太平廣記
卷第七十 女仙十五
許飛瓊 裴玄靜 戚玄符 徐仙姑 緱仙姑 王氏女 薛玄同 戚逍遙 茶姥 張建章 周寶
許飛瓊
唐開成初,進士許瀍游河中,忽得大病,不知人事,親友數人。
環坐守之,至三日,蹶然而起,取筆大書於壁曰:「曉入瑤台露氣清,坐中唯有許飛瓊。
塵心未盡俗緣在,十里下山空月明。」
書畢復寐。
及明日,又驚起,取筆改其第二句曰「天風飛下步虛聲」。
書訖,兀然如醉,不復寐矣。
良久,漸言曰:「昨夢到瑤台,有仙女三百餘人,皆處大屋。
內一人云是許飛瓊,遣賦詩。
及成,又令改曰:『不欲世間人知有我也。
』既畢,甚被賞歎,令諸仙皆和,曰:『君終至此,且歸。
』若有人導引者,遂得回耳。」
(出《逸史》)
唐朝開成初年,有個進士叫許瀍到河中遊學,忽然得了一場大病,不省人事。
他的幾位親友圍坐著,守護著他。
到了第三天,許瀍突然站起身來,取筆在牆壁上飛快地寫道:「曉入瑤台露氣清,坐中唯有許飛瓊。
塵心未盡俗緣在,十里下山空月明。」
寫完,許瀍又倒下睡著了。
到了第二天,他又慌忙起來,取筆把牆上詩的第二句改為「天風飛下步虛聲」。
寫完,渾然無知地像醉了似的,不再睡覺了。
過了很久,他才漸漸能說話了,他說:「我昨天在夢中到了瑤台,那裡有仙女三百多人,都住在大屋子裡。
其中有個人自己說是許飛瓊,讓我賦詩。
等詩寫成了,她又叫我改,她說:『不想讓世上的人知道有我。
』詩改完,很受讚賞,並令眾仙依韻和詩。
許飛瓊說:『您就到此結束吧,暫且回去吧!』就好像有人引導似的,終於回來了。」
裴玄靜
裴玄靜,緱氏縣令升之女,鄠縣尉李言妻也。
幼而聰慧,母教以詩書,皆誦之不忘。
及笄,以婦功容自飾。
而好道,請於父母,置一靜室披戴。
父母亦好道,許之。
日以香火瞻禮道像,女使侍之,必逐於外。
獨居,別有女伴言笑。
父母看之,復不見人,詰之不言。
潔思閒淡,雖骨肉常見,亦執禮,曾無慢容。
及年二十,父母欲歸於李言。
聞之,固不可,唯願入道,以求度世。
父母抑之曰:「女生有歸是禮,婦時不可失,禮不可虧。
倘入道不果,是無所歸也。
南嶽魏夫人亦從人育嗣,後為上仙。」
遂適李言,婦禮臻備。
未一月,告於李言:「以素修道,神人不許為君妻,請絕之。」
李言亦慕道,從而許焉。
乃獨居靜室焚修。
夜中聞言笑聲,李言稍疑,未之敢驚,潛壁隙窺之。
見光明滿室,異香芬馥。
有二女子,年十七八,鳳髻霓衣,姿態婉麗。
侍女數人,皆雲髻綃服,綽約在側。
玄靜與二女子言談。
李言異之而退。
及旦問於玄靜,答曰:「有之,此崑崙仙侶相省。
上仙已知君窺,以術止之,而君未覺。
更來慎勿窺也,恐君為仙官所責。
然玄靜與君宿緣甚薄,非久在人間之道。
念君後嗣未立,候上仙來,當為言之。」
後一夕,有天女降李言之室。
經年,復降,送一兒與李言:「此君之子也,玄靜即當去矣。」
後三日,有五雲盤旋,仙女奏樂,白鳳載玄靜升天,向西北而去。
時大中八年八月十八日,在一溫一 縣供道村李氏別業。
(出《續仙傳》)
裴玄靜,是緱氏縣令裴升的女兒,鄠縣縣尉李言的妻子。
玄靜小時就很聰明伶俐,母親教她詩書,她都能背誦下來不忘記。
到了十五歲的時候,就以婦功、婦容的標準要求自己。
她又好道,就向父母請求,給她設置一間靜室讓她修道。
她的父母也好修道,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她就每天燒香瞻仰禮拜道像,婢女服侍她,她便把婢女趕出去。
她獨居一室,另有女伴和她一起說說笑笑。
父母去看她的女伴,又看不到人,問她,她又不說。
她思慮純靜,閒適淡泊,雖然骨肉之親常見,也還是恭守禮節,一點也沒有輕慢的表示。
到了二十歲那年,父母要把她嫁給李言。
她聽說這件事,堅決不同意,只願意入道,以求度世。
父母勸解她說:「女孩子生來就是要嫁人的,這是平常的道理。
出嫁的時機不可錯過,禮節不可虧缺。
倘若你入道沒有得到正果,這就沒有歸宿了。
南嶽魏夫人也嫁過人生過孩子,後來成為上仙。」
玄靜聽了父母的勸告,就嫁給了李言,執守婦禮很周到。
可是沒到一個月,她就告訴李言:「因為我一向修道,神人不允許我做您的妻子,請終止這種關係。」
李言也慕道,就聽從她的話答應了。
玄靜就在靜室獨自居住燒香修行。
夜間聽到玄靜屋裡有說笑的聲音,李言稍稍產生了疑心,沒敢驚動玄靜她們,就悄悄地從牆縫偷看。
看到玄靜屋子裡滿屋光明,聞到濃郁的異香。
又看到有兩個女子,年齡有十七八歲,梳著鳳髻,穿著霓裳,姿態嫵媚俏麗。
還有幾個侍女,都留著雲髻,穿著綃衣,姿態柔美地站在旁邊。
玄靜則與兩個女子談論著。
李言覺得這事奇怪,就回去了。
等到天亮向玄靜詢問,玄靜回答說:「有這回事,這是崑崙山的仙侶來看望我。
上仙已經知道您偷看了,用法術禁止您,而您沒覺察出來。
再來的時候千萬不要再偷看了,恐怕您被仙官責罰。
但我與您宿緣很薄,不是久在人間之道。
念您還沒有後代,等上仙到來時,我能替您說說。」
後來的一天晚上,有個仙女降臨到李言的臥室。
過一年多,那個仙女又降臨了,把一個小孩送給了李言,說:「這是您的兒子啊,玄靜就該走了。」
三天後,有五彩祥雲在李家上空盤旋,仙女奏著天樂,鳳凰馱著玄靜升了天,向西北方向而去。
這時是大中八年八月十八日,地點在一溫一 縣供道村李家置買的田莊。
戚玄符
戚玄符者,冀州民妻也。
三歲得疾而卒。
父母號慟方甚,有道士過其門曰:「此可救也。」
抱出示之曰:「此必為神仙,適是氣厥耳。」
衣帶中解黑符以救之,良久遂活。
父母致謝,道士曰:「我北嶽真君也。
此女可名玄符,後得升天之道。」
言訖不見。
遂以為名。
及為民妻,而舅姑嚴酷,侍奉益謹。
常謂諸女曰:「我得人身,生中國,尚為女子,此亦所闕也。
父母早喪,唯舅姑為尊耳,雖被棰楚,亦無所怨。」
夜有神仙降之,授以靈藥。
不知其所修何道,大中十年丙子八月十日昇天。
(出墉城《集仙錄》)
戚玄符是冀州一個平民的妻子。
她三歲的時候,曾經得病而死。
正當她的父母痛哭喊叫得最傷心的時候,有個道士經過她家門前,道士說:「這個小孩可以救活。」
她的父母就把她抱出來給道士看,道士說:「這個小孩將來一定做神仙。
剛才是呼吸沒有舒展罷了。」
就從衣帶中解下一張黑符用來救她,過了一陣子,小女孩就活了。
她的父母向道士致謝,道士說:「我是北嶽真君啊。
這個小女孩可以起名叫玄符,後來得升天之道。」
說完就不見了。
父母就用玄符給小女孩作名字。
等到玄符作了平民的妻子,而公婆對她又很嚴酷,她侍奉得更加謹慎。
她經常對諸女說:「我得為人身,生在中國,尚且當了女子,這是我的缺憾啊。
我的父母早亡,只有公婆作為尊長了,雖然我被毆打,也沒有什麼怨恨。」
有一天夜裡,有個神仙降臨她家,拿靈藥給她。
不知道她修的是什麼道,在大中十年丙子八月十日昇了天。
徐仙姑
徐仙姑者,北齊僕射徐之才女也,不如其師。
已數百歲,狀貌常如二十四五歲耳。
善禁咒之術,獨遊海內,名山勝境,無不周遍。
多宿巖麓林窟之中,亦寓止僧院。
忽為豪僧十輩,微詞所嘲,姑罵之。
群僧激怒,欲以力制,詞色愈悖。
姑笑曰:「我女子也,而能棄家雲水,不避蛟龍一虎狼,豈懼汝鼠輩乎?」
即解衣而臥,遽撤其燭。
僧喜,以為得志。
遲明,姑理策出山,諸僧一夕皆僵立一屍一坐,若被拘縛,口噤不能言。
姑去數里,僧乃如故。
來往一江一 表,吳人見之四十餘年,顏色如舊。
其行若飛,所至之處,人畏敬若神明矣,無敢戲侮者。
鹹通初,謂剡縣白鶴觀道士陶蕢雲曰:「我先君仕北齊,以方術聞名,一陰一功及物,今亦得道。
故我為福所及,亦延年長生耳。」
以此推之,即之才女也。
(出墉城《集仙靈》)
徐仙姑是北齊僕射徐之才的女兒,不知道她的老師是誰。
已經幾百歲了,姿態面貌總像二十四五歲似的。
她擅長禁咒的方術,常單獨一人雲遊四方,名山勝境無不普遍周遊。
經常睡在巖洞或山林之中,也在和尚住的寺院住宿。
有一次,她忽然被十來個強橫粗野的和尚隱晦地嘲諷,仙姑就罵了他們。
這群和尚被激怒了,想要用武力制一服 她,言詞表情更下流了。
仙姑笑著說:「我是個女子,能棄家而雲遊天下,不避蛟龍一虎狼,難道還怕你們這些鼠輩嗎?」
就脫了衣服躺下,立刻把燈吹滅了。
和尚高興了,以為能滿足心願了。
黎明的時候,仙姑衣著整齊出山了,那些和尚整整一夜 都像僵一屍一似的,有的站著有的坐著,好像被拘住綁上了一樣,嘴裡也說不出話來,仙姑走出幾里了,這些和尚才恢復原狀。
仙姑來往一江一 東,吳人看過她四十多年,年年容顏依舊。
她走路象飛一樣,所到之處,人們敬畏她如同敬畏神明一樣,沒有人敢戲弄侮辱她。
鹹通初年,她對剡縣白鶴觀道士陶蕢雲說:「我的先父在北齊做官,憑方術出名,一陰一功施及於物,現在又得道了,所以我被福分所連帶,也延年長生了。」
根據這話推測,她就是徐之才的女兒。
緱仙姑
緱仙姑,長沙人也。
入道,居衡山,年八十餘,容色甚少。
於魏夫人仙壇一精一修香火,十餘年,孑然無侶。
壇側多虎,游者須結隊執兵而入,姑隱其間,曾無怖畏。
數年後,有一青鳥,形如鳩鴿,紅頂長尾,飛來所居,自語云:「我南嶽夫人使也。
以姑修道一精一苦,獨棲窮林,命我為伴。」
他日又言:「西王母姓緱,乃姑之祖也。
聞姑修道勤至,將有真官降而授道,但時未至耳,宜勉於修勵也。」
每有人遊山,必青鳥先言其姓字。
又曰:「河南緱氏,乃王母修道之故山也。」
又一日,青鳥飛來曰:「今夕有暴客,無害,勿以為怖也。」
其夕,果有十餘僧來毀魏夫人仙壇,乃一大石,方可丈餘,其下空浮,寄他石之上,每一人推之則搖動,人多則屹然而震。
是夕,群僧持火挺刃,將害仙姑。
入其室,姑在床 上而僧不見。
僧既出門,即摧壞仙壇,轟然有聲,山震谷裂。
謂已顛墜矣,而終不能動,僧相率奔走。
及明,有遠村至者云:「十僧中有九僧為虎所食,其一不共推,故免。」
歲余,青鳥語姑遷居他所,因徙居湖南,鳥亦隨之而往。
人未嘗會其語。
鄭畋(畋原作略,據明鈔本改。
下同)自承旨學士左遷梧州,師事於姑。
姑謂畋曰:「此後四海多難,人間不可久居,吾將隱九疑矣。」
一旦遂去。
(出墉城《集仙錄》)
緱仙姑是長沙人,入道以後住在衡山,年齡八十多歲了,容顏還很年輕。
在魏夫人仙壇一精一修香火,十多年了,一直孤孤單單地沒有伴侶。
仙壇附近有很多虎,遊山的人必須成群結隊、拿著武器才敢進入,而仙姑在那裡隱居,卻一點兒都不害怕。
幾年以後,有一隻青鳥,形狀象斑鳩和鴿子似的,紅頭頂長尾巴,飛到仙姑的住處來,自語說:「我是南嶽夫人的使者,因為仙姑修道一精一誠辛苦,獨自住在窮林,命我給你作伴。」
過了幾天,青鳥又說:「西王母姓緱,乃是你的祖先。
她聽說你修道努力極了,將派真官降臨向你傳道,你應當更加努力修行啊。」
每當有人遊山時,青鳥一定先說出遊山人的姓名。
它又說:「河南緱氏,乃是王母修道時住過的山。」
又有一天,青鳥飛來說:「今天晚上有強暴之客,不要緊,不要因為這事害怕。」
那天夜裡,果然有十多個和尚來毀壞魏夫人的仙壇。
仙壇本是一塊大石頭,方圓大約一丈開外,它下面空浮,架放在別的石頭上。
每當一個人推它,它就搖動,許多人推它,它就屹然震動。
這天晚上,一群和尚拿著火把舉著刀,打算殺害仙姑。
他們進入仙姑室內時,仙姑躺在床 上而和尚們卻看不見。
和尚們出門以後,就去摧毀仙壇,發出轟轟隆隆的聲音,山震谷裂。
和尚們認為仙壇已經掉下山崖了,細看卻沒能使它移動,和尚們慌忙一起逃走了。
到天亮以後,有從遠處村子裡來的人說:「十個和尚中有九個和尚被虎吃了,其中一個和尚沒和大家一起去推仙壇,所以倖免。」
又過了一年多,青鳥告訴仙姑遷移到別處去居住,於是仙姑就移居湖南,鳥也隨著她前去,人們都沒有能聽懂鳥語的。
鄭畋從承旨學士降職到梧州,像尊敬老師那樣尊敬仙姑。
仙姑對鄭畋說:「此後國家多難,人間不可久住了,我將到九嶷山去隱居了。」
一天早晨,仙姑已經離去了。
王氏女
王氏女者,徽之侄也。
父隨兄入關,徽之時在翰林,王氏與所生母劉及嫡母裴寓居常州義興縣湖洑渚桂巖山,與洞靈觀相近。
王氏自幼不食酒肉,攻詞翰,善琴,好無為清靜之道。
及長,誓志不嫁。
常持大洞三十九章道德章句,戶室之中,時有異香氣。
父母敬異之。
一旦小疾,裴與劉於洞靈觀修齋祈福,是日稍愈,亦同詣洞靈佛像前。
焚香祈祝。
及曉歸,坐於門右片石之上,題絕句曰:「玩水登山無足時,諸仙頻下聽吟詩。
此心不戀居人世,唯見天邊雙鶴飛。」
此夕奄然而終。
及明,有二鶴棲於庭樹,有仙樂盈室,覺有異香。
遠近驚異,共奔看之。
鄰人以是白於湖洑鎮吏詳驗,鶴已飛去,因囚所報者。
裴及劉焚香告之曰:「汝若得道,卻為降鶴,以雪鄰人,勿使其濫獲罪也。」
良久,雙鶴降於庭,旬日又降。
葬於桂巖之下,棺輕,但聞香氣異常。
發棺視之。
止衣舄而已。
今以桂巖所居為道室。
即乾符元年也。
(出墉城《集仙錄》)
王氏女,是王徽之的侄女。
她的父親隨兄入關,徽之當時為翰林,王氏與她的生母劉氏以及嫡母裴氏,寄居在常州義興縣湖洑渚桂巖山,與洞靈觀離得很近。
王氏從小不吃酒肉,鑽研詞章,擅長彈琴,喜好清淨無為之道。
等到長大時,她矢志不嫁。
經常誦讀大洞三十九章《道德》章句,其室內時常有異香氣味。
她的父母認為她不一般而敬重她。
有一天,她得了小病,裴氏和劉氏到洞靈觀設齋祈求保佑,這天她的病稍見好轉,也一同到洞靈觀佛像前燒香禱告。
到天亮回來後,她坐在門右邊一塊石頭上,題寫一首絕句:「玩水登山無足時,諸仙頻下聽吟詩。
此心不戀居人世,唯見天邊雙鶴飛。」
這天晚上,王氏女忽然死了。
到天亮的時候,有兩隻鶴在她家院子裡的樹上停歇,有仙樂充滿了她的住室,還覺得有奇異的香氣。
遠近的人都感到這事驚異,就一起跑去看。
她的鄰人把這件事情稟報給湖洑鎮吏,請他詳細查驗。
鎮吏到時,鶴已經飛去,鎮吏就把報事的那個鄰人囚禁起來。
裴氏和劉氏燒香向她禱告說:「你如果得道成仙,再為我們降下仙鶴,來洗刷鄰人的冤枉,不要使他因舉報不實而獲罪了。」
過了很久,有雙鶴落到院子裡,十來天後雙鶴又飛落到她家院子中。
家裡把她葬在桂巖之下,人們覺得棺材輕,只聞到香氣不同尋常,就打開棺材看,發現棺材中只有衣服鞋子而已。
現已把她在桂巖所住的屋子改作道室。
王氏女得道的時間為乾符元年。
薛玄同
薛氏者,河中少尹馮徽妻也,自號玄同。
適馮徽,二十年乃言素志,稱疾獨處,焚香誦《黃庭經》,日二三遍。
又十三年,夜有青衣玉女二人降其室,將至,有光如月,照其庭廡,香風颯然。
時秋初,殘暑方甚,而清涼虛爽,飄若洞中。
二女告曰:「紫虛元君主領南方,下校文籍,命諸真大仙,於六一合 之內,名山大川,有志道者,必降而教之。
玄同善功,地司累奏,簡在紫虛之府;況聞女子立志,君尤嘉之,即日將親降於此。」
如此凡五夕,皆焚香嚴盛,以候元君。
鹹通十五年七月十四日,元君與侍女群真二十七人降於其室,玄同拜迎於門。
元君憩坐良久,示以《黃庭》澄神存修之旨,賜九華丹一粒,使八年後吞之,「當遣玉女飆車,迎汝於嵩岳矣。」
言訖散去。
玄同自是冥心靜神,往往不食,雖真仙降眄,光景燭空,靈風異香,雲璈鈞樂,奏於其室,馮徽亦不知也,常復毀笑。
及黃巢犯關,馮與玄同寓晉陵。
中和元年十月,舟行至瀆口,欲抵別墅,忽見河濱有朱紫官吏及戈甲武士,立而序列,若迎候狀。
所在寇盜,舟人見之,驚愕不進。
玄同曰:「無懼也。」
即移舟及之,官吏皆拜。
玄同曰:「未也,猶在春中,但去,無速也。」
遂各散去。
同舟者莫測之。
明年二月,玄同沐浴,餌紫靈所賜之丹,二仙女亦密降其室。
十四日,稱疾而卒,有仙鶴三十六隻,翔集庭宇。
形質柔緩,狀若生人,額中有白光一點,良久化為紫氣。
沐浴之際,玄發重生,立長數寸。
十五日夜,雲彩滿空,忽爾雷電,棺蓋飛在庭中,失一屍一所在,空衣而已。
異香群鶴,浹旬不休。
時僖宗在蜀,浙西節度使周寶表其事,詔付史官。
(出墉城《集仙錄》)
薛氏,是河中府少尹馮徽的妻子,自己取號叫玄同。
嫁給馮徽二十年後才說出她平素的志向,假托有病自己獨居,燒香誦讀《黃庭經》,每天誦讀兩三遍。
又過了十三年,一天夜裡,有兩位穿青衣的玉女降臨她的室內。
她們將要到達時,有光亮象月光似的照耀她家的院庭和房屋,香風一習一 一習一 。
當時是初秋,殘暑正熱得厲害,而玄同住室卻清涼虛爽,令人覺得飄逸灑脫,好像在洞府之中。
兩位玉女告訴玄同說:「紫虛元君主管南方,到下界考核文籍,下令諸位真一人和大仙,在天地四方之內、名山大川之中,凡發現有立志學道的人,一定要降臨去教他。
玄同積善的功德,地司已屢次陳奏,文書現存紫虛之府;況且聽說女子立志為道,紫虛元君更加嘉許你,最近幾天內將要親自降臨到這裡。」
如此一共五個晚上,玄同都燒香,恭敬隆重地等候紫虛元君。
鹹通十五年七月十四日,紫虛元君與侍女群真二十七人,降臨到玄同的靜室,玄同在門前叩拜迎接。
紫虛元君坐下休息了很久,把《黃庭》澄神存修的旨要指點給玄同,賜給她一粒九華丹,讓她八年後吞服,「到時候就會派玉女飆車,接你到嵩岳去了。」
說完眾仙散去。
玄同從此潛心苦思,安定精神,往往不吃飯。
雖然真一人仙人降臨眷顧,光影照亮天空,靈風送來異香,雲璈天樂在玄同的靜室演奏,馮徽也不知道,平常還是對玄同譏笑。
等到黃巢進犯關中,馮徽與玄同寄居晉陵。
中和元年十月,乘船走到瀆口,將要抵達別墅時,忽然看到河邊有些穿著朱衣紫衣的官吏、持戈披甲的武士,站在岸邊有秩序地排列著,好像迎候什麼人的樣子。
所在之處的寇盜和船夫見到這個情景,都很驚訝愕然,不敢往前走。
玄同說:「不要害怕。」
就將船划過去到達迎候處,官吏都拜見玄同。
玄同說:「沒到時間,還在春天裡,你們儘管去吧,不要太匆忙。」
那些迎候的官吏就各自散去了。
同船的人沒有人能猜測出玄同說的是什麼。
第二年的二月,玄同洗了澡,吃了紫虛元君所賜給的丹藥,兩位仙女又秘密地降臨她的靜室。
十四日,玄同假稱得病而死。
這時,有三十六隻仙鶴飛翔而來,落在她家的院子裡。
玄同身體柔軟,狀態象活人一樣,只是她的額中有白光一點,過了一會兒,白色光點變成了紫氣。
她洗澡的時候,黑髮重新長出來,立時就長了幾寸長。
十五日夜間,雲彩滿空,忽然間電閃雷鳴,玄同的棺蓋飛在空中,一屍一體失去,不知在哪裡,棺材中只剩下空衣而已。
那余留下的奇異的香氣以及一群仙鶴,整整一旬還沒散去。
當時唐僖宗在蜀州,浙西節度使周寶表奏其事,唐僖宗下詔把這件事一交一 付史官記載。
戚逍遙
戚逍遙,冀州南宮人也。
父以教授自資。
逍遙十餘歲,好道清淡,不為兒戲。
父母亦好道,常行一陰一德。
父以《女誡》授逍遙,逍遙曰:「此常人之事耳。」
遂取老子仙經誦之。
年二十餘,適同邑蒯潯。
舅姑酷,責之以蠶農怠情。
而逍遙旦夕以齋潔修行為事,殊不以生計在心,蒯潯亦屢責之。
逍遙白舅姑,請返於父母。
及父母家亦逼迫,終以不能為塵俗事,願獨居小室修道,以資舅姑。
蒯潯及舅姑俱疑,乃棄之於室。
而逍遙但以香水為資,絕食靜想,自歌曰:「笑看滄海欲成塵,王母花前別眾真。
千歲卻歸天上去,一心珍重世間人。」
蒯氏及鄰里悉以為妖。
夜聞室內有人語聲,及曉,見逍遙獨坐,亦不驚。
又三日晨起,舉家聞屋裂聲如雷,但見所服衣履在室內,仰視半天,有雲霧鸞鶴,復有仙樂香軿,彩仗羅列,逍遙與仙眾俱在雲中,歷歷聞分別言語。
蒯潯馳報逍遙父母,到猶見之。
郭邑之人,鹹奔觀望,無不驚歎。
(出《續仙傳》)
戚逍遙,是冀州南宮縣人。
她的父親靠教書來養活自己一家人。
逍遙十多歲時就好道,喜歡清靜淡泊,不做兒戲。
她的父母也好道,經常做些積一陰一德的事。
父親把《女誡》這本書一交一 給逍遙,逍遙說:「這只是平常人讀的。」
就拿來《老子道德經》讀。
二十歲那年,逍遙嫁給同縣的蒯潯。
她的公公、婆婆很殘暴,常常用養蠶種田鬆懈懶惰作為理由責罰她。
而逍遙從早到晚把齋戒潔身修行當事做,一點兒也不把日常生計放在心上,蒯潯也屢次責備她。
逍遙稟告公婆,請求把她送回父母家裡。
回到父母家,她的父母也逼迫她。
她終究認為自己不能做塵世的俗事,願意獨自住在小屋子裡修道,來幫助公婆。
蒯潯和公婆都懷疑她,就把她遺棄在空室之中。
而逍遙只憑香火清水作為資本,絕食靜想。
自己作了一首歌:「笑看滄海欲成塵,王母花前別眾真。
千歲卻歸天上去,一心珍重世間人。」
老蒯家和他們的鄰里之人,都把逍遙看作妖孽。
他們在晚上聽到逍遙室內有人說話的聲音,到天亮後卻只見逍遙獨自坐著,他們也不驚訝。
又過了三天,早晨起來時,全家人聽到房屋破裂的聲音,像打雷一樣,就跑去看,只見到逍遙所穿的衣服和鞋子在室內,他們仰視天空,看見半天空中有雲霧鸞鳥和仙鶴,還有仙樂和女子乘坐的帶帷幕的香車,色彩鮮明的儀仗羅列著,逍遙和眾仙都在雲霧中,清清楚楚地聽到她告別的話。
蒯潯騎馬飛報逍遙的父母,逍遙的父母來到後還能見到逍遙升天的情景。
城裡城外的人都跑來觀望,沒有人不驚異感歎。
茶姥
廣陵茶姥,不知姓氏鄉里。
常如七十歲人,而輕健有力,耳聰目明,髮鬢滋黑。
耆舊相傳云:晉之南渡後,見之數百年,顏狀不改。
每旦,將一器茶賣於市,市人爭買。
自旦至暮,而器中茶常如新熟,未嘗減少。
吏系之於獄,姥持所賣茶器,自牖中飛去。
(出《墉城集仙錄》)
廣陵有個賣茶的老太太,不知道她姓什麼,也不知道她是哪裡的人。
她永遠象七十歲的人,但身體輕捷,健壯有力,耳不聾眼不花,鬢髮濃黑。
年高望重的人互相傳說,從晉元帝南渡以後就看見她,已經幾百年了,而她的容顏狀態沒有改變。
每天早晨,她就拿著一器皿茶到集市上去賣,集市上的人都爭著買。
從日出到日落,賣了一整天了,而她器皿中的茶總是像剛熟一樣,也不曾減少。
胥吏把她抓去關押在監獄中,老太太拿著她賣茶的器具,自窗戶中飛走了。
張建章
張建章為幽州行軍司馬。
先好經史,聚書至萬卷。
所居有書樓,但以披閱清淨為事。
曾繼府帥命往渤海,遇風波泊舟,忽有青衣泛一葉舟而至,謂建章曰:「奉大仙命請大夫。」
建章應之。
至一大島,見樓台巋然,中有女仙處之,侍翼甚盛,器食皆建章故鄉之常味也。
食畢告退,女仙謂建章曰:「子不欺暗室,所謂君子也。
勿患風濤之苦,吾令此青衣往來導之。」
及還,風波寂然,往來皆無所懼。
及回至西岸,經太宗征遼碑,半沒水中。
建章以帛裹面摸而讀之,不失一字。
其篤學如此,薊門之人,皆能說之。
(出《北夢瑣言》)
張建章擔任幽州行軍司馬,廣學經史,積聚的書籍達到一萬卷。
他的住處有座藏書樓,他就只管把翻閱書籍、潔淨書樓當大事。
曾經有一次,他帶著府帥的命令前往渤海,途中遇到風浪,把船停泊下來。
這時,忽然有一個穿青衣的人劃著一葉小舟來到他的面前,對建章說:「我奉大仙的命令來請大夫。」
建章答應前往。
來到一個大島上,看到那裡樓台高大,當中有女仙住在那裡,侍衛輔佐的人很多。
招待建章吃飯,器物中的食品都是建章故鄉常見的風味。
吃完飯告退,女仙對建章說:「您不做虧心之事,真是一位君子。
你不必擔憂風濤之苦,我命令這個青衣僕人往返引導你。」
等到回船時,風平浪靜,往來都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等到他回到西岸,經過太宗征遼碑,看到碑已埋沒到水中一半了。
建章就用絲綢蒙面,用來摸著碑文把它讀下來,沒漏掉一個字。
他好學到這種程度,薊門的人都能說出他的事跡。
周 寶
周寶為浙西節度使,治城隍,至鶴林門得古塚,棺櫝將腐。
發之,有一女子面如生,鉛粉衣服皆不敗。
掌役者以告,寶親視之,或曰:「此當時是嘗餌靈藥,待時而發,發則解化之期矣。」
寶即命改葬之,具車輿聲樂以送。
寶與僚屬登城望之。
行數里,有紫雲覆輀車之上。
眾鹹見一女子,出自車中,坐於紫雲,冉冉而上,久之乃沒。
開棺則空矣。
(出《稽神錄》)
周寶做浙西節度使時,有一次修城隍廟,在鶴林門到發掘一座古墓,棺材都快要腐爛了。
把它打開,看到裡面有一個女子,面色如生,鉛粉和衣服都沒有壞。
掌管勞役的人把這情況報告了周寶,周寶親自來察看,有人說:「這個女子當時曾經吃過靈藥,等待到時發掘,發掘之日就是她一屍一解仙化的日期了。」
周寶就下令為那個女子改葬,安排車輛聲樂去送她,周寶與他的同僚和下屬官員登上城樓觀望送葬的隊伍。
只見那些人走出幾里地時,有一片紫色雲氣覆蓋在靈車上,大家全都見到一個女子從車中出來,坐在紫色雲氣之上冉冉上升,很久才消失。
打開棺材一看已經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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