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一百二十 報應十九(冤報)
梁武帝 張裨 羊道生 釋僧越 一江一 陵 士大夫 徐鐵臼 蕭續 樂蓋卿 康季孫 張絢楊思達 弘氏 朱貞 北齊 文宣帝 梁武帝 韋戴 隋庶人勇 京兆獄卒 邛人
梁武帝
梁武帝蕭衍殺南齊主東昏侯,以取其位,誅殺甚眾。
東昏死之日,侯景生焉。
後景亂梁,破建業,武帝禁而餓終,簡文幽而壓死,誅梁子弟,略無孑遺。
時人謂景是東昏侯之後身也。
(出《朝野僉載》)
梁武帝蕭衍殺了齊主東昏侯,取代他的王位。
被殺死的人很多。
東昏侯死的那一天,侯景出生了。
後來侯景在梁作亂,攻佔建業,武帝被囚禁餓死。
簡文幽禁被壓死,梁武帝的宗族子弟幾乎無人倖免。
當時的人都說侯景是東昏侯的後身。
張 裨
下邳張裨者,家世冠族,末葉衰微。
有孫女,殊有姿貌,鄰人欲聘為妾,裨以舊門之後而不許。
鄰人忿之,乃焚其屋,裨遂燒死。
其息邦,先行不在,後還,亦知情狀,而畏鄰人之勢,又貪其財而不言,嫁女與之。
後經一年,邦夢見裨曰:「汝為兒子,逆天不孝,棄親就怨,潛同凶一黨一 。」
便捉邦頭,以手中桃杖刺之。
邦因病兩宿,嘔血而死。
邦死日,鄰人又見裨排門戶直入,張目攘袂曰:「君恃勢縱惡,酷暴之甚,枉見殺害。
我已上訴,事獲申雪,卻後數日,令君知之。」
鄰人得病,尋亦隕歿。
(出《還冤記》)
下邳的張裨,是名門大家的出身,到後來家業破落衰敗了。
他有一個孫女,姿容美麗出眾。
有個鄰居想聘他這個孫女為妾。
但張裨認為自己是名門大家之後沒有同意。
鄰居很怨忿,就放火燒了張裨的房子,張裨被燒死了。
他的兒子叫邦的在這以前不在家,回來以後也瞭解了這些情況,但他懼怕鄰居的勢力,又貪圖他的錢財,而沒有說什麼。
然後就把女兒嫁過去了。
經一年以後,張邦夢見張裨說:「你是我的兒子,大逆不孝,拋棄親屬靠近仇敵,暗地同兇惡的人勾連。」
說著便抓住邦的頭,用手拿桃木棍刺他。
邦因此病了兩夜,嘔吐鮮血而死。
張邦死那天,鄰居又看見張裨推門直入他家,瞪著眼睛挽起袖子說:「你憑藉著財勢放縱作惡,殘酷凶暴到了極點,我冤枉地被你殺害,現在我已經上訴了,事情獲得申張昭雪,過幾天以後就會讓你知道。」
鄰居得了病,不久也死了。
羊道生
梁太山羊道生,為邵陵王中兵參軍。
其兄海珍,任溠州刺史。
道生乞假省之,臨別,兄於近路設頓,祖送道生。
道生見縛一人於樹,就視,乃故舊部曲也。
見道生涕泣哀訴云:「溠州欲賜殺,乞求救濟。」
道生問:「汝何罪。」
答云:「失意逃叛。」
道生便曰:「此最可忿。」
即下馬,以佩刀刳其眼睛吞之,部曲呼天大哭。
須臾海珍來。
又囑兄決斬。
道生良久,方覺眼睛在喉內,噎不下。
索酒咽之,頓盡數杯,終不能去。
轉覺脹塞,遂不成咽而別。
在路數日死,當時莫不以為有天道焉。
(出《還冤記》)
梁太山人羊道生,任邵陵王中兵參軍,他的兄長海珍任溠州刺史。
道生請假前往探親。
當羊道生要返回臨別那天,他的哥哥在近路設下止宿之所,祭奠路神給他餞行。
這時道生看見樹上綁著一個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他家過去的家僕。
家僕見是道生就哭著告訴道生:「溠州刺史想要殺我,請求你救我。」
道生問:「你是什麼罪?」
回答說:「不如意想逃跑。」
道生便說:「這種事最可恨!」然後就下了馬,用帶的佩刀剜下他的眼睛吞了下去。
家僕疼得呼天喚地大哭。
不一會兒海珍來了。
道生又叫海珍殺了他。
過了半天,道生才覺得眼睛還在喉嚨裡,噎住嚥不下去,他就要酒喝往下嚥,一氣喝了幾杯酒最終還是沒嚥下去。
馬上又覺得堵脹得慌。
於是咽不成。
而與兄分別了,在路上只幾天就死了,當時沒有人不認為這是有天理存在。
釋僧越
梁東徐州刺史張皋,僕射永之孫也。
嘗因敗入北,有一土民,與皋盟誓,將送還南。
土民遂即出家,法名僧越,皋供養之。
及在東徐,且隨至任,恃其勳舊,頗以言語忤皋。
皋怒,遣兩門生,夜往殺之。
爾後忽夢見僧越,云:「來報怨。」
少時出射,而箭栝傷指,才可見血,不以為事。
後因破梨,梨汁浸漬,乃加膿爛。
停十許日,膊上無故復生一瘡,膿血與指相通,月餘而死。
(出《還冤記》)
梁東徐州刺史張皋是僕射張永的孫子。
曾因打了敗仗跑到北方。
有一個當地的百姓,他同張皋結盟發誓,一定想辦法把張皋送回南方。
這個人以後當了和尚,法號叫僧越。
張皋就供養他。
等後來到了東徐,他也就跟張皋去了任所,僧越依仗他是故舊有功勞,竟以言語衝撞張皋,張皋很生氣,就派了兩個門生在夜間殺了僧越。
之後張皋忽然夢見僧越,僧越說:「我來報仇。」
不久張皋出外射獵,箭尾扣弦處傷了手指,剛剛能看出有血。
張皋不認為是什麼事。
後來因為切梨,梨汁浸入傷口,使手指出膿潰爛。
過了十多天,胳膊上無故又長出一個瘡,流膿出血和手指相通,一個多月就死了。
一江一 陵士大夫
一江一 陵陷時,有關內人梁元暉,俘獲一士大夫,姓劉。
此人先遭侯景喪亂,失其家口,唯余小男,始數歲,躬自擔負,又值雪泥,不能前進。
梁元暉監領入關,逼令棄兒。
劉甚愛惜,以死為請。
遂強奪取,擲之雪中,杖棰一交一 下,驅蹙使去。
劉乃步步回顧,號叫斷絕,辛苦頓斃,加以悲傷,數日而死。
死後,元暉日見劉伸手索兒,因此得病。
雖復悔謝,來殊不已,元暉載病到家而卒。
(出《還冤記》)
一江一 陵淪陷的時候,有一個關內人叫梁元暉,他俘獲了一個士大夫,姓劉。
這個人先遭到侯景喪亂,失去了家口,身邊只剩下一個小男孩,才幾歲。
他熱誠地背著孩子,當時趕上大雪,難再往前走。
梁元暉負責押著他們入關,就逼迫他把孩子扔下,可是劉又非常疼愛捨不得丟下,就請求梁元暉寧可自己死了也要留下孩子。
梁元暉哪裡肯聽,就強奪下孩子扔到雪裡。
又棍棒一交一 加,驅趕劉快點走。
劉就一步一回頭,又哭又號差點斷了氣。
一路上辛苦困頓再加上悲傷,幾天就死了。
死後,元暉天天都看見劉伸手向他要兒子。
因此得了病,雖然他多次表示後悔道歉,但劉還是總來不停。
元暉帶著病到家就死了。
徐鐵臼
東海徐甲,前妻許氏,生一男,名鐵臼。
而許氏亡,甲改娶陳氏,凶虐之甚,欲殺前妻之子。
陳氏產一男,生而祝之曰:「汝若不除鐵臼,非吾子也。」
因名之為鐵杵,欲以搗臼也。
於是捶打鐵臼,備諸毒苦,饑不給食,寒不加絮。
甲性闇弱,又多不在捨,後妻得意行其酷暴。
鐵臼竟以凍餓甚,被杖死,時年十六。
亡後旬餘,鬼忽還家,登陳氏床 曰:「我鐵臼也,實無罪,橫見殘害,我母訴怨於天,得天曹符,來雪我冤,當令鐵杵疾病,與我遭苦時同,將去自有期日,我今停此待之。」
聲如生時,家人不見其形,皆聞其語,恆在屋樑上住。
陳氏跪謝,頻為設奠,鬼云:「不須如此,餓我令死,豈是一餐所能酬謝?」
陳氏夜中竊語道之,鬼應聲云:「何故道我?今當斷汝屋棟。」
便聞鋸聲,屑亦隨落,拉然有聲響,如棟實崩。
舉家走出,炳燭照之,亦無異。
又罵鐵杵曰:「殺我,安坐宅上為快耶?當燒汝屋。」
即見火然,煙爛火盛,內外狼籍,俄而自滅,茅茨儼然,不見虧損。
日日罵詈,時復謳歌,歌云:「桃李花,嚴霜落奈何。
桃李子,嚴霜落早已。」
聲甚傷淒,似是自悼不得成長也。
於是鐵杵六歲,鬼至,病體痛腹大,上氣妨食。
鬼屢打之,打處青黶,月餘而死,鬼便寂然。
(出《還冤記》)
東海人徐甲,前妻許氏,生一男孩,取名鐵臼。
然而不久許氏就死了。
甲又娶了陳氏。
凶狠殘暴得很。
想殺前妻的孩子。
陳氏後來生了一個男孩。
剛生下來就祝願說:「你若不除掉鐵臼,就不是我的兒子。」
因此她給孩子取名叫鐵杵。
想要用鐵杵搗鐵臼。
於是她常常捶打鐵臼。
用盡了各種辦法讓鐵臼受苦。
餓了不給吃的,冷了不加棉的。
徐甲生性糊塗軟弱,又多半時間不在家。
後老婆實行殘酷凶暴的行動更加得意。
鐵臼竟然因為凍餓得太厲害,被用木棍打死。
那年才十六歲。
死後十多天,鐵臼變鬼忽然回家,登上陳氏的床 說:「我是鐵臼,我實在沒有什麼過錯,無故被你殘害。
我的母親上天訴冤,得到天官的命令,來洗刷我的冤仇。
該當讓鐵杵得病,和我遭受的痛苦一樣,我自有要走的時候,但我現在要住在這兒等待,說話的聲音和活著的時候一樣。
家裡的人看不見鐵臼的形體,但都能聽到他說話。
他總在屋樑上住。
陳氏跪著道歉,一次又一次地擺設祭奠。
鬼說:「不用這樣,餓我讓我死,怎麼是一頓飯就能酬謝得了的呢?」
陳氏在半夜時私語提起這些事,鬼就應聲說:「為什麼說我,我現在要鋸斷你的屋棟。」
接著就聽到鋸聲,木屑也隨著落下來,嘩啦一聲響,就好像屋棟真的崩塌了一樣。
全家嚇得都跑出來,拿來蠟燭照著一看,沒有一點異樣。
鬼又罵鐵杵說:「殺了我,你安安穩穩地坐在屋子裡高興了嗎?我該燒你的屋子。」
接著就見火燃起來,火越燒越大。
內外一片混亂,不一會兒又自己滅了。
茅草還同以前一樣,不見一點減少損壞。
鬼每天都責罵,有時又唱歌,歌詞是「桃李花,嚴霜落下來怎麼辦;桃李子,嚴霜落下來早死。」
聲音非常悲傷淒涼,好像是自己哀悼自己得不到成長。
那時鐵杵六歲,鬼來時,他就有病,肚子大,喘不上氣來吃不下飯。
鬼還經常打他,被打的地方就有青印,一個多月就死了。
鬼也從此就安靜了。
蕭 續
梁廬陵王蕭續,為荊州刺史。
時有武寧太守張延康,甚便弓馬,頗為人伏。
代下將還,王要伏(「要伏」二字據明抄本補。
)事,延康意貪進上,辭不肯留。
王遂尋延康為郡時罪,鎖繫在獄,發使啟申,意望朝廷委州行決。
梁主素識延康,兼疑王啟不實,乃敕送都。
王既懷恨,又懼延康申雪,翻復獲罪,乃未宣敕,使獄卒說延康曰:「如聞王欲見殺,君何不拔身還都自理,若能去,當為方便。」
延康然之,遂夜逃。
王遣遊軍設伏,刺延康於城下,乃表叛獄格戰而死。
又有支一江一 令吳某,將還揚州,被王要結,亦不肯住,遂使人於道擊殺之,舉家數十口,並從沉溺。
後數年得疾,王日夜常見張吳二人,王但曰:「寬我寬我。」
少時而薨。
(出《還冤記》)
梁廬陵王蕭續任荊州刺史,那時有武寧太守張延康,很擅長騎馬射箭,別人都很佩服,調令下達將要還京。
廬陵王要他為自己辦事,但延康心裡想要進京更上一級官職,辭別蕭續不肯留下。
蕭續就收集延康在任郡太守期間的罪過,押進監獄,派使者啟奏申報,想讓朝廷下令在州郡處決延康。
梁王平素很瞭解延康,再加上懷疑廬陵王訴奏不真實,就下敕令送到京都來。
廬陵王既懷恨延康,又害怕延康申訴之後得到昭雪,翻案後自己獲罪。
於是沒有宣讀敕令,派獄卒勸說延康:「如果知道王一爺 要殺害你,為什麼不脫身到京申理?如果能去的話,我該為你找方便。」
延康認為獄卒說得有理,於是在夜間逃跑了。
廬陵王派了遊軍在路上設下埋伏,在城下把延康刺死。
然後上表奏延康從獄中逃跑後格鬥而死。
還有個枝一江一 縣令吳某,將要回到揚州,也被廬陵王要求留下,但吳某也不肯留,廬陵就派人在道上襲擊殺死了他,全家幾十口也一起被沉到一江一 裡淹死。
幾年以後廬陵王得了病,他日夜常常見到張、吳二人,他只是說:「饒了我,饒了我。」
不久就死了。
樂蓋卿
廬陵王在荊州時,嘗遣從事量括民田,南一陽一樂蓋卿,亦充一使。
公府舍人韋破虜,發遣誡敕,失王本意。
及蓋卿還,以數誤得罪,破虜惶懼,不敢引愆,但誑蓋云:「自為分雪,無勞訴也。」
數日之間。
遂斬於市,蓋卿號叫,無由自陳,唯語人以紙筆隨殮。
死後少日,破虜在槽上看牛,忽見蓋卿挈頭而入,持一碗蒜齋與之。
破虜驚呼奔走,不獲已而服之,因得病,未幾卒。
(出《還冤記》)
廬陵王在荊州作刺史時,曾派手下的人丈量收括民田,南一陽一人樂蓋卿也參與了這件事。
公府的舍人官韋破虜曾發出告誡敕令,這個事違背了廬陵王的本來用意。
等到蓋卿回到荊州,因為數目不對得了罪。
破虜這時也很惶恐懼怕,不敢承認自己的罪過,但是卻欺騙蓋卿說:「我自然要想辦法幫助你洗清罪名,不用上訴了。」
幾天以後,樂蓋卿就在街市上被斬首,蓋卿號叫,但沒有什麼辦法再陳述,只告訴別人把紙和筆隨身收殮。
死後不多日子,有一天,破虜在牛槽邊看牛,忽然看見蓋卿帶著自己的頭走進來,拿著一碗搗碎的蒜給他,破虜見是蓋卿驚叫奔逃,但沒有跑出去卻已經把蒜吃下去了,因此破虜得了病,不長時間就死了。
康季孫
康季孫性好殺,滋味漁獵故恆事。
一奴一婢愆罪,亦或死之。
常病篤,夢人謂曰:「若能斷殺,此病當差,不爾必病。」
即於夢中,誓不復殺。
驚悟戰悸,汗流浹體,病亦漸瘳。
後數年,三門生竊其兩妾以叛,追獲之,即並毆殺。
其夕,復夢見前人來曰:「何故負信,此人罪不至死,私家不合擅殺,今改亦無濟理。」
迨明嘔血,數日而卒。
(出《還冤記》)
康季孫生性好殺,為了吃得有滋味打魚狩獵是常事,一奴一婢們有了過錯,也有時要處死。
他經常病得很重,夢見有人對他說:「你如果不再殺生,這種病就能好,不然的話一定會死。」
就在夢中,康季孫發誓再也不殺生了。
驚醒後還渾身顫抖,心跳不止,直淌冷汗,但卻日見好轉。
幾年以後,三個門生和他的兩個妾私奔了,他把他們追了回來,立刻一塊兒打死了。
當天夜間,又夢見前次夢中的人來到說:「你為什麼失信?這些人的罪過不應該死,再說你私設公堂殺人也不合法,現在你改也無濟於事了。」
到天亮就嘔吐鮮血,幾天就死了。
張 絢
梁武昌太守張絢,嘗乘船行,有一部曲,役力小不如意,絢便躬捶之,杖下臂折,無復一活狀,絢遂推一江一 中。
須臾,見此人從水而出,對絢撫手曰:「罪不當死,官枉見殺,今來相報。」
即跳入絢口,因得病,少日而殂。
(出《還冤記》)
梁武昌太守張絢,有一天外出乘船,有一個僕人,力氣太小使他不大滿意,張絢就親自打他,一棍子下去把僕人的胳膊打折了,看情形也不能好了,張絢就把他推入一江一 裡。
不一會兒,看到這個人從水裡出來,對絢拍著手說:「我的過錯是不該死的,你殘酷地把我殺了,現在我來報仇。」
立刻就跳到張絢的嘴裡,因此張絢得了病,沒幾天就死了。
楊思達
梁楊思達為西一陽一郡守,值侯景亂,時復旱歉。
饑民盜田中麥。
思達遣一部曲守視,所得盜者,輒截手腕,凡戮十餘人。
部曲後生一男,自然無手。
(出《還冤記》)
梁楊思達任西一陽一郡太守。
正趕上侯景作亂,又加上旱災欠收。
饑民就偷盜田里的麥子。
楊思達派一個家兵去看守。
他抓到偷麥子的人就截斷人家的手腕,一共截了十多個人。
這個家兵後來生一個男孩,天生就沒有手。
弘 氏
梁武帝欲為文皇帝陵上起寺,未有佳材,宣意有司,使加採訪。
先有曲阿人姓弘,家甚富厚,乃共親族,多繼財貨,往湘州治生。
經年營得一筏,可長千步,材木壯麗,世所稀有。
還至南津,南津校尉孟少卿,希朝廷旨,乃加繩墨。
弘氏所賣衣裳繒綵,猶有殘餘,誣以涉道劫掠所得,並造作過制,非商賈所宜,結正處死,沒入其財充寺用,奏遂施行。
弘氏臨刑之日,敕其妻子,可以黃紙筆墨置棺中,死而有如,必當陳訴,又書少卿姓名數十吞之。
經月,少卿端坐,便見弘來,初猶避捍,後乃款服,但言乞恩,嘔血而死。
凡諸獄官及主書舍人,預此獄事署奏者,以次殂歿,未及一年,零落皆盡。
其寺營構始訖,天火燒之,略無纖芥,所埋柱木,亦入地成灰。
(出《還冤記》)
梁武帝想在文皇帝的陵墓上修建寺廟,沒找到好的木材,他就宣詔有司,讓他們加緊採訪。
這之前有個曲阿人姓弘,家中很富有,就和他的親族人攜帶了很多財貨到湘州作買賣。
經過一年多營造了一排木筏,總長有一千多步,都是上好的木材,又粗又好,是世上少有的。
做生意回到南津,南津校尉孟少卿看他的木筏很好,就對照皇上的旨意加以丈量。
當時弘氏賣的衣服布疋綢緞等還剩了一些,孟少卿就誣陷他這些財物是攔路搶劫所得到的,並說他的木筏太大,不是商人所應該有的。
斷定案情應該處死,沒收他的財物充公修寺廟用。
上奏以後立即施行。
弘氏臨刑那天,告訴他的妻和子,可以把黃紙和筆墨放到棺材裡,死後如果有知,一定上天陳訴。
又寫了數十張少卿姓名吞下去。
經過一個月,少卿在室內端坐,就看見弘氏來到,開始時少卿還很強硬躲避他,後來就懇切服從了,只是說饒命請求恩典。
嘔吐鮮血而死。
那些獄官以及主書舍人,還有那些對這個案子簽名上奏的人,都一個接一個死去。
沒到一年,這些人都死光了,那座寺廟剛剛完工,就遭天火燒了,連一點兒殘餘都沒有,埋在地下的木柱子也入地成灰了。
朱 貞
梁秣陵令朱貞,以罪下獄,廷尉虞獻者覆其事,結正入重。
貞遣相知謂獻曰:「我罪當死,不敢祈恩,但猶冀主上萬一弘宥我。
明日即是國家忌曰,乞得過此奏聞,可乎?」
獻答曰:「此於理無爽,何謂不然,謹聞命矣,而朱事先明日奏來。」
獻便遇客共飲,頗醉,遂忘抽文書。
旦日,家人合束,內一衣 箱中,獻復不記。
比至帝前,頓束香案上,次第披之,方見此事。
勢不可隱,便爾上聞,武帝以為合死,付外詳決。
貞聞之,大恨曰:「虞小子,欺罔將死之人,鬼若無知,固同灰土;倘有識,誓必報之。」
於市始當命絕,而獻已見其來。
自爾之後,時時恆見,獻甚惡之。
又夢乘車在山下行,貞於山上推石壓之。
居月餘,獻除曲阿令,拜之明日。
詣謝張門下。
其婦平常,(「平常」二字原書缺,據明抄本補。
)於宅暴卒,獻狼狽而還,入室哭婦。
舉頭見貞在樑上,獻曰:「朱秣陵在此,我婦豈得不死!」於時屋無故忽崩,獻及男女婢使十餘人,一時並命。
虞騭是其宗室,助喪事,見獻如是,走下堂避之,僅乃得免。
(出《還冤記》)
梁秣陵縣令朱貞因為犯罪押在獄中。
廷尉虞獻掩蓋了他的事,結案改判重刑。
朱貞就讓他的好朋友對虞獻說:「我的罪過應該判死罪,不敢祈求恩典,但還是希望皇上萬一寬大原諒我。
明天是國家的忌日,請求你不要奏聞我的事,可以嗎?」
虞獻回答說:「這件事從道理上說沒什麼問題,怎麼能說不行呢?我只好聽你的話了,你的事一定要在早一天奏明皇上。」
虞獻便同客人喝酒,喝醉了,就忘了把文書抽出來。
第二天,家人收拾文書,都放在衣箱裡了,虞獻也沒想起來。
等他來到皇帝面前,把那些文書都放到皇帝的書案上,皇帝挨著翻閱,才見到朱貞的案卷也在裡面,但他看形勢是不能隱瞞了,就向皇上說了。
武帝認為應該判死罪,就給外面下公文處決。
朱貞聽說這件事後,非常憤恨,說:「姓虞的小子,你欺騙我這個要死的人,鬼若是無知,本來同灰土一樣,如果有知,我發誓一定報仇!」朱貞在街市上剛剛命絕,而虞獻已經見他來了。
自這以後,時時常見朱貞來,虞獻很討厭他。
又作夢夢見自己乘車在山下走,朱貞在山上推石頭壓他。
過了一個多月以後,虞獻被解除廷尉之職改任曲阿縣令,第二天去到謝張門下拜別,虞獻的婦人在家好好的,突然暴死了,虞獻很狼狽地回家了,進屋子就哭他的婦人,抬頭看見朱貞在房樑上。
他就說:「朱秣陵在這裡,我的婦人還能不死?」
正在這時房屋忽然無故崩塌,虞獻以及男僕女婢十多個人同時喪命。
虞騭是虞獻的親戚,來幫助料理喪事,見虞獻這種樣子,跑到堂下躲起來了,只有他得免於死。
北齊文宣帝
北齊文宣高洋既死,太子嗣位,年號乾明。
文宣母弟常山王演,在并州,權勢甚重。
因文宣山陵,留為錄尚書事,王遂怒,潛生異計。
上省之日,內外官僚,皆來奔集,即收縛乾明腹心尚書令楊遵彥等五人,皆為事狀,奏斬之。
尋廢乾明而自立,是為孝昭帝。
後在并州,望氣者奏鄴中有天子氣。
平秦王高歸彥,勸殺乾明,遂錄向并州,盡殺之。
其年,孝昭數見文宣作諸妖怪,就其索兒,備為厭禳,終不能遣而死。
(出《還冤記》)
北齊文宣帝高洋死了,太子繼位,年號改為乾明。
文宣帝的母弟常山王演,在并州,權勢很大。
因為文宣的陵是山陵,乾明留下任命為錄尚書事,常山王很氣憤,暗暗策劃了一個計策。
進京省親那天,宮內外的大臣官僚都進京集聚,常山王趁機收綁了乾明皇帝的親信,其中有尚書令楊遵彥等五人。
都給他們編造了罪名,奏明皇帝斬首。
不久又廢掉了乾明帝自立為皇帝,就是孝昭皇帝。
後來在并州,望天象的人說在鄴中有天子氣,平秦王高歸彥勸孝昭帝殺乾明。
於是就讓高歸彥到并州,把乾明一家都殺了。
就在那一年,孝昭帝多次看見文宣帝變成各種妖怪到他面前要兒子,孝昭帝各種祈禱祭祀的方法都用盡了,最終還是沒有使文宣帝走去而死。
梁武帝
陳霸先初立梁元帝第九子晉安王為主,而輔戴之。
會稽虞涉本梁武世為中書舍人尚書右丞,於時夢見梁武帝謂涉曰:「卿是我舊左右,可語陳公,篡殺於公不利。」
事甚分明,涉即未見篡殺形跡,不敢言之,數日,復夢如此,並語涉曰:「卿若不傳意,卿亦不佳。」
涉雖嗟惋,決無言理。
少時之間,太史啟云:「殿有急兵。」
霸先曰:「急兵正是我耳。」
倉卒遣亂兵害少主而自立。
爾後涉便得病,又夢梁武曰:「卿不為我語,致令禍及,卿與陳主,尋當知也。」
涉方封啟報夢之由。
陳主為人,甚信鬼物,聞此大驚,遣輿迎涉,面相詢訪,乃尤涉曰:「卿那不道奇事?」
六七日涉死,尋有韋戴之事。
(出《還冤記》)
陳霸先開始時立梁元帝第九子晉安王為帝,輔佐並擁戴他。
會稽的虞涉原來是梁武帝那時的中書舍人尚書右丞。
當時夢見梁武帝對虞涉說:「你是我的老大臣,可以告訴陳公,篡權殺帝對他不利,這件事是很明白的。」
但虞涉沒有看出篡權殺帝的跡象,不敢對陳霸先說。
幾天以後,又作了這樣的夢,帝又對虞涉說:「卿如果不傳達我的意見,對卿也不好。」
虞涉雖然歎息不止,但考慮還是沒有說的道理,不長時間,太史來報告說:「殿外有支軍隊急速開來。」
霸先說:「那支軍隊是我派來的。」
倉猝之間霸先派亂兵殺了少帝自立為帝。
這以後虞涉就得了病,又夢到梁武帝說:「你不給我傳話,導致災禍的到來,你和陳主,不久就會明白的。」
虞涉這時才肯起來報告夢中的緣由。
陳主這個人,平生非常相信鬼神,聽到這件事以後很吃驚,派了車迎接虞涉,當面詢問,然後埋怨虞涉說:「你怎麼不說這種奇事?」
六七天的時間虞涉就死了。
不久又出現了韋戴的事。
韋 戴
陳武帝霸先既害梁大司空王僧辯,次討諸將。
義興太守韋戴,黃門郎放之第四子也,為王公固守。
陳主頻遣攻圍,不克。
後重征之,誘說戴曰:「王公親一黨一 ,皆已殄滅,此一孤城,何所希冀?過爾相拒耶?若能見降,不失富貴。」
戴曰:「士感知己,本為王公抗禦大軍,致成仇敵。
今亦承明公盡定一江一 左,窮城自守,必無路活。
但鋒刃屢一交一 。
殺傷過甚,軍人忿怨,恐不見全。
老母在堂,彌懼禍及,所以苟延日月,未能束手耳。
必有誓約,不敢久勞神武。」
乃遣刑白馬為盟,戴遂開門,陳主亦寬信還揚都。
後陳主即位,遣戴從征,以小遲晚,因宿憾斬之,尋於大殿視事,便見戴來,驚走入內。
移坐光嚴殿,戴又逐入,顧訪左右,皆無所見,因此得病死。
(出《還冤記》)
陳武帝陳霸先殺害了梁大司空王僧辯以後,接著就征討他部下將領。
義興太守韋戴是黃門郎韋放的第四個兒子。
他為王僧辯固守。
陳霸先頻繁派兵圍攻,還是攻打不下。
後來又重兵征討,並誘說韋戴:「王公的親信一黨一 羽,都已經被殲滅,只剩你這一座孤城,還有什麼希望,為什麼要過分抗拒呢?如果你能投降,我不讓你失去富貴。」
韋戴說:「士為知己死,本來我是為王公抗禦大軍,致使我們成了仇敵,現在承明公您已經平定了長一江一 下游一帶,我們這座孤城自己防守,一定是沒有活路了,但刀槍多次相一交一 ,殺傷人數太多,軍中的人也都有怨忿情緒,害怕不能保全自身。
我的老母親在家裡更是害怕大禍降臨,所以我們才暫時延長時間,沒能束手就擒罷了。
現在一定要有誓約我們才能投降,不敢再長久地勞動你的軍隊了。」
於是陳主派人殺了一匹白馬盟誓,韋戴也就開了城門。
陳主也很寬容信任韋戴回到揚都。
後來陳主當了皇帝,派韋戴隨他出征,因為一點小過錯,再加上以前的那件遺憾的事就把韋戴斬了。
不久陳主在大殿中處理國事時,便看見韋戴來了,就心驚膽顫地跑到內宮,到光嚴殿坐下來,韋戴又緊跟著進去,陳主四下看看然後問左右的侍從們,大家都說沒看見。
因此他就得病死了。
隋庶人勇
隋煬帝元德太子寢疾,帝遣見鬼人崔善影看祟。
善影幼來無目,而言見庶人勇,瞋目攘袂,大呼云:「我不放你!」善影具述勇狀貌,如舊相識。
(出《法苑珠林》)
隋煬帝元德太子睡覺得了病。
煬帝就讓能看見鬼的人崔善影來給看鬼。
善影小時候就沒有眼睛,但他說他看見了庶人勇。
他瞪著眼睛挽起袖子大叫說:「我不放你!」善影詳細地述說庶人勇的形態相貌,好像老相識。
京兆獄卒
隋煬帝大業中,京兆獄卒失其名,酷暴諸囚,囚不堪其苦,而獄卒以為戲樂。
後生一子,頤下肩上,有若肉枷,無頸,數歲不能行而死。
(出《廣古今五行記》)
隋煬帝大業年間,京兆有個獄卒,不知道他叫什麼名了,這個人殘酷凶暴地對待囚犯,囚犯們不能忍受這種痛苦,而獄卒卻以此遊戲為樂。
後來他生了一個兒子,腮下肩上好像有肉枷,沒有脖子,都好幾歲也不能行走而死。
邛 人
唐武德中,邛人姓韋,與一婦人言,誓期不相負。
累年一寵一 衰,婦人怨恨,韋懼其反己,自縊殺之。
後數日,韋遍身癢,因發癩瘡而死。
(出《法苑珠林》)
唐朝武德年間,有個邛人姓韋。
他對一婦人說:「我發誓永遠也不背棄你。」
多年以後一寵一 愛她的勁頭就衰落下去,婦人也就經常怨恨他。
韋害怕她背叛自己,就親自勒死了婦人。
幾天以後,韋遍身發癢,後來發展成癩瘡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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