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一百二十一 報應二十(冤報)
杜通達 邢文宗 長孫無忌 婁師德 王瑱 一江一 融 李昭德 弓嗣業 周興 魚思咺 索元禮 張楚金 崔日知 蘇頲 李之 唐王皇后 楊慎矜 師夜光 崔尉子
杜通達
唐齊州高苑人杜通達,貞觀年中,縣承命令送一僧向北。
(「縣承命」句明抄本作「常夜有一僧求宿」。
)通達見僧經箱,謂意其中是絲絹,乃與妻共計,擊僧殺之。
僧未死,聞誦咒三兩句,遂有一蠅飛入其鼻,久悶不出。
通達眼鼻遽,眉發即落,迷惑失道,精神沮喪。
未幾之間,便遇惡疾,不經一年而死。
臨終之際,蠅遂飛出,還入妻鼻,其妻得病,歲余復卒。
(出《法苑珠林》)
唐朝時齊州有個高苑人杜通達,貞觀年間,縣裡接到命令送一個僧人到北方去。
通達見這個僧人有個箱子,他心裡想一定是絲絹。
就同妻子商量計策,把僧人打死。
僧人沒死,只聽他念兩三句咒語。
然後就有個蒼蠅飛到通達的鼻子裡,悶在裡面很長時間也不出來,通達的眼鼻立刻就歪斜了,眼眉和頭髮也隨著掉落。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怎麼走路了,精神不振灰心失望,沒過多長時間,便得了惡病,沒過一年就死了。
臨死的時候,那蒼蠅就飛出來,又飛到他妻子的鼻子裡,他妻子也得了病,一年多又死了。
邢文宗
唐河間邢文宗,家接幽燕,秉性粗險。
貞觀年中,忽遇惡風疾,旬日之間,眉發落盡,於後就寺歸懺。
自云:近者向幽州,路逢一客,將絹十餘匹,迥澤無人,因即劫殺,此人云:「將向房州,欲買經紙。」
終不得免。
少間,屬一老僧復欲南去,遇文宗,懼事發覺,揮刀擬僧,僧叩頭曰:「乞存性命,誓願終身不言。」
文宗殺之,棄之草間。
經二十餘日,行還,過僧死處,時當暑月,疑皆爛壞,試往視之,儼若生日。
文宗因以馬下策築僧之口,口出一蠅,飛鳴清徹,直入宗鼻,久悶不出,因得大病,歲余而死。
唐朝河間人邢文宗,家靠近幽燕,性格粗暴一陰一險。
貞觀年中,忽然得了惡風病,十多天之內,眉毛和頭髮都落光了,這以後就到寺廟裡懺悔。
他自己說:近來去幽州,在路上遇到一個過客,帶著十匹絹,在大澤中很遠也沒有人,因此搶劫殺死了那人。
據那人說「要到房州去,想買經紙。」
但終於沒有免死。
過了幾天,緊接著又有一個老僧還要到南邊去,遇到了文宗,文宗害怕事情被人發覺,拿起刀比劃著像要殺老僧的樣子,僧人磕頭說:「只求保我性命,發誓終身不對別人說。」
文宗把他殺了,把一屍一體扔到荒草裡。
經過二十多天,文宗出門歸來,經過老僧死的那個地方,當時正是暑天,他懷疑早就都爛了,試著去看一下,那一屍一體莊重的樣子象活著時候一樣。
文宗就用馬鞭子桿捅那僧人的口,口裡飛出一隻蒼蠅,飛鳴的聲音很清徹,直接就飛到文宗的鼻子裡,悶在鼻子裡很長時間也飛不出來。
因此得了大病,一年多就死了。
長孫無忌
唐趙公長孫無忌奏別敕長流,以為永例。
後趙公犯事,敕長流嶺南,至死不復回,此亦為法之弊。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趙公長孫無忌奏請皇上,制定長期流放制,敕令以此為永久的法例。
後來趙公犯了事,下敕長期流放嶺南,到死也沒有回來,這也是制定法令的弊端。
婁師德
婁師德以殿中充河源軍使,唐永和中,破吐蕃於白羊澗,八縱七捷,優制褒美,授左驍騎(明抄本作「衛」。
)郎將。
高宗手詔曰:「卿有文武才幹,故授卿武職,勿辭也。」
累遷納言。
臨終數日,寢興不安,無故驚曰:「撫我背者誰?」
侍者曰:「無所見。」
乃獨言,以有所爭者,曰:「我當壽八十,今追我何也?」
復自言為官誤殺二人,減十年,詞氣若有屈伏,俄而氣絕。
以婁公之明恕,尚不免濫,為政得不慎之歟!(出《大唐新語》)
婁師德以殿中的身份任河源軍使。
唐永和年中,在白羊澗打敗吐蕃的軍隊。
放敵八次又七次勝利,出類拔萃被眾人讚美。
授官左驍騎郎將。
高宗下了手詔說:「卿有文武才幹,所以授卿武職,不要推辭呀。」
婁師德很受重用多次陞遷並採納他的意見。
臨死那幾天,睡覺和辦事都不安寧,無緣無故就吃驚地說:「拍我背的是誰?」
侍奉他的人說:「什麼也沒看見啊!」於是他就自言自語,好像和誰爭論什麼,又說:「我的壽命應該是八十歲,現在就逼我走是什麼原因?」
後來又自己說以前作官的時候誤殺了二人,減壽十年。
從說話的語氣上看好像是屈服了。
不一會兒就斷氣了。
憑婁公這樣明達寬恕還不免犯錯誤,當政的人還不應該更謹慎嗎?
王 瑱
唐冀州刺史王瑱,性酷烈。
時有敕史至州,瑱與使語,武強縣尉藺獎曰:「日過。
移就一陰一處。」
瑱怒,令典獄撲之,項骨折而死。
至明日,獄典當州門限垂腳坐,門扇無故自發,打雙腳脛俱折。
瑱病,見獎來,起,自以酒食求之,不許。
瑱惡之,回面向梁,獎在屋樑,旬日而死。
(出《朝野僉載》)
唐朝的冀州刺史王瑱,性格酷毒暴烈。
一天,有一個敕使到了冀州,王瑱就和敕使談話。
說了半天,武強縣尉藺獎說:「太一陽一曬過來了,到一陰一涼地方去說吧!」王瑱就生氣了,命令典獄打他,結果把藺獎的項骨打折而死。
第二天,典獄在衙府門口把腳垂在門檻上坐著,門扇無故自己就突然關上了,打得雙腳和小腿都骨折了。
王瑱也得了病,病中看見藺獎來了,王瑱立刻起來,親自拿來酒菜求他寬恕,但藺獎不答應。
於是王瑱認為他很討厭,就把臉轉過來面向房梁,可是藺獎又在房樑上。
王瑱十多天的時間就死了。
一江一 融
唐左使一江一 融,耿介正直。
揚州徐敬業反,被羅織。
酷吏周興等枉奏殺之,斬於東都都亭驛前。
融將被誅,請奏事引見,興曰:「囚何得奏事?」
融怒叱之曰:「吾無罪枉戮,死不捨汝。」
遂斬之,一屍一乃激揚而起,蹭蹬十餘步,行刑者踏倒。
還起坐,如此者三,乃絕。
雖斷其頭,似怒不息,無何周興死。
(出《朝野僉載》)
唐朝的左使一江一 融,性情正直不阿,光明磊落。
揚州徐敬業叛亂時,一江一 融也被羅織罪名押進監獄。
酷毒的官吏周興在皇帝面前歪曲事實,一胡一 亂奏報,致使一江一 融被判死刑,在東都都亭驛館前斬首。
一江一 融將被殺的時候,請求周興引見要到皇宮奏事。
周興說:「你是囚犯,怎麼能上奏?」
一江一 融憤怒地呵斥周興說:「我無罪被冤屈殺害,死了也不放過你!」於是把一江一 融斬了。
但一江一 融的一屍一體卻激昂地站起來,蹣跚地走了十多步,行刑的人用腳踹倒,他還是坐起來,像這樣起來三次才斷氣,雖然頭掉了,還好像氣憤不停的樣子。
不久周興死了。
李昭德
唐鳳閣侍郎李昭德,威權在己。
宣出一敕云:「自今已後,公坐徒,私坐流,經恩百日不首,依法科罪。」
昭德先受孫萬榮賄財,奏與三品,後萬榮據營州反,貨求事敗,頻經恩赦,以百日不首,准髒斷絞。
(出《朝野僉載》)
唐朝鳳閣侍郎李昭德大權在握,有一次他公佈一條敕令說:「從今以後,公開犯罪判服勞役,偷偷犯罪判流放,經過一百天不自首的按法律冶罪。」
這以前昭德就接受了孫萬榮的賄賂,奏報授與三品官。
後來孫萬榮在營州反叛朝廷,賄賂的事被揭露。
多次經恩赦,依照一百天不自首的規定,按章辦理沒收贓物判絞刑。
弓嗣業
唐洛州司馬弓嗣業、洛一陽一令張嗣明,造大枷,長六尺,闊四尺,厚五寸。
倚前,人莫之犯。
後嗣明及嗣業,資遣逆賊徐真北投突厥,事敗,業等自著此枷,百姓快之也。
(出《朝野僉載》)
唐朝洛州司馬弓嗣業和洛一陽一縣令張嗣明,造了一個長六尺,寬四尺,厚五寸的大枷。
在這之前,沒有人犯罪。
後來嗣明和嗣業二人資助錢財讓逆賊徐真向北投奔突厥,事情暴露了,嗣業等人自己帶上了所做大枷。
百姓都拍手稱快。
周 興
唐秋官侍郎周興,與來俊臣對推事。
俊臣別奉(奉原本作奏,據明抄本改。
)進止鞫興,興不之知也。
及同食,謂興曰:「囚多不肯承,若為作法?」
興曰:「甚易也,取大甕,以炭四面炙之,令囚人處之其中,何事不吐?」
即索大甕,以火圍之,起謂興曰:「有內狀勘老兄,請兄入此甕。」
興惶恐叩頭,鹹即款伏,斷死,放流嶺南。
所破人家,流者甚多,為仇家所殺。
傳曰:「多行無禮必自及」,信哉!(出《朝野僉載》)
唐朝秋官侍郎周興同來俊臣共同審理案件。
來俊臣另外奉旨隨時可以審判周興。
周興不知道這件事。
等到他們兩個人一同吃飯時,俊臣對周興說:「現在有些囚犯不承認罪行,你看怎麼辦呢?」
周興說:「這好辦,拿來一口大甕,在四面燒上炭火烤,讓犯人進入甕裡,什麼事敢不說?」
然後就找了一口大甕,用火圍上甕。
俊臣起來對周興說:「宮內有人狀告老兄,我奉命調查,請兄進到這個甕裡吧!」周興又驚惶又害怕連忙磕頭,把罪行全都招認了。
後來判死刑,流放到嶺南。
被他所破敗的人家,流放嶺南的很多,最終被仇家所殺。
傳曰:「多行無禮必然要牽扯自己。」
可信啊!
魚思咺
唐魚思咺有沈思,極巧。
上欲造匭,召工匠,無人作得者。
咺應制為之,甚合規矩,遂用之。
無何有人投匭言咺,云:「徐敬業在揚州反,咺為敬業作刀輪以衝陣,殺傷官軍甚眾。」
推問具承,誅之。
為法自斃,乃至於此。
(出《朝野僉載》)
唐朝有個人叫魚思咺,這個人凡事能深入思考,心靈手巧,皇上想要做個收進書言事的小匣子,召工匠製作,但沒有能作得好。
魚思咺應召製作一個,很合規格,於是就採用了。
不久有人投書於小匣子,是告魚思咺的,說:徐敬業在揚州造反,魚思咺給他製造了刀輪來衝我們的陣地,殺傷了很多官軍。
後來審問魚思咺,他都承認了,把他殺了。
自作自受,到了這種地步。
索元禮
唐索元禮,為鐵籠頭以訊囚。
後坐贓賄,不承,使人曰:「取公鐵籠頭。」
禮即承伏。
(出《朝野僉載》)
唐朝有個索元禮,造了一個鐵籠頭來審問囚犯。
後來他犯了賄賂罪,不承認。
一個使臣說:「拿他的鐵籠頭來!」索元禮立刻就認罪伏法了。
張楚金
唐張楚金為秋官侍郎,奏反逆人持(持明抄本作特,下同。
)敕免死,家口即絞斬及配沒入官為一奴一婢等。
併入律。
後楚金被羅織反,持敕免死,男子十五以上斬,妻子配沒。
識者曰:為法自斃,所謂一交一 報也。
(出《朝野僉載》)
唐朝張楚金當秋官侍郎。
他上奏說:「反叛的人如果有敕令可以免死,但其家口就要被處死刑或絞或斬,或者發配沒收入官當一奴一婢。
並把這話寫入法律條文。
後來張楚金被人虛構造反,拿著敕令免於死罪,但他家男子十五歲以上都被斬首,妻和子發配沒收。
有見識的人說:制定了法令卻使自己致死,真是所說的互相報應啊。
崔日知
唐京兆尹崔日知處分長安萬年及諸縣左降流移人,不許暫停,有違晷刻,所由決杖。
無何,日知貶歙縣丞,被縣家催,求與妻子別不得。
(出《朝野僉載》)
唐朝的京兆尹崔日知在處理長安萬年縣及其它各縣被降職發配流放的人時,不許有一時地停留,如果違反停了一會,都要施以杖刑。
不久,日知被貶到歙縣任縣丞,縣府的人催他快走,他要求和妻與子等告別一下都不行。
蘇 頲
唐尚書蘇頲,少時有人相之云:「當至尚書,位終二品。」
後至尚書三品,病亟,呼巫覡視之,巫云:「公命盡,不可復起。」
頲因復論相者之言,巫云:「公初實然,由作桂府時殺二人,今此二人地下訴公,所司減二年壽,以此不至二品。」
頲夙蒞桂州,有二吏訴縣令,頲為令殺吏。
乃嗟歎久之而死。
(出《廣異記》)
唐朝的尚書蘇頲,年輕時有人給他相面說:「你能當官到尚書,能當到二品官。」
後來作到尚書三品官,得病很重,找一個男巫給他看。
巫說:「公的命已經盡了,不可能再好轉。」
蘇頲就談起相面人的話。
巫說:「公當初確實是這樣,由於你在桂州作官時殺了兩個人,現在這兩個人在地府裡告你,司命的官減了你二年的壽命,因此你不能達到二品。」
蘇頲原來在桂州作官,有兩個小官吏告縣令,蘇頲為了保護縣令殺了二吏。
他於是歎息了很久死了。
李 之
唐王悅為唐昌令,殺錄事李之而不辜。
之既死,長子作靈語曰:「王悅不道,枉殺予,予必報。」
其聲甚厲。
經數日,悅晝坐廳事,忽拳毆其腰,聞者殷然,驚顧無人。
既暮,擊處微腫焉,且痛。
其日,李之男又言曰:「吾已擊王悅,正中要害處,即當殺之。」
悅疾甚,則至蜀郡謁醫,不愈。
未死之前日,李之命其家造數人饌,仍言曰:「吾與客三人至蜀郡,錄王悅,食畢當行。」
明日而悅死。」
悅腫潰處。
正當右腎,即李之所為也。
(出《紀聞》)
唐朝王悅任唐昌縣令,他無辜殺了錄事李之。
李之死後,李之的長子作靈語說:「王悅不講仁義道德,殺我太冤狂,一定要報仇。」
他的聲音很嚴厲,經過幾天後,王悅白天在廳堂裡辦事,忽然有拳頭打他的腰,聽到的人聽得很確實,他吃驚地看看周圍並沒有外人。
到了晚上,被打的地方有些微腫,而且疼痛,當天,李之的兒子說:「我已經打了王悅,正打在要害的地方,不久就要殺了他。」
王悅病得很厲害,到蜀郡去找醫生看,沒好。
王悅臨死的前一天,李之讓他們的家人做幾個人的飯,還說:「我與三個客人到蜀郡去收錄王悅,吃完飯就該走。」
第二天王悅就死了。
王悅發腫潰爛的地方,正是右腎,這是李之干的。
唐王皇后
唐惠妃武氏,有專房之一寵一 ,將謀奪嫡。
王皇后性妒,稍不能平。
玄宗乃廢後為庶人。
膚受日聞,及太子之廢也,玄宗訪於張九齡。
對曰:「太子天下本也,動之則搖人心。
太子(原本太子作九齡,據明抄本改。
)自居東宮,未聞大惡,臣聞父子之道,天性也,子有過。
父恕而掩之,無宜廢絕。
且其惡狀未著,恐外人窺之,傷陛下慈父之道。」
玄宗不悅,隱忍久之。
李林甫等秉政,一陰一中計於武妃,將立其子以自固,武妃亦結之。
乃先黜九齡而廢太子,太子同生鄂王瑤、光王琚同日拚命,海內痛之,號為三庶。
太子既冤,武氏及左右屢見為祟,宮中終夜相恐,或聞鬼聲叫笑,召覡巫視之,皆曰三庶為厲。
先是收鄂王光王,行刑者射而瘞之,乃命改葬,祝而酹之。
武妃死,其厲乃息,玄宗乃立肅宗為太子,林甫之計不行,惕然懼矣。
三庶人以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死,武妃至十二月而甍,識者知有神通焉。
(出《大唐新語》)
唐朝惠妃武氏,有專房之一寵一 。
將要一陰一謀奪取嫡親的地位。
王皇后嫉妒,稍微表現出忿憤不平的樣子,玄宗就廢掉了皇后貶為平民。
這浮泛不實的情況逐漸傳開,牽扯到太子也將被廢。
玄宗就訪問張九齡。
九齡回答說:「太子是天下的根本,如果一動必然會使人心不穩。
太子自己住在東宮,沒聽說有什麼大的過錯。
我聽說父子關係是天性,子有過錯,父親就要寬恕掩蓋一下,不應該廢掉而絕父子之情。
再說太子的過錯還沒有明顯地暴露出來,恐怕外人窺探他的太子之位,又挫傷了陛下作慈父的常情。」
玄宗聽後不高興,隱瞞忍耐了好長時間。
這時朝廷中李林甫等人掌握大權,暗中給武妃出主意,要她立自己的兒子以鞏固地位,武妃也就同他們聯合起來。
於是先罷免了張九齡然後廢了太子,太子的親弟鄂王瑤、光王琚同一天被處死。
全國都為他們悲痛,稱為三庶。
太子已經被冤殺,武氏王妃及左右侍從們多次見他作鬼,宮中整夜處於恐懼之中,有時聽到鬼的叫聲和笑聲。
召來男巫看視,都說是三庶作的禍害。
以前那時收押了鄂王光王,行刑的人把他們射死然後埋起來,現在命令改葬了,設祭壇祝願酹酒也沒有用。
直到武妃死,禍患才停息。
玄宗就又立肅宗為太子。
李林甫的計策沒有實行。
時刻處於警惕和恐懼之中。
三庶人在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死,武妃到十二月死。
明白的人都知道這是有神靈感應啊!
楊慎矜
唐監察御史王掄為朔方節度判官,乘驛,在途暴卒,而顏色不變,猶有暖氣,懼不敢殯。
凡十五日復生,云:至冥司,與冥吏語,冥吏悅之,立於房內。
吏出,掄試開其案牘,乃楊慎矜於帝所訟李林甫、王鉷也,已斷王鉷族滅矣,於是不敢開,置於舊處而謁王。
王庭前東西廊下皆垂簾,坐掄簾下,慎矜兄弟入,見王稱冤。
王曰:「已族王鉷,即當到矣。」
須臾,鎖鉷至。
兼其子弟數人,皆械系面縛,七竅流血,王令送訊所。
於是與慎矜同出,乃引掄即蘇。
月餘,有邢鉷之事,王鉷死之。
(出《紀聞》)
唐朝監察御史王掄任朔方節度判官。
有一天乘車到驛館去,在途中突然死了,死後臉色一點兒也沒變,還有暖氣,人們都害怕不敢殯葬。
十五天後。
又活了,他說:到了冥司,和冥吏談話,冥吏很喜歡他,他就站在房內。
冥吏出去了,王掄就試著打開他的案卷,原來是楊慎矜向皇帝所訴訟李林甫、王鉷的案卷,已經判王鉷滅族了。
於是不敢再往下翻,放到原處等進見冥王。
冥王庭前東西遊廊下都垂著簾子,冥王來了就坐在王掄站著的那個屋子的簾下,這時慎矜兄弟進來了,見王都齊聲喊冤。
王說:「已經判滅王鉷全家,馬上就要到了。」
不一會兒,用枷索鎖著王鉷來到,還有他的子弟幾人,都帶著腳鐐手一銬,七竅流血。
王命令把他們帶到審訊的地方,於是與慎矜一同出來,這才拉了王掄一把,王掄立刻就甦醒了。
一個多月以後,發生了邢鉷之事。
王鉷死在這件事上。
師夜光
唐師夜光者,薊門人。
少聰敏好學,雅尚浮屠氏,遂為僧,居於本郡。
僅十年,盡通內典之奧。
又有沙門惠達者,家甚富,有金錢巨萬,貪夜光之學,因與為友。
是時玄宗皇帝好神仙釋氏,窮索名僧方士,而夜光迫於貧,不得西去,心常怏怏。
惠達知之,因以錢七十萬資其行,且謂夜光曰:「師之學藝材用,愚竊以為無出於右者,聖上拔天下英俊,吾子必將首出群輩,沐浴恩渥。
自此托跡緇徒,為明天子臣,可翹足而待也。
然當是時,必有擁篲子門,幸無忘(忘原作忌,據明抄本改。
)半面之舊。」
夜光謝曰:「幸師厚貺我得遂西上,倘為君之五品,則以報師之惠矣。」
夜光至長安,因賂九仙公主左右,得召見(召見二字原作以,據《唐書·師夜光傳》改。
一溫一 泉。
(泉字下明抄本空九字,當有脫文。
)命內臣選碩學僧十輩,與方士議論,夜光在選,演暢玄奧,發揮疑義,群僧無敢比者。
上奇其辯,詔賜銀印朱綬,拜四門博士,日侍左右,賜甲第,洎金錢繒綵以千數,時號幸臣。
惠達遂自薊門入長安訪之,夜光聞惠達至,以為收債於己,甚不懌。
惠達悟其旨,因告去。
既以北歸月餘,夜光慮其再來,即密書與薊門帥張廷珪:「近者惠達師至輦下,誣毀公繕完兵革,將為逆謀,人亦頗有知者。
以公之忠,天下莫不聞之,積毀銷金,不可不戒。」
廷珪驚怒,即召惠達鞭殺之。
後數日,夜光忽見惠達來庭中,罵夜光曰:「我以七十萬錢資汝西上,奈何遽相誣謗,使我冤死,何負我之深也!」言訖,遂躍而上,珪拽夜光,久之乃亡所見,師氏家僮鹹見之。
其後數日,夜光卒。
(出《宣室志》)
唐朝有個僧師叫夜光的人,家在薊門。
少年時就聰慧敏捷喜歡學習 ,崇敬佛家,於是就當了和尚,住在本郡。
僅十年的時間,師夜光完全理解了佛家經典著作的奧妙。
還有一個出家人叫惠達,他家很富有,有金錢巨萬。
因為佩服夜光有學問,所以和他一交一 上了朋友。
當時玄宗皇帝崇尚神仙佛家,想在全國找名僧道士。
然而夜光由於貧窮不能西去長安,心中怏怏不樂。
惠達瞭解到這一情況後,就拿出七十萬錢資助他去長安。
並且對夜光說:「你的學藝和才能,我私下認為沒有再高過你的了。
聖上選拔全國的人才名士,你一定會在眾人裡出類拔萃,受到聖上的一寵一 幸,從此就會脫離一生寄托在僧人途上了,並能作皇帝的大臣,這是蹺著腳就可以得到很有希望的事。
然而那個時候必然是富貴榮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還有半面之一交一 。」
夜光拜謝說:「多虧師傅您贈送給我這麼多錢,使我能夠西去長安。
如果我能當上五品官,我就能報答師傅對我的恩惠了。」
夜光到了長安,賄賂了九仙公主的親信,得到在一溫一 泉被召見的機會,玄宗命內臣選拔十名博學的僧人,同有才能有方術的人辯論。
夜光被選入其中。
他的演講流暢玄奧,廣徵博引,並能有所發揮,其他的僧人沒有敢和他較量的。
皇上對他的辯才很驚奇,就下詔賜給他銀印和紅綬帶。
拜為四門博士,每天都在皇帝身邊,又賜甲第,賞金錢繒綵等上千數。
當時號稱幸臣。
惠達聽到這些情況就從薊門到長安去探訪他,夜光聽說惠達來了,以為是來找自己要債,很不高興。
惠達明白了他的心理,就告別他回薊門去了。
已經回到薊門一個多月了,夜光擔心他再來,就寫了一封密信送給薊門帥張廷珪,信中說:「近來惠達到皇帝這裡,誣陷誹謗你現在訓練軍隊,準備軍用物資,將要謀反,有很多人都知道這樣事了。
憑公您這樣忠心為國,誰都知道的,積聚烈火可以溶化金子,不能不防備。」
廷珪看完信又吃驚又憤怒,立刻就把惠達捉來用鞭子打死了。
過了幾天,夜光忽然看見惠達來到廳堂,罵夜光說:「我拿七十萬錢資助你西上,你為什麼這麼快就誣陷誹謗我,使我含冤而死,為什麼背棄我到這麼嚴重的地步!」說完就跳上來,扯拽夜光,過了很長時間才看不見什麼,師夜光的家僮都看見了。
這以後僅幾天的時間,夜光死了。
崔尉子
唐天寶中,有清河崔氏,家居於滎一陽一。
母盧氏,干於治生,家頗富。
有子策名京都,受吉州大和縣尉,其母戀故產,不之官。
為子娶太原王氏女,與財數十萬,一奴一婢數人。
赴任,乃謀賃舟而去,僕人曰:「今有吉州人姓孫,雲空舟欲返,傭價極廉,倘與商量,亦恐穩便。」
遂擇發日,崔與王氏及婢僕列拜堂下,泣別而登舟。
不數程,晚臨野岸,舟人素窺其囊橐,伺崔尉不意,遽推落於深潭,佯為拯溺之勢。
退而言曰:「恨力救不及矣!」其家大慟,孫以刃示之,皆惶懼。
無復喘息。
是夜,抑納王氏。
王方娠,遂以財物居於一江一 夏,後王氏生男,舟人養為己子,極愛焉。
其母亦竊誨以文字,母亦不告其由。
崔之親老在鄭州,訝久不得消息。
積望數年。
天下離亂,人多飄流,崔母分與子永隔矣。
爾後二十年,孫氏因崔財致產極厚,養子年十八九,學藝已成,遂遣入京赴舉。
此子西上,途過鄭州,去州約五十里,遇夜迷路,常有一火前引,而不見人。
隨火而行,二十餘里,至莊門,扣開以寄宿。
主人容之,捨於廳中,乃崔莊也。
其家人竊窺,報其母曰:「門前宿客,面貌相似郎君。」
家人又伺其言語行步,輒無少異,又白其母。
母欲自審之,遂召入升堂,與之語話,一如其子,問乃孫氏矣。
其母又垂泣,其子不知所以。
母曰:「郎君遠來,明日且住一食。」
此子不敢違長者之意,遂諾之。
明日,母見此子告去,遂發聲慟哭,謂此子曰:「郎君勿驚此哭者。
昔年唯有一子,頃因赴官,遂絕消息,已二十年矣。
今見郎君狀貌,酷似吾子,不覺悲慟耳。
郎君西去,回日必須相過,老身心孤,見郎君如己兒也。
亦有奉贈,努力早回。」
此子至春,應舉不捷,卻歸至鄭州,還過母莊。
母見欣然,遂留停歇數日,臨行贈貲糧,兼與衣一副曰:「此是吾亡子衣服,去日為念,今既永隔,以郎君貌似吾子,便以奉贈。」
號哭而別,他時過此,亦須相訪。
此子卻歸,亦不為父母言之。
後忽著老母所遺衣衫,下襟有火燒孔。
其母驚問:「何處得此衣?」
乃述本末。
母因屏人,泣與子言其事:「此衣是吾與汝父所制,初熨之時,誤遺火所爇,汝父臨發之日,阿婆留此以為念。
比為汝幼小,恐申理不了,豈期今日神理昭然。」
其子聞言慟哭,詣府論冤,推問果伏。
誅孫氏,而妻以不早自陳,斷合從坐,其子哀請而免。
(出《原化記》)
唐朝天寶年間,有個姓崔的清河人,家住在滎一陽一,老母盧氏,經營買賣,家中很富有。
她有個兒子在京都榜上有名,受官到吉州大和縣作縣尉。
她的母親留戀故鄉的家產,不想到兒子作官的地方去,給兒子娶了太原王家的女兒,並給錢財幾十萬,一奴一婢好幾個人,前往大和縣赴任。
於是就計劃租船去。
僕人說:「現在有個吉州人姓孫,他說想要空著船返回,租價很便宜,如果和他商量,恐怕很穩妥。」
於是就選擇出發的日子,崔就和王氏以及隨走的一奴一婢們排著在堂下跪拜,流著眼淚告別母親上了船。
不知走了多遠,到晚間靠在荒野的岸邊,撐船的人早就偷看了他們的行李,認為財貨很多而起了壞心。
看崔尉不注意,突然把崔尉推到深潭裡,假裝要救被淹的人的樣子。
回來說:「可恨我盡力救也來不及了。」
王氏及跟隨的一奴一婢們都悲痛大哭,姓孫的就拿出刀來逼迫他們,大家都很驚慌害怕,連氣也不敢喘。
這天夜裡,姓孫的強娶王氏。
王氏正懷孕,於是就憑著那些財物在一江一 夏定居了。
後來王氏生了一個男孩,姓孫的撐船人供養他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特別喜愛他。
他的母親也偷偷地教他識字,但並不告訴他以前的事。
崔尉的母親在鄭州,很驚訝這麼長時間沒有崔尉一家的消息,盼望了很多年。
此時天下大亂,很多人都四散漂泊流浪。
崔尉的老母也認為與兒子是永遠分隔了。
這以後二十年,姓孫的憑崔尉的錢財發了家,以致家財很富足。
養崔子到十八九歲了,學問技藝已成。
就讓他入京去考舉人。
這孩子西上京城,路上經過鄭州,離鄭州還大約有五十多里路的時候,正趕在晚上迷了路。
但覺有一盞燈在前面引路,卻看不見人,崔子就跟著燈走。
走了二十多里,來到一莊園門前,他就敲開門要求寄宿一晚。
主人收容了他。
讓他在廳中住。
這個莊園原來是崔莊。
家人暗中看看崔子,就報告老母說:「門前邊那個寄宿的客人,面貌很像我們家的郎君。」
家人又看他的言語行動,則沒有多少異樣,又去告訴老母。
老母想自己看看,就招呼崔子進了上屋,和他談話,覺得同自己的兒子一模一樣,一問才知他姓孫,老母又掉下眼淚,崔子也不知怎麼辦是好,老母說:「郎君遠道而來,住下明天吃一頓飯再走吧!」崔子不敢違背這個老人的好意,就答應了。
第二天,老母見崔子要告別離去,就出聲大哭,對崔子說:「郎君不要對我這麼哭感到吃驚,當年我只有一個兒子,以前因為要赴任,那以後就斷絕了消息,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今天看見你的相貌舉止太像我的兒子,不知不覺就悲痛罷了。
郎君往西去,回來的那天一定要經過」崔子到那年春天,應考不中,回到鄭州,又經過崔莊,老母很高興,就留他多住了幾天,臨走時贈送給他錢物,還送給他一件衣服。
然後說:「這是我那死了的兒子的衣服,以前是留作紀念的,現在既然永遠也看不著了,因郎君相貌像我的兒子,就把它贈送給你。」
號哭著告別。
崔子說:「以後再經過這裡,我也要來探訪。」
崔子回到家裡也沒有向父母說這些事。
後有一天,忽然穿上老母所贈的那件衣服,下襟有一個火燒的小孔。
崔母吃驚地問:「在什麼地方得到的這件衣服?」
崔子才敘述了前前後後的經過。
崔母就屏退了外人,哭著對崔子說了以前的事。
「這件衣服是我給你的父親作的,在熨燙的時候不小心掉下點火燒了。
你父親臨出發那天,我的婆婆留下這件衣服作紀念。
我看你太幼小,恐怕你申訴論理不成,那想到現在是神使我們的事將要昭雪。」
崔子聽完母親的話後大聲痛哭。
到官府裡去申訴了冤情。
經過審問果然是事實,姓孫的伏法招供了。
殺了姓孫的。
但因為崔尉的妻子不能早日到官陳述,判她應該問罪,因崔子悲哀地請求而免除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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