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四百五十九 蛇四
僧令因 衛中丞姊 蒲州人 相魏貧民 番禺書生 郫縣民 游邵 成汭 孫光憲 朱漢賓 牛存節 水清池 王思同 徐坦 張氏 顧遂 瞿塘峽 靳老 景煥 舒州人 賈潭 姚景 王稔 安陸人
僧令因
僧令因者,於子午谷過山,往金州。
見一竹輿先行,有女僕服慷從之。
數日,終不見人,令因乃急引簾窺之。
一婦,人首而蛇身甚偉,令因甚驚。
婦人曰:「不幸業重,身忽變化,上人何乃窺之?」
問其僕曰:「欲送秦嶺之上。」
令因遂與誦功德,送及秦嶺,亦不見婦人之首,而入林中矣。
(出《聞奇錄》)
令因和尚,從子午谷過山,到金州去。
看見一個竹轎在前面行走,有個女僕穿著喪服跟著,好幾天,始終看不見轎中的人。
令因於是急忙掀起簾子暗中看那轎子,裡面是個婦女,長著人的頭蛇的身子很是雄偉。
令因非常吃驚,那婦女說:「我很不幸,因罪孽深重,身子忽然發生變化,上人你為什麼偷看呢?」
問她的僕人,僕人說:「準備送到秦嶺上去。」
令因於是給她誦念功德經。
一直送到秦嶺,也沒有再看見那婦女露頭,而是進到樹林中去了。
衛中丞姊
御史中丞衛公有姊,為性剛戾毒惡,婢僕鞭笞多死。
忽得熱疾六七日,自云:「不復見人。」
常獨閉室,而欲至者,必嗔喝呵怒。
經十餘日,忽聞屋中窸窣有聲,潛來窺之,升堂,便覺腥臊毒氣,開牖,已見變為一大蛇,長丈餘,作赤斑色,衣服爪發,散在床 褥。
其蛇怒目逐人,一家驚駭。
眾共送之於野,蓋性暴虐所致也。
(出《原化記》)
御史中丞衛公有個姐姐,為人性格剛烈乖戾而且惡毒,她的僕人有不少被她用鞭子和木杖打死。
忽然她得了熱病六、七天了,自己說:「不再見人了。」
常常獨自一人關著屋子。
那些想來看望她的人,一定會受到她的責備、喊叫、呵斥、怒罵。
過了十多天,忽然聽見屋子裡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暗中來看,走上堂屋的台階,就覺得出腥氣臊氣毒氣,打開窗戶,就看見她變成了一條大蛇,長一丈多,身上是斑斑點點的紅色,衣服和四肢頭髮,散放在床 褥上。
那條蛇睜著一雙生氣的眼睛追趕人,一家人又驚又怕,大家就一起把蛇送到野外。
這大概是性情暴虐導致的結果。
蒲州人
蒲州人穿地作井,坎深丈餘,遇一方石而不及泉。
欲去石更鑿,忽墮深坑。
蟄蛇如覆舟,小者與凡蛇等。
其人初甚驚懼,久之稍熟。
饑無所食。
其蛇吸氣,因亦效之,遂不復饑。
積累月,聞雷聲。
初一聲,蛇乃起首,須臾悉動,頃之散去,大者前去,相次出復入。
人知不害己,乃前抱其項,蛇遂徑去。
緣上白道,如行十里,前有烽火,乃致人於地而去。
人往借問烽者,雲是平州也。
(出《廣異記》)
有個蒲州人挖地打井,挖下去一丈多深,遇到一塊方形石頭,還沒挖到泉水,想搬去石頭再繼續挖,忽然掉到一個深坑中去。
坑中,冬眠的蛇象翻倒的船一樣,小蛇與平常的蛇大小相等。
那個人開始時很害怕,時間一長稍微熟悉了。
餓了沒有吃的,那些蛇吸氣,因而那個人也倣傚蛇的作法,於是就不再餓了。
總共有一個月左右,聽到雷聲。
第一聲雷,蛇的頭就抬起來了,一會兒全都動起來,不久全分散離開。
大蛇往前走離開了,一個挨一個地出去後,又回來了,那人知道蛇不會害自己,就上前去抱住蛇的脖子,蛇就一直走開,爬上白道的時候,像是走了十里路,前面有烽火,就把那人放在地上離開了。
那人前去詢問管烽火的人,說這裡是平州。
相魏貧民
相魏有貧民,斸園荒地,見一大蛇,而殺之。
尋見一大穴,穴中十餘小蛇,又復殺而埋之,既畢歸家。
明日,有人持狀訴論云:「被殺一家大小,埋在園中。」
官捕獲此人訊問,了然不伏。
於園中驗之,得一坑者,共十餘人。
但言昨打殺者十餘條蛇,埋之於此,並不殺人,不知此禍何(「何」原作「而」,據明抄本改。
)來。
若為就決,實為大枉。
官疑之,勘本告者,尋覓無人,又令重就園,檢驗昨所埋之處,但見十餘死蛇,不復見人,乃得免焉。
(出《原化記》)
相魏地方有個貧民,挖園裡的荒地,看見了一條大蛇,用鋤頭把它打死了,不久又看見一個大洞穴,洞穴中有十多條小蛇,又殺了並埋了起來,事後就回家了。
第二天,有人拿著狀子起訴說:被殺的一家大小,埋在園子裡。
官府捉來那個貧民問情況,明明白白地說不服氣,到園中檢驗,找到一個坑,共十多人。
那個貧民只說昨天打死了十多條蛇,埋在這個地方,並沒有殺人,不知這個禍災是從哪裡來的,如果因此而判我死刑,實在是太冤枉。
當官的對此事起了疑心,要核對一下原告人,找了半天沒找到,又命令重新到園裡去,檢驗一下昨天埋人的地方,只看見十多條死蛇,不再是人了,於是貧民被免了刑罰。
番禺書生
有書生游番禺,歷諸郡。
經山中,見有氣高丈餘,如煙。
鄉人曰:「此岡子蛇吞象也。」
遂告鄉里,振鼓叫噪,而蛇退入一巖谷中。
經宵,鄉里人各持缻甕往,見一象尚立,而肌骨皆化為水。
遂針破,取其水。
裡人云,此過海置舟中,辟去蛟龍。
又有官人於南中見一大蛇,長數丈,逕可一尺五寸。
腹內有物,如椓橛之類,沿一樹食其葉,腹中之物,漸消無所有。
而裡人云:「此蛇吞鹿,此木葉能消之。」
遂令從者采其葉收之,歸後,或食不消,腹脹,乃取其葉作湯飲之。
經宵,及午不報。
及撤被視之,唯殘枯骸,余化為水矣。
(出《聞奇錄》)
有個書生到番禺遊玩,走遍了各個郡。
經過山中的時候,看見有股一丈多高象煙一樣的氣柱。
鄉里人說:「這裡岡子上的蛇在吞吃大象。」
於是遍告鄉里,人們打鼓叫喊,蛇就退到一個山谷中去。
過了一宿,鄉里人各個帶著缶和甕前去。
就見一隻象還立著,可是肌肉骨頭全化成水,就用針扎破,取裡面的水。
鄉里人說:「這種水在渡海的時候放在船裡,能躲避蛟龍。」
又有一個做官的人在南中看見一條大蛇,長有好幾丈。
直徑大約有一尺五寸,肚子裡有個東西,像是木樁之類,順著一棵樹吃樹葉,肚子裡的東西,漸漸地消化沒有了。
鄉里人說:「這條大蛇吞吃了鹿,這種樹葉能助消化。」
於是命令跟從的人採下那樹的葉子收藏起來。
回家以後,有一次吃了飯消化不好,肚子脹,就拿出那樹葉熬湯喝。
過了一宿,到中午也沒有反應,等到掀開被子看他,只剩下枯骨了,別的都成水了。
郫縣民
郫縣有民於南郭渠邊得一小蛇,長尺餘,刳剔五臟,盤而串之,置於火,焙之數日。
民家孩子數歲,忽遍身腫赤,皮膚炮破,因自語曰:「汝家無狀殺我,刳剔腹中胃,置於火上。
且令汝兒知此痛苦。」
民家聞之驚異,取蛇拔去剷竹,以水灑之,焚香祈謝,送於舊所。
良久,蜿蜒而去,兒亦平愈焉。
(出《錄異記》)
郫縣有個農民在城南的水渠邊捉到一條小蛇,長一尺多,剖開肚子取出五臟,然後盤起來串上,放到火上,烘烤了好幾天。
農民家有個才幾歲的孩子,忽然全身紅腫,皮膚起泡破裂,接著自語說:「你們家無緣無故殺了我,剖開並剔除肚子裡的髒胃,還放到火上烤,且讓你的兒子知道一下這種痛苦。」
農民家裡聽了這話很驚異,取來蛇拔去竹籤,用水往蛇身上灑,燒香祈禱道歉,送到捉蛇的地方,很久後,彎彎曲曲地爬走了,孩子的病也好了。
游 邵
汝州魯山縣所治,即元魏時西廣州也。
今子城東南有妖神祠,其前庭廣袤數百步,古老雲,當時大球場也。
正門左右雙槐各二十圍,枝幹扶疏,亦云當時植焉。
至中和初歲,釁起東夏,郡邑一騷一然。
刺史游邵,許將也,令屬縣伐木為柵以自固,雖桑柘梓檟,靡有孑遺。
將伐雙槐,其夕,有巨蟒蟠於上,聲若震霆,目若飛星。
鎮將李璠主其事,璠武人也,聞之以為妖,且率徒親斬之,下斧而流血雨迸,腥氣薄人,亦心動而止。
雙槐至今尚存。
(原闕出處,明抄本作出《三水小牘》)
汝州是魯山縣管轄的地方,就是元魏時期的西廣州,現在魯山縣城的東南方有個妖神祠,祠廟前面的庭院面積有幾百步見方。
很古時傳下來說,這是當時的大球場。
祠的正門左右兩邊有一對槐樹,各有二十圍粗,枝幹長得茂盛分披,也說是當時栽種的。
到了中和初年,從東夏引起了事端,縣城裡的人一片混亂。
刺史游邵,是個受人贊許的將軍,他命令所屬的縣,砍伐樹木造成柵攔來保護自己,即使是桑、柘、梓、檟等珍貴樹木,全都砍了,也準備砍這一對槐樹。
那天晚上,有條巨蟒盤踞在樹上,發出的聲音象雷霆一樣,雙眼象閃爍的星星。
鎮守當地的將軍李璠主持這件事,李璠是個武將,聽說了這是妖怪,就親自率領人殺蟒,斧子砍下去流血象大雨一樣迸濺,腥氣逼人,也就動了心停了手。
那一對槐樹到現在還活著。
成 汭
荊州節度使成汭領蔡州軍,戍一江一 陵,為節度使張瑰謀害之,遂棄本都,奔於秭歸。
一夜 為巨蛇繞身,幾至於殞,乃曰:「苟有所負,死生唯命。」
逡巡,蛇亦亡去。
邇後招緝戶口,訓練士卒,移鎮渚宮。
尋受節旄,撫綏凋殘,勵一精一為理。
初年,居民唯一十七家,末年至萬戶,勤王奉國,通商務農,有足稱焉。
朝廷號北韓南郭。
(韓即華州韓建。
成初姓郭,後歸本姓。
)(出《北夢瑣言》)
荊州節度使成汭統領蔡州軍,戍守在一江一 陵,被一江一 陵節度使張瑰所謀害,就拋棄了自己的大本營,朝著秭舊奔去。
一天夜裡被一條巨蛇纏住了身子,幾乎送了命。
就說:「假如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是死是活全聽你的。」
一會兒,蛇也走開了。
這以後招集會合人口,訓練士兵,轉移地方鎮守渚宮,接著又受到朝廷的承認,安撫殘餘部隊,振奮精神進行治理。
第一年,居民只有一十七家,到後來人口達到一萬戶。
為朝廷盡力,遵奉國家,溝通商業從事農耕生產,很有值得稱道的。
朝廷稱為北韓南郭。
(韓就是華州韓建。
成汭最初姓郭,後來才回復本姓氏。
)
孫光憲
孫光憲曾行次敘谷,宿於神山,見嶺上板屋中,以木根為巨虺,前列香燈。
因詰店叟:「彼何神也?」
叟曰:「光化中,楊守亮鎮褒日,有一蛇橫此嶺路,高七八尺,莫知其首尾,四面小蛇翼之無數。
每一拖身,即林木摧折,殆旬半方過盡,阻絕行旅。
因聚草焚燎路隅,慮其遺毒,然後方行。」
明年,楊伏誅。
(出《北夢瑣言》)
孫光憲曾經路過敘谷,住在神山,看見山嶺上的木屋中,用樹根雕成一條大蛇,前面排列著香和燈火。
因而詢問開店的老人說:「那是什麼神?」
老人說:「光化年間,楊守亮鎮守褒地的時候,有一條蛇橫在這山嶺的路上,高有七八尺,不知道它從頭到尾有多長,四面有無數小蛇簇擁著大蛇,每挪動一下蛇身,林中的樹林就被壓斷一些,大約過了十五天才過完,阻擋隔斷了旅行的人。
接著聚些乾草燒燎一下路面和角落,擔心有蛇留下的毒氣。
然後才開始通行。」
第二年,楊守亮被誅殺。
朱漢賓
梁貞明中,朱漢賓鎮安祿之初,忽一日,曙色才辨,有大蛇見於城之西南。
首枕大城,尾拖於壕南岸土地廟中,其魁可大如五斗器,雙目如電,呀巨吻,以瞰於城。
其身不翅百尺,粗可數圍,跨於羊馬之堞,兼壕池之上。
其餘尚蟠於廟垣之內。
有宿城軍校,卒然遇之,大呼一聲,失魂而逝。
一州惱懼,莫知其由。
來年,淮寇非時而至,圍城攻討,數日不破而返。
豈神祇之先告歟?(出《玉堂閒話》)
五代梁貞明年間,朱漢賓鎮守安祿的初期,忽然有一天,天剛露出一點曙色時,有條大蛇出現在城的西南方。
蛇頭枕在大城上,尾巴拖在城壕南岸的土地廟裡,它的頭大得像能盛五斗米的器具,雙目象閃電一樣,張開巨口,向城裡看。
蛇的身上沒長翅,長有一百尺,有幾圍那麼粗,橫架在羊馬城堞和城壕上,其餘部分還盤踞在廟牆之內。
有個住在城裡的士兵,突然遇上了蛇,嚇得大叫一聲,喪魂落魄就死去了,一州人都很害怕,不知道蛇的來由。
第二年,淮地的盜匪突然到了城下,把城圍起來攻打,打了幾天沒有攻破城,就回去了。
難道是這神預先發出的警告嗎?
牛存節
梁牛存節鎮鄆州,於子城西南角大興一第。
因板築穿地,得蛇一穴,大小無數。
存節命殺之,載於野外,十數車載之方盡。
時有人云:「此蛇藪也。」
是歲,存節疽背而薨。
(出《玉堂閒話》)
梁代牛存節鎮守鄆州,在小城的西南角興建一座大府第。
因為用板築法修牆,穿透了地面,底下是個蛇洞,洞裡有無數的大蛇小蛇。
牛存節命令把蛇全殺死,運到野外去,用十幾輛車才裝運完畢。
當時有人說:「這是蛇的聚居的地方。」
這一年,牛存節背上生了個疽瘡,接著死了。
水清池
太原屬邑有水清池,本府祈禱雨澤及投龍之所也。
後唐莊宗未(「未」原作「末」,據明抄本改。
)過河南時,(「時」原作獵。
據明抄本改。
)就郡(「就郡」原作「射都」,據明抄本改。
)捕獵,就池卓帳,為憩宿之所。
忽見巨蛇數頭自洞穴中出,皆入池中。
良久,有一蛇紅白色,遙見可圍四尺以來,其長稱是。
獵卒齊彀一弩一連發,射之而斃。
四山火光。
池中魚鱉鹹死,浮在水上。
獵夫輩共刲剝食之,其肉甚美。
莊宗尋知之,於時諂事者,以為克梁之兆,有五台僧曰:「吾王宜速過河決戰,將來梁祚,其能久乎?」
此亦斷白蛇之類也。
(出《北夢瑣言》)
太原的屬城有個水清池,是本府祈禱求雨,投拜龍神的地方。
後來唐莊宗還未打過河南時,在離郡不遠處打獵,在水清池邊上架立帳篷,作為休息睡覺的地方。
忽然就見有幾條大蛇從洞穴中爬出來,都進水清池裡去了。
呆了很長時間,又有一條長著紅白顏色的大蛇,遠遠地看粗有四尺左右,長度與粗細很相稱。
打獵的兵卒們一起連發弓箭,把大蛇射死了。
城四面的山出現火光,水清池裡的魚鱉也全死了,浮在水面上。
獵卒們就一起動手割肉剝皮吃蛇,蛇肉味道很美。
莊宗不久也知道了這件事。
當時有獻媚討好的人,認為這是打敗梁國的預兆。
有個五台山僧人說:「大王您應該快些過河與梁國決戰。
將來的梁國強大起來,還能打敗嗎?」
這也是漢高祖斬白蛇一類的事啊。
王思同
後唐少帝朝,清泰王起於岐一陽一,朝廷詔西京留守王思同統禁旅征之。
王師西出之後,尋聞劘壘,雍京僚屬日登西樓,望其捷書。
忽一日,官僚憑檻西向,見羊馬城上有二大蛇,東西以首相向,為從者輩遙擲彈丸以警之。
於時一人擲中東蛇之腦,蜿蜒然墮於牆下,挺然不動。
使人視之,已卒矣。
其西蛇徐徐入於穴巢之間。
識者竊議之曰:「潞王乙巳生,統帥王公亦乙巳生,俱為蛇相,今東蛇中腦而卒,豈非王師不利乎?」
未逾旬日,群帥叛歸潞王,思同腹心都將王彥暉已下,並投岐城納款。
同單馬而遁,竟沒於王事焉。
蛇亡之兆,得不明乎?(出《王氏見聞》)
後唐少帝主持朝政的時候,清泰王在岐一陽一起兵反叛。
朝廷下命令讓西京留守王思同統帥皇上的親兵去征伐他。
王師西征之後,不久就聽說已經逼近叛軍的營壘。
留守京城的官僚們,天天登上西城門樓,盼望王思同的捷報。
忽然有一天,官僚們扶著檻欄向西看,只見羊馬城上有兩條大蛇,一東一西,蛇頭相對著,隨從人員扔彈丸給予警告。
當時有一個人打中了東面那條蛇的腦袋,蛇就扭動著身子掉到羊馬牆下,挺直著身子一動不動。
派人去看那蛇,已經死了。
西面那條蛇卻慢慢地進入洞穴空隙之間。
有明白的人私下議論說:「潞王是乙巳年出生,統帥王思同公也是乙巳年出生,都是蛇的象徵,現在東面的蛇被打中腦袋死了,難道不是對王師不利嗎?」
還沒過十天,王師方面的大批將軍都背叛朝廷歸順了潞王。
王思同的心腹將領王彥暉及其手下的人,一起投降到岐一陽一城裡去,王思同單人一騎逃走,最後竟死在朝廷的事業上。
死蛇的兆頭,能不明白嗎?
徐 坦
清泰末,有徐坦應進士舉,下第,南遊渚宮,因之峽州,尋訪故舊,旅次富堆山下。
有古店,是夜憩琴書訖,忽見一樵夫形貌枯瘠,似有哀慘之容。
坦遂詰其由,樵夫濡瞍而答曰:「某比是此山居人,姓李名孤竹。
有妻先遘沈痾,歷年不愈。
昨因入山采木,經再宿未返,其妻身形忽變,恐人驚悸,謂鄰母曰:『我之身已變矣,請為報夫知之。
』及歸語曰:『我已弗堪也,唯一屍一在焉,請君托鄰人舁我,置在山口為幸。
』如其言,遷至於彼。
逡巡,忽聞如大風雨聲,眾人皆懼之。
又言曰:『至時速回,慎勿返顧。
』遂敘訣別之恨。
俄見群山中,有大蛇無數,競湊其妻。
妻遂下床 ,伸而復曲,化為一蟒,與群蛇相接而去。
仍於大石上捽其首,迸碎在地。」
至今有蛇種李氏在焉。
(出《玉堂閒話》)
後唐末帝清泰年間末期,有個徐坦參加進士考試,落榜了,向南到一江一 陵去遊玩,接著到峽州,尋訪老朋友。
旅行途中暫時住在富堆山下的一個古老客店,這天曉上剛剛彈完琴寫字,忽然看見一個形象枯瘦的樵夫,臉色愁苦像是有悲慘的事情。
徐坦於是詢問事情的原由。
樵夫的眼裡流著淚說,「我就居住在這個山裡,姓李名叫孤竹,有個妻子先前得了重病,一年多了也不好。
昨天我因為進山砍樹,過了兩晚沒回家,妻子的身形忽然發生變化,害怕驚嚇了別人,對鄰居家的大娘說:『我的身子已經變化了,請替我告訴丈夫。
』等我回家,又對我說:『我已經不能忍受了,只有一屍一體還在,請你托鄰居家的人抬著我,放在山口處,就是我的幸運事。
』照她說的做了,把她送到山口,不多一會,忽然就像是聽見大風雨的聲音,眾人都很害怕。
她又說:『到時候趕快回去,千萬不要回頭看。
』於是互相敘說永別的遺憾。
不久就見群山之中,有無數條大蛇,爭著湊到妻子的旁邊。
妻子就下了床 ,伸開身子又一彎曲,變成了一條大蟒蛇,與群蛇會合在一起走開了。
還在一塊大石頭上碰頭,人的頭骨迸碎了掉在地上。」
到現在還有蛇種李氏的傳說。
張 氏
王蜀時,杜判官妻張氏,士流之子。
與杜齊體數十年,誕育一子,壽過六旬而殂歿。
洎殯於家,累旬後,方窆於外,啟攢之際,覺其秘器搖動,謂其還魂。
剖而視之,見化作大蛇,蟠蜿屈曲,骨肉奔散,俄頃,徐徐入林莽而去。
王氏在蜀地稱帝時,有一個杜判官的妻子,是讀書人家的女兒,和杜判官結婚幾十年,生育了一個兒子,過了六十歲死了。
等到在家裡收殮好,幾十天以後才下葬在野外。
啟動棺材的時候,就覺得棺材在搖動,以為是張氏還魂了,打開一看,只見張氏變成了一條大蛇,盤繞彎曲著,全身的骨肉都迸散著,不一會,就慢慢地爬進密林中去了。
又
興元靜明寺尼曰王三姑,亦於棺中化為大蛇。
其杜妻,即晚年不敬其夫,老病視聽步履,皆不任持,張氏顧之若犬彘,凍餒而卒。
人以為化蛇其應也。
(出《玉堂閒話》)
興元地方的靜明寺有個尼姑叫王三姑,也是在棺材裡變成大蛇的。
那個杜判官的妻子,是因為她晚年不敬重丈夫,丈夫年老有病,看東西,聽說話以及走路,都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張氏象對豬狗一樣地對待他,因此她的丈夫受凍挨餓而死。
人們認為變成蛇是她的報應。
顧 遂
郎中顧遂嘗密話,其先人嘗宰公安,罷秩後,僑寄於縣側荊一江一 之壖。
四面多林木蘆荻,月夜未寢,徐步出門,見一條物,巨如椽,橫於地。
謂是門關,舉足踢之,其物應足而起,自胸背至於腰下,纏繳數十匝,僕於地,懵無所知。
其家訝其深夜不歸,使人看之,見腰間皎晶而明。
來往碣於地上。
逼而視之,見大蛇纏其身,解之不可。
於是取利刃斷其蛇,一段段置於地,彎彎然不展,繳勒悶絕,因而失喑,旬日而卒。
(出《玉堂閒話》)
有個叫顧遂的郎中曾秘密地說,他的祖先曾經主管過公安縣,辭官以後,就客居在公安縣附近的荊一江一 邊了。
住處的四面有很多樹林和蘆荻,一個有月亮的晚上還未睡覺,慢慢地走出門外。
看見有一個條形東西,像個大椽子,橫在地上,以為是門上的橫閂,抬起腳來踢那東西,那個東西順著腳跳起來,從胸背一直到腰的下面,纏繞了幾十圈,仆倒在地上,就迷迷糊糊地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的家裡人驚訝他深夜不歸,派人去看看他,只見他的腰裡皎潔明亮,在地上來回地滾動。
走近一看,只見一條大蛇纏著他的身子,不能解開。
於是拿來鋒利的刀砍斷了蛇,一塊塊地放在地上,彎著身子伸展不開,被纏繞勒得氣悶昏死過去,接著就說不出話來,十天後就死了。
瞿塘峽
有人游於瞿塘峽,時冬月,草木乾枯,有野火燎其峰巒,連山跨谷,紅焰照天。
忽聞巖崖之間,若大石崩墜,輷磕然有聲。
遂駐足伺之,見一物圓如大囷,碣至平地,莫知其何物也。
細而看之,乃是一蛇也。
遂剖而驗之,乃蛇吞一鹿,在於腹內。
野火燒然,墮於山下。
所謂巴蛇吞象,信而有之。
(出《玉堂閒話》)
有人在瞿塘峽遊玩,當時是冬月,草木都乾枯了,有野火在山峰上燃燒,連著山燒過山谷,紅色的火焰照亮了天空。
忽然聽見在岩石山崖之間,像是大石頭崩裂落地,轟隆隆互相碰撞著發出聲音。
就停下腳步去察看,看見一個東西圓圓地像個穀倉,滾落在平地上,不知那是個什麼東西。
仔細地觀察它,竟是一條蛇,就剖開檢驗它,原來是蛇吞吃了一隻鹿在肚子裡,野火燃燒,掉在山下。
人們常說的巴蛇吞象,相信會有這樣的事。
靳 老
恆州井陘縣豐隆山西北長谷中,有毒蛇據之,能傷人,裡民莫敢至其所。
採藥人靳四翁入北山,忽聞風雨聲,乃上一孤石望之,見一條白蛇從東而來,可長三丈,急上一樹,蟠在西南枝上,垂頭而歇。
須臾,有一物如盤許大,似蝦蟆,色如煙熏,褐土色,四足而跳,至蛇蟠樹下,仰視,蛇垂頭而死。
自是蛇妖不作。
前灃州有鶤鵊雛,為蛇所吞。
有物如蝦蟆,吐白氣直衝,墜而致死,得非靳老所見之物乎?凡毒物必有能制者,殆天意也。
(出《北夢瑣言》)
恆州的井陘縣豐隆山西北方的一個很長的山谷中,有毒蛇盤據在那裡,能傷人,鄉里百姓沒有人敢到那裡去。
有個採藥的人叫靳四翁進入北山,忽然聽到有颳風下雨的聲音,就登上一個孤石向遠處看去,只見有一條白蛇從東面爬來,大約三丈長,急急地爬到一棵樹上,盤在樹的西南方的樹枝上,垂著頭歇著,一會兒,有一個東西象盤子那麼大,樣子像是蛤蟆,像煙熏的褐土色,用四個腳跳著,到了大蛇盤踞的樹下,抬起頭看,大蛇垂著頭死了。
從此蛇妖的事就沒有了。
從前灃州有鶤鵊的雛鳥,被蛇吞吃了,有個東西象蛤蟆,直衝著蛇吐出白氣,蛇從樹上掉下來死了。
莫不是靳老所看見的東西嗎?凡是有毒的動物一定有克制它的東西,全是天意呀。
景 煥
景煥為壁州白石縣令,行陟巴嶺,峻險萬仞。
約七八程,達玉女廟,或有巨虺橫亙其前,逕可七八尺,鱗甲不啻開扇許大,頭尾垂在山下,唯聞折木,震響山谷。
童僕輩盡股慄驚駭,莫能前進。
於是旦駐山穴,因登高望之,竟目方見其尾。
欲謂之龍,龍之行動,必有風雨隨之,其日晴明,方見是蛇也。
因知吞舟之魚,翳天之鳥,蟲禽之絕大者,信有之焉。
(出《野人閒話》)
景煥做壁州的白石縣縣令,步行攀登巴嶺山,山嶺險峻高萬仞,走了約七八里路程,走到了玉女廟,這時有巨蛇橫在路上,直徑大約七八尺,身上的鱗甲有展開的扇子那麼大,頭和尾巴都垂在山下,只聽見樹木折斷的聲音,在山谷之中震響。
僮僕們全都嚇得兩腿顫抖,不能走路,因此大白天停在山洞裡休息。
接著又登上高處看那條蛇,目光的盡頭才知看見蛇的尾巴。
想叫它是龍,但龍的行動,必然有風和雨伴隨著,那天天氣晴朗,才看見的乃是蛇。
由此可知,能吞掉小船的大魚,翅膀能遮蔽天空的大鳥,爬蟲類飛禽類中長得極大的,確實是存在的。
舒州人
舒州有人入(「入」字原闕,據明抄本補。
)灊山,見大蛇,擊殺之。
視之有足,甚以為異,因負之出。
將以示人,遇縣吏數人於路,因告之曰:「我殺此蛇而有四足。」
吏皆不見,曰:「爾何在?」
曰:「在爾前,何故不見。」
即棄蛇於地,乃見之。
於是負此蛇者皆不見,人以為怪,乃棄之。
案此蛇生不自隱其形,死乃能隱人之形。
此理有不可窮者。
(出《稽神錄》)
舒州有個人進入灊山,看一條大蛇,就打死了它。
看那條蛇,長著腳,對此他覺得很奇怪,因而背著蛇出了山,準備把蛇帶給大家看。
在路上遇到了幾個縣吏,就告訴他們說:「我殺的這條蛇有四隻腳。」
縣吏們都看不見他,說:「你在哪裡?」
回答說:「就在你們眼前,為什麼看不見我?」
就把蛇扔到地上,才看見了他,因此背著這條蛇的人誰都看不見。
人們認為是件怪事,就扔掉了蛇。
據考查:這條蛇活著時不能隱藏自己的身形,死後卻能隱藏人的身形。
這種道理是不能徹底弄明白的。
賈 潭
偽吳兵部尚書賈潭,言其所知為嶺南節度使,獲一桔,其大如升。
將表上之,監軍中使以為非常物,不可輕進。
因取針微刺其蒂下,乃蠕而動,命破之,中有小赤蛇長數寸。
(出《稽神錄》)
非法的吳國的兵部尚書賈潭,說起他的一個朋友是嶺南節度使,曾得到一個桔子,桔子像一升那麼大。
準備寫篇表文把桔子獻給皇上,監軍中使認為是不平常的東西,不能輕易地獻上去。
於是拿過針來刺桔子的蒂部,蒂部竟然能蠕動,讓人切開桔子,桔子裡有條幾寸長的小紅蛇。
姚 景
偽吳壽州節度使姚景,為兒時,事濠州節度使劉金,給使廄中。
金嘗卒行至廄,見景方寢,有二小赤蛇戲於景面,出入兩鼻中。
良久景寤,蛇乃不見。
金由是驟加一寵一 擢,妻之以女,卒至大官。
(出《稽神錄》)
非法的吳國的壽州節度使姚景,在他小的時候,事奉濠州節度使劉金,在馬廄中幹活。
劉金曾經突然地走到了馬廄的地方,看見姚景剛剛睡下,有兩條小紅蛇在姚景的臉上遊戲,從兩個鼻孔中進進出出,很長時間後姚景醒了過來,小蛇就不見了。
劉金從此就特別地對姚景一寵一 信和提拔,並把女兒嫁給了他,姚景最後終於做了大官。
王 稔
偽吳壽州節度使王稔,罷歸揚都,為統軍。
坐廳事,與客語,忽有小赤蛇自屋墜地,向稔而蟠。
稔令以器覆之,良久發視,唯一蝙蝠飛去。
其年,稔加平章事。
(出《稽神錄》)
非法的吳國的壽州節度使王稔,免官回到揚州,做統軍官,坐在廳堂裡,和客人說話。
忽然有一條小紅蛇從屋頂掉到地上,向著王稔蟠踞著。
王稔讓人用器具扣住小蛇,很久以後打開看,只有一隻蝙蝠飛走了。
那一年,王稔被委任兼作平章。
安陸人
安陸人姓毛,善食毒蛇,以酒吞之。
嘗游齊安,遂至豫章。
恆弄蛇於市,以乞丐為事。
積十餘年,有賣薪者,自鄱一陽一來,宿黃倍山下,夢老父云:「為我寄一蛇與一江一 西弄蛇毛生也。」
乃至豫章觀步門賣薪將盡,有蛇蒼白色,盤於船中,觸之不動。
薪者方省向夢,即攜之至市,訪毛生,因以與之。
毛始欲振撥,應手嚙其乳,毛失聲顛仆,遂卒,食久即腐壞,蛇亦不知所在焉。
(出《稽神錄》)
安陸縣有個姓毛的人喜歡吃毒蛇,用酒把蛇吞下肚。
曾經到齊安遊玩,又到了豫章,常常到集市上玩蛇,靠當乞丐過日子,這樣生活了十多年。
有個賣燒柴的人,從鄱一陽一縣來到這裡,住在黃倍山下,夢見一個老人對他說:「替我送一條蛇給一江一 西玩弄蛇的毛生。」
於是到豫章的觀步門賣柴快要賣光了,有一條蒼白色的蛇盤在船上,觸一下蛇,蛇不動,賣柴的人才想起以前做的夢。
就攜帶著蛇到集市上去,尋找毛生,接著把蛇給了毛生。
毛生剛要弄蛇,蛇就咬中了他的乳一房,失聲跌倒,就死了。
一屍一體一頓飯的功夫就腐爛變壞,蛇也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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