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三百七十九 再生五
劉薛 李清 鄭師辯 法慶 開元選人 崔明達 王掄 費子玉 梅先
劉 薛
晉太元九年,西河離石縣有一胡一 人劉薛者,暴疾亡,而心下猶暖。
其家不敢殯殮,經七日而蘇。
言初見兩吏錄去,向北行,不測遠近。
至十八重地獄,隨報輕重,受諸楚毒。
忽觀世音語云:「汝緣未盡,若再得生,可作沙門。
今洛下、齊城、丹一陽一、會稽,並有阿育王塔,可往禮拜。
若壽終,不墮地獄。」
語竟,如墜高巖,忽然醒寤。
因此出家,法名惠達,遊行禮塔。
次至丹一陽一,未知塔處。
乃登越西望,見長干(「干」原作「十」,據明抄本改)裡有異氣色,因就禮拜,果是先阿育王塔之所也。
由是定知必有舍利,乃聚眾掘之。
入地一丈,得石牌三,下有鐵函,函中復有銀函,函中又有金函,盛三舍利及爪發。
薛乃於此處造一塔焉。
(出《塔寺記》)
東晉孝武帝太元九年,西河離石縣有個一胡一 人叫劉薛,患暴病死亡,心窩處卻很一溫一 熱。
家中人不敢殯殮,七日後復一活。
他說,起初看見兩個小吏帶他向北走,不知走多遠,到了十八重地獄,隨從報告輕罪重罪,受各種刑罰。
忽然觀世音說:「你的塵緣未盡,你若再生,可作和尚。
洛下、齊城、丹一陽一、會稽都有阿育王塔,都要去禮拜。
死了以後,就不用進地獄。」
說完,就像從高山上墜下,忽然醒來。
從此出家,法名惠達。
到處遊走,禮拜塔廟。
到了丹一陽一時,不知塔在何處。
他便登高向西望,見長干裡一帶有特殊色彩的氣,他便禮拜,果然是阿育王塔所在地方。
由此斷定這裡必有舍利子。
召集人挖掘,入地一丈,得到三個石碑,下面有鐵匣子,其中有銀匣,銀匣中有金匣,盛著三個舍利子和指甲、頭髮。
劉薛便在這裡建了一座塔。
李 清
李清者,吳興於潛人也,仕桓一溫一 大司馬府參軍督護。
於府得病,還家而死,經夕蘇活。
說雲,初見傳教,持信幡喚之,云:「公欲相見。」
清謂是一溫一 召,即起束帶而去。
出門,見一竹輿,便令入中,二人推之,疾速如馳。
至一朱門,見阮敬。
時敬死已三十年矣。
敬問清曰:「卿何時來?知我家何似?」
清云:「卿家暴惡。」
敬便雨淚。
言知吾子孫如何。
答雲,且可。
敬云:「我今令卿得脫,汝能料理吾家不?」
清云:「若能如此,不負大恩。」
敬言:「僧達道人是(「是」原作「在」,據明抄本改)官師,甚被敬禮,當苦告之。」
還內良久,遣人出云:「門前四層寺,官所起也。
僧達常以平旦入寺禮拜,宜就求哀。」
清往其寺,見一沙門語曰:「汝是我前七生時弟子,已經七世受福,迷著世樂,忘失本業。
背正就邪,當受大罪。
令可改悔。
和尚明出,當相助。」
清還先輿中,夜寒噤凍。
至曉門開,僧達果出。
清便隨逐稽顙。
僧達云:「汝當革為善,歸命佛、法,歸命比丘僧。
受此三歸,可得不橫死。
受持勤者,亦不經苦難。」
清便奉受。
又見昨所遇沙門,長跪請曰:「此人僧達宿世弟子,忘正失法,方將受苦。
先緣朱所追,今得歸余,願垂慈愍。」
答曰:「先是福人,當易拔濟耳。」
便還向朱門,俄遣人出云:「李參軍可去。」
敬時亦出,與清一青竹杖,令閉眼騎之。
清如其言,忽然至家。
家中啼哭,及鄉親塞堂,欲入不得。
會買材還。
家人及客,赴監視之,唯一屍一在地。
清入至一屍一(「一屍一」原作「村」,據明抄本改)前,聞其一屍一臭,自念悔還。
得外人逼突,不覺入。
少(明抄本作「一屍一」)時,於是而活。
即營理敬家,分宅以居。
於是歸心法寶,勸信法教,遂作佳流弟子。
(出《冥祥記》)
李清是吳興於潛人。
任桓一溫一 大司馬府參軍都護。
在府中得病,回家便死了,過了一夜 又復一活了。
他說,起初看見來傳他的差役,手拿信幡叫他,並說:「公想見你。」
李清以為桓一溫一 召他,他便起來紮好腰帶跟著走了。
一出門看見一竹車,讓他坐車,兩個人推車很快地奔跑。
到了一座紅門前,見了阮敬。
當時阮敬已經死了三十年。
阮敬問李清:「你什麼時候來的?知道我家的情況嗎?」
李清說:「你家突然遭到不幸。」
阮敬便流下淚來。
他又問:「知道我的子孫如何?」
答道:「還可以。」
阮敬說:「我現在叫你回去,你能管理好我家嗎?」
李清說:「若能這樣,我不能辜負了你的恩德。」
阮敬說:「僧達道人是個官師,很受尊重,把我的苦處告訴他。」
阮敬進去很久,派人出來說:「門前的四層寺,是官府建造的。
僧達常在每天清晨入寺禮拜,應求他解除苦哀。」
李清就去了那個寺,見一個和尚說:「你是我前七代時的弟子,已經享了七代福,你迷戀世間的歡樂,忘記了本業,背正親邪,應當受大罪,現在可以改悔。
和尚明天出來,定能相助。」
李清又回到竹車中,夜間寒冷凍的打哆嗦。
天亮時門開了,僧達道人果然出來了,李清便伏地長拜。
僧達說:「你應該改惡行善,信奉佛、法,信奉比丘僧,你接受這三條,就能免除橫死,經常拜佛也不會遇到苦難。」
李清便接受了。
又看到昨天遇見的和尚,長跪請求說:「這是僧達前七世弟子,忘了正路,失掉了佛法,正要受苦,蒙僧達師父所助,才得以歸命,願你以慈悲之心解除他的痛苦。」
和尚道:「原先是有福之人,應當容易援救。」
說完便走回紅門,一會兒派人出來說:「李參軍可以回去了。」
阮敬這時也走出來了,給李清一根青竹杖,叫他閉眼騎上。
李清照辦,忽然到家了。
家人正在啼哭,鄉親擠滿了屋,想進卻進不去。
趁買棺材回來的機會,家人和客人都去看棺材。
只剩一屍一體在地。
李清到一屍一體前,聞到了一屍一臭味,心裡後悔回來。
外邊的人突然回來,不自覺的進去,於是又活了。
立即操勞管理阮敬的家業,各支分宅而居。
於是心歸佛法,並勸人信奉法教,以後便成了上流弟子。
鄭師辯
唐東官右監門兵曹參軍鄭師辯,年未弱冠,暴死三日而蘇。
自言初有數人見收,將人入官府大門。
有見囚百餘人,皆重行北面立,凡為六行。
其前行者,形狀肥白,好衣服,如貴人。
復行漸瘦惡,或著枷鎖,或但去巾帶,偕行連袂,嚴兵守之。
師辯至,配入第三行,東頭第三立,亦巾帶連袂。
辯憂懼,專心念佛。
忽見平生相識僧來。
入兵一團一 內,兵莫之止。
囚至辯所,謂曰:「平生不修福,今忽如何?」
辯求請救。
僧曰:「吾今救汝得出,可持戒耶?」
「諾。」
須臾,吏引入諸囚至官前,以次詰問。
尋於門外,僧為授五戒,用瓶水灌其額。
謂曰:「日西當活。」
又以黃帔一枚與辯,曰:「披此至家,置淨處也。」
仍示歸路,辯披之而歸。
至家掖(「掖」原作「晚」,據明抄本改)帔至床 角上,既而目開身動,家人驚散,謂死欲起。
唯母不去,問曰:「汝活耶。」
辯曰:「日西當活。」
辯意時疑日午,問母。
母曰:「夜半。」
方知死生相違,晝夜相及。
既到日西,能食而愈,猶見帔在床 頭。
及辯能起,帔形漸滅,而尚有光。
七(「七」原作「亡」,據明抄本改)日乃盡。
辯遂持五戒。
後數年,有友人勸食豬肉。
辯不得已,食一臠。
是夜。
夢己化為羅剎,爪齒各長數尺,捉生豬食之。
既曉,覺口醒唾血。
使人視口,儘是凝血。
辯驚,不敢復食肉。
又數年,娶妻。
家逼食,後乃無驗。
然而辯自五六年來,身臭有大瘡,潰爛不愈。
或恐以破戒之故也。
唐臨昔與辯同直東宮,見其自說。
(出《冥報記》)
唐朝,東宮右監門兵曹參軍鄭師辯,年齡不到二十,暴死三日後又復一活了。
他自己說,當初有很多人集在一起,把人帶進官府大門。
看見囚徒百多人,排成行向北面站著,共六行。
前行的人個個身體肥胖白晰,穿好衣服,像富貴之人。
第二行身體瘦削面相兇惡,有的戴枷鎖,有的沒戴頭巾腰帶,他們一起行動,有士兵嚴加看管。
師辯去了,排在第三行。
東數第三位,也是個挨個的連在一起。
師辯很憂慮恐懼,專心念佛,忽然看到一個生時認識的僧人走過來,進入兵一團一 內,兵沒阻止他,像囚犯似的規矩地走到師辯所在的地方,對師辯說:「你生時不修福,現在怎麼樣?」
師辯請求救他。
僧說:「我現在救你出去,你能堅持戒律嗎?」
師辯答應了。
片刻,差役領各囚犯到官前,按次序盤問,又到了門外,僧人為他們傳授五戒,用瓶中的水澆他的額頭。
對他說:「日落西山時就可以活了。」
又拿一件黃披巾給師辯,說:「披著這個到家,然後放在潔靜的地方。」
告訴他回去的路,師辯披著回去了。
到家,把黃帔掖在床 角上。
然後,他就睜開了眼睛,身子也會動了,家裡人被嚇咆了,說要詐一屍一,只有他母親沒走,問:「你活啦?」
師辯說:「日落西山時就活了。」
師辯認為當時是正午,問他母親,母親說:「現在是半夜。」
他才知道生和死是相違的,白天黑夜是相反的。
了到日頭西落時能吃了,便痊癒了。
好像看見黃帔在床 頭上。
等到師辯能起來時,黃帔的形象逐漸沒有了,可是光卻仍在,七天後才完全沒有。
師辯便堅持五戒。
數年後,有朋友勸他吃豬肉,師辯不得已吃了一塊,當夜,夢見了自己變成了一個羅剎惡鬼,爪子、牙齒好幾尺長,捉生豬吃。
天亮時,覺得口腥吐血,叫人看口,都是凝結的血塊。
師辯很吃驚,不敢再吃肉了。
又過了數年,娶了妻,家人逼他吃肉,雖然沒出現什麼徵兆,然而師辯這五六年以來,身上發臭生大瘡,潰爛不愈,這恐怕是破戒的緣故吧。
唐時,臨昔和師辯同在東宮,聽他自己說的。
法 慶
凝觀寺有僧法慶。
造丈六挾紵(「紵」原作「柱」,據明抄本改。
)像未成暴死。
時寶昌寺僧大智,同日亦卒。
三日並蘇。
雲,見官曹,殿上有人似王者,儀仗甚眾。
見法慶在前,有一像忽來,謂殿上人曰:「慶造我未成,何乃令死?」
便檢文簿,云:「慶食盡,命未盡。」
上人曰:「可給荷葉以終壽。」
言訖,忽然皆失所在,大智便蘇。
眾異之,乃往凝觀寺問慶,說皆符驗。
慶不復能食,每日朝進荷葉六枝,齋時八枝。
如此終身。
同流請乞,以成其像。
(出《兩京記》)
法慶是凝觀寺的僧人,在建造一丈六尺高夾麻布的塑像時,沒完成便暴死了。
當時寶昌寺的僧人一大智,也在同天死去。
三日後又都甦醒。
說,看見官署大殿上有個像閻王的人,儀仗很多。
看見法慶在前,有一尊像忽然走來,對殿上的人說:「法慶造我的像未成,為什麼叫他死?」
便檢視文簿,說:「法慶的飯食已盡,但壽命沒盡。」
對殿上人說:「可給他荷葉吃讓他壽終。」
說完,忽然什麼都沒有了,大智便甦醒了。
眾人感到驚異,便去凝觀寺問法慶,說法都一樣。
法慶不能吃飯了,每天早晨吃六枝荷葉,進齋時吃八枝,就這樣度過終生。
請同流幫助,完成了塑像。
開元選人
吏部侍郎盧從願父,素不事佛。
開元初,選人有暴亡者,以鼻未盡(「盡」字原闕,據明抄本改),為地下所由放還。
既出門,逢一老人著枷,謂選人曰:「君以得還,我子從願,今居吏部。
若選事未畢,當見之,可以相諭。
己由不事佛,今受諸罪,備極苦痛。
可速作經像相救。」
其人既活,向銓司為說之。
從願流涕請假,寫經像相救畢。
卻詣選人辭謝。
云:「已生人間,可為白兒。」
言訖不見。
(出《廣異記》)
吏部侍郎盧從願的父親從來不信佛。
唐玄宗開元初年,候補官員中有個得暴病死亡的,因為一陽一壽未盡,被一陰一間的官員放回。
剛出門,遇一個戴枷的老人,對候補官說:「你能回到人間了,我兒子從願,在吏部當官,若是選官的事沒結束,你可以去見他。
並告訴他,我由於不信佛,現在受了很多懲罰,受了很多痛苦,叫他趕快塑像誦經作法事我就能得救。」
這個人活了後,便向吏部說了此事。
盧從願聽後痛哭流涕,馬上請假寫經塑像救他的父親。
事辦完後,卻到候補官員處致謝,說:「已經生還人間,可以告訴我的兒子。」
說完就不見了。
崔明達
崔明達,小字漢子,清河東武城人也。
祖元獎,吏部侍郎杭州刺吏。
父庭玉,金吾將軍冀州刺史。
明達幼於西京太平寺出家,師事利涉法師。
通《涅槃經》,為桑門之魁柄。
開元初,齋後,房中晝寢。
及寤,身在簷外。
還房,又覺出。
如是數四,心甚惡之。
須臾,見二牛頭卒,悉持死人,於房外炙之,臭氣沖塞。
問其所以,卒云:「正欲相召。」
明達曰:「第無令臭。
不憚行。」
卒乃於頭中拔出其魂,既而引出城中。
所歷相識甚眾,明達欲對人告訴,則不可。
既出城西,路逕狹小,俄而又失二卒,有赤索系片骨,引明達行,甚親之。
行數里,骨復不見。
明達惆悵獨進,僅至一城,城壁毀壞。
見數百人,洋鐵補城。
明達默然而過,不敢問。
更行數里,又至一城。
城前見卒吏數十人,和墼修方丈室。
有緋衫吏,呵問明達,尋令卒吏推明達入室。
累墼塞之,明達大叫枉。
吏云:「聊欲相試,無苦也。」
須臾,內傳王教,召明達師。
明達隨入大廳,見貴彩少年,可二十許。
階上階下,朱紫羅列,凡數千人。
明達行入庭,竊心念,王召我,不下階。
忽見王在階下,合掌虔敬,謂明達曰:「冥中深要一陽一地功德,聞上人通《涅槃經》。
故使奉迎,開題延壽。」
明達又念,欲令開講,不致塔座,何以敷演?又見塔座在西廊下,王指令明達上座開題,仍於塔下設席。
王跪,明達說一行,王雲,得矣。
明達下座至,王令左右送明達法師還。
臨別,謂明達,可為轉一切經。
既出,忽於途中見車騎數十人,雲是崔尚書。
及至,乃是其祖元獎。
元獎見明達不悅。
明達大言云:「己是漢子。
阿翁寧不識耶?」
元獎引至廳,初問藍田莊,次問庭玉,明達具以實對。
元獎云:「吾自沒後,有職務,未嘗得還家,存亡不之知也。」
尋有吏持案至元獎處(「處」原作「問」,據明抄本改)。
明達竊見籍有(「有」原作「至」,據明抄本改)明達名。
云:「太平寺僧,嵩山五品。」
既畢,元獎問明達:「得窺也。
明達辭不見。
乃令二吏送明達詣判官,令兩人送還家。
判官見,不甚致禮。
左右數客云:「此是尚書嫡孫,何得以凡客相待,判官乃處分二吏送明達,曰:「此輩送上人者,歲五六輩,可以微貺勞之。」
出門,吏各求五百千。
吏云:「至家,宜便於市致鑿之,吾等待錢方去。」
及房,見二老婢披髮哭,門徒等並歎息。
明不識其一屍一,但見大坑。
吏推明達於坑,遂活。
尚昏沉,未能言,唯累舉手。
左右云:「要紙錢千貫。」
明達頷之。
及焚錢訖,明達見二人各持錢去,自爾病癒。
初明達至王門,見數吏持一老姥,至明達所居,雲是鄠縣靈巖人。
及入,王怒云:「何物老婢,持菩薩戒,乃爾不潔。
令放還,可清潔也。」
及出,與明達相隨行,可百餘步,然後各去。
明達疾愈,往詣靈巖,見姥如舊識也。
(出《廣異記》)
崔明達,小字漢子,是清河東武城人。
他祖父崔元獎,任吏部侍郎杭州刺史。
父親崔庭玉,任金吾將軍冀州刺史。
崔明達幼年時於西京長安太平寺出家,拜利涉法師為師,通曉《涅槃經》,是桑門的掌門。
唐玄宗開元初年,飯後在房中午睡,剛睡,覺得身在屋外,回屋,又覺得出去了,反覆了四次,心裡很煩。
一會兒,看見兩個牛頭小卒抱個死人在房外烤,臭氣充塞,他問是怎麼回事。
小卒說,正想召你。
明達說:「只要不再出臭味,就敢跟你走。」
小卒便從明達的頭上拔出他的靈魂,隨後便領他走出城外,一路遇見很多熟人,明達想告訴他們,但說不出話。
又走出城西,路很狹窄,突然又不見了兩牛頭卒,有紅繩拴著骨片領明達行走,相距很近。
走數里,骨片又不見了,明達惆悵地獨行。
到了一城,城牆已毀壞,看到數百人熔鐵補城,明達默默地走過去,不敢問。
又走數里,又到了一城,在城前見小卒官吏數十人,用磚坯修建一小屋。
有一穿紅衣的官吏,責問明達,隨即命令小卒把明達推進屋內,用磚坯將門堵住,明達大叫冤枉。
官吏說:「先讓你試一下,沒什麼痛苦。」
一會兒,裡邊傳出閻王的話,召明達法師。
明達便跟著是入大廳,看見一個高貴很有風彩的少年,約二十歲。
台階上下排列著數千穿紅穿紫的人。
明達走進庭,心中暗想,閻王召見我,不下台階。
忽然看見閻王在台階下,合掌虔誠恭敬地對明達說:「冥府中也需要一陽一間的功德,聽說你通曉《涅槃經》,所以派人以迎接你,請你講經,延年益壽。
明達又想,讓我講經為什麼不到塔座上演練。
立即看見塔座在西廊下,閻王指令明達上塔座開講。
又在塔座下設了很多席位,閻王跪下。
明達講了一遍,閻王說,我懂了。
明達下了塔座,閻王派人送明達法師回去。
臨別時對明達說,可為我們傳授各種經。
明達便走出來,在途中忽然見車馬數十人,說是崔尚書。
到近前一看,原是他的祖父崔元獎。
元獎見明達不太高興。
明達大聲說:「我是漢子,老人家不認識我嗎?」
元獎將明達領進廳內,開始詢問蘭田莊,又問其父崔庭玉,明達以實相告。
元獎說:「我從死後,在這裡有職務,沒曾回家,家裡生死存亡的情況都不知道。」
隨即有小吏拿著案捲走到元獎前,明達偷眼看見案捲上有他的名字,上面寫道:「太平寺僧,嵩山五品。」
元獎看完後問明達:「你看見了嗎?』明達說沒看見。
便令二吏送明達見判官,令兩人送明達回家。
判官見明達,不太恭敬,手下人說,這是尚書的嫡孫,不能以普通客人相待。
判官便吩咐二吏送明達,說你們這些送人的人,每年五六次,可以要點報酬用以慰勞你們。
出門後,兩個小吏每人向明達要五百千。
吏說:「到家了,可以到市上做點什麼,我們等拿到錢就回去。」
明達到了房中,看見兩個老婢婦,披頭散髮的哭,自己的門徒都在歎息。
明達不認識自己的一屍一體,只見有一大坑,小吏將明達推進坑,明達便活了,但是,神志還有此昏迷,不能說話,唯能經常舉手。
旁邊人說:「要紙錢一千貫。」
明達點頭。
等焚燒了紙錢,明達看見那二吏拿錢走了,自己的病痊癒了。
開始時明達到閻王門前,看見好幾個小吏挾持一個老太婆到明達居處,說是鄠縣靈巖人。
進入閻王門後,閻王很生氣的說:「你這個老婢,雖然持菩薩戒,卻這樣不潔淨,令人放還,便可清潔了。」
出來時與明達同行,百多步後各自去了。
明達病癒後去靈巖,看到這老太婆好像是舊日相識。
王 掄
天寶十一年,朔方節度判官大理司直王掄,巡至中城,病死。
凡一十六日而蘇。
初疾亟屬纊之際,見二人追去,恍惚以為人間,不知其死也。
須臾入大城門,見朔方節度李林甫,相見拜揖,以為平生時也。
又見李邕、裴敦複數人,於一府庭,言責林甫命。
掄方悟死耳。
林甫手持紙筆,與邕等辯對。
俄而見其案,冥司斷曰:「林甫死後破家,楊國忠代為相。」
其冬,林甫死。
楊國忠果代之。
掄兄攝,亡已六年,時見之。
攝云:「爾未當死,若得錢三千貫,即重生也。」
掄家在西定遠,去中城數百里。
便見一山下有崎嶇小道(「道」原作「遙」,據明抄本改),馳歸其家。
斯須而升堂告妻曰:「我已死矣,若得錢三千貫,即再生。」
其夕,畢家鹹聞窗牖間,窣然有物聲,犬亦迎吠。
既明,其妻泣言,夢掄已死,求錢三千貫。
即取紙剪為錢財,召巫者焚之。
掄得之,即與人間錢不殊矣。
冥中無晝夜,長如十一月十二月太一陰一雪時。
有鬼王,衣紫衣,決罪福。
判官數十人。
其定罪以負心為至重,其被考理者,多僧尼及衣冠。
掄在生時無他過,及定罪,唯舉食肉罪。
旁見小吏(「小吏」原作「丁史」,據明抄本改),曰:「此人雖食肉,不故殺。」
然食肉者信罪矣,殺而食之,罪又甚焉。
掄未病時,曾解衣寫《金光明經》。
手自封裹,置於佛堂內。
及冥中,以此業得見地藏菩薩。
汝同此善,當得更生。
即令取經,經即掄所封裹之經也。
鬼王判官數人,皆平生相友善,相見恍惚,不敘故。
亦見其先府君夫人,拜伏之後,都無問訊,如不相識。
又見諸先亡兄弟,亦無兄弟情。
兄攝近亡,相睦如生,當以日近故也。
至其視事之所,見親故有當貴及壽夭,皆宿命先定,不可移改。
俄而放歸,有一吏曰:「君有祿及壽,然此中之事,必不得洩之。」
言畢,奄然而活,亡已十六日也。
(出《通幽記》)
唐玄宗天寶十一年,朔方節度判官大理司直王掄,巡視到中城時病死,十六天後又復一活。
初病危即將死去的時候,看見兩個人追去,恍恍惚惚以為還在人間,不知自己已經死了。
不一會兒,進了大城門,看見了朔方節度李林甫,互相拜揖,以為還是生時一樣。
又見了李邕、裴敦復等數人在一個官府庭中,談論責怪李林甫,王掄才悟到自己是死了。
李林甫手拿紙筆,和李邕等人辯論。
一會兒,看見了他的案卷。
冥府判詞說:「李林甫死後家庭破落,楊國忠代替他當宰相。」
這年冬天,李林甫死,楊國忠果然代替他當宰相。
王掄的哥哥王攝已死六年,當時見到他,王攝說:「你不應該死,若是拿出三千貫錢,就能重生。」
王掄的家在很遠的西定,離中城數百里。
看見山下有條崎嶇小路,奔跑到家。
他進屋告訴妻子說,我已經死了,如果拿出三千貫錢,即可再生。
這天晚間,全家都聽到窗戶間好像有什麼東西響,狗也叫。
到天亮,他妻子哭著說,我夢見王掄已死,要三千貫錢。
馬上取紙剪成紙錢,叫來巫婆焚燒,王掄得到錢,和人間的錢一樣。
一陰一間無晝夜之分,長如十一月十二月太一陰一雪時。
有個鬼王穿著紫衣,管判決禍福,還有判官數十人。
他們定罪時以負心為最重,被他們考問的人,多是僧人尼姑和衣冠整潔的人。
王掄生時沒有什麼大過錯,定罪時,唯有吃肉的罪,旁邊的小吏說:「這人雖然吃肉,不殺生。」
那末吃肉的人本身就有罪,如果又殺又吃,罪就更重了。
王掄沒病時,曾虔誠地寫過《金光明經》,親手封裹,放在佛堂內。
到了一陰一間,因此見到了地藏王菩薩。
你有此善舉,應當再生。
馬上叫人取經,這經就是王掄所封裹的經。
鬼王判官數人,都是生時友好,見面時都恍恍惚惚不能敘說舊事。
也見到了他生時的府君夫人,拜揖之後,都無問訊,像不認識似的。
又見到先死的兄弟,也沒有了兄弟之情。
他哥王攝最近死的,像生時一樣和睦,是因死的日子近的緣故。
到了他辦事的地方,看見親屬故舊有富貴的和長壽或短命的,都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
一會兒便放他回來,有一小吏說:「你有福有壽。
這裡的事,一定不要洩露。」
說完,他便突然活了,他已死了十六天了。
費子玉
天寶中,犍為參軍費子玉官捨夜臥,忽見二吏至床 前。
費參軍子玉驚起,問誰。
吏云:「大王召君。」
子玉云:「身是州吏,不屬王國,何得見召?」
吏云:「閻羅。」
子玉大懼,呼人備馬,無應之者。
侖卒隨吏去。
至一城,城門內外各有數千人。
子玉持誦金剛經,爾時恆心誦之。
又切念雲,若遇菩薩。
當訴以屈。
須臾,王命引入。
子玉再拜,甚歡然。
俄見一僧從雲中下,子玉前致敬。
子玉復揚言,欲見地藏菩薩。
王曰:「子玉此是也。」
子玉前禮拜。
菩薩云:「何以知我耶?」
因謂王曰:「此人一生誦金剛經,以算未盡,宜遣之去。」
王視子玉。
忽怒問其姓名。
子玉對云:「嘉州參軍費子玉。」
王曰:「犍(「犍」原作「此」,據明抄本改。
)為郡,何嘉州也?汝合死。
正為菩薩苦論,且釋君去。」
子玉再拜辭出,菩薩云:「汝還,勿復食肉,當得永壽。
子玉禮聖容,聖容是銅佛,頭面手悉動。
菩薩禮拜,手足悉展。
子玉亦禮,禮畢出門。
子玉問:「門外人何其多乎?」
菩薩云:「此輩各罪福不明,已數百年為鬼,不得記生。」
子玉辭還捨,復一活。
後三年,食肉又死。
為人引證。
菩薩見之,大怒雲初不令汝食肉,何故違約?子玉既重生,遂斷葷血。
初子玉累取三妻,皆雲被追之,亦悉來見。
子玉問:「何得來耶?」
妻云:「君勿顧之耳。」
小妻:「君於我不足,有恨而來,所用己錢,何不還之?」
子玉云:「錢亦易得。」
妻云:「用我銅錢,今還紙錢耶?」
子玉云:「夫用婦錢,義無還理。」
妻無以應。
遲回各去也。
(出《廣異記》)
唐玄宗天寶年間,犍為參軍費子玉,在官捨中睡覺的時候,忽然見兩個小吏到床 前,費子玉驚起,問是誰?吏說:「大王召見你。」
子玉說:「我是州官,不屬王國。
怎麼能召見我?」
吏說:「是閻羅王。」
子玉很害怕,招呼人備馬,可是沒人應聲,倉促間便跟隨二吏走了。
到了一座城,門內外各有數千人。
子玉平日總念《金剛經》,這時就專心地念誦。
又急切地想道,若遇菩薩,應去訴屈。
片刻,閻王命人領他進去,子玉又拜,很高興。
一會兒見一僧人從雲中下來,子玉向前致敬,又說,想見地藏王菩薩。
閻羅王說:「子玉,這就是。」
子玉向前致禮拜揖。
菩薩說:「你怎麼知道我呢?」
他又對閻王說:「此人一生誦念《金剛經》,計算他的壽命沒盡,應該讓他回去。
閻王看了看子玉,忽然憤怒地問他的姓名,子玉回答說:「嘉州參軍費子玉。」
閻王說:「犍為郡,為什麼說嘉州?你應該死,因為菩薩苦苦講情,才放你回去。」
子玉又拜謝辭別出來,菩薩說:「你回去不要再吃肉,就能長壽。」
領子玉到聖容前禮拜,聖容是銅佛,頭面,手都能動。
菩薩禮拜時,手、腿也舒展開了。
子玉又禮拜,然後出門。
子玉問:「門外怎麼這麼多人?」
菩薩說:「這些人都是因為罪和福不明,已經當數百年的鬼,不能重生。」
子玉辭告回家便復一活了。
三年後吃肉又死了,被人領著見菩薩,菩薩見他很憤怒地說,當初我不叫你吃肉,你為什麼違約?子玉又重生了,便斷絕葷腥。
當初子玉曾娶了三個妻子,都說被追趕,也都來見他。
子玉問:「為什麼來?。
妻說:「你不管我們。」
小妻說:「你對不起我,有恨而來,你用我的錢,為什麼還?」
子玉說:「錢很容易得到。」
妻說:「用我的銅錢,現在還我紙錢。」
子玉說:「丈夫用妻子的錢,沒有還的道理。」
妻子無理可說,慢慢地各自走了。
梅 先
錢塘梅先恆以善事自業。
好持佛經,兼造生(明抄本「造生」作「遂主」。
)七齋,鄰里呼為居士。
天寶中,遇疾暴卒而活。
自說,初死為人所領,與徒十餘輩見閻羅王。
王問君在生復有何業,先答曰:「唯持經念佛而已。」
王曰:「此善君能行之,冥冥之福,不可虛耳。」
令檢先簿,喜曰:「君尚未合死,今放卻生,宜崇本業也。」
再拜。
會未有人送,留在署中。
王復訊問,次至錢塘裡正包直。
問何故取李平頭錢,不為屬戶。
直曰:』直為里長一團一 頭身常在縣夜歸早出實不知山乞追子問。」
王令出帖追直子。
須臾有使者至今送直還。
遂活。
說其事,時其子甚無恙,眾人皆試之。
後五六日,直子果病,即二日死矣。
(出《廣異記》)
錢塘人梅先,經常以行善事為自己的事業。
喜歡持經念佛,同時齋戒不殺生,鄰里稱他為居士。
唐玄宗天寶年間得急病死而復一活。
自己說,初死時被人領著,和十多人一起見閻王。
閻王問他在世時以什麼為業。
梅先答,只有誦經念佛而已。
閻王說,你能這樣做善事,冥冥之中可以得福,但不可有虛假。」
令人檢查梅先冊簿,高興地說:「你還不該死,現在放你,你應該繼續做善事。」
梅先又拜,恰巧沒人送他,留在了一陰一府中。
閻王繼續訊問,下面輪到錢塘裡正包直,問他為什麼拿李平頭的錢,他又不是你屬下的民戶。
包直說:「我是里長一團一 頭,常在縣裡,早出晚歸,實在不知道,請問我兒子。」
閻王又令人持帖去追捕包直的兒子。
一會兒,有使者到。
叫送包直還一陽一,包直便活了,說了這事,當時他兒子什麼病沒有,大家都想看看這事的結果,五六天後,包直兒子果然病了,兩天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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