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二百六十 嗤鄙三
公羊傳 李文禮 殷安 姓房人 元宗逵 獨孤守忠 王熊 曲崇裕 梁士會 張懷慶 康聾 征君 李佐 元載常袞 崔阡 黎干 崔叔清 常願 劉士榮 袁德師 蔣乂 崔損
公羊傳
有甲欲謁見邑宰,問左右曰:「令何所好?」
或語曰:「好《公羊傳》。」
後入見,令問:「君讀何書?」
答曰:「唯業《公羊傳》。」
試問:「誰殺陳他者?」
甲良久對曰:「平生實不殺陳他。」
令察謬誤,因復戲之曰:「君不殺陳他,請是誰殺?」
於是太怖,徒跣走出,人問其故,乃大語曰:「見明府,便以死事見訪,後直不敢復來,遇赦當出耳。」
(出《笑林》)
有一個人想要去拜訪縣令,問手下的人道:「縣官有什麼喜好?」
有一個人答道:「喜歡《公羊傳》這部書。」
後來去拜見時,縣令問他讀過什麼書,他答道:「唯獨研讀過《公羊傳》。」
縣令又問:「請問是誰殺的陳他?」
那個人良久才答道:「我平生實在未曾殺死陳他。
請你查清錯誤。」
縣令索性再戲弄他道:「你沒殺陳他,請問是誰殺的?」
於是那人十分恐懼,光著腳丫子便走了出來。
有人問他什麼緣故,他大聲說道:「一見縣令,便拿殺人的事來追問我,以後可不敢再來了,遇到赦免當然就趕緊出來了。」
李文禮
唐李文禮,頓丘人也,好學有文華,累遷至揚州司馬,而質性遲緩,不甚一精一審。
時在揚州。
有吏自京還,得長史家書,雲姊亡,請擇日發之。
文禮忽聞姊亡,乃大號慟。
吏伺其便,復白曰:「是長史姊。」
文禮久而徐問曰:「是長史姊耶?」
吏曰:「是。」
文禮曰:「我無姊,向亦怪矣。」
(出《御史台記》)
唐朝人李文禮,是頓丘人,好學而有文彩,官至揚州司馬。
此人性情遲鈍,對什麼事都不太一精一細審慎。
有一回,他在揚州,有一個官吏從京城回來,給長史捎來一封家信,說姐姐亡故,讓他選個日子啟程回去。
文禮忽然聽說姐姐亡故,便號啕慟哭起來。
那官吏一直等候到他安靜下來時,才又告訴他:「是長史的姐姐。」
文禮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問道:「是長史的姐姐?」
那官吏說:「是」。
文禮道:「我沒有姐姐,先前就感到奇怪了。」
殷 安
唐逸士殷安,冀州信都人。
謂薛黃門曰:「自古聖賢,數不過五人。
伏羲八卦,窮天地之旨。
一也。」
乃屈一指。
「神農植百谷,濟萬人之命。
二也。」
乃屈二指。
「周公制禮作樂,百代常行。
三也。」
乃屈三指。
「孔子前知無窮,卻知無極。
拔乎其萃,出乎其類。
四也。」
乃屈四指。
「自此之後,無屈得指者。」
良久乃曰:「並我五也。」
遂屈五指。
而疏籍卿相,男征諫曰:「卿相尊重,大人稍敬之。」
安曰:「汝亦堪為宰相。」
征曰:「小子何敢。」
安曰:「汝肥頭大面,不識今古,吃(徒一江一 切)食無意智,不作宰相而何?」
其輕物也皆此類。
唐代有個逸士(避世隱居而不做官的人)叫殷安,冀州信都人。
他對薛黃門(官職名,即門下省侍中,相當於宰相)說:「自古以來,稱得上聖賢的超不過五個人。
伏羲始創八卦,窮盡了天地的旨意,這是一。」
於是屈下一指。
「神農始種百谷,救濟了萬人性命。
這是二。」
屈下第二個手指。
「周公制訂了禮樂,世代相傳。
這是三。」
屈下第三個手指。
「孔子的先知是無窮的,後知更是沒有終極的,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這是四。」
屈下第四個手指。
「從這以後,沒有人能夠得上屈手指的。」
過了一會兒才說:「加上我是五個。」
於是屈下了第五個手指。
殷安疏遠、輕視高官卿相,男征勸道:「卿相是值得尊重的,大人也該稍尊敬他們。」
殷安道「「你也可以做宰相。」
男征道:「我哪裡敢當。」
殷安道:「看你肥頭大臉,不懂今古,只知道狂吃狂喝而沒有才智,不作宰相作什麼?」
那些輕世傲物的人都是這一類的人。
姓房人
唐有姓房人,好矜門地,但有姓房為官,必認雲親屬。
知識疾其如此,乃謂之曰:「豐邑公相(豐邑坊在上都,是凶肆,出方相也),是君何親?」
曰:「是(是下原有姓字。
據明抄本刪)某乙再從伯父。」
人一大笑曰:「君既是方相侄兒,只堪嚇鬼。」
(出《啟顏錄》)
唐朝時,有個姓房的人很喜歡炫耀自己的門第,只要有姓房的當官,他必定說是自己的親屬。
有人瞭解他有這個毛病,就對他說:「豐邑坊的方相(古代出殯時用紙糊的面目猙獰的開路神)是你的什麼親戚?」
那姓房的人說:「是我的再從伯父。」
問話的人一大笑,道:「你既然是方相的侄兒,只能去做嚇唬鬼的事了。」
元宗逵
唐元宗逵為果州司馬,有婢死,處分直典云:「逵家老婢死,驅使來久,為覓一棺木殯之。
逵初到家貧,不能買得新者,但得一經用者,充事即得。
亦不須道逵買,雲君家自有須。」
直典出門說之,一州以為口實。
(出《大唐新語》)
唐朝時,元宗逵任果州司馬,他家的一奴一婢死了,安排直典道:「我家的老傭人死了,在我家聽使喚多少年了,應該為她找一口棺材葬了。
可是我剛剛來到這裡,家中貧困,不能買新的,只要個已經用過的,能將就辦了事就行。
也不要說是我買,就說是你家自己需用。」
直典出門就把此事說出去了,一州的人都把此事作為談論的話題。
獨孤守忠
唐杭州參軍獨孤守忠領租船赴都,夜半,急追集船人,更無他語,乃曰:「逆風必不得張帆。」
眾大哂焉。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杭州參軍獨孤守忠領押送租的船隊去京城,到了半夜,把掌船人緊急集合起來,別的話沒說,只說道:「逆風一定不能張帆。」
眾人一大笑。
王 熊
唐王熊為澤州都督。
府法曹斷略糧賊,惟各(明抄本惟各作準格)決杖一百,通判,熊曰:「總略幾人?」
法曹曰:「略七人。」
熊曰:「略七人(熊曰略七人五字,據明抄本補)合決七百。」
法曹曲斷,府司科罪。
時人哂之。
前尹正義為都督,公平,後熊來替。
百姓歌曰:「前得尹佛子,後得王癩獺。
判事驢咬瓜,喚人牛嚼鐵。
見錢滿面喜,無鏹從頭喝。
常逢餓夜叉,百姓不可活。」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王熊曾任澤州都督。
都督府的法曹審判搶掠糧食的盜賊,每個人各判杖撻一百,向他通告判罪情況,他問道:「總共行搶的幾個人?」
法曹回答:「行搶的七人。」
他說:「行搶的七人合起來應判錢七百。」
法曹只好依照他的不正確的說法改判,府司便依此給他們七人量刑。
當時人們都嗤笑這件事。
以前尹正義曾任澤州都督,他是很公平的,後來王熊被派來接替了他。
百姓們編出歌謠詠道:「前得尹佛子,後得王癩獺。
判事驢咬瓜,喚人牛嚼鐵。
見錢滿面喜,無鏹(錢)從頭喝(大聲喊)。
常逢餓夜叉,百姓不可活。
曲崇裕
唐冀州參軍曲崇裕《送司功入京》詩曰:「崇裕有幸會,得遇明流行。
司士向京去,曠野哭聲哀。」
司功曰:「大才士,先生其誰?」
曰:「吳兒博士,教此聲韻。」
司功曰:「師明弟子哲。」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冀州參軍曲崇裕寫一首《送司功入京》詩,他寫道:「崇裕有幸會,得遇名流行。
司士向京去,曠野哭聲哀。」
司功問道:「大學士,教你寫詩的先生是誰?」
曲崇裕說:「一位吳地的少年博士,教我這樣押韻。」
司功道「真是老師高明,學生就有智慧啊!」
梁士會
唐滑州靈昌尉梁士會,官科烏翎,裡正不送。
舉牒判曰:「官喚烏翎,何物里正,不送烏翎。」
佐使曰:「公大好判,烏翎太多。」
會索筆曰:「官喚烏翎,何物里正,不送雁翅。」
有識之士,聞而笑之。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滑州靈昌縣尉梁士會,是「烏翎科」中舉後授的官,裡正(鄉村小吏)沒有給他送來烏鴉羽翎,便在公文簿上寫道:「官叫做烏翎,是哪個里正,不送來烏翎?」
佐使道:「你這件事太好解決,烏鴉羽毛太多了。」
於是梁士會提筆寫道:「官科叫烏翎,是哪個裡正不送來雁翅。」
真有識之士,聽到這件事都嗤笑他。
張懷慶
唐李義府嘗賦詩曰:「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
自憐回雪影,好取洛川歸。」
有棗強尉張懷慶好偷名士文章,乃為詩曰:「生情鏤月為歌扇,出意裁雲作舞衣。
照鏡自憐回雪影,來時好取洛川歸。」
時人謂之語曰:「活剝王昌齡,生吞郭正一。」
(出《大唐新語》)
唐朝時,李義府曾寫過一道詩:「鏤月成歌扇,裁雲作舞衣。
自憐回雪影,好取洛川歸。」
有一個棗強縣尉張懷慶好偷名家的文章,他也寫詩道:「生情鏤月為歌扇,出意裁雲作舞衣。
照鏡自憐回雪影,來時好取洛川歸。」
當人們說他道:「活剝王昌齡,生吞郭正一。」
康 聾
唐玄宗既用牛仙客為相,頗憂時議不葉,因訪於高力士:「用仙客相,外議以為如何?」
力士曰:「仙客出於胥吏,非宰相器。」
上大怒曰:「即當用康聾。」
蓋上一時恚怒之詞,舉其極不可者。
或有竊報聾,以為上之於君,恩渥頗深,行當為相矣。
聾聞之,以為信然。
翌日,盛服趨朝,既就列,延頸北望,冀有成命。
觀之者無不掩口。
然時論亦以長者目焉。
聾為將作大匠,多巧思,尤能知地。
嘗謂人曰:「我居是宅中,不為宰相耶?」
聞之者益為嗤笑。
(今新昌裡西北牛相第。
即聾宅也。
出《明皇雜錄》)
唐玄宗決定要啟用牛仙客作宰相,很擔心與人們的議論不相符合,因而詢問高力士道:「任命仙客為宰相,你以為外面的議論會如何?」
高力士道:「仙客出自於小官吏,不是宰相的材料。」
玄宗大怒,:「那就該用康聾!」這本來是玄宗一時憤怒說的話,是舉了一個最不可用的人。
可是被人聽到並偷偷告訴了康聾。
他還以為玄宗對康聾恩澤很深,真的要舉他為宰相了。
康聾聽說後,也信以為真。
第二天便換上一套好衣服去上朝,站在班列裡,他一直伸著脖子向北坐的皇上張望,希望看到已經寫好的詔命。
見到的人無不掩口譏笑。
然而當時的輿論也都是以長者來看待他。
康聾認為自己將成為大器,有許多奇巧的心思,尤其能預測地形風水。
他曾對人講:「我居住的是一片宅第的中央,還能不當宰相?」
聽到的人越發譏笑他。
征 君
唐肅宗之代,爭於賢良,下詔搜山林草澤,有懷才抱德及匡時霸國者,皆可爵而任之。
有征君自靈武,衣草衣,躡芒趵,詣於國門。
肅宗聞之喜曰:「果有賢士應募矣。」
遂召對,訪時事得失,卒無一辭。
但再三瞻望聖顏而奏曰:「微臣有所見,陛下知之乎?」
對曰:「不知。」
奏曰:「臣見陛下聖顏,瘦於在靈武時。」
帝曰:「宵旰所勞,以至於是。」
侍臣有匿笑不禁者。
及退,更無他言。
帝知其妄人也,恐閉將來賢路,黽勉除授一邑宰。
洎將寒食,京兆司逐縣索杏仁,以備貢奉。
聞之,大為不可,獨力抗之,遂詣闕請對。
京兆司亦慎此征君必有異見,將奈之何。
及召對,奏曰:「陛下要寒節杏仁,今臣敲將來,烏復進渾杏仁。」
上咍而遣之,竟不置其罪。
(出《玉堂閒話》)
唐肅宗時期,急需賢良人材,皇帝下詔搜尋山林草澤,凡有懷才抱德以及挽救危難時局而使國家稱霸於世的人,都可以授予爵位並任命官職。
有一個征君(不就朝廷徵聘的人),穿草衣,登草鞋,從靈武來到京都朝堂。
肅宗聽說後高興地說:「果然有賢士響應招募啊!」於是召見他來回答問題,肅宗詢問他時事得失,直到最後也未回答一句話。
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觀望肅宗的臉並奏道:「微臣有個發現,陛下知道嗎?」
肅宗道:「不知道。」
征君接著道:「臣看出陛下的臉,是在靈武時消瘦的。」
肅宗道:「天不亮就穿衣,天黑才吃飯,每天這樣操勞,以至於此。」
左右官員有忍俊不禁的。
直到他從朝堂中退出來。
再沒說別的話。
皇帝知道這是個無知妄為的人,可是怕封閉以後有賢良應招之路,為勉力他而授予他縣令之職。
將要到寒食節的時候,京兆司到各縣去搜集杏仁,以準備向皇帝貢奉食用。
征君聽說此事。
說大為不可,極力抗拒,於是又要到朝堂請求與皇上對話,京兆司也怕此人一定有什麼不同尋常的見解,也拿他沒辦法。
到了召他去答對時,他奏道:「陛下要寒食節用的杏仁,今天臣就是來敲打敲打的,不要再吃那些個渾杏仁了。」
皇上只咳嗽一聲把他送走,終究沒有把他治罪。
李 佐
唐李佐,山東名族。
少時因安史之亂,失其父。
後佐進士擢第,有令名,官為京兆少尹。
一陰一求其父。
有識者告後,往迎之於鬻凶器家,歸而奉養。
如是累月。
一旦,父召佐謂曰:「汝孝行絕世,然吾三十年在此一黨一 中,昨從汝來,未與流輩謝絕。
汝可具大豬五頭,白醪數斛,蒜韭數甕,薄餅十拌,開設中堂,吾與群一黨一 一酬申款,則無恨矣。」
佐恭承其教,數日乃具。
父散召兩市善薤歌者百人至,初即列坐堂中。
久乃雜謳。
及暮皆醉。
眾扶佐父登榻。
而薤歌一聲。
凡百齊和。
俄然相扶父出,不知所在。
行路觀者億萬。
明日,佐棄家人入山,數日而卒。
(出《獨異志》)
唐朝人李佐,是山東的豪門勢族。
少年時因安史之亂,他的父親與家人失散。
李佐後來考中了進士,有美名,官授京兆少尹。
他私下尋找父親。
有知道的人告訴他後,便到一家賣棺材和陪葬物的鋪子去把父親接回來奉養。
這樣過幾個月。
有一天,父親把他叫過來對他說:「你孝敬老人是世上沒有可比的,但是我三十年一直在那夥人中間,前些日子我跟你回來,也沒有與那些人道謝告別一下。
你可以準備肥豬五頭,白酒數斛,蒜苗韭菜等數甕,薄餅十盤,把宴席設在庭院,我好酬謝眾人並一訴衷腸,這樣也就沒有遺憾了。」
李佐恭敬地接受了父親的指教,數日後一切準備就緒,他父召集來東西二京善唱輓歌的上百人,一開始還只是安坐在庭院中,過了些時便雜亂地唱起來,到了晚上大家全醉了。
眾人扶李佐父親站在床 上,他唱了一聲輓歌,所有人便一起合唱起來,接著人們扶著他父親走出庭院,不知去向。
一路上有億萬人觀看。
第二天,李佐丟下家人進入大山裡,數日後死去。
元載常袞
唐代宗以庶務畢委宰相,而元載專一政 ,益亂國典。
非良金重寶,趑趄左道,不得出入於朝廷。
及常兗為相,雖賄賂不行,而介僻自專,失於分別,故升陟多失。
或同列進擬稍繁,別謂之沓伯。
是時京師語曰:「常無分別元好錢,賢者愚,愚者賢。」
崔祐甫素公直,因眾中唱言:「朝廷上下相蒙,善惡同致。
清曹峻府,為鼠輩養資考,豈裨皇化耶?」
(出《杜一陽一雜編》)
唐代宗把國家的各種政務完全委託給宰相去辦理,而宰相元載專權,使國家的典章制度越來越混亂。
不送良金重寶。
不是大力行一賄或不搞邪門歪道的人,是不能出入於朝廷的。
到常兗任宰相時,雖然他不受賄賂,但是他孤僻而獨斷專行。
由於他不能分別好壞,所以在提拔選用人材上多有失誤。
有的同僚找他商量事稍稍頻繁了些,就稱人家是冗沓的人。
當時京城裡輿論說:「常無分別元好錢。
賢人是愚人,愚人也會被看作賢人。」
崔祐甫一向公道正直,因而他眾人中大聲說道:「朝廷中上下昏昧,善惡不分。
本來是清廉嚴峻的官府,如今變成了鼠輩們養尊處優之地,這怎麼能有助於皇上的教化呢?」
崔 阡
唐順宗在東宮,韋渠薦崔阡。
拜諭德,為侍書。
阡觸事面牆,對東宮曰:「臣山野鄙人,不識朝典,見陛下合稱臣否?」
東宮曰:「卿是宮僚,自合知也。」
(出《嘉話錄》)
唐順宗在東宮為太子時,韋渠向他推薦了崔阡。
於是任命他為諭德(官職名),後又為侍書。
崔阡不學無術,對太子說:「臣是山野鄙人,不懂得朝廷的典章規矩,見到陛下時我是不是應當稱臣呢?」
太子說:「你是宮中的官員,自己應該知道。」
黎 干
唐代宗朝,京兆尹黎干以久旱,祈雨於朱雀門街。
造土龍,悉召城中巫覡,舞於龍所。
干與巫覡更舞,觀者駭笑。
彌月不雨,又請禱於文宣王廟。
上聞之曰:「丘之禱久矣。」
命毀土龍,罷祈雨,減膳節用,以聽天命。
及是甘澤乃足。
(出《盧氏雜記》)
唐代宗朝時,久旱無雨,京兆尹黎干便在朱雀街讓求雨。
他建造了一條土龍,召集來城裡所有的巫師,舞於建土龍的地方,黎干比巫師們舞得更歡。
圍觀的人又驚又笑。
可是整整一個月也沒下雨,於是又祈禱於文宣王廟。
代宗聽說後說道:「祈禱孔丘的時間更長了。」
於是下令毀掉土龍,停止求雨,節用膳食,聽從天命。
這樣做了之後,反倒甘雨足降。
崔叔清
唐杜佑鎮淮南,進崔叔清詩百篇。
德宗謂使者:「此惡詩,焉用進。」
時人呼為「准敕惡詩」。
(出《國史補》)
唐德宗朝時,杜佑為淮南節度使,他向皇帝進獻了一百篇崔叔清寫的詩。
德宗對來送詩的人說;「這種惡劣的詩,哪裡還用得著進獻!」當時的人都把崔叔清的詩稱為「准敕惡詩」(皇帝定准的劣詩)。
常 願
唐劉禹錫云:貞元中,武臣常願,好作本色語。
曾謂余曰:「昔在奉天,為行營都虞候。
聖人門,都有幾個賢郎。」
他悉如此。
且曰:「奉天城斗許大,更被朱泚吃兵馬楦,危(危原作為。
據明抄本改。
)如累雞子。
今拋向南衙,被公措大偉。
齕一鄧一 。」
一鄧一 把將他(他原作化。
據明抄本改。
)官職去。
至永貞初,禹錫為御史監察,見常願攝事在焉,因謂之曰:「更敢道紇一鄧一 否?」
曰:「死罪死罪。」
(出《嘉話錄》)
唐朝時,劉禹錫說過這樣一件事:貞元年間,有個武將叫常願,喜歡說些本行的行話,他曾對我說:「以前在奉天,任行營都虞候。
聖人門(酒店裡),都有幾個賢郎(飲酒人)。」
他的話都是這樣。
還說:「奉天城象斗那麼大,被朱泚的兵馬弄得滿滿的,就像累在一起的雞蛋,如今拋向南衙,被公當成措大了。
咬一鄧一 。」
一鄧一 把他官職奪去,到永貞初年,禹錫對御史監察,見常願在那裡管事,對他說道:「還敢說咬一鄧一 麼?」
回答說:』我實在是死罪、死罪!」
劉士榮
唐於頔之鎮襄一陽一也。
朝廷姑息,除其子方為太常丞。
頔讓之,表曰:「劉元佐兒士榮以佐之(明抄本之作命)功,先朝為太常丞。
時臣與士榮同登朝列,見其凡劣,實鄙之。
今臣功名不如元佐,男某(男某原作某之,據明抄本改)凡劣,不若士榮。
若授此爵,更為叨忝。」
德宗令將其表宣示百僚。
時士榮為南衙將軍,目睹其表。
有渾鐻者,錫之客(客字原空缺,據黃本補。
)也。
時鎬宴客飲酒,更為令曰:「征近日凡劣,不得即雨。」
鐻(鐻字原缺,據黃本補)曰:「劉士榮。」
鎬曰:「於方。」
鎬謂席人曰:「諸公並須一精一除。」
(出《嘉話錄》)
唐朝時,於頔之鎮守襄一陽一。
朝廷對他很寬容優待,任命他的兒子於方為太常丞。
於頔之推讓,上表道:「劉元佐的兒子劉士榮是因為他父親有功,先朝授予他太常丞一職。
當時我與士榮曾一起在登朝的隊列,看見他很凡劣,實在令人鄙視。
如今我的功名不如劉元佐,兒子也很平庸低劣,還不如劉士榮,若授此官,更覺得是叨擾而有愧。」
德宗下令將他的表公佈於百官。
當時劉士榮任南衙將軍,親眼目睹過此表。
有個叫渾鐻的人,是錫的客人,有一天鎬宴請客人,飲酒時出酒令道:「近日的天氣預兆凡劣,不可能立即下雨。」
鐻猜道:「劉士榮。」
錫猜道:「於方。」
鎬對在座的客人說道:「各位一定能夠高昇。」
袁德師
唐竇群與袁德師同在浙西幕,竇群知尉(明抄本尉作廚)。
嘗嗔堂子曰:「須送伯禽。」
問德師曰:「會否?」
曰:「某乙亦不到如此,也還曾把書讀(讀字原空缺,據黃本補),何乃相輕。」
(輕原作卿,據明抄本改)詰之:「且伯禽何人?」
德師曰:「只是古之堂子也。」
滿座人哂。
(出《嘉話錄》)
唐朝時,竇群與袁德師一起在浙西幕府,竇群兼任縣尉。
有一次責怪堂子(妓一院)說:「須送『伯禽』(伯禽為周公的兒子)!」問袁德師道:「明白不明白?」
袁德師道:「我還不至如此,也還曾讀過書吧,幹麼這樣輕視人!」竇群又追問:「那麼伯禽是何人呢?」
袁德師道:「伯禽不過是古代的堂子。」
在座的人無不譏笑他的。
蔣 乂
唐蔣乂撰宰臣錄,每拜一相,旬月必獻傳卷(卷原作奉,據明抄本改)故為物議所嗤。
(出《國史補》)
唐朝時,蔣乂為宰相們作傳,每拜訪一個宰相,十日之內獻上傳文,所以被眾人議論和嘲笑。
崔 損
唐崔損,性極謹慎。
每奏對,不敢有所發揚。
兩省清要,皆歷踐之,在位無稱於人。
身居宰相。
母野殯,不言展墓,不議遷袝(不議遷袝原作下議遷相,據《舊唐書》一三六《崔損傳》改)姊為尼,沒於近寺,終喪不臨。
士君子罪之,過為恭遜,不止於容身,而卒用此中上意。
竊大位者八年,上知物議不葉,然憐而厚之。
(出《譚賓錄》)
唐代人崔損,性情極為謹慎。
每次在朝堂奏答,不敢有一點兒發揮。
中書省、門下省這兩處清貴顯要之地,他都登臨過,可是沒有什麼值得人們稱道的。
身居宰相之位,母親死後葬於荒野,從不說到墓地去看,也不議論遷殯合葬的事。
姐姐出家為尼。
死於附近的寺院,一直到辦完喪事他也沒去看看。
許多正人君子都怪罪他,認為他過份地謙恭,不止是為了安身,而是想以此來讓皇上中意。
竊居高位八年,皇上知眾人議論他行止不端,但還是由於憐愛而厚待他。
分類:未分類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