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四百二十六 虎一
白虎 漢景帝 種僮 封邵 亭長 嚴猛 袁雙 吳道宗 牧牛兒 師道宣 謝允 鄭襲 劉廣雅 易拔 蕭泰 黃乾 酋耳獸 虎塔 傅黃中 郴州佐史 巴人 峽口道士
白 虎
秦昭襄(「襄」原作「秦」,據明抄本、陳校本改。
)王時,白虎為害,自秦蜀巴漢患之。
昭王乃重募國中有能殺虎者,邑萬家,金帛如之。
於是夷朐肕廖仲藥、何射虎、秦一精一等,乃作白竹一弩一,如高樓上射白虎,中頭三矢。
白虎常從群虎,瞋恚,盡搏殺群虎,大吼而死。
昭王嘉之曰:「虎歷四郡,害千二百人,一朝患除,功莫大焉。」
欲如約,且嫌其夷人,乃刻石為盟約。
復夷人頃田不租;十妻不井;(《華一陽一國志》「井」作「算」。
)傷人不論;殺人不死;秦犯夷,輸黃金一兩。
夷犯秦。
輸清酒一壺。
夷人安之。
(出《華一陽一洞志》)
秦昭襄王的時候,有一隻白虎成為公害。
秦、蜀、巴、漢各地都怕它。
昭襄王就重賞招募國中有本事殺虎的人。
凡能殺死這只白虎的,食邑萬戶,金帛要多少有多少。
於是夷人廖仲藥、何射虎、秦一精一等,就用白竹子做了弓一弩一,爬到高樓上射那白虎。
白虎頭上中了三箭。
白虎平常跟隨著一群虎,現在它極其憤怒,把一群虎都搏殺了,自己也大叫著死去。
昭襄王讚賞地說:「這隻虎經歷四個郡,害了一千二百人,今天一下子除掉這個大患,沒有比這個更大的功勞了。」
他想要按約行事,又嫌這幾個人是夷人,就刻石訂立盟約:夷人種田不滿一頃的不用一交一 租;妻小不足十人的不算做一井(納租時);傷了人的不處分;殺了人的不犯死罪;秦人冒犯了夷人,賠黃金一兩;夷人冒犯秦人,賠清酒一壺。
於是夷人就安定了。
漢景帝
漢景帝好遊獵。
見虎不能得之,乃為珍饌,祭所見之虎。
帝乃夢虎曰:「汝祭我,欲得我牙皮耶?我自一殺,從汝取之。」
明日,帝入山,果見此虎死在祭所。
乃命剝取皮牙,余肉復為虎。
(出《獨異志》)
漢景帝喜歡打獵。
他發現一隻虎卻不能獵得,就準備了許多好吃的東西祭祀那隻虎。
漢景帝就做了一個夢,夢見那隻虎對他說:「你祭我,目的就是想要得到我的牙和皮。
我自一殺,從你所願,你來取吧。」
第二天,漢景帝進山,果然在祭虎那個地方有那隻虎。
於是他就讓人剝了虎皮,拔了虎牙。
剩下的虎肉又變成一隻虎。
種 僮
種僮為畿令。
常有虎害人。
僮令設檻,得二虎。
僮曰:「害人者低頭。」
一虎低頭,僮取一虎放之。
自是猛獸皆出境,吏目之為神君。
(出《獨異志》)
種僮在京郊做縣令。
附近虎害人。
種僮讓人做了一個捉野獸的籠子,捉到了兩隻虎。
種僮對兩隻虎說:「害人的把頭低下!」其中一隻虎低下頭去。
種僮就把另一隻虎放了。
從此,本地的猛獸都轉移到外地去了。
在吏屬的心目中,種僮簡直是神仙。
封 邵
漢中有虎生角。
道家雲,虎千歲則牙蛻而角生。
漢宣城郡守封邵,一日忽化為虎,食郡民。
民呼曰「封使君」。
因去不復來,故時人語曰:「無作封使君,生(「生」字原缺。
據明抄本、陳校本補。
)不治民死食民。」
(出《述異記》)
漢中有一隻老虎長了角。
道家說,老虎活到一千歲就掉牙而長角。
漢宣城的郡守封邵,有一天忽然變化一隻猛虎,吃郡裡的百姓。
百姓叫他「封使君」。
於是他一去不再回來。
所以當時的人說:「不要作封使君,活著的時候不治理百姓,死了的時候吃百姓。」
亭 長
長沙有民曾作檻捕虎。
忽見一亭長,赤幘大冠,在檻中。
因問其故,亭長怒曰:「昨被縣召,誤入此中耳。」
於是出之。
乃化為虎而去。
(出《搜神記》)
長沙的一個百姓曾經做了一個捉野獸的籠子捉虎。
有一天他去一看,籠子裡有一位亭長,紅頭巾大高帽,很威武。
於是他就問是怎麼回事。
亭長生氣地說:「別提了,昨天縣大老爺找我,我不知怎麼走到這裡來了!」於是就把亭長放出來了。
亭長卻變成一隻老虎跑掉了。
嚴 猛
晉時,會稽嚴猛婦出采薪,為虎所害。
此後猛行至蒿中,忽見婦云:「君今日行,必遭不善。
我當相免也。」
既而俱前。
忽逢一虎,跳梁向猛,婦舉手指麾,狀如遮護。
須臾,有一一胡一 人荷戟而過,婦因指之,虎即擊一胡一 。
猛方(「方」原作「衣」。
據明抄本改。
)獲免。
(出《法苑珠林》)
晉朝時,會稽人嚴猛的妻子出去打柴,被老虎害死。
此後某一天,嚴猛走到蒿草之中,忽然看到了他的妻子。
妻子對他說:「你今天走路,一定能遇上不幸的事,我得給你免除。」
然後他們就一塊往前走。
忽然碰上一隻老虎,老虎跳躍著奔向嚴猛。
妻子舉起手來不停地揮動,樣子象遮護。
不多時,有一個一胡一 人扛著戟打此走過,妻子就指向一胡一 人,虎也就去襲擊一胡一 人,嚴猛這才獲免。
袁 雙
晉孝武太元五年,譙郡譙縣袁雙家貧客作。
暮還家,道逢一女。
年十五六,姿容端正。
即與雙為婦。
五六年後,家資甚豐。
又生二男。
至十歲,家乃巨富。
後裡有新死者,葬後,此女逃往至墓所,乃解衣脫釧掛樹,便變形作虎。
發塚,曳棺出墓外,取死人食之。
食飽後,還變作人。
有見之者,竊語其婿:「卿婦非人,恐將相害。」
雙聞之不信。
經時,復有死者,輒復如此。
後將其婿共看之,述知其實。
後乃越縣趨墟,還食死人。
(出《五行記》)
晉孝武帝太元五年,譙郡譙縣的袁雙,因家窮而雇給別人家做事。
有一天晚上往家走,在路上遇到一位女子。
這女子十五六歲,姿容端正,就給袁雙做了媳婦。
五六年後,袁雙家的資財就挺多了。
又生了兩個男孩。
等到了十年,袁雙家就是巨富了。
後來,鄉里有新近死的人,埋了以後,這女人就跑到墓地去,脫下衣服首飾掛到樹上,搖身一變變成一隻虎,扒開墳丘,拽出棺材,吃裡邊的死人。
吃飽之後,仍然變成一人 。
有人看到了,就偷偷地對袁雙說:「你媳婦不是人,恐怕以後會害你!」袁雙聽了不信。
又過了一些時候,又有人死,就又去吃。
後來就有人把袁雙弄去一塊看。
袁雙才知所說的是事實,她就遠離州縣趨向廢墟,仍然吃死人。
吳道宗
晉義熙四年,東一陽一郡太末縣吳道宗少失父,與母居,未娶婦。
一日,道宗他適,鄰人聞屋中窣磕之一聲 ,窺不見其母,但有烏斑虎在屋中。
鄰人恐虎食道宗母,遂鳴鼓會裡人共救之。
圍宅突進,不見有虎,但見其母。
語如平常,不解其意。
兒還,母語之曰:「宿罪見譴,當有變化事。」
後一月,忽失母。
縣界內虎災屢起,皆雲烏斑虎。
百姓患之。
眾共格之。
傷數人。
後人射虎,箭帶膺,並戟刺中其腹,然不能即死。
經數日後,虎還其家,不能復人形,伏床 上而死。
其兒號泣,葬之如母。
(出《齊諧記》)
晉朝義熙四年,東一陽一郡太末縣有一個叫吳道宗的人,他從小失去父親,和母親住在一起,還沒有娶上媳婦。
有一天,吳道宗到別處去了,鄰居有人聽到他家有窣窣窸窸磕磕碰碰的聲音,偷偷往裡一看,沒看到他的母親,只看見一隻烏斑虎在屋裡。
鄰人怕虎吃了吳道宗的母親,就敲鼓召集鄉里人一塊來救她。
包圍了住宅,突然進屋,都不見有虎,只見到他的母親。
他母親說話的神態與平常一樣,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進來。
吳道宗回來之後,母親對他說:「我素常的過錯受到責備,當有變化的事情發生。」
一個月以後,他的母親忽然失蹤了。
全縣界內屢屢發生虎害人的事,都說是一隻烏斑虎干的,百姓都怕它。
許多人一起去襲擊它,反被它傷了好幾個人。
後來有人用箭射它,射中了它的胸,並且用戟刺中了它的肚子,但是不能立即就死。
過了幾天之後,這隻虎回到吳道宗家,已經不能恢復人形,趴在床 上死了。
吳道宗號哭悲痛,像對待母親一樣埋葬了它。
牧牛兒
晉復一陽一縣裡民家兒常牧牛。
牛忽舐此兒,舐處肉悉白。
兒俄而死,其家葬此兒,殺牛以供賓客。
凡食此牛肉,男女二十餘人,悉變作虎。
(出《廣異記》)
晉朝復一陽一縣一個鄉間百姓家的男孩經常牧牛。
有一天牛忽然舔這個孩子,舔的地方肉全變白。
那孩子不久就死了。
這家埋葬孩子的時候,把牛殺了給賓客們做菜吃。
吃到牛肉的一共有男男女女二十多人,全都變成了老虎。
師道宣
晉太元元年,一江一 夏郡安陸縣師道宣,年二十二,少未了了。
後忽發狂,變為虎,食人不可紀。
後有一女子樹上採桑,虎取食之。
竟,乃藏其釵釧於山石間。
後復人形,知而取之。
經年還家,復為人。
遂出仕,官為殿中令史。
夜共人語,忽道天地變怪之事。
道宣自云:「吾嘗得病發狂,遂化作虎啖人。」
言其姓名。
同坐人或坐人,或有食其父子兄弟者。
於是號哭,捉送赴官,遂餓死建康獄中。
(出《齊諧記》)
晉朝太元元年,一江一 夏郡安陸縣有一人叫師道宣,二十二歲,小時候並未怎麼聰明。
後來他突然發狂,變成一隻猛虎,吃人無數。
後來有一位女子在樹上採桑,他把她吃了。
然後,他把她的釵釧之類東西藏在山石間。
後來他又恢復了人形,他還記得那女子的東西,就去取回。
過了一年,他回到家裡,又開始過人的生活。
於是他當了官,官為殿中令史。
一夜 他和別人一起說話,忽然說到天地變怪的事,他自己說,他曾經得病發狂,就變成了一隻猛虎,吃了不少人。
他說了他們的姓名。
同座人中,有的人就是被他吃了父親,或兒子,或哥哥,或弟弟,或姐妹等親人的,於是就號泣,就把他捉起來送到官府。
於是他就餓死在建康的獄中。
謝 允
歷一陽一謝允字道通,少為賊所掠,為一奴一於蔣鳳家。
常於山中見阱中虎饑,因出之。
後詣具自白,令長不為申理,考訊無不至。
允夜夢人曰:「此中易入難出,汝自有慈惠,當相拯拔。」
覺,見一少年,通身黃衣,遙在柵外與允語。
獄吏以告令長,令長由是不敢誣辱。
即還。
乃上武當山。
時唐(《太平御覽》四三引「唐」作「庚」。
)公亮聞而(「而」原作「之」。
據《太平御覽》四三引改。
)愍之,給以資履。
遂於襄一陽一見道士曰:「吾師戴先生者,成一人 君子,嘗言有志者與之俱來。
得非爾耶?」
隨入山,齋三日,進見之,乃昔日所夢人也。
問允欲見黃衣童否,賜以神藥三丸,服之不飢渴。
無所思欲。
先生亦無常處。
時有祥光紫氣蔭其上,芬馥之氣遍於山谷。
(出《甄異記》)
歷一陽一人謝允,字道通,小時候被賊人擄去,在蔣鳳家做一奴一僕。
他曾經在山中見到陷阱裡的一隻老虎餓得很厲害,就把虎弄出來放了。
後來他到縣裡去自己說明情況,要求回家,縣令不給他申理,還不擇手段地拷問他。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人對他說:「這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你對我有恩,我得把你救出去。」
夢醒,他看到一位年輕人。
這位年輕人全身穿黃色衣服,遠遠地站在柵欄外邊和他說話。
獄吏把這事告訴了縣令,縣令從此不敢誣辱他了。
回到家鄉之後,他就上了武當山。
當時唐亮聽說了他的遭遇,很同情他,給他一些資助。
於是他在襄一陽一見到了一位道士,道士說:「我師父戴先生,是個成全人的君子,曾經說有個有志氣的人和他一塊來,大概就是你吧?」
他跟著道士進山,齋戒三天,進去見戴先生,原來就是以前夢裡的那個人。
戴先生問謝允想不想見見那位黃衣童子,把三丸神藥賜給他,吃了之後不饑不渴,沒有一點別的需求了。
戴先生也沒有在這裡長期逗留。
那時有祥光紫氣照耀在那裡,芬芳之氣遍於山谷。
鄭 襲
滎一陽一鄭襲,晉太康中,為太守門下騶。
忽如狂,奄失其所。
經日尋得。
裸身呼吟,膚血淋漓。
問其故。
社公令其作虎,以斑皮衣之。
辭以執鞭之士,不堪號躍。
神怒,還使剝皮。
皮已著肉,瘡毀慘痛。
旬日乃差。
(出《異苑》)
滎一陽一人鄭襲,晉朝太康年中,是太守門下的餵馬人,忽然就如癡如狂,不知哪兒去了。
過了一天才找到。
只見他裸著身大呼小叫,滿身血肉模糊。
問他是怎麼回事,他說,土地神讓他做老虎,把有斑紋的皮穿到他身上。
他經受不住虎的吼叫和跳躍,向一位拿鞭子的人士訴苦,神便大怒,讓人剝了他的皮然後放還。
那皮已經附著到肉上,這一剝,傷口慘痛。
十天之後,傷才漸漸好起來。
劉廣雅
彭城劉廣雅,以太元元年,為京府佐。
被使還,路經竹裡亭。
多虎。
劉防衛甚至,牛馬繫於前,手戟佈於地。
中宵,與士庶同睡。
虎乘間跳入,獨取劉而去。
(出《異苑》)
彭城人劉廣雅,太元元年的時候,是京府佐。
他被派出去辦完事情回來,路經竹裡亭。
竹裡亭老虎很多。
劉廣雅防衛得很嚴密,把牛馬拴在前面,把戟密密擺在四周。
夜半,他和手下人一起睡下。
老虎趁此機會跳進來,唯獨把劉廣雅叼走了。
易 拔
晉時,豫章郡吏易拔,義熙中,受番還家,違遁不返,郡遣追。
見拔言語如常,亦為設食。
使者催令束妝,拔因語曰:「女看我面。」
乃見眼目角張,身有黃斑色。
便豎一足,逕出門去。
家先依山為居。
至麓,即變成三足大虎。
豎一足,即成其尾也。
(出《異苑》)
晉朝的時候,豫章郡郡吏易拔,義熙年中,得到一次探家的機會,到期沒有回來,郡守就派人去追他快回來。
被派的人見到易拔,易撥說話很正常,也為他準備飯。
被派的人催易拔穿衣束帶準備上路的時候,易拔就說:「你看看我的臉。」
被派的人這才看到,易拔的眼角張開了,身上有黃色斑紋。
易拔便豎起一隻腳,逕直走出門去。
他家原先就靠山而居。
他跑到山根底下,就變成了一隻三條腿的大老虎。
那豎起的一隻腳,變成了虎的尾巴。
蕭 泰
梁衡山侯蕭泰為雍州刺史,鎮襄一陽一。
時虎甚暴,村門設檻。
機發,村人炬火燭之,見一老道士自陳云:「從村丐乞還,誤落檻裡。」
共開之。
出檻即成虎,奔馳而去。
(出《五行記》)
南北朝梁衡山侯蕭泰是雍州刺史,鎮守襄一陽一。
當時老虎特別凶暴,村門設有捕捉野獸的籠子。
籠子的機關發動了,村民們舉著燈籠火把跑來一看,見籠子裡有一個老道士。
老道士自己陳述說,是到一個村裡乞討回來,不小心誤走進籠子裡的。
人們一起把籠子打開。
那老道出來就變成一隻虎,奔馳而去。
黃 乾
梁末,始興人黃乾有妹小珠,聘同縣人李肅。
小妹共嫂入山采木實,過神廟,而小珠在廟戀慕不肯歸。
及將還,復獨走上廟,見人即入草中。
乾妻來告肅,肅以為更有他意。
肅被縣召,將一伴夜還。
值風雨。
見廟屋有火,二人向火炙衣。
見神床 上有衣。
少間,聞外有行聲,二人惶怖,入神床 屏風後。
須臾,見一虎振尾奮迅,直至火邊,自脫牙爪,卷其皮,置床 上,著衣向火坐。
肅看乃小珠也,肅徑出抱之。
與語不應。
明日將歸,送向乾家。
乃閉置一室,擲生肉則接食之。
其恆看守,少日又成虎。
郡縣檢驗,村人乃將弓一弩一上捨,即發屋射殺之。
明日有虎暴,百姓白日閉門。
太守熊基表聞之。
(出《五行記》)
南北朝梁末,始興人黃乾有個妹妹叫小珠。
小珠與同縣的李肅訂了婚。
小珠和嫂子一塊上山採野果,路過神廟,小珠就在廟前戀戀不捨。
等到要回來的時候,她又獨自跑到廟上,見到人就往草裡鑽。
黃乾的妻子來告訴李肅。
李肅以為小珠另有意於別人。
李肅被縣裡召去,夜裡和一位夥伴往回走,遇上風雨,見廟裡有火,兩個人就對著火烤衣服。
二人發現神床 上有衣服。
不一會兒,聽到外邊有走路的聲音。
兩個人害怕,躲到神床 屏風後面。
片刻,只見一隻老虎振尾闊步走到火邊,自己脫掉牙和爪,把皮捲起來放到床 上,穿上衣服對著火坐下。
李肅一看那竟是小珠,就跑過去把她抱住。
跟她說話,她不答應。
天亮以後,把她帶回來,送到黃乾家。
黃乾就把她關進一個屋裡。
扔生肉給她,她就接過去吃。
她家長期看守著她。
不幾天,她又變成虎。
郡縣都來檢驗過。
村裡人就把弓一弩一拿到房子頂上,扒開一房蓋射死了她。
第二天就有虎來侵犯,大白天百姓就得關門。
這是太守熊基表奏的。
酋耳獸
唐天後中,涪州武龍界多虎暴。
有一獸似虎而絕大,日正午逐一虎,直入人家噬殺之,亦不食。
由是縣界不復有虎矣。
錄奏,檢瑞圖,乃酋耳。
不食生物,有虎暴則殺之也。
(出於《朝野僉載》)
唐朝武則天時,涪州武龍縣界內虎暴為患。
有一個野獸象虎但是特別大,一天正午追一隻虎,直追到人家,把虎咬死,也不吃。
從此以後,這縣界內不再有虎了。
從表奏中把這獸的樣子抄錄下來,到《瑞圖》中一查,這獸原來是酋耳獸。
它不吃生物,有虎行暴就把虎咬死。
虎 塔
唐天後中,成王千里將一虎子來宮中養。
損一宮人。
遂令生餓數日而死。
天後令葬之,其上起塔,設千人供,勒碑,號為「虎塔」。
至今猶在。
(出《朝野僉載》)
唐朝武則天的時候,成王從千里之外把一隻虎崽運到宮中來餵養。
因為它傷了一個宮女,就下令先餓它幾天結果它餓死了。
武則天令人把它埋葬了,墳墓之上建了塔,設了千人供,刻了碑,名叫虎塔。
這塔現在還有。
傅黃中
唐傅黃中為越州諸暨縣令。
有部人飲大醉,夜中山行,臨崖而睡。
忽有虎臨其上而嗅之,虎鬚入醉人鼻中,遂噴嚏聲震。
虎遂驚躍,便落崖。
腰胯不遂,為人所得。
(出《朝野僉載》)
唐朝傅黃中是越州諸暨縣縣令,他有一個部下喝酒喝得大醉,夜裡在山中行走,靠懸崖睡著了。
忽然有一隻老虎靠近他,從上邊用鼻子嗅他的臉,虎鬚伸進他的鼻孔裡,他就打了一個噴嚏,一聲大震,老虎嚇了一跳,掉到了山崖下,摔壞了腰胯,被人捉住。
郴州佐史
唐長安年中,郴州佐史因病而為虎。
將啖其嫂,村人擒獲,乃佐史也。
雖形未全改,而尾實虎矣。
因系樹數十日,還復為人。
長史崔玄簡親問其故。
佐史云:「初被一虎引見一婦人,盛服。
諸虎恆參集,各令取當日之食。
時某新預虎列,質未全,不能別覓他人,將取嫂以供,遂為所擒。
今雖作虎不得,尚能其聲耳。」
簡令試之,史乃作虎聲,震駭左右,簷瓦振落。
(出《五行志》)
唐朝長安年中,彬州佐史因病變成了虎,要吃他的嫂子。
村裡人捉住一看,原來是他。
雖然形狀還沒有完全改變,但是尾巴已經確實是虎尾巴了。
於是人們把他綁到樹上,一直綁了幾十天,他才恢復人形。
長史崔玄簡親自問他是怎麼回事。
他說:「最初我被一隻虎引見給一位婦人。
這位婦人穿戴整齊,服飾華麗。
許多虎都參拜她,婦人令他們各自準備好當天的吃食,當時我新加入老虎的行列,虎性未全,不能覓獲別人,就想把嫂子弄給老虎們吃。
於是就被捉住了。
現在我雖然不能做老虎,但是還能發出虎的聲音。」
崔玄簡讓他試一下,他發出一聲虎嘯,左右震驚,房上的瓦都被震落。
巴 人
巴人好群伐樹木作板。
開元初,巴人百餘輩自褒中隨山伐木,至太白廟。
廟前松樹百餘株,各大數十圍。
群巴喜曰:「天贊也。」
止而伐之。
已倒二十餘株,有老人戴帽拄杖至其所,謂巴曰:「此神樹,何故伐之?」
群巴初不輟作。
老人曰;「我是太白神。
已倒者休,乞君(「休乞君」三字原缺,據陳校本補。
)未倒者,無宜作意。」
巴等不止。
老人曰:「君若不止,必當俱死。
無益也。」
又不止。
老人乃登山呼:「斑子」。
倏爾有虎數頭,相繼而至,噬巴殆盡,唯五六人獲免。
神謂之曰:「以汝好心,因不令殺,宜速去也。」
其倒樹至天寶末尚存。
有詔修理內殿,楊國忠令人至山所,宣敕取樹,作板以用焉。
神竟與之。
(出《廣異記》)
巴人喜歡成群結伙地伐樹加工木板。
開元年初,一百多位巴人從褒中出發隨著山勢伐木,一直來到太白廟。
廟前有松樹一百多棵,每棵都有幾十圍粗。
這群巴人高興地說:「這真是天助啊!」他們便住下來開始伐木。
已經伐倒了二十多棵,有一位戴著帽子拄著枴杖的老人來到這裡,對巴人說:「這是神樹,為什麼要伐呢?」
巴人們並不停止。
老人說:「我是太白神,已經伐倒的就算了,沒伐倒的,希望你們不要伐了。」
巴人們仍不停止。
老人說:「你們不停止,一定都死,沒好處啊!」巴人們還是不止。
老人便登上山坡喊:「斑子!」一時間有幾隻老虎相繼而來,把這些巴人全都咬死,只有六七人得免。
神對他們說:「因為你們心是好的,就不讓虎殺你們了。
你們應該馬上離開這裡!」那些倒樹到天寶年末還有。
皇上有詔修理內殿,楊國忠令人來到這裡,宣讀皇帝的詔書取樹,做板子用,神竟給了他。
峽口道士
開元中,峽口多虎,往來舟船皆被傷害。
自後但是有船將下峽之時,即預一人充飼虎,方舉船無患。
不然,則船中被害者眾矣。
自此成例。
船留二人上岸飼虎。
經數日,其後有一船,內皆豪強。
數內有二人單窮,被眾推出,令上岸飼虎。
其人自度力不能拒,乃為出船,而謂諸人曰:「某貧窮,合為諸公代死。
然人各有分定,苟不便為其所害,某別有懇誠,諸公能允許否?」
眾人聞其語言甚切,為之愴然。
而問曰:「爾有何事?」
其人曰:「某今便上岸,尋其虎蹤,當自別有計較。
但懇為某留船灘下,至日午時,若不來,即任船去也。」
眾人曰;「我等如今便泊船灘下,不止住今日午時,兼為爾留宿。
俟明日若不來,船即去也。」
言訖,船乃下灘。
其人乃執一長柯斧,便上岸,入山尋虎。
並不見有人蹤,但見虎跡亦已。
林木深邃,其人乃見一路,虎蹤甚稠,乃更尋之。
至一山隘,泥極甚,虎蹤轉多。
更行半里,即見一大石室,又有一石床 ,見一道士在石床 上而熟寐,架上有一張虎皮。
其人意是變虎之所,乃躡足,於架上取皮,執斧衣皮而立。
道士忽驚覺,已失架上虎皮。
乃曰:「吾合食汝,汝何竊吾皮?」
其人曰:「我合食爾,爾何反有是言?」
二人爭競,移時不已。
道士詞屈,乃曰:「吾有罪於上帝,被謫在此為虎。
合食一千人,吾今已食九百九十九人,唯欠汝一人,其數當足。
吾今不幸,為汝竊皮。
若不歸,吾必須別更為虎,又食一千人矣。
今有一計,吾與汝俱獲兩全。
可乎?」
其人曰:「可也。」
道士曰:「汝今但執皮還船中,剪髮及鬚鬢少許,剪指爪甲,兼頭面腳手及身上,各瀝少血二三升,以故衣三兩事裹之。
待吾到岸上,汝可拋皮與吾,吾取披已,化為虎。
即將此物拋與,吾取而食之,即與汝無異也。」
其人遂披皮執斧而歸。
船中諸人驚訝,而備述其由。
遂於船中,依虎所教待之。
遲明,道士已在岸上,遂拋皮與之。
道士取皮衣振迅,俄變成虎,哮吼跳躑。
又拋衣與虎,乃嚙食而去。
自後更不聞有虎傷人。
眾言食人數足,自當歸天去矣。
(出《解頤錄》)
開元年間,峽口老虎很多,來往船隻上的人總要受到虎的傷害。
自此以後只要是有船隻要從峽口通過,就要預備一個人喂老虎。
這樣才能無患。
不然,船上受害的人就更多了。
從此形成慣例。
每船留兩個人上岸喂虎。
過了幾日,有一隻船上坐的全是豪強之士,只有兩人是窮漢,大家便把這二人推出來,讓他們上岸喂虎。
其中有一個人自己估計躲不過去,就走出船來,對大家說:「我很窮,應當替大家去死。
但是人各有自己的命運,如果我沒有被虎吃掉,我就有另外的要求,不知大家能不能答應我?」
大家聽他說得很懇切,也都感到悲愴,就問他說:「你有什麼事?」
那人說:「我現在就上岸去,主動去找那老虎,找到以後自然要有些計較,我只求大家把船留在灘下等我一下,到了中午我還沒回來大家再走。」
大伙說:「我們現在就把船停到灘下去,不僅等你到晌午,還要再等一宿,到明天你還不回來,船才開。」
說完,船就來到灘下。
那人就帶上一把長把斧上了岸,進山尋找老虎。
山上並沒有人的蹤跡,只有老虎的腳印。
林木森森,那人尋得一條小路,虎的腳印甚多,就向前尋去。
來到一個山隘,污泥很深,虎蹤更多。
又走了半里,就看到一個石室,石室裡有一張石床 ,石床 上睡著一位道士。
架子上有一張虎皮。
那人想這便是老虎變化的地方。
於是他就躡手躡腳地把虎皮從架上取下來,穿上虎皮拿著斧子站在那裡。
道士忽然驚醒,見架上的虎皮已經丟失,就說:「我應當吃你,你怎麼偷我的皮?」
那人說:「我應當吃你,你怎麼反而說這樣的話?」
二人爭持不下。
道士理虧,就說:「我有罪於上帝,被貶在這裡當虎,應該吃一千人。
我已經吃了九百九十九人,只差你一個了。
我很不幸,被你把皮偷了去。
如果不還我虎皮,我還要另外做一次老虎,還要吃一千人。
我有一計,我們兩個可以兩全其美,可以嗎?」
那人說:「可以。」
道士說:「你現在只管拿著皮回船上去,剪掉一些頭髮、一胡一 須、指甲什麼的,還有頭、臉、手、腳、以及全身,各都稍微滴一點血,用幾件舊衣服包上。
等我到了岸上,你可以把皮扔給我,我拿起皮披上,變成虎,你再把那東西扔給我,我把它吃了,就等於吃了你。」
那人便披著虎皮拿著斧子回到船上。
船上的人都很驚訝,那人便詳細述說前後過程。
就在船上按道士說的準備了一切。
將近天明,道士已經來到岸上。
那人於是就把皮扔給他。
他把皮往身上一穿,一振作,就變成一隻虎,又是吼叫又是跳躍。
那人又把舊衣服扔給老虎,老虎就把舊衣服吃了,掉頭回山而去,從此後再沒聽說這裡有老虎傷人。
大伙說它吃人的數已經足了,自然應當回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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