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第四百九十三 雜錄一:夏侯亶梁夏侯亶為九列,家貧而好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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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卷第四百九十三 雜錄一

太平廣記

卷第四百九十三 雜錄一

夏侯亶 王肅 李延實 李義琛 劉龍 裴玄智 度支郎 虞世南 尉遲敬德 虞世基 來恆 歐一陽一詢 許敬宗 元萬頃 郭務靜 唐臨 蘇瑰李嶠子 婁師德 李晦 宋之問 陸元方 陳希閔 李詳

夏侯亶

梁夏侯亶為九列,家貧而好置樂。

妓無衣裝飾,客至,即令隔簾奏曲。

時人以簾為夏侯妓衣。

(出《獨異志》)

梁代的夏侯亶被列為九卿。

他家裡窮卻喜歡置辦樂隊。

歌妓沒有衣服打扮,客人來了的時候,就讓妓女隔著簾子演奏樂曲。

當時的人把簾子說成是夏後家歌妓的衣服。

王 肅

後魏尚書令王肅字恭懿,琅邪人,肅、齊雍州刺史奐之子。

贍學多通,才辭美茂,為齊秘書丞。

太和十八年,北歸後魏。

時高祖新營洛邑,凡所造制,肅博識舊事,大有裨益。

高祖甚重之,常呼曰王生。

肅在一江一 南之日,聘謝氏女為妻,及至京師,復尚公主。

其後謝氏入道為尼,亦來奔肅,見肅尚主,謝作五言詩以贈之。

其詩曰:「本為薄上蠶,今作機上絲。

得絡逐勝去,頗憶纏一綿 時。」

公主代肅答謝云:「針是貫線物,目中恆任絲。

得帛縫新去,何能納故時?」

肅甚悵恨,遂造正覺寺以憩之。

(出《伽藍記》)

後魏尚書令王肅,字恭懿,琅邪人。

他是南齊朝雍州刺史王奐的兒子,博學多才,善於言辭,長得美貌,是齊朝的秘書丞。

後魏太和十八年,王肅向北歸順了後魏。

當時高祖新建洛一陽一城,凡是建築製造的東西,因為王肅廣泛地知道以前的事情,大有好處。

高祖非常器重他,經常叫他「王生」。

王肅在一江一 南的時候,娶姓謝的女兒為妻。

等到到了京城,又娶了公主。

這以後謝氏出家做了尼姑,也來投奔王肅。

見王肅娶了公主,謝氏作了一首五言詩贈給王肅。

那詩說:「本為薄上蠶,今作機上絲。

得絡逐勝去,頗憶纏一綿 時。」

公主代替王肅答謝說:「針是貫線物,目中恆任絲。

得帛縫新去,何能納故時。」

王肅非常惆悵悔恨,就建造了一座正覺寺讓謝氏在裡面休息。

李延實

後魏太傅李延實者,莊帝舅也。

永安中,除青州刺史。

將行奉辭,帝謂實曰:「懷磚之俗,世號難治。

舅宜好用心,副朝廷所委。」

實答曰:「臣年迫桑榆,氣同朝露;人間稍遠,日近松丘。

臣已久乞閒退,陛下渭一陽一興念,一寵一 及老臣,使夜行非人,裁錦萬里。

謹奉明敕,不敢失墮。」

時黃門侍郎楊寬在帝側,不曉懷磚之義,私問舍人一溫一 子升,子升曰:「吾聞至尊兄彭城王作青州刺史,聞其賓客從至青州者雲。

齊土之民,風俗淺薄,虛論高談,專在榮利。

太守初欲入境,百姓皆懷磚叩頭,以美其意。

及其代下還家,以磚擊之,言其向背速於反掌。

是以京師謠語曰:獄中無系(「系」原作「擊」,據明抄本改。

)囚,舍內無青州。

假令家道惡,腸中不懷愁。

懷磚之義,起在於此也。」

穎川苟(陳校本「苟」作「荀」)濟,風一流 名士,高鑒妙識,獨出當世。

清河崔淑仁稱齊士大夫曰:「齊人者,外矯庶幾,內懷鄙吝。

輕同毛羽,利等錐刀。

好馳虛譽,阿附成名。

威勢所在,促共歸之。

苟無所資,隨即捨去。」

言囂薄之甚也。

(出《伽藍記》)

後魏太傅李延實,是莊帝的舅舅。

永安年間,他官拜青州刺史。

要去上任的時候去和皇帝告別,皇帝對他說道:「『懷磚』的一習一 俗,社會上號稱是難治的病,舅父應該認真想想,對得起朝廷的委任。」

李延實回答說:「為臣的歲數已經迫近晚年,一精一力如同早晨的露水,離人間漸漸遠了,一天天接近墳墓。

為臣早已請求退休,陛下卻念及甥舅之情,一寵一 幸到老臣,讓我這個夜間走路的殘疾人管理廣闊的土地。

老臣遵奉英明的敕令,不敢失誤墮落。」

當時黃門侍郎在皇帝身邊,不明白「懷磚」的意思,私下問舍人一溫一 子升。

一溫一 子升說:「我聽說皇帝的哥哥彭城王做青州刺史,聽跟著他一塊到青州的賓客說,齊地的百姓,風俗淺薄,高談空論,專講名利。

太守剛入境時,百姓都懷揣磚塊磕頭,用來讚美太守的心意。

等到他被下任取代而回家的時候,百姓又用這些磚打他。

這是說人心的向背比翻轉手掌還快。

所以京城裡民謠說:『獄中無系囚,舍內無青州。

假令家道惡,腸中不懷愁。

』『懷磚』的含義就是從這兒產生的。」

穎川的苟濟是一位才能傑出的名士,鑒賞知識高深,是獨一無二超出當世的人物。

清河崔淑仁提到齊的士大夫說:「齊地人,外表裝作好學上進,內心卻懷著淺俗,輕浮得像羽毛,鋒利得像刀子錐子,好追求虛名,依附有盛名的人。

有威風有勢力的,他們就急忙去投奔。

如果對他們沒有什麼好處,他們隨即就離去。」

這是說他們輕浮得厲害。

李義琛

李義琛,隴西人,居於魏。

自鹹一陽一主簿拜監察。

少孤貧,唐初草創,無復生業。

與再從弟義琰、三從弟上德同一居 ,事從姑,定省如親焉。

武德中,俱進士。

共有一驢,赴京。

次潼關,大雨,投逆旅。

主人鄙其貧,辭以客多,不納。

(「不納」原作「喑訥」,據陳校本改)進退無所捨,徙倚門旁。

有鹹一陽一商客見而引之,同捨多喑嗚。

(「嗚」原作「鳴」,據明抄本改)商客曰:「此三人遊學者,今無所止,奈何睹其狼狽?」

乃引與同寐處。

數日方晴,道開。

義琛等議鬻驢以一醉,商客竊知,固止之,乃資以道糧。

琛既擢第,歷任鹹一陽一。

召商客,與之抗禮,商客不復識,但悚懼遜退。

琛語其由,乃悟,因引升堂。

後任監察。

(出《雲溪友議》)

李義琛是隴西人,居住在魏,從鹹一陽一主簿升為監察。

義琛少年時死了父親,家很貧困。

唐朝剛開國,他也沒有什麼產業,跟二堂弟李義琰三堂弟李上德在一起住。

事奉從祖姑姑,按時問安就像對待父母。

武德年間,三人都考進中了進士。

他們三人共用一頭驢,到京城去。

走到潼關,趕上下大雨,去住旅店。

店主人鄙視他們窮困,用客多推辭,不收留他們。

三人往前走往後退都無房可尋,只好站在店門旁邊。

有個鹹一陽一的商人看到他們就拉他們同住,同屋的人一大多不滿。

商人說:「這三個人是去外地學習 的,現在沒有住的地方,為什麼看他們這樣狼狽不管?」

於是拉著他們與自己睡在一處。

幾天後才晴天,路上可以行走了,義琛等人商量把驢賣了以便請請商客。

商客暗中知道了,堅決阻止了他們,於是又供給他們三人路上吃的糧食。

等到李義琛考中以後,到了鹹一陽一任職,就把商人找來,與他以平等的禮節相見。

商人認不出他,只是恐懼謙讓退避。

李義琛告訴了他原由,商人才明白過來,於是拉著商人進入正堂。

李義琛後來擔任了監察。

劉 龍

劉龍後名義節,武德初,進計於高祖曰:「今義師數萬,並在京師,樵薪貴而布帛賤。

若采街衢及苑中樹木作樵,以易帛,歲取數十萬匹。

又藏內繒絹,每匹皆有餘軸之饒。

使截剩物,以供雜費,動盈萬段矣。」

高祖並從之。

(出《譚賓錄》)

劉龍後改名為義節。

武德初年,向高祖獻計說:「現在仁義的軍隊好幾萬,都在京城裡,柴貴而布帛賤。

如果採伐街路上和花園中的樹木作柴來換帛,每年可換得數十萬匹帛。

另外,倉庫內的繒絹,每一匹都多出一些。

讓人把多出的裁下來,以便供給雜費之用,這一動就夠萬段了。」

高祖一併採納了他的意見。

裴玄智

武德中,有沙門信義,(《兩京新記》「信義」作「信行」)一習一 禪,以三階為業,於化度寺置無盡(「盡」原作「晝」,據許本改。

)藏。

貞觀之後,捨施錢帛金玉,積聚不可勝計。

常使此僧監當。

分為三分,一分供養天下伽藍增修之備,一分以施天下饑餒悲田之苦,一分以充供養無礙。

士女禮懺闐咽,施捨爭次不得,更有連車載錢絹,捨而棄去,不知姓名。

貞觀中,有裴玄智者,戒行一精一勤,入寺灑掃。

積十數年,寺內徒眾,以其行無玷缺,使守此藏。

後密盜黃金,前後所取,略不知數,寺眾莫之覺也。

因僧使去,遂便不還。

驚疑所以,觀其寢處,題詩云:「放羊狼頷下,置骨狗前頭。

自非阿羅漢,安能免得偷!」更不知所之。

(出《辨疑志》)

武德年間,有個僧人信義學習 佛教的禪宗理論,用三層台階八事學業,在化度寺建了一個叫「無盡藏」的倉庫。

貞觀時代開始以後,人們施捨的錢帛金玉,堆積在庫裡多得數不過來,常讓這個和尚在那裡看管。

這些財物分為三份,一份供給天下寺廟的修理費用。

一份用來施捨給天下饑寒一交一 迫的窮人,一份充當供佛用品和招待僧人,不使他們困難。

男男女女禮拜懺悔的滿寺院都是,爭相施捨,都排不上號。

還有的人用好幾輛車送來錢和絹,卸完車就走了連姓名也不留。

貞觀年間,有個裴玄智,恪守戒,律,專心勤奮。

進入寺裡灑水掃地,干了十多年。

寺內的眾人因為他的品行沒有什麼缺點,就讓他看守那個倉庫。

後來他偷偷地盜走了黃金,前後拿走的,不知有多少,寺裡的眾人誰也沒有發現這件事。

因為他被派出去辦一件事,於是就沒再回來。

大家驚疑他為什麼這樣,到他的住處一看,見他題了一首詩:「放羊狼頷下,置骨狗前頭。

自非阿羅漢,安能免得偷!」再不知他到哪裡去了。

度支郎

貞觀中,尚藥奏求杜若,敕下度支。

有省郎以謝朓詩云:「坊州采杜若」,乃委坊州貢之。

本州曹官判云:「坊州不出杜若,應由讀謝朓詩誤。

郎官做如此判事,豈不畏二十八宿笑人耶?」

太宗聞之大笑,改授雍州司法。

(出《國史》,明抄本、陳校本作出《國史纂異》)

貞觀年間,主管藥物的大臣上奏皇上徵求杜若這種藥。

皇上下令戶部的度支曹承辦。

有個部裡的郎官憑謝朓詩中的「坊州采杜若」一句,便委託坊州進貢杜若。

該州的某曹的官答覆說:「坊州不產杜若,恐怕是由於讀謝朓的詩搞錯了。

郎官做出像這樣的決定,難道不怕二十八宿笑話人嗎?」

唐太宗聽後大笑,於是把那個郎官改任為雍州司法。

虞世南

太宗將致櫻桃於酅公,稱奉則尊,言賜則卑。

問於虞世南。

世南對曰:「昔梁武帝遺齊巴陵王稱餉。」

從之。

(出《國史》,明抄本、陳校本作出《國史纂異》)

唐太宗打算送給酅公櫻桃,說「奉」就太尊敬了,說「賜」又顯得對方地位太低了,就去問虞世南。

虞世南回答說:「從前梁武帝贈送東西給齊的巴陵王時用『餉』。」

太宗聽從了這個意見。

尉遲敬德

尉遲敬德善奪槊,齊王元吉亦善用槊,高祖於顯德殿前試之。

謂敬德曰:「聞卿善奪槊,令元吉執槊去刃。」

敬德曰:「雖加刃,亦不能害。」

於是加刃。

頃刻之際,敬德三奪之。

元吉大慚。

(出《獨異志》)

尉遲敬德擅長奪槊,齊王元吉亦善用槊。

高祖在顯德殿前進行驗證,對敬德說:「聽說你善長奪槊,叫元吉拿著槊去掉刃。」

敬德說:「即使加上刃,也不能傷著我。」

於是加上了刃。

不長時間,敬德把元吉的槊奪過來三次,元吉覺得非常慚愧。

虞世基

虞世南兄世基與許敬宗父善心,同為宇文化及所害。

封德彝時為內史舍人,備見其事。

因謂人曰:「世基被戮,世南匍匐以請代;善心之死,敬宗蹈舞以求生。」

(出《譚賓錄》)

虞世南的哥哥虞世基和許敬宗的父親許善心,同時被宇文化及所害。

封德彝當時是內史舍人,全部目睹了那件事。

他就對別人說:「虞世基被殺時,虞世南伏在地上請求代死;許善心死時,許敬宗卻反覆叩拜行禮來求生。」

來 恆

來恆,侍中濟之弟,弟兄相繼秉政,時人榮之。

恆父護兒,隋之猛將也。

時虞世南子無才術,為將作大匠。

許敬宗聞之,歎曰:「喊事之倒置,乃至於斯!來護兒兒為宰相,虞世南男作木匠。」

(出《大唐新語》)

來恆是侍中來濟的弟弟,弟兄相繼掌權,當時的人都覺得他們很榮耀。

來恆的父親來護兒是隋朝的猛將。

當時虞世南的兒子沒有才能和心術,做了管理宮殿建築的將作大匠官。

許敬宗聽說了這件事,歎息說:「事情的顛倒,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來護兒的兒子做宰相,虞世南的男兒卻做木匠!」

歐一陽一詢

文德皇后喪,百官坷。

率更令歐一陽一詢狀貌醜異,眾指之。

中書舍人許敬宗見而大笑,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司馬。

(出《譚賓錄》)

文德皇后去世,百官都帶孝。

率更令歐一陽一詢相貌醜陋古怪,眾人有的指指點點。

中書舍人許敬宗看到後大笑不止,於是被御史告發檢舉,許被貶為洪州司馬。

許敬宗

太宗征遼,作飛梯臨其城。

有應募為梯首者,城中矢石如雨,因競為先登。

英公李世勣指之謂中書舍人許敬宗:「此人豈不大健?」

敬宗曰:「非健,要是未解思量。」

帝聞,將罪之。

(出《國史纂異》)

太宗攻打遼國,製成了雲梯搭在敵城牆上。

有一個應募首先登梯的人,城中的箭和石頭像雨點般投射下來,在這種情況下應募者爭先恐後地登梯攻城。

英公李世績指著他對中書舍人許敬宗說:「這個人難道不是大壯士?」

敬宗說:「不是壯士,主要是不懂得思考。」

皇帝聽說後,打算判他罪。

元萬頃

元萬頃為遼東道管記,作檄文,譏議高麗,「不知守鴨綠之險」。

莫離支報云:「謹聞命矣」。

遂移兵守之。

萬頃坐是流於嶺南。

(出《譚賓錄》)

元萬頃是遼東道的管記,作了一篇檄文,譏笑非議高麗不知道守住鴨綠一江一 險要處。

莫離支在回報文章中說:「恭敬地聽到你的指示了。」

於是調兵守住鴨綠一江一 險要處。

萬頃因為犯了這個錯誤被流放到嶺南。

郭務靜

滄州南皮丞郭務靜性糊塗,與主簿劉思莊宿於逆旅,謂莊曰:「從駕大難。

靜嘗從駕,失家口三日,於侍官幕下討得之」。

莊曰:「公夫人在其中否?」

靜曰:「若不在中,更論何事?」

又謂莊曰:「今大有賊。

昨夜二更後,靜從外來,有一賊,忽從靜房內走出。」

莊曰:「亡何物?」

靜曰:「無之」。

莊曰:「不亡物,安知其賊?」

靜曰:「但見其狼狽而走,不免致疑耳。」

(出《朝野僉載》)

滄州南皮縣的縣丞郭務靜性情糊塗。

跟主簿劉思莊住在旅館裡時,郭對莊說:「跟隨皇帝出行太難。

我曾跟隨皇帝出行,家人丟失了三天,後來在侍從官員的帳篷中要了回來。」

劉思莊說:「您的夫人也在其中嗎?」

靜回答說:「如果她不在裡面,還說什麼呢?」

又對莊說:「現在賊很多。

昨夜二更天後,我從外面回來,有一個賊,忽然從我的房裡跑出來。」

莊說:「丟了什麼東西?」

靜說:「沒丟什麼。」

莊說:「不丟東西,怎麼知道他是賊?」

靜回答說:「只見他狼狽而逃,不免產生了懷疑罷了。」

唐 臨

唐臨性寬仁,多恕。

常欲弔喪,令家僮歸取白衫,僮乃誤持余衣,懼未敢進。

臨察之,謂曰:「今日氣逆,不宜哀泣,向取白衫且止。」

又令煮藥不一精一,潛覺其故,乃謂曰:「今日隱晦,不宜服藥,可棄之。」

終不揚其過也。

(出《傳載》)

唐臨性情寬厚仁慈,經常原諒別人。

曾有一次想去弔唁,叫家僮回去取白衫,家僮誤拿來了別的衣服,心裡害怕不敢進。

唐臨覺察到了這個情況,就對家僮說:「今日我呼吸不暢,不適宜傷心哭泣,剛才取白衫的事就暫時不辦了。」

又一回家僮熬藥不一精一細,唐暗中覺察出了原因,就說:「今天天氣一陰一沉,不適合吃藥,可以把藥物扔了。」

他始終不公開家僮的過錯。

蘇瑰李嶠子

中宗常召宰相蘇瑰、李嶠子進見。

二子皆僮年,上迎撫於前,賜與甚厚。

因語二兒曰:「爾宜憶所通書,可謂奏吾者言之矣。」

頲應之曰:「木從繩則正,後從諫則聖。」

嶠子亡其名,亦進曰:「斮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

上曰:「蘇瑰有子,李嶠無兒。」

(出《松窗錄》)

中宗曾有一次召宰相蘇瑰和李嶠的兒子進見。

兩個兒子都是兒童。

皇上迎上去拉到面前撫摸他倆,賜給他們不少東西。

於是告訴兩個孩子:「你們應該回憶一下學懂了的書,認為可以對我講的就把它說出來。」

蘇頲回答說:「木頭依照墨線就直,國君聽從勸諫就聖明。」

李嶠的兒子不知道叫什麼名,也進上兩句話:「斬斷早晨過河人的小腿,挖出賢人的心。」

皇上說:「蘇瑰有兒子,李嶠沒有兒子。」

婁師德

天後朝,宰相婁師德一溫一 恭謹慎,未嘗與人有毫髮之隙。

弟授代州刺史,戒曰:「吾甚憂汝與人相競。」

弟曰:「人唾面,亦自拭之而去。」

師德曰:「只此不了,凡人唾汝面,其人怒也。

拭之,是逆其心。

何不待其自干?」

而其保身遠害,皆類於此也。

(出《獨異志》)

又則天禁屠一殺 頗切,吏人弊於蔬菜。

師德為御史大夫,因使至於陝。

廚人進肉,師德曰:「敕禁屠一殺 ,何為有此。

廚人曰:「豺咬殺羊。」

師德曰:「大解事豺。」

乃食之。

又進鱠,復問何為有此。

廚人復曰:「豺咬殺魚。」

師德因大叱之:「智短漢,何不道是獺?」

廚人即雲是獺。

師德亦為薦之。

(出《御史台記》)

武則天當朝時,宰相婁師德一溫一 和謙恭謹慎,不曾跟人家有絲毫的隔閡。

婁師德的弟弟被委任為代州刺史,婁師德告誡他說:「我很擔心你跟人家相爭。」

弟弟說:「人家吐我的臉,我就自己擦去走了就是了。」

師德說:「只做到這點還不夠。

凡是人家吐你臉,那個人一定是很生氣的,擦掉它,這就違背了那人的心,為什麼不等它自己干呢?」

那些保護自身,遠離危害的事,都跟這類似。

另外,武則天禁止屠一殺 很嚴厲,小吏們苦於只吃蔬菜。

師德為御史大夫,因出差到了陝西,吃飯時廚師送上了肉,師德說:「皇上禁止屠宰,為什麼有這東西?」

廚師說:「豺咬死的羊。」

師德說:「這個豺太懂事了!」於是吃了肉。

又端上了切細的魚肉,又問為什麼有這種東西。

廚師又說:「豺咬死了魚。」

師德於是大聲斥責他:「缺心眼的漢子!為什麼不說是獺咬死的?」

廚師馬上說是獺咬死的。

師德也替他推薦給大家。

李 晦

李晦為雍州長史,私第有樓,下臨酒肆。

其人嘗候晦言曰:「微賤之人,雖則禮所不及,然家有長幼,不欲外人窺之。

家逼明公之樓,出入非便,請從此辭。」

晦即日毀其樓。

(出《譚賓錄》)

李晦是雍州長史,私人住宅中有樓房,下臨酒肆。

那酒店的人曾等著李晦來時說道:「我這個低微卑賤的人,雖然是禮涉及不到的,然而家中也有老少,不想讓外人偷看他們。

可是我家靠近大人家的樓,出入感到不便,請允許我從此離開。」

李晦當天就拆了那座樓。

宋之問

宋之問,天後朝,求為北門學士,不許。

作《明河篇》以見其意。

詩云:「明河可望不可親,願得乘槎一問津。

更將織女支機石,還訪城都賣卜人。」

則天見其詩,謂崔融曰:「吾非不知之問有才調,但以其有口過。」

蓋以之問患齒疾,口常臭故也。

之問終身慚憤。

(出《本事詩》)

宋之問在武則天當政時,請求成為北門學士,則天沒答應。

宋之問就寫了一首《明河篇》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那詩說:「明河可望不可親,願得乘槎一問津。

更將織女支機石,還訪城都賣卜人。」

武則天看了那首詩後,對崔融說:「我不是不知道宋之問有才情,只是因為他有口上的過失。」

原來是因為宋之問患有牙病,嘴裡經常發出臭味的緣故。

宋之問終生都感到羞慚氣憤。

陸元方

陸元方為鸞台鳳閣侍郎,居相國。

則天將有遷除,必先訪之。

元方密以進,不露其恩,人莫之知者。

先所奏進狀章,緘於函中,子弟未嘗見。

臨終,命焚之。

曰:「吾一陰一德於人多矣,其後福必不衰也。

吾本當壽,但以領選曹,銓擇流品,吾傷心神耳。」

言畢而終。

(出《御史台記》)

陸元方做門下省和中書省的侍郎,處於宰相的地位,武則天將要降陞官員時,一定先去徵求他的意見。

元方秘密的獻上自己的意見,不顯示皇上對他的恩一寵一 ,所以別人沒有知道這情況的。

以前上奏的奏章,都封在匣子裡,子孫們也不曾看見。

臨死前,他讓人把這些奏章都燒了,說:「我對待別人積下的一陰一德多了,以後福分一定不會衰減的。

我本來可以多活幾年,只因為又兼任選曹,選拔評定官階,我費心勞神罷了。」

說完就死了。

陳希閔

司刑司丞陳希閔以非才任官,庶事凝滯。

司刑府史,目之為「高手筆」,言秉筆之額,半日不下,故名「高手筆」。

又號「按孔子」,言竄削至多,紙面穿穴,故名「按孔」。

(出《朝野僉載》)

司刑司丞陳希閔因為無才而擔任了官職,什麼事都辦得很不順暢。

司刑府吏把他看成「高手筆」,是說他拿著筆的上端,半天不落下去,所以叫「高手筆」。

又叫他「按孔子」,是說他刪削極多,紙都穿孔了,所以叫「按孔」。

李 詳

李詳字審己,趙郡人。

祖機衡,父穎,代傳儒素。

詳有才華膽氣,放蕩不羈。

解褐鹽亭尉。

詳在鹽亭,因考,為錄事參軍所擠。

詳謂刺史曰:「錄事恃糾曹之權,當要害之地,為其妄褒貶耳。

若使詳秉筆,亦有其詞。」

刺史曰:「公試論錄事考狀。」

遂授筆。

詳即書錄事考曰:「怯斷大按,好勾(「勾」原作「勻」,據明抄本改。

)小稽。

自隱不清,言他總濁。

階前兩競,斗困方休。

獄裡囚徒,非赦不出。」

天下以為談笑之最焉。

(出《御史台記》)

李詳字叫審己,是趙郡人。

祖父叫機衡,父親叫穎,世代以儒者的品德操行相傳。

李詳既有才華,又有膽量和勇氣,行動隨便,不愛拘束。

後穿上官服,做了鹽亭尉。

李詳在鹽亭時,因考核事,被錄事參軍所排擠。

李詳對刺史說:「錄事參軍依仗他有檢舉眾人的權力,身處要害的位置,把別人一胡一 亂褒貶罷了。

如果讓我李詳拿著筆,我也有我的說法。」

刺史說:「您試論一下錄事參軍考核的情形。」

於是一交一 給他筆。

李詳馬上寫了錄事考核的情況:「大事的考核不敢下判斷,小事的考核卻津津有味。

隱瞞自己不清白之處,談到他人都是渾濁。

大堂上雙方相爭,直到都瘦備不堪才停止。

獄裡的囚犯,不遇赦時不放出來。」

天下的人都認為這是最有趣的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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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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