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四百一十八 龍一
蒼龍 曹鳳 張魯女 一江一 陵姥 甘宗 南鄩國 龍場 五色石 震澤洞 梁武後 劉甲 宋雲 蔡玉 李靖
蒼 龍
孔子當生之夜,二蒼龍亙天而下,來附徵在之房,因而生夫子。
有二神女擎香露,空中而來,以沐浴徵在。
(出王子年《拾遺記》)
孔子要出生的那天夜裡,兩條蒼龍橫貫上天而降下,來依附著顏徵的居室,因而生了孔子。
有兩位仙女手擎香露從空中而來,用香露讓顏徵沐浴。
曹 鳳
後漢建武中,曹鳳字仲理,為北地太守。
政化尤異。
黃龍見於九里谷高岡亭,角長二丈,大十圍,梢至十餘丈。
天子嘉之,賜帛百匹,加秩中二千石。
(出《水經注》)
後漢建武年中,曹鳳字仲理是北地太守,政治風化優異。
在九里谷高岡亭出現一條黃龍,角長二丈,粗十圍,尾巴也足有十幾丈。
天子讚美這件事,賜給曹鳳一百匹帛,增加俸祿二千石。
張魯女
張魯之女,曾浣衣於山下,有白霧濛身,因而孕焉。
恥之自裁。
將死,謂其婢曰:「我死後,可破腹視之。」
婢如其言,得龍子一雙,遂送於漢水。
既而女殯於山。
後數有龍至,其墓前成蹊。
(出《道家雜記》)
張魯的女兒,曾經在山下洗衣服,有濛濛白霧圍在她的周圍,因而懷了孕。
張氏女恥辱難以忍受,就自一殺了。
臨死的時候,她對她的婢女說:「我死了之後,可以打開肚子看看。」
婢女照她的話去做了,得到兩條小龍子,就把龍子送到漢水裡去了。
然後把張氏女埋葬在山上。
後來多次有龍來,那墓前形成一條小路。
一江一 陵姥
一江一 陵趙姥以沽酒為業。
義熙中,居室內忽地隆起,姥察為異。
朝夕以酒酹之。
嘗見一物出頭似驢,而地初無孔穴。
及姥死,家人聞土下有聲如哭。
後人掘地,見一異物蠢然,不測大小,須臾失之。
俗謂之土龍。
(出《渚宮舊事》)
一江一 陵的趙姥以賣酒為主。
義熙年中,她的居室內地面忽然凸起來了。
趙姥看了認為挺怪,早晚用酒祭奠它。
曾經看見一個東西從地裡出來,它的頭像驢。
但是地上當初就沒有窟窿。
等到趙姥死了,家人聽到土下有聲音,像哭聲。
後來人們把地挖開,看到一個挺蠢的怪物。
這東西很難說有多大,很快就沒了。
一般叫它為土龍。
甘 宗
秦使者甘宗所奏西域事雲,外國方士能神咒者,臨川禹步吹氣,龍即浮出。
初出,乃長數十丈。
方士吹之,一吹則龍輒一縮。
至長數寸,乃取置壺中,以少水養之。
外國常苦旱災,於是方士聞有(「有」原作「而」,據明抄本、陳校本改)旱處,便繼龍往,出賣之。
一龍直金數十斤。
舉國會斂以顧之。
直畢,乃發壺出龍,置淵中。
復禹步吹之,長數十丈。
須臾雨四集矣。
(出《抱朴子》)
秦使者甘宗稟奏的關於西域的事說,外國能通神咒語的方士,登臨河川,走禹步步法吹氣,龍就能浮出來。
龍剛出來的時候,是幾十丈長。
方士吹它,一吹它就一縮,縮到幾寸長,就捉住它放到壺裡,用很少一點水養著。
外國常常苦於旱災。
於是方士聽說有乾旱的地方,就帶著龍前往。
把它賣掉。
一條龍價值幾十斤黃金。
全國都會聚集起來觀看。
直到最後,才把壺打開,放到湖泊裡,又走禹步步法吹它,它長到幾十丈長,片刻之間便烏雲四起,下起雨來。
南鄩國
南鄩國有洞穴一陰一源,其下通地脈,中有毛龍毛魚。
時蛻骨於曠澤之中。
魚龍同穴而處。
其國獻毛龍一於殷。
殷(王子年《拾遺記》「於殷殷」作「雌一雄放」。
按事應在舜時,「殷」字訛。
)置豢龍之官。
至夏代不絕。
因以命族。
至禹導川,及四海會同,乃放於洛汭。
(出《拾遺錄》)
南鄩國有暗藏在洞穴中的水源,它的下邊通向地脈,其中有毛龍和毛魚。
毛龍和毛魚時常蛻骨在空曠的水澤之中。
魚和龍在一個洞穴裡相處。
這個南鄩國曾經向殷商獻過一條毛龍。
殷商那時候設有養龍的官職。
到夏代這種官職還有保留,因而用它作為一個部族的命名。
到大禹治水,四海會同到一起,就把那條毛龍放到洛水裡了。
龍 場
《王子年拾遺》曰:方丈山東有龍場,地方千里,龍皮骨如山阜,布散百餘頃。
《述異記》:「晉寧縣有龍葬洲。
父老雲,龍蛻骨於此洲,其水今猶多龍骨。
按山阜岡岫,能興雲雨者。
皆有龍骨。
或深或淺,多在土中。
齒角尾足,宛然皆具。
大者數十丈,或盈十圍。
小者才一二尺,或三四寸。
體皆具焉。
嘗因採取見之。」
《論衡》云:「蟬生於腹育(「育」字原空缺。
據陳校本補),開背而出,必因雨而蛻,如(「如」原作「而」。
據明抄本、許本改)蛇之蛻皮雲。」
近蒲洲人家,拆草屋,於棟上得龍骨長一丈許,宛然皆具。
(出《感應經》)
《王子年拾遺》上說:「方丈山之東有一個龍場,方圓一千里,龍皮龍骨堆積如山,布散一百多頃。」
《述異記》:「晉寧縣有一個龍葬洲。
老人們講,龍在這個洲上蛻骨,那水裡至今還多有龍骨。
考察那裡的山嶺峰巒,凡是能興雲雨的地方,都有龍骨。
有的深,有的淺,大多在土裡邊。
齒、角、尾、足,都很像。
大的幾十丈,有的粗滿十圍;小的才一二尺,有的三四寸,體形都具備。
曾經借採取的機會見過。」
《論衡》說:「蟬在肚子裡生長發育,破開背爬出來,一定要藉著雨天來蛻變,就像蛇蛻皮一樣。」
近來蒲洲有一個人家拆草屋,在梁棟上得到一根龍骨,長一丈左右,什麼部位都很完備。
五色石
天目山人全文猛於新豐後湖觀音寺西岸,獲一五色石大如斗。
文彩盤蹙,如有夜光。
文猛以為神異,抱獻之梁武。
梁武喜,命置於大極殿側。
將年餘,石忽光照廊廡,有聲如雷。
帝以為不祥,召傑公示之。
對曰:「此上界化生龍之石也,非人間物。
若以洛水赤礪石和酒合藥,煮之百餘沸,柔軟可食。
琢以為飲食之器,令人延壽。
福德之人,所應受用。
有聲者,龍欲取之。」
帝令馳取赤石。
如其法,命工琢之以為甌,各容五斗之半,以盛御膳。
香美殊常。
以其餘屑,置於舊處。
忽有赤龍,揚須鼓鬣,掉尾入殿,擁石騰躍而去。
帝遣推驗。
乃是普通二年,始平郡石鼓村,斗龍所競之石。
其甌遭侯景之亂,不知所之。
(出《梁四公記》)
天目山人全文猛,在新豐後湖觀音寺的西岸,得到一塊斗那麼大的五色石頭。
石頭的紋彩盤旋緊蹙,好像有夜光。
全文猛以為是神奇之物,就抱著它獻給了梁武帝。
梁武帝很高興,讓把它放在大極殿旁邊。
將近一年多一點的時間,這塊石頭忽然光芒四射,發出雷一樣的響聲。
梁武帝認為是不祥之兆,就召來傑公,把這石頭給他看。
傑公說:「這是上界的活龍變成的石頭,不是人間的東西。
如果用洛水的赤礪石和上酒,合成一種藥,用這藥把這石頭煮沸一百次,這石頭就變得柔軟可吃了。
把它雕琢成飲食器皿,能使人延長壽命。
這是有福有德的人才享用得了的。
其中有聲的,龍就要下來取它。」
梁武帝派人騎馬去取來赤色礪石,就像傑公說的辦法那樣,命工匠把石頭雕琢成盆,用來盛御膳。
用這種盆盛的飯菜,格外香美,與眾不同。
把雕琢剩下的石屑,又放到原來的地方。
忽然有一天,一條紅色的龍,張牙舞爪地掉尾進入大極殿,抱著那些石頭就騰躍而去。
梁武帝派人推求查驗此事,原來這塊五色之石是普通二年,始平郡石鼓村,斗龍競賽用的石頭。
雕成的那個盆,遭到侯景之亂以後,就不知道哪兒去了。
震澤洞
震澤中,洞庭山南有洞穴深百餘尺。
有長城乃仰公睺誤墮洞中,旁行,升降五十餘里,至一龍宮。
周圍四五里,下有青泥至膝,有宮室門闕。
龍以氣辟水,霏如輕霧,晝夜光明。
遇守門小蛟龍,張鱗奮爪拒之,不得入。
公睺在洞百有餘日,食青泥,味若粳米。
忽彷彿說得歸路,尋出之。
為吳郡守時,乃具事聞梁武帝。
帝問傑公。
公曰:「此洞穴有四枝:一通洞庭湖西岸,一通蜀道青衣浦北岸,一通羅浮兩山間穴溪,一通枯桑島東岸。
益東海龍王第七女掌龍王珠藏,小龍千數衛護此珠。
龍畏蠟,愛美玉及空青而嗜燕。
若遣使信,可得寶珠。」
帝聞大嘉。
乃詔有能使者,厚賞之。
有會稽郡鄮縣白水鄉郎(「郎」原作「即」。
據明抄本、陳校本改)庾毗羅請行。
傑公曰:「汝五世祖燒殺鄮縣東海譚之龍百餘頭,還為龍所害。
汝龍門之宄也,可行乎?」
毗羅伏實,乃止。
於是合浦郡洛黎縣甌越羅子春兄弟二人,上書自言:「家代於陵水羅水龍為婚,遠祖矜能化惡龍。
晉簡文帝以臣祖和化毒龍。
今龍化縣,即是臣祖住宅也。
象郡石龍,剛猛難化,臣祖化之。
化石龍縣是也。
東海南天台湘川彭蠡銅鼓石頭等諸水大龍,皆識臣宗祖,亦知臣是其子孫。
請通帝命。」
傑公曰:「汝家制龍石尚在否?」
答曰:「在在。
謹繼至都,試取觀之。」
公曰:「汝石但能制微風雨召戎虜之龍,不能制海王珠藏之龍。」
又問曰:「汝有西海龍腦香否?」
曰:「無。」
公曰:「奈之何御龍?」
帝曰:「事不諧矣。」
公曰:「西海大船,求龍腦香可得。
昔桐柏真一人數揚道義,許謐、茅容乘龍,各贈制龍石十斤。
今亦應在,請訪之。」
帝敕命求之。
於茅山華龍(許本、「龍」作「一陽一」)隱居陶弘景得石兩片。
公曰:「是矣。」
帝敕百工,以于闐舒河中美玉,造小函二,以桐木灰髮其光,取宣州空青,汰其甚一精一者,用海魚膠之,成二缶。
火燒(「火燒」原作「大船」。
據陳校本改)之,龍腦香尋亦繼至。
傑公曰:「以蠟塗子春等身及衣佩。」
又乃繼燒燕五百枚入洞穴,至龍宮。
守門小蛟聞蠟氣,俯伏不敢動。
乃以燒燕百事賂之,令其通問。
以其上上者獻龍女,龍女食之大嘉。
又上玉函青缶,具陳帝旨。
洞中有千歲龍能變化,出入人間,有善譯時俗之言。
龍女知帝禮之,以大珠三、小珠七、雜珠一石,以報帝。
命子春乘龍,載珠還國,食頃之間便至。
龍辭去,子春薦珠。
帝大喜。
得聘通靈異,獲天人之寶。
以珠示傑公。
傑公曰:「三珠,其一是天帝如意珠之下者,其二是驪龍珠之中者。
七珠,二是蟲珠,五是海蚌珠,人間之上者。
雜珠是蚌蛤等珠,不如大珠之貴。」
帝遍示百僚,朝廷鹹謂傑公虛誕,莫不詰之。
傑公曰:「如意珠上上者,夜光照四十餘里;中者十里;下者一里。
光之所及,無風雨雷電水火刀兵諸毒厲。
驪珠上者,夜光百步;中者十步;下者一室。
光之所及,無蛇虺豸之毒。
蟲珠,七色而多赤,六足二目,當其凹處,有臼(「臼」原作「舊」。
據明抄本改)如鐵鼻。
蚌珠五色。
皆有夜光,及數尺。
無瑕者為之上,有瑕者為下。
珠蚌五,於時與月盈虧。
蛇珠所致,隋侯噲參,即其事也。」
又問蛇鶴之異。
對曰:「使其自適。」
帝命傑公記蛇鶴二珠。
斗余雜珠,散於殿前。
取大黃蛇玄鶴各十數,處布珠中間。
於是鶴銜其珠,鳴舞徘徊;蛇銜其珠,盤曲宛轉。
群臣觀者,莫不歎服。
帝復出如意龍蟲等珠,光之遠近。
七九八數。
皆如傑公之言。
子春在龍宮得食,如花如藥。
如青如飴,食之香美。
繼食至京師,得人間風日,乃堅如石,不可咀嚥。
帝令秘府藏之。
拜子春為奉車都尉,二弟為奉朝請,賜布帛各千匹。
追訪公睺往不為龍害之由,為用麻油和蠟,以作照魚衣,乃身有蠟氣故也。
(同《梁四公記》)
太湖之中,洞庭山南有一個一百多尺深的洞穴。
有一個叫仰公睺的人無意掉到洞裡,向旁邊走,升升降降五十多里,來到一所龍宮。
龍宮周圍四五里,下邊有齊膝深的青泥,宮室門戶樣樣不少。
龍用氣把水分開,霏霏然有如輕霧。
白天黑夜都有光明。
他來到宮門前。
守門的是一條小蛟龍。
小蛟龍張鱗奮爪地阻止他,他進不去。
他在這洞中一百多天,吃青泥,味道象稻米。
忽然有一天好像找到了一條回家的路,順著那路就出來了。
他做吳郡太守的時候,把這事詳細地告訴過梁武帝。
梁武帝就向傑公問起這事。
傑公說:「這個洞穴分四條通道。
一條通向洞庭湖西岸;一條通向蜀道青衣浦北岸;一條通向羅浮兩山間的穴溪;一條通向枯桑島東岸。
東海龍王第七個女兒掌管龍王的珠藏,一千多條小龍在那裡衛護這些珍珠。
龍怕蠟,喜歡美玉和空青石,嗜吃燕子。
如果能派人前去,可以得到寶珠。」
梁武帝聽了非常讚賞,就下詔徵求能去的人。
要重賞。
會稽郡鄮縣白水鄉有一個叫庾毗羅的青年男子要去。
傑公說:「你上五輩的爺爺燒殺鄮縣東海潭的龍一百多頭,回來的路上被龍害死。
你是龍家族的仇人,能去嗎?」
毗羅承認這是事實,就拉倒了。
這時候合浦郡洛黎縣的甌越族人羅子春兄弟兩個,上書說:「我家世代與陵水龍羅水龍通婚,我的祖先能馴化惡龍。
晉簡文帝就讓我爺爺馴化過毒龍。
現在的龍化縣,就是我爺爺的住宅。
像郡的石龍,剛烈兇猛難以馴化,我爺爺把它馴化了。
化石龍縣就是因為這事得名的。
東海南天台、汀川的彭蠡、石頭等名水中的大龍,都認識我的宗祖。
也知道我是他們的子孫。
請讓我去傳達皇帝的命令。」
傑公說:「你家的朱龍石還在嗎?」
羅子春說:「在,在。
已經帶來了。」
他就取出來給人看。
傑公說:「你的這石頭只能制住一般的龍,不能制那為龍王藏珠的龍。」
又問道:「你有西海龍腦香嗎?」
羅子春說:「沒有。」
傑公說:「那你憑什麼制一服 龍呢?」
梁武帝說:「事情還不大好辦呢。」
傑公說:「乘大船到西海,可以找到龍腦香。
從前桐柏真一人宏揚道義,許謐、茅容乘龍,各得到桐柏真一人贈送的制龍石十斤,現在還應該有,請派人求訪。」
於是梁武帝命令四處求訪,在隱居在茅山華龍的陶弘景那裡弄到兩片制龍石。
傑公看後說:「就是這種東西。」
梁武帝命令百工,用于闐舒河裡的美玉,雕制了兩個小匣,用桐木灰把它磨光,找來宣州的空青,選出最好的,用海龜膠成兩個缶,用火燒一燒。
不久又弄到了龍腦香。
傑公說:「把蠟塗抹到羅子春兄弟二人的身上和衣佩上。」
然後又讓兄弟二人帶上五百隻烤好的燕子上路。
二人來到龍宮,守門的小蛟龍聞到蠟氣,趴在那裡不敢動。
二人就拿出一百隻烤燕子賄賂他們,讓它們往裡通報。
二人把最好的烤燕子獻給龍女。
龍女吃過之後大加讚賞。
二人又把玉匣和青缶獻上,詳細陳述了梁武帝的意思。
洞中有一千歲的龍,可以變成一人 出入人間,完全可以聽懂時俗語言。
龍女知道梁武帝這是以禮相待,就把三顆大珠,七顆小珠,一石雜珠送給梁武帝作為回報。
她讓羅子春兄弟二人乘著龍載著這些珠子回國,一頓飯的工夫就到了。
龍回洞,羅子春獻珠。
梁武帝大喜。
能派使者與靈異來往,獲得天人的寶物,他當然高興。
他把珠子給傑公看。
傑公說:「那三顆大珠,其中一顆是天帝如意珠之下等珠,一顆是驪龍珠之中等珠;那七顆小珠,兩顆是蟲珠,五顆是海蚌珠,是人間的上等珠;那一石雜珠,是蚌蛤等珠,不如大珠值錢。」
梁武帝讓所有的官員都來看。
百官都說傑公說得荒誕不實,沒有不追問的。
傑公說:「如意珠中最好的,夜光能照出四十多里;中等的能照十里;下等的照一里。
所照到的地方,沒有風雨、雷電、水火、刀兵等各種毒癘。
驪珠中最好的,夜光能照一百步。
中等的十步;下等的只照亮一間屋子。
光所照到的地方,沒有蟲蛇之毒。
蟲珠,七種顏色,而多半是赤色,六條腿兩隻眼,在它的凹陷處,有鐵鼻狀的臼。
蚌珠五種顏色,都有夜光,只能照出幾尺。
沒有斑點的是上品,有斑點的是下品。
五隻珠蚌,可以同月一起盈虧。
蛇珠能羅致來珠子。
所謂隋侯之珠,群珠來聚,說的便是此事。
人們又問蛇珠與鶴珠有什麼不同。
傑公說:「讓它們自己來表明吧。」
梁武帝讓傑公記一下哪些是蛇珠,哪些是鶴珠。
一斗多雜珠,散放在殿前。
弄來大黃蛇十條,黑鶴十隻,把它們佈置在珠子中間。
於是,鶴銜起一顆珠子鳴舞徘徊,蛇銜起一顆珠子盤曲宛轉。
群臣看了,沒有不歎服的。
梁武帝又把如意、龍、蟲等各種珠子拿出來,光照的遠近,都和傑公說的一樣。
羅子春在龍宮吃的東西,如花似藥,如青似飴,吃起來特別香美。
他帶回來一些,讓人間的一陽一光一曬,熱風一吹,竟然像石頭一樣堅硬,不能咬動了。
梁武帝命人把這些東西藏到秘府裡,讓羅子春做了奉車都尉,讓他弟弟做了奉朝請,賜給他們各一千匹布帛。
後又追訪仰公鄮到龍宮去而沒被龍害的原因,原來他用麻油和蠟做了照魚衣,是身上有蠟氣的原因。
梁武後
梁武郗皇后性妒忌。
武帝初立,未及冊命,因忿怒。
忽投殿庭井中。
眾趨井救之,後已化為毒龍,煙焰沖天,人莫敢近。
帝悲歎久之,因冊為龍天王,便於井上立祠。
(出《兩京記》)
梁武郗皇后性情妒忌。
武帝剛登基,還沒有來得及辦理冊封的事,於是郗皇后便非常憤怒,忽地投到宮殿庭院裡的一口井中。
大伙跑過去救她時,她已經變成一條毒龍,煙焰沖天,誰也不敢靠近。
武帝悲歎了好久,就冊封她為「龍天王」,就在井上立了供奉她的祠堂。
劉 甲
宋劉甲居一江一 陵。
元嘉中,女年十四,姿色端麗,未嘗讀佛經,忽能暗誦法華經。
女所住屋,尋有奇光。
女雲,已得正覺,宜作二七日齋。
家為置高座,設寶帳。
女登座,講論詞玄。
又說人之災祥,諸事皆驗。
遠近敬禮,解衣投寶,不可勝數。
衡一陽一王在鎮,躬率參佐觀之。
經十二日,有道士史玄真曰:「此怪邪也。」
振褐往焉。
女即已知,遣人守門。
云:「魔邪尋至,凡著道服,鹹勿納之。」
真變服奄入。
女初猶喝罵,真便直前,以水灑之,即頓絕,良久乃蘇。
問以諸事,皆雲不識。
真曰:「此龍魅也。」
自是復常,嫁為宣氏妻。
(出《渚宮舊事》)
宋劉甲住在一江一 陵。
元嘉年中,他的女兒十四歲,姿色端莊秀麗。
她沒有讀過佛經,有一天卻忽然能暗暗地背誦《法華經》。
她住的屋裡,不久便出現奇異的光。
她說,她已經得了正覺,應該做二七日的齋戒。
她家為她設置了高座,設立了寶帳。
她登上寶座,講的話都很深奧。
又講人的災祥禍福,各種事都很靈驗。
遠近的人都很敬佩她。
解衣投寶的,不可勝數。
衡一陽一王在鎮,親自率領僚屬來觀看。
經過十二天之後,有一個叫史玄真的道士說,這是一種怪邪現象。
他急急忙忙地趕來。
她已經知道了,派人守住門,說:「不久將有妖邪之類到來,凡是穿道服的,全都不讓進來!」史玄真換了衣服突然進入。
她起初還大聲地喝罵。
史玄真便直接走上前去,把水灑到她身上。
她頓然氣絕,過了許久才醒。
醒後人們再問她各種事情,她便什麼都說不記得了。
史玄真說,這是被龍魔住了。
從此以後她恢復正常,嫁給宣氏為妻。
宋 雲
後魏宋雲使西域,至積雪山,中有池,毒龍居之。
昔三(明抄本「三」作「五」)百商人止宿池側,值龍忿怒,泛殺商人。
果阤王聞之,捨位與子,向鳥場國學婆羅門咒。
四年之中,善得其術。
還復王位,就池咒龍。
龍化為人,悔過向王。
王即從之。
(出《洛一陽一伽藍記》)
後魏時,宋雲出使西域。
走到積雪山,見山中有大池,池中有毒龍。
以前三百商人在這池邊止宿,正趕上毒龍憤怒,就把這三百人全都泛水淹死了。
果阤王聽說這事以後,把王位讓給兒子,自己到鳥場國去學婆羅門咒語。
四年之中,他很好地掌握了那咒語的法術,就歸國恢復了王位,到池邊去咒那毒龍。
毒龍變成一人 ,向國王表示悔過,國王就把他放了。
蔡 玉
弘農郡太守蔡玉以國忌日於崇(「崇」字原空缺,據陳校本補)敬寺設齋。
忽有黑雲甚密,從東北而上,正臨佛殿。
雲中隱隱雷鳴。
官屬猶未行香,並在殿前,聚立仰看。
見兩童子赤衣,兩童子青衣,俱從雲中下來。
赤衣二童子先至殿西南角柱下,抽出一白蛇身長丈餘,仰擲雲中。
雷聲漸漸大而下來。
少選之間,向白蛇從雲中直下,還入所出柱下。
於是雲氣轉低著地。
青衣童子乃下就住,一人捧殿柱,離地數寸。
一童子從下又拔出一白蛇長二丈許,仰擲雲中。
於是四童子亦一時騰上,入雲而去。
雲氣稍高,布散遍天。
至夜。
雷雨大霪,至晚方霽。
後看殿柱根,乃蹉半寸許,不當本處。
寺僧謂此柱腹空。
乃鑿柱至心,其內果空,為龍藏隱。
(出《大業拾遺記》)
弘農郡太守蔡玉,在全國的忌日這一天到崇敬寺設齋,忽然有濃密的黑雲從東北而上,正臨近佛堂。
雲中有隱隱的雷鳴。
官屬們還沒有行香,一齊站在殿前,仰著頭往雲上看。
他們看見兩個紅衣童子和兩個青衣童子,都從雲中下來。
兩個紅衣童子先來到殿西南角的柱子下,抽出一條一丈多長的白蛇。
他們把蛇仰擲到雲中,雷聲漸漸變大而滾動下來。
不多一會兒,剛才扔上去的那條白蛇從雲中直貫下來,回到所出的柱子下。
於是雲氣變低,著地。
青衣童子就下來走邊柱子,一個人把柱子捧起來,讓柱子離地幾寸。
另一個人就從柱子下又拔出一條兩丈左右長的白蛇,也仰擲到雲中。
於是四個童子也同時騰身而起,隱入雲中。
雲氣漸漸升高,布散滿天。
到了夜晚,雷雨大作,一直下到第二天晚上才晴天。
後來人們去看那殿柱的根部,竟偏離半寸左右,沒有回到原來的位置。
廟裡的和尚說,這樁子是空的。
於是就鑿柱子到柱心,一看,果然是空的,是龍的隱藏之所。
李 靖
唐衛國公李靖,微時,嘗射獵靈山中,寓食山中。
村翁奇其為人,每豐饋焉,歲久益厚。
忽遇群鹿,乃遂之。
會暮,欲捨之不能。
俄而一陰一晦迷路,茫然不知所歸,悵悵而行,因悶益甚。
極目有燈火光,因馳赴焉。
既至,乃朱門大第,牆宇甚峻。
扣門久之,一人出問。
靖告迷道,且請寓宿。
人曰:「郎君已出,獨太夫人在。
宿應不可。」
靖曰:「試為咨白。」
乃入告。
復出曰:「夫人初欲不許,且以一陰一黑,客又言迷,不可不作主人。」
邀入廳中。
有頃,一青衣出曰:「夫人來。」
年可五十餘,青裙素襦,神氣清雅,宛若士大夫家。
靖前拜之。
夫人答拜曰:「兒子皆不在,不合奉留。
今天色一陰一晦,歸路又迷,此若不容,遣將何適。
然此乃山野之居,兒子還時,或夜到而喧,勿以為懼。」
既而食。
頗鮮美,然多魚。
食畢,夫人入宅。
二青衣送床 席裀褥,衾被香潔,皆極鋪陳,閉戶系之而去。
靖獨念山野之外,夜到而鬧者何物也?懼不敢寢,端坐聽之。
夜將半,聞扣門聲甚急。
又聞一人應之,曰:「天符,報大郎子當行雨。
周此山七百里,五更須足。
無慢滯,無暴厲。」
應者受符入呈。
聞夫人曰:「兒子二人未歸,行雨符到,固辭不可。
違時見責。
縱使報之,亦以晚矣。
僮僕無任專之理,當如之何?」
一小青衣曰:「適觀廳中客,非常人也。
盍請乎?」
夫人喜。
因自扣其門曰:「郎覺否?請暫出相見。」
靖曰:「諾。」
遂下階見之。
夫人曰:「此非人宅,乃龍宮也。
妾長男赴東海婚禮,小男送妹,適奉天符,次當行雨。
計兩處雲程,合逾萬里。
報之不及,求代又難,輒欲奉煩頃刻間。
如何?」
靖曰:「靖俗人,非乘雲者。
奈何能行雨?有方可教,即唯命耳。」
夫人曰:「苟從吾言,無有不可也。」
遂敕黃頭,靸青驄馬來。
又命取雨器,乃一小瓶子,繫於鞍前。
戒曰:「郎乘馬,無勒(「勒」原作「漏」,據陳校本改)銜勒,信其行。
馬跑地嘶鳴,即取瓶中水一滴,滴馬鬃上。
慎勿多也。」
於是上馬騰騰而行,倏勿漸高,但訝其隱疾,不自知其雲上也。
風急如箭,雷霆起於步下。
於是隨所躍,輒滴之。
既而電掣雲開,下見所憩村。
思曰:「吾擾此村多矣。
方德其人,計無以報。
今久旱,苗稼將悴。
而雨在我手,寧復惜之?」
顧一滴不足濡,乃連下二十滴。
俄頃雨畢,騎馬復歸。
夫人者泣於廳曰:「何相誤之甚!本約一滴,何私下二十尺之雨?此一滴,乃地上一尺雨也。
此村夜半,平地水深二丈。
豈復有人?妾已受譴,杖八十矣。」
但視其背,血痕滿焉。
兒子亦連坐。
奈何?靖慚怖,不知所對。
夫人復曰:「郎君世間人,不識雲雨之變,誠不敢恨。
只恐龍師來尋,有所驚恐,宜速去此。
然而勞煩,未有以報,山居無物,有二一奴一奉贈。
總取亦可,取一亦可。
唯意所擇。」
於是命二一奴一出來。
一一奴一從東廊出,儀貌和悅,怡怡然。
一一奴一從西廊出,憤氣勃然,拗怒而立。
靖曰:「我獵徒,以斗猛事。
今但取一一奴一,而取悅者,人以我為怯也。」
因曰:「兩人皆取則不敢。
夫人既賜,欲取怒者。」
夫人微笑曰:「郎之所欲乃爾。」
遂揖與別,一奴一亦隨去。
出門數步,回望失宅,顧問其一奴一,亦不見矣。
獨尋路而歸。
及明,望其村,水已極目,大樹或露梢而已,不復有人。
其後竟以兵權靜寇難,功蓋天下。
而終不及於相。
豈非取一奴一之不得乎?世言關東出相,關西出將,豈東西喻邪?所以言一奴一者,亦下之象。
向使二一奴一皆取,即極將相矣。
(出《續玄怪錄》)
唐衛國公李靖,地位低下時,曾經到靈山中打獵,吃住都在山中。
山村裡的老人們對他的為人感到驚奇,常常給他一些豐厚的饋贈,年頭越久饋贈越多。
有一天他忽然遇上一群鹿,就去追趕。
追到天黑,要捨不追又不能,不多時便在一陰一晦中迷失了道路,茫茫然不知何處是歸路。
他悵然而行,心裡就非常沉悶。
忽然望見遠處有燈火,就急忙馳馬過去。
到那一看,竟是朱門大戶,牆宇煞是高峻。
叩門叩了好半天,有一人出來問他幹什麼。
李靖便說迷失了道路,想借住一宿。
那人說:「我家郎君出去了,只有太夫人在家,留宿應該說是不行的。」
李靖說:「請問一下試試。」
那人便進門去報告。
接著又出來說:「夫人起先不想答應,但是因為天氣一陰一黑,你又說迷了路,就不能不留你了。」
於是邀李靖進了客廳。
過了一會兒,一位婢女出來說:「夫人來了。」
他一看那夫人,年紀有五十多歲,青裙素襖,神氣清雅,宛如士大夫之家。
李靖上前拜見。
夫人答拜說:「兩個兒子都不在家,不該留宿,但是現在天色一陰一晦,又迷失歸路,這兒不留你,還讓你上哪兒去呢?但是這是山野人家,兒子回來時,也許是半夜,而且還大吵大叫,你可別怕。」
然後就吃飯。
飯菜都很鮮美,但是多半是魚。
吃完飯,夫人進屋,兩個婢女送來床 席被褥。
這些東西都帶香味,富麗奢華。
二婢女鋪好床 閉戶而去。
李靖想到了山外,夜裡到來又吵鬧的是什麼東西呢?越想越怕,不敢入睡,端坐在那裡聽外面的動靜。
將近夜半,聽到很急的敲門聲,又聽一個人答應,說:「天符,報大郎君應該行雨。
此山周圍七百里,五更天下足,不要遲慢,不要暴厲。」
應者接過天符進屋呈報。
聽夫人說:「兩個兒子都沒有回來,行雨的符到了,絕對推辭不得。
不按時就被責罰。
即使去報告,也已經晚了。
僮僕沒有擔當專職的道理,該怎麼辦呢?」
一個小婢女說:「適才見客廳裡的客人不是一般人,何不去求他呢?」
夫人挺高興,親自來叩門說:「您醒著嗎?請暫且出來一下。」
李靖答應著,從階上走下來。
夫人對他說:「這不是人的住處,是龍宮。
我大兒子到東海去參加一個婚禮,小兒子去送他妹妹去了。
恰好接到天符,按次序應該行雨。
總計兩處的雲程,合起來超過一萬里。
去報告來不及,求別人代替又很難求到,就想要麻煩您一小會兒,怎樣呢?」
李靖說:「我是俗人,不是能乘雲駕霧的,怎麼能行雨,有辦法可以教給我,我聽吩咐就是了。」
夫人說:「如果能照我的話做,沒有不行的。」
於是就命人備好青驄馬牽過來,又命人取來雨器。
原來雨器就是一個小瓶。
這小瓶被繫在馬鞍之前。
夫人囑咐說:「您騎馬,不要勒馬的銜勒,要讓它隨便走。
馬跑的時候,地上發出嘶鳴聲,你就從瓶中取出一滴水,滴到馬鬃上。
一定不要滴多了。」
於是李靖上馬騰騰而行,越走越高,不知不覺已來到雲層之上。
風急如箭飛,暴雷腳下響。
於是他就隨著馬的跳躍,就開始滴水。
然後就閃電大作,烏雲撥開,他望見了他寄住的那個小山村。
他想:「我打擾這個村太多了,正感他們的恩德,愁沒辦法報答,現在很久沒下雨了,莊稼苗將旱死,而雨就在我手裡,難道還能捨不得給嗎?」
想到一滴不好幹什麼,就連下了二十滴。
不大一會兒就下完了。
他騎馬回來,見到夫人在廳裡哭了。
夫人說:「你怎麼錯得這麼厲害?本來約好了下一滴,為什麼私自下了二十尺雨?這一滴,就是地上的一尺雨啊!這個村半夜的時候,忽然間平地水深二丈,哪還有人?我已經受到責罰,挨了八十大板了!」但見她的後背,滿是血痕。
她的兒子也被連坐。
怎麼辦?李靖又慚愧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又說:「您是人世間的凡人,不懂得雲雨的變化,實在不能怨您。
只怕龍的軍隊來找嚇著你,您應該馬上離去,但是如此麻煩您,沒有什麼報答您,山裡沒有別的,有兩個小一奴一送給您吧。
一塊領走也可以,單領一個也可以。
由您選擇吧!」於是讓二一奴一出來。
一個從東廊下走出來,儀表容貌和悅可親;一個從西廊下走出來,憤氣勃然,怒目而立。
李靖心裡想:「我是一個打獵的,不怕斗猛之事。
現在只領一一奴一,要是領那個笑臉的,人家就會以為我膽小。」
於是他說:「兩個都領卻不敢,夫人既然相贈,我就領這個生氣的吧。」
夫人笑著說:「您的欲求也就這樣了。」
於是就作揖與他告別。
那小一奴一也跟著他走出來。
出門才幾步,回頭看宅舍全無。
又扭頭去問小一奴一,小一奴一也不見了。
他只好獨自尋路而歸。
等到天明,望一眼那個小村,汪然一片大水。
大樹只露出樹梢,不再有人。
這以後,李靖居然當了大官,指揮軍隊平定了賊寇之難,立下了蓋世的大功。
但是他始終沒達到相位。
只怕是沒領到那小一奴一的原因吧?人們都說「關東出相,關西出將」,難道那二一奴一一個從東廊出一個從西廊出是暗喻將相?之所以叫做一奴一,也是人位在下的象徵,假如把兩個小一奴一都領走,那就將既做將又做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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