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三百二十三 鬼八
張隆 吉宕石 富一陽一人 給使 甄法崇 謝晦 謝靈運 梁清 徐道饒 東萊陳氏 謝道欣 沈寂之 王一胡一 陶繼之 朱泰 戴承伯 章授 旋續門生 張道虛
張 隆
宋永初三年,吳郡張隆家,忽有一鬼。
云:「汝與我食,當相佑助。」
後為作食,因以大刀斫其所食處。
便聞數十人哭,哭亦甚悲,云:「死何由得棺?」
又聞云:「主人家有破船,一奴一甚愛惜,當取為棺。」
見取船至,有釜鋸聲。
日既暝,聞呼喚舉一屍一置船中。
隆皆不見,惟聞處分。
便見船漸升空,入雲霄中。
及滅後,復聞如有數十人一大笑云:「汝那能殺我也,但向以惡我憎汝,故隱沒汝船耳。」
隆便回意奉事此鬼,問吉凶及將來之計,語隆曰:「汝可以大甕著壁角中,我當為覓物也。」
十日一倒,有錢及金銀銅鐵魚腥之屬。
(出《幽明錄》)
南朝宋代永初三年,吳郡張隆家裡忽然來了個鬼,對張隆說:「你給我東西吃,我就保祐你幫助你。」
張隆給鬼作好了飯給鬼吃,然後對著鬼在的地方用大刀猛地砍下去,就聽見幾十個人都哭了起來,而且哭得很悲痛。
聽見鬼說:「死了上哪兒弄棺材去啊!」又聽鬼說:「這家有條破船,主人那傢伙挺喜歡,就拿來做棺材吧。」
然後就看見鬼把船抬來了,並聽見斧子鋸子的聲音。
天黑後,只聽得鬼們吵吵嚷嚷地把一屍一體放在船裡,但張隆卻看不見什麼,只能聽見他們在忙忙活活的幹什麼。
過了一陣,就見那破船漸漸升起在空中,一直鑽進雲層裡了。
等到什麼都消失以後,又聽見好像有幾十個人一大笑著說:「你能殺得了我嗎?剛才是因為你討厭我,我報復你才故意把你的船弄走了。」
張隆就改了主意,開始敬奉這個鬼,並向鬼求問吉凶禍福的事。
鬼對張隆說,「你可以在牆角放一個大罈子,我會給你找來東西放進去的。」
後來張隆每十天倒一回罈子,裡面就會有錢和金銀銅鐵以及魚蝦等一類東西。
吉宕石
吉未翰從弟名宕石,先作檀道濟參軍。
嘗病,因見人著朱衣前來,揖云:「特來相迎。」
宕石厚為施設,求免。
鬼曰:「感君延接,當為少停。」
乃不復見。
宕石漸差。
後丁艱,還壽一陽一,復見鬼曰:「迎使尋至,君便可束妝。」
宕石曰:「君前已留懷,復得見愍否?」
鬼曰:「前召欲相使役,故停耳。
今泰山屈君為主簿,又使隨至,不可辭也。」
便見車馬傳教,油戟羅列於前,指示家人,人莫見也。
宕石介書呼親友告別,語笑之中,便奄然而盡。
(出《幽明錄》)
吉未翰的堂弟叫宕石,給檀道濟做參軍。
有一次生了病,看見一個穿朱衣的人來到面前向他行了禮說:「我是專門來接你去一陰一間的。」
宕石趕快安排了豐盛的酒飯款待鬼,然後請求鬼免他一死。
鬼說:「感謝你對我的盛情接待,我可以給你緩一些日子。」
鬼就不見了,宕石的病也好了。
後來宕石的老人去世,他回到壽一陽一,又看見那個鬼來對他說:「迎接你的專使一會兒就到,你快收拾一下吧。」
宕石對鬼說「上次你已經放過了我,現在不能再可憐我一次嗎?」
鬼說:「上一次是我想召你去替我出點力,所以我可以說了算,就暫時放了你。
這次是泰山府君任命你到一陰一司當主簿,而且派來接你的專使是跟著我來的,沒法再拖延了。」
這時只見車馬隨從排著隊伍來到跟前,並告訴宕石不許讓家裡人看見。
宕石就留下書信給家人,呼喚來親友們告別,談笑之中就突然死去。
富一陽一人
宋元嘉初,富一陽一人姓王,於窮瀆中作蟹籪。
旦往視,見一材頭,長二尺許,在籪裂開,蟹出都盡,乃修治籪,出材岸上。
明往看之,見材復在籪中,敗如前。
王又治籪,再往視,所見如初。
王疑此材妖異,乃取納蟹籠中,系擔頭歸,云:「至家當破燃之。」
未之家三里,聞中倅動,轉顧,見向材頭變成一物,人面猴身,一手一足,語王曰:「我性嗜蟹,此實入水破若蟹籪,相負已多,望君見恕。
開籠出我,我是山神,當相佑助,使全籪大待蟹。」
王曰:「汝犯暴人,前後非一,罪自應死。」
此物轉頓,請乞放,又頻問君姓名為何,王回顧不應答。
去家轉近,物曰:「既不放我,又不告我姓名,當復何計,但應就死耳。」
王至家,熾火焚之,後寂無復異。
土俗謂之山魈,云:「知人姓名,則能中傷人,所以勤問,正欲害人自免。」
(出《述異記》)
南朝宋代元嘉初年時,有個姓王的富一陽一人在小河裡插了竹柵欄抓蟹。
第二天去看,發現一個二尺來長的木頭把柵欄撞開,螃蟹都跑了。
王某就修好柵欄,把那塊木頭扔到河岸上。
第二天再去看,見那塊木頭又跑到竹柵裡,柵欄又給撞壞了,就又修好柵欄。
再去看時,又是那樣。
王某就懷疑那塊木頭是什麼妖物,就把木頭裝進蟹籠裡,綁在扁擔頭上回家,說:「到家我就把你燒掉。」
離家還有三里地時,聽見蟹籠子裡沙沙有聲,回頭一看,那木頭變成了個怪物,人臉猴身子,只有一隻手一隻腳。
怪物對王某說:「我天性一愛吃螃蟹,你的柵欄是我弄壞的,實在太對不起你了,希望你能原諒我,把籠子打開放了我吧。
我就是山神,你放了我,我能幫助你,讓你每次柵欄裡都裝滿螃蟹。」
王某說:「你禍害了我,又變來變去的嚇唬人,我非整死你不可!」那妖物變得非常悲哀的樣子,請求放掉它,並再三問王某的姓名,王某看看它,一直沒說出自己的姓名。
離家越來越近了,那怪物說:「你既不放我,又不告訴我你的姓名,我還有什麼辦法呢,只有等死了。」
王某到家以後,立刻點起火把那塊木頭燒了,燒了之後,也沒有再發生什麼異常的事,原來那個怪物就是民間所說的「山魈」。
傳說山魈如果知道了人的姓名,就會傷害那個人,所以那怪物再三問王某的姓名,正是想害了他以逃脫自身。
給 使
近世有人得一小給使,頻求還家未遂。
後日久,此吏在南窗下眠。
此人見門中有一婦人,年五六十,肥大,行步艱難。
吏眠失復,婦人至床 邊,取被以復之。
回復出門去,吏轉側衣落,婦人復如初。
此人心怪,明問吏:「以何事求歸?」
吏云:「母病。」
次問狀貌及年,皆為所見,唯雲形瘦不同。
又問母何患,答云:「病腫。」
而即與吏假,使出。
便得家信云:「母喪。」
追什所見之肥,乃是其腫狀也。
(出《幽明錄》)
最近有個人雇了個小聽差,這小聽差幾次請假要求回家,主人都沒準。
過了很久,有一天小聽差在南窗下睡覺時,主人看見門外走近一個女人,有五六十歲,特別胖,走路都很困難。
小聽差睡覺時被子掉了,那女人就來到床 邊,把被子給蓋好,就出門走了。
不一會小聽差翻身時衣服又掉了,那女人又進來把衣服給他蓋好。
主人心裡很奇怪,第二天就問聽差為什麼要請假回家,聽差說母親病了。
主人又問他母親的身材相貌和年齡,回答都和他看見的那個女人相同,只是說他母親挺瘦,這一點和那女人不同,就又問他母親得了什麼病,回答說得了浮腫病。
於是主人就准假讓他回家。
聽差的剛一出門,就有人送來了家信,說他母親已去世。
主人回想他所見的女人正是聽差的母親,她那麼胖,則是得了水腫病的原因。
甄法崇
宋甄法崇,永初中,為一江一 陵令,在任嚴明。
其時南平繆士為一江一 安令,卒於官。
後一年,崇在廳,忽見一人從門而入,云:「繆士謹通。」
法崇知其亡,因問卿貌何故瘦,答云:「我生時所行,善不補惡,罹系苦,復勤劇理墨。」
又云:(雲原作去,據明抄本改。
)「卿縣民某甲,負我米千餘擔,無券書。
悍不還。
今兒累窮斃,乞為嚴敕。」
法崇曰:「卿可作詞。」
士云:「向不繼紙,且又不復書矣。」
法崇令省事取筆,疏其語,士口授,其言歷歷。
詞成,謝而去。
法崇以事問繆家,云:「有此。
登時攝問,負米者畏怖,依實輸還。
(出《諸宮舊事》)
宋時永初年間,甄法崇在一江一 陵當縣令,為政清正嚴明。
當時南平人繆士是一江一 安縣令,死在任上。
一年後,有一天甄法崇正在縣衙大廳上,忽然看見一個人從門外進來說:「繆士特來拜訪。」
甄法崇知道繆士已經死了,就問:「你怎麼這樣消瘦啊?」
繆士說:「我活著的時候,所作的好事不如壞事多,受罪罰之苦,又加上不斷地抄寫,才這樣消瘦。」
又說:「貴縣屬下有個某甲,生前欠我一千多石米,因為沒寫契約,現在他硬是賴賬不還。
現在害得我兒子窮得快餓死了,請您嚴肅處理這件事。」
甄法崇說:「你可以寫個狀子,我給你辦。」
繆士說:「我沒有帶紙,而且也不會寫字了。」
甄法宗就叫手下人取來紙筆,由繆士口授,說得清清楚楚,為他代寫了一張狀子。
寫完後,繆士拜謝後走了。
甄法崇就查問繆士的家人,家人說確有某甲欠一千石米硬不還的事。
於是就把某甲抓來,一審問,某甲十分害怕,立刻如數把米還給了繆士家。
謝 晦
謝晦在荊州,壁角間有一赤鬼,長可三尺,來至其前,手擎銅盤,滿中是血。
晦得乃紙盤,須臾而沒。
(出《異苑》)
謝晦在荊州時,看見牆角有一個紅色的鬼,有三尺來高。
鬼來到他面前,手裡拿著個銅盤子,裡面滿滿一盤血。
謝晦接過來,銅盤變成了紙盤,不一會兒鬼就不見了。
謝靈運
謝靈運以元嘉五年,忽見謝晦,手提其頭,來坐別床 ,血流淋落,不可忍視。
又所服貂裘,血淹滿篋。
及為臨川郡,飯中欻有大蟲。
遂被誅。
(出《異苑》)
元嘉五年時,謝靈運忽然看見死去的謝晦手裡提著自己的頭,進屋坐在另一個床 上,鮮血不停地流,慘不忍睹。
後來他又發現自己裝貂皮袍子的衣箱裡被血浸滿了。
後來謝靈運當臨川郡守時,吃飯時飯裡忽然有大蟲子。
不久他就被殺了。
梁 清
宋文帝世,天水梁清,家在京師新亭。
臘月將祀,使婢於爨室造食,忽覺空中有物,操杖打婢。
婢走告清,清遂往,見甌器自運,盛飲斟羹,羅列案上,聞哺啜之一聲 。
清曰:「何不形見?」
乃見一人,著平上幘,烏皮褲褶,云:「我京兆人,亡沒飄寄,聞卿好士,故來相從。」
清便席地共坐,設餚酒。
鬼云:「卿有祀事云云。」
清圖某郡,先以訪鬼,鬼雲,「所規必諧。」
某月某日除出,果然。
鬼云:「郡甚優閒,吾願周旋。」
清答:「甚善。」
後停舟石頭,待之五日,鬼不來。
於是引路,達彭城,方見至。
同在郡數年,還都,亦相隨而返。
(出《述異記》)
宋文帝時,天水人梁清,家住京城新亭。
臘月祭神前,他讓女僕在廚房作上供的飯菜。
忽然空中有個東西用棒子打女僕,女僕跑去告訴梁清。
梁清到廚房看,只見鍋碗餐具自己移動,吃的喝的都盛在碗盤裡擺在桌上,並聽到吃喝的聲音。
梁清就說:「何必不現出形來呢?」
鬼就現了形,戴著頭巾,穿著有褶的黑皮褲子。
鬼說:「我是京城人,死後到處遊蕩。
聽說你喜歡結一交一 讀書人,特地來拜訪你。」
梁清就和鬼一起坐在地上,擺上酒菜和鬼共飲。
鬼說:「我知道你家有祭神的事。」
梁清想到某郡活動個官當,就請教鬼。
鬼說:「你的謀劃一定能成功,某月某日你就會得到郡裡的任命。」
到了鬼說的那個日子,梁清果然被郡裡任命了。
鬼說:「此郡很是輕閒自在,我也願意與你同往。」
梁清說很好。
後來梁清坐船到石頭城,船停著等了五天,鬼沒有來。
梁清又改走旱路,到了彭城,鬼才來。
鬼和梁清一塊在郡裡待了好幾年,後來梁清回到京城,鬼也跟他一同回京了。
徐道饒
徐道饒,以元嘉十年,忽見一鬼,自言是其先人。
於時冬日,天氣清朗,先積稻屋下,云:「汝明日可曝谷,天方大雨,未有晴時。」
饒從其教,鬼亦助輦。
後果霖雨。
時有見者,形如獮猴。
饒就道士請符,懸著窗戶。
鬼便大笑:「欲以此斷我,我自能從狗竇中入。」
雖則此語,而不復進。
經數日,歎云:「徐叔寶來,吾不宜見之。」
後日果至,於是遂絕。
(出《異苑》)
元嘉十年,徐道饒忽然看見一個鬼,自稱是他家的先輩。
當時是冬天,天晴的時候徐家庫房裡堆積著很多稻子,鬼就對徐道饒說:「明天你可把稻子運到場上曬一曬,天將下雨,後頭再沒有晴的時候。」
但徐道饒聽從鬼的指教,把稻子運出來曬上,鬼也幫著他運。
日後果然下起了連綿大雨,這鬼有時也現形,像隻猴子。
徐道繞就去請道士寫了一道驅鬼的符掛在窗子上。
鬼就大笑說:「你想用符擋住我嗎?我從狗洞子也能鑽到你家來。」
鬼雖然這樣說了,但以後再也沒進屋。
過了幾天,聽見鬼歎息說:「徐叔寶要來,我可不能看見他。」
後兩天,徐叔寶果然到家來了,那鬼從此就再也不來了。
東萊陳氏
東萊有一家姓陳,家百餘口。
朝炊釜不沸,舉甑看之,忽有一白頭公,從釜中出。
便詣師,師云:「此大怪,應滅門。
便歸大作械,械成,使置門壁下,堅閉門在內。
有馬騎麾蓋來叩門者,慎勿應。」
乃歸,合手伐得百餘械,置門屋下。
果有人至,呼不應。
主帥大怒,令緣門入。
從人窺門內,見大小械百餘。
出門還說如此,帥大惶惋。
語左右云:「教速來。
不速來,遂無復一人當去,何以解罪也?從此北行,可八十里,有一百三口,取以當之。」
後十日中,此家死亡都盡。
此家亦姓陳。
(出《搜神記》)
東萊有一家姓陳的,全家一百多口。
有天早上作飯,鍋怎麼燒也不開,揭開鍋一看,一個白髮老頭從鍋裡跳了出來。
陳某就跑去問巫師。
巫師說:「這是個大妖怪,你家將遭到滅門之災。
你回去趕快多做一些打仗用的木棒和傢伙,做好了就放在大門影壁下,然後把大門好好關嚴。
如果有騎馬或乘車帶有儀仗的來敲門,千萬不要應聲開門。」
陳某回來後,大家動手砍伐製作了一百多個大棒子,做好後放在屋門下。
不久果然有人叫門,叫了半天也沒有應。
領頭的大怒,叫手下人從門上翻過去。
這時有個手下人看見堆在門內的大大小小的一百多個棒子,就告訴了頭兒。
頭兒一聽又害怕又懊惱,對手下人說:「叫你們快點來你們不快點來。
現在一個替死的都抓不回去,我們怎麼贖罪呀?從這兒往北走,再走八十里吧,那裡有個人家全家有一百零三口,只好去抓他們頂數了。」
以後十天以內,八十里外那家人果然都死盡了。
那家也姓陳。
謝道欣
會稽郡常有大鬼,長數丈,腰大數十圍,高冠玄服。
郡將吉凶,先於雷門示憂喜之兆。
謝氏一族,憂喜必告。
謝弘道未遭母艱數月,鬼晨夕來臨。
及後將轉吏部尚書,拊掌三節舞,自大門至中庭,尋而遷問至。
謝道欣遭重艱,至離塘行墓地。
往向夜,見離塘有雙炬。
須臾,火忽入水中,仍舒長數十丈,色白如練。
稍稍漸還赤,散成數百炬,追逐車從而行。
悉見火中有鬼,甚長大,頭如五石羅,其狀如大醉者,左右小鬼共扶之。
是年孫恩作亂,會稽大小,莫不翼戴。
時以為欣之所見,亂之征也。
禹會諸侯會稽,防風之鬼也。
(出《志怪錄》)
會稽郡曾有過一個大鬼,好幾丈高,有好幾十抱粗,戴著高帽子,穿著黑色衣服。
郡裡將要有什麼吉凶福禍,這鬼會先在雷門上給作出預兆。
謝弘道的母親死前幾個月時,那鬼就早晚都來。
後來他快提升當吏部尚書時,那鬼就又拍手又跳舞,從大門到院裡來回地蹦。
不久陞遷喜訊便到了。
謝道欣的父母雙亡,到離塘的墓地送葬時,天將要赤,見離塘裡有兩隻火把。
不一會兒,兩隻火把進了水中,火越伸越長,有好幾十丈,起初火色像白綢,後來又變成紅色,後來又散開變成了幾百個火把跟著送葬的車隊走。
在火光中可以看見一個很高大的鬼,像喝醉了似的,頭有能裝五石米的大羅筐那麼大,大鬼的兩旁有小鬼們攙扶著。
這一年孫恩造反,會稽的人都受到株連。
所以當時的人都認為謝道欣看見的那些情景,就是天下大亂前的預兆。
古時大禹在會稽召集諸侯,就是為了抵禦風鬼。
沈寂之
吳興沈寂之,以元嘉中,忽有鬼於空中語笑。
或歌或哭,至夜偏盛。
寂之有靈車,鬼共牽走,車為壞。
寂之有長刀,乃以置甕中,有大鏡,亦攝以納器中。
(出《異苑》)
元嘉年間,吳興人沈寂之有一天忽然聽見鬼在空中說笑,有時又唱歌號哭,到夜晚鬧得更厲害了。
沈寂之有台靈車,被鬼們推著拉走,把車都搞壞了。
沈寂之有把長刀,鬼拿來塞進大罈子裡。
沈寂之還有個大鏡子,也讓鬼收起來裝在這個家什裡了。
王 一胡一
宋王一胡一 者,長安人也。
叔死數載,元嘉二十三年,忽形見還家。
責一胡一 以修謹有缺,家事不理,罰一胡一 五杖。
傍人及鄰里,並聞其語及杖聲,又見杖瘢,而不見其形。
唯一胡一 獨得親接。
叔謂一胡一 曰:「吾不應死,神道須吾算諸鬼錄。
今大從吏兵,恐驚損鄉里,故不將進耳。」
一胡一 亦大見眾鬼紛鬧於村外。
俄而辭去曰:「吾來年七月七日,當復暫還。
欲將汝行,遊歷幽途,使知罪福之報也。
不須費設,若意不已,止可茶食耳。」
至期果還,語一胡一 家人云:「吾今將一胡一 遊觀,觀畢當還,不足憂也。」
一胡一 即頓臥床 上,泯然如盡。
叔於是將一胡一 遍觀群山,備觀鬼怪。
末至嵩高山,諸鬼道一胡一 ,並有饌設,其品味不異世中,唯姜甚脆美。
一胡一 懷之將還,左右人笑云:「止可此食,不得將遠也。」
一胡一 又見一處,屋宇華曠,帳筵一精一美,有二少僧居焉。
一胡一 造之,二僧為設雜果檳榔等,一胡一 遊歷久之,備見罪福苦樂之報,及辭歸,叔謂曰:「汝即已知善之當修,返家尋白足阿練。
此人戒行一精一高,可師事也。」
長安道人足白,故時人謂為白足阿練也。
甚為魏虜所敬,虜王事為師。
一胡一 即奉此訓,遂與嵩山上年少僧者遊學。
眾中忽見二僧,一胡一 大驚,與敘乖闊,問何時來此。
二僧云:「貧道本住此寺,往日不意與君相識。」
一胡一 復說嵩高之遇,眾僧云:「君謬耳,豈有此耶?」
至明日,二僧不辭而去。
一胡一 乃具告諸沙門,敘說往日嵩山所見,眾鹹驚怪。
即追求二僧,不知所在。
宋代有個叫王一胡一 的人,是長安人。
他的叔叔死了好幾年後,突然在元嘉二十三年現形回家,責備王一胡一 行為不檢點,不好好管理家中的事,應該罰打五棍子。
旁邊的鄰人和親戚立刻就聽到打棍子聲和王一胡一 叔叔的說話聲,又看見王一胡一 身上被杖打後的印跡,但看不見叔叔本人,只有王一胡一 才能看得見。
叔叔對王胡說:「我本來不該去世,是由於一陰一間需要我清查鬼們的行為記錄。
我這次來帶了不少一陰一司的官員和隨眾,怕他們驚動鄉親們,所以沒讓他們進來。」
王一胡一 也真看見村外有不少鬼在吵吵鬧鬧地。
叔叔呆了一會兒就走了,臨走時說:「我明年七月七日還回來一趟。
那時我打算領你一起走,讓你游一遊一陰一曹地府,好知道罪福和因果報應的事。
到時候你也不用拿更多的東西供祀我。
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只須供一點飯食茶水就可以了。」
第二年七月初七,王一胡一 的叔叔果然又回來了。
叔叔對家裡人說:「我現在要帶王一胡一 到一陰一間看一看,看完就讓他回來,你們不必擔心。」
只見王一胡一 安然倒在床 上,就像死了一樣無聲無息。
叔叔就領著王一胡一 遊遍了一陰一曹地府的山,看了所有的鬼怪,最後來到嵩高山,鬼怪們都來和王一胡一 一交一 談,並擺下吃食招待王一胡一 。
王一胡一 吃那些東西和人間的食品沒有什麼不同,只有姜吃起來又脆又香,王一胡一 就揣了幾塊姜打算帶回人世。
鬼怪們笑著:「只能在這兒吃,不能帶遠啊。」
王一胡一 又來到一個地方,見房舍高大威嚴,陳設十分一精一美,裡面住著兩個年輕的和尚,王一胡一 就拜訪了他們。
兩個和尚為王一胡一 拿來些水果和檳榔請他吃。
王一胡一 在一陰一間遊歷了很久,把罪福苦樂因果報應的事都看全了。
臨回一陽一間前,叔叔對他說:「你現在既然知道在人世應該積德行善,那你回去後就找白足阿練,這個人修行的境界很高,你可以拜他為師。
長安道人足白,所以當時人叫他『白足阿練』,魏國那些敵人們很敬重他,連魏王都拜他為師哩。」
王一胡一 記住了叔叔的教導,回來後,就和嵩山上的年輕和尚一起學習 。
有一天,忽然在和尚群裡看見了在一陰一間認識的那兩個和尚,王一胡一 大吃一驚,連忙上前問候,向他們訴說離別後的思念之情,問他們什麼時候到一陽一間的嵩山來的。
兩個和尚說:「我們本來就是這個寺裡的,過去我們從來沒見過你呀!」王一胡一 就說起在嵩高山上相識的事,旁邊的和尚都說:「你弄錯了吧,哪有這種怪事?」
第二天,那兩個和尚卻不辭而別了。
王一胡一 就把他遊歷一陰一間遇見兩位和尚的事告訴了眾僧,大家又吃驚又奇怪,就去找那兩個和尚,但那兒也沒找到。
陶繼之
陶繼之,元嘉末為秣陵令,嘗枉殺樂伎。
夜夢伎來云:「昔枉見殺,訴天得理,今故取君。」
遂跳入陶口,仍落腹中。
須臾復出,乃相謂曰:「今直取陶秣陵,亦無所用,更議上丹一陽一耳。」
言訖並沒。
陶未幾而卒,王丹一陽一果亡。
(出《述異記》)
元嘉末年,陶繼之當秣陵令時,錯殺了一個樂隊的樂工。
夜裡陶繼之夢見樂工來對他說:「你錯殺了我,我告到一陰一司,一陰一司已經受理我的冤案,現在我就來抓你去。」
說罷就跳進陶繼之的嘴裡,又落進他肚子裡,不一會又鑽出來了說,「我今天直接把你抓去也沒什麼用,我還待找王丹一陽一一塊算帳。」
說完就不見了。
陶繼之不久就死了,王丹一陽一果然也死了。
朱 泰
朱泰家在一江一 陵。
宋元徽中,病亡未殯,忽形見,還坐一屍一側,慰勉其母,眾皆見之,指揮送終之具,務從儉約,謂母曰:「家比貧,泰又亡歿。
永違侍養,殯殮何可廣費?」
(出《述異記》)
朱泰家在一江一 陵。
宋元徽年間,朱泰病死,還沒有入殮時,他的鬼魂突然出現,就坐在他的一屍一體旁,勸慰他的母親,並告訴料理喪事的人,一切用品都要節儉,這情形當時在場的人都看見了。
朱泰的鬼魂還對母親說:「咱家這麼窮,我又死了,永遠也不能侍奉贍養你老人家,喪事怎麼可以多化錢呢?」
戴承伯
宋戴承伯,元徽中,買荊州治下枇杷寺,其額乃誤東空地為宅。
日暮,忽聞恚罵之一聲 。
起視,有人形狀可怪,承伯問之,答曰:「我姓龔,本居此宅。
君為何強奪?」
承伯曰:「戴瑾賣地,不應見咎。」
鬼曰:「利身妨物,何預瑾乎?不速去,當令君知。」
言訖而沒,承伯性剛,不為之動。
旬日,暴疾卒。
(出《諸宮舊事》)
宋代元徵年間,戴承伯買下荊州的枇杷寺。
由於買價牽涉,在寺東空地建了住屯,天黑時,忽然聽見有謾罵的聲音。
起來看,見一個形狀奇怪的人。
戴承伯問他,他說:「我姓龔,本來住在這裡。
你為什麼強奪我的住宅?」
承伯說:「是戴瑾賣的地,你不應該責備我。」
鬼說:「你利己而妨害別人和戴瑾有什麼關係,不快快搬走,我讓你知道厲害!」承伯為人剛強,沒理那一套,十多天後,就得了暴病死去。
章 授
丹一陽一郡史章授,使到吳郡,經毗陵。
有一人,年三十餘,黃色單衣,從授寄載笥。
行數日,略不食,所過鄉甲,輒周旋。
裡中即聞有呼魄者,良久還船。
授疑之,伺行後,發其笥,有文書數卷,皆是吳郡諸人名。
又有針數百枚,去或將一管。
後還,得升余酒,數片脯,謂授曰:「君知我是鬼也,附載相煩,求得少酒,相與別。
所以多持針者,當病者,以針針其神焉。
今所至皆此郡人,丹一陽一別有使往。
今年多病,君勿至病者家。」
授從乞藥,答言:「我但能行病殺人,不主藥治病也。」
元嘉末,有長安僧什曇爽,來游一江一 南,具說如此也。
(出《法苑珠林》)
丹一陽一郡有個官員章授,奉派到吳郡出差。
經過毗陵時,有一個三十多歲的人,請求往章授的船上寄存一個箱子。
這人和章授一塊走了好幾天,卻不吃東西。
所經過的村鎮,那人都要去轉一轉。
然後就會聽見村鎮裡傳出來哭喪招魂聲。
過了很久那人才回到船上來。
章授起了疑心,就趁那人走後偷偷打開他的箱子,見裡面有幾卷文書。
上面都是吳郡的一些人名。
箱子裡還有幾百根針。
每次那人上村鎮裡去時都拿一管針。
有一次他回來,拿了一些酒幾片肉。
對章授說:「麻煩你為我寄存了箱子,我要來了一點酒,來和你告別。
我每次拿一些針走,都是去找那些應該得病的人,用針扎他們的魂靈。
現在我去找的都是本郡人,丹一陽一郡另外有人去。
今年得病的多,你千萬別到病人家。」
章授向他求藥,他說:「我只能傳病殺人,不會治病救人。」
元嘉末年,有個法名叫什曇爽的長安和尚到一江一 南遊歷,說這件事說得很詳細。
施續門生
吳興施續,有門生,常秉無鬼論。
忽有一單衣白袷客,與共語,遂及鬼神。
移日,客辭屈,乃曰:「君辭巧,理不足。
僕即是鬼,何以雲無?」
問鬼何以來,答曰:「受使來取君,期盡明日食時。」
門生請乞酸苦,鬼問:「有人似君者否?」
云:「施續帳下都督,與僕相似。」
便與俱往。
與都督對坐,鬼手中出一鐵鑿,可尺餘,安著都督頭,便舉椎打之。
都(都原作聲,據明抄本改。
)督云:「頭覺微痛。」
向來轉劇,食頃便亡。
(出《搜神記》)
吳興的施續有個門生,常常堅持無鬼論。
有一天,忽然來了個穿單白袍子的人和他談話,談了一天,白袍人說不過門生了,就說:「你很能說,但道理不能服我。
我就是個鬼,你怎麼說沒有鬼呢?」
門生問鬼來作什麼,鬼說:「我奉命來抓你,明天吃飯的時候就是你的死期。」
門生就苦苦哀求別抓他,鬼就問:「有沒有和你相似的人呢?」
門生說:「施續帳下的都督和我相似。」
鬼就和門生一同到都督那兒去,和都督對而坐下。
鬼拿出一個鐵鑿子,有一尺多長,對準都督的頭,就舉起鐵錘打鑿子。
都督說:「我怎麼頭有點痛呢?」
不一會兒頭就疼得十分厲害,一頓飯工夫就死去了。
張道虛
吳郡張道虛、張順,知名士也,居在閶門。
遭母喪中,買新宅。
日暮,聞人扣門云:「君是佳人,何為危人自安也?」
答云:「僕自買宅,得君棺器,為市甓作塚相移,有何負?」
鬼曰:「移身著吳將軍塚,吾是小人,日夜鬥,不可堪忍。
不信,君可隨我視之。」
於是二張恍惚,便至閶門外。
二張聽之,但聞塚中淘淘打拍。
鬼便語云:「當令君知。」
少時兄弟俱亡。
(出《神鬼錄》)吳郡的張道虛、張順,是知名的學士,住在閶門。
母親去世後,買了新府宅。
一天晚上,聽見有人敲門說:「你們是有教養的名人,怎麼幹出這種利己害人的事呢?」
回答說:「我們買下這住宅時,發現了你的棺木,我為你買了磚把墳遷移了,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呢?」
鬼說:「你們把我移到吳將軍的墳地,我是個小小老百姓,他們日夜爭鬥,我實在受不了。
不信,你們可以跟我去看看。」
於是張道虛、張順兩人恍恍惚惚地就到了吳將軍墳地,一聽,果然墳墓裡傳出辟辟啪啪的格鬥聲。
鬼說:「我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不久,二張兄弟就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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