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三百二十四 鬼九
秦樹 竺惠熾 郭銓 駕思令 山都 區敬之 劉雋 檀道濟 石秀之 夏侯祖觀 張承吉 梁清 崔茂伯 巢氏 一胡一 庇之 索頤
秦 樹
沛郡人秦樹者,家在曲阿小辛村。
嘗自京歸,未至二十里許,天暗失道。
遙望火光,往投之。
見一女子,秉燭出云:「女弱獨居,不得宿客。」
樹曰:「欲進路,礙夜不可前去,乞寄外住。」
女然之。
樹既進坐,竟以此女獨處一室,慮其夫至,不敢安眠。
女曰:「何以過嫌,保無慮,不相誤也。」
為樹設食,食物悉是陳久。
樹曰:「承未出適,我亦未婚。
欲結大義,能相顧否?」
女笑曰:「自顧鄙薄,豈足伉儷?」
遂與寢止。
向晨樹去,乃俱起執別,女泣曰:「與君一睹,後面莫期。」
以指環一雙贈之,結置衣帶,相送出門。
樹低頭急去數十步,顧其宿處,乃是塚墓。
居數日,亡其指環,結帶如故。
(出《甄異錄》)
沛郡人秦樹,家住曲阿小辛村。
有一次他從京城回來,離家二十多里時,天黑得看不見道了。
遠看有燈光,就直奔而去。
來到一座房子前,見有一個女子端著蠟燭走出來說:「我一個年輕女子獨自住著,沒法留客人住宿。」
秦樹說:「我想往前走,但晚上實在沒法再趕路了,請允許我在外屋借住一下吧。」
女子就答應了。
秦樹進屋一看,原來這女子家只有一間屋子,怕她丈夫回來,就一直不敢就寢。
女子說:「你何必這麼疑呢,就放心在這兒住吧,不會有什麼事的。」
女子為秦樹擺下了飯菜,但飯菜看樣子都是擱了很久的了。
秦樹說:「你還沒有出嫁,我也沒有結婚,我想和你結為夫妻,不知你能不能同意?」
女子說:「我這樣鄙陋微賤的女子,怎麼配做你的終身伴侶呢。」
後來他們就同床 共枕,直到天亮時,秦樹要上路了,女子執手和秦樹告別,哭著說:「和您只有這一面之緣,以後就永別了。」
女子送給秦樹一對指環,穿在秦樹的衣帶上並打了個結以作紀念,一直送出門外。
秦樹出門後急走了幾十步,回頭看昨晚住的地方,只是一座墳墓。
過了幾天,指環丟失了,但衣帶上那個結還在。
竺惠熾
沙門竺惠熾,住一江一 陵四層佛寺,以永初二年年。
葬後,弟子七日會,舉寺悉出,唯僧明道先患病,獨停。
忽見惠熾,謂明曰:「我生不能斷肉,今落餓狗地獄,令知有報。」
(出《異苑》)
有位和尚叫竺惠熾,住在一江一 陵的四層佛寺,永初二年去世。
埋葬以後,給他舉行「頭七」祭禮,全寺的和尚都參加了,只有一個名叫明道的和尚因為生病,沒有去,獨自在廟裡呆著。
忽然明道看見竺惠熾來了,對他說:「我生前因為不能戒掉吃肉,現在死後已被投入餓狗地獄了。
這是報應,特地來提醒你知道。」
郭 銓
郭銓,字仲衡,義熙初,以一黨一 附桓玄被殺。
乃元嘉八年,忽乘輿導從,顯形謂女婿劉凝之曰:「僕有謫事,可四十僧會,得免脫也。」
又女夢曰:「吾有謫罰,令汝夫作福。
何以至今,設會不能見矜耶?」
女問當何處設齋,答曰:「可歸吾捨。」
倏然覆沒。
辦會畢,有人稱銓信,與凝之言:「感君厚惠,事始獲宥。」
(出《冥祥記》,明抄本作出《異苑》)
郭銓字子衡,義熙初年時,因為和桓玄是同一黨一 被殺。
到了元嘉八年時,忽然現了形,乘著車帶著侍從,對他的女婿劉凝之說:「我將要受處罰曹到貶官,請你為我設一個四十名和尚參加的祭祀典禮,我就能得到免罪。」
後來郭銓的女子也夢見父親說:「我將要獲罪受罰,讓你丈夫與我設壇祈禱,怎麼到現在還不能可憐可憐我抓緊辦呢?」
女子問應該在哪裡設祭壇施捨齋飯,郭銓說:「在我家裡辦就行。」
說完就突然消失了。
劉凝之給郭銓辦了祭祀的事之後,有人給劉凝之傳來郭銓的話說:「感謝你的祭祀祈求,我的罪已經得到寬恕赦免了。」
賀思令
會稽賀思令,善彈琴,嘗夜在月中坐,臨風撫奏。
忽有一人,形器甚偉,著械有慘色,至其中庭。
稱善,便與共語。
自雲是嵇中散,謂賀云:「君下手極快,但於古法未合。」
因授以《廣陵散》。
賀因得之,於今不絕。
(出《幽明錄》)
會稽人賀思令琴彈得很好。
有一天他在月朗風清的院中彈琴,忽然有一個身材魁偉戴著刑具的人來到院中,看臉色很淒慘。
這人十分誇讚賀思令的琴藝,賀思令就和他談起來。
這人自稱是晉代的中散大夫嵇康,對賀說:「你左手的指法太快,這不合乎古代的彈奏技法。」
然後就把古代名曲《廣陵散》教給了賀思令。
賀思令學會了,使《廣陵散》至今得以流傳下來。
山 都
山都,形為崑崙人,通身生毛,見人輒閉眼張口如笑。
好居深樹中,翻石覓蟹啗之。
《述異記》曰,南康有神,名曰山都,形如人,長二尺餘,黑色赤目,發黃披身。
於深山樹中作窠,窠形為卵而堅,長三尺許,內甚澤,五色鮮明。
二枚沓之,中央相連。
土人云,上者雄捨,下者雌室。
旁悉開口如規,體質虛輕,頗似木筒,中央以鳥毛為褥。
此神能變化隱形,猝睹其狀,蓋木客山林之類也。
贛縣西北十五里,有古塘,名余公塘。
上有大梓樹,可二十圍,老樹空中,有山都窠。
宋元嘉元年,縣治民有道訓道靈兄弟二人,伐倒此樹,取窠還家。
山都見形,罵二人曰:「我居荒野,何預汝事?山木可用,豈可勝數?樹有我窠,故伐倒之。
今當焚汝宇,以報汝之無道。」
至二更中,內處屋上,一時起火,舍宅蕩盡矣。
木客,一鄧一 清明《南康記》曰,木客頭面語聲,亦不全異人,但手腳爪如鉤利。
高巖絕嶺,然後居之。
能斫榜,索著樹上聚之。
昔有人欲就其買榜,先置物樹下,隨置多少取之。
若合其意,便將榜與人,不取亦不橫犯也。
但終不與人面對與一交一 作市井。
死皆加殯殮之。
曾有人往看其葬,以酒及魚生肉遺賓,自作飲食,終不令人見其形也。
葬棺法,每在高岸樹梢,或藏石窠之中。
南康三營伐船兵說,往親睹葬所,舞唱之節,雖異於人,聽如風林汛響,聲類歌吹之和。
義熙中,徐道復南出,遣人伐榜,以裝舟檻,木客及獻其榜而不得見。
(出《南康記》)
山都是一種怪物,形狀像崑崙山中的人,全身都長著毛。
山都一見到人就閉眼張嘴好像在笑。
它們好住在深樹林裡。
翻石頭尋找螃蟹吃。
《述異記》裡說,南康有一種叫山都的神,形狀像人,但只有二尺多高,渾身黑色,兩眼通紅,長長的黃頭髮披在身上,在深山的樹裡作窩巢。
山都的巢是蛋形但很堅硬,三尺來長,裡面很有光澤,五色鮮明,兩個巢摞在一起,中間連著。
當地人說,上面那個是雄性山都住,下面那個是雌性山都住。
巢旁開一個園形的口,整個巢非常輕,很像個木筒,裡面用鳥的毛作褥子。
山都神能變化隱身,乍一看,很像是「木客」、「山槮」之類。
贛縣西北十五里有個古塘,叫余公塘,上面有一棵二十圍的大梓樹,這棵樹中心空了,山都在裡面作了巢。
宋元嘉元年,縣城裡有道訓道靈兄弟二人砍倒了大梓樹,把山都的巢帶回家了。
山都於是現了形,罵兩兄弟說:「我在荒山野嶺裡住著,礙你們什麼事了?能用的樹山裡到處都有,可這棵樹有我的巢,你卻偏偏給砍了。
為了報復你的一胡一 作非為,我要燒掉你的房子!」這天二更時分,弟兄倆的家中裡外屋都著起了大火,燒得片瓦無存。
至於「木客」,一鄧一 清明著的《南康記》裡說,木客的形貌和說話的聲音,和人並不是完全不同,只是「木客」的手腳爪子銳利得像鉤子。
他們專門在懸巖峻嶺上住。
他們也能砍木柱,用繩索綁在樹上住。
過去曾有人想買他們的木柱,就先把要給木客的物品放在樹下,買多少木本柱就放多少東西。
如果「木客」覺得滿意,就把木柱給人,從不多拿或侵犯人,但始終不跟人見面,也不到街上和人作一交一 易。
木客死後也是裝進棺木埋葬,曾有人看見過木客的殯葬,也是用酒、魚和生肉招待賓客,自己吃喝,始終不讓人看見他們。
他們葬棺的墳,常常是在高岸的樹枝上,或者把棺木放在石窠裡。
南康三營的伐船兵說,曾親眼看見木客的葬儀,聽他們在喪禮上跳舞唱歌,雖然不同於人類,但聽起來像風吹過樹林的聲間,好像是唱歌和音樂演奏都融合在一起了。
義熙年間,徐道復到南方去,派人砍木頭用來做船幫,木客就獻出了木頭,但仍然不露面。
區敬之
南康縣營民區敬之,宋元嘉元年,與息共乘舫,自縣溯流。
深入小溪,幽荒險絕,人跡所未嘗至。
夕登岸,停止捨中,敬之中惡猝死,其子燃火守一屍一。
忽聞遠哭聲,呼阿舅。
孝子驚疑,俛仰間,哭者已至。
如人長大,披髮至足,發多蔽面,不見七竅。
因呼孝子姓名,慰唁之。
孝子恐懼,遂聚(遂聚二字原空缺。
據明抄本補)薪以燃火。
此物言「故來相慰,當何所畏?」
將須燃火,此物坐亡人頭邊哭。
孝子於火光中竊窺之,見此物以面掩亡人面,亡人面須臾裂剝露骨。
孝子懼,欲擊之,無兵杖。
須臾,其父一屍一見白骨連續,而皮肉都盡。
竟不測此物是何鬼神。
(出《述異記》)
南康縣屯墾區的老百姓區敬之。
宋元嘉元年時和兒子一同乘船,從縣裡逆流而上,進入了一條小河。
這裡荒山野徑,地勢十分險峻,是個人跡不到的地方。
晚上他們上了岸,在一個屋子裡歇息時,區敬之中了邪突然死去,他兒子點上火守在一屍一體旁。
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哭聲,哭的人喊著「阿舅」,區敬之的兒子十分奇怪,轉眼間那個哭喪的已經來到面前,個子和人一樣高,長頭髮一直垂到腳上。
由於頭髮太密蓋住了臉,看不見這人的七竅。
這人叫著區敬之兒子的名字,並說了些安尉弔唁的話。
孝子心裡非常害怕,就聚攏柴禾點火。
那怪物說:「我是專門來慰向你的,你怕什麼呢?」
剛要點火,見那怪物坐在死一屍一的頭旁哭起來。
孝子借火光偷偷看,見那怪物把自己的臉蓋在死一屍一的臉上,片刻間死一屍一臉上的肉就被撕裂剝掉,露出骨頭。
孝子嚇壞了,想打那怪物,但手邊沒有傢伙,不大工夫,他父親的一屍一體就只剩下了一架白骨,皮和肉都淨光了,到底也不知道那怪物是什麼鬼神。
劉 雋
元嘉初,散騎常侍劉雋,家在丹一陽一。
後嘗遇驟雨,見門前有三小兒,皆可六七歲,相率狡獪,面並不沾濡。
俄見共爭一匏壺子,雋引彈彈之,正中壺,霍然不見。
雋得壺,因掛閣邊。
明日,有一婦人入門,執壺而泣,雋問之,對曰:「此是吾兒物,不知何由在此?」
雋具語所以,婦持壺埋兒墓前。
間一日,又見向小兒持來門側,舉之,笑語雋曰:「阿儂已復得壺矣。」
言終而隱。
(出《幽明錄》)
散騎常侍劉雋,家住在丹一陽一。
元嘉初年,有一天下起暴雨,他看見門前有三個六七歲的小孩,看樣都很機靈淘氣。
但臉上都很潔淨。
不一會兒就見三個小孩在搶一個葫蘆作的小壺。
劉雋用彈弓打那壺,一下子打中了,小孩們就突然沒有了。
劉雋把壺拿來,掛在房子邊上。
第二天,一個女人進得門來,抓住那只壺哭了起來,劉雋向她怎麼回事,回答說:「這是我兒子的東西,不知怎麼會在這裡呢?」
劉雋就把情況說了,那女人就把壺拿走埋在她兒子的墓前。
過了一天,劉雋又看見那些小孩來到門邊,手裡舉著那個壺,笑著對劉雋說:「我又得到我的壺嘍!」說完就不見了。
檀道濟
檀道濟居清溪,第二兒夜忽見人來縛己,欲呼不得,至曉乃解,猶見繩痕在。
此宅先是吳將步闡所居,諺云:「揚州青,是鬼營。」
青溪青揚是也。
自步及檀,皆被誅。
(出《異苑》)
檀道濟住在揚州青溪時,他的二兒子夜裡忽然夢見有人來把他綁上了,想喊也喊不出來,到天亮才解開。
一看,被綁過的繩印子還在身上。
檀道濟住的是吳國的將領步闡的舊居。
當地人口頭傳說:「揚州青,是鬼營」。
是說青溪和青揚都是「鬼營」。
從步闡及檀道濟都被誅殺。
石秀之
丹一陽一石秀之,宋元嘉中,堂上忽有一人,著平巾幘,烏布褲褶,擎一板及門,授之曰:「聞巧侔班垂,刻杭尤妙。
太山府君故使相召。」
秀之自陳:「止能造車,制杭不及高平劉儒。」
忽持板(板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而沒。
劉儒時為朝請,除歷一陽一郡丞,數旬而歿。
(出《廣古今五行記》)
宋代元嘉年間,丹一陽一人石秀之家忽然來了一個人,頭戴平頂頭巾,穿黑布裌衣褲,手裡拿著寫有公文的木板進了門,對石秀之宣讀說:「聽說你手藝一精一巧可以比得上魯班,尤其善於造船,所以一陰一司的太山府君召你前往。」
石秀之忙陳訴說:「我只會造車,造船比不上高平人劉儒。」
那人拿著板忽然就消失了,劉儒當時被宮廷請去,被任命為歷一陽一郡丞,幾十天後就死了。
夏侯祖觀
元嘉中,夏侯祖觀為兗州刺史,鎮瑕丘,卒於官。
沈僧榮代之,經年,夏侯來謁僧榮,語如平生,每論幽冥事。
僧榮床 上有一織成寶飾絡帶,夏侯曰:「豈能見與,必以為施,可命焚之。」
僧榮令對燒之,煙焰未滅,已見夏侯帶在腰上。
僧榮明年在鎮,夜設女樂,忽有一女人在戶外,沈問之:「吾本是杜青州彈箏妓采芝,杜以致夏侯兗州為一寵一 妾。
唯願座上一妓為伴戲。」
指下坐琵琶。
妓啼云:「官何忽以賜鬼。」
鬼曰:「汝無多言,必不相放。」
入與同房別,飲酌未終,心痛而死。
死氣方絕,魂神已復人形,在采芝側。
(出《廣古今五行記》)
元嘉年間,夏侯祖觀當兗州的刺史,坐鎮瑕丘,後來死在任上,沈僧榮代替了他的職務。
一年後,夏侯突然來拜訪僧榮,談吐像他活著時一樣,談話中常常說到一陰一間的事。
夏侯就指著床 上一條剛織好的鑲有寶石裝飾物的腰帶對僧榮說:「我如果能讓這條腰帶再現,你就把它送給我好嗎?你現在可以把帶子燒掉。」
僧榮就當著夏侯的面把那帶子燒了。
帶子的煙火還沒滅,就見夏侯的腰上已繫著那條帶子了。
第二年,僧榮在他的駐所裡夜間找來些歌妓一起奏樂玩樂,忽然有一個女子來到門外。
僧榮問她,她說:「我原來是青州長官杜大人的彈箏妓女,名叫采芝。
杜大人把我送給夏侯大人,我成了他一寵一 愛的妾,把已經死了。
現在我希望能在你的樂妓裡找一位和我作伴的一起玩。」
說著女子就指了指正在樂隊裡彈琵琶的女子。
彈琵琶的女子立刻哭了起來說:「怎麼就把我送給鬼了呢?」
采芝說:「你少廢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彈琵琶的女子只好回屋和同伴們告別。
宴會還沒散,琵琶女就突發心痛病死了。
她剛斷氣,琵琶女的魂就復成一人 形,站在采芝身旁。
張承吉
魏郡張承吉息元慶,年十二。
元嘉中,見一鬼,長三尺,一足而鳥爪,背有鱗甲。
來召元慶,恍惚如狂,遊走非所,父母撻之。
俄聞空中云:「是我所教,幸勿與罰。」
張有二卷羊中敬書,忽失所在。
鬼於樑上擲還,一卷少裂壞,乃為補治。
王家嫁女,就張借□,鬼求紙筆代答。
張素工巧,嘗造一彈弓,鬼借之,明日送還,而皆折壞。
(出《異苑》)
魏郡張承吉的兒子元慶十二歲。
元嘉年間,元慶看見一個鬼,有三尺高,只有一隻腳,腳是鳥爪,背上有鱗甲。
這鬼來召元慶,元慶就變得像犯神經病似的到處亂跑。
父母打他,就聽見空中那鬼說:「是我讓元慶這樣的,請不要責罰他吧。」
張承吉有兩卷羊中敬的書。
忽然丟失了,後來那鬼從房樑上扔下了書。
原來其中的一卷有些損壞了,鬼還回來時已給修補好了。
有個姓王的,她的女兒要出嫁,向張承吉借東西,鬼就要了紙筆替張承吉回答王家。
張承吉手很巧,曾做了個彈弓,鬼借去了彈弓,第二天送還時,把彈弓給折壞了。
梁 清
宋安定梁清,字道修,居揚州右尚方閒桓徐州故宅。
元嘉十四年二月,數有異光,又聞擗籮聲,令婢子松羅往看。
見二人,問;云:「姓華名芙蓉,為六甲至尊所使。
從太微紫室仙人,(仙人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
)來過舊居。」
仍留不去。
或鳥首人身,舉面是毛。
松羅驚。
以箭射(毛松羅驚以箭射七字原空缺,據黃本補。
)之,應弦而滅,並有絳汙染箭。
又睹一物,彷彿如人行(彷彿如人行五字原空缺,據黃本補。
)樹摽,令人刺中其髀,墮地淹沒。
經日,又從屋上跛行,就婢乞食,一團一 飯授之,頓造二升。
數日,眾鬼群至,醜惡不可稱論。
拉欏床 障,塵石飛揚,累晨不息。
婢採藥,路逢一鬼,著衣幘,乘馬。
衛從數十,謂採藥曰:「我是天上仙人,勿名做鬼。」
問何以恆擲穢汙。
答曰:「糞汙者,錢財之像也;投擲者,速遷之征也。」
頃之,清果為揚武將軍北魯郡太守。
清厭毒既久,乃呼外國道人波羅迭誦咒,見諸鬼怖懼,逾垣穴壁而走,皆作鳥聲,如此都絕。
在郡少時,夜中,松羅復見威儀器械,從眾數十人,戴幘。
送書粗紙,七十許字,筆跡婉媚,遠擬羲、獻。
又歌云:「坐儂孔雀樓,遙聞鳳凰鼓。
下我鄒山頭,彷彿見梁魯。」
鬼有敘吊,不異世人。
鬼傳教曾乞松羅一函書,題云「故孔修之死罪白箋。」
以吊其叔喪。
敘致哀情,甚有銓此。
復雲,近往西方,見一沙門,自名大摩殺,問君消息,寄五丸香以相與。
清先本使敦煌,曾見此僧。
清家有婢產,於是而絕。
(原缺出處,今見《異苑》卷六。
)
宋代安定人梁清,字道修,住宅在揚州右尚方一帶,是在徐州當過地方官的桓某的舊宅院。
元嘉十四年二月,在宅院中幾次看到奇怪的亮光,又聽見劈掰竹籮的聲音。
梁清讓一個叫松羅的使女去看,松羅看見了兩個人,問他們是誰,回答說,「姓華名芙蓉,是六甲至尊神派來的,跟著太微紫石仙人來重訪過去的居所,暫時停留一段。」
松羅見它是鳥頭人身,滿臉都是毛,大吃一驚,用箭射它,那怪物隨著射出的箭消失了,看看箭頭,上面沾著深紅色的髒東西。
又看見一個怪物,好像是人行走在樹間,梁清讓人刺中了它的大腿,掉下地來不見了。
過了幾天,這怪物又在房上瘸著腿走,並向婢女要吃的。
婢女做了飯一團一 給它吃,一頓竟吃了二升米的飯。
幾天後,來了一群鬼,個個奇怪模樣無法描述。
他們拉障子搭床 鋪,搞得飛沙走石塵土飛揚,折騰了好幾個早晨也沒個完。
有個婢女叫採藥。
有一天碰到個鬼,穿著衣服戴著頭巾,騎著馬,帶著幾十個隨從,對采菊說,「我是天上的神仙,不要叫我鬼。」
采菊問他為什麼常常到處亂扔骯髒的東西,回答說,「糞便一類的髒東西,是錢財的象徵。
扔這些東西,是很快要陞官的預兆。」
果然過了不久,梁清就升任了揚武將軍北魯郡的太守。
梁清十分討厭憎恨那些在他院子裡一胡一 鬧的鬼怪,就請來一個叫波羅迭的外國道人唸咒驅鬼。
只見那群鬼一聽咒語就嚇得翻牆鑽洞地逃掉了,一面逃一面發出像鳥叫似的聲音。
從此這院子的鬼才徹底消除了。
梁清剛到北魯郡上任時,半夜裡,婢女松羅又看見鬼怪的一隊威嚴儀仗,有幾十個隨從,戴著頭巾,送給梁清一張粗紙寫的信,筆體非常瀟灑秀麗,是很像王羲之、王獻之的風格。
這個鬼唱道,「坐儂孔雀樓。
遙聞鳳凰鼓。
下我鄒山頭。
彷彿見梁魯。」
原來鬼界也有弔唁的禮節,和人世沒什麼不同。
鬼還轉告松羅向梁清要了一匣書,給書上題著「故孔修之死罪白箋」,以吊他死去的叔叔,吊文中敘述悲痛的心情,非常合乎祭悼的文體。
鬼又說,最近到西方去時,遇見一個和尚,名叫大摩殺,向梁清問候,並讓他捎來五丸香一交一 給梁清。
原來梁清過去曾出使敦煌,在那裡曾認識大摩殺和尚。
梁清家中家產婢僕都很富足。
後來鬼再也沒來。
崔茂伯
崔茂伯女,結婚裴祖兒。
婚家相去五百餘里,數歲不通。
八月中,崔女暴亡,裴未知也。
日將暮,女詣裴門,拊掌求前。
提金罌,受二升許。
到床 前而立,裴令坐,問所由。
女曰:「我是清河崔府君女,少聞大人以我配君,不幸喪亡。
大義不遂,雖同牢未顯,然斷金已著,所以故來報君耳。」
便別以金罌贈裴。
女去後,裴以事啟父,父欲遣信參之。
裴曰:「少結崔氏姻,而今感應如此,必當自往也。」
父許焉。
裴至,女果喪,因相弔唁。
裴具述情事,出罌示茂伯,先以此罌送女入瘞,既見罌,遂與裴俱造女墓。
未至十餘里,裴復見女在墓言語,旁人悉聞聲,不見其形。
裴懷內結,遂發病死,因以合葬。
崔茂伯的女兒許配給裴祖的兒子。
但兩家相距五百多里地,好幾年不通音信。
八月間,崔女突然死亡,這消息裴家並不知道。
有一天黃昏時分,崔女突然來到裴家門前,敲門求進。
她拿著一個能裝二升的金罈子,來到裴家公子的床 前站住。
裴公子請她坐,問她是誰來作什麼。
崔氏女說:「我小時聽我父母說把我許配給你,但我不幸去世了,不能和你成婚。
雖然沒達到相依相伴,然歸宿已經是必然的。
所以我特來告訴你。」
崔女告別時,把那金罈子送給裴公子。
崔女走後,裴公子把這事告訴了父親打算寫信去向崔家查問,裴公子說:「我和崔氏女小時確是訂了親,現在既然有這樣的感應,就應該我親自去一趟才是。」
父親答應了。
裴公子到了崔家,崔女確已死了,於是就表示弔唁,並說了崔氏女顯靈的事,還拿出了崔氏女贈給他的金罈子。
崔家本來是把金罈子給女兒隨殮的,現在見裴公子拿來金壇,就和他一起到崔氏女的墓地去。
離墓地還有十幾里時,裴公子又聽見崔氏女在墓地裡說話的聲音,旁邊的人也聽到了,只是看不見崔氏女的形象。
裴公子由於悲痛鬱結在心中而得病死去。
後來就把他和崔氏女合葬在一起了。
巢 氏
元嘉中,太山巢氏,先為湘縣令,居晉陵。
家婢采薪,忽有一人追之,如相問訊,遂共通情。
隨婢還家,仍住不復去。
巢恐為禍,夜輒出婢。
聞與婢謳歌言語,大小悉聞,不使人見,見者唯婢而已。
恆得錢物酒食,日以充足。
每與飲,吹笛而歌,歌云:「閒夜寂已清,長笛亮且明。
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長生。」
(出《幽明錄》)
元嘉年間,太山人巢氏,曾當過湘縣的縣令,現在住在晉陵。
他家的一個使女出去打柴時,忽然有個人追人上來,和她問候攀談,兩人之間都產生了感情。
那人跟著使女回到巢氏家,而且住下不走了。
巢氏怕招來禍事,晚上就把使女趕出家門,可是還是聽見使女和那個外來的人談笑唱歌,一家老小都能聽見,但看不見那個人,只有使女自己能看見,那人常常給使女一些錢財和酒飯,使她日子過得很富足。
有時使女和那人一塊喝酒,那人就吹起笛子唱歌,唱的是:「閒夜寂已清,長笛亮且明。
若欲知我者,姓郭字長生。」
一胡一 庇之
宋豫章一胡一 庇之,嘗為武昌郡丞,元嘉二十六年入廨,便有鬼在焉。
中宵朧月,戶牖小開,有人倚立戶外,狀似小兒。
戶閉,便聞人行,如著木屐聲。
看則無所見,如此甚數。
二十八年二月,舉家悉得時病,空中投擲瓦石,或是乾土。
夏中病者皆差,而投擲之勢更猛。
乃請道人齋戒轉經,竟從倍來如雨,唯不著道人及經卷而已。
秋冬漸有音聲,瓦石擲人,肉皆青暗,而亦甚痛。
有一老奶,好罵詈。
鬼在邊大嚇。
庇之迎祭酒上章,施符驅逐。
漸復歇絕。
至二十九年,鬼復來,劇於前。
明年,丞廨火頻四發,狼狽澆沃並息。
鬼每有聲如犬,家人每呼吃驚,後忽語音似吳。
三更叩戶,庇之問:「誰也?」
答曰:「程邵陵。」
把火出看,了無所見。
數日,三更中,復外戶叩掌,便復罵之。
答云:「君勿罵我,我是善神,非前後來者。
陶御史見遣報君。」
庇之曰:「我不識陶御史。」
鬼云:「陶敬玄,君昔與之周旋。」
庇之云:「吾與之在京日,服事衡一陽一,又不常作御史。」
云:「陶今處福地,作天上御史。
前後相侵,是沈公所為。
此廨本是沈宅,來看宅,聊復投擲狡獪。
忿戾禳卻太過,乃至罵詈。
命婢使無禮向之,復令祭酒上章,告罪狀,事徹天曹。
沈今為(為字原空缺,據黃本補。
)天然君,是佛三歸弟子,那不從佛家請福,乃使祭酒上章。
自今唯願專意奉法,不須與惡鬼相當。」
率之因請諸僧誦經齋戒訖,經一宿後。
復聞戶外御史相聞:「白一胡一 丞,今沈相訟甚苦。
如其所言,君頗無理。
若能歸誠正覺,一習一 經持戒,則群邪屏絕。
依依曩情,故相白也。」
(出《法苑珠林》)
宋代一江一 西人一胡一 庇之,曾當過武昌郡的郡丞。
元嘉二十六年他一到任時,就發現他的府宅已經有鬼了。
每當半夜,月色迷濛,門窗微開著,就能看見有人靠在門外站著,看樣子像個小孩。
如果關上門,就能聽見木製拖鞋走路的聲音,卻什麼也看不見,像這樣的事有過不少次。
元嘉二十八年二月,一胡一 庇之全家得了傳染病。
這時空中不時扔下來瓦片石塊,或撒下來陣陣灰土。
到夏天過了一半時,家人的病都好了。
但空中往下扔石頭瓦片更厲害了,一胡一 庇之只好請來道士持齋唸經。
可是鬼怪扔東西加倍兇猛起來,像下雨似的,只是不往道士和經書上扔而已。
到秋冬以後,漸漸能聽見鬼的聲音,而且瓦片石塊砸到人身上,把人的皮肉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很痛。
一胡一 家有個老太太,忍不住就經常破口大罵,鬼就在她旁邊大喊大叫地嚇唬人。
一胡一 庇之又請來祭酒官,給上天寫了告鬼的狀子,又畫了符咒驅鬼,慢慢鬼才不再來一騷一擾了。
到元嘉二十九年,鬼又來了,而且鬧得比以前更凶。
第二年,一胡一 家的府宅好幾次起火,拚命撲救才把火澆滅。
鬼有時發出像狗叫的聲音,家人們就大聲呵斥一通。
後來鬼忽然說話,口音像一江一 浙人,三更時分來敲門。
一胡一 庇之問是誰,鬼說我叫程邵陵。
等端著燈出來看時,又什麼都看不見。
幾天後半夜三更時那鬼又來拍門,一胡一 庇之就罵他。
鬼說,「請不要罵我,我是個好神,不是以前的那個鬼。
是陶御史派我來見你的。」
一胡一 庇之說:「我不認識什麼陶御史。」
鬼說:「陶敬玄御史,你過去和他很有一交一 情的嘛。」
一胡一 庇之說:「我和陶敬玄在京城時,他是在衡一陽一作事,而且根本沒當過御史。」
鬼說:「陶敬玄現在可到了福地了,他是在天上作御史哩。
過去到你的府宅來搗亂的是沈公,因為你現在住的府宅本來是他的。
他來看他的舊宅,扔石頭瓦片只是惡作劇開玩笑而已,可是你卻又請道士又畫符的,太過分了。
還破口大罵,又讓僕婢無禮地對待他,他就更氣憤了。
尤其是你請來祭酒向上天告他的狀,這事已經弄得天曹都知道了。
沈公現在是天界的『天然君』,是皈依佛門的很虔誠的弟子,你不去從佛門上供求福,反而找來祭酒上狀子告他,他能不惱火嗎?所以希望你今後要誠心誠意的遵奉佛門的法規,千萬不要再把沈公當成惡鬼來對待。」
一胡一 庇之就請來一些和尚唸經持齋,向神求得福佑。
經過一夜 之後,又聽鬼在窗外說:「陶御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讓我告訴一胡一 郡丞,沈公現在已經在控告你了,而且頂得很緊。
天曹審理的話,你並不太有理。
如果你能完全皈依佛法,學經文,堅守戒律,就能使一切邪崇都絕跡了。
這是陶御史對你們過去友情的報答,特地讓我向你轉達的。」
索 頤
宋襄城索頤,其父為人,不信妖邪。
有一宅凶,居者輒死,父便買居之,多年安吉,子孫昌盛,為二千石。
當徙家之官,臨去,請會內外親戚。
酒食既行,父乃言曰:「天下竟有吉凶否?此向來言凶,自吾居之,多年安吉,又得遷官,鬼為何在?自今以後,便為吉宅,居無嫌也。」
語訖如廁,須臾,見壁中有一物,為卷席大,高五尺許。
頤父(賾父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
)便還取刀斫之,中斷,便化為兩人。
復橫斫之,又成四人。
便奪取刀,反斫索,殺之。
持刀至座上,斫殺其子弟。
凡姓索必死,唯異姓無他。
頤尚幼,乳母抱出後門,藏他家,止其一身獲免。
頤字景真,位至湘東太守。
(出《法苑珠林》)
宋代襄城有個索頤,他的父親向來不信妖魔鬼怪。
有一個凶宅,凡住進去的人都會死掉。
索頤的父親就買下搬進去了。
住了不少年都是太太平平,子孫後代也很昌盛。
後來索頤的父親謀到了一個年俸二千石的官,準備搬家去赴任。
臨走前,請來了親戚族人,聚餐告別。
在酒桌上,索頤的父親說:「天下哪有什麼吉凶這些說道?這所宅子過去都說是凶宅,從我搬進來以後,多年來太平無事,而且我還升了官。
可見根本就沒有什麼鬼怪存在。
從今以後,這個府宅就是吉宅,就放心的住吧。」
說完後,他起身去廁所,不一會兒就看見牆裡有一個東西,像捲起來的蓆子那麼大,五尺來高,他就跑回去拿來一把刀去砍它。
一刀把蓆子從中間砍斷後,蓆子就變成了兩個人。
他又橫著去砍,立刻又變成了四個人,而且這四個鬼怪奪下了他的刀把他殺掉了。
然後鬼怪們衝進了屋裡,對索家的子弟亂殺亂砍,凡是姓索的都被殺死了,只有外姓人沒遭此橫禍。
當時索頤還很小,奶媽抱著他從後門逃出去藏在別人家。
結果索家只有他一個人倖免於難。
索頤字景真,後來官作到湘東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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