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第四百一十六 草木十一:竇寬 吳偃 董觀 京洛士人 一江一 叟花卉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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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卷第四百一十六 草木十一

太平廣記

卷第四百一十六 草木十一

木怪下

竇寬 吳偃 董觀 京洛士人 一江一 叟

花卉怪

龍蛇草 鮮卑女 蕨蛇 芥蟲 崔玄微

木怪下

竇 寬

唐扶風竇寬者家於梁山,太和八年秋,自大理評事解縣推鹽使判官罷職退歸,因治園屋。

命家僕伐一樹,既伐而有血滂溜,汪然注地,食頃而盡。

寬異之,且知為怪。

由是閉門絕人事。

至明年冬十一月,鄭注李訓反,寬與注連,遂誅死於左禁軍中。

(出《宣室志》)

唐朝扶風縣人竇寬家在梁山。

太和八年秋,他罷職回鄉,因為要修造宅院,讓家僕砍除一棵樹。

砍完之後有血流出,汪在地上一大片,一頓飯的工夫便沒了。

竇寬驚異,認為這是怪,從此便閉門不出,拒絕一切人事往來。

到了第二年冬十一月,鄭注和李訓造反,竇寬與鄭注連坐,就被誅死在左禁軍中。

吳 偃

有厲(陳校本「厲」作「醴」)泉縣民吳偃家於田野間。

有一女十歲余。

一夕,忽遁去,莫知所往。

後數餘日,偃夢其父謂偃曰:「汝女今在東北隅,蓋木神為祟。」

偃驚而寤。

至明日,即於東北隅窮其跡,果聞有呼吟之一聲 。

偃視之,見其女在一穴內。

口甚小,然其中稍寬敞。

傍有古槐木,盤根極大。

於是挈之而歸,然兀若沈醉者。

會有李道士至,偃請符術呵禁。

其女忽瞬而語曰:「地東北有槐木,木有神,引某自樹腹空入地下穴內,故某病。」

於是伐其樹。

後數日,女病始愈。

(出《宣室志》)

有一個叫吳偃的厲泉縣山民,家在田野之間。

他有個十來歲的女兒。

一天,女兒忽然沒了,不知她到哪去了。

過了幾天,吳偃夢見他的父親對他說:「你的女兒在東北角,大概是木神作怪。」

吳偃被驚醒了。

到了第二天,就到東北角徹底地查找蹤跡,果然聽到呼喊呻吟的聲音。

吳偃一看,是女兒在一個洞穴裡。

洞穴的口很小,然而裡邊稍微寬敞。

旁邊有一棵老槐樹,盤根極大。

於是他就把女兒領回家來。

但是女兒呆呵呵地就像喝醉了似的。

趕上有一個道士來到,吳偃就請道士用符術整治。

那女孩忽然睜開眼睛說:「地東北有一棵大槐樹,槐樹有神,拉著我從樹肚子裡走進地下的洞穴內,所以我就病了。」

於是就砍掉了那棵大槐樹。

幾天後,女孩的病才好。

董 觀

有董觀者嘗為僧,居於太原佛寺。

太和七年夏,與其表弟王生南遊荊楚,後將入長安。

道至商於。

一夕,捨山館中。

王生既寐,觀獨未寢。

忽見一物出燭下,既而掩其燭。

狀類人手而無指。

細視,燭影外若有物,觀急呼王生。

生起,其手遂去。

觀謂王曰:「慎無寢,魅當再來。」

因持鋌而坐伺之。

良久,王生曰:「魅安在?兄妄矣?」

既就寢。

頃之,有一物長五尺餘,蔽燭而立,無手及面目。

觀益恐,又呼王生。

生怒不起。

觀因以挺椹其首,其軀若草所穿。

挺亦隨入其中,而力取不可得。

俄乃退去。

觀慮又來,迨曉不敢寢。

明日,訪館吏。

吏曰:「此西數里有古杉,常為魅,疑即所見也。」

即與觀及王生徑尋,果見古杉,有挺貫其柯葉間。

吏曰:「人言此為妖且久,未嘗見其真。

今則信矣。」

急取斧,盡伐去之。

(出《宣室志》)

有一個叫董觀的人,曾經當過和尚,居住在太原的佛寺。

太和七年夏天,董觀和他表弟王生向南到荊楚一帶旅遊,然後將去長安。

一天,二人來到商於,就在山館中住下。

晚上,王生已經睡下,董觀忽然看見一個東西出現在燭光下。

接著那東西就去遮住那燭光。

伸出來的東西像人手,但是沒指。

仔細看,燭影外像有個什麼東西。

董觀慌忙喊王生。

王生剛起來,那兩隻手便散去。

董觀對王生說:「小心,不要睡覺。

那鬼怪還會再來。」

於是他就抱著棍子坐著等候。

很久,王生說:「鬼怪在哪?你真荒唐!」就又睡下。

不一會兒,有一個五尺多長的東西,遮蔽著燭光站在那裡,沒有手也沒有面目。

董觀更害怕了,又喊王生。

王生生氣不起來。

董觀就用棍子捅那鬼怪的頭,鬼怪的身軀就像用草穿的,棍子便一下子捅了進去。

但是拽不回來了。

那鬼怪馬上退去。

董觀擔心鬼怪再來,直到天亮沒敢睡。

天亮之後,問館吏。

館吏說:「從這往西幾里,有一棵老杉樹,常常鬧鬼,你看到的可能就是那東西。」

於是館吏、董觀、王生三人一起向西尋來,果然看見一棵老杉樹,有一根棍子橫穿在枝葉之間。

館吏說:「人們說這棵樹作妖很久了,我卻不曾真見過,這回我可信了。」

急忙取來斧子,把杉樹徹底砍去。

京洛士人

京洛間,有士人子弟失(「失」原作「定」。

據明抄本、陳校本改)其姓名。

素善雕鏤。

因行他邑山路,見一大槐樹蔭蔽數畝,其根旁瘤癭如數斗甕者四焉,思欲取之。

人力且少,又無斧鋸之屬,約回日採取之。

恐為人先采,乃於衣簣中,取紙數張,割為錢,系之於樹瘤上。

意者欲為神樹,不敢採伐也。

既捨去,數月而還。

大率人夫並刀斧,欲伐之,至此樹側,乃見畫圖影,旁掛紙錢實繁,復有以香醮奠之處。

士人笑曰:「村人無知信此,可惑也。」

乃命斧伐之次,忽見紫衣神在旁,容色屹然,叱僕曰:「無伐此木。」

士人進曰:「吾昔行次,見槐瘤,欲取之。

以無斧鋸,恐人采之,故權以紙錢占護耳。

本無神也,君何止遏?」

神曰:「始者君權以紙錢系樹之後,鹹曰神樹,能致禍福,相與祈祀。

冥司遂以某職受享酹。

今有神也,何言無之?若必欲伐之,禍甚至矣。」

士人不聽。

神曰:「君取此何用?」

客曰:「要雕刻為器耳。」

神曰:「若爾,可以善價贖之乎。」

客曰:「可」。

神曰:「所須幾何?」

士人曰:「可遺百千。」

神曰:「今奉百絹。

於前五里有壞墳,絹在其中。

如不得者,即復此相見。」

士人遂至壞墳中,果得絹,一無欠焉。

(出《原化記》)

京洛間,有一個士人子弟,筆者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只知道他素善雕鏤。

有一次,他走在外地山路上,看到一棵大槐樹樹蔭遮地好幾畝,樹根旁邊長了四個甕那麼大的大瘤子,他就想要弄到手。

但是人力太少,又沒有斧鋸之類的東西,打算先回去,以後再來收取。

怕被別人先採了去,就從衣簣裡取出幾張紙,割成紙錢,繫在樹的瘤子上。

意思是說這是一棵神樹,不敢採伐它。

他離開幾個月以後才回來,帶來了大量的人力和斧鋸什麼的,要砍伐大槐樹。

來到樹前,竟看到一張圖畫上畫著這棵大槐樹,旁邊掛著許許多多紙錢,還有燒香上供祭祀的地方。

這個士人一大笑說:「村野之人無知,居然相信這事兒!一胡一 塗啊!」於是就揮斧砍去。

忽然看見一個紫衣神站在一旁。

紫衣神的神色嚴肅。

他呵斥那些僕人說:「不要砍這棵樹!」士人走上前去說:「我以前走到這,看到了槐樹瘤,想要採取,因為沒有斧鋸,又怕被別人采去,所以權且用紙錢占護著它。

它本來沒神,你為什麼還不讓呢?」

神說:「當初你權且把紙錢系到樹上之後,人們都說有神,能消災降福,一齊來祈祀。

冥間就把我派來享用祭奠。

現在有神了!怎麼能說沒神?如果你一定要砍伐它,災難馬上就到!」士人不聽。

神說:「你要這東西有什麼用?」

士人說:「要雕刻一件什麼器物。」

神說:「要是這樣的話,可以用一個公道的價錢把它贖回來嗎?」

士人說:「可以。」

神說:「你要多少?」

士人說:「可給我一百千。」

神說:「現在我給你一百匹絹。

在前邊五里的地方有一個壞墳墓,絹就在那墓中。

如果拿不到絹,就再回來見我。」

士人來到壞墳墓一看,果然有絹,一匹也不少。

一江一 叟

開成中,有一江一 叟者多讀道書,廣尋方術,善吹笛。

往來多在永樂縣靈仙閣。

時沈飲酒。

適閿鄉,至盤豆館東官道大槐樹下醉寢。

及夜艾稍醒,聞一巨物行聲,舉步甚重。

叟暗窺之,見一人崔嵬高數丈,至槐側坐,而以毛手捫叟曰:「我意是樹畔鋤兒,乃甕邊畢卓耳。」

遂敲大樹數聲曰:「可報荊館中二郎來省大兄。」

大槐乃語云:「勞弟相訪。」

似聞槐樹上,有人下來與語。

須臾,飲酌之一聲 一交一 作。

荊山槐曰:「大兄何年拋卻兩京道上槐王耳。」

大槐曰:「我三甲子,當棄此位。」

荊山槐曰:「大兄不知老之將至,猶顧此位。

直須至火入空心,膏流節斷,而方知退。

大是無厭之士。

何不如今因其震霆,自拔於道,必得為材用之木,構大廈之梁棟,尚存得重重碎錦,片片真花。

豈他日作朽蠹之薪,同入爨為煨燼耳?」

大槐曰:「雀鼠尚貪生,吾焉能辦此事邪?」

槐曰:「老兄不足與語。」

告別而去。

及明,叟方起。

數日,至閿鄉荊山中,見庭槐森聳,枝幹扶疏,近欲十圍,如附神物。

遂伺其夜,以酒脯奠之云:「某昨夜,聞槐神與盤豆官道大槐王論語云云(「雲」原作「」,據明抄本改)某臥其側,並歷歷記其說。

今請樹神與我言語。」

槐曰:「感子厚意,當有何求?殊不知爾夜爛醉於道,夫乃子邪!」叟曰:「某一生好道,但不逢其師。

樹神有靈,乞為指教。

使學道有處,當必奉酬。」

槐神曰:「子但入荊山,尋鮑仙師。

脫得見之,或水陸之間,必獲一處度世。

蓋感子之請。

慎勿洩吾言也。

君不憶華表告老狐,禍及余矣。」

叟感謝之。

明日,遂入荊山,緣巖循水,果訪鮑仙師。

即匍匐而禮之。

師曰:「子何以知吾而來師也?須實言之。」

叟不敢隱,具陳荊山館之樹神言也。

仙師曰:「小鬼焉敢專輒指人。」

未能大段誅之,且飛符殘其一枝。

叟拜乞免。

仙師曰:「今不誅,後當繼有來者。」

遂謂叟曰:「子有何能?一一陳之。」

叟曰:「好道,癖於吹笛。」

仙師因令取笛而吹之。

仙師歎曰:「子之藝至矣。

但所吹者,枯竹笛耳。

吾今贈子玉笛,乃荊山之尤者。

但如常笛吹之。

三年,當召洞中龍矣。

龍既出,必銜明月之珠而贈子。

子得之,當用醍醐煎之三日。

凡小龍已腦疼矣。

蓋相感使其然也。

小龍必持化水丹而贖其珠也。

子得當吞之,便為水仙,亦不減萬歲。

無煩吾之藥也。

蓋子有琴高之相耳。

仙師遂出玉笛與之。

叟曰:「玉笛與竹笛何異?」

師曰:「竹者青也,與龍色相類,能肖之吟,龍不為怪也。

玉者白也,與龍相剋,忽聽其吟,龍怪也,所以來觀之。

感召之有能變耳。

義出於玄。」

叟受教乃去。

後三年,方得其音律。

後因之岳一陽一,刺史李虞館之。

時大旱,叟因出笛,夜於聖善寺經樓上吹。

果洞庭之渚,龍飛出而降。

雲繞其樓者不一,遂有老龍,果銜珠贈叟。

叟得之,依其言而熬之二晝。

果有龍化為人,持一小藥合,有化水丹,匍匐請贖其珠。

叟乃持合而與之珠,餌其藥,遂變童顏。

入水不濡。

凡天下洞穴,無不歷覽。

後居於衡一陽一,容發如舊耳。

(出《傳奇》)

開成年中,有一個叫一江一 叟的人,讀了許多道家的書,廣泛地尋求方術,還善於吹笛子。

他來來去去,多半喜歡在永樂縣的靈仙閣停留。

時常耽於飲酒。

他到閿鄉去,走到盤豆館東官道大槐樹下醉在那裡睡著了,直到夜將盡時他才略微清醒一些。

他聽到一個龐然大物走路的聲音。

那東西邁步很重。

他偷偷地窺視。

看見一個高達數丈的巨人。

巨人來到大槐樹旁邊坐下,用毛茸茸的大手摸著一江一 叟說:「我以為是個鏟地的,卻原來是個醉鬼!」於是他把大樹敲了幾下,說道:「可以報告說,荊館中的二郎來探望大哥。」

大槐樹就說道:「有勞老弟了!」似乎聽到大槐樹上有人下來與巨人說話。

片刻之間,飲酌的聲音頻頻響起。

荊山槐說:「老兄哪一年拋棄兩京道上槐王的地位呢?」

大槐樹說:「我一百八十歲的時候,該放棄此位。」

荊山槐說:「大哥不知道老之將至,還如此顧忌此位,簡直要到了火入空心,膏流節斷的地步知道隱退。

可真是個無厭之士。

為什麼不現在就藉著那震霆之力,自拔於官道?那樣一定能成為有材用的樹木,成為建築高樓大廈棟樑。

這樣做,尚可留住重重的碎錦,片片的真花。

哪能等到他日做朽爛蟲蠹的燒柴,同入灶坑燒成灰燼呢?」

大槐樹說:「鳥雀老鼠尚且貪生,我哪能辦這樣的事呢?」

荊山槐說:「老兄啊,我不屑和你談下去了!」於是荊山槐告別而去。

到了天明,一江一 叟才起來。

又走了幾天,來到閿鄉荊山之中。

他看到庭中的一棵大槐樹森森然高聳雲端,枝幹四布,蔥蘢茂密,將近十圍粗細,宛如有神靈附著其上。

於是他就等到夜裡,用酒肉祭奠它,說道:「我昨天聽到槐神您與盤豆官道大槐王論談。

我躺在一邊,清楚地記得您的談話。

現在請槐神您和我談談好嗎?」

槐樹說:「你的誠意令人感動。

你說有什麼要求吧?沒想到那夜裡爛醉在道上的就是你!」一江一 叟說:「我一生喜歡道教,只是沒遇上好老師。

樹神您有神靈,求您多多指教,讓我有學道的去處,必當重謝。」

槐神說:「你只管到荊山去,尋找鮑仙師,如果能找到,或者水中或者陸上,一定能學到一樣度世的本領。

這完全是有感於你的請求,千萬不要把我的話洩露出去。

你不記得華表把話告訴了老狐狸,災禍都殃及到我了!」一江一 叟很感謝他。

第二天就進到荊山中,爬過一重重山,涉過一道道水,果然訪到了鮑仙師。

一江一 叟就匍匐在地上行禮。

仙師說:「你是怎麼知道我而來拜我為師的呢?必須照實說!」一江一 叟不敢隱瞞,詳細地陳述了荊山館的樹神是怎麼說的。

仙師說:「小鬼怎麼敢專擅地指教別人!」不能大段大段地誅殺槐神,仙師將飛符把它的一個樹枝弄殘。

一江一 叟跪拜,請求饒過槐神。

仙師說:「現在不殺它,以後可能繼續有人前來。」

於是就對一江一 叟說:「你有什麼本事,一樣一樣地說給我聽。」

一江一 叟說:「我喜歡道教,吹笛子成癖。」

仙師就讓他取出笛子吹吹。

吹完了,仙師歎道:「你吹笛子的技藝已經到家了,只是你吹的是一管竹笛。

我現在送給你一管玉笛,是荊山中最好的。

只要你像吹平常的笛子那麼吹上三年,就能召來洞中龍了。

龍出來之後,一定會銜一顆照月之珠贈送給你。

你得到珠子之後,應該用醍醐煎它三天。

這時候凡是小龍已經腦袋疼了。

是互相感應使他們這樣的。

小龍一定會拿著化水丹來贖那顆珍珠。

你得到化水丹應該吞下去,那就成了水仙,少說也活一萬歲。

這就不用麻煩我給你弄藥了。

你有琴高那樣的福相啊!」仙師就拿出玉笛來給他。

一江一 叟說:「玉笛和竹笛有什麼不同?」

仙師說:「竹子的是青色,和龍的顏色類似,能吹得很像龍吟,龍也不以為怪;玉的是白色,和龍相剋,忽然聽到龍吟,龍就感到奇怪,所以就出來觀看。

把它感召出來才能有辦法改變它。

這道理出之於天。」

一江一 叟受教之後便離去。

吹了三年之後,才得到音律。

後來就到了岳一陽一,刺史李虞留他住下。

當時天大旱,他就拿出笛子來,夜間到聖善寺經樓上吹。

果然,洞庭湖的小島上,龍飛出來落下,駕著雲霧圍繞在經樓前後,各不一樣。

於是有一條老龍,果然銜來珠子贈給一江一 叟。

一江一 叟得了珠,依照鮑仙師的話把它熬了三天,果然有一條龍變成一人 ,拿著一個小藥盒,盒裡裝著化水丹,匍匐著請求贖回那顆珠子。

一江一 叟就拿到藥盒而給他珠子。

然後,一江一 叟把化水丹吃下去。

於是一江一 叟的老臉變童顏,入水不濕。

凡是天下的洞穴,他沒有不去遊覽的。

後來他住到了衡一陽一,容顏毛髮如舊。

花卉怪龍蛇草

後漢靈帝中平年夏,陳留郡濟一陽一濟一陰一,冤句離狐,城(陳校本「城」作「成」)皋一陽一武,城郭路邊生草,悉備龍蛇鳥獸之形。

《續漢志》曰:「其狀五色,毛羽頭目足翅皆具。

或作人形,操持弓一弩一,牛馬萬物之狀。」

是歲,黑山賊張牛角等十餘輩並起抄掠,後兄何進秉權,漢遂微弱。

又董卓起兵焚燒宮闕之應。

(出《五行記》)

後漢靈帝中平年夏,陳留郡的濟一陽一、濟一陰一、冤句、離狐、城皋、一陽一武等地,城郭的路邊長草。

這些草全都有龍、蛇、鳥、獸的形狀。

《續漢志》中說:「它的形狀分五色,毛羽、頭、眼、腳、翅膀全都具備。

有的所人的形狀,手拿著弓一弩一。

牛馬萬物各種形狀都有。

這一年,黑山賊張牛角等十多人一同起來抄搶掠奪。

皇后的哥哥何進執掌大權,漢室就微弱了。

又應了董卓起兵焚燒京城的事。

鮮卑女

晉有士人,買得鮮卑女名懷順。

自說其姑女為赤莧所魅。

始見一丈夫容質姘淨,著赤衣,自雲家在側北。

女於是恆歌謠自得。

每至將夕,輒結束去屋後。

其家伺候,唯見有一株赤莧,女手指環掛其莧莖。

芟之而女號泣,經宿遂死焉。

(出《異苑》)

晉時有一個士人,買了一名鮮卑女子,名叫懷順。

懷順自己說她姑媽的女兒被一棵赤莧菜一精一迷住了。

當初看見來了一位漂亮的成年男子,男子說他家住在側北。

那女孩從此便經常哼唱小曲,很是自得的樣子。

每到天將黑的時候,她總是穿戴整齊到屋後去。

她家裡派人窺視,只看見有一棵赤莧菜,女孩的手指環掛在莧菜的莖上。

割除那莧菜,女孩就號哭。

經過一夜 ,女孩就死了。

蕨 蛇

太尉郗鑒鎮丹一陽一也,曾出獵。

時二月中,蕨始生。

有一甲士折食一莖,即覺心中潭潭欲吐。

因歸家。

仍成心腹疼痛。

經半年許,忽大吐,吐一赤蛇長尺餘。

尚動搖。

乃掛於簷前,蛇漸焦。

經宿視之,乃是一莖蕨耳,猶昔之所食也。

病遂差。

(出《續搜神記》)

太尉郗鑒鎮守丹一陽一,有一天出去打獵。

當時正是二月中旬,蕨菜剛長出來。

有一名甲士隨手折下一莖蕨菜吃,吃完就覺得心裡想吐,於是就回到家裡。

回家之後仍然心腹疼痛。

經過半年左右,忽然間大吐一場,吐出一條一尺多長的赤蛇。

蛇還會搖動。

於是就把蛇掛到房簷下,蛇漸漸變干。

經過一宿之後再看,原來是一棵蕨菜,還是從前吃的時候那樣子。

於是病就好了。

芥 蟲

五嶺春夏率皆霪水,晴(「睛」原作「沾」。

據陳校本改)日既少,涉秋入冬方止。

凡物皆易蠹敗,朋膠氈罽,無逾年者。

嘗買芥菜置壁下,忘食。

數日皆生四足,有首尾,能行走,大如螳螂,但腰身細長耳。

(出《嶺南異物誌》)

五嶺一帶春夏季一般都多雨,晴天的時候少,秋末冬初才停止。

由於一陰一雨綿綿,什麼東西都容易生蟲子變壞。

各種物品,沒有超過一年的。

曾經有人買了一些芥菜放在牆下,忘了吃它,幾天之後生了蟲子。

那蟲子四條腿,有頭有尾,能行走,大小有如螳螂,只是腰身細長一些罷了。

崔玄微

唐天寶中,處士崔玄微洛東有宅。

耽道,餌術及茯苓三十載。

因藥盡,領僮僕輩入嵩山采芝,一年方回。

宅中無人,蒿萊滿院。

時春季夜間,風清月朗,不睡。

獨處一院,家人無故輒不到。

三更後,有一青衣云:「君在院中也,今欲與一兩女伴過,至上東門表姨處,暫借此歇。

可乎?」

玄微許之。

須臾,乃有十餘人,青衣引入。

有綠裳者前曰:「某姓楊。」

指一人,曰「李氏」。

又一人,曰「陶氏」。

又指一緋小女,曰「姓石名阿措」。

各有侍女輩。

玄微相見畢,乃坐於月下,問行出之由。

對曰:「欲到封十八姨。

數日雲欲來相看,不得,今夕眾往看之。」

坐未定,門外報封家姨來也。

坐皆驚喜出迎。

楊氏云:「主人甚賢,只此從容不惡,諸亦未勝於此也。」

玄微又出見封氏。

言詞冷冷。

有林下風氣。

遂揖入坐。

色皆殊絕,滿座芳香,馥馥襲人。

諸人命酒,各歌以送之。

玄微志其二焉。

有紅裳人與白衣送酒,歌曰:「皎潔玉顏勝白雪,況乃當年對芳月。

沉吟不敢怨春風,自歎容華暗消歇。」

又白衣人送酒,歌曰:「絳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輕。

自恨紅顏留不住,莫怨春風道薄情。」

至十八姨持盞,性頗輕佻,翻酒汗阿措衣。

阿措作色曰:「諸人即奉求,余即不知奉求(「余即不知奉求」原「作人不畏」,據陳校本改)耳。」

拂衣而起。

十八姨曰:「小女弄酒」。

皆起。

至門外別。

十八姨南去。

諸人西入苑中而別。

玄微亦不知異。

明夜又來云:「欲往十八姨處。」

阿措怒曰:「何用更去封嫗捨,有事只求處士,不知可乎?」

阿措又言曰:「諸侶皆住苑中,每歲多被惡風所撓,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

昨阿措不能依回,應難取力。

處士倘不阻見庇,亦有微報耳。」

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諸女?」

阿措曰:「但處士每歲歲日,與作一朱幡,上圖日月五星之文,於苑東立之,則免難矣。

今歲已過,但請至此月二十一日,平旦微有東風,即立之。

庶夫免患也。」

玄微許之。

乃齊聲謝曰:「不敢忘德。」

拜而去。

玄微於月中隨而送之。

逾苑牆,乃入苑中,各失所在。

依其言,至此日立幡。

是日東風振地,自洛南折樹飛沙,而苑中繁花不動。

玄微乃悟。

諸女曰姓楊李陶,及衣服顏色之異,皆眾花之一精一也。

緋衣名阿措,即安石榴也。

封十八姨,乃風神也。

後數夜,楊氏輩復至愧謝。

各裹桃李花數鬥,勸崔生服之,可延年卻老。

願長如此住衛護某等,亦可致長生。

至元和初,玄微猶在,可稱年三十許人。

又尊賢坊田弘正宅,中門外有紫牡丹成樹,發花千餘朵。

花盛時,每月夜,有小人五六,長尺餘,游於花上。

如此七八年。

人將掩之,輒失所在。

(出《酉一陽一雜俎》及《博異記》)

唐天寶年中,處士崔玄微在洛東有一處宅院。

他沉溺於道家學說,服用術和茯苓三十年。

因為藥已用盡,他就領著僮僕們深入嵩山采靈芝。

一年之後才回來。

宅中沒人居住,蒿草滿院。

當時正是春天的夜晚,風清月朗,晚風宜人,他就沒有睡,單獨呆在一個院子裡。

家人沒事是不到這院裡來的,三更天之後,有一個婢女來說:「您在院裡呢!我現在想要和一兩個女伴過去,到東門表姨那裡去,想暫借這地方歇一歇,可以嗎?」

崔玄微答應了。

不一會兒,就有十多個人由那婢女領進來。

有一個穿綠衣裳的上前說:「我姓楊。」

她指著一人說:「她姓李。」

又指一人,說姓陶。

又指一個紅色小女子說:「她姓石名阿措。」

她們各有自己的侍女。

崔玄微與她們相見完畢,就坐到月下,問她們出來的原因。

回答說,她們要到封十八姨那去,封十八姨幾天前說想要來看她們,沒來成,今晚她們大伙去看她。

還沒全坐穩,門外報告說封家姨來了。

在坐的都驚喜地跑出去迎接。

楊氏說:「這家的主人很好,只這從從容容不令人厭惡,其它地方就比不上這。」

崔玄微又出來見過封氏。

封氏的言辭清冷冷峻,有林下的風氣。

於是大家相揖入座。

眾女子都是殊絕姿色,滿座芳香,馥馥襲人。

酒席擺上,開始飲酒。

酒間,唱歌互贈。

崔玄微記得其中的兩首歌。

一首是有一個紅衣裳的給一個白衣裳的送酒,唱道:「皎玉顏勝白雪,況乃當年對芳月。

沉吟不敢怨春風,自歎容華暗消歇。」

另一首是白衣人給紅衣人送酒,唱道:「絳衣披拂露盈盈,淡染胭脂一朵輕。

自恨紅顏留不住,莫怨春風道薄情。」

到了十八姨端起酒杯,她的情性很輕佻,把酒弄到了阿措身上。

阿措生氣地說:「每個人都是雙手捧著酒杯走到跟前請人家喝,論到我怎麼就不能捧著給我呢?」

說完,她拂衣而起。

十八姨說:「這孩子耍酒瘋呢!」大家都起來,到了門外相別。

十八姨往南去。

其他人往西進到園中而各自別去。

崔玄微也不知有什麼異常。

第二天晚上她們又來,說,要到十八姨那去。

阿措生氣道:「何必還到封老婆子那裡去!有事只求求這位處士,不知可不可以?」

阿措又說道:「各位夥伴都住在園中,每年都多次被惡風抓撓,居止不安,常常求十八姨庇護。

昨天我沒能依順她,應該很難借上她的力了。

處士如果能庇護我們,我們也會有所報答的。」

崔玄微說:「我有什麼能力,能保護到各位女子?」

阿措說:「只要處士每年過年的這一天,給我們做一面紅色旗,旗上畫上日頭月亮和五星,送到園東立起來,就能免除我們的災難。

現在年已經過了,只請你到了這個月的二十一日,天亮的時候微有東風,就立上,也許可以免除禍患。」

崔玄微答應下來。

眾女子一齊致謝說:「不敢忘記處士的恩德。」

說完便行禮而去。

崔玄微在月光裡跟隨在她們後邊相送,見她們越過園牆,走進園中,各不知去向。

崔玄微按照她們的說法,到了這天便把旗立了起來。

這一天東風振地,從洛南開始,折樹飛沙,但是園子裡的繁花不搖不動。

崔玄微這才恍然大悟。

眾女子說姓楊,姓李,姓陶,以及她們的衣服顏色不同,從中可以看出她們是各種花一精一。

穿紅衣名阿措的,就是安石榴;封十八姨,就是楓樹神。

後來過了幾日,一天夜裡楊氏等人又來了,是來致謝的。

她們各裹桃李花數鬥,勸崔玄微服用,說可以延年卻老。

她們希望崔玄微長住下去並且經常衛護她們,那樣崔玄微也可以長生不老。

到了元和年初,崔玄微還健在,看上去,可稱為三十來歲的人。

另外,尊賢坊田弘正的宅院裡,中門外一株紫牡丹長成樹,開花一千多朵,花盛時,每個有月色的夜晚,就能看見有五六個僕人,一個個身長一尺多,在花上遊玩。

如此七八年的光景,人們要突然逮住他們的時候,便各失所在,不知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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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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