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二百六十八 酷暴二
吉頊 成王千里 張亶 王旭 京師三豹 張孝嵩 王弘義 謝祐 河內王懿宗 酷吏 楊務廉 李全一交一
吉 頊
周明堂尉吉頊,夜與監察御史王助同宿。
王助以親故,為說綦連耀男大覺、小覺,雲應兩角麒麟也。
耀字光翟,言光宅天下也。
頊明日錄狀付來俊臣,敕差河內王懿宗推,誅王助等四十一人,皆破家。
後俊臣犯事,司刑斷死,進狀三日不出,朝野怪之。
上入苑,吉頊攏馬。
上問在外有何事意,頊奏曰:「臣幸預控鶴,為陛下耳目。
在外唯怪來俊臣狀不出。」
上曰:「俊臣於國有功,朕思之耳。」
頊奏曰:「於安遠告虺貞反,其事並驗。
今貞為成州司(司原作可,據明抄本改)馬,俊臣聚結不逞,誣遘賢良,贓賄如山。
冤魂滿路。
國之賊也,何足惜哉?」
上令狀出,誅俊臣於西市,敕追於安遠還,除尚食奉御。
頊有力焉。
除頊中丞,賜緋。
頊理綦連耀事,以為己功,授天官侍郎平章事,與河內王競,出為一溫一 州司馬卒。
(出《朝野僉載》)
在武後稱帝的周朝時,明堂縣尉吉頊,夜裡與監察御史王助住在一起,王助因為自己與吉頊是親戚的緣故,便對他說綦連耀有兩個兒子大覺和小覺,說綦連耀是長了對應兩角的麒麟,而耀字是由光翟組成,說是要光宅(佔據)整個天下。
第二天吉頊便把他的話記錄下來一交一 給了來俊臣。
皇帝下詔書此案由河內王武懿宗追查審理,結果誅殺王助等四十一人,全都毀了他們的家。
後來來俊臣犯了事,刑部判決他死刑,可狀子進呈給皇帝三天也不批復,朝野對此都覺得奇怪。
有一天武則天到一處園林去,吉頊為她牽馬,武則天問他外面有什麼事情,吉頊奏道:「我有幸當了皇上的近侍,做了陛下的耳目。
現在外邊唯獨奇怪來俊臣的狀子為何不批復。」
武則天說:「來俊臣對國家有功,我正在考慮這件事。」
吉頊又奏道:「於安遠曾告發虺貞反叛,他的事實已經驗證,可是現在虺貞仍為成州司馬。
來俊臣聚結的一黨一 羽還沒顯露出來。
他誣陷賢良,貪贓受賄堆積如山,到處都有屈死的冤魂,是個國賊,哪裡值得惋惜。」
武則天立即下令,將來俊臣斬於西市。
並下敕追於安遠回京,授予他殿中尚食奉御之職。
吉頊因有功,授予他御史中丞,並賞賜他緋色官服。
吉頊認為自在處理綦連耀一案時有功,因此在朝中任命天官侍郎平章事一職時,與河內王武懿宗相競爭,結果被貶為一溫一 州司馬,後死在那裡。
成王千里
唐成王千里使嶺南,取大蛇,長八九尺。
以繩縛口,橫於門限之下。
州縣參謁者,呼令入門,但知直視,無復瞻仰,踏蛇而驚,惶懼僵仆,被蛇繞數匝,良久解之,以為戲笑。
又取龜及鱉,令人脫一衣 ,縱龜等嚙其體,終不肯放,死而後已。
其人酸痛號呼,不可復言。
王與姬妾共看,以為玩樂。
然後以竹刺龜鱉口,遂嚙竹而放人。
艾灸鱉背,灸痛乃放口。
人被驚者,皆失魂,至死不平復矣。
(原缺出處,明抄本作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成王千里出使嶺南取回一條大蛇,有八九尺長。
他用繩子綁住蛇嘴,把它橫放在門坎下邊。
州縣有來參拜他的官員,他便叫他們進門來,那些人只知照直向前看,不能上下亂瞅,踏到蛇身上便會大吃一驚,恐慌地仆倒在地上,於是被大蛇緊緊地纏繞數圈,良久才會鬆開,他就是以此來取笑別人。
又拿來龜和鱉。
叫人脫去衣服,慫恿龜鱉去咬他的身體,只要咬住便始終不放,一直到死去。
被咬的人疼痛得狂呼亂叫,不可言狀。
成王和姬妾們在一旁觀看,以此來玩樂開心。
之後再用竹竿子刺龜鱉的嘴,於是龜鱉去咬竹竿而放開人。
或者用點燃的艾蒿去燙鱉的脊背,燙得痛了它就鬆口了。
人一旦被驚嚇,都被嚇得失魂落魄,直到死也不能恢復正常。
張 亶
唐朔方總官張亶好殺。
時有突厥投化,亶乃作檄文,罵默啜,言詞甚不遜。
書其腹背,鑿共肌膚,涅之以墨,灸之以火,不勝痛楚,日夜作蟲鳥鳴。
然後送與默啜。
字者宣訖,臠而殺之。
匈一奴一怨望,不敢降。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朔方總官張亶好殺人。
當時有突厥人來投誠的。
張亶還要寫聲討他的檄文,罵他是默啜,語言極為不遜。
之後再把檄文寫在他的前腹和後背上,用鑿子把寫在肌膚上的字劃破,染上墨汁,再用火去烤,使他極為疼痛,那人像蟲鳥鳴叫一樣日夜不停地哼叫。
然後再送回到匈一奴一人中間去。
檄文展示完畢。
再用刀子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把他殺死。
凶一奴一人對他極為怨恨,都不敢來投降。
王 旭
唐殿中侍御史王旭,括宅中及別奼女婦風聲目色(明抄本目色作色目),有不承者,以繩勒其一陰一,令壯士彈竹擊之,酸痛不可忍。
倒懸一女婦,以石縋其發,遣證與長安尉房恆奸,經三日不承。
女婦曰:「侍御如此苦毒,兒死,必訴於冥司。
若配入宮,必申於主上,終不相放。」
旭慚懼,乃捨之。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的殿中侍御史王旭,搜括自己家及別人家的女子當宮妓,有不肯承當的,便用繩子勒她的一陰一部,然後叫壯士用竹棍擊打。
使那些不順從的女子們疼痛得難以忍受。
他曾把一個女子倒懸起來,又在她的頭髮上縋上一塊石頭,再讓長安縣尉房恆去奸一婬一她。
可是把她折磨了三天也不肯順從。
那女子道:「侍御史竟這般惡毒,我就是死了,也要告到一陰一曹地府。
如果我要被選送入宮,一定要申訴於皇上,永遠不會放過你的!」王旭十分慚愧懼怕,只好放了她。
京師三豹
唐監察御史李嵩、李全一交一 、殿中王旭,京師號為三豹。
嵩為赤黧豹,一交一 為白額豹,旭為黑豹。
皆狠虐不軌,鴆毒無儀,體性狂疏,精神慘刻。
每訊囚,必鋪棘臥,削竹籤指,方梁壓髁,碎瓦搘膝,遣作仙人獻果、玉女登梯、犢子懸拘(拘原作駒,據明抄本改)、驢兒拔橛、鳳凰曬翅、獼猴鑽火、上麥索、下闌單。
人不聊生,囚皆乞死。
肆情鍛煉,證是為非。
任意指麾。
傳空為實。
周公、孔子,請伏殺人;伯夷、叔齊,求其劫罪。
訊劾干塹,水必有期;推鞠濕泥,塵非不入。
來俊臣乞為弟子,索元禮求作門生。
被追者皆相謂曰:「牽羊付虎,未有出期。
縛鼠與貓,終無脫日。
妻子永別。
朋友長辭。」
京人相要,作咒曰:「若違心負教,橫遭三豹。」
其毒害也如此。
(出《朝野僉載》)
唐朝的監察御史李嵩、李全一交一 和殿中侍御史王旭,被京城的人稱為三豹。
李嵩叫赤黧豹,李全一交一 叫白額豹,王旭叫黑豹。
他們都極暴虐而不守法度,極狠毒而無法無天。
體性放蕩不羈,心神歹毒刻薄。
每次審訊囚犯,都要鋪上荊棘讓囚犯躺臥,或削竹籤刺他的指甲縫,或用方型梁木壓他的胯骨,或讓他跪碎瓦片。
或者命令他做仙人獻果、玉女登梯、犢子懸拘、驢兒拔橛、鳳凰曬翅等,直到垂下腦袋,身子一精一疲力盡。
人無法活下去,囚徒們都求一死。
他們肆意羅織罪名,顛倒是非,隨意發令調遣材料,傳來的材料沒有事實的就去捏造。
這樣審訊,即使周公、孔子在世,也會服罪說殺了人,伯夷、叔齊也會求他說自己犯了搶劫罪的。
即使審訊的是干壕,總有一天會有水的;審訊的是濕泥,也會有塵土飛進來的。
他們這三個人,即使是最歹毒的來俊臣也會乞求做他們的弟子,最殘忍的索元禮也會請求收他作門徒的。
凡是被審訊的都相互說道:「這是牽著羊送給了老虎,不會有出去的日子;是綁了老鼠送給貓,永遠不會有逃脫的那一天了。
妻兒永別,朋友長辭了。」
京城裡的人在相互立約時,作咒語都說:「如果我要違背自己的良心辜負了你的教誨,就會突然遭遇三豹!」他們竟是這樣的惡毒厲害。
張孝嵩
京兆人高麗家貧,於御史台替勳官遞送文牒。
其時令史作偽帖,付高麗追人,擬嚇錢。
事敗,令史逃亡,追討不獲。
御史張孝嵩捉高麗拷,膝骨落地,兩腳俱攣,抑遣代令史承偽。
准法斷死訖。
大理卿狀上。
故事,准名例律,篤疾不合加刑。
孝嵩勃然作色曰:「腳攣何廢造偽?」
命兩人(兩人二字原作乃,據明抄本改)舁上市斬之。
(出《朝野僉載》)
京都人高麗家裡很窮。
在御史台為勳官們傳送文書。
當時有個令史偽制一個假帖子,讓高麗拿去送人,打算用它去恐嚇詐騙錢財。
事情敗露後,令史逃走,去追捕而沒有捉到,御史張孝嵩便把高麗捉來拷打,直打得膝骨落在地上,兩尺腳都痙攣抽縮在一起,還要叫他代替令史承擔偽造之罪。
判他死刑的狀文批復下來之後,大理卿上了一份狀文,意思是按照過去的典章制度,準則律條。
殘廢人是不該加刑的。
張孝嵩勃然大怒道:「腳痙攣難道能停止他去假騙嗎?」
於是命令兩個人把他抬到街市上斬首。
王弘義
王弘義,衡水人也,告變授游擊將家。
天授中,拜御史,與俊臣羅告衣冠。
俊臣敗,義亦流於嶺南。
妄稱敕追,時一胡一 無禮以御史使嶺南,次於襄一鄧一 ,會而按之,弘義詞窮,乃謂曰:「與公氣類。」
元禮曰:「足下昔任御史,禮任洛一陽一尉;禮今任御史,公乃流囚。
復何氣類。」
乃榜殺之。
弘義每暑月系囚,必於小房中,積蒿而施氈褥,遭之者,期須氣將絕矣,苟自誣或他引,則易於別房。
俊臣常行移牒,州縣懾懼,自矜曰:「我之文牒,有如狼毒冶葛也。」
弘義嘗於鄉里求旁捨瓜,瓜主吝之。
義乃狀言。
瓜園中有白兔。
縣吏會人捕逐,期須苗盡矣。
內史李照德曰:「昔聞蒼鷹獄吏,今見白兔御史。」
(出《御史台記》)
王弘義,衡水人,是因為揭發了別人要反叛而被授予游擊將軍的。
武後稱帝的天授年間,被任命為御史,與來俊臣一起專幹誣告士大夫的勾當,來俊臣的事情敗露被處死,王弘義也被流放到嶺南。
後來他胡說皇帝下令要追他回京,當時御史一胡一 元禮被派遣到嶺南,暫住於襄一鄧一 ,找到他查問這件事,王弘義無話可講,便對他說:「別忘了,我跟你可是一樣的人啊。」
一胡一 元禮道:「你當年任御史,我任洛一陽一縣尉;而我今天任御史,你卻是個被流放的囚犯,這怎麼能說是一樣的人呢?」
於是將他用鞭子打死。
王弘義每年酷暑季節拘留囚犯時,都是把人關在一個小房子裡,裡面堆上蒿子並鋪上氈褥,關進去的人,很快就被熏嗆得喘不上氣來,於是便會隨意地誣陷自己或亂咬別人,然後再給他換到別的房間去。
來俊臣常給人發放文書,州縣官員十分害怕。
他常自我誇耀說:「我的文書,就像狼毒、野蒿(均為巨毒一藥草)一樣!」王弘義曾在鄉村向臨捨的人要瓜,瓜主對他很吝嗇,王弘義便繪聲繪色地說,瓜園裡有白兔,縣衙役便立即集合人去追捕,霎時間瓜秧被掃蕩一空。
內史李昭德說:「過去常聽說有蒼鷹獄卒,今日卻看到了白兔御史!」
謝 祐
周黔府都督謝祐凶險忍毒。
則天朝,徙曹王於黔中,祐嚇云:「則天賜自盡,祐親奉進止,更無別敕。」
王怖而縊死。
後祐於平閣上臥,婢妾十餘人同宿,夜不覺刺客截祐首去。
後曹王破家,簿錄事,得祐首漆之,題謝祐字,以為穢器。
方知王子令刺客殺之。
(出《朝野僉載》)
武氏周朝時,黔府都督謝祐十分凶險狠毒。
武則天稱帝后,把曹王遷移到黔中。
有一天謝祐恐嚇他道:「則天已賜自盡,我奉命來親自監督你的行動,再不另下敕書了。」
曹王很害怕而上吊自盡。
謝祐住在平閣上,他是與十幾個婢妾同住一起的,可是竟在一天夜裡不知不覺地被刺客把他的頭割掉拿走了。
後來曹王被抄家,在登記財務的時候,發現了謝祐的頭骨,已經塗上了漆,上寫謝祐二字,是用它做了盛大少便的家什。
此時才知道是曹王的兒子派刺客殺了他。
河內王懿宗
周默啜賊之陷恆定州。
和親使楊齊莊,敕授三品,入匈一奴一,遂沒賊。
將至趙州,襄(明抄本襄作褒)公段瓆同沒,喚莊共出走。
莊懼不敢發,瓆遂先歸。
則天賞之,復舊任。
齊莊尋至,敕付河內王懿宗鞠問。
莊曰:「昔有人相莊,位至三品,有刀箭厄。
莊走出被趕,砍射不死,走得脫來。
願王哀之。
懿宗性酷毒,奏莊初懷猶豫,請殺之。
敕依。
引至天津橋南,於衛士鋪鼓格上,縛磔手足,令段瓆先射。
三發皆中,又段瑾射之中,又令諸司百官謝,箭如蝟毛,仍氣韘韘然微動。
即以刀當心直下,破至一陰一,剖取心擲地,仍趌趌跳數十回。
懿宗之忍毒也如此。
(出《朝野僉載》)
武後稱帝的周朝時,匈一奴一攻陷了恆定州。
和親使楊齊莊,皇帝下詔授予他三品官階,出使到匈一奴一,結果淪落於敵手。
將要到趙州時,遇到了淪於敵營的襄公段瓆,段瓆召呼楊齊莊一起逃走,楊齊莊懼怕而不敢行動。
段瓆先歸來,武則天賞賜了他,恢復了他原來的職務。
楊齊莊不久也歸來,武則天下令一交一 由河內王懿宗對他審訊。
楊齊莊道:「以前是有人幫助了我。
才使我的官階達到三品。
這一次是陷入了刀箭相遇的困境,我逃出的時候曾被追趕,刀砍箭射而未死,才算逃脫出來。
希望王能給與憐憫。」
懿宗性情殘酷而又一陰一毒,他上奏皇帝說謝齊莊剛剛淪入敵營時曾猶豫動搖過,請求殺了他。
皇帝下敕依準,於是把他拉到天津橋南的衛士鋪鼓格,把他手腳分扯開綁在上面,命令段瓆第一個舉弓射他,三箭全中,又命段瑾再射也射中,最後下命諸司百官一齊射,楊齊莊身上的箭簡直如刺蝟身上的刺毛,但仍然在喘息著微微扭動。
懿宗又用刀插進他的胸口,一直豁到一陰一部,然後又剖出心來拋在地上,那心在地上還呼呼嗒嗒地跳動了幾十下。
懿宗竟然如此殘忍狠毒!
酷 吏
來俊臣、侯思止、王弘義、郭霸等數十人,為推官。
俊臣父操。
與鄉人蔡本善。
本與操樗蒲,贏本錢數十萬。
本無以酬。
遂將其妻馮折。
及至操家,已有娠,而產俊臣於禾州。
犯盜,遂因密告。
則天以忠,累拜侍御史。
按制獄,無不會意,拜左台中丞。
道路以目。
與侯思止等,以告事為羅織。
則天於麗景門側,別置推院,令俊臣等按之。
但入新開門。
百不全一。
弘義戲為例竟門。
俊臣與其一黨一 朱南山等,造《羅織經》一卷。
每鞠囚,無輕重,先以醋灌鼻,禁地牢中。
以火圍繞,絕其糧,多抽衣絮以啗之。
將有赦,必先盡殺其囚。
又作大枷凡十(一曰定百脈、二曰喘不得、三曰突地吼、四曰著即承、五曰失魂膽、六曰實同反、七曰反是實、八曰死豬愁、九曰求得死、十曰求破家。
)遭其枷者,悶轉於地,莫不自誣。
則天尤賞之。
朝士每入朝,多與妻子訣別。
及禁狄仁傑,仁傑置書於綿衣中,請獄吏付家人。
家人得之,訟於則天。
則天令驗之,果冤。
問仁傑何以自誣,對曰:「若不承反,即已死於枷棒矣。」
俊臣後坐贓,御史劾之,除殿中丞,又拜中丞。
復坐贓,出為同州參軍,奪同列參軍妻。
旋為合官尉,又拜洛一陽一令。
復圖西番酋長阿史那斛瑟羅婢,稱其謀反。
其一黨一 剺面詣闕訟之,得免。
將告諸武太平公主,乃反為其所發,棄市。
人競臠其肉。
中宗詔酷吏並配流遠惡處,子孫不得仕進。
周興累為司刑少卿,上疏請除李家屬籍,後徙嶺表,為仇人所殺。
傅遊藝除左補闕,上書言武氏革命,拜給事中,又為鸞台平章事。
天授元年,改姓武氏。
夢登湛露殿,陳於所親,及事發伏誅。
遊藝一年內,青綠緋紫皆遍轉,號為「四時仕宦」。
請則天置六道使,死後竟從其言。
於是萬國俊、丘神勣皆酷虐。
思止告舒王元名反,授游擊將軍。
初元禮教思止,上必問候大不識字,但云:「獬豸豈識字,只能觸邪。」
果問而對,則天大悅,授左台侍御史。
又教,上若問要宅,得賜沒官者,但云:「臣惡其名,不願居止。」
上又悅。
嘗按魏元忠曰:「急承白司馬,不然吃孟青。」
孟青者,姓孟名青,即殺琅邪王沖者也。
白司馬,阪名。
思止庸一奴一,常以此語嚇元忠。
元忠不撓,思止以其拒制命、倒曳之。
元忠曰:「我如乘惡驢而墜,為鐙所掛。」
思止又怒,欲奏斬之。
元忠曰:「汝為御史,須識禮數。
若要元忠頭,便將去,何必以鋸截將。」
思止驚悚,與之坐。
思止言音不正,霍獻可笑之。
思止怒,奏之。
則天知,亦大笑。
時俊臣逼娶太原王慶詵女,思止亦奏娶趙郡李自挹女,昭德撫掌謂諸宰相曰:「往年來俊臣賊劫王慶詵女,已大辱國。
今此一奴一又請索李自挹女,無乃又辱乎?」
竟為昭德榜殺。
萬國俊按嶺南,流人三百餘人,擁於水次,一時殺之。
來子珣除右台監察,時朝士有不著靴帶而朝者,必彈之曰:「臣聞束帶立於朝。」
舉朝大噱。
後賜武氏家臣,多按制獄,常衣錦半臂。
郭霸應革命舉,為監察,又為侍御史。
見則天曰:「往年征除敬業,臣願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絕其髓。」
上大悅。
人呼為「郭四其」。
御史大夫魏元忠患病,霸請嚐其糞。
元忠不許,竟嘗之曰:「其味苦,病即愈。」
元忠以以其佞,大惡之。
嘗推蘇州刺史索(明抄本索作李)思微,微不勝其捶拷而死。
後屢見思微。
遂設齋轉經。
俄見思微止於庭曰:「汝陷我,今來取汝。」
霸恐懼,遂自刳腹而卒。
時洛橋初成,人便之。
則天問人曰:「外有何好事」。
舍人張元一素滑稽,曰:「喜洛橋成,幸郭霸死。」
(出《神異經》)
來俊臣、侯思止、王弘義、郭霸等數十人,都是掌管刑獄的推官。
來俊臣的父親來操,與同鄉人蔡本很友好,蔡本和來操賭一博 ,來操贏了蔡本數萬錢,蔡本沒錢償還,便用自己的妻子馮氏頂了債。
等去了來操家,馮氏已經懷孕,在禾州生下了來俊臣。
來俊臣曾因偷盜而犯法,是由於他上書密告,武則天認為他對自己很忠誠,便屢屢提拔使他當了侍御史,專門審理皇帝一交一 辦的案子,而且沒有不合意的,後來又授予他御史左台中丞。
人們懾於其暴政,敢怒而不敢言。
他與侯思止等一起,專幹誣告和羅織罪名的勾當。
武則天還在麗景門的一側,另設了監獄,命令來俊臣等人在那裡審訊犯人。
只要進入新開門(麗景門之別稱),一百個人沒有一個能保住活命的。
王弘義戲稱這裡叫「例景門」。
來俊臣還與其一黨一 羽朱南山等,造了一冊《羅織經》。
每次宰訊囚犯,不論罪刑輕重,先給犯人往鼻子裡灌醋。
在牢房中,用火把犯人圍在當中,不給飯吃,犯人多是抽衣服中的棉絮吃下去充飢。
每次將要有大赦時,他們便提前把囚犯殺盡。
他們還製作了十個大枷(一叫定百脈,二叫喘不得,三叫突地吼,四叫著即承,五叫失魂膽,六叫實同反,七叫反是實,八叫死豬愁,九叫求得死,十叫求破家。
),凡遭受枷刑的人,立刻就會暈倒在地,沒有不自己誣陷自己的。
武則天對這些尤為讚賞。
朝官們每次上朝,都要和妻兒老小作生死告別。
在囚禁狄仁傑的時候,狄仁傑把一封上告信藏在棉衣裡,求獄卒將棉衣送給家人,家人得到信後,上訴於武則天,武則天派人去驗證,果然是冤案,她問狄仁傑為什麼要自己誣陷自己,狄仁傑道:「若不承認謀反,早已死在枷棒下了。」
來俊臣後來犯了貪贓罪,被御史揭發,降職為殿中丞,不久又任命他為御史中丞。
後來又犯貪贓罪,被貶為同州參軍。
在那裡強佔了同僚參軍的妻子,再降職為合官縣尉,後來又升為洛一陽一縣令。
為謀取西番酋長阿史那斛瑟羅的婢女,便說斛瑟羅要謀反,由於斛瑟羅的下屬們用刀劃破面孔到朝廷來為他申冤,才倖免遭難。
來俊臣又想要誣告武氏齊王和太平公主,結果反被他們搶先一步告發。
被押到街市上斬首示眾。
人們竟把他的肉一塊一塊地割下來。
後來中宗曾下詔對酷吏要發配流放到最邊遠最惡劣的地方去,他們的子弟不得做官。
周興官至司刑少卿。
他上疏請求廢除李氏皇族的族籍,後被發配到嶺南,被仇人所殺。
傅遊藝任左補闕時,上書說武則天應當革命。
而後便被任命為給事中,接著升任鸞台(門下省)平章事。
天授元年,賜予他武姓。
夢中登上湛露殿,並把此事說給了親戚,事情被告發後處死。
傅遊藝在一年之內,青(八、九品官服)、綠(六、七品官服)、緋(四、五品官服)、紫(三品以上官服)四種官服全穿了一遍,被號稱為「四時仕官」。
他曾請求武則天設六道(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修羅道、人道、天道)史,死後他可以去應其所言了。
正因為酷吏得一寵一 ,於是萬國俊、丘神勣等爭相殘酷暴虐。
侯思止告發舒王謀反,被授予游擊將軍。
初元禮教給侯思止,皇帝一定會說你不識字,你可以說,獬豸哪裡識字,可它能用角頂壞人。
皇帝果然這樣問了他而他照此作了回答,武則天極為歡喜,授予他左台侍御史。
又教給他說,皇帝要問要不要好住宅,賜予你沒收充公的,你只要說,臣厭惡那些名譽,不願去居住。
這樣問答後武則天又很喜悅。
他曾審訊魏元忠說:「快承認就去白司馬,不然就吃孟青的棒子!」所謂孟青,是個姓孟名青的將軍,他曾棒殺過琅琊王沖。
白司馬是洛一陽一郊外的山坡名。
侯思止是個庸才,常以此話嚇唬元忠,元忠沒有屈服,侯思止便以他拒絕接受皇帝命令的罪名,倒過來拖他。
魏元忠說:「我就像騎了一頭惡驢而墜地,腳被驢鐙掛住。」
侯思止又怒,準備奏請皇帝將他處斬,魏元忠道:「你是御史,須懂得禮數。
如想要我的頭,拿去好了,何必還要用鋸來截!」侯思止驚懼,讓他坐起來。
侯思止語音不正,霍獻可譏笑他,他很生氣,奏與皇帝。
武則天聽說也大笑。
當時來俊臣曾逼娶太原王慶詵的女兒,侯思止也上奏要娶趙郡李自挹的女兒,李昭德拍著手對各位宰相道:「當年來俊臣強娶王慶詵的女兒,已經使國家蒙受極大的恥辱,如今此一奴一又娶即李自挹的女兒,這不是又要使國家蒙受恥辱嗎?」
後來侯思止竟被李昭德棒殺。」
萬國俊到嶺南巡察,他把流入在那裡的三百餘人,集合在水邊,一齊殺死。
來子珣任右台監察御史,當時有朝官不穿靴子不系袍帶上朝的,他必然會糾彈說:「我聽說束帶立於朝。」
滿朝大笑。
後來賜他為武姓家臣,多是審理皇帝一交一 辦的案子,經常穿著短袖衣服。
郭霸是由於他響應武氏革命而被推舉上來的,先是授予監察御史,後又升侍御史。
有一次他見到武則天說:「那年征討徐敬業,我真想抽其筋,食其肉,飲其血,絕其髓!」武則天極為歡喜。
人們都稱他為「郭四其」。
御史大夫魏元忠患病,郭霸請求嘗他的糞便,魏元忠不准,他終於還是嘗了,並說:「味道很苦,病很快就會好。」
魏元忠看不慣他那套巧言諂媚的樣子,因而很厭惡他。
他曾審訊過蘇州刺史索思微,索思微忍受不了他拷打而死,後來他屢屢見到索思微。
於是他設齋傳經。
一會兒看見索思微站在庭院裡對他說:「你陷害了我,今天我來捉拿你!」郭霸極為恐懼,便剖腹自一殺。
當時洛一陽一橋剛剛建成,人們走著很方便,武則天問道:「外邊有什麼好事啊?」
舍人張元一平時很滑稽,說:「高興洛橋建成,慶幸郭霸死去。」
楊務廉
唐楊務廉,孝和時,造長寧安樂宅倉庫成,特授將作大匠,坐贓數千萬免官。
又上章,奏開陝州三門,鑿山燒石,巖側施棧道牽船。
河流湍急,所顧夫並未與價值,苟牽繩一斷,棧梁一絕,則撲殺數十人,取顧夫錢糴米充數,即注夫逃走,下本貫,禁父母妻子。
其牽船夫,皆令系二銛子胸背(背原作皆,據明抄本改),落棧著石,百無一存。
道路悲號,聲動山谷,皆稱楊務廉為人一妖。
天生此妖,以破殘百姓。
(出《朝野僉載》)
唐代人楊務廉。
孝和年間,建成了長寧安樂宅倉庫,皇帝特授予他將作大匠一職。
後來因他貪贓數千萬而被免職。
以後他又上書,奏請在陝州三門峽開道。
開山鑿石,在懸崖上架起棧道供牽夫行走。
那裡的河水十分湍急,所有僱用來的民工都不給工錢,假如牽繩一斷,或者棧一折,就擊殺數十人,然後用這些民工的工錢買成糧食來頂上這些死者的數目,並註明這些人是逃走的,通知當地官衙,囚禁他們的父老妻兒。
對於拉船的牽夫,則命令在每個人的前胸後背拴上兩個砣子,一旦落棧著石,百人之中也難活一人。
整個道路都響著悲痛的號子,聲音振動了山谷,人們都把楊務廉稱作人一妖。
天生此妖,就是來殘害百姓的啊!
李全一交一
唐監察御史李全一交一 等,以羅織酷虐為業,台中號為「人頭羅剎」。
殿中王旭,號為「鬼面夜叉。」
訊囚引枷柄向前,名為「驢駒拔橛」。
縛枷頭著樹,名曰「犢子懸車」;兩手捧枷,累磚於上,號為「仙人獻果」;立高木之上,枷柄向後拗之,名「玉女登梯」。
拷郴州典廖福、司門令史張性,並求神狐魅,皆遣喚鶴作鳳,證蛇成龍也。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監察御史李全一交一 等,專以殘酷暴虐為職業,被御史台中的人們稱之為「人頭羅剎」。
殿中侍御史王旭,被稱為「鬼面夜叉。」
在審訊犯人的時候,他們讓犯人牽著枷柄向前走,叫做「驢駒拔橛」;給犯人上枷並把他們的腦袋綁在樹上,起名叫「犢子懸車」,兩手捧枷,並在上面摞磚的,稱為「仙人獻果」;讓犯人活在木樁上,使他的枷柄向後別彎的,取名「玉女登梯」。
在拷打郴州刺史廖福、司門令史張性時,讓他們祈求神、狐、魅,而被稱作「喚鶴作鳳」、「證蛇成龍」。
分類:未分類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