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二百五十五 嘲誚三
張鷟 石抱忠 鄭愔 宋務先 傅巖 侯味虛 賈言忠 司馬承禎 李敬玄 格輔元 祝欽明 姜師度 姜晦 魏光乘 邵景 黃幡綽 賀知章 王維 甘洽 喬琳 契綟禿 宋濟 安陵佐史 崔護
張 鷟
則天革命,舉人不試皆與官,起家至御史、評事、拾遺、補闕者,不可勝數。
張鷟為謠曰:「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
杷推侍御史,碗脫校書郎。」
時有沈全一交一 者,傲誕自縱,露才揚己。
高巾子,長布衫。
南院吟之,續四句曰:「評事不讀律,博事不尋章。
麵糊存撫使,瞇目聖神皇。」
遂被杷推御史紀先知,捉向右(明抄本右作左)台對仗彈劾。
以為謗朝政,敗國風,請於朝堂決杖,然後付法。
則天笑曰:「但使卿等不濫,何慮天下人語。
不須與罪,即宜放卻。」
先知於是乎(乎原作手。
據明抄本改。
)面無色。
唐豫章令賀若瑾,眼皮急,項轅粗。
鷟號為「飽乳犢子」。
(出《朝野僉載》)
武則天改革朝政,舉人不再進行考試就可以給官做,可授與御史、評事、拾遺、補闕等職,一時間這些官數不勝數。
張鷟寫了首歌謠道:「補闕連車載,拾遺平斗量,杷推侍御史,碗脫校書郎。」
當時有個叫沈全一交一 的人,狂傲怪誕而又放縱自己,喜歡顯示才能、自我表現。
此人的打扮是高扎頭巾,身著長衫。
有一次,沈全一交一 在尚書省詠詩,他把張鷟的歌謠又續上四句,這四句是「評事不讀律,博士不尋章,麵糊存撫使,瞇目聖神皇。」
於是被杷推御史紀先知捉到右御史台進行核對審理其罪狀,認為他是誹謗朝政,敗壞國風,並要到朝堂對其審判,然後繩之以法。
可是到了朝堂,武則天一聽卻笑了,她說道:「只要你們這些朝官不濫用職權,何怕天下人去說。
不要給他什麼罪狀了,應該立刻釋放。」
紀先知於是乎臉面無光。
豫章縣令賀若瑾眼皮子緊縮,脖子粗,張鷟稱之為「飽乳犢子」。
石抱忠
石抱忠檢校天官郎中,與侍郎劉奇、張詢古,同知選。
抱忠素非靜慎、劉奇久著清平、詢古通婚名族。
將分鈐,時人語曰:「有錢石下好,無錢劉下好,士大夫張下好。」
斯言果征。
復與許子儒同知選,劉奇獨以公清稱。
抱忠、師範、子儒,頗任令史勾直,每注官,呼曰:「勾直乎?」
時人又為之語曰:「碩學師劉子,儒生用典(典原作與,據明抄本改)言。」
抱忠後與奇同棄市。
選人或為擯抑者,復為語曰:「今年柿子並遭霜,為語石榴須早摘。」
抱忠在始平,嘗為諧詩曰:「平明發始平,薄暮至何城。
庫塔朝雲上,晃池夜月明。
略彴橋頭逢長史,欞星門外揖司兵。
一群縣尉驢騾聚,數個參軍鵝鴨行。」
(出《御史台記》)
石抱忠代理吏部郎中,與侍郎劉奇、張詢古共同主持選拔官員之事。
石抱忠平素不很冷靜謹慎,劉奇向來清廉公平。
張詢古與名門貴族聯姻。
快要對選人進行分組審理的時候,人們議論道:「有錢的分到石抱忠名下好,沒錢的分到劉奇名下好,士大夫階層的分到張詢古名下好。」
這話果然得到驗證。
後來又與許子儒一起主持銓選,劉奇唯獨以公正清廉而著稱。
而抱忠、師範、子儒都叫令史去勾直(圈畫名單),每擬授一個選人的官職,令史們都問道:「勾直嗎?」
當時人們又對他們議論道:「劉奇是一位很有學問的人,而那些學問不深的人卻偏用掌故來表達意思。」
石抱忠後來與劉奇一起被處死並陳一屍一街頭示眾,有些落選的應試者又說道:「今年的柿子(暗指石抱忠、劉奇)一起遭霜打。
所以說石榴(暗喻石抱忠一類的人)應該早些摘去。」
石抱忠當年在始平的時候,曾寫詼諧詩道:「平明發始平,薄暮至何城。
庫塔朝雲上,晃池夜月明。
略彴橋頭逢長史,欞星門外揖司兵。
一群縣尉驢騾驟,數個參軍鵝鴨行。」
鄭 愔
唐鄭愔曾罵選人為癡漢。
選人曰:「僕是吳癡,漢即是公。」
愔令詠癡。
吳人曰:「榆兒復榆婦,造屋兼造車。
十七八九夜,還書復借書。」
愔本姓鄚,改姓鄭,時人號為鄚鄭。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鄭愔曾罵一個應試的人為癡漢,那個選人說:「我是吳癡,漢是你。」
鄭愔叫他詠一首描寫癡呆的詩。
那個從吳地來的選人詠道:「榆兒復榆婦,選屋兼造車。
十七八九夜,還書復借書。」
愔本來姓鄚,後改姓鄭,當時人們都叫他鄚鄭。
宋務先
唐有監察御史不工文,而好作不已。
既居權要,多為人所諛,不之覺也。
每篇輒為宋務先書以光台。
月俸幾盡,其妻謂曰:「公經生,素非文筆,所稱篇詠,不為外人所傳。
此必台中玩公,折俸助廚耳。
奈何受人嗤玩?」
自後雖吟詠不輟,不復出光台錢矣。
或問之,以妻言對。
諸御史退相謂曰:「彼有人焉,未可玩也。」
乃止。
(出《御史台記》)
唐朝時,有個監察御史不擅長詩文,然而又不斷地寫作。
這個人既然身居機要之地,因而被很多人奉承,可他自己並不覺悟,每寫出一篇就讓宋務先書寫張貼於台院。
工資錢都快要花費光了,妻子對他說:「你長這麼大,平素並不寫作,你所稱道詩文,也沒被外面人傳誦,看來一定是台院中的人戲弄你,工資大概都讓你吃喝掉了,你幹麼要去受人恥笑玩弄呢:」自後他雖然仍是不斷寫作,但不再花錢讓人抄寫出去了。
有人問他是怎麼回事,他便把妻子說的告訴給人家。
御史們出去後告訴說:「他是有明白人的幫助,不可以再拿他玩耍。」
於是不再戲弄他了。
傅 巖
唐傅巖,魏州人,本名佛慶。
嘗在左台,監察中溜,而中溜小伺,無犧牲之禮。
比回,悵望曰:「初一為大祠,乃全薄。」
殿中梁載言詠之曰:「聞道監中溜,初言是大祠。
狼傍索傳馬,傯動出安徽。
衛司無帟幕,供膳乏鮮肥。
形容消瘦盡,空(空原作容。
據明抄本改。
)往復空歸。」
(出《御史台記》)
唐朝的傅巖,魏州人,本名叫傅佛慶。
曾經在御史左台任職,有一次去巡察祭祀中溜(土神)的地方,而當時正趕上那裡是一次小型祭祀活動,不供牲畜祭品,等到巡察回來,悵望地說道:「初一是大祠,還弄得這麼冷清?」
殿中侍御史梁載言詠詩道:「聞道監中溜,初言是大祠。
狼傍索傳馬,傯動(急忙)出安徽。
衛司無帟幕(帷帳),供膳乏鮮肥。
形容消瘦盡,空往復空歸。」
侯味虛
唐戶部郎侯味虛著《百官本草》,題御史曰:「大熱,有毒。」
又朱書云:「大熱有毒。
主除邪佞,杜奸回,報冤滯,止一婬一濫,尤攻貪濁。
無大小皆搏之,畿尉簿為之相。
畏還使,惡爆直,忌按權豪。
出於雍洛州諸縣,其外州出者,尤可用。
日炙乾硬者為良。
服之,長精神,滅姿媚。
久服,令人冷峭。
(出《朝野簽載》,明抄本作出《御史台記》)
唐朝的戶部郎官侯味虛寫了一部《百官本草》,其中寫到御史時說:「大熱,有毒。」
他又用紅筆寫道:「大熱而有毒。
主要除祛邪惡和奸佞,杜絕邪行,判理冤屈,制止一婬一濫,尤其善於攻訐貪贓污濁等行為。
不論大小官員一概可以糾彈,從京畿各縣的尉簿小吏到大至朝中宰相。
畏還使,惡爆直,忌按權豪。
出自雍州洛州各縣,有其他州出產的,更加好用。
經日曬後又乾又硬的為上品。
吃了它,可以長精神,滅媚態。
長久服用,能使人剛直嚴峻。」
賈言忠
唐賈言忠撰《監察本草》云:「服之心憂,多驚悸,生白髮。」
時義云:「裡行及試員外者,為合口椒,最有毒。
監察為開口椒,毒微歇。
殿中為蘿蔔,亦曰生薑,雖辛辣而不為患。
侍御史為脆梨,漸入佳味。
遷員外郎為甘子,可久服。
或謂合口椒少毒而脆梨毒者,此由觸之則發,亦無常性。
唯拜員外郎,號為摘去毒。
歡悵相半,喜遷之,惜其權也。」
(出《御史台記》)
唐朝人賈言忠在他撰寫的《監察本草》中寫道:「服了它心憂,多驚悸,生白髮。」
時義寫道:「裡行御史和試員御史(都是非正式授官的御史)是合口椒,毒最大。
監察御史是開口椒,毒性稍輕一些。
殿中御史是蘿蔔,也叫生薑,雖然辛辣但不用憂患。
侍御史則是脆梨,越吃越好吃。
由侍御史遷調為員外郎,那就是柑桔了,可以久服。
有人說合口椒毒性輕而脆梨有劇毒,這是因個別吃過的人發出的感歎,其實這東西是無常性的。
唯有官拜員外郎後,方可稱為除去了毒。
但是,由御史遷調員外郎,他們也是歡喜惆悵各佔一半,喜的是陞遷,可惜的是失去了御史的權力。」
司馬承禎
唐盧藏用,始隱於終南山,中宗朝,累居要職。
道士司馬承禎。
睿宗追至京,將還職。
藏用指終南山謂之曰:「此中大有佳景處,何必在遠。」
承禎徐答曰:「以僕所觀,乃仕宦捷徑矣。」
藏用有慚色。
(出《大唐新語》)
唐朝的盧藏用,最初隱居在終南山,中宗執政時期,累居要職。
到睿宗時期,詔令司馬承禎入京,不久打算回去。
盧藏用指著終南山對他說:「這山中就大有好風景,何必走那麼遠!」司馬承禎慢慢回答道:「以我所見,隱居乃是通往高官的捷徑。」
盧藏用面顯羞愧之色。
李敬玄
唐中書令李敬玄為元帥,討吐蕃,至樹敦城。
聞劉尚書沒蕃,著靴不得,狼狽而走。
王杲(明抄本王上有時將軍三字。
杲作果)、副總管曹懷舜等驚退。
遺卻麥飯,首尾千里,地上尺餘。
時軍中謠曰:「洮河李阿婆,鄯州王伯母,見賊不敢鬥,總由曹新婦。」
(出《朝野僉載》)
唐代的中書令李敬玄被授以元帥,去征討吐蕃,行至樹敦城,聽說劉尚書已喪身於吐蕃,沒敢停留,便狼狽而逃。
王杲和副總管曹懷舜等也嚇得驚慌而退。
逃跑時扔掉糧餉無數,在一千里路上,足足蓋了一尺多厚。
當時軍中流傳一首歌謠:「洮河李阿婆,鄯州王伯母,見賊不敢鬥,總由曹新婦。」
格輔元
唐格輔元拜監察,遷殿中。
充使,次龍門遇盜,行裝都盡,袒被而坐。
監察御史杜易簡,戲詠之曰:「有恥宿龍門,一精一彩先瞰(明抄本作暾。
)渾。
眼瘦呈近店,睡響徹遙林。
捋囊將舊識,制被異新婚。
誰言驄馬使,翻作蟄熊蹲。」
(出《御史台記》)
唐代時有個叫格輔元的人,官授監察御史,後又遷轉殿中御史。
有一回他出使外地,臨時客住龍門被盜,行裝全被偷走,只好光著身子裹被而坐。
後來有個監察御史杜易簡寫詩嘲弄他道:「你住於龍門的那一夜 夠恥辱的了,想要知道什麼叫一精一彩嗎?那就先去看看你這的狼狽像吧。
一雙小眼睛只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的住處,而那如雷的鼾聲卻響徹遠處的樹林。
把你的一切傾囊拿走,你雖用的是新被卻不是剛婚娶。
誰說騎著驄馬的使臣,反而變作蹲臥的蟄熊呢?」
祝欽明
唐禮部尚書祝欽明頗涉經史,不閒時務,專(明抄本專作博)碩肥腯,頑滯多疑。
台中小吏,號之為「媼」。
媼者,肉塊,無七竅。
秦穆公時野人得之。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有位禮部尚書祝欽明一心鑽研經史,而不識時務。
腦袋大且肥,迂頑而又多疑,官署中的小官吏們稱他為媼。
媼就是大肉塊子,沒長七竅,秦穆公時代有野人得到過。
姜師度
唐先天中,姜師度於長安城中穿渠,繞朝堂坊市,無所不至。
上登西樓望之,師度堰水瀧,柴筏而下,遂授司農卿。
於後水漲則奔突,水縮則竭涸。
又前開黃河,引水向棣州,費億兆功。
百姓苦其淹漬,又役夫塞河口。
開元六年,水泛溢,河口堰破,棣州百姓,一概沒盡。
師度以為功,官品益進。
又有傅孝忠為太史令,自言明玄象,專行矯譎。
京中語曰:「姜師度一心看地,傅孝忠兩眼相天。」
神武即位,知其矯,並斬之。
(出《朝野僉載》)
唐玄宗時期,姜師度在長安城裡開掘水渠。
水渠穿繞過宮庭殿堂、大街小巷。
無所不至。
皇上登臨西樓觀望,只見師度堰水流湍急,柴筏順水而下,甚為滿意,於是升他為司農卿。
可是到後來,遇到雨多漲水時,大水便橫衝直撞,遇上乾旱少雨時,水渠卻又乾涸。
於是他又把水渠開掘到黃河,經棣州把黃河水引進長安。
這項工程花費巨大,可兩岸百姓卻常常遭受水淹之害。
因此他又不得不派民工把黃河的放水口堵死。
開元六年,黃河氾濫,大水沖破了堵死的放水口,整個棣州的百姓,全都淹死,可是姜師度仍以修渠有功為由,官品一再晉陞。
當時還有一個叫傅孝忠的人,官授太史令,此人自己說懂得天象,其實是專搞假冒欺騙。
京城裡的人都說道:「姜師度一心看地,傅孝忠兩眼相天。」
神武皇帝即位後,知道他們的欺詐行為,把兩個人一起斬首。
姜 晦
唐姜晦為吏部侍郎,眼不識字,手不解書,濫掌銓衡,曾無分別。
選人歌曰:「今年選數恰相當,都由座主無文章。
案後一腔凍豬肉,所以名為姜侍郎。」
(出《朝野僉載》)
唐朝時姜晦官拜吏部侍郎,眼不認字,手不會書,把他執掌的銓選之任弄得一塌糊塗,甚至連高低優劣都不分。
因而選人們編成歌謠詠道:「今年選數恰相當,都因座主無文章,案(桌几)後一腔(宰殺後的豬羊一隻叫一腔)凍豬肉,所以名為姜侍郎。」
魏光乘
唐兵部尚書姚元崇,長大行急,魏光乘目為趁蛇鸛鵲。
黃門侍郎盧懷慎好視地,目為覷鼠貓兒。
殿中監姜皎肥而黑,目為飽葚母豬。
紫微舍人倪若水,黑而無鬚鬢,目為醉部落一精一(明抄本一精一作稽)。
舍人齊處沖好眇目視日,雲暗燭底覓虱老母。
舍人呂延嗣長大少發,目為日本國使人。
又目舍人鄭勉為醉高麗。
目拾遺蔡孚、小州醫博士,詐諳藥性。
又有殿中侍御史短而丑黑,目為煙熏地術。
目御史張孝嵩為小村方相。
目舍人楊伸嗣為熱鏊上猢猻。
目補闕袁輝為王門下彈琴博士。
目員外郎魏恬為祈雨婆羅門。
目李全一交一 為品官給使。
目黃門侍郎李廣為飽水蝦蟆。
由是坐此品題朝士,自左拾遺貶新州新興縣尉。
(出《朝野僉載》)
唐代的兵部尚書姚元崇,個頭大行走快,魏光乘便把他稱作追蛇的鸛鵲。
黃門侍郎盧懷慎好低頭看地,被他稱為偷看老鼠的貓。
殿中監姜皎長得胖又黑,稱他為飽食桑葚的母豬。
紫微舍人倪若水長得黑而又沒有一胡一 子,被他稱之為醉部脫落了一精一華。
舍人齊處沖喜好瞇起一隻眼睛看太一陽一,便說他是在暗燭光下尋找母虱子。
舍人呂延嗣個頭高大頭髮稀少,被稱之為日本使者。
而把舍人鄭勉看作醉高麗。
稱拾遺蔡孚為小州縣的醫博士,假裝懂得藥性。
還有個殿中侍御史個子小、又醜又黑,被稱之為煙熏了的地術(植物名)。
稱御史張孝嵩為小村子裡求仙弄鬼的方相。
稱舍人楊伸嗣為熱鏊子上的猢猻。
稱補闕袁輝為王一爺 門下的彈琴博士。
稱員外郎魏恬為祈禱下雨的婆羅門教徒。
稱李全一交一 為品官給事。
稱黃門侍郎李廣為喝飽水的大蝦。
因為他犯了這樣隨意評品戲弄朝官的錯誤,所以從左拾遺的官位被貶到新州新興縣做了縣尉。
邵 景
唐邵景,安一陽一人。
擢第授汾一陰一尉,累轉歙州司倉,遷至右台監察考功員外。
時神武皇帝即位,景與殿中御史蕭嵩、韋鏗。
俱升殿行事,職掌殊別。
而製出,景、嵩俱授朝散大夫,而鏗無命。
景、嵩狀貌類一胡一 ,景鼻高而嵩須多。
同時服朱紱,對立於庭。
鏗獨廉中竊窺而詠之:「一雙一胡一 子著緋袍,一個須多一鼻高。
相對廳前捺且(去聲)立,自慚身品世間毛。」
舉朝歡詠之。
他日,睿宗御承天門,百僚備列,鏗忽風眩而倒。
鏗肥而短,景詠之曰:「飄風忽起一團一 圞旋,倒地還如著腳包。
莫怪殿上空行事,卻為元非五品才。」
(出《御史台記》)
唐代的邵景,是安一陽一人。
經銓選而提拔為汾一陰一縣尉,又轉授歙州司倉,後來遷調右御史台任監察考功員外。
神武皇帝即位時,邵景與殿中御史蕭嵩、韋鏗一起擢升為殿行事,而職掌的事物各不相同。
後來皇上下令,加授邵景和蕭嵩為朝散大夫,而韋鏗卻沒有此項任命。
邵景、蕭嵩的相貌都很像一胡一 人,邵景鼻子高,蕭嵩一胡一 須多。
上朝時他們同穿朱紅官袍,面對著站立於朝堂,韋鏗從簾外偷偷看到了他倆可笑的樣子,便詠了首詩:「一對一胡一 人穿著大紅色的官袍,一個一胡一 須多一個鼻子高,兩人在朝堂前如一撇一捺地相對站立,自愧自己的地位官品獸毛一樣的多而輕。」
滿朝官員聽說後都笑而詠之。
有一天睿宗要去承天門,文武百官列隊恭駕,一陣旋風突然吹來,韋鏗感到眼睛昏眩暈倒在地上。
韋鏗個子很小又很胖,於是邵景詠道:「一陣旋風忽然盤旋而來,韋鏗隨風倒在地上,那樣子就像用腳踩過的發面大蒸餅,難怪他至今還在擔當殿行事,只因他本來就不夠五品官才能。
(朝散大夫官秩五品。
)」
黃幡綽
唐安西牙將劉文樹口辯,善奏對,明皇每嘉之。
文樹髭生頜下,貌類猴。
上令黃幡綽嘲之。
文樹切惡猿猴之號,乃密賂幡綽,不言之。
幡綽許而進嘲曰:「可憐好個劉文樹,髭鬚共頦頤別住。
文樹面孔不似猢猻,猢猻面孔強似文樹。」
上知其遺賂,大笑。
(出《開天傳信記》)
唐代時安西牙將劉文樹口才很好,尤其善於向皇上進言或回答皇上的問話,明皇為此曾多次稱讚過他。
劉文樹的一胡一 須長在下巴頦的下邊、面貌很像個猴子。
有一次唐明皇讓黃幡綽嘲弄一番他的相貌以取樂,劉文樹是最忌諱別人稱他猿猴這一「雅號」的,於是偷偷地奉送財物行賂,求他不要說自己象猿猴。
黃幡綽答應了,他嘲詠道:「可憐好一個劉文樹呀,一胡一 須與下頦一起都長在了別的地方。
劉文樹的相貌根本不像猴子,而猴子的相貌太像劉文樹了。」
明皇知道了他這樣說,是劉文樹行了小賄求請之故,於是大笑。
賀知章
唐秘監賀知章有高名,告老歸吳中,明皇嘉重之,每事加異。
知章將行,泣涕辭,上問何所欲,曰:「臣有男,未有定名,幸陛下賜之,歸為鄉里之榮。」
上曰:「為道之要,莫若於信,孚者、信也,履信思乎順,卿之子必信順之人也,宜名之曰孚。」
再拜而授命焉。
久而謂人曰:「上何謔我邪,我實吳人,孚乃爪下為子,豈非呼我兒為爪子耶。」
(出《開天傳信記》)
唐代秘書監賀知章的名聲很響。
要告老還鄉回歸吳中。
明皇給他很重的嘉獎,每一件獎賞各有不同。
賀知章將要離開朝廷了,他聲淚俱下地與皇上辭別,皇上問他還有什麼要求,他說:「臣有一個兒子,至今還沒有定下來叫什麼名字,希望陛下恩賜。
這樣就是我回到故鄉也感到十分榮耀。
皇上道:「作為道德行為最重要的,莫過於信了。
孚就是信,每每有信才能順。
你的兒子必是信順之人,應該起名叫孚。」
過了很久,賀知章對人說:「皇上怎麼戲謔我啊,我是吳地人,這個孚字是爪字下面加個子字,這難道不是叫我兒子為無(吳字諧音)爪子嗎?」
王 維
唐宰相王璵好與人作碑誌。
有送潤毫者。
誤扣右丞(丞下原有相字。
據明抄本冊。
)王維門。
維曰:「大作家在那邊。」
(出盧氏雜說)
唐朝曾有個叫王璵的宰相,很願意與人家寫碑文。
有人來送報酬,錯敲了尚書右丞,(也是那時最著名的詩人)。
王維的門,王維道:「大作家在那邊。」
甘 洽
唐甘洽與王仙客友善。
因以姓相嘲,洽曰:「王,計爾應姓田。
為你面撥獺,抽卻你兩邊。」
仙客應聲曰:「甘,計你應姓丹。
為你頭不曲,回腳向上安。」
(出《啟顏錄》)
唐代人甘洽與王仙客素來很友好,於是他們便以姓氏相互嘲諷。
甘洽道:「你姓的是王字,我考慮你本應姓田,因為你的面目很像水獺,只好把你的兩側去掉了。」
王仙客接著說:「你姓個甘字,我琢磨你本應該姓丹,就因為你的腦袋不能彎曲,只好把你倒過來兩腳向上了。」
喬 琳
唐朱泚始亂。
源休、姚令言等,收圖書,貯倉廩,作蕭何事業。
休退語偽黃門侍郎蔣練曰:「若度其才,即吾為蕭,姚為曹耳。」
識者聞之,為休不奈官職。
喬琳性好諧謔,因語舊僚曰:「源公真謂火迫酇侯爾。」
(出《大唐新語》)
唐末朱泚將要攻入京城,源休、姚令言等人便將重要檔案藏於倉庫中,想要作當年劉邦進入京都前蕭何曾先收藏檔案而後獻上的事。
後來源休又對後梁朝的門下省黃門侍郎蔣練態度謙恭地說:「若衡量才能,那麼我就是蕭何,姚令言就是曹參。」
有認得他的人聽說此事後,都知道他對自己的官職不那麼滿意了。
喬琳喜好戲謔,於是對當年的同僚們說道:「源公為了做官,簡直可以說是用火來逼迫酇侯了!」
契綟禿
唐京城有僧,性甚機悟,病足,有人於路中見,嘲之曰:「法師是雲中郡。」
僧曰:「與君先不相知,何因辱貧道作契綟禿?」
其人詐之曰:「雲中郡言法師高遠,何為是辱?」
僧曰:「雲中郡是天州,翻為偷氈,是毛賊,毛賊翻為墨槽,傍邊有曲錄鐵,翻為契綟禿,何事過相罵邪?」
前人於是愧伏。
(出《啟顏錄》)
唐朝時京城裡有個和尚,天性機敏。
腿腳有毛病,有人在路上遇見,便嘲弄他說:「法師是雲中郡。」
和尚說:「我與你先前並不相識,什麼原因要侮辱貧僧,把我稱作契綟禿呢?」
那個人欺騙他說:「雲中郡是說法師學問高遠,怎麼能說是侮辱你了呢?」
和尚說:「雲中郡就是天州,翻譯過是偷氈,即毛賊。
毛賊再翻譯過來是墨糟,傍邊有曲錄鐵,譯作契綟禿。
我們之間有什麼過從,要罵我呢?」
那人感到羞愧而佩服。
宋 濟
唐許孟容與宋濟為布素之一交一 。
及許知舉,宋不第。
放榜後,許頗慚,累請人申意,兼遣門生就看。
宋不得已,乃謁焉。
許但分訴首過,因命酒酣,乃曰:「雖然,某今年為國家取卿相,時有姚嗣卿及第後,翌日而卒。」
因起慰許曰:「邦國不幸,姚令公薨謝。」
許大慚。
(出《盧氏雜說》)
唐朝時,許孟容與宋濟二人未做官時就有一交一 情。
到許孟容主管選拔官員時,宋濟落選。
發榜後,許孟容很覺愧疚,他曾多次請人去說明和致意,並派自己的學生去看望。
不得已,宋濟來拜見他。
許孟容分說一番並道歉後,便請宋濟多飲酒。
他說:「雖然,我今年為國家選拔卿相,但過去也有象姚嗣卿剛剛選中,第二天就死去那樣的事。」
宋濟站起來對許孟容道:「姚令公謝世,那是國家的不幸!」許孟容十分慚愧。
安陵佐史
唐安陵人善嘲,邑令至者,無不為隱語嘲之。
有令,口無一齒,常畏見嘲。
初至,謂邑吏:「我聞安陵太喜嘲弄,汝等不得復踵前也。」
初上,判三道,佐史抱案在後曰:「明府書處甚疾。」
其人不覺為嘲,乃謂稱己之善,遂甚信之。
居數月,佐史仇人告曰:「言『明府書處甚疾』者,其人嘲明府。」
令曰:「何為是言?」
曰:「書處甚疾者,是奔墨,奔墨者翻為北門,北門是缺後,缺後者翻為口穴,此嘲弄無齒也。」
令始悟,鞭佐史而解之。
(出《啟顏錄》)
唐朝時,安陵人很善於嘲諷,凡是有縣令派到這裡來的,沒有不被用隱語嘲弄的。
有這麼一個縣令,滿口沒有一隻牙,常常怕人嘲笑。
剛到任時,對手下的小吏們說:「我聽說安陵這地方的人太喜好嘲弄人,你們可不能重走過去的老路。」
第一次上堂,斷了三個案子。
佐史在他身後抱著案卷說道:「明府書處甚疾。」
這位縣令沒覺察出被嘲弄,還稱讚說對自己很好,於是對他很信任。
過了幾個月後,有個與佐史有仇的人來告發說:「那個說你『明府書處甚疾』的人,實際是嘲弄明府。」
縣令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那人道:「書處甚疾的意思就是奔墨,奔墨翻轉為北門,北門就是缺後,缺後再翻轉就是口穴,這是嘲弄無齒之人。」
縣令這才明白過來,於是將佐史鞭打一頓後趕了出去。
崔 護
唐劉禹錫云:崔護不登科,怒其考官苗登,即崔之三從舅也。
乃私試為判頭,毀其舅曰:「甲背有豬皮之異。」
人問曰:「何不去之?有所受。」
其判曰:「曹人之坦重耳,駢脅再觀。」
相裡之剝苗登,豬皮斯見。
初登為東畿尉,相裡造為尹。
曾欲笞之,袒其背,有豬(明抄本豬作志,當作痣)毛長數寸。
故又曰。
當偃兵之時,則隧而無用,在穴食(食字原缺,居明抄本補)之日,則搖而有求。」
皆言其尾也。
(出《嘉話錄》)
唐朝的劉禹錫講,崔護不能被考取作官,怨怒於考官苗登,苗登是他的三堂舅。
於是私下寫一篇判狀,詆毀他舅說:「他的後背與常人不一樣,長了一層象豬皮似的硬甲殼。」
有人問:「怎麼不除掉,而要忍受著呢?」
崔護說:「官署裡的人都好坦懷,可往兩脅觀看。」
相裡剝掉了苗登的衣服,才看見確有豬皮。
當初,苗登曾作過東都畿尉,相裡造作過那裡的長官。
有一次曾要鞭笞苗登,可是除掉他的上衣露出脊背,卻有豬毛,長約數寸。
所以崔護又說:「當不打仗的時候,那層硬甲殼累墜而無用。
在圈中飼養之時,他搖晃有求。」
這是說他還長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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