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
卷第二百四十八 詼諧四
侯白 盧嘉言 陸操 薛道衡 劉焯 山東人 吃人 趙小兒 長孫無忌 任環 李績 李榮
侯 白
隋侯白,州舉秀才,至京。
機辯捷,時莫之比。
嘗與僕射越國公楊素並馬言話。
路傍有槐樹,憔悴死。
素乃曰:「侯秀才理道過人,能令此樹活否。」
曰:「能。」
素云:「何計得活。」
曰:「取槐樹子於樹枝上懸著,即當自活。」
素云:「因何得活。」
答曰:「可不聞《論語》雲,『子在,回何敢死。
』」素大笑。
開皇中,有人姓出,名六斤。
欲參素,繼名紙至省門。
遇白,請為題其姓。
乃書曰:「六斤半。」
名既入,素召其人問曰:「卿姓六斤半。」
答曰:「是出六斤。」
曰:「何為六斤半。」
曰:「向請侯秀才題之,當是錯矣。」
即召白至。
謂曰:「卿何為錯題人姓名。」
對云:「不錯。」
素曰:「若不錯,何因姓出名六斤,請卿題之,乃言六斤半。」
對曰:「向在省門,會卒無處見稱。
既聞道是出六斤,斟酌只應是六斤半。」
素大笑之。
素關中人,白山東人,素嘗卒難之,欲其無對。
而關中下俚人言音,謂水為霸。
山東亦言擎將去為拃(音其朝反)刀去。
素嘗戲白曰:「山東固多仁義,借一而得兩。」
曰:「若為得兩。」
答曰:「有人從其借弓者。
乃曰:『拃刀去。
』豈非借一而得兩?」
白應聲曰:「關中人亦甚聰明,問一知二。」
素曰:「何以得知。」
白曰:「有人問,比來多兩,渭水漲否?」
答曰:「霸長。
豈非問一知二?」
素於是伏其辯捷。
白在散官,隸屬楊素,愛其能劇談。
每上番日,即令談戲弄。
或從旦至晚,始得歸。
才出省門,即逢素子玄感。
乃云:「侯秀才,可以玄惑說一個好話。」
白被留連,不獲已。
乃云:「有一大蟲,欲向野中覓肉,見一刺蝟仰臥,謂是肉臠。
欲銜之,忽被蝟捲著鼻,驚走,不知休息。
直至山中,因乏,不覺昏睡。
刺蝟乃放鼻而去。
大蟲忽起歡喜,走至橡樹下,低頭見橡斗,乃側身語云:『旦來遭見賢尊,願郎君且避道。
』」素與白劇談,因曰:「今有一深坑,可有數百尺。
公入其中,若為得出。」
白曰:「入中不須余物,唯用一針即出。」
素曰:「用針何為?」
答曰:「針頭中令水飽坑,拍浮而出。」
素曰:「頭中何處有爾許水。」
白曰:「若無爾許水,何因肯入爾許坑。」
素又謂白曰:「僕為君作一謎,君射之,不得遲,便須罰酒。」
素曰:「頭長一分,眉長一寸,未到日中,已打兩頓。」
白應聲曰:「此是道人。」
素曰:「君須作謎,亦不答遲。」
白即云:「頭長一分,眉長一寸,未到日中,已打兩頓。」
素曰:「君因何學吾作道人談。」
白曰:「此是阿歷。」
素大笑。
白仕唐,嘗與人各為謎。
白云:「必須是實物,不得虛作解釋。
浪惑眾人,若解訖,無有此物,即須受罰。」
白即云:「背共屋許大,肚共碗許大,口共盞許大。」
眾人射不得。
皆云:「天下何處有物,共盞許大口,而背共屋許大者,定無此物。
必須共賭。」
白與眾賭訖,解云:「此是一胡一 燕窠。」
眾皆大笑。
又逢眾宴,眾皆笑白後至。
俱令作謎,必不得幽隱難識,及詭譎希奇,亦不假合而成,人所不見者。
白即應聲云:「有物大如狗,面貌極似牛。
此是何物。」
或雲是獐,或雲是鹿,皆雲不是。
即令白解,云:「此是犢子。」
白又與素路中遇一胡一 ,負青草而行。
素曰:「長安路上,乃見青草湖。」
須臾,又有兩醉一胡一 。
衣孝重服,騎馬而走。
俄而一一胡一 落馬。
白曰:「真所謂孝乎,惟孝有之矣。」
白初未知名,在本邑。
令宰初至,白即謁。
謂知識曰:「白能令明府作狗吠。」
曰:「何有明府得遣作狗吠,誠如言,我輩輸一會飲食。
若妄,君當輸。」
於是入謁,知識俱門外伺之。
令曰:「君何須,得重來相見。」
白曰:「公初至,民間有不便事,望諮公。
公未到前,甚多賊盜。
請命各家養狗,令吠驚,自然賊盜止息。」
令曰:「若然,我家亦須養能吠之狗,若為可得?」
白曰:「家中新有一群犬,其吠聲與余狗不同。」
曰:「其聲如何?」
答曰:「其吠聲慟慟者。」
(明抄本「者」作「慟」未)令曰:「君全不識好狗吠聲。
好狗吠聲,當作號號。
怮怮聲者,全不是能吠之狗。」
伺者聞之,莫不掩口而笑。
白知得勝,乃云:「若覓如此能吠者,當出訪之。」
遂辭而出。
(出《啟顏錄》)
隋朝人侯白,在州試時考中了秀才,來到京城長安。
侯白機敏善辯,當時沒有人能跟他相比。
一次,侯白跟僕射越國公楊素並排騎馬邊走邊聊天。
路旁邊有一株槐樹,已經枯死了。
楊素問侯白:「侯秀才理論過人,能讓這株槐樹活嗎?」
侯白回答說:「能啊!」楊素說:「你有什麼辦法讓它活了?」
侯白說:「拿來槐樹子(按:既同『籽』。
)懸掛在這株樹的枝上,立即自己就活了。」
楊素問:「因為什麼它能自己活了呢?」
侯白說:「你沒有聽到《論語》上說:『子在,回何敢死?』」楊素聽了捧腹大笑。
隋文帝開皇所間,有一個人姓出,名字叫六斤,想要參見楊素。
這個人帶著空白的名片來到省衙門口,遇見了侯白,請侯白在空白的名片上給他寫上名字。
於是侯白在名片上寫上:六斤半。
名片送到省衙的辦公室裡後,楊素召見這個人,問:「你叫六斤半嗎?」
這個人回答說:「我叫出六斤。」
楊素問:「為什麼名片上寫著六斤半?」
這個人回答說:「剛才,我請侯秀才題寫的,可能是他寫錯了吧。」
楊素立即將侯白叫到跟前,問他:「你為什麼錯寫了這個人的姓名啊?」
侯白回答說沒有寫錯呀!」楊素說:「如果沒有寫錯,為什麼這個人姓出名六斤,請你題寫,就給寫成了六斤半?」
侯白回答說:「剛才在省衙門口,跟這個人倉促相遇,沒有地方找秤去。
既然聽他說是六斤出點頭,我反覆考慮覺得只應該是六斤半。」
楊素聽了,哈哈大笑。
楊素是關中人,侯白是山東人。
楊素經常突然發難,提出難題,想讓侯白回答不上來。
關中的普通百姓講話說:「水」為「霸」,山東人說:「擎將去」為「揭刀去」。
一次,楊素戲謔侯白說:「山東還是多仁義之士,借一件東西而得到兩件。」
侯白問:「怎麼就得到兩件呢?」
楊素說:「有人向他借一張弓,他說:『揭刀去』(按:揭,義『負』,有『取』、『拿』的意思。
),難道不是借一張弓外搭上一把刀嗎?」
侯白聽了後立即說:「你們關中人也很聰明啊,問一個問題卻知道另一個問題。」
楊素問:「怎麼可以證明呢?」
侯白說:「有人問,近來下雨很多,渭河裡的水漲沒漲啊?被問的人回答說:『霸長』。
難道這不是問一知二嗎?」
於是,楊素很是佩服侯白的隨機應辯。
侯白擔任的是沒有具體職務的散官,歸楊素領導。
楊素喜愛侯白健談,每次輪到他值日,都讓侯白來一塊兒戲謔聊天。
有時候,從早晨上省衙值班,一直聊到晚上下班,才能回家。
一次,侯白剛走出省衙門口,就遇見楊素的兒子揚玄感。
楊玄感說:「侯秀才,可以為我講個有趣的故事嗎?」
侯白被楊玄感纏住,不得已,就講了一個故事:「有一隻老虎,想到山中尋找肉吃。
看見一隻刺猥仰身躺在那兒,以為是一塊肉,正想伸嘴去叼,忽然被刺猥捲住了鼻子,驚慌地逃去,一點也不敢停下來歇息一會兒。
一直跑到山裡,又困又乏,不知不覺中就睡過去了。
刺猥這才放開老虎的鼻子離去。
老虎睡醒後,忽然發現鼻子上的刺蝟沒有了,非常高興。
它走到一株橡樹下面,低頭看見橡票子。
於是轉過身說:『白天遇見了你的父親,希望你呀暫且讓讓道。
』」楊素跟侯白在一塊閒聊。
楊素講:「現在有一個深坑,約有幾百尺,你進到這深坑下面能出來嗎?」
侯白說:「我到這個深坑裡後,不需要別的東西,只要有一根針就能出來。」
楊素問:「用針幹什麼?」
侯白說:「用針刺頭出水,讓水將坑灌滿了,我就從水中浮上來了。」
楊素問:「你頭裡哪來的這許多水呀?」
侯白說:「如果沒有那麼多的水,怎麼能敢於進入你那麼深的坑裡面呢?」
楊素對侯白說:「我給你出個謎語,你猜猜,不得拖延時間。
若拖延時間不能立即猜中,就須罰酒。」
接著,楊素說:「頭髮長一分,眉毛長一寸,沒等到中午,已經打了兩頓。」
。
侯白隨聲說:「這是僧人。」
楊素說:「你也要出個謎語,也不行拖延時間。」
侯白當即說道:「頭髮一分長,眉毛一寸長,沒等到中午,已經打了兩頓。」
楊素問:「你為什麼學我出的僧人謎語?」
侯白說:「我說的是阿歷。」
楊素大笑。
唐朝滅隋後,侯白在唐朝擔任官職,一次跟同事們出謎語。
侯白說:「所出的謎語必須是真的東西,不行隨便亂解釋,盅惑大家。
如果說出謎底,沒有這種東西,就要受到處罰。」
侯白馬上說出一個謎語:「背跟屋那麼大,肚子跟碗那麼大,口跟杯子那麼大。」
大家都猜不出來,都說:「普天下什麼地方有這種東西?跟杯子那麼大的嘴,背跟屋那麼大。
一定是沒有這種東西的,必須一起打個賭。」
侯白跟同事們打好賭後,解開迷底,說:「這是一胡一 燕窩。」
同事們都哈哈大笑。
一次,大家在一塊兒聚宴,人們都起哄說侯白來晚了,都讓他出個謎語。
所出的謎語,不許是深奧難懂,以及希奇怪誕的。
也不許隨便湊合一個,誰也沒見著過的。
侯白立即出一個:「有一種東西象狗那麼大,長相極像牛。
請問,這是什麼東西?」
有的人猜是獐子,有人猜是鹿,侯白都說不是,人們馬上讓侯白說出謎底來。
侯白說:「這種物是牛犢子。」
一次,侯白跟楊素一塊兒走,在路上遇到一個一胡一 人,背上背著下一捆青草走路。
楊素說:「在長安的道上,還能見到青草湖。
(按:湖,是『一胡一 』的諧音。
)過了一會兒,又走過來兩上喝醉酒的一胡一 人,身上穿著孝服,騎著馬。
不一會兒,其中的一個一胡一 人從馬上跌落在地。
侯白看見後說:「真可稱為孝啊!只有孝才能這樣啊!」初時,侯白還沒有出名。
他居住的那個縣,新上任一位知縣,侯白當即去拜見。
拜見前,侯白對一位熟人說:「我能讓縣太爺學狗叫。」
這位熟人說:「你怎麼能讓知縣學狗叫呢?真的像你說的那樣,我們請你吃一頓。
如果不像你說的那樣,你應當請我們喝一頓。」
於是,侯白進入縣衙裡參見知縣,那些熟人都在門外看著他。
知縣問:「你何必再來拜見本知縣呢?」
侯白說:「您剛到我縣,鄉里有不適宜的事情,特意來討教您。
知縣大人沒有來上任前,縣裡盜賊特別多。
希望知縣大人讓各家各戶都養狗,賊一來狗就叫。
這樣,盜賊就會自己停止偷盜的。」
知縣說:「果然如此,我家也必須飼養一條能叫的狗。
怎麼才能挑選到這樣的狗呢?」
侯白回答說:「我家裡剛剛生下來一群小狗,他們的叫聲跟別的狗不一樣。」
知縣問:「它們是怎樣叫的?」
侯白回答說:「它們的叫聲都是『怮怮』的呀」知縣說:「你呀完全不會識別好狗的叫聲。
好狗的叫聲應當是『號號』,『怮怮』聲的,都不是善於叫的狗。」
在外面察看的熟人們聽到這裡,沒有一個人不用手捂著嘴笑。
侯白知道自己贏了,於是說:「知縣大人如果要尋找這樣能叫的狗,我去給您尋找去。」
說著告辭走出縣衙。
盧嘉言
隋盧嘉言就寺禮拜,因入僧房。
一僧善於論議,嘉言即與談話。
因相戲弄,此僧理屈。
同坐二僧,即助此僧酬對。
往複數回,三僧並屈。
嘉言乃笑謂曰:「三個阿師,並不解樗蒱。」
僧未喻,嘉言即報言:「可不聞樗蒱人云,『三個禿,不敵一個盧。
』」觀者大笑,僧無以應。
(出《啟顏錄》)
隋朝有個叫盧嘉言的人,去寺廟禮拜敬佛,藉著這個機會來到僧人的住房裡坐坐。
僧房中有位僧人喜歡高談闊論,盧嘉言就跟他神侃,相互戲謔,這位僧人到後來說不過盧嘉言了。
在坐的另外二位僧人立即幫助這位僧人,共同對付盧嘉言。
你來我往,又經過幾番論戰,三位僧人都敗下陣來。
盧嘉言於是笑著對三位僧人說:「三位大師,你們並不懂得樗蒱博戲吧。」
三位僧人不知道盧嘉言忽然說出來「樗蒱」,為的是什麼。
盧嘉言立即告訴他們:「你們聽說過沒有?玩樗蒱博戲的人說:三個禿(按:此處的『禿』暗喻僧人,是罵人的話。
),抵不上一個盧彩(按:『盧』在博戲中為頭彩,此處的『盧』暗喻盧嘉言自己。
)。」
圍觀的人們聽了都捧腹大笑,三位僧人一言不語。
陸 操
隋七兵尚書河間陸操無姿貌,有辯。
嘗新婚,太子少保趙郡李□謂之曰:「屢逢射雉,幾度啟顏。」
操曰:「息媯二子,不言不笑。」
(出《談藪》)
隋朝時,統管七軍的尚書、河間人陸操長相醜陋,但是有辯才。
在他又娶一方妻室時,太子少保趙郡人李某戲謔地問陸操:「屢次在新娘面前顯露才華(按:典出春秋。
賈大夫長的醜,娶個妻子很美,三年不跟他說笑。
賈大夫帶著妻子到如皋,射獵野雞,射中了,妻子才有了笑臉。
後人以『射雉』為因才藝博得妻室歡心的典故。
),博得新娘子幾次笑臉啊?」
陸操回答說:「新娘子就像春秋時息媯一樣,雖然跟楚文王生了兩個兒子,但是始終不說不笑。」
薛道衡
隋前內史侍郎薛道衡以醴和麥粥食之,謂盧思道曰:「禮之用,和為貴。
先王之道,斯為美。」
思道答曰:「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出《談藪》)
隋朝的前內史侍郎薛道衡愛吃甜酒和麥粥,對盧思道說:「在眾多的道德規範,行為法則中,還是『和』最寶貴啊!先王留下來的好傳統,還是甜酒加麥粥最好吃啊!」盧思道回答說「單知道『和為貴』而和,不用規範、法則去約束,也是達不到『和』的呀!」
劉 焯
隋河間郡劉焯之(明抄本無「之」字。
)從侄炫並有儒學,俱犯法被禁。
縣吏不知(知字原缺,據明抄本、黃本補。
)其大儒也,鹹與之枷著。
焯曰:「終日枷中坐,而不見家。」
炫曰:「亦終日負枷坐。
而不見婦。」
(出《啟顏錄》)
隋朝時,河間人劉焯和他的堂侄子劉炫,都是一精一研儒學的大儒,一塊兒觸犯了刑律被關押在牢獄中。
主管牢獄的縣吏不知道他們叔侄二人是大儒,給他們都戴上了刑枷。
劉焯說:「整天在枷(按:諧音『家』。
)中坐著,然而卻看不到家。」
劉炫說:「我也是整天負枷(按:負,諧音『婦』。
)坐著,然而看不到婦啊。」
山東人
山東人娶蒲州女,多患癭。
其妻母項癭甚大。
成婚數月,婦家疑婿不慧。
婦家置酒,盛會親戚,欲以試之。
問曰:「某郎在山東讀書,應識道理,鴻鶴能鳴何意?」
曰:「天使其然。」
又曰:「松柏冬青何意?」
曰:「天使其然。」
又曰:「道邊樹有骨骴何意?」
曰:「天使其然。」
婦翁曰:「某郎全不識道理,何因浪住山東。」
因以戲之曰:「鴻鶴能鳴者頸項長;松柏冬青者心中強;道邊樹有骨骴者,車撥傷。
豈是天使其然。」
婿曰:「請以所聞見奉酬,不知許否。」
曰:「可言之。」
婿曰:「蝦蟆能鳴,豈是頸項長?竹亦冬青,豈是心中強?夫人項下癭如許大,豈是車撥傷?」
婦翁羞愧,無以對之。
(出《啟顏錄》)
有個山東人娶一位蒲州姑娘作媳婦。
蒲州有很多人都患有粗脖子病,這個山東人的岳母脖頸上灼腫塊特別大。
結婚幾個月後,媳婦家懷疑姑爺不聰明,於是岳父家特意置辦了一桌酒席,將親友都請來,準備在酒桌上,好好試探考問一下姑爺。
開宴後,岳父問姑爺:「我姑爺在山東讀書,按說是有知識懂得道理,你能說說鴻雁與仙鶴為什麼會鳴叫嗎?」
姑爺回答說:「這是自然生成的。」
又問:「松樹、柏樹為什麼冬天長青呢?」
回答說:「這是自然生成的。」
又問:「道邊的樹為什麼長著一個大包呢?」
回答說:「這是自然生成的。」
岳父說;「我姑爺一點也不懂得道理,為什麼白白住在山東讀書。
趁機戲弄地說:「鴻雁、仙鶴能鳴叫是因為長著長長的脖子,松樹、柏樹冬天長青是因為心剛強,道邊的樹長著個大包是因為車碰傷後造成的。
難道是自然生成的嗎?」
姑爺聽岳父說完後,說:「請允許我用我所看見和聽到的來回答您,不知可不可以?」
岳父說:「可以!」姑爺說:「蛤蟆能鳴叫,難道是因為它脖子長的長嗎?竹子冬天也青,難道是因為它心剛強嗎?岳母大人脖子下面長著那麼大個包,難道也是車碰傷造成的嗎?」
岳父聽了姑父的這番回答後,羞愧滿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吃 人
隋朝有人敏慧,然而口吃。
楊素每閒悶,即召與劇談。
嘗歲暮無事對坐,因戲之云:「有大坑深一丈。
方圓亦一丈。
遣公入其中,何法得出。」
此人低頭良久,乃問云:「有梯出否?」
素云:「只論無梯,若論有梯,何須更問。」
其人又低頭良久,問曰:「白白白白日,夜夜夜夜地。」
素云:「何須雲白日夜地,若為得出。」
乃云:「若不是夜地,眼眼不瞎,為甚物入入里許。」
素大笑。
又問云:「忽命公作將軍,有小城。
兵不過一千已下,糧食唯有數日。
城外被數萬人圍,若遣公向城中,作何謀計。」
低頭良久,問云:「有有救救兵否?」
素云:「只緣無救,所以問公。」
沉吟良久,舉頭向素云:「審審如如公言,不免須敗。」
素大笑。
又問云:「計公多能。
無種不解。
今日家中,有人蛇蛟足,若為醫治。」
此人即應聲報云:「取取五月五日南牆下雪雪塗塗,即即治。」
素云:「五月何處得有雪。」
答云:「若五月五日無雪,臘月何處有蛇咬。」
素笑而遣之。
(出《啟顏錄》)
隋朝時,有個人非常聰慧機敏,就是口吃。
越國公楊素每到閒悶得慌時,就將這個人召來神侃。
一次,快到年根沒有什麼事情,楊素又將這個人召來閒坐。
楊素戲謔地說:「有一個大坑一丈深,方圓也一丈闊,派你進到這個大坑裡面,你用什麼方法才能上來呢?」
這個人低頭沉思了好久,才問楊素:「有梯子可以爬上來嗎?」
楊素說:「只當是沒有梯子。
如果說有梯子,還用再問你嗎?」
這個人又低頭沉思了許久,問:「白白白白日,夜夜夜夜地?」
楊素說:「你為什麼需要問是白日還是夜裡呢?只問你怎麼能從坑中上來?」
這個口吃人說:「如果不是黑夜,眼睛又不瞎,為了什麼東西入入坑裡?」
楊素開懷大笑。
接著,楊素又問這個口吃人:「忽然任命你為將軍。
有一座小城,城裡有兵不過一千以內,糧草只夠吃用幾天,城外卻有幾萬敵軍圍困。
假如派你進入這座小城裡,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這個口吃的人沉思許久,問楊素:「有有救兵嗎?」
楊素說:「只因為沒有救兵所以才問你呢?」
口吃的人沉吟良久,抬頭對楊素說:「細細想想如如你說的的的那那樣樣,免不不了了失敗。」
楊素又大笑。
楊素又對這個口吃人說:「經考察,你這個人能力很多,沒有你解決不了的事情。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家今天有一個人被蛇咬了腳,請問你怎麼給他治療?」
這個口吃人接站話音說:「取五月五日南牆下雪塗塗,即即治好了。」
楊素問:「五月是夏天了,上哪裡尋找雪去呀?」
這個人回答說「如果五月五日沒地方找雪,那麼現在是臘月寒冬哪裡有蛇咬人呢!」楊素聽了,笑著將這個口吃的人打發走了。
趙小兒
隋有三藏法師,父本商一胡一 ,法師生於中國,儀容面目,猶作一胡一 人。
行業極高,又有辯捷。
嘗以四月八日設齋講說,時朝官及道俗觀者千餘人。
大德名僧,官人辯捷者,前後十餘人論議。
法師隨難即對,義理不窮。
最後有小兒姓趙,年十三,即出於眾中。
法師辯捷既已過人,又復向來皆是高明舊德,忽見此兒欲來論議,眾鹹怪笑。
小兒精神自若,即就座。
大聲語此僧:「昔野狐和尚自有經文,未審狐作阿闍黎,出何典語?」
僧語云:「此郎(郎原作即,據明抄本改。
)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身。」
兒即應聲報云:「法師以弟子聲高而身小,何不以聲而補身。
法師眼深而鼻長,何不截鼻而補眼。」
眾皆驚異,起立大笑。
是時暑月,法師左手把如意,右手搖扇。
眾笑聲未定,法師又思量答語:以所搖扇,掩面低頭。
兒又大聲語云:「一團一 圓形如滿月,不藏顧兔,翻掩雄狐。」
眾大笑。
法師即去扇,以如意指麾,別送問,並語未得盡,忽如意頭落。
兒即起謂法師曰:「如意既折,義鋒亦摧。」
即於座前,長揖而去。
此僧既怒且慚,更無以應,無不驚歎稱笑。
(出《啟顏錄》)
隋朝時,有個通曉《佛經》經、律、論三藏的僧人,他的父親原本是個一胡一 人。
這位僧人雖然生長在中國,相貌舉止還是像一胡一 人。
他德行功業特別高,還具有敏捷的思維,擅長辯講。
一次,這位三藏僧人在四月八日這天設置齋會,講說佛法。
那天,朝中的文武官員,以及普通市民、僧人,前來聽講的有一千多人。
在這位僧人講法時,大德高僧及朝中的官員,前後有十多人跟他爭論,都是能言善辯的人。
儘管提出的問題都很難,這位三藏法師卻都能立即回答,而且講述的道理無窮無盡。
最後,有個姓趙的小孩,年僅十三歲,從人群裡站起來跟三藏僧人問答。
三藏僧人敏捷的辯才既然已經超過剛才那些參與議論的人,況且這些人都是修養極高、德高望重的老臣。
忽然間冒出個小孩要跟這位一胡一 人和尚辯談,在場的眾人都驚怪好笑。
然而這位趙小孩神情很是鎮靜,一點也不怯場。
坐下後,便大聲問這位高僧:「從前來的一些野一胡一 和尚來講經說法都有經文,不知你這位一胡一 和尚講的這些出自什麼經典?」
一胡一 人和尚說:「這個小孩聲音高而身子矮小,怎麼不用聲高來補身短呢?」
趙小孩馬上應聲說:「你這位和尚認為我聲高身子矮小,為什麼不用聲音來補身矮。
那麼,我問你:法師你眼窩深而鼻子長,為什麼不將鼻子截下一段補在眼窩上呢?」
在場的人們聽後都異常震驚,站起身來大笑不止。
當時正值伏天盛暑,三藏法師左手揮著一隻如意,右手搖著一柄一團一 扇。
大家的笑聲沒有住下來,三藏法師邊思考如何回答趙小孩剛才的戲謔邊搖著扇子,掩面低頭地站在那兒,趙小孩又大聲說道:「一團一 扇的形狀宛如一輪滿月,沒有藏著左右顧盼的玉免,卻遮掩著一隻雄狐(按:諧音『一胡一 』。
)。」
「哄!」齋會上又暴發出一陣大笑聲。
三藏一胡一 僧聽了後,忙收起一團一 扇,左手舉起如意指向別處,跟另外人搭話。
還沒等他們把話說完,不料他手中如意的腦袋掉下來了。
趙小孩隨即站起身對一胡一 僧說:「你手中的如意已經斷了,你議論的話題也接不上稔了,咱們就對辯到這裡吧。」
說著,走到一胡一 僧座位前面,深深地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這位三藏一胡一 僧既惱怒又羞愧,更沒有什麼話可說。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不驚訝、讚歎、稱道這個年僅十三歲的趙小孩,而又覺得好笑。
長孫無忌
唐太宗宴近臣,戲以嘲謔。
趙公長孫無忌,嘲歐一陽一詢曰:「聳膊成山字,埋肩不出頭。
誰家麟閣上,畫此一獼猴。」
詢應曰:「縮(縮原作索,據明抄本改。
)頭連背煖,倇當畏肚寒。
只因心混混,所以面一團一 一團一 。」
帝斂容曰:「歐一陽一詢,汝豈不畏皇后聞,趙公、皇后之兄也。」
(出《國朝雜記》)
唐太宗設宴招待跟他關係親近密切的朝臣們,席間,互相戲謔調笑。
趙國公長孫無忌嘲謔歐一陽一詢說:「舉起胳膊是個『山』字,放下胳膊又將腦袋埋藏在肩腋中(按:這兩句說的意思都是猴子經常做的動作),哪家王朝的麒麟閣(按:漢朝開國初時造麒麟閣,閣上繪畫著功臣們的畫像)上,畫著這樣一隻獼猴?」
歐一陽一詢聽後應聲說:「縮著腦袋使脊背一溫一 暖,帶著兜肚是怕肚子寒冷受病。
只因為你心中渾渾噩噩,所以你臉上才表現出憂苦不安。」
唐太宗聽了後,嚴肅地說:「歐一陽一詢,你就不怕皇后知道嗎?」
趙國公長孫無忌,是長孫皇后的哥哥。
任 環
唐管國公任環酷怕妻。
太宗以功賜二侍子,環拜謝,不敢以歸。
太宗召其妻,賜酒。
謂之曰:「婦人妒忌,合當七出。
若能改行無妒,則無飲此酒。
不爾,可飲之。」
曰:「妾不能改妒,請飲酒。」
遂飲之。
比醉歸。
與其家死訣。
其實非鴆也,既不死。
他日,杜正倫譏弄環。
環曰:「婦當怕者三,初娶之時,端居若菩薩,豈有人不怕菩薩耶。
既長生男女,如養兒大蟲,豈有人不怕大蟲耶。
年老面皺,如鳩盤荼鬼,豈有人不怕鬼耶。
以此怕婦,亦何怪焉。」
聞者歡喜。
(出《御史台記》)
唐朝的管國公任環特別懼怕老婆。
唐太宗因為他有功勞,賞賜給他兩名侍妾,任環跪拜辭謝,不敢將她們帶回家中。
唐太宗召見任環的妻子,賞賜給她御酒,說:「作為一個女人,性情妒忌,是在被休回家中的七條緣由之中的。
如果你能改正不再妒忌,就可以不飲這杯酒;不然,就將它喝下去。」
任環的妻子說:「我不能改正妒忌,情願飲下這杯御酒。」
於是,任環妻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醉著回到家中,跟家裡人痛哭流涕地告別。
其實,任環妻子喝的不是毒一藥酒,並沒有死。
日後,杜正倫用這件事來譏諷戲弄任環。
任環說:「老婆有三個時期讓你懼怕她。
剛結婚時,她端坐在洞房中象尊菩薩。
難道有人不怕菩薩嗎?時間長了,生了子女,又像護犢的老虎。
難道有人不怕老虎嗎?待到年老時,臉上打皺象佛經上說的吸人一精一氣的冬瓜鬼。
難道有人不怕鬼嗎?因為這些懼怕老婆,又有什麼奇怪的呢?」
聽的人,都歡呼雀躍,連連叫好。
李 績
曹(明抄本「曹」作「唐」)左司郎中封道弘,身形長大,而臀甚闊。
道弘將入閣奏事,英公李績在後,謂道弘曰:「封道弘,你臀斟酌坐得即休,何須爾許大。」
(出《啟顏錄》)
唐朝人(按:用明抄本。
)左司郎中封道弘,身體長的又高又大,臀部肥胖。
封道弘要去內閣談公事,英國公李績走在他身後,說:「封道弘,你的屁一股估量著長到能坐下休息就行了,何必這麼肥大啊!」
李 榮
唐有僧法軌,形容短小。
於寺開講,李榮往共論議。
往複數番。
僧有舊作詩《詠榮》,於高座上誦之云:「姓李應須李,言榮又不榮。」
此僧未及得道下句,李榮應聲接曰:「身長三尺半,頭毛猶未生。」
四座歡喜,伏其辯捷。
(出《啟顏錄》)
唐朝時,有個叫法軌的僧人,身形矮小,法軌在寺內講授佛經,李榮前去跟他一塊兒討論。
去了幾次後,法軌僧人曾寫過一首歌詠李榮的詩,在講壇上當著李榮的面背誦:「姓李應須李,說榮又不榮……還沒等法軌僧人誦出下兩句,李榮在下面應聲接上說:「身體只有三尺半那麼高,頭上的毛還沒有長出來呢!」在座的人歡呼雀躍,都佩服李榮的敏捷與機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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