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第二百六十五 輕薄一:其四卷僅十之二三。博洽君子其明以語我,庶幾為全書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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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廣記》卷第二百六十五 輕薄一

太平廣記

卷第二百六十五 輕薄一

余聞藏書家有宋刻蓋缺七卷雲,其三卷考之得十之七,已付之梓。

其四卷僅十之二三。

博洽君子其明以語我,庶幾為全書雲。

隆慶改元秋七月朔日十山談愷志。

(本卷原缺,談氏初印本有此卷,不知據何本補入。

後印本將此卷抽去,另采他書補入十二條。

故文未不注出處。

並於卷首附增識語,以示區別。

今將初印本附錄於後,以資參考。

劉祥 劉孝綽 許敬宗 盈川令 崔湜 杜審言 杜甫 陳通方 李賀 李群玉 馮涓 一溫一 庭筠 陳磻叟 薛能 高逢休 汲師

(以下俱原缺)

崔駢 西川人 河中幕客 崔昭符 一溫一 定

劉 祥

劉祥,東莞莒人也。

宋世,解褐為征西行參軍。

少好文學,性韻剛疏,輕言肆行,不避高下。

司徒褚淵入朝,以腰扇障日。

祥從側過曰:「作如此舉止,羞面見人,扇障何益?」

淵曰:「寒士不遜。」

祥曰:「不能殺袁劉,安得免寒士。」

永明初,遷長沙諮議參軍。

撰《宋書》,譏斥禪代。

王儉密以啟聞,上銜而不問。

兄整,官廣州卒,祥就整妻求還資。

撰連珠,多肆譏訕。

事聞,上別遣敕祥曰:「卿素無行檢,朝野所悉,輕棄骨肉,侮蔑兄嫂,此是卿家行不足,乃無關他人。

卿才識所知,蓋何足論。

位涉清途,於分非屈。

何意輕肆口噦,詆目朝士,造席立言,必以貶裁為口實。

冀卿年齒已大,能自感勵,日望悛革。

如此所聞,轉更增甚,喧議朝廷,不避尊師,肆口極辭,彰暴物聽。

近見卿連珠,寄意悖慢,彌不可長。

原卿性命,令卿萬里思愆,若能改革,當令卿還。」

後至廣州,終日縱酒,病卒。

(未注出處,談代引自《南齊書·劉祥傳》)

東莞劉祥,恃才傲物,嘗謂一驢曰:「汝努力如汝輩,已為令僕矣。」

復作連珠譏諷朝廷,尋被誅。

(出《談藪》,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劉祥,東莞莒人。

南北朝宋代時,一開始就做了征西行參軍。

從小喜歡文學,性情固執粗野,說話刻薄而又任意妄為,從來不避諱身份的高低尊卑。

有一次司徒褚淵上朝時用腰扇遮著日光走路,劉祥從他跟前過去,便說:「你這樣的舉止,好像是害怕見人,用扇子遮擋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司徒褚淵道:「讀書人這樣講話可太放肆無禮了。」

劉祥說:「不殺死袁劉,讀書人怎麼能夠顯貴?」

齊朝永明初期,轉任長沙諮議參軍。

曾撰寫《宋書》,書中對讓出帝位的事加以諷刺貶斥。

王儉把此事密告皇上,皇上雖怨恨在心但並未追問他。

劉祥的哥哥劉整在廣州當官,死於任上,劉祥便去找劉整的妻子付債。

並寫連珠體文章大加嘲弄誹謗。

皇上聽說此事後,才另下詔令對劉祥說:「人向來不講操行,朝野共知,隨便的就遺棄骨肉,侮蔑自己的嫂子,這些都是你的不足之處,與他人並無關係。

你的才華識見,本不值一提。

位列請要的仕途,並沒有委屈你的身份,詆毀朝臣,著書立說,都是把史實進行刪減篡改後作為材料。

你的年紀已不小了。

希望你能以此受到感觸而勉勵自己,不斷洗心革面。

我所聽到的關於你的這些事。

越來越多,朝廷議論紛紛。

你還竟然不避諱尊長老師,信口一胡一 言,公開的損害人家的名譽給大家聽。

近來又看到你的連珠體文章,其中的意思違逆傲慢,更不能令人容忍。

今原諒你給你一條性命,命令你到萬里之外的地方去思過。

如果你能改悔,自然會叫你回來。」

後來他到了廣州,終日縱酒,病死。

東莞人劉祥,依仗自己有才學而傲視一切,曾對一頭驢說:「你應該更加努力,就像你們所有的驢子那樣,那才能去當尚書令或僕射。」

後來又作連珠體文章譏諷朝廷,不久便被處死。

劉孝綽

劉孝綽,彭城人。

幼聰敏,七歲能屬文。

舅中書郎王融深賞異之,每言天下文章,若無我,當歸阿士。

阿士孝綽小字也。

與到洽友善,同侍東宮。

孝綽自以才優於洽,每於宴坐,嗤鄙其文。

洽銜之。

孝綽為廷尉正,攜妾入官府,其母猶停私宅。

洽為御史中丞,劾奏之,坐免官。

高祖為藉用詩,奉詔作者數十人,孝綽尤工。

即日敕起為諮議,後遷黃門侍郎。

坐受賕為餉者所訟,左遷。

孝綽少有盛名,而仗氣負才,多所凌忽。

有不合意,極言詆訾。

領軍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並被時遇,孝綽尤輕之。

每於朝集會,同處公卿間,無所與語,反呼騶卒,訪道塗間事,由此多忤。

梁劉孝綽輕薄到洽。

洽本灌園者。

洽謂孝綽曰。

某宅東家有好地。

擬買,被本主不肯,何計得之?」

孝綽曰:「卿何不多輦其糞置其墉下以苦之?」

洽怨恨。

孝綽竟被傷害。

(出《嘉話錄》,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劉孝綽,彭城人,從小就很聰明,七歲便能寫文章。

他的舅舅中書侍郎王融十分賞識他,常說當今天下的文章,如果沒有我,就要數阿士寫的最好了,阿士是劉孝綽的小名。

孝綽與到洽是好朋友,一起在東宮任職。

孝綽自以為才學優於到洽,因而每次宴會坐在一起,都要譏笑到洽的文章,到洽很怨恨他。

孝綽任廷尉正時,把小妾帶進了官府,而把自己的母親仍留在家裡。

到洽當時任御史中丞,於是向皇上揭發了他的罪過,他因此獲罪被免職。

後來梁高祖徵集藉用詩,奉命參加的作者有數十人,孝綽是其中最優秀的,當時便下令起用他任諮議,後來又轉任黃門侍郎。

又因收受賄賂被授賄人告發而獲罪,受到降職處分。

孝綽少年時就很有名氣,依仗有才學而十分任性,常常是盛氣凌人。

凡有不合自己心意的人或事,便極力詆毀人家。

領軍臧盾、太府卿沈僧果等,都是因趕上時機而得到官職的,孝綽尤其輕蔑他們,每次在朝中集合會面,雖然一起做官,但從不與他們說話。

反而稱他們為馬伕,詢問些道路上的事,因此對他畏懼。

梁朝的劉孝綽很瞧不起到洽,到洽原來是個澆園子的,有一次他問孝綽:「我的房東有好地,我打算買下來,可是他不肯賣給我,你有什麼妙計能讓我得到這塊好地?」

孝綽道:「你何不多送些糞便堆在他的牆下讓他吃些苦頭呢?」

到洽十分怨恨他,結果後來孝綽受到他的報復。

許敬宗

許敬宗,新城人。

武德初、太宗聞其名,召補學士。

文德皇后喪,百官衰經。

率更令歐一陽一詢,狀貌醜異,眾共指之,敬宗見而大笑,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司馬。

累遷給事中,兼修國史禮部尚書。

嫁女於蠻酋馮盎之子,多納金寶,為有司所劾,左授鄭州刺史。

永徽間,復拜禮部尚書。

帝將立昭儀、大臣切諫。

敬宗一陰一揣帝私,好妄言曰:「田舍子勝獲十斛麥,尚欲更故婦。

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後,謂之何哉?」

帝意遂定。

第捨華僭,至造連樓,使諸妓其上,縱酒奏樂自娛。

及卒。

博士袁思古議曰:「敬宗位以才升,歷居清級。

然棄長子於荒徼,嫁少女於夷落。

聞詩學禮,事絕於趨庭。

納采問名,惟聞於黷貨。

請謚為『繆』。」

唐許敬宗性輕,見人多忘之,或謂其不聰。

曰:「卿自難識,若是曹、劉、沈、謝,暗中摸索著亦可識。」

(出《國史纂異》。

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許敬宗,新城人。

武德年初,唐太宗聽到了他的名氣,便招他入朝補授為學士。

文德皇后死去時,文武百官都穿喪服系喪帶,率更令歐一陽一詢穿戴上後,樣子十分難看怪異,人們都指責他,敬宗看見後卻大笑,被御史檢舉,降職為洪州司馬。

他歷任給事中、兼編寫國史之任和禮部尚書之職。

他把女兒嫁給了蠻人酋長馮盎的兒子,接收了大量的金銀財寶,被有關部門告發,又降職為鄭州刺吏。

永徽年間,復任禮部尚書。

皇帝想要立一個妃子為昭儀,大臣們都懇切地勸阻,許敬宗暗中揣摸到皇帝的心意,便胡說道:「一個農夫要是剩餘十斛麥子,還想換換原來的老婆呢,天子擁有一個國家,立一個后妃,有什麼可說的?」

於是皇帝拿定了主意。

許敬宗的住宅十分奢華,並且建造互相連通的樓房,讓一些妓女來往於樓上,縱酒奏曲而自我享樂。

到他死後,博士袁思古議論道:「敬宗是以他的才能得到官位的,而且歷居清貴樞要之職,但是他竟把自己的長子丟棄在荒涼的邊疆,把自己的女兒嫁到蠻人的部落,他們本該學習 些詩文和禮節,可是他卻沒有盡到父教的責任。

對於女兒的婚姻大事,只是聽人家用多少錢財來一交一 換。

請給他追加謚號為『繆』字吧。」

唐朝人許敬宗性情十分輕薄狂傲,見到的人,多是說忘記是誰了,或者說自己耳朵不好使,常常說:「你是很難記住的,如果你是曹植、劉楨、沈約、謝眺,即使在暗中摸索也可以認出來。」

盈川令

楊炯,華一陰一人。

幼聰敏博學。

以神童舉。

與王勃、盧照鄰、駱賓王齊名。

嘗謂人曰:「吾愧在盧前,恥居王后。」

當時以為然。

拜校書郎,為崇文館學士。

則天初,坐事左轉梓州司法參軍,秩滿,授盈川令。

炯為政殘酷,人吏動不如意,輒榜殺之。

又所居府捨,多進士亭台,皆書牓額,為之美名,大為遠近所笑。

唐衢州盈川令楊炯,詞學優長,恃才簡倨,不容於時。

每見朝官,目為麒麟楦許怨。

人問其故?楊曰:「今餔樂假弄麒麟者,刻畫頭角,修飾皮毛,覆之驢上,巡場而走。

及脫皮褐。

還是驢馬。

無德而衣朱紫者,與驢覆麟皮何別矣?」

(出《朝野僉載》,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楊炯,華一陰一人。

幼年時就很聰明博學,他是以神童而被舉薦中第的。

他與王勃、盧照鄰、駱賓王齊名,可他曾對人說:「我排在盧照鄰之前感到很羞愧,但排在王勃之後又覺得是一種恥辱。」

當時都認為是這樣的。

曾任校書郎,後任崇文館學士。

武則天執政初期,因事獲罪而降職為梓州司法參軍。

任職期滿後,又被任命為盈川縣令。

楊炯為政十分嚴酷,吏役們一旦不合他心意,動不動就下令用棍棒打死。

在他居住的宅第中,修建了許多進士亭台,並都書寫在匾額上,用來作為亭閣的美名,頗為人們所譏笑。

唐朝的衢州盈川縣令楊炯,頗有詞學特長,依仗自己有才學而很傲慢,不與時事相合。

每次見到朝廷中的官員,都稱他們是麒麟楦許怨。

有人問他是什麼原因,楊炯說:「如今餔樂耍異假麒麟的人,就是刻畫一個麒麟頭和角,裝飾一張麒麟的毛皮,然後披裹在驢身上,沿著場地而行走。

等到褪下了那層假皮,仍然還是驢馬。

沒有德行而穿著紅色紫色官服的人,跟驢披裹上麒麟的皮有何區別?」

崔 湜

崔湜,仁師之子。

弟澄、液,兄蒞,並有文翰,列居清要。

每私宴。

自比王謝之家。

謂人曰:「吾門戶及出身歷官,未嘗不為第一。

大丈夫當先據要路以制人,豈能默默受制於人。」

湜執政時,年三十六。

嘗暮出端門,下天津,馬上賦詩曰:「春還上林苑,花滿洛一陽一城。」

張說見之歎曰:「文與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

後附韋後,比相,又附太平公主。

門下客獻《海鷗賦》以諷,湜稱善而不悛。

蕭至忠誅,流嶺外賜死。

崔湜之為中書令,張嘉真為舍人,湜輕之,常呼為張底。

後曾量數事,意皆出人右。

湜驚美久之,謂同列曰:「知否張底乃我輩一般人,此終是其坐處。」

湜死後十餘年,河東竟為中書令。

(出《國史纂異》,據談氏初本附錄)

崔湜,崔仁師之子。

他的弟弟崔澄、崔液,哥哥崔蒞,都很有文彩,先後得到清貴樞要的官職。

每次私下宴會,他都把自家比做六朝時的王、謝高門望族。

他對人說:「我的家族,出身和所任官職的清貴,未嘗不是第一。

大丈夫就該先佔據要害之地而掌握控制他人,怎能默默地受別人的控制?」

崔湜任宰相時,才三十六歲。

有一次他曾在傍晚出了端午門,直下天津橋。

在馬背上詠詩道:「春還上林苑,花滿洛一陽一城。」

張說見到他時感歎說:「文彩和職位固然可以趕上他,可年齡不如他了!」後來依附於韋後,相互勾結,再後又依附於太平公主。

有門客獻了一篇《海鷗賦》諷刺他,崔湜說好,可是並未悔改。

蕭至忠被殺後,崔湜也被流放嶺南而下令讓他自盡。

崔湜任中書令時,張嘉真為中書舍人。

崔湜很輕視他,常把他叫做張底。

後來崔湜用幾件事來測試他,張嘉真的主意都在他人之上,崔湜驚異讚美了很長時間,他對同僚們說:「你們知不知道,張底可是跟我們一樣有才能的人!這個位置終將是他坐的地方!」崔湜死後十多年,張嘉真便當了中書令。

杜審言

杜審言,襄一陽一人。

擢進士,為隰城尉。

恃才高,以傲世見疾。

蘇味道為天官侍郎,審言集判出,為人曰:「味道必死。」

人驚問故,答曰:「彼見吾判,必羞死?」

又嘗語人曰:「吾文章當得屈、宋作衙官,吾筆當得王羲之北面。」

其矜誕類此。

後病甚,宋之問等候之,答曰:「甚為造化小兒相苦,尚何言?然吾在,久壓公等。

今且死,固大慰,但恨不見替一人云」

杜審言初舉進士,恃才謇傲,甚為時輩所妒。

蘇味道為天官侍郎,審言參選試,判後謂人曰:「蘇味道必死。」

人問其故,審言曰:「見吾判即當羞死矣。」

又問人曰:「吾之文章合得屈宋作衙官,書跡合得王羲之北面。」

其矜誕如此。

貶吉州司戶。

司馬周季重員外司戶郭若訥共構審言罪狀,系獄,將因事殺之。

既而季重等酣宴,審言子並年十三,懷刃以擊季重,重中創而死,並也為左右所殺。

(出《賓譚錄》,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杜審言,襄一陽一人。

中了進士後,當了隰城縣尉。

他依仗自己才學高深而傲岸自大,瞧不起別人,以至抑鬱成病。

蘇味道任吏部侍郎時,杜審言參加銓選考試答完卷子一出來,便對人講:「味道必死!」人們很吃驚地問他什麼原因,他說:「他看了我的卷子,肯定會羞愧而死。」

又曾對人說:「我的文章比得上屈原、宋玉而只當了個衙官,我的書法與王羲之相比也要在他之上。」

他竟是如此狂傲自大。

後來病重,宋之問去問候他,他竟說:「我很被那些走運的小兒們忌恨,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然而由於我的存在,也把你們大家久久地壓在了下邊。

如今我要死了,人們當然會感到快慰,但遺憾的是尚未見到能替代我的人出現……」

杜審言剛剛考中進士時,便依仗自己有才學而很狂傲,因而很為當時的人們所忌恨。

蘇味道任吏部侍郎時,審言參加銓選考試,答完卷子後便對人講:「蘇味道必死!」人們問他原因,審言說:「他看見我的卷子便會當即羞愧而死。」

又對人說:「我的文章可以跟屈原、宋玉相比而只做了個衙官,我的書法跟王羲之比起來甚至在他之上。」

他竟是如此狂傲,因而被貶為吉州司戶。

後來司馬周季重和員外司戶郭若納一起捏造杜審言的罪狀而使他下獄,將要因罪殺他的時候,李季重等卻在一次宴會上喝得大醉,杜審言的兒子杜並當時才十三歲,便在懷中藏著刀去刺殺他,李季重被刺中而死,杜並也被左右所殺。

杜 甫

杜甫,審言之孫。

少貧不自振,客吳越齊趙間。

舉進士不第。

天寶間,奏賦三篇,帝奇之,使待制集賢院。

數上賦頌,因寓自稱道,且言先臣恕、預以來,承儒守官十一世。

迨審言以文章顯,臣賴緒業,自七歲屬辭,且四十年。

然衣不蓋體,常寄食於人,竊恐轉死溝壑。

伏惟天子哀憐之,若令執先世故事,則臣之述作,雖不足鼓吹六經,至沈鬱頓挫,隨時敏給,楊雄、枚皋,可企及也。

有臣如此,陛下其忍棄之?」

祿山亂,天子入蜀,甫避走三川。

會嚴武節度劍南,往依焉。

武以世舊,待甫甚善,親至其家。

甫見之,或時不中。

而性褊躁傲誕。

嘗醉登武床 。

瞪視曰:「嚴挺之乃有此兒。」

武亦暴猛,外若不為忤,中銜之。

好論天下大事,高而不切。

然數嘗寇亂,挺節無所污。

為詩歌,情不忘君。

人憐其忠雲。

杜工部甫在蜀,醉後登嚴武之案,厲聲問武曰:「公是嚴挺之兒否?」

武色變,甫復曰:「僕乃杜審言兒。」

武少解矣。

(出《摭言》,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杜甫,杜審言的孫子。

少年時家貧不能維持生計,客遊於吳越齊趙各地,曾去考進士但未中舉。

天寶年間,他向皇帝獻賦三篇,皇帝對他的作品很驚奇,便讓他到集賢院等待詔命。

他曾多次獻上自己的賦、頌,並寄言自述道:自先輩杜恕、杜預以來,十一代人都是遵奉儒教守職分的。

到杜審言時以文章而著稱。

我憑藉著祖輩的遺業,從七歲開始寫詩文,將近四十年了,然而一直是衣不遮體,經常寄食於他人。

私下裡常想,不定哪天會在流浪中死於溝壑之中,承蒙天子對我的同情和憐愛。

假如能讓我從事先輩的事業,那麼我的著作,雖然不能充分地宣揚六經,以至達到含蘊深刻、婉轉曲折,敏銳地反映時事那樣的程度,但是像楊雄、枚皋那樣的水平還是有希望趕得上的。

有這樣的臣子,皇上還忍心拋棄了他嗎?安祿山叛亂,皇帝到了蜀地,杜甫也因避亂去了三川。

到嚴武作了劍南節度使後,便隨他而去並做了他的幕僚。

嚴武因與杜甫有世一交一 ,因而對待杜甫非常好,親自去他家看望過。

杜甫去見嚴武,有時連頭巾都不戴。

杜甫的性情狹小急躁而狂傲放蕩,有一次曾喝醉酒登上嚴武的案幾,瞪起雙目喊道:「嚴挺之竟然有這樣的兒子!」嚴武也是個性情暴烈的人,外表好像沒什麼牴觸的,然而內心卻很怨恨他。

杜甫好高談闊論天下大事,水平很高而不切實際。

他曾多次飽嘗過敵寇的戰亂,一直堅守節操而沒有任何污點。

他在詩歌創作中,從來沒有忘記君主的恩情。

人們都很憐惜他的忠貞。

工部員外郎杜甫在蜀地時,曾喝醉酒登上嚴武的案幾,厲聲問嚴武道:「你是不是嚴挺之的兒子?」

嚴武色變,杜甫又說道:「我乃是杜審言的兒子!」嚴武才有些消怒。

陳通方

陳通方登正元進士第,與王播同年。

播年五十六,通方甚少,因期集,撫播背曰:「王老奉贈一第。」

言其日暮途窮,及第同贈官也。

播恨之。

後通方丁家難,辛苦萬狀。

播捷三科,為正郎,判鹽鐵。

方窮悴求助,不甚給之。

時李虛中為副使,通方以詩為汲引云:「應念路傍憔悴翼,昔年喬木幸同遷。」

播不得已,薦為一江一 南院官。

陳通方,閩縣人。

貞元十年顧少連下進士第。

時屬公道大開,采掇孤俊。

通方年二十五,第四人及第。

以其年少名高,輕薄自負。

與王播同年。

王時年五十六,通方薄其成事。

後時,因期集戲附其背曰:「王老王老,奉贈一第。」

言其日暮途遠,及第同贈官也。

王曰:「擬應三篇。」

通方又曰:「王老一之謂甚,其可再乎?」

王心每貯之。

通方尋值家難還歸。

王果累捷高科,官漸達矣。

通方後履人事入關,王已丞郎判監鐵。

通方窮悴寡坐,不知王素銜其言,投之求救。

同年李虛中時為副使,通方亦有詩扣之,求為汲引云:「應念路傍憔悴翼,昔年喬木幸同遷。」

王不得已,署之一江一 西院官。

赴職未及其所,又改為浙東院。

僅至半程,又改與南陵院。

如是往複數四。

困躓日甚。

退省其咎,謂甥侄曰:「吾偶戲謔,不知王生遽為深憾。

人之於言,豈合容易哉。」

尋值王真拜,禮分懸絕,追謝無地,悵望病終。

(出《閩川名士傳》,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陳通方考中了正元進士,他是與王播同一年及第的,王播當時已五十六歲,而陳通方還很年輕。

在複試時,陳通方拍著王播的後背說:「王老奉贈一第。」

意思是說王播的年齡和學問已經到了日暮途窮的地步,才考中並授官。

王播對他懷恨在心。

後來陳通方遇上家難而歸去,處境萬般艱苦,而這期間王播連登三科,官已升至郎中,並兼任鹽鐵使。

陳通方窮困憔悴來請求幫助,王播不願幫他的忙。

此時李虛中為節度副使,陳通方便寫詩給他表達提攜之意,詩中寫道:「應念路傍憔悴翼,昔年喬木幸同遷。」

王播不得已,舉薦他當了一江一 南院官。

陳通方,閩縣人。

貞元十年登進士第,榜上排名在顧少連之後。

當時選拔人才是大開公平之道,廣招有獨特才能的俊傑。

陳通方當時只有二十五歲,在登第的進士中名列第四位。

因他年少名高,便很輕薄自負。

他與王播是同年考中的,王播當時已五十六歲,通方很看不起王播,覺得他不會成什麼氣候。

後來,在複試時他拍著王播的後背戲弄道:「王老王老,再白送你一榜吧。」

意思是說他年齡很大才能快盡了,可道路還很遠,直到這時才登第登科。

王播說:「我可以應你三篇文章比一比。」

陳通方道:「王老能寫一篇就很不錯了,怎可讓你再寫呢?」

王播把這些話都記在心裡。

陳通方不久遇上老人喪事而回家,此後王播卻一直銓選中試,官位漸漸顯達。

陳通方後來為求人做官來到關中時,王播已升任侍郎兼鹽鐵使。

陳通方窮苦而孤獨,他並不知王播平素已記恨他的話,便投到王播門上請求給予援助。

他們同一年考中進士的李虛中此時也當上節度副使,陳通方也有詩與他唱和,詩中有求他提拔之意:「應念路傍憔悴翼,昔年喬木幸同遷。」

王播不得已,安排他去當一江一 南院官。

陳通方去上任還未走到衙署,又讓他改任浙東院官,可是僅僅行了一半路程,又改任南陵院官。

如此往返多次,一天比一天困厄,難以前進,於是退回家中反省自己的過失。

後來他對外甥和侄子們說:「我不過是偶爾的戲謔,不料王播竟然深深地懷恨在心。

人們講話,怎能夠完全合意呢?」

不久王播試官期滿授予實官,地位禮分就相差懸殊了。

想要去道歉都找不到地方。

後來陳通方在悵然想望中病逝。

李 賀

李賀,唐諸王孫也。

年七歲,元和中,以歌詩著名。

韓退之、皇甫湜覽賀所作奇之,相謂曰:「若是古人,吾曹有不知者。

,若是今人,豈有不知之理。」

因連騎造門請見。

賀總角荷衣而出。

二公面試一篇。

賀承命欣然,操觚染翰,傍若無人,題曰「高軒過」。

二公大驚,以所乘馬聯鑣而還。

元稹以明經中第,願與賀一交一 。

賀見刺曰:「明經及第,何事來見李賀?」

稹慚而退。

未幾制策登科,為禮部郎官,乃議賀父名晉,不合舉進士,時輩從而排之,賀竟不第。

按唐李公藩嘗綴賀歌詩,為之敘未成,知賀有外兄,與賀有筆研舊,召見,托以搜采放失。

其人諾,不且請曰:「某盡記賀篇詠,然黵改處多,願得公所輯視之,當為是正。」

公喜,並付之,彌年絕跡。

復召詰之,乃云:「某與賀中表,自幼同處,恨其倨忽,常思報之。

今幸得公所藏,並舊有者,悉投堰中矣。」

公大恚,叱出之。

元和中,進士李賀善為歌篇,翰愈深所知重,於縉紳間每為延譽,由此聲華藉甚。

時元稹年少,以明經擢第一,攻篇什,常一交一 結於賀。

一日執贄造門,賀覽刺不容遽入,僕者謂曰:「明經及第,何事來看李賀?」

稹無復致情,慚憤而退。

其後自左拾遺制策登科,日當要路,及為禮部郎中,因議賀祖諱晉,不合應舉;賀亦以輕薄為時輩所排,遂致撼軻。

韓愈惜其才。

為著《諱辯》錄明之,然竟不成名。

(出《劇談錄》,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李賀,唐宗室的後裔。

七歲時,元和中期,便以詩歌而著名。

韓愈、皇甫湜看到他的作品都感到很驚奇。

他們說:「假如是古人,我們不能去結識;如是今人,豈有不去結識的道理。」

於是兩人並馬到李賀家去相見,尚未成年的李賀束著兩個發角穿著用荷葉編的衣裳迎出來。

二公要當場讓他寫一篇,李賀欣然接受,拿起木簡(古時用此物來寫字)揮筆蘸墨,傍若無人,題目為《高軒過》,二公大為驚訝。

他們把馬連起嚼子,三人並騎而回。

元稹是以明經中第的,他很希望與李賀結一交一 。

當李賀見到元稹遞來的名帖時說道:「一個考中明經科的人,有什麼事來見我李賀!」元稹慚愧而去。

不久元稹便在由皇帝下詔舉行的「制科」應試中登第,官授禮部郎中。

後來當李賀應試時,元稹便說李賀父親的名字「晉」與進士的「進」音同相諱,因而兒子不能中舉為進士,當時其他人也順從此話而一起排擠他,因此李賀竟然沒有被錄取。

按:唐代的李公藩曾綴集過李賀的詩歌,想把他的詩編輯成卷而未成。

他知道李賀有一個表兄,過去曾抄錄過李賀的作品,於是召見了他,托付他幫助搜集失散的作品。

那個人答應後說道:「我全部抄錄了李賀的詩歌,但是塗改的地方太多,希望能把你所收集到的拿給我看看,以便以此來訂正。」

李公藩大喜,全都拿給了他。

可是整整一年也未見到那人送個腳印。

於是又把他叫來追問,那個人道:「我與李賀是表兄弟,從小便在一起。

可是我很恨他太傲慢,常常想報復他。

如今正巧得到你所收藏的作品,連同我原有的,全部投進了河堤裡。」

李公藩大怒,將他喝斥出去。

唐朝元和中期。

有位進士李賀很擅長寫詩,韓愈對他十分賞識器重,經常在士大夫中間傳揚他的名譽,由此使他的聲譽越來越光耀盛大。

當時元稹還很年輕,應試明經科考中了第一名。

元稹也鑽研詩歌創作,常想與李賀一交一 結,有一天元稹帶著禮物去拜訪李賀,李賀看過名帖後竟不准他進來。

僕人對元稹說:「一個考中明經科的人,有什麼事來見李賀啊?」

元稹沒有再向他致以情意,羞愧憤恨而歸。

後來元稹從左拾遺的位置上再應試「制策」而登科,位居要害之地,當了禮部郎中。

當李賀要參加應試的時候,元稹說李賀的父名晉肅的「晉」與進士的「進」相諱,不能參加應試,李賀也曾因為輕浮刻薄而被其他人所排斥,因而造成他一生不得志。

韓愈愛惜他的才學,曾寫《諱辯》為他明辯,然而終究不能登第。

李群玉

李群玉,澧州人。

好吹笙,常使家僮吹之。

性喜食鵝。

及授校書郎,即歸故里。

盧肇送詩云:「妙吹應諾鳳,工書定得鵝。」

題《黃陵廟》詩有曰:「黃陵廟前春已空,子規啼血淚春風。

不知一精一爽落何處,疑是行雲秋色中。」

群玉自以為春空便到秋色,踟躕欲改,恍若有物,告以二年之兆。

至潯一陽一,具述其事於段成式。

群玉亡後。

成式哭之詩曰:「酒裡詩中三十年,縱橫唐突世喧喧。

明時不作禰衡死,傲盡公卿歸九泉。」

李群玉字文山,性輕率,多侮戲人。

常假一江一 陵幕客書求丐於澧州刺史艾乙。

李謂艾曰:「小生病且甚矣,幸使君痛救之。」

李以戲其性之僻也。

群玉以其輕脫而濟之不厚矣。

(出《北夢瑣言》,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李群玉,澧州人。

喜歡吹笙,也常讓家僮吹笙。

還喜歡吃鵝肉。

官任校書郎,就回歸故里了。

盧肇贈他詩道:「妙吹應諾鳳,工書定得鵝。」

他曾寫過一首詩《題黃陵廟》:「黃陵廟前春已空,子規啼血淚春風。

不知一精一爽何處落,疑是行雲秋色中。」

群玉覺得春空便到秋色不妥,遲遲疑疑想要修改,恍然間好像眼前出現了一個東西,告訴他兩年的預兆。

到了潯一陽一,他把此事從頭至尾說給了段成式。

群玉死後,段成式寫悼詩道:「酒裡詩裡三十年,縱橫唐突世喧喧。

明時不作禰衡(東漢人)死,傲盡公卿歸九泉。」

李群玉,字文山。

性情很輕率,常侮辱戲謔他人。

曾假借一江一 陵幕客寫信給澧州刺史艾乙求要錢物。

他對艾乙說:「小生病得很重啊,希望你能憐憫救濟。」

可是他還戲弄人家的性格孤僻。

李群玉因為他的輕佻不穩重而沒有得到很大的救濟。

馮 涓

大中四年,進士馮涓登第,榜中文譽最高。

是歲新羅國起樓,厚繼金帛,奏請撰記,時人榮之。

初官京兆府參軍,恩地即杜相審權也。

杜有一江一 西之拜,制書未行,先召長樂公密話,垂延辟之命,欲以南昌牋奏任之,戒令勿洩。

長樂公拜謝,辭出宅,速鞭而歸。

於通衢遇友人鄭賨,見其喜形於色,駐馬懇詰。

長樂遽以恩地之辟告之。

滎一陽一尋捧刺詣京兆門謁賀,具言得於馮先輩也。

京兆嗟憤,而鄙其淺露。

洎制下開幕,馮不預焉,心緒憂疑,莫知所以。

廉車發日,自灞橋乘肩輿,門生鹹在長樂拜別,京兆公長揖馮曰:「勉旃!」由是囂浮之譽,遍於搢紳,竟不通顯。

中間又涉一交一 通中貴,愈招清議,官止祠部郎中、眉州刺史。

仕蜀,至御史大夫。

(原缺出處,談氏初的本文同。

注出《北夢瑣言》)

唐朝大中四年,馮涓考中進士,在榜上所有的人中要數他的文章聲譽最高了。

這一年新羅國修建大樓,贈送了許多金銀綢緞,馮涓向皇帝請求後寫了記敘文章,當時人們都很稱讚他。

最初官任京北府參軍。

給予他恩惠的是宰相杜審權。

杜審權將要被派往一江一 西任職,皇帝的命令未下之前,杜審權先找來長樂公密談,他很羨慕到新設置的幕府去任職,想要表奏皇帝去南昌任職,並告誡千萬不要把此事洩漏出去。

長樂公拜謝,辭別出門,快馬而歸。

在回去的大路上,遇見了友人鄭賨,鄭賨見他喜形於色,便停住馬懇切地追問有什麼好事,長樂公竟把杜審權要去新辟的幕府任職一事告訴了他。

很快便有滎一陽一縣官拿著名帖到京兆府來拜訪祝賀,稱此事是從馮先輩那裡得到的,京兆尹一聽十分氣憤,很鄙視馮涓的淺露。

等到詔書下來開建幕府時,沒有讓馮涓參加。

他心情很憂鬱,不知道什麼原因。

啟程的那天,從灞橋開始乘坐橋輿,門生都在長樂公邸拜別,京兆公拱手對馮涓道:「還是多努力吧。」

由此馮涓輕浮的名聲,傳遍了士大夫之間,竟然不能升任高官,後來又涉及到一交一 結宮內顯貴的宦官一事,更招致人們對他的指責議論,官止於祠部郎中、眉州刺史。

後來又為官於視前蜀,官至御史大夫。

一溫一 庭筠

一溫一 庭筠,太原人。

大中初,應進士,苦心研席,長於詩賦。

然士行塵雜,不修邊幅,能逐吹弦之音,為測艷之詞。

公卿家無賴子弟裴誠、令狐縞之徒,相與蒲飲,酣醉終日,由是累年不第。

徐商鎮襄一陽一,往依之,署為巡官。

鹹通中,失意歸一江一 東,路由廣陵,心怨令狐綯在位時,不為成名。

既至,與新進少年狂遊俠,愈久不刺謁,又乞索於揚子院。

醉而犯夜。

為虞候所繫,敗面折齒,方遷揚州。

訴之令狐綯,捕虞候治之,極言庭筠狹邪丑跡。

自是污行聞於京師。

開明中,一溫一 庭筠才名藉甚,然而罕拘細行,以文為貨,識者鄙之。

無何執政間復有惡奏庭筠攪擾場屋,出隨州方城縣尉。

時中書舍人裴坦當制,忸怩含毫久之。

時有老吏在廁,因訊之升黜。

對曰:「舍人合為責詞?何者?入策進士與望州長馬齊資。」

坦釋然,故有澤畔長沙之比。

庭筠之任,文士爭為詞送,唯記唐夫得其尤曰:「何事明時泣玉頻,長安不見杏園春。

鳳凰詔下雖沾命,鸚鵡才高卻累身。

且飲醁醽消積恨。

莫辭黃綬拂行塵。

方城若比長沙遠,游隔千山與萬津。」

(出《摭言》,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一溫一 庭筠,太原人。

大中初年,去應考進士。

他曾在書房裡費盡了苦心,很擅長詩賦創作,但混行於塵俗瑣事之中,不注意自己的穿著儀容。

會使用各種器樂演奏樂曲,能創作清美艷麗的詩詞。

常與貴族家無賴子弟裴誠、令狐縞之徒,賭一博 酗飲,終日醉醺醺的。

因此歷年應試而不能及第。

徐商縝守襄一陽一時,一溫一 庭筠去投依他,安排他為巡官。

鹹通年中期,不得志而去一江一 東,路經廣陵時,心裡怨恨令狐綯執政期間,不讓自己登科。

來到這裡後,便與新登科的青年人到處狂游,好長時間也不去拜訪令狐綯,並向揚子院討要救濟。

又因喝醉了酒而違犯宵禁,被虞候拘囚,結果落得臉破牙斷,才回到揚州,將此事告訴了令狐綯。

令狐綯立即下令拘捕了虞侯並將其治罪,而虞候卻極力講述了一溫一 庭筠當時的狎邪醜惡行為。

從此一溫一 庭筠的污穢行為傳遍了京都。

開明中期,一溫一 庭筠的才氣名聲很大,然而他不拘小節,拿自己的詩文換錢,認識的人都很瞧不起他。

不久朝官們又有惡奏說一溫一 庭筠攪鬧考場。

讓他出任隨州方城縣尉時,正好是中書舍人裴坦起草詔書,他忸怩嗍筆許久不肯下筆,當時有個老官吏在旁邊,便問他對一溫一 庭筠是提升還是罷免,裴坦說:「舍人們全都是譴責他的言論。」

老官吏道:「是誰說這樣的話?」

入策進士與望州長馬的名望地位是一樣的。」

裴坦這才消除了疑慮。

因此才有了澤畔長沙之比和對一溫一 庭筠的任命。

文人們爭相寫詩為他送行,這裡只把寫的最好的唐夫的詩記錄下來:「何事明時泣玉頻,長安不見杏園春。

鳳凰詔下雖沾命,鸚鵡才高卻累身。

且飲醁醽消積恨,莫辭黃綬拂行塵。

方城若比長沙遠,游隔千山與萬津。」

陳磻叟

陳磻叟者,父名岵,當有詞學,尤溺於內典。

長慶中。

嘗注《維摩經》進上,有中旨,令與好官。

執政謂岵因為道場僧進經,頗抑挫之,止授少列而已。

磻叟形質短小,長喙疏齒。

尤富文學。

自負王佐之才。

大言騁辯,雖接對相公,旁若無人。

復自料非名教之器,弱冠度為道士,隸名於昊天觀。

鹹通中,降聖之辰,二教論議,而黃衣屢奔。

上小不懌。

宣下,令後輩新入內道場,有能折衝浮圖者,論以自薦。

磻叟攝衣奉詔。

時釋門為主論,自誤引《涅槃經》疏,磻叟應聲叱之曰:「皇帝山呼大慶,阿師口稱獻壽,而經引《涅槃》,犯大不敬。」

以其僧謂磻叟不通佛書,既而錯愕,殆至顛墜。

自是連挫數輩,聖顏大悅,左右呼萬歲。

其日簾前賜紫衣一襲。

磻叟由是恣其輕侮,高流宿德多患之,潛聞上聽,云:「磻叟衣冠子弟,不願在官帔,頗思理一邑以自效耳。」

於是中旨授至德縣令。

磻叟蒞事,未經考秩,拋官,詣闕上封事。

通義劉公引為羽翼,非時召對數刻,磻叟所陳數十節,侵窮時病。

復曰:「臣請破邊瑊家,可以贍軍一二年。」

上問:邊瑊何人?」

對曰:「宰相路巖親吏。」

既而大為巖恚怒。

翌日,敕以磻叟誣罔上聽,訐斥大臣。

除名為民,流愛州。

磻叟雖至顛蹶,不敢以其道自屈。

素有重墜之疾,歷聘藩後,率以肩輿造犀廡,所至無不仰止。

及巖貶,磻叟得量移為一鄧一 州司馬。

時屬廣明庚子之後,劉巨容起徐將,得襄一陽一,不能知磻叟,待以巡屬一州佐耳。

磻叟沿漢南下,中途與巨容幕吏書云:「已出無禮之鄉,漸入逍遙之境。」

巨容得之大怒,遣步健十餘輩,移牒潭鄂,追捕磻叟。

時天下喪亂,無人為堤防,既而為卒伍所凌。

全家泝漢,至賈垽後,門三十餘口,無噍類矣。

(原缺出處,談氏初印本文同,注出《摭言》)

陳磻叟,父親陳岵,具有很高的文學水平,尤其沉溺於佛經的研究。

唐朝長慶年間,陳岵曾把自己註釋的維摩經進獻給皇帝,皇帝下旨,命令給他好官做。

但宰臣認為陳岵是寺院中的和尚進獻的經書,便極力壓制他,只授予他簿尉之類的小官。

磻叟身材矮小,嘴很長牙也很稀。

有很豐富的文學知識。

自己認為有輔佐帝王的才能。

滔滔不絕的論辯,即使與相國宰臣對話,也旁若無人。

然而他又覺得自己不是有名望有教化的人,因此二十歲便出家當了道士,隸屬於昊天觀。

鹹通年間,皇帝壽辰之日,佛、道兩教來論議,當時道教一方屢屢受挫,皇帝有些不悅,宣下聖旨,讓那些晚輩的道士們進到這個講經論議的場所來,如果有能辯倒佛教一方的人,可以自薦。

磻叟整理一下衣裳後響應詔命。

當時佛門為主論,他們錯誤地引用了涅磻經疏,磻叟隨即駁斥道:「今日是皇帝的大慶日,阿師也口口聲聲是來祝壽,然而引用的引典卻是涅槃,這是犯了大不敬罪!」那個和尚本以為磻叟不懂佛書,聽了之後十分驚恐,幾乎到了顛抖墜倒的地步。

磻叟自此連連挫敗幾個僧人,皇帝非常高興左右高呼萬歲,皇帝當天就在簾前賜給他一件紫衣。

磻叟自此便很放縱而輕浮傲慢,一些高尚的德高望重人都很厭恨他。

因此有人把他的事密奏皇帝,說:「磻叟本是士大夫子弟。

他不願意僅僅穿件官服,很想自己去治理一個縣。」

於是皇帝下旨任命他去當至德縣令。

磻叟到位主事。

未滿任期,便拋棄官職,來到朝殿向皇帝遞上密封的奏章。

通義劉公推薦他做了輔佐之官,皇帝突然召見他對話數刻時間,磻叟所陳述的數十條,完全切中時弊。

又說:「臣請求抄邊瑊的家,就可供養軍隊一兩年。」

皇帝「問邊瑊是誰?」

磻叟答道:「是宰相路巖最親信的官吏。」

因而路巖對他非常憤恨。

第二天,下詔說磻叟欺騙皇上,攻擊大臣,削職為民,流放愛州。

磻叟雖然從高處跌墜下來,但他沒有順著這條道屈服滑落下去。

因為他平素多次吃過這種墜一落 之苦。

他曾多次被請到各藩鎮幕府,一般都是用轎輿抬到廊簷之下,所到之處無不敬仰期望。

等到路巖遭貶,磻叟得到赦免而酌情授與一鄧一 州司馬,時間是廣明庚子年之後,劉巨容起事不久。

劉巨容攻佔襄一陽一,不知道磻叟的下落,要各地都尋找他這個州佐。

此時磻叟已沿漢水南下,中途他寫給了劉巨容的幕吏一封信說:「已出無禮之鄉,漸入逍遙之境。」

劉巨容得到此信後大怒,派遣十幾名善行的兵卒,趕到潭、鄂之地,去追捕磻叟。

當時天下大亂,處處都沒有管束防衛,兵卒們很快便追近了他。

此時他的全家也逆漢水而上去迎他,行到賈垽後,共三十多口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薛 能

薛能,會昌間進士,自負過高,從事西川日,每短諸葛功業,為詩曰:「陣圖誰許可,廟貌我揶揄。」

又云:「焚卻蜀書宜不讀,武侯無可律吾身。」

譏李白曰:「我生若在開元日,爭遣名為李翰林。」

又曰:「李白終無取,陶潛固不刊。」

自題其集云:「詩源何代失澄清,處處狂波污後生。

常感道孤吟有淚,卻緣風壞語無情。

難甘惡少欺韓信,枉被諸侯殺禰衡。

縱到緱山也無益,四方聯絡盡蛙聲。」

放誕如此。

後軍亂被害。

薛能以文章自負,而累出戎鎮,常鬱鬱歎息,因有《謝詩淮南寄天柱茶》。

其落句云:「粗官乞與直拋卻,賴有詩情合得嘗。」

意以節將為「粗官」也。

鎮許昌日,幕吏咸集,因令其子橐鞬參諸幕客,幕客驚怪。

能曰:「俾渠消災。」

時人以為輕薄。

(出《北夢瑣言》,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薛能,會昌年間中的進士。

自以為很了不起,在西川任從事時,經常詆毀諸葛亮的功業。

他寫詩道:「陣圖誰許可,廟貌我揶揄。」

又寫道:「焚卻蜀書宜不讀,武侯無可律吾身。」

譏諷李白道:「我生若在開元日,爭遣名為李翰林。」

又道:「李白終無取,陶潛固不同。」

在自己的詩文集上題詩道:「詩源何代史澄清,處處狂波污後生。

常感道孤吟有淚,卻緣風壞語無情。

難甘惡少欺韓信,枉被諸侯殺禰衡。

縱到緱山也無益,四方聯絡盡蛙聲。」

竟然輕浮虛妄到如此地步。

後來因軍隊叛亂而被殺。

薛能以其文章寫的好而很自負,曾多次出任各地軍府,經常抑鬱寡歡歎息不已。

他曾寫過一首詩為《謝淮南寄天柱榮》,詩的最後兩句寫道:「粗官乞與直拋卻,賴有詩情合得嘗。」

意思是節度使也不過是粗官罷了。

在他鎮守許昌時,把幕府的官吏們都召集在一起,於是命令他的兒子穿戴成武將的裝束參拜各位幕客,幕客很覺驚異奇怪,薛能說:「這是讓他消災。」

當時人們認為他很輕薄。

高逢休

顧雲,大順中,制同羊昭業等十人修史。

雲在一江一 淮,遇高逢休諫議。

時劉子長僕射清名雅譽,棄塞縉紳,其弟崇望復在中書。

雲以逢休與子長舊一交一 ,將造門,希致先容,逢休許之久矣。

雲臨期請書,逢休授之一函,甚草創。

雲微有惑,因潛起閱之。

凡一幅,並不言雲,但曰:「羊昭業擬將一尺三寸汗腳,踏他燒殘龍尾道。

懿宗皇帝雖薄德,不任被前件人羅織。

執大政者亦大悠悠。」

雲吁歎而已。

(原缺出處,談氏初印本文同,不出《摭言》)

顧雲,唐大順年間,皇帝詔命他與羊昭業等十人撰寫史書。

顧雲在一江一 淮遇見諫議大夫高逢休,當時僕射劉子長高潔美好的聲譽充滿了整個士大夫階層,他的弟弟崇望又在中書省。

顧雲因為知道高逢休與劉子長是老朋友,他想要去登門拜訪劉子長,希望高逢休先給劉子長寫封信引介一下,高逢休答應好長時間了,顧雲臨行前請他快把引介信寫來,高逢休使給了他一封,但是很潦草不莊重,顧雲有些疑惑,於是躲起來偷偷地閱讀。

只見滿篇信紙上,並未談顧雲,而只寫道:「羊昭業打算用他一尺三寸的汗腳,又去走那條已被他燒燬了的通向皇宮的龍尾道。

懿宗皇帝雖然缺少德行,但也不能讓上述那個人任意虛構罪名。

掌大權的人也應該從大處去看。」

顧雲看後只能感歎而已。

汲 師

汲師,滑州人也。

自溧水尉拜監察御史。

時大夫李乾佑為萬年令。

師按縣獄,乾佑差池而晚出,師怒,不顧而出。

銜之。

乾佑尋巡察。

韋務靜與師鄉里,充乾佑判官。

會制書拜乾佑中丞,乾佑顧謂務靜曰:「邑子可出矣,足下可入矣。」

遂左授新樂令。

性躁率,時直長李沖寂,即高宗從弟也,微有犯。

師將彈而謂之,呼沖寂為弟。

沖寂為之曰:「沖寂主上從弟,公姓汲,於皇家何親,而見呼為弟?」

師慚而止。

嘗監享太廟,責署官,將彈之。

署官徹曉伺其失,汲履赤舄如廁,共訐之,乃止。

(出《御史台記》,原缺,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汲師,滑州人,是由漂水縣尉提拔為監察御史的。

當時大夫李乾佑任萬年縣令,汲師去巡視萬年縣的監獄,乾佑因出現差錯而出迎遲了,汲師很生氣,沒有去看望他便走了。

乾佑記恨在心。

乾佑不久也到各地去巡察。

韋務靜與汲師是同鄉,他在乾佑手下任判官。

這時正好皇帝下詔任命李乾佑為御史中丞,他對韋務靜說:「你的同鄉該下去了,你應該上來了。」

於是汲師被降職為新樂縣令。

汲師的性格浮躁而輕率,在他擔任監察御史時,直長李沖寂,即唐高宗的從弟,犯了些小過錯,汲師便要彈劾他並告訴他。

他稱呼沖寂為弟。

沖寂對他說:「我是皇上的從弟,你姓汲,與皇家是什麼親戚,見面就稱我為弟呢?」

汲師很慚愧而不再彈劾沖寂了。

他還曾去監察過太廟的祭祀活動,他斥責了那裡的官員,並要對他進行彈劾。

那裡的官員通宵偵查他的過失,汲師穿著紅鞋去過廁所,太廟的官員一起揭發了此事,他才不得不停止對太廟官員的彈劾。

崔 駢

李德裕退朝歸第,多與親表裴璟無間破體笑,與李多詢以內外新事。

李問更有何說,裴曰:「別無新事,但昨日坡下郎官集送某郎官出牧江湖,飲餞郵亭,人客甚眾。

有倉部白員外末至,崔駢郎中作錄事,下四籌。

白自以卑秩,人乘凌兢,更不敢固辭。

上次酌四大器,白連引三器訖,余一持之,而請第四器名。

崔郎中雲。

亦別無事,但何必要到處出脫。」

時白踉蹌僕於下座,竟不飲而去。

坐上有笑者,有縮頸者,但不知此官人今日起得否?」

李聞之大怒,曰:「何由何耐,不斯言必有之乎?」

曰:「固然。」

又問弟知白員外所止否,璟曰:「是人在某坊某曲。」

李曰:「為某傳語白員外,請至宅。」

白捧命又憂恐,比至,李曰:「久欲從容,中外事併,然旬朔不要出人事。」

既而白授翰林學士。

崔駢汾州刺史,續改洺州刺史,流落外任,不復更游郎署。

終鴻臚卿。

(出《芝田錄》,原缺,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李德裕退朝回到家裡,常常與表弟裴璟不時開懷談笑,李德裕多是問一些朝野內外的新鮮事。

這一天李又問還有什麼事值得一說的,裴璟道:「別的倒沒什麼新鮮事了,但是昨天坡下的郎官們一起歡送某郎官出任江湖刺史,他們在驛館為他餞行,去的人很多,有個倉部的白員外遲到,當時郎中崔駢做監督大家飲酒的錄事,便罰他連干四杯。

白本來覺得自己官職低,受到人們的欺壓自然是戰戰兢兢,更不敢太推辭。

依次給他倒滿了四大杯,白連飲三杯後,端起了剩餘的一杯,請求說明罰這第四杯的含義。

崔郎中道:「別的事倒也沒有什麼,可你何必要到處出賣自己呢?」

當時白員外便踉蹌倒在座位上,沒有喝這杯酒便走了。

在坐的人有的大笑,有的畏縮。

只是不知這個官人今天還能不能挺得住。」

李德裕一聽大怒道:「還有什麼能比此更難令人忍受的,不知道你所說的是否確有其事?」

裴璟道:「確實。」

他又問裴璟知不知白員外的住處,裴璟道:「此人住在某坊某偏僻之處。」

李德裕道:「你去把我的話告訴白員外,請他到我家來趟。」

白員外接到通知後很憂懼,等他到來時,李德裕道:「很久就想要對官員作些調整調動了,朝內朝外要一併考慮,在十天或一個月之內便會有人事變動。」

不久白員外被授予翰林學士,崔駢被任命為洺州刺史,任滿後又續任為洺州刺史,一直流落在外地任職,沒有再回到郎官的官署。

臨終前任鴻臚卿。

西川人

蜀東、西川之人,常互相輕薄。

西川人言:「梓州者,乃我東門之草市也,豈得與我為耦哉?」

節度柳仲郢聞之,為幕客曰:「吾立朝三十年,清華備歷,今日始得與西川作市令。」

聞者皆笑之。

故世言東、西兩川人多輕薄。

(出《北夢瑣言》,原缺,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在蜀地,東川西川的人經常互相輕視刻薄。

西川有人說:「梓州不過是我東門之外的集市。

怎麼能與我西川相提並論呢?」

節度使柳仲郢聽到此話後,對幕客說:「我在朝中從政三十年。

歷任過各種清高顯貴的官職,今日才有幸在西川做了個集市令。」

聽到人都一起大笑。

所以世人都說東西兩川人都很輕薄。

河中幕客

相國劉瞻父景,連州人,少為漢南鄭司徒掌牋奏,因題商山驛側泉石,鄭大奇之。

勉以進修,俾前驛換麻衣執贄見之,後致解薦,擢進士第,歷台省。

瞻孤平有藝,雖登第,不預急流。

任大理評事,日饘粥不給。

嘗於安國寺相識僧處求餐,留所業文數軸置在僧幾。

致仕軍容劉玄翼游寺,見瞻文卷,甚奇之,憐其貧窶,厚有濟恤。

又知其連山人,朝無強授,謂僧曰:「其雖閒棄,必能為此人致宰相。」

爾後授河中少尹,幕僚有貴族浮薄者,蔑視之。

一旦有命徵人。

府尹祖之,前之輕薄幕客呼瞻為「尹公」。

曰:「歸朝作何官職?」

瞻對曰:「得路即作宰相。」

同捨郎大笑之,在席也有異其言者。

瞻自是以水部員外知制誥,旋入翰林,以致大拜也。

(出《北夢瑣言》,原缺,據談氏初的本附錄)

宰相劉瞻,父親名景,連州人。

年輕時在漢南鄭司徒幕府執掌表奏之事。

他曾在商山驛站旁的泉石上題詞,鄭司徒看見後十分驚異,勉勵他不斷進取,並換上朝服拿著禮品去驛站會見他。

後來被推薦,考中了進士,先後在中書、門下、尚書等各台省任過職。

劉瞻孤單貧寒但很有才能,他雖考中了進士,但並沒有急流猛進。

在擔任大理評事時,每天連頓稠一點的粥喝不上,曾到安國寺一個認識的和尚那裡去求食,把自己寫作的數卷文章放在了和尚的桌子上,已經退體的原觀軍容使劉玄翼來游寺,看見了劉瞻的作品,很驚奇。

他很憐憫劉瞻的貧寒,給了他很多救濟,又知他是連山人,年齡尚不到四十,朝廷還沒有重用。

他對那和尚說:「我雖然離職閒居了,但一定能讓此人官致宰相。」

此後便被任命為河中少尹。

幕客中有些貴族出身的輕薄者。

很蔑視他。

有一天突然皇帝下詔召他入朝做官,府尹為他舉行了隆重餞行儀式,從前那些輕視他的幕客都稱做為尹公,問他說:「到朝廷裡做什麼官?」

劉瞻答道:「得到官職就做宰相。」

與他同住一起的人都大笑,在坐的人也有不相信他的話的。

劉瞻很快便從水部員外升任為知制誥,旋即又進入翰林院,直至授以大任。

崔昭符

皮日休,南海鄭愚門生。

春關內嘗寓於曲一江一 ,醉寢於別榻。

衣囊書笥,羅列傍側,率皆新飾。

同年崔昭符,鐐之子,固蔑視之矣,亦醉。

更衣見日休,謂其素所熟狎者,即伺問,且欲戲之。

日休僮僕遽前欲呼之。

昭符之其日休也,曰:「勿呼之,渠方宗會矣,以其囊笥皆皮也。」

時人傳之以為口實。

日休嘗游漢一江一 間,時劉允章鎮一江一 夏。

幕中有穆判官員,允章親也,或譖日休薄焉。

允章素使酒,一日方宴,忽怒曰:「君何以薄穆判官乎?君知身知所來否?鸚鵡洲在此,即黃祖沈禰衡之所也。」

一席為之懼,日休南涕而已。

(出《玉泉子》,原缺,據談氏初印本附錄)又

一說東都留守劉允章,文學之宗,氣頗高介。

後進循常之士,罕有敢及門者。

鹹通中,自禮部侍郎授鄂州觀察使。

明年皮日休登第,將歸覲於蘇台。

路由一江一 夏,困投刺焉。

劉待之甚厚,至於饔餼有加等。

留連累日。

仍致宴於黃鶴樓以命之,監軍使與參佐悉集後,日休方赴召,已酒酣矣。

既登樓,劉以其末至,復乘酒應命,心薄之。

及酒數行,而日休吐論紛擾,頓亡禮敬。

劉作色謂曰:「吳兒勿恃蕞爾之子,且可主席。」

日休答曰:大夫豈南嶽諸劉乎。

何倨貴如是。」

劉大怒,戟手遙指而詬曰:「皮日休,知鸚鵡洲是禰衡死處無?」

日休不敢答,但嵬峨如醉,掌客者扶出。

翌日微服而遁於浙左。

(出《三水小牘》,原缺,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皮日休,是南海鄭愚的門生。

他去考進士尚未放榜發證之前,曾在曲一江一 參加一次宴會,結果喝得大醉而睡在了別處,把裝衣裳的袋子和裝書的箱子都堆放在床 上,這些東西都是他新置裝飾品。

同科進士崔昭符,即崔鐐的兒子,因此很蔑視他,其實他也喝醉了。

他去換衣裳的時候看見了皮日休,他覺得皮日休是平素所熟悉親密的人,就在那裡守候,並想要戲弄他。

皮日休的僮信急忙上前要叫醒他,崔昭符走到日休跟前,說:「不要叫他了,他正在與家人相會呢。

你看他的衣囊書笥和他一樣,全是一層皮囊了。」

那時的人們把此事當做了談論資料流傳開。

日休曾遊歷於長一江一 漢水之間,當時劉允章鎮守一江一 夏。

幕府中有個穆判官,是劉允章的親戚,他對劉允章說了日休的壞話,說他鄙薄自己。

劉允章平時常飲酒,有一天剛剛開宴,忽然大怒道:「你為什麼看不起穆判官?你知道你來的是什麼地方嗎?鸚鵡洲就在此處,就是當年黃祖把禰衡推下水淹死的地方!」全席人都臉露懼色,皮日休只好泣而南行了。

還有一種說法,說東都留守劉允章,是當時的文學泰斗,氣度十分高傲,晚輩中平常的讀書人,很少有敢去登門拜訪的。

鹹通年間,由禮部侍郎調任鄂州觀察使。

第二年皮日休考中了進士,回家的路上想要去看看蘇台,路經一江一 夏時,便遞上名帖去拜見劉允章,劉允章待他很寬厚,是以宰殺牲畜這樣的大禮接待他的。

日休在這裡逗留了些時間,有一天劉允章在黃鶴樓設宴並邀請他參加,監軍使和參佐等人都到來後,日休才到,而且已經喝醉了,等他登上樓,劉允章便因他遲到,又帶著酒氣赴命,心裡也很鄙視他。

等到酒過數巡,日休便開始語無倫次,也立刻忘掉禮節。

劉允章面露不悅地對他說道:「吳地的小兒,不要仗著自己是那個小地方的才子,就要作這裡的主席!」日休回答說:「大夫難道是南嶽那個姓劉的嗎?為何這般顯貴傲慢!」劉允章大怒,用兩個手指指點著他罵道:「皮日休!你知不知道鸚鵡洲是禰衡死的地方?」

日休不敢回答,只見他如喝醉了一樣搖搖欲墜,掌管接待的人立即把他攙扶出去。

第二天他便換了便裝逃到浙一江一 之左。

一溫一 定

乾符四年,新進士曲一江一 春宴。

甲於常年。

有一溫一 定者,久困場籍,坦率自恣,尤憤時之浮薄,因設奇以侮之。

至其日,蒙衣肩輿,金翠之飾,夐出於眾,侍婢皆稱是,徘徊於柳蔭之下。

俄頃諸公自露棚移樂登鷁首。

既而謂是豪貴,其中姝麗必矣,因遣促舟而進,莫不注視於此,或肆調謔不已。

群興方酣,定乃於簾間垂足定膝,脛極偉而長毳,眾忽睹之,皆掩袂亟命回舟避之。

或曰:「此必一溫一 定也。」

(出《摭言》,原缺,據談氏初印本附錄)

唐朝乾符四年,新榜進士在曲一江一 舉行宴會,這次宴會要好於往年。

有個叫一溫一 定的,已經多次困擾於科舉考場了。

此人坦直而無拘無束,尤其對當時的輕浮風氣十分氣憤,於是想出一個奇妙的辦法想要羞辱一下那些輕浮者們。

到了春宴那天,他穿上毛衣乘坐著轎輿,並用金銀首飾裝點了一番,便遠遠地出現在眾人前方,帶來的婢一奴一們也都應諾稱是,在柳蔭下漫步徘徊。

很快那些公子哥們都從露棚中出來登上了船頭。

繼而說轎輿必是來自豪門顯貴之家,裡邊必定是坐著一個美人,於是催促船隻快些向那裡駛進,所有人的目光沒有不注視著那裡的,有的人甚至不住地調笑戲謔。

正當他們興致酣暢的時候,一溫一 定便把腿腳從簾子裡伸出來,那截小腿極粗壯並長滿了長毛,眾人突然看到這樣一條腿,都用衣袖掩起面孔並命令趕快調回船頭躲避開。

有人說:「這個人肯定是一溫一 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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