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十七 【宋紀一百五十七】:○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嘉泰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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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五十七 【宋紀一百五十七】

續資治通鑒

卷第一百五十七 【宋紀一百五十七】

起閼逢困敦四月,盡柔兆攝提格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嘉泰四年(金泰和四年)

夏,四月,甲午朔,命內外諸軍詳度純隊法。

立韓世忠廟於鎮江。

甲辰,知樞密院事許及之罷。

時兵端已開,韓侂胄欲令及之守建康,及之辭不行,遂罷。

賑恤江西水、旱州縣。

丙申,金定縣令以下考課法。

庚子,增定關防一奸一細法。

乙巳,以張孝伯參知政事;吏部尚書錢象祖賜出身,同知樞密院事。

丙午,金定衣服制。

甲寅,金以久旱,下詔責躬,避正殿,減膳,撤樂,免旱災州縣徭役及今年夏稅,遣使審囚,理冤獄。

乙卯,金宰臣上表待罪。

金主答詔曰:「朕德有愆,上天示異。

卿等各趨乃職,思副朕懷。」

丙辰,詔:「嚴科舉請屬奔競之弊,有輒私遺書及受私書不以聞者,重置於理。」

壬戌,金萬寧宮端門災。

五月,癸酉,金平章政事圖克坦鎰、右丞完顏匡罷。

甲戌,雨。

先是金御史中丞孟鑄言:「今歲愆一陽一,已近五月,比至得雨,恐失播種之期。

可依種麻菜法,擇地形稍下處,撥畦種穀,穿土作井,隨宜灌溉。」

金主從其言。

區種法自此始。

乙亥,詔:「諸軍主帥各舉部內將材三人,不如所舉者坐之。」

癸未,追封岳飛為鄂王。

飛先已賜謚,至是韓侂胄欲風厲諸將,乃追封之。

尋追封劉光世為鄜王,贈宇文虛中少保。

六月,壬辰朔,金罷兼官俸給。

丙申,置諸軍帳前雄校,以軍官子孫補之。

壬寅,詔侍從、台諫、兩省集議裁抑濫賞。

乙巳,金始祭中霤。

壬子,詔沿江四川軍帥簡練軍實。

丁巳,增廬州張勇軍為千人。

秋,七月,甲子,以旱,詔大理、三衙、臨安府、兩浙及諸路決系囚。

戊辰,金主朝獻於衍慶宮。

己巳,蠲內外諸軍逋負營運息錢。

辛未,蠲兩浙州縣闕雨州縣逋租。

戊子,命諸路提刑、提舉司措置保伍法。

八月,金大理丞姬端修罷,以議知大興府赫捨哩執中罪不當也。

執中鞫魏廷實獄,廷實無罪而破其家,時論以為冤。

御史台請移問,執中奏府斷尚未決,御史台遽令移推,下大理寺議。

端修謂執中言涉私,當治罪。

詔以端修別出情見,削一官,解職。

尋令吏部侍郎李炳等推問,炳等言御史台理直,金主但切責執中而已。

孟鑄疏劾之曰:「京師百郡之道,四方取則。

知府執中,貪殘專恣,不奉法令,自奉聖州罪解以後,怙罪不悛,蒙朝廷恩貸,轉生跋扈。

雄州詐奪人馬;平州冒支己俸;無故破魏廷實家,發其塚墓;拜表,以調鷹不至;祈雨,聚一妓一嬉戲,毆詈同僚,擅令住職,失師帥之體。」

金主以執中薦為東宮護衛,頗右之,謂鑄曰:「執中粗人,似有跋扈爾。」

鑄曰:「明天子在上,豈容有跋扈之臣!」金主悟,乃罷執中為武衛軍都指揮使。

丁酉,金以右丞相崇浩為左丞相,右丞布薩揆為平章政事,參知政事孫即康為右丞,御使大夫布薩端為左丞,吏部尚書通吉思忠為參知政事。

己亥,陳自強等上《皇帝玉牒》。

癸丑,金以西京留守崇肅為御史大夫。

先是,金以旱求直言。

癸卯,尚書省奏河南府盧顯達、汝州王大材所陳,言涉不遜,請以情理切害除其罪;從之,仍遍諭中外。

丁巳,金馳圍場遠地禁,縱民耕、捕、樵采,減教坊長行五十人,渤海教坊長行三十人,文繡署女工五十人,出宮女百六十人。

戊午,參知政事張孝伯罷。

九月,丙寅,金主如薊州秋山。

冬,十月,丙申,金詔:「親軍三十五以下,令習《孝經》、《論語》。」

庚子,以資政殿大學士、淮東安一撫使張巖參知政事。

時以吳獵帥湖北,將赴鎮,見監石門酒庫黃幹,訪以兵事。

幹曰:「聞議者欲為大舉深入之謀。

果爾,必敗。

此何時,而可進取哉!」

先是獵以戶部員外郎總領湖廣、江西、京西財賦,知韓侂胄將開邊,荊襄必受兵,乃貽書當路,請號召義士以保疆場,刺子弟以補軍伍,增棗一陽一、信一陽一之戍以備衝突,分屯一陽一邏五關以捍武昌,杜越境誘竊以謹邊隙,選試良家子弟以衛府庫。

輸湖南米五十萬石於襄一陽一,又以湖北漕司和糴米三十萬石分輸荊、郢、安、信四郡,蓄銀帛百萬計,以備賞犒。

拔董達、孟宗政、柴發等,分列要郡。

至是赴鎮,計金攻襄一陽一,則荊州尤為重鎮,乃修高氏三海,築金鑾、內湖、通濟、保安四匱,達於上海而注之中海;築拱辰、長林、藥山、棗林四匱,達於下海;分高沙、東獎之流,由寸金提外歷南紀、楚望諸門,東匯沙市為南海。

又於赤湖城西南遏走馬湖、熨斗陂之水,西北置李氏匱,水勢四合,可限戎馬。

高氏三海者,高保融據荊南時,分江流,瀦為大澤,以遏北方戎馬者也。

太祖並天下,慮竊據者為後世患,乃決而去之。

獵復修治,以為荊州之險。

癸卯,金主還都。

十一月,己未朔,詔:「兩淮、荊襄諸州,值荒歉奏請不及者,聽先發廩以聞。」

癸酉,金木冰,凡三日。

監察御史婁機知韓侂胄銳意欲用兵,極口沮之,謂:「恢復之名非不美。

今士卒驕逸,遽驅於鋒鏑之下,人才難得,財用未裕,萬一兵連禍結,久而不解,奈何?」

侂胄不悅,其議愈密,外廷罔測。

機又上疏極諫:「密謀雖人莫得知,而羽書一馳,中外惶惑。」

侍御史鄧友龍方主用兵之議,機詰之曰:「今日孰可為大將?孰可為計臣?正使以殿巖當之,能保其可用乎?」

友龍不能答。

十二月,癸巳,以宰相陳自強請,遵孝宗典故,創國用司,總核內外財賦。

戶部尚書李大一性一條陳利害,謂兵不宜輕舉,忤韓侂胄意,出知平江府。

遂以自強兼國用使,費士寅、張巖同知國用事;掊克民財,州郡一騷一動。

己亥,詔必明年為開禧元年。

壬寅,禁州縣私籍沒民產。

甲辰,再蠲臨安府民丁身錢三年。

少傅致仕周必大卒,謚文忠。

奈曼部長迪延汗,心忌蒙古特穆津,遣使謀於白達勒達部主阿喇呼斯曰:「吾聞東方有稱帝者。

天無二日,民豈有二王耶?君能益吾右翼,吾將奪其弧矢也。」

阿喇呼斯即以報特穆津,尋舉部來歸。

是歲,特穆津大會於特默格川,議伐奈曼。

眾以方春馬瘦,宜俟秋高為言。

特穆津弟鄂齊堅曰:「事所當為,斷之在早,何可以馬瘦為辭!」奇爾固岱曰:「奈曼欲奪我弧矢,是小我也。

我輩義當同死。

彼恃其國大而言誇,苟乘其不備攻之,功當可成也。」

特穆津悅,曰:「以此眾戰,何憂不勝!」遂進兵。

迪延汗以諸部兵至,營於杭一愛一山。

薩穆哈見蒙古軍容整肅,謂左右曰:「奈曼初舉兵,視蒙古兵若古歷羔兒,意謂辭皮亦不留。

今吾觀其氣勢,殆非往時矣。」

遂引所部兵遁去。

是日,特穆津與奈曼軍大戰,至晡,禽殺迪延汗,諸部軍一時皆潰,夜,走絕險,墜崖死者不可勝紀。

明日,餘眾悉降;於是塔塔爾諸部亦來降。

已而復伐默爾奇部,部長托克托奔迪延汗之兄博嚕裕汗,其屬岱爾烏遜獻女迎降;俄復叛去,特穆津遣軍往平之。

○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開禧元年(金泰和五年)

春,正月,癸酉朔,初置澉浦水軍。

乙亥,金主詔有司:「自泰和三年,郡縣三經行幸,民嘗供億者,賜今年租稅之半。」

丁卯,金主如先春一宮春水。

壬申,金主朝獻於衍慶宮。

丁丑,金調山東、河北軍夫改治漕渠。

二月,己卯朔,金主諭曰:「近制,按察司以靜鎮而知大體為稱職,苛細而暗於大體為不稱。

由是各路按察,以因循為事,莫思舉刺;郡縣以貪默相尚,莫能畏戢。

自今若糾察得實,民無冤滯,能使一路鎮靜者,為稱職;其或煩紊,使民不得伸訴者,是為曠廢。」

癸卯,詔國用司立《考核財賦之法》。

三月,庚申,太白晝見。

金主還都。

癸亥,金更定兩稅輸限。

辛巳,以淮西安一撫司所招軍為強勇軍。

金唐州得宋諜者,言韓侂胄屯兵鄂、岳,將謀北侵。

癸未,參知政事費士寅罷。

韓侂胄欲以士寅鎮興元,為宣威之漸,士寅固辭,遂罷。

金群臣屢請上尊號,是月,復以為請,金主不許。

詔侍講學士張行簡作批答,因問行簡宋范祖禹作《唐鑒》論尊號事,行簡對曰:「司馬光亦嘗諫尊號事,不若祖禹之詞深至,以為臣子生謚君父,頗似慘切。」

金主曰:「卿用祖禹意答之。

仍曰太祖雖有尊號,太宗未嘗受也。」

行簡乞不拘對偶,引祖禹以微見意,金主從之。

夏,四月,戊子朔,以錢象祖參知政事,吏部尚書劉德秀簽書樞密院事。

癸卯,以江陵副都統李奕為鎮江都統,皇甫斌為江陵副都統,兼知襄一陽一府。

金邊臣奏宋兵入秦州界,又入鞏州來遠鎮。

癸巳,金主命樞密院移宋,依誓約撤新兵,毋縱入境。

甲寅,武學生華岳上書,諫朝廷未宜用兵啟邊釁,且乞斬韓侂胄、蘇師旦、周筠以謝天下。

侂胄大怒,下岳大理,編管建寧。

五月,己巳,賜禮部進士一毛一自知以下四百三十三人及第、出身。

自知對策,言當乘機以定中原,韓侂胄大喜,遂擢為第一。

乙亥,詔以衛國公嚴為皇子,進封榮王。

甲申,鎮江都統戚拱,遣忠義人硃裕結弓手李全,焚金漣水縣。

全,濰州人,銳頭蜂目,權譎善下人,以弓馬趫捷,能運鐵一槍一,時號「李鐵一槍一」。

金主聞南朝將用兵,召諸大臣問之。

承暉、孟鑄及太常卿趙之傑皆曰:「宋敗衄之餘,自救不暇,恐不敢叛盟。」

完顏匡獨曰:「彼置忠義保捷軍,取先世開寶、天禧紀元,豈忘中國者哉」」通吉思忠亦言宋人敗盟有狀,金主然之,乃命平章政事布薩揆為河南宣撫使,籍諸道兵以備宋。

六月,辛卯,詔內外諸軍密為行軍之計。

戊戌,詔諸路安一撫司教閱禁軍。

庚子,進程松資政殿大學士,為四川制置使。

辛丑,淮東安一撫使鄭挺坐擅納北人牛真及劫漣水軍,事敗,奪二官,罷。

壬寅,天鳴有聲。

復同安、漢一陽一、蘄春三監。

己酉,金製駐防軍逃亡及邊事失措陷敗戶口者罪。

秋,七月,庚申,以陳自強及侍御史鄧友龍等請,詔韓侂胄平章軍國事,立班丞相上,三日一朝,赴都堂治事。

論者謂侂胄系銜比呂夷簡省「同」字則其體尤尊,比文彥博省「重」字則所與者廣,於是三省印並納其第。

侂胄自置機速房,甚者假作御筆,升黜將帥,人莫敢言。

命興元都統司招增戰兵。

丙寅,以蘇師旦為安遠軍節度使,領閤門事。

戊辰,贈趙汝愚少保。

壬申,金主朝獻於衍慶宮。

己卯,韓侂胄等上《高宗御集》。

癸未,以韓侂胄兼國用使。

以旱,決系囚。

八月,丁亥,命湖北安一撫使增招神勁軍。

辛卯,金罷河南宣撫司。

初,布薩揆至汴,移文來責敗盟,三省、樞密院答言:「邊臣生事,已行貶黔,所置兵亦已一抽一去。」

揆信之。

會殿前副都指揮使郭倪,濠州守將田俊邁,誘虹縣民蘇貴等為間,言於揆曰:「宋之增戍,本虞他盜。

及聞行台之建,益畏讋,不敢輕去備。

以其皆白丁,自裹糧,窮蹙饑疾,死者甚眾。」

揆益弛備,以其言白於金主。

群臣有勸先舉者,金主曰:「南北和好四十餘年,民不知兵,不可。」

河南統軍使赫捨哩子仁使宋還,言宋主修敬無它。

金主以問完顏匡,匡曰:「子仁言是。」

金主曰:「汝變議耶?」

匡曰:「子仁守疆圉,不妄生事。

然有備無患,在陛下宸斷耳。」

金主然之。

及聞揆言,遂命罷宣撫司及臨洮、德順、秦、鞏新置弓箭手。

權禮部侍郎李壁,使金賀生辰,行次揚州,會硃裕襲破漣水,金人憤甚,乞梟裕首境上,詔從其請。

壁至燕,與金人言,披露肝膽,金人之疑頓釋。

壁,燾之子也。

癸巳,雨。

乙巳,以郭倪為鎮江都統,兼知揚州。

閏月,戊寅,韓侂胄等上《欽宗玉牒》。

九月,丁亥,簽書樞密院事劉德秀罷。

戊子,金中都西北方黑雲間,有赤氣如火色,次及西南、正南、東南方皆赤,有白氣貫其中。

至中夜,赤氣滿天,四更乃盡。

戊戌,攻金比一陽一寺莊,殺副巡檢阿哩恩騰嘉努。

甲辰,焚金黃澗,虜其巡檢高顥。

韓侂胄欲審敵虛實,丁未,遣陳景俊使金賀正旦。

以邱崇為江淮宣撫使,崇辭不拜。

初,韓侂胄以北伐之議示崇,崇曰:「中原淪陷且百年,在我固不可一日而忘;然兵凶戰危,若首倡非常之舉,兵交,勝負未可知,則首事之禍,其誰任之?此必有夸誕貪進之人,僥倖萬一,宜亟斥絕。

不然,必誤國矣。」

侂胄不納。

至是命崇宣撫江淮,崇手書力論:「金人未必有意敗盟,中國當示大體,宜申儆軍實,使吾常有勝勢,若釁自彼作,我有詞矣。」

侂胄不悅。

冬,十月,甲子,江州守臣陳鑄,以歲旱,圖獻瑞禾;詔奪一官。

丙寅,升嘉定府為嘉慶軍。

丁丑,襲金比一陽一,殺其軍事判官薩都。

十一月,乙酉,置殿前司神武軍五千人,屯揚州。

是日,兵入金內鄉,攻洛南之商縣,至丹河,為金商州司獄壽祖所敗。

丁酉,金詔山東、陝西帥臣訓練士卒以備非常。

仍以銀十五萬兩分給邊帥,募民偵伺,復遣武衛軍副都指揮完顏太平、殿前右衛副將軍富察阿哩赴邊,伺邊部闌人,伏兵掩之。

金以張行簡為順天軍節度使。

臨行,金主問之曰:「卿未更治民,今至保州,民之情偽,卒難臆度,如何治之則可?」

行簡對曰:「臣奉行法令,不敢違失,獄訟之事,以情察之,鈐制公吏,禁抑豪強,以鎮靜為務,庶幾分萬之一。」

金主曰:「在任半歲或一年,所得利害上之。」

行簡至保州,上書曰:「比者括官田給軍,既一定矣,有告欲別給者,輒從其告,至今未已;名曰官田,實取之民以與之。

奪彼與此,徒啟爭端。

臣所管已撥深澤縣地三百餘頃,復告水占沙鹼者三之一,何時可定,臣謂當限以月日,不許再告為便。」

下尚書省議,奏請如實有水占者,為按視改撥,若沙鹼瘠薄,當准已撥為定;從之。

召辛棄疾知紹興府,兼兩浙安一撫使,又進寶文閣待制,皆辭免;進樞密都承旨,未受命而卒。

王阮有文武干略,嘗知濠州,請復曹瑋方田、種世衡射法,日講守備,至是改知撫州。

韓侂胄素聞其名,特召入奏,將誘以美官,夜遣密客詣阮,阮不答,私謂所親曰:「吾聞公卿擇士,士亦擇公卿。

劉歆、柳宗元失一身匪人,為萬世笑。

今政自韓氏出,吾肯出其門哉!」對畢,拂衣出關。

侂胄大怒,降旨與祠。

十二月,庚午,增刺馬軍司一弩一手。

癸酉,詔永除兩浙身丁錢。

戊寅,金遣趙之傑來賀明年正旦,入見,禮甚倨。

韓侂胄請帝還內,詔使人更以正旦朝見。

著作郎東一陽一硃質上書請斬金使,不報。

是歲,蒙古特穆津伐夏,拔拉吉哩寨,經羅索城,大掠而還。

○寧宗法天備道純德茂功仁文哲武聖睿恭孝皇帝開禧二年(金泰和六年,蒙古太祖稱帝之元年)

春,正月,癸未朔,蠲兩浙路身丁綢綿。

丁亥,賀金正旦使陳景俊辭還,金主使孟鑄就館諭曰:「大定初,世宗許宋世為侄國,朕遵守至今。

豈意爾國屢有盜賊犯我邊境,以此遣大臣宣撫河南。

及得爾國公移,料已罷黜邊臣,一抽一去兵卒,朕即罷司;未幾盜賊甚於前日。

群臣以爾國渝盟為言,朕惟和好歲久,委曲涵容,鞏侄宋皇帝或未詳知,卿歸國,當具言之。」

金主本無意用兵,故再三申諭。

景俊還,以告陳自強,戒勿言,由是用兵益決。

癸已,以金使悖慢,館伴使、副以下奪官有差。

乙未,增太學丙捨生為百二十人。

丙申,吳曦遣兵圍抹熟龍堡,為金將富鮮長安所敗。

辛丑,更名國用司曰國用參計所。

丁未,金主如春水。

庚戌,西河州守將約金陝西統軍判官完顏固喇、鞏州兵馬鈐轄完顏齊錦會境上,伏兵襲之,殺金木波長趙彥雄等七人。

固喇馬陷於淖,中流矢,齊錦僅以身免。

辛居,詔:「坑戶毀錢為銅者不赦,仍籍其家。

著為令。」

時以舉人一奸一弊滋多,命諸道漕司、州、府、軍、監,凡解舉人,合格試卷姓名,類申禮部。

舉人於考官,自緦麻以上親及大功以上婚姻之家,皆迴避。

惟臨軒親試,謂之天子門生,雖父兄為考官亦不避。

是月,雅州蠻高吟師寇邊,遣官軍討之。

夏鎮夷郡王安全,廢其主純佑而自立。

純佑卒於廢所,年三十,謚昭簡皇帝,廟號桓宗,墓曰莊陵。

安全,崇之孫,越王仁友之子也。

乙卯,以火災,徹氏,避正殿。

丁巳,以久雨,命決系囚。

甲戌,孟鑄言於金主曰:「提刑改為按察司,又差官覆察,權削而望輕,於政體不便。」

下尚書省議,賈鉉曰:「按察使既蓋監察體訪,復遣官覆察,誠為繁冗。

請自今差監察時,即便遣官偕往,更不覆察。

諸疑獄並令按察使從正與決。」

從之。

己卯,復御正殿。

二月,癸丑,壽慈宮火,太皇太后移居大內。

三月,癸巳,以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吳曦為宣撫副使。

松移司興元東,以軍三萬屬之;曦進屯河池西,以軍六萬屬之,仍聽節制財賦,按劾計司。

曦由是益得自專,松無所關預。

松始至,欲以執政禮見曦,責其庭參;曦聞之,及境而還。

松用東西軍一千八百自衛,曦多一抽一摘以去,松不悟。

知大安軍安丙,陳「十可憂」於松,既而鬆開府漢中,夜,延丙議,丙為松言「曦必誤國」。

丙,廣安人,嘗為吳挺客,素知曦,松亦不省。

乙巳,參知政事錢象祖罷。

韓侂胄銳意用兵,像祖執不可,遂以懷一奸一避事罷之。

尋奪二官,信州居住。

己酉,知處州徐邦憲入見,請立太子,因以肆赦弭兵;侍御史徐楠劾罷之。

雅州蠻犯碉門砦,知砦曹琦斷其橋,蠻人不得歸,肆掠,制置司委盧一操一權知砦,又遣通判漢州張師夔同知雅州,節制軍馬;師夔嘗獻安邊十策,故用之。

既而作檄諭降,高吟師見檄詞俚拙,笑擲於地。

夏,四月,壬子,師夔率兵次始一陽一,蠻人懼,欲求款,寨將彭安不可,議閉砦門以困之。

蠻怒,攻砦門,又掠水渡村,綿州校屈彥言於一操一曰:「賊今無備,可開門擊破之。」

一操一曰:「上官只令防遏,安得生事?」

師夔見事亟,以三百兵自衛,還雅州。

賊遂焚碉門,官軍失利,準備將張謙戰死。

丙辰,金亳州同知防禦使聖賢努,聞宋師圍壽春,率步騎六百赴之,師退。

癸亥,金河南統軍使赫捨哩子仁上言:「諜知皇甫斌遣兵四萬規取唐,三萬人規取鄧,故不敢無備。」

乃聚鄭、汝、一陽一翟之兵於昌武,以南京副留守兼兵馬副都總管赫捨哩毅統之;聚亳、陳、襄邑之兵于歸德,以河南路副統軍圖克坦鐸統之;自以所部駐汴。

乃擬山東西路軍七千付統軍赫捨哩執中,駐大名,河北東、西路軍萬七千屯河南,皆給以馬,有老弱者易其人。」

金主皆從之。

甲子,以京湖宣諭使薛叔似為湖北、京西宣撫使,御史中丞鄧友龍為兩淮宣諭使。

下納粟補官令。

程松遣兵攻天水界,至東柯谷,為金將劉鐸所敗。

金主詔大臣議南伐。

左丞相崇浩、參知政事賈鉉曰:「宋邊卒狗盜鼠竊,非舉兵也。」

左丞布薩端曰:「小寇當晝伏夜出,豈敢白日列陣,犯靈壁,入渦口,攻壽春耶?此宋人欲多方誤我。

不早為之所,一旦大舉,將墮其計中。」

金主深然之。

丙寅,詔布薩揆領行省於汴,許以便宜從事。

盡征諸道籍兵,分守要害。

戊辰,以吳曦兼陝西、河東路招撫使。

己巳,調三衙兵增戍淮東。

權禮部侍郎李壁奏言:「秦檜首倡和議,使父兄百世之仇不復開於臣子之口,宜亟貶檜以示天下。」

庚午,削檜王爵,改謚繆丑,制詞有曰:「兵於五材,誰能去之!首馳邊疆之備;臣無二心,天之道也,忍忘君父之仇?」

又曰:「一日縱敵,遂貽數世之憂;百年為墟,誰任諸人之責?」

當時傳誦之。

乙亥,以郭倪兼山東、京、洛招撫使,鄂州都統趙淳兼京西北路招撫使,皇甫斌兼京西北路招撫副使。

郭倪遣武義大夫兗人畢再遇與鎮江都統陳孝慶取泗州,剋日進兵。

金人聞之,閉榷場、塞城門為備。

再遇曰:「敵已知吾濟師之日矣。

兵以奇勝,當先一日,出其不意。」

孝慶從之,丁丑,進兵薄泗州。

泗有東、西兩城,再遇令陳戈旗、舟楫於石下,如欲攻西城者,自以麾下兵從陡山徑趣東城南角,先登殺敵。

金人一大潰,從北門遁。

西城猶堅守,再遇立大將旗,呼曰:「我,大宋畢將軍也,中原遺民可速降。」

旋有淮平知縣縋城乞降,於是兩城皆定。

郭倪來饗士,出御寶刺史牙牌授再遇。

再遇曰:「國家河南八十一州,今下泗州兩城,即得一刺史,繼此何以賞之?」

固辭不受。

江州統制許進復新息縣,光州忠義人孫成復褒信縣。

五月,辛巳朔,陳孝慶復虹縣。

吳興郡王秉卒,追封沂王,謚靖惠。

癸未,禁邊郡官吏擅離職守。

丙戌,江州都統王大節引兵攻蔡州,不克,軍大潰。

丁亥,韓侂胄聞已得泗州及新息、褒信、穎上、虹縣,遂請帝下詔伐金,直學士院李壁所草也。

初,兵部侍郎葉適論對,嘗言:「甘弱而幸安者衰,改弱而就強者盛。」

侂胄聞而嘉之,以為直學士院,欲籍其草詔以動中外,而適以疾辭職,乃改命壁。

戊子,金以平章政事布薩揆兼左副元帥,陝西兵馬都統使充為右監軍,知真定府事烏庫哩誼為右都監。

辛卯,金主以宋兵方熾,東北新調之兵、河南之眾不足支,命河北、大名、北京、天山之兵萬五千屯真定、河間、清縣等以為應。

壬辰,金主諭尚書省曰:「今國家多故,凡言軍國利害,五品以上官,以次奏陳,朕將親問之,六品以下,具帖子以進。」

癸巳,金以樞密副使完顏匡為右副元帥。

馬軍司統制田俊邁入蘄縣,金布薩揆謂諸將曰:「符離、彭城,齊、魯之蔽。

符離不守,是無彭城。

彭城陷,則齊、魯危矣。」

乃遣納蘭邦烈、穆延斯賚塔以一精一騎三千戍宿州,俊邁率眾往襲,為金人所敗。

甲午,池州副都統郭倬,主管軍馬行司公事李汝翼,以眾五萬繼至,遂圍城,攻之甚力,城中叢射,不能一逼一。

會一婬一雨潦溢,南師露處勞倦,邦烈遣騎二百出南軍後,突擊之,南軍亂;斯賚塔率騎蹂之,殺傷數千人。

俊邁等夜遁,金人追擊,復大敗。

郭倬執俊邁以與金人,乃得免。

郭倪遣畢再遇取徐州,行至虹,遇郭倬、李汝翼兵,裹創而問之。

曰:「宿州城下大水,我師不利,統制田俊邁已為敵擒矣。」

再遇督兵疾次靈壁,遇陳孝慶駐兵鳳凰山,將引還,再遇曰:「宿州雖不捷,然兵家勝負不常,豈宜遽自挫!吾奉招撫命取徐州,假道於此,寧死靈壁北門外,不死南門外也!」會倪以書抵孝慶,令班師,再遇曰:「郭、李兵潰,金必追躡,吾當自御之。」

金果以五千餘騎分兩道至,再遇令敢死士二十人守靈壁北門,自領兵衝陣。

金人見其騎,驚曰:「畢將軍耶?」

遂遁。

再遇手揮雙刀,絕水追擊,殺敵甚眾,甲裳盡赤,逐北三十里。

金將有持雙鐵簡躍馬而前,再遇以左刀格其簡,右刀斬其脅,金將墮馬死。

諸軍發靈壁,再遇獨留未動,度軍行三十餘里,乃火靈壁。

諸將問:「夜不火,火今日,何也?」

再遇曰:「夜則照見虛實,晝則煙埃莫睹。

彼已敗,不敢迫,諸軍乃可安行無虞。

汝輩焉知兵易進而難退耶?」

乃還泗州。

以功除左驍衛將軍。

癸巳,京西北路招撫副使皇甫斌引兵攻唐州,為金刺史烏克遜鄂屯等所敗。

興元都統秦世輔出師至城固縣,軍大亂。

甲午,詔以宗室均為沂王秉嗣,賜名貴和。

均父希瞿,太祖九世孫也。

庚戌,太白經天。

金主以時方用兵,山東重地,須大臣安一撫,乃以完顏守貞知濟南府。

守貞尋卒,金主聞而悼之,敕有司致祭,賻、贈依故平章政事富察通例,謚曰肅。

吳曦謀據蜀以叛,與其從弟晛、徐景望、趙富、硃勝之、董鎮等日夜密計,欲遣人求封於金。

金人亦欲誘曦降,使其從梁、益南下。

六月,金主賜羲詔曰:「宋自佶、桓失守,構竄江表,僭稱位號,偷生吳會。

時則乃祖武安公玠,捍御兩川,洎武順王璘,嗣有大勳,固宜世祚大帥,遂荒西土,長為籓鎮,誓以河山,後裔縱有欒黶之汰,猶當十世宥之。

然威略震主者身危,攻蓋天下者不賞,自古如此,非止於今。

卿家專制蜀漢,積有歲年,猜嫌既萌,進退維谷,代之而不受,召之而不赴,君臣之義,已同路人,譬之破桐之葉,不可以復合,騎虎之勢,不可以中下矣。

此事流傳,稔於朕聽,每一思之,未嘗不當饋歎息,而卿猶偃然自安。

且卿自視翼贊之功,孰與岳飛?飛之威名戰功,暴於南北,一旦見忌,遂被慘夷之禍,可不畏哉?故知者順時而動,明者因機而發,與其負高世之勳,見疑於人,惴惴然常懼不得保其首領,曷若順時因機,轉禍為福,建萬世不朽之功哉?今趙擴昏孱,受制強臣,比年以來,頓違誓約,增屯軍馬,招納叛亡。

朕以生靈之故,未欲遽行討伐,姑遣有司移文,復因來使宣諭;而乃不顧道理,愈肆憑陵,虔劉我邊陲,攻剽我城邑。

是以忠臣扼腕,義士痛心,家與為仇,人百其勇。

失道至此,雖欲不亡,得乎?朕已分命虎臣,臨江問罪,長驅並騖,飛渡有期,此正豪傑分功之秋也。

卿以英偉之姿,處危疑之地,必能深識天命,洞見事機。

若按兵閉境,不為異同,使我師併力巢一穴一,而無西顧之虞,則全蜀之地,卿所素有,當加封冊,一依皇統冊構故事。

更能順流東下,助為掎角,則旌麾所指,盡以相付。

天日在上,朕不食言。

今送金寶一鈕,至可領也。」

命蜀漢安一撫使完顏綱相機設間以誘之。

建康都統李爽,以兵圍壽州,金刺史圖克坦羲拒守,逾月不能下。

壬子,河南統軍判官奇珠及邁格等來援,羲出兵應之,爽大敗。

甲寅,韓侂胄以師出無功,罷兩淮宣撫使鄧友龍,而以邱崇代之,駐揚州。

崇至鎮,部署諸將,悉以三衙江上軍分守江、淮要害。

侂胄遣人來議招收潰卒,且求自解之計,崇謂宜明蘇師旦、周筠等僨師之一奸一,正李汝翼、郭倬等喪師之罪。

崇欲全淮東兵力,為兩淮聲援,奏:「泗州孤立淮北,所屯一精一兵幾二萬。

萬一金人南出清河口及侵天長等城,則首尾中斷。

莫若棄之,還軍盱眙。」

從之。

於是王大節、李汝翼、皇甫斌、李爽等皆坐貶。

雅州蠻未平,張師夔罷,以通判遂寧府馮瑜權州事,興元統領王鉞將兵六千往討之。

乙卯,鉞入碉門,蠻人降,唯高吟師不至。

鉞遣人諭之,吟師乃出,即擒斬之,並殺其酋六十三人。

金初置急遞鋪,腰鈴轉遞,日行三百里;非軍期、河防,不許起馬。

丁巳,金詔:「彰德府宋韓侂胄祖琦墳,毋得損壞,仍禁樵乎。」

辛酉,金詔有司:「宋宗族所居,各具以聞,長官常加提控。」

戊辰,金升壽州為防禦,以圖克坦羲為防禦使。

韓侂胄既喪師,始覺為蘇師旦所誤;召李壁飲,酒酣,語及師旦始謀事。

壁微摘其過以覘之,因極言「師旦怙勢招權,使明公負謗,非竄謫此人不足以謝天下。」

侂胄然之。

秋,七月,辛巳,罷師旦,籍其家,旬日,除名,韶州安置。

初,彭龜年聞師旦建節,曰:「此韓氏之一陽一虎,其禍韓氏必矣!」既而聞將用兵,曰:「禍其在此乎!」竟如其言。

召倪思試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

韓侂胄先以書致慇勤曰:「國事如此,一世人望,豈宜專以潔己為賢哉?」

思報曰:「但恐方拙不能徇時好耳。」

時赴召者,未引對,先謁侂胄。

或勸用近例,思曰:「私門不可登,矧未見君乎!」逮入見,首論言路不通:「自呂祖儉謫徙,而朝士不敢輸忠;自呂祖泰編竄,而布衣不敢極說;膠庠之士欲有吐露,恐之以去籍,諭之以呈稿,誰肯披肝瀝膽,冒觸威尊!近者北伐之舉,僅有一二人言其不可。

如使未舉之先,相繼力爭之,更加詳審,不致輕動。」

又言:「蘇師旦贓以巨萬計,胡不黥戮以謝三軍?皇甫斌喪師襄漢,李爽敗績淮甸,秦世輔瀆敗蜀道,皆罪大罰輕。」

又言:「士大夫寡廉鮮恥,列拜於勢要之門,甚者匍匐門竇,稱門生不足,稱恩座、恩主甚至於恩父者,諛文豐賂,又在所不論也。」

侂胄聞之,大怒。

思既退,謂侂胄曰:「公明有餘而聰不足。

堂中剖決如流,此明有餘;為蘇師旦蒙蔽,此聰不足也。

周筠與師旦,並為一奸一利,師旦已敗,筠尚在。

人言平章騎虎不下之勢,此李林甫、楊國忠晚節也。」

侂胄悚然曰:「聞所未聞。」

司諫一毛一憲劾思,與祠。

梁、洋義士統制毋思襲和尚原,取之。

壬午,雅州蠻出降。

商榮攻東海縣,金命完顏卞僧敗之。

還,中流矢死。

甲申,金朝獻於衍慶宮。

丁亥,金命翰林直學士陳大任專修《遼史》。

召張行簡為禮部尚書,兼侍講,同修國史。

秘書監進《太一新歷》,金主命行簡校之。

甲午,統制戚春以舟師攻邳州,金刺史完顏從正敗之,春赴水死。

癸卯,以張巖知樞密院事,禮部尚書李壁參知政事,先是韓侂胄嘗與朝士論人才,有乏賢之歎,因言:「今從官中,薛象先沈毅有謀,然失之把持;鄧伯允忠義激烈,然失之輕;李季章通今知古,然失之弱。」

象先,叔似字;伯允,友龍字;季章,壁字也。

壁使北還,言兵未可動,故侂胄以為弱。

至是叔似、友龍俱無功,壁乃秉政。

是月,魏國公留正卒,謚忠憲。

寶謨閣直學士楊萬里卒。

韓侂胄用事,欲網羅四方知名士,嘗築南園,屬萬里為之記,許以掖垣。

萬里曰:「官可棄,記不可作也。」

聞侂胄用兵,亟呼紙,書曰:「韓侂胄一奸一臣,專權無上,動兵殘民,謀危社稷。

吾頭顱如許,報國無路,惟有孤憤!」筆落而逝。

夏鎮夷郡王安全使桓宗母羅氏上表於金,言純佑不能自守,與大臣定議,立安全為王。

金主賜羅氏詔,詢其意,夏人復以羅氏表來,乃冊安全為夏國王。

八月,丁卯,斬郭倬於鎮江。

辛未,詔:「諸州無證有佐之獄毋奏裁。」

程松遣將襲取方山原,為金元帥右都監富察貞所敗。

壬申,太白晝見,經天。

以淮東安一撫使所招軍為御前強勇軍。

乙亥,金赦唐、鄧、穎、蔡、宿、泗六州,免來年租稅三分之一。

九月,辛巳,金富罕貞取和尚原。

己丑,朝獻景靈宮。

庚寅,朝獻太廟。

辛卯,合祭天地於明嘗,大赦。

戊戌,金左丞布薩端行省於汴。

己亥,戶部侍郎梁鏜行六部尚書事於山東。

時完顏守貞已卒,金主特起張萬公知濟南府、山東路安一撫使。

山東連歲旱、蝗,沂、密、萊、莒、濰五州尤甚。

萬公慮民饑盜起,當預備賑濟,而兵興,國用不給,乃請將僧、道度牒並鹽引付山東行部給買,納粟易換,又言督責有司禁戢盜賊之方,金主皆從之。

冬,十月,辛酉,以將士暴露,罷瑞慶節宴。

金主召布薩揆赴闕,密授以成算,俾還軍,分兵為九道南下:揆以行省兵三萬出穎、壽,元帥完顏匡以兵二萬五千出唐、鄧,河南路統軍使赫捨哩子仁以兵三萬出渦口,左監軍赫捨哩執中以山東兵二萬出清河口,左監軍完顏充以關中兵一萬出陳倉,右都監富察貞以岐、隴兵一萬出成紀,蜀漢路安一撫使完顏綱以漢、蕃步騎一萬出臨潭,臨洮路兵馬都總管舒穆嚕仲溫以隴右步騎五千出鹽川,隴州防禦使完顏璘以兵五千出來遠。

丙子,赫捨哩執中自清河口渡淮,遂圍楚州,宣撫使檄知盱眙軍畢再遇授之,而以段政、張貴代守盱眙。

金人知再遇既去,即攻盱眙,政等驚潰,金人遂入盱眙。

再遇聞之,還軍復定盱眙,乃行。

時金兵七萬在楚州城下,三千人守淮一陰一糧草,又載糧三千艘泊大清河。

再遇諜知之,曰:「敵眾十部,難以力勝,可計破也。」

乃遣統領許俊間道趨淮一陰一,夜二鼓,銜枚至敵營,各攜火伏糧車間五十餘所,聞哨聲舉火。

敵驚竄,擒烏庫哩帥勒、富察元努等二十三人。

十一月,辛巳,金完顏匡破棗一陽一軍。

甲申,以邱崇僉書樞密院事,督視江淮軍馬。

金人攻淮南日急,或勸崇棄廬、和州,為守江計,崇曰:「棄淮則與敵共長江之險。

吾當與淮南共存亡。」

乃增兵防守。

金完顏匡侵光化軍及神馬坡,江陵副都統魏友諒突圍趨襄一陽一。

乙酉,招撫使趙淳焚樊城。

金布薩揆引兵至淮,遣人密測淮水,惟八疊灘可涉,即遣鄂屯襄揚兵下蔡,聲言欲渡。

守將何汝礪、姚公佐以為誠然,悉眾屯花靨以備之。

揆乃遣完顏薩布等潛渡八疊,駐南岸。

南軍不虞其至,遂皆潰走,自相蹂踐死者不可勝計。

揆遂奪穎口,下安豐軍及霍邱縣,遂攻合肥。

戊子,金人侵廬州,田琳拒卻之。

是日,金富察貞攻湫池堡,破天水,肆掠關外四州,吳曦置不問。

己丑,金尚書省奏減朝官及承應人月俸折支錢,以軍興故也。

乙未,以湖廣總領陳廉為湖北、京西宣撫副使。

丁酉,金人侵舊岷州,守將王喜遁去。

丙申,金赫捨哩子仁破滁州。

乙巳,金富察貞破西和州。

金人破信一陽一軍及隨州,又圍襄一陽一府。

金主遣使諭布薩揆曰:「前得卿奏,先鋒已得穎口,偏師又下安豐,斬馘之數,或以萬計。

近又西師奏捷,棗一陽一、光化既為我有,樊城、鄧城亦自潰散。

又聞隨州闔城歸順,山東之眾久圍楚州,隴右之軍剋期出界,卿提大軍攻合肥。

趙擴聞之,料已破膽,失其神守,度彼之計,乞和為上。

昔嘗書三事付卿,以今事勢計之,逕度長江,亦其時矣。

淮南既為我有,際江為界,理所宜然。

如使趙擴奉表稱臣,歲增貢幣,縛送賊魁,還所俘掠,亦可罷兵。

卿宜廣為渡江之勢,使彼有必死之憂。

從其所請而縱之,餘息偷生,豈敢復萌它慮!卿於此時經營江北,勞來安集,除其虐政橫賦,以良吏撫字疲民,以一精一兵分守要害,雖未系趙擴之頸,而朕前所畫三事,上功已成矣。

機會難遇,卿其勉之!」

癸卯,太皇太后賜錢一百萬緡犒賞軍士。

詔諸路招募禁軍,以待調遣。

十二月,丁未朔,金布薩揆進軍攻和州,中軍副統穆延斯賚塔中流矢死。

斯賚塔形不過中人,而拳勇善鬥,所用一槍一長二丈,軍中號為「長一槍一副統」。

又工用手箭,箭長不盈握,每用百數,散置鎧中,遇敵一抽一箭,以鞭揮之,或以指鉗取飛擲,數矢齊發,無不中,敵以為神。

克安豐,戰霍丘、花靨,功居多,及死,將士皆惋惜之。

時宋軍萬五千騎屯六一合,揆偵知之,即以右翼掩擊,斬首八千級,進屯瓦梁河,以扼真揚諸路之沖,乃整列軍騎,沿江上下,畢張旗幟,江表大震。

戊戌,金完顏匡圍德安府,別以兵徇下安陸、應城、雲夢、孝感、漢川、京山等縣。

壬子,金富察貞破成州。

癸丑,金人去和州。

甲寅,攻六一合縣,郭倪遣前軍統制郭僎救之,遇於胥浦橋,大敗,倪棄揚州走。

倪一性一輕躁,素以諸葛亮自許。

其出師也,陳景俊為隨軍漕,謂之曰:「木牛流馬,則以煩公。」

聞者匿笑。

及屢敗,自度不復振,對客泣數行,法曹彭法面譏之曰:「此帶汁諸葛亮也。」

尋謫南康軍安置。

吳羲將叛前數月,神思昏擾,夜數躍起,寢中叱吒四顧,或終夕不得寢,意頗悔,欲且已。

吳晛慫恿之曰:「此事寧得中止耶?」

金完顏綱以金主之命欲招降曦,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吳端,署為水洛城巡檢使,遣人報曦,曦反意遂決。

然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杖殺端而一陰一遣使送款於綱。

及富察貞入成州,曦自一焚河池,退屯清野原。

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己未,金赫捨哩子仁破真州。

時真州兵數萬保河橋,布薩揆遣子仁往攻之,分軍涉淺,潛出其後。

宋軍大驚,不戰而潰,斬首二萬餘級,騎將劉挺、常思敬、蕭從德、莫子容並為所擒,真州遂陷。

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亟具舟以濟,又廩食之。

鎮江副都統制畢再遇,在楚州與金人相持,濠、滁相繼失守,謂諸將曰:「楚州城堅兵多,而敵糧草已空,所慮獨淮西耳。

六一合最要害,敵必併力攻之。」

乃引兵赴六一合。

金人屯竹鎮,距六一合二十五里。

再遇登城,偃旗鼓,伏兵南門,列一弩一手於城上;敵方臨濠,眾一弩一俱發,遂出戰,聞鼓聲,城上旗幟盡舉,金人驚遁,大敗之。

金散將完顏圖拉等以十萬騎駐成家橋、馬鞍山,進兵圍城數重,欲燒壩木,決濠水,再遇令勁一弩一射退之。

既而赫捨哩子仁合兵進攻益急,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青蓋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爭射之,須臾,矢集樓牆如猥,獲矢二十餘萬。

旋又增兵環城四面,營帳亙三十里。

再遇令臨門作樂以示閒暇,而間出奇兵擊之。

金人晝夜不得休,乃引退;再遇追至滁,大雨雪,乃還。

時金圍楚州已三月,列屯六十里,再遇遣將分道撓擊,遂解圍去。

再遇乃更造輕甲,長不過膝,披不過肘,兜鍪亦殺重為輕,馬甲以皮,車一牌易以木,而設轉軸其下,使一人之力可推可擎,軍中甚以為便。

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縛稿人數千,衣以甲冑,持旗幟戈矛,儼立成行,昧爽,鳴鼓;金人驚視,亟放水櫃。

後知其非,意甚沮。

乃出攻之,金人一大敗。

又嘗引金人與戰,且前且卻,至於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復前搏戰,佯敗走。

金人乘勝追逐,馬饑,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死者不可勝計。

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眾,難與爭鋒,一夕拔營去,留旗幟於營,縛羊,置前足於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遠矣。

時諸將用兵皆敗,惟再遇數有功。

詔以為鎮江都統,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公事。

時吳曦已布腹心於金,將士未之知,猶力戰,金人竊笑之。

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眾心。

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驀關之戍,令人由板恥各繞出大散關後;思孤軍不能支,遂潰。

曦退屯興州之置口。

舉人陳國飭投匭上書,言曦必叛,韓侂胄不省。

完顏綱遣張仔會曦於罝口,曦言願附金之情,仔請曦告身為報,曦盡出以付仔,仍獻階州。

綿乃以金主命,遣馬良顯持詔書、金印,立曦為蜀王,曦密受之。

李好義敗金人於七方關,曦不上其捷,還興州。

是夜,天赤如血,光燭地如晝。

翼日,曦召幕屬諭意,謂東南失守,車駕幸四明,今宜從權濟事。

王翼、楊騤之抗言曰:「如此,則相公忠孝八十年門戶,一朝掃地矣。」

曦曰:「吾意已決。」

即遣興州一團一練使郭澄提舉仙人關,使任辛奉表獻《蜀地圖志》及《吳氏譜牒》於金。

金布薩揆欲通知罷兵,有韓元靖者,自言琦五世孫,揆遣之渡淮。

邱崇獲之,詰所以來之故,元靖言:「兩主交兵,北朝皆謂韓太師意。

今相州宗族墳墓皆不可保,故來依太師耳。」

崇使畢其說,始露講解之意,崇密使人護送北歸,俾叩其實。

元靖既回,崇得金行省文書,以聞於朝。

韓侂胄方以師出屢敗,悔其前策,輸家財二十萬以助軍,而諭崇持書幣赴敵營議和。

崇乃遣陳壁充小使,持書與揆,願講好息兵。

揆曰:「稱臣、割地,獻首謀之臣,乃可。」

崇復遣王文往言:「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今三人皆已貶黜。」

揆曰:「侂胄若無意用兵,師旦等豈敢專擅?」

文還,崇復遣使相繼,因許還其淮北流移人及今年歲幣。

揆以方春地濕,不可久居,欲休養士馬,乃許之。

戊辰,揆自和州退屯下蔡,獨濠州留一軍守之。

庚午,薛叔似、陳謙罷。

叔似夙以功業自期,及臨事,絕無可稱,屬郡多陷,故罷。

以京湖北路安一撫使吳獵為湖北、京西宣撫使。

復兩浙圍田,募兩淮流民耕種。

壬申,金詔完顏匡權尚書右丞,行省事、右副元帥如故。

金主以赫捨哩執中縱下擄掠,遣人杖其屬官,詔放還所掠。

金完顏綽哈攻鳳州,程松求援於吳曦,曦紿言當發三千騎往,松信之。

及曦受金詔,自稱蜀王,宣言金使者欲得階、成、和、鳳四州以和,馳書諷松使去,松不知所為。

會報金兵至,百姓奔走,自相蹂一躪。

乙亥,松亟趨米倉山而遁,自閬州順流至重慶,以書抵曦丐贐禮,稱曦為蜀王。

曦以匣封致饋,松望見,疑為劍,亟逃奔,使者追與之,乃金寶也。

松受而兼程出峽,西望掩淚曰:「吾今始獲保頭顱矣!」

寶謨閣待制彭龜年卒。

龜年學識正大,忠君一愛一國之忱,先見之識,敢言之氣,皆人所難。

晚既投閒,悠然自得,幾微不見於顏面。

是歲,蒙古諸部長尊立特穆津為皇帝,建九進白旗,即位於鄂諾河之源,諸部長共上尊號曰青吉斯皇帝。

蒙古主首命穆呼哩、博爾濟為左、右萬戶,從容謂曰:「國內平定,汝等之力居多。

我與汝,猶車之有轅,身之有臂也。

汝等切宜體此,勿替初心。」

先是蒙古主宗親鹹輔堪汗為金所戕,嘗欲復仇。

會金降俘具言其主暴虐,乃定議伐金,然未敢輕動也。

遂舉兵復伐奈曼,擒博囉裕汗以歸。

迪延汗子庫楚類汗與托克托奔額爾迪實河。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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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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