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鑒
卷第一百七十七 【宋紀一百七十七】
起玄黓掩茂七月,盡閼逢困敦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景定三年(蒙古中統三年)
秋,七月,丙辰,詔:「州縣官廩祿不時給者,御史台覺察;或以它物折支,計贓論罪。」
蒙古命宋子貞參議軍事。
子貞至濟南,觀形勢,說史天澤曰:「李亶擁眾東來,坐守孤城,宜增築外城,防其奔突。
彼糧盡援絕,不攻自破矣。」
議與天澤合,遂築環城圍濟南,亶自是不得出城。
西南有大澗亙歷山,史樞一軍獨當其險,夾澗而城,豎木柵於澗中。
一婬一雨暴一漲,木柵盡壞。
樞曰:「賊乘吾隙,俟夜必出。」
命作葦炬數百置城上。
三鼓,賊果至,飛炬擲之,風怒火烈,弓一弩一齊發,賊大潰,蹂一躪死者不可勝計。」
董文炳知其勢蹙,乃抵城下,呼亶一愛一將田都帥曰:「反者亶耳,餘來即吾人,毋自取死也。」
田縋城降,亶猶日夜拒守,分軍就食民家,發其蓋藏以繼,不足,則家賦之鹽,令以人為食。
參議官姜彧言於哈必齊曰:「聞王面受詔,勿及無辜。
今城旦夕破,宜早諭諸將,分守城門,勿令縱兵;不然,城中無噍類矣。」
哈必齊曰:「汝言城破,解一陰一一陽一耶?」
彧曰:「以人事知之。」
哈必齊為下令禁止。
甲戌,亶知城且破,乃手刃妻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為蒙古所獲,天澤殺之,解其體以徇。
引軍東行,未至益都,城中人已開門迎降,三齊復為蒙古所有。
事聞,贈亶太師,賜廟額曰一精一忠。
初,亶兵有沂、漣兩軍二萬餘人,勇而善戰,哈必齊以配蒙古諸軍,一陰一使殺之。
文炳當殺二千人,馳告哈必齊曰:「彼為亶所脅耳,殺之,恐乖天子仁聖之意。」
哈必齊從之,然它殺者已眾,皆大悔。
時山東尚未靖,蒙古主以文炳為經略使。
文炳至益都,從數騎便服而入,至府,不設警衛,召亶故將吏,撫諭於庭下;所部大悅,山東以安。
初,天澤征亶,蒙古主臨軒授詔,委以專征,天澤至軍,未嘗以詔示人。
既還,蒙古主慰勞之。
時言者謂亶之變,由大籓子弟盡專兵民之權,天澤奏罷之,請自臣家始。
於是史氏及張柔、嚴忠濟子弟皆還私第。
蒙古廉希憲治關中,政事修舉。
宋將家屬之在北者,歲給其糧;仕於宋者,子弟得越界省其親,人皆感之。
趙璧素忌希憲勳名,及李亶以叛誅,因言:「王文統之進,由希憲及張易所薦引,遂至大用。
且關中形勝之地,希憲得民心,有商挺、趙良弼為之輔,此事宜關聖慮。」
蒙古主曰:「希憲自幼事朕,朕知其心。
挺、良弼皆正士,何慮焉?」
戊寅,侍御史范純,言前四川制置使俞興罷任鐫秩罰輕,宜更褫奪以紓眾怒,奏可。
蒙古以夔府行省劉整行中書省於成都、潼川。
蒙古閬、蓬等路都元帥汪良臣,以釣魚山險絕不可攻,請就近地築城曰武勝,以扼南師往來;從之。
辛巳,詔重修《使部七司法》,從賈似道意也。
蒙古以都督府參議姜彧知濱州。
時山東新復,行營軍士,多佔民田為牧地,縱牛馬,壞民田,殘桑棗。
彧言於行省,遣官分畫疆畔,捕其強猾者置之法,乃課民種桑。
歲餘,新桑遍野,人名為「太守桑。」
蒙古張文謙薦郭守敬習水利,巧思絕人。
蒙古主召見,面陳水利六事:「其一,中都舊漕河,東至通州,引玉泉山水以通舟,歲可省蓖車錢六萬緡。
通州以南,於藺榆河口徑直開引,由蒙村、跳梁務至楊村運河,以避浮雞甸盤淺風一浪一遠轉之患。
其二,順德達泉引入城中,分為三渠,灌城東地。」
其三,順德澧河東至古任城,失其故道,沒民田千三百餘頃。
此水開修成河,其田即可耕種,自小王村徑滹沱合入御河,通行舟伐。
其四,磁州東北滏、漳二水合流處,引水由滏一陽一、邯鄲、洛州永年下經雞澤合入澧河,可灌田三千餘頃。
其五,懷孟沁河雖可澆灌,猶有漏堰餘水,東與丹河餘水相合,引東流至武涉縣北,合入御河,可灌田三千餘頃。
其六,黃河自孟州西開引,少分一渠,經由新、舊孟州中間,順河北岸,下至溫縣南,復入大河,其間亦可灌田二千餘頃。」
每奏一事,蒙古主歎曰:「任事者如此人,不為素餐矣!」授提舉諸路河渠。
八月,己丑,守敬請先引玉泉水以通漕運,廣濟河渠司王允中,亦請開邢、洛等處漳、滏、澧河、達水以溉民田,並從之。
甲午,海州石湫堰成。
丁酉,築蘄州城。
汪立信上新城圖,詔獎諭。
戊申,蒙古敕王鶚集廷臣商榷史事,鶚等請以先朝事跡錄付史館。
蒙古河間、平灤、廣寧、西京、宣德、北京隕霜害稼。
九月,戊午,蒙古濠州萬戶張宏略破宿、蘄二州。
壬戌,蒙古改邢州為順德府。
溫州布衣李元老,讀書守貧,不事科舉,年百有四歲。
丁丑,詔授迪功郎、致仕,本郡給俸。
癸酉,蒙古都元帥庫庫卒於軍,以其兄阿珠代之。
閏月,甲申朔,蒙古賑沙、肅二州饑。
丙午,詔:「應知縣已罷,雖經赦,毋注緊望。
著為令。」
庚戌,蒙古發粟三十萬,賑濟南饑民。
冬,十月,庚申,蒙古禁諸王、使臣、師旅恃勢擾民者,所在執以聞。
蒙古以郝經、劉人傑使宋未還,廩其家。
甲子,以楊棟簽書樞密院事,葉夢鼎同簽書院事。
庚午,蒙古鞏昌總使汪惟正屯田利州。
甲戌,歸化州岑從毅納土輸賦,詔改為來安州,從毅知州事,世襲。
乙亥,蒙古立中書左右部,分總庶務,命回紇人阿哈瑪特領之,仍兼諸路都轉運使,專理財賦。
阿哈瑪特欲每事得專奏,不關白中書,張文謙言:「分制財用,古有是理;中書不預,無是理也。
若中書不問,則天下孰蒞之乎?」
蒙古主然之。
十一月,丁大全既安置貴州,與州將游翁明失色杯酒間。
翁明訴大全一陰一招游手,私立將校,造弓矢、舟楫,將通蠻為變,廣西經略硃祀孫聞於朝,壬辰,詔改竄大全於新州土牢拘管,日具存亡。
賈似道諷祀孫殺之,祀孫遣將官畢遷護送,舟過籐州,擠大全於水而死。
癸巳,馬光祖提舉洞霄宮。
丙申,資政殿大學士、致仕徐清叟卒,謚忠簡。
戊戌,以夏貴知廬州、淮西安一撫副使。
乙巳,蒙古主諭史天澤曰:「朕或乘怒欲有所誅殺,卿等宜遲留一二日,覆奏行之。
丁未,皇孫資國公焯卒。
戊申,蒙古升撫州為隆興府。
十二月,甲寅,蒙古封皇子珍戩為燕王,守中書令。
丙辰,蒙古立河南、山東統軍司。
東拒亳州,西至鈞州,諸萬戶隸河南;西自宿州,東至寧海州,諸萬戶隸山東。
丁巳,蒙古立十路宣慰司,以趙瑨等為之。
癸亥,蒙古享於太廟。
戊寅,蒙古詔:「諸路管民官理民事,管軍官掌兵戎,各有所司,不相統攝。」
蒙古楊大淵入覲,拜東川都元帥,命與征南都元帥奇徹同署。
大淵還東川,於渠江濱築虎嘯城以一逼一大良城,不逾時而就。
蒙古割北京興州隸開平府,建行宮於興隆路。
是歲,蒙古成都經略使劉嶷卒,謚忠惠,以其子元振代為經略使。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景定四年(蒙古中統四年)
春,正月,乙酉,賈似道遣楊琳賚空名告身及蠟書、金幣至大獲山,招蒙古楊大淵南歸。
大淵從子文安,執琳以聞,蒙古主命殺之。
丙戌,蒙古以姚樞為中書左丞。
時或言中書政事大壞,蒙古主怒,大臣罪且不測,樞上言:「自中統至今,五六年間,外侮內叛,相繼不絕,然能使官離債負,民安賦役,國用粗足,政事更新,皆陛下信用先王之法所致。
今創始治道,正宜上答天意,下結民心,睦親族以固本,定大臣以當國,開經筵以格心,立學校以育才,則可以光先烈、遺子孫。
邇者伏聞聰聽日煩,朝廷政令,日改月異,遠近臣民,不勝戰懼,惟恐大本一廢,遠業雖成,為陛下之後憂耳。」
蒙古主怒始釋。
蒙古興元判官費寅有罪,懼誅,誣廉希憲、商挺在京兆因李亶叛修城治兵,潛畜異志,以趙良弼為征。
癸卯,召挺、良弼赴闕,既至,蒙古主詰問,良弼泣對曰:「二臣忠良,保無是心,願剖臣心以明之。」
蒙古主已入趙璧之譖,切責良弼,無所不至,至欲斷其舌,良弼誓死不少變,乃罷。
蒙古主召商挺問曰:「卿在關中、懷孟,兩著治效,而毀言日至,豈同寅有沮卿者邪,抑位高而志怠邪?比年論王文統者甚眾,卿獨無一言。」
挺對曰:「臣素知文統之為人,嘗與趙璧言之,想陛下猶能記也。
臣在秦三年多過,其或從橫以應變者有之,若功或以歸己,事敗分咎於人,臣必不敢。
請就戮。」
挺既出,蒙古主顧近臣數挺前後大計凡十有七,因曰:「挺有功如是,猶自言有罪,若此,誰復為聯戮力邪?卿等識之!」
蒙古命右丞納哈代廉希憲為秦蜀行者,覆視費寅所告,無實狀,詔希憲還京師,上見,言曰:「方關陝叛亂,川蜀未寧,事急星火,臣隨宜行一事,不謀佐貳。
如寅所言,罪止在臣,臣請逮系有司。」
蒙古主撫御一床一曰:「當時之言,天知之,朕知之,卿果何罪!」慰諭良久,進拜中書平章政事。
一日,召入禁中,從容道籓邸時事,因及趙璧所言,希憲曰:「昔攻鄂時,賈似道作木柵環城,一夕而成。
陛下顧扈從諸臣曰:『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僧子聰、張易曰:『山東王文統,才智士也,今為李亶幕僚。
』詔問臣,臣對亦聞之,實未識其人也。」
蒙古主曰:「朕亦記此。」
由是璧之譖不行,寅卒以反誅。
二月,癸丑,詔:「吳潛、丁大全一黨一人,遷謫已久,遠者量移,近者還本貫,並不復用。」
賈似道以國計困於造楮,富民困於和糴,思有以變法而未得其說。
知臨安府劉良貴、浙西轉運使吳勢卿獻買公田之策,似道乃命殿中侍御史陳堯道、右正言曹孝慶、監察御史虞毖、張希顏上疏言:「三邊屯列,非食不飽;諸路和糴,非楮不行。
既未免於廩兵,則和糴所宜廣圖;既不免於和糴,則楮幣未容縮造。
為今日計,欲便國便民而辦軍食、重楮價者,莫若行祖宗限田之制。
以官品計頃,以品級計數,下兩浙、江東、西和糴去處,先行歸並詭析,後將官戶田產逾限之數一抽一三分之一,回買以充公田。
但得一千萬畝之田,則每歲可收六七百萬石之米,其於軍餉沛然有餘,可免和糴,可以餉軍,可以杜造楮幣,可平物價,可平富室,一事行而五利興矣。」
帝從之。
丁巳,詔:「置官田所,以劉良貴提領,通判陳誾為檢閱,副之。」
良貴請下都省,嚴立賞罰,究歸並之弊。
給事中徐經孫條具其害,似道諷御史舒有開劾罷之。
經孫嘗舉陳茂濂,至是為以公田官,分司嘉興,聞經孫去國,曰:「我不可以負徐公。」
亦謝事,終身不起。
浙西安一撫魏克愚言:「取四路民田,立限回買,所以免和糴而益邦儲。
議者非不自以為公忠,然未見其利而適見其害。
徐經孫所奏江西買田之弊甚詳,若浙西之弊,則見有甚於彼者。
。」
因歷述為害者八事,疏奏,不省。
未幾,帝手詔曰:「永免和糴,無如買逾限之田為良法。
然東作方興,權俟秋成,續議施行。」
似道憤然,上疏求去,復諷何夢然、陳堯道、曹孝慶抗章留之,且勸帝下詔慰勉。
帝乃趣似道出視事,且曰:「當始於浙西,諸路視之為則。」
似道具陳其制,帝悉從之,三省奉行惟謹。
似道首以己田在浙西者萬畝為公田倡,榮王與芮繼之,趙立奎自陳投賣;由是朝野無敢言者。
甲子,蒙古主如開平。
蒙古以王德素充國信使,劉公諒副之,致書於帝,詰稽留郝經之故。
經久羈真州,上表曰:「願附魯連之義,排難解分;豈如唐儉之徒,款兵誤國!」
又數上書於帝,其略曰:「貴朝自太祖受命,創立規模,一本諸理,校其武功,有不逮漢、唐之初;而革弊政,弭兵凶,弱籓鎮,強京國,意慮深遠,貽厥孫謀,有盛於漢、唐之後者。
夫有天下者,孰不欲九州四海,奄有混一,端委垂衣而有天下,晏然穆清也哉?理有所不能,勢有所難必,亦安夫所遇之理而已。
貴朝祖宗深見夫此,持勒控約,不肯少易,是以太祖開建大業,太宗丕承基統,仁宗治效浹洽,神宗大有作為,高宗坐弭強敵,皆有其勢而弗乘,安於理而不妄者也。
今乃或者欲於遷徙戰伐之極,三百餘年之後,不為扶持安全之計,欲斷生民之餘命,棄祖宗之良法,不以理,以勢;不以守,以戰?欲收奇功,取幸勝,為詭遇之舉,不亦誤乎?
「伏惟陛下之與本朝,初欲復前代故事,遣使納交,越國萬里,天地人神,皆知陛下計安生民之意。
而氣數未合,小人交亂,雖行李往來,迄無成命。
非兩朝之不幸,生民之不幸也!有繼好之使而無止戈之君,有講信之名而無修睦之實,有報聘之命而無輸平之約,是以藉藉紛紛,不足以明信而適足以長亂,至渝、合、交、廣之役,而禍亂極矣。
主上即位之初,過以相與,惟恐不及,不知貴朝何故接納其使,拘於邊郡,蔽冪蒙覆,不使進退,一室之內,顛連宛轉,不睹天日,綿延數年?主上何罪,經等亦何罪,而窘一逼一至是邪?或者必以為本朝兵亂,有隙可乘。
本朝骨肉暌鬩,諸侯背叛,則或有之;以主上之仁聖,必能享國以致太平,使南北之民,免殺戮之禍而共躋仁壽,不然,則戰爭方始而貴朝可憂矣。
事至今日,貴朝宜汲汲皇皇以應主上美意,講信修睦,計安元元;而乃置而不問,豈天未厭亂,將由是以締起兵端耶?抑由是以別有蘊蓄耶?抑其間有主張是者必不使之成耶?皆不可得而知也。
「竅嘗思之,本朝用兵四十年,亦休息之時也;天畀仁聖而有主上,亦治平之世也。
貴朝受兵三十餘年,亦厭苦之時也;保有天命而有陛下,亦非生事之君也。
夫邦交之事,振古以然,至貴朝而後盛。
真宗幸澶淵,南北之交始定,好聘往來,甲兵不試。
至於宣、政,盟約遂壞,靖康之末,因棄都邑。
高宗南幸,隳仇崇好,與金源再定盟誓。
海陵凶虐,貫盈自斃,高宗遂與金世宗定盟,好聘往來。
又數十年,生事之人妄啟邊釁,寧宗復與章宗定盟好。
由是觀之,以和議邦交為國者,貴朝之事也。
契丹與貴朝定盟,數世、數十年之後也;金源與貴朝定盟,亦數世、數十年之後也。
今主上之世數、年數,亦金源氏之世數、年數地;大定、明昌之盛,將復見於今。
即位之初,先遣信使,繼好弭兵,而貴朝擯而不問。
經反覆思惟,必有橫議之人,將以弊貴朝、誤陛下者。
必為此事,於經何有,於本朝何有!妨經何事,害本朝何事!所惜者,貴朝之國體,陛下之盛德也。
此事必行,經不過失一身,本朝不過失一臣,太倉耗一粒,滄海揚一波,鄧林飄一葉,泰山落一石,於國何損!使貴朝所舉皆中,所圖皆獲,返舊京,奄山東,取河朔,平關中,鏟白溝之界,上盧龍之塞,即本朝亦不失故物。
若為之而不成,圖之而不獲,復欲洗兵江水,掛甲淮壖,而遂安然無事,殆恐不能。
一有所失,則不既大矣乎?
「經聞有國者不畏夫有亂,畏夫自致其亂;自致其亂則人也,橫逆之來則天也。
天欲亂人之國,其如彼何哉?盡其在我者而已矣。
或者乃徇夫一己之勢,狃於一時之利,不忌天之所警,欲於大變之後,抵巇投罅,拘滯使人而別作為,舉祖宗三百年之成烈,現為博者之一擲,遂以干戈易玉帛,殺戮易民命,戰爭易禮義。
彼間探造鑿之人,大抵皆為弱彼強此之說以取容悅,又惡知夫國家利害、生民休戚哉!」
「經本布衣,教授保塞,主上聘起,問以治道,即以議和止殺為請,是以即位之初,即命經行。
入境以來,綿亙四年,凡有蘊蓄,無不傾盡。
在經等今日之事,止是告登寶位,布弭兵息民之意,無它蔽匿。
貴朝必以為不可,必不能從,何用置經於此?或欲與較量疇昔,必決勝負,一主於戰,則通好使人,尤為無用。
而乃仍自拘留,陳說不答,告歸不許,老天長日,浸以銷鑠,必自斃館下,亦非貴朝美事也。」
前後皆不報。
驛吏棘垣鑰戶,晝夜守邏,欲以動經,經不屈,語其下曰:「向受命不進,我之罪也。
一入宋境,死生進退,聽其在彼,屈身辱命,我則不能。
汝等不幸同在患難,宜忍以待之。
揆之天時人事,宋祚殆不遠矣。」
蒙古詔:「諸路置局造軍器,私造者罪死;民間所有不輸官者,與私造同。」
三月,丁巳,以呂文德為寧武、保康軍節度使。
庚子,以何夢然兼權知樞密院事。
蒙古伊克迪爾鼎請修瓊華島,蒙古主不從。
癸卯,蒙古始建太廟。
蒙古國俗,祭享之禮,割牲,奠馬湩,以巫祝致辭。
蒙古主初立,始設位於中書省,用登歌樂,尋命制祭器、法服,至是建太廟於燕京。
是春,蒙古都元帥汪良臣攻重慶,硃祀孫出師拒之。
良臣塞其歸路,引兵橫擊,斷南師為二;南師敗走,其趨城不及者,悉為蒙古所殺。
夏,四月,丙寅,官田所言,知嘉興縣段浚、知宜興縣葉哲佐,買公田不遵原制,詔罷之。
蒙古西京,武州隕霜殺稼。
五月,乙酉,蒙古初立樞密院,以皇子燕王珍戩守中書令兼判樞密院事。
戊了,蒙古升開平府為上都。
辛卯,蒙古立燕京平准庫,以均平物價,通利鈔法。
丁酉,詔以婺州布衣何基、建寧府學布衣徐幾並授本州府教授。
六月,壬子,蒙古河間、益都、燕京、真定、東平諸路蝗。
乙卯,臨安火。
戊午,蒙古建帝堯廟於平一陽一。
庚申,詔:「平江、江一陰一、安吉、嘉興、常州、鎮江六郡已買公田三百五十餘萬畝,今秋成在邇,其荊湖、江西諸道仍舊和糴。」
丙寅,詔:「公田竣事,進劉良貴等官。」
初,買官田,猶取其最多者;繼而敷派,除二百畝以下者免,餘各買三分之一;其後雖百畝之家亦不免。
立價以租一石償十八界會子四十,而浙西之田,石租至有直十緡者,亦就此價。
價錢稍多,則給銀絹各半。
又多,則給以度牒、告身準直,登仕郎准三千楮,將仕郎准千楮,許赴漕試;校尉准萬楮,承信郎准萬五千楮,承節郎准二萬楮,安人准四千楮,孺人准二千楮。
民失實產而得虛告,吏又恣為一操一切,浙中大擾,民破產失業者甚眾。
官吏有奉行不至者,劉良貴輒劾之,追毀出身,永不收敘,由是有司爭以多買為功。
似道又以陳誾往秀、湖,廖邦傑往常、潤催督。
其六郡買田有專官,平江則包恢、成公策,嘉興則潘墀、李補、焦煥炎,安吉則謝奕、越與誾、王唐珪、馬元演,常州則洪球、劉子庚,鎮江則章坰、郭夢熊,江一陰一則楊班、黃伸。
恢在平江,至用肉刑;邦傑在常州,害民特甚,至有本無田而以歸並抑買自經者。
朝廷唯以買公田為功,進良貴官兩轉,餘人進秩有差。
庚午,宰執進《玉牒》、《日曆》、《會要》、《經武要略》及《徽宗長編》、《寧宗日錄》。
蒙古以烏珍為中書右丞相,塔齊爾為中書左丞相。
劉整言於蒙古主曰:「南人惟恃呂文德耳,然可以利誘也。
請遣使以玉帶饋之,求置榷場於襄一陽一城外。」
從之。
使者至鄂,請於文德,文德許之。
使者曰:「南人無信,安豐等處榷場,每為盜所掠,願築土牆以護貨物。」
文德不許。
或謂文德曰:「榷場誠我之利,且可因以通好。」
文德請於朝。
秋,七月,置榷場於樊城外,築土牆於鹿門山,外通互市,內築堡壁,蒙古又築堡於白鶴。
由是敵有所守,以遏南北之援,時出兵哨掠襄、樊城外,兵威益熾。
文德弟文煥,知為蒙古所賣,以書諫止,文德始悟,然事無及,徒自咎而已。
戊戌,詔以董宋臣為入內內侍省押班,舉朝爭之不能得。
秘書少監湯漢上疏曰:「比年董宋臣聲焰薰灼,其力能去台諫,排大臣,結連凶渠,惡德參會,以致兵戈相尋之禍。
陛下灼見其故,斥而遠之,臣意其影滅而形絕矣,豈料夫一陰一銷而再凝,冰解而驟合,既得自便,即圖復用!以其罪戾之餘,一旦復使之出入壺奧之中,給事宗廟之內,此其重干神人之怒,再基禍亂之源,上下皇惑,大小切齒。
陛下方為之辨明,大臣方與之和解,臣竊重傷此計過也!自古小人復出,其害必慘,將逞其憤怒,嘯其儔伍,顛倒宇宙,陛下之威神,有時而不得自行,甚可畏也!」不聽。
禮部侍郎兼同修國史實錄院同修撰牟子才,疏言董宋臣不可復用。
帝出其疏示輔臣曰:「子才有憂君一愛一國之真,無取譽沽名之巧。」
擢權禮部尚書。
蒙古詔弛河南沿邊軍器之禁。
蒙古燕京、河間、開平、隆興四路屬縣,雨雹害稼。
八月,辛亥,蒙古升宣德州為府,隸上都。
壬子,蒙古以旱免彰德路今歲田租之半,洛、磁二州十之七。
丙辰,蒙古以成都路綿州隸潼川,命阿托、商挺行樞密院於成都,凡成都、順慶、潼川都無帥府,並聽節制。
甲子,蒙古敕諸臣:「傳旨有疑者,須覆奏。」
壬申,蒙古主至自上都。
蒙古濱、棣二州蝗,真定路旱。
九月,乙酉,蒙古立漕運河渠司。
辛卯,祀明堂,大赦。
甲午,以何夢然知樞密院事,楊棟同知樞密院事,葉夢鼎簽書樞密院事。
冬,十月,己未,發緡錢百四十萬,命浙西六郡置公田莊。
甲子,命張玨兼知合州。
十一月,甲申,蒙古以東平、大名等旱,量減今年田租。
丙戌,蒙古享於太廟,以哈坦、塔齊爾、張文謙行一事。
十二月,丁未朔,詔:「皇太子一宮講官、詹事以下,日輪一員,辰入酉出,專講讀,備咨問,以稱輔導之實。」
○理宗建道備德大功復興烈文仁武聖明安孝皇帝景定五年(蒙古至元元年)
春,正月,癸巳,出奉宸庫珠、香、象、犀,下務場貨易,助收楮幣。
己亥,蒙古立諸路平准庫。
癸卯,蒙古罷南邊互市,申嚴持軍器、販馬、越境私商之禁。
二月,癸亥,蒙古敕選儒士編修國史,譯軍經書,起館舍,給俸以贍之。
壬子,蒙古修瓊花島,疏雙塔漕渠。
辛未,雨土。
癸酉,蒙古主如上都,詔諸路總管史權等二十三人赴上都大期會。
蒙古弛邊城軍器之禁。
三月,辛巳,王堅卒,賜謚忠壯。
馬光祖復為沿江制置使,知建康府。
己亥,蒙古命尚書宋子貞陳時事,子貞上便宜十事,大略謂:「官爵,人主之一柄一,選法宜盡遍吏部。
律令,國之紀綱,宜早刊定。
監司總統一路,用非其才,不厭人望,宜選鮑廉有才德者為之。
今州縣官相傳以世,非法賦斂,民究無告,宜遷轉以革其弊。
又請建國學,教胄子,敕州縣提學課試諸生,三年一貢舉。」
蒙古主命中書次第行之。
辛丑,蒙古立漕運司。
賈似道奏:「公田已成,若復以州總之,恐害不除而利不可久。
請以江一陰一、平江公田隸浙西憲司,安吉、嘉興公田隸兩浙運司,常州、鎮江公田隸總所,每歲租輸之官倉,特與饒減二分,或水旱則別議放數,仍立四分司以主管公田系銜。
平江、嘉興、安吉各一員,鎮、常、江一陰一共一員。
每鄉置官莊一所,民為官耕者曰官佃,為官督者曰莊官。
莊官以富饒者充,應兩歲一更。
每租一石,明減二鬥,不許多收。」
時毘陵、澄江,務為迎一合,欲買數之多,凡六七斗皆作一石;及收租之時,元額有虧,則取足於田主,遂為無窮之害。
或內有磽瘠及租佃頑惡之處,又從田主責換,其禍尤慘。
是春,蒙古太常寺言:「自古帝王,功成作樂,樂各有名,盛德形容,於是乎在。
皇上踐阼以來,留心至治,聲名文物,思復承平之舊,首敕有司,修完登歌、宮縣、八佾、樂舞,以備郊廟之用。
若稽古典,宜有徽稱。」
尚書省遂定名曰《大成之樂》。
夏,四月,丙午,詔:「管景模妻孥陷沒,效忠愈堅,平時所得俸入,率以撫循將士,遂至空乏,特賜緡錢三十萬。」
丁未,以夏貴為四川安一撫制置使,兼知重慶府。
戊申,蒙古以彰德、洛磁路引漳、滏、洹水灌田,致御河淺澀,鹽運不通,乃塞分渠以復水勢。
辛亥,詔郡邑行鄉飲酒禮。
壬子,蒙古東平、太原、平一陽一旱,分遣西僧祈雨。
乙丑,何夢然、馬天驥以台臣劾罷。
丁卯,蒙古追治李亶一黨一萬戶張邦直兄弟及姜郁、李在等二十七人罪。
都統張喜攻蟠龍城,為蒙古安一撫使楊文安所敗。
喜潛師宵遁,出得漢城,文安遣兵又襲敗之。
五月,乙亥,蒙古遣索托延、郭守敬行視西夏河渠,俾具圖來上。
庚辰,以何夢然知建寧府。
辛卯,以楊棟參知政事,葉夢鼎同知樞密院事兼權參知政事,姚希得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馬天驥提舉洞霄宮。
乙未,安南表進方物,詔卻之,仍厚賚以獎恭順。
己亥,蒙古以中書右丞鈕祜祿納哈為平章政事。
六月,甲辰朔,知衢州謝塈,因土寇詹沔焚掠常山縣,棄城遁。
台臣言詹沔之變,乃謝塈任都吏徐信苛取激之;詔斬信,籍其家,塈削秩,不敘。
乙巳,蒙古主召王鶚、姚樞赴上都。
竇默、僧子聰,嘗偕樞等入侍,默言:「君有過舉,臣當直言,都俞吁咈,古之所尚,今則不然,君曰可,臣亦以為可,君曰否,臣亦以為可,非善政也。」
次日,復侍幄殿,獵者失一鶻,蒙古主怒,侍臣或從旁大聲謂宜加罪,蒙古主惡其迎一合,杖之,釋獵者不問。
既退,子聰等賀。」
默曰:「非公誠結主知,安能感悟如此!」
乙丑,命董宋臣兼主管御前馬院、御前酒庫。
帝眷宋臣不衰,未幾,宋臣死。
夏貴攻虎嘯山。
蒙古宣撫使張庭瑞新築城,當砲皆裂,立柵守之;柵壞,乃依大樹,張牛馬皮以御砲。
貴以城中飲於澗外,絕其水道。
庭瑞煮溲瀉土中以洩臭,人日飲數合,脣皆瘡裂,堅守逾月不懈。
帥府參議焦德裕援之,夜薄斌營,令卒各持三炬;貴驚走,德裕追之,敗貴於鵝谿。
秋,七月,甲戌,彗星出柳,光燭天,長數十丈,自四更見東方,日高始滅。
丁丑,避殿,減膳,詔中外直言。
考功郎宮兼崇政殿說書趙景緯上封事曰:「今日求所以解天意者,不過悅人心而已。
百姓之心,即天心也。
錮私藏而專天下之同欲,則人不悅;保私人而違天下之公議,則人不悅;閭閻之糟糠不厭而燕私之供奉自如,則人不悅;百姓之膏血日朘而符移之星火愈急,則人不悅;不公於己而欲絕天下之私,則人不悅;不澄其源而欲止天下之貪;則人不悅。
夫必有是數者,斯足以召怨而致災。
願陛下損內帑以絕壅利之謗,出嬪嬙以節用度之奢,弄權之貂寺素為天下之所共惡者,屏之絕之,毒民之恩澤侯嘗為百姓之所憤者,黜之棄之。
擇忠鯁敢言之士,置之台諫以通關隔之壅;選慈惠忠信之人,使為守宰以保元氣之殘;又必稽乾、淳以來,凡利源窠名之在百司庶府者,悉還其舊,以濟經用之急;公田派買不均之弊,聽民自陳,隨宜通變,以安田里之生;則人心悅而天意解矣。
人之常情,懼心每發於災異初見之時,不能不潛移於諂諛交至之後。
萬一過聽左右寬譬之言,曲為它說以自解,一毛一舉細故以塞責,而弛恐懼之初心,則下拂人心,上違天意,國之安危,或未可知也。」
牟子才疏請罷公田,更七法。
時台諫、士庶上書者,皆以為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
於是賈似道上書力辯,乞避位。
帝曰:「言事易,任事難,自古然也。
使公田之說不可,則卿建議之始,朕已沮之矣。
惟其公私兼濟,所以決意行之。
今業已成矣,一歲之軍餉,仰給於此,若遽因人言罷之,雖可快一時之異議,如國計何?卿既任事,亦當任怨,禮義不愆,何恤人言!卿宜安心,毋孤朕倚畀之意。」
知臨安府劉良貴以人言籍籍,自陳括田之勞,乞從罷免,不允。
由是公論頓沮。
臨安府學生葉李、蕭規應詔上書,詆賈似道專權,誤國害民,以致上干天譴。
似道大怒,令劉良貴捃摭其罪,坐以僭用金飾齋扁下獄。
牟子才請宥之,又遺書似道,似道復書,詞甚忿。
徑斷遣,黥配李於漳州,規於汀州。
丙戌,臨安大火。
乙未,馬天驥以台臣劾其貪贓,奪職,罷祠。
丁酉,蒙古龍門禹廟成。
己亥,蒙古定用御寶制:凡宣命,一品、二品用玉,三品至五品用金,其文曰:「皇帝行寶」者,即位時所鑄,惟用之詔誥;別鑄宣命金寶行之。
蒙古額捋布格,自實默圖之敗,不復能軍,至是與諸王玉龍達實、阿彌達及其謀臣布拉哈、呼察圖們等自歸於上都。
詔諸王皆太祖之裔,並釋不問;其謀臣布拉哈等伏誅。
時額捋布格一黨一千餘人,蒙古主將盡置於法,以語宿衛安圖,安圖曰:「人各為其主。
陛下甫定大難,遽以私憾殺人,將何以懷服未附?」
蒙古主驚曰:「卿年少,何從得老成語?此言正與朕意合。」
由是所全者眾。
安圖,穆呼哩四世孫,巴圖魯子也,中統初,追錄元勳,令入宿衛,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
母鴻吉哩氏,昭睿皇后之姊,通籍禁中,蒙古主一日見之,問及安圖,對曰:「安圖雖幼,公輔器也。」
蒙古主曰:「何以知之?」
對曰:「每退朝,必與老成一人語,未嘗狎一年少。」
蒙古主至是益深重之。
嘗命安圖舉漢人識治體者一人,安圖舉馬邑崔斌。
斌入見,敷陳時政得失。
時蒙古主銳意圖治,斌危言讜論,面斥是非,無有所諱。
台臣言參知政事楊棟,以彗星為蚩尤旗,欺天罔君,請治其面。
丙申,詔棟罷職,予郡;尋命知建康府。
八月,乙巳,蒙古立諸路行中書省,以中書省丞相耶律鑄、參知政事張惠等行省事。
蒙古行新立條格,并州縣,定官吏員數,分品從官職,給俸祿,頌公田,計日月以考殿最,均賦稅,招流移。
禁擅用官物,勿以官物進獻,勿借易官錢,勿擅科差役。
凡軍馬不得停泊村坊,詞訟不得隔越陳訴。
恤鰥寡,勸農桑,驗雨澤,平物價。
其盜賊囚徒起,數月申省部。
又頌陝西、四川、西夏、中興、北京行中書省條格。
癸丑,蒙古翰林承旨王鶚言:「僧子聰參密謀,定大計,積有忠勤,然猶仍其野服散號;宜正其衣冠,崇以顯秩。」
蒙古主命子聰複姓劉,賜名秉忠,拜太保,參預中書省事,以竇默女妻之,賜第奉先坊。
秉忠既受命,以天下為己任,知無不言。
凡燕閒顧問,輒推薦人物可備器使者;其所甄拔,後皆為名臣。
蒙古劉秉忠請定都於燕,蒙古主從之,詔營城池及宮室。
乙卯,改燕京為中都,大興府仍舊。
丁巳,蒙古詔改中統五年為至元元年,大赦。
蒙古主召翰林待制孟攀鱗入見,攀鱗條陳政務,如郊祀天地,祠太廟,制禮樂,建學校,行科舉,擇守令以字民,儲米以贍軍,省無名之賦,罷不急之務,百姓庶官統於六部,紀綱制庶悉由中書,是為長久之計。
蒙古主咨問者良久。
復與論王鶚、許衡優劣,攀鱗曰:「百一文華之士,可置翰苑;仲平明經傳道,可為後學矜式。」
蒙古主深然之。
百一,鶚之字;仲平,衡之字。
蒙古主數呼諸臣之字,故攀鱗亦以字對。
戊午,彗滅;甲子,復見於參。
趙景緯復上言曰:「損玉食,不若損內帑、卻貢奉之為實;避正朝,不若塞幸門、廣忠諫之為實;肆大眚,固所以廣仁恩,不若擇循良、黜貪暴之為實。
蓋天意方回而未豫,人心乍悅而旋疑,此正一陰一陽一勝復之會,眷命隆替之機也。」
除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辭,不許。
秘書郎王應麟疏論行公田之害,又言:「應天變莫先回人心,回人心莫先受直言。
鉗天下之口,沮直臣之心,如應天何!」時直言者多忤賈似道意,故應麟及之。
高斯得自罷歸,杜門不出,至是應詔上封事曰:「陛下專任一相,虛心委之,果得其人,宜天心克享,災害不生。
而己未、庚申之歲,大水為災,浙西之民,死者數千萬;連年旱,田野蕭條,物價翔踴,民命如線。
今妖星突出,其變不小,若非大夫人心,何以致天怒如此之暴!」賈似道匿其疏不以聞。
辛未,彗化為霞氣而散,自見至滅,凡四十餘日。
九月,壬申朔,蒙古立翰林國史院。
辛巳,蒙古主至自上都。
建寧府學教授謝枋得考試宣城及建康,摘賈似道政事為問,極言權一奸一擅國,天心怒,地氣變,民心離,人才壞,國有亡證。
漕使陸景思上其稿於似道,於是左司諫舒有開劾枋得校文發策,怨望騰謗,大不敬,乙未,謫居興國軍。
賈似道請行經界推排法於諸路,由是江南之地,盡寸皆有稅,而民力益竭。
似道又以物貴由於楮賤,楮賤由於楮多,乃更造銀關,每一准十八界會之三,出奉宸庫珍貨,收敝會於官,廢十七界會不用。
其制,上一黑印如「西」字,中三紅印相連如「目」字,下兩旁各一小長黑印,宛然一「賈」字也。
自銀關行,物益貴而楮益賤。
冬,十月,壬寅朔,高麗國王王禃入朝於蒙古。
乙丑,帝有疾。
丁卯,帝崩。
帝多嗜欲,怠於政事,經筵一性一命之講,徒資虛談。
權移一奸一臣,史彌遠、丁大全、賈似道,竊弄威福,與相終始。
兵連禍結,疆士日蹙,拘留聘使,自速滅亡。
崩年六十一。
皇太子祺即位,尊皇后謝氏曰皇太后。
時有議太后垂簾聽政者,權參知政事葉夢鼎曰:「母后垂簾,豈是美事!」乃止。
以太后生日為壽崇節。
總統祁昌由間道運糧入得漢城,並欲遷其郡守向良及官吏親屬於內地,蒙古都元帥楊大淵遣從子文安邀擊之。
昌立柵椒原以守,大淵合兵攻之,連戰三日,獲祁昌,並得其所獲官吏親屬。
十一月,丙戌,帝初聽政,御後殿。
進葉夢鼎參知政事,命馬廷鸞、留夢炎兼侍讀,李伯玉、陳宗禮、范東叟兼侍講,何基、徐幾兼崇政殿說書。
詔求直言。
又詔先朝舊臣趙葵、謝方叔、程元鳳、馬光祖、李魯伯各上言以匡不逮,召江萬里、王龠、洪天錫、湯漢等赴闕。
夢鼎力辭新命,賈似道奏:「參政去則江萬里、王龠必不至。」
帝亦慰留之。
詔躬行三年喪。
復濟王竑元贈少師、節度使,有司討論墳制,增修之。
趙葵疏陳邊事曰:「老臣出入兵間,備諳此事,願朝廷謹之重之。」
賈似道見而作色曰:「此三京敗事者之言也。」
御史劾宦官李忠輔、何舜卿等贓罪,並竄遠方。
壬辰,蒙古罷領中書左右部,併入中書省。
初,中書左右部,阿哈瑪特、阿哩領之。
阿哈瑪特以河南鈞、徐諸州俱有鐵治,請興鼓鑄之利,乃括戶三千興煽之,歲輸鐵一百三萬七千斤。
又以太原民煮小鹽,越境販賣,民貪其價廉,競買食之,解鹽以故不售,歲入課銀止七千五百兩,請歲增五千兩,無問諸色兵民,均出其賦。
至是罷左右部,以阿哈瑪特為平章政事,阿哩為中書右丞。
蒙古廉希憲建言:「自開國以來,納土及始命之臣,鹹令世守,至今將六十年,子孫皆奴視部下,都邑長吏皆其皁隸僮使,前古所無。
宜更張之,使考課黜陟。」
蒙古主從之,庚午,詔罷諸侯世守,立遷轉法。
蒙古以張惠行省山東。
惠至官,以銀贖俘囚二百餘家為民,其不能歸者使為僧,建寺居之。
山東民因李亶之亂,被軍士擄掠者甚眾,惠大括軍中,悉縱之;又奏選良吏,去冗官,民瘼以蘇。
十二月,辛丑朔,詔改明年為鹹淳元年。
壬寅,戒贓吏,絕貢羨餘。
甲辰,詔以生日為乾會節。
是歲,蒙古真定、順天、河間、順德、大名、濟南、東平、泰安、高唐、洛、磁、曹、濮、濟、博、德、濱、棣等府、州大水。
蒙古張文謙以中書左丞行省西夏、中興等路,董文用為行省郎中,以河渠副使郭守敬從。
中興自琿搭哈之亂,民間相恐動,竄匿山谷。
文用為書置通衢諭之,民乃安。
羌俗素鄙野,事無統紀,文謙得蜀士陷於俘虜者五六人,理而出之,使習吏事,旬月間,簿書有品式,子弟亦知讀書,俗為一變。
先是古渠在中興者,一名唐來,其長四百里,一名漢延,長二百五十里,它州正渠十,皆長二百里,支渠大小六十八,灌田九萬餘頃;兵亂以來,廢壞淤淺。
守敬更立閘堰,皆復其舊,遂墾中興、西涼、甘、肅、瓜、沙等州之土為水田,民之歸者四五萬,悉授田。
文用造舟黃河中,受諸部落及潰叛之來降者。
時諸王遜克特穆爾鎮西方,其下縱橫需索無厭,行省不能支。
文用坐幕府,輒面折以法。
其徒積忿,譖文用於王,王怒,召文用,使左右雜問之,意叵測。
文用曰:「我天子命吏,非汝等所當問。
願得與天子所遣為王傅者辨之。」
王即遣其傅訊文用。
傅故中朝舊臣,不肯順王意,文用曰:「我漢人,生死不足計。
所恨仁慈寬厚如王,以重威鎮遠方,其下毒虐百姓,凌暴官府,傷王威名,於事體不便。」
因歷指其不法者數十事。
其傅掠起白王,王即召文用謝之,曰:「非郎中,我殆不知。
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
由是譖不行,而省一愛一事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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