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三十四 【宋紀一百三十四】:○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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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三十四 【宋紀一百三十四】

續資治通鑒

卷第一百三十四 【宋紀一百三十四】

起重光大荒落正月,盡九月,凡九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紹興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

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

壬午,金主以將如南京,命司徒、御史大夫蕭玉為大興尹,司徒如故。

癸未夜,風雷雨雪交作。

侍御史汪澈言:「《春秋》魯隱公時,大雷震電,繼以雨雪。

孔子以八月之間再有大變,謹而書之。

今一夕之間,二異交至,願陛下飭大臣常謹備邊。」

殿中侍御史陳俊卿言:「周之三月,今正月也。

魯隱公八月之間,再有大異,今一日而兩異見,比《春秋》抑有甚焉。

今邊防之策,聖謨深遠,講之熟矣,然而將未得人,兵未核實,器械未一精一,儲蓄未備。

臣願陛下與二三大臣因災而懼,謹其籓籬,常若寇至,不可一日而弛。

至於臣下,則有官居保傅,手握兵符,而廣殖貨財,專事交結,奪民利,壞軍政,朝廷不言,道途側目,養之不已,其患將有不可勝言者。

此誠臣憂國惓惓至意,惟陛下採納。」

癸巳,名通化軍漢相國蕭何廟曰懷德。

賀金正旦使徐度將還,金主使參知政事李通諭之曰:「朕昔從梁王軍,樂南京風土,常欲巡幸。

今營繕將畢功,其以二月末先往河南。

帝王巡狩,自古有之,以淮右多隙地,欲校獵其間,從兵不逾萬人。

況朕祖宗陵廟在此,安能久於彼乎!汝等歸告汝主,令有司宣諭朕意,使淮南之民無懷疑懼。」

甲午,集英殿修撰、知鼎州凌景夏權尚書吏部侍郎。

丙申,秘書少監汪應辰權尚書吏部侍郎。

己亥,詔:「特進、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和國公張浚,湖南路任便居住。」

時浚尚責居永州,殿中待御史陳俊卿,間為上言:「浚忠義,且兼資文武,可付以閫外。

臣素不識浚,雖聞其嘗失陝服,散淮師,而許國之心白首不渝。

今杜門念咎,老而練事,非前日浚也。

願陛下勿惑讒謗,雖未付以大一柄一,且與以近郡,以系人心,庶緩急可以相及。」

帝納其言。

詔:「衡州編管人胡銓放逐便。」

又詔:「昨緣事一時編管居住命官,刑部開具職位姓名並元犯因依,申尚書省。」

庚子,金主命自中都至河南所過州縣,調從獵騎士二千。

諸處統軍,擇其一精一於射者得五千人,分作五軍,皆用葺絲聯甲,紫葺為上,青茸次之,號「硬軍」,亦曰「細軍」。

每自詫曰:「取江南,此五千人足矣!」

二月,甲辰朔,日有暈珥戴背。

金主問司天監馬貴中曰:「近日天道何如?」

貴中曰:「前年八月二十九日,太白入太微右掖門;九月二日,至端門;九日,左掖門出,並歷左右執法。

太微為天子南宮,太白兵將之象,其占,兵入天子之廷。」

金主曰:「今將南伐,正其事也。」

貴中曰:「當端門而出,其占為受制,歷左右執法為受事。

此當有出使,或為兵,或為賊。」

金主曰:「兵興之際,小盜固不能無也。」

甲寅,少師、寧遠軍節度使、領殿前都指揮使職事楊存中為太傅、充醴泉觀使,賜玉帶,奉朝請。

存中領殿巖幾三十年,至是王十朋、陳俊卿、李浩,相繼訟言存中之過,帝惑其言。

存中聞北事有萌,乃上疏言金人年來規劃有異,雖信好未渝,而薦食之心已露,宜及未然,於沿邊衝要之地,置堡列戍,峙糧聚財,濱海沿江,預具鬥艦。

至於選將帥,繕甲兵,謹關梁,固疆塞,明斥堠,訓郡縣之卒,募鄉閭之勇,申戒吏士,指授方略,條為十事以獻。

會趙密謀奪其權,因指為喜功生事,存中聞之,乃累章丐免。

金以參知政事李通為尚書右丞。

乙卯,閤門祗候、御前忠銳第五副將劉舜謨為東南第二副將,廬州駐答。

己未,金禁扈從縱獵擾民。

庚申,征諸道水手運戰船。

辛酉,詔:「侍從、台諫薦士各二人,帥臣、監司各一人。」

癸丑,金主發中都。

乙丑,詔:「經義、詩賦,依舊分為兩科以取士。」

先是諫議大夫何溥,疏論經義、詞賦合為一科之弊,以為:「兩場俱優者百無一二,而韋布之士,皓首窮經,扼於聲病之文,卒無以自見於世。

望將經義得免解舉人及應舉進士年五十以上,許兼一大經,於詩賦場引試,其不願兼經者亦聽,庶幾宿學有以自展。

議者多以為經義、詞賦不能兼一精一,又減策二道而並於論場,故策問太寡,無以盡人。

且一論一策,窮日之力不足以致其一精一,雖有實學,無以自見。

願復經義、詩賦分科之舊。」

詔禮部、國子監、太學官看詳,申尚書省。

三月,甲戌朔,詔起復左武大夫、興州刺史、殿前司破敵軍統制陳敏,以所部千六百人往太平駐答,尋改隸馬軍司。

己卯,右諫議大夫何溥為翰林學士兼權吏部尚書。

金改河南北邙山為太平山,稱舊名者以違制論。

壬午,兵部尚書兼權翰林學士兼侍讀楊椿參知政事。

庚寅,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陳康伯遷左僕射,參知政事硃倬守右僕射,並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辛卯,故左朝奉大夫致仕李光,追復左中大夫,官其子二人。

癸巳,金主次河南府,因出獵,如汝州溫湯,視行宮地。

自中都至河南,所過麥皆為空。

復禁扈從毋輒離次及游賞、飲酒,犯者罪皆死,而莫有從者。

詔內地諸明安赴山後牧馬,俟秋並發。

夏,四月,癸卯朔,詔潭州觀察使、利州西路駐答御前中軍都統制、新知襄一陽一府吳拱以西兵三千人戍襄一陽一。

朝議因金人決欲敗盟,乃令兩淮諸將各畫界分,使自為守,措置民社,增壁積糧。

是時御前諸軍都統制吳璘戍武興,姚仲戍興元,王彥戍漢一陰一,李道戍荊南,田師中戍鄂渚,戚方戍九江,李顯忠戍池一陽一,王權戍建康,劉錡戍鎮江,壁壘相望,而襄一陽一獨未有備,故命拱以所部戍之。

辛酉,復升揚州高郵縣為軍。

辛未,同知樞密院事周麟之為金奉表起居稱賀使,賀遷都也。

初,朝廷聞金主欲移居於汴,且屯兵宿、毫間,議遣大臣奉使,宰執共議遣參知政事楊椿行。

其所議者,如大金皇帝只欲到洛一陽一觀花,則不須屯兵於邊;若果欲遷都於汴,屯兵於宿、毫,則本國亦不免屯兵於淮上;非敢故渝盟約,蓋為國之道,不得不然。

或欲巡幸汴都,即還燕京,則本國亦無一人一騎渡淮。

麟之聞其議,乃見帝慷慨請行,帝大喜。

麟之請自擇副,且薦洪州觀察使、知閤門事蘇華可用,許之。

華尋卒,乃命武翼大夫、貴州刺史、知閤門事張掄假保信軍節度使以行。

丁未,金主詔百官先赴南京治事。

尚書省、樞密院、大宗正府、勸農司、太府、少府皆從行,吏、戶、兵、刑部、四方館、都水監、大理司官各留一員。

以簽書樞密院事高景山為宋生日使,右司員外郎王全副之。

金主謂全曰:「汝見宋主,即面數其罪,索其大臣及淮、漢之地。

如不從,即厲聲詆責之,彼必不敢害汝。」

謂景山曰:「回日,以全所言奏聞。」

戊申,金主命汝州百五十里內州縣量遣商賈赴溫湯置市。

詔有司移問宋人蔡、穎、壽諸州對境創置堡屯者。

庚戌,金主發河南府;丁卯,次溫湯,誡扈從,毋得輒過汝水。

金主出獵,遇奔鹿突之,墮馬,嘔血數日。

遣使征諸道兵。

五月,丙子,金國賀生辰使高景山、副使王全入境。

景山等舉止倨傲,又遣人量恥面闊狹,沿淮顧盼,意若相視水面者。

時上下洩洩,至是始知其有渝盟之意。

庚辰,金太師、尚書令溫都思忠卒。

契丹諸部反,遣右將軍蕭圖喇等討之。

甲申,禮部郎中王普言取士分科之弊,以謂:「後生舉子,競習詞章,而通經老儒,存者無幾。

恐自今以往,經義又當日銷,而《二禮》、《春秋》必先廢絕。

竊惟國初至治平,雖以詩賦取士,又有明經、學究等諸科。

當時惟明經略通大義,其它徒誦其書而不知其說,非今日經義比也。

然猶且別立解額,多於詩賦,而不相侵紊。

逮熙寧後,應舉者莫不治經,故解額可以混而為一。

今經義、詩賦既分為兩科,而解額猶未分。

未取易捨難,人之常情,故此盛彼衰,勢所不免。

望詔有司追效舊制,將國學及諸州解額各以三分為率,其二以取經義,其一以取詩賦。

若省試,即以累舉過省,酌中人數,立為定額而分之,仍於經義之中,優取《二禮》、《春秋》,庶幾兩科可以永久並行,而無偏廢之患矣。」

詔禮部、國子監看詳,申尚書省。

辛卯,金使高景山、副使王全見於紫宸殿。

景山奉國書跪進。

景山當奏事,自稱語吶,不能敷奏,乞令副使王全代奏,帝許之。

景山招全,全欲升殿,侍衛及閤門官止之,帝傳旨令升。

全升殿之東壁,面北,厲聲奏曰:「皇帝特有聖旨,昨自東昏王時,兩國講和,朕當時雖年小,未任宰執,亦備知得。

自朕即位後一二年間,曾差祈請使巫及等來,言及宗屬及增加帝號等事,朕以即位之初,未暇及此,當時不曾允許。

其所言新屬中,今則惟天水郡公昨以風疾身故外,所祈請似亦可從。

又念歲貢錢絹數多,江南出產不甚豐厚,須是取自民間,想必難備。

朕亦別有思度,兼為淮水為界,私渡甚多,其間往來越境者,雖嚴為誡禁,亦難杜絕。

又,江以北,漢水以東,雖有界至,而南北叛亡之人,互相扇誘,適足引惹邊事,不知故梁王當日何由如此分畫來。

朕到南京,方欲遣人備諭此意。

近有司奏言,欲遣使來賀行幸南京,灼知意甚勤厚。

若只常使前來,緣事理稍重,恐不能盡達。

兼南京宮闕初秋畢工,朕以河南府龍門以南地氣稍涼,兼放牧水草亦廣,於此坐夏,擬於八月初旬內到南京,當於左僕射湯思退、右僕射陳康伯及或聞王綸知樞密院,此三人內可差一員;兼殿前太尉楊存中最是舊人,諳練事務,江以北山川地理,備曾經歷,可以言事,亦當遣來。

又如鄭藻輩及內臣中選擇所委信者一人,共四人,同使前來,不過八月十五日以前到南京,朕當宣諭此事。

若可從朕言,緣淮南地理,朕昔在軍頗曾行歷,土田往往荒瘠,民人不多,應有戶口,盡與江南,朕所言者惟土田而已。

務欲兩國界至分明,不生邊事。

朕以向來止曾經有泗、壽州外,陳、蔡、唐、鄧邊面不曾行歷,及知彼處圍場頗多,約於九月末旬前去巡獵,十一月或十二月,卻到南京,於差來正旦使處,當備細道來,朕要知端的。

於次年二三月間,又為京兆,亦未曾至,欲因幸溫湯,經由河東路分,卻還中都去。」

奏訖,全復曰:「趙桓今已死矣。」

帝色變,遽起。

全在殿下揚言曰:「我來理會者兩國事。」

嘵嘵不已。

帶御器械李橫約全曰:「不得無禮,有事朝廷理會。」

百官班未退,帶御器械劉炎白陳康伯曰:「使人在廷,有茶酒之禮,宜奏免之。」

康伯曰:「君自奏聞。」

炎遂轉屏風而入,見帝哭泣。

炎奏其事,帝然之。

炎出,傳旨曰:「今為聞淵聖皇帝訃音,聖躬不安,閤門賜茶酒宜免,使人且退班。」

遂退。

既而詔全曰:「適所未奏事因,可具奏狀以聞。」

於是館伴使、翰林學士何溥等錄其語進,故得知者一二焉。

宰執聚殿廬,議舉哀典故。

或謂帝不可以凶服見使者,欲俟其去乃發喪。

權工部侍郎黃中聞之,馳白康伯曰:「此國家大事,臣子至痛之節,一有失禮,謂天下後世何?且使人問焉,將何以對?」

於是始議行禮及調兵守江、淮之策。

壬辰,同知樞密院事周麟之言:「敵意可卜,宜練甲申警,靜以觀變,使不當遣。」

帝曰:「卿言是也。

彼欲割地,今何應之?」

麟之曰:「講信之始,分畫封圻,故應有載書存。

願出以示使者,厥請將自塞矣。」

甲午,宰執召三衙帥趙密、成閔、李捧及太傅、醴泉觀使、和義郡王楊存中至都堂,議舉兵。

既又請侍從、台諫凌景夏、汪應辰、錢端禮、金安節、張運、黃祖舜、楊邦弼、虞允文、汪澈、劉度、陳俊卿集議。

陳康伯傳上旨云:「今日更不問和與守,直問戰當如何。」

執政欲遣閔全將禁衛兵御襄江上流,允文言:「不必發兵如此之多,敵必不從上流而下。

恐發禁衛則兵益少,朝廷內虛,異時無兵可為兩淮之用。」

執政以金主在汝州,恐其涉漢而南,不聽。

日午,下詔發喪。

宰相常服、金帶,率百官入和寧門,詣天章閣南隙地舉哀,仍進名奉慰。

是時禁中亦設舉哀之禮,哀動於外。

為大行淵聖仁孝皇帝立重,即學士院為幾筵殿,用神帛。

帝詔持斬衰三年,以申哀慕。

權禮部侍郎金安節請庶人禁樂百日,從之。

翰林學士兼權吏部尚書、充館伴使何溥等奏:「繳錄到大金副使王全於殿上口奏事,因詔諸路都統制並沿邊帥守、監司照應。

今來事體隨宜應變,疾速措置,務要不失機會。」

時朝論洶洶,入內內侍省都知張去為一陰一沮用兵之議,且陳退避閩、蜀之計,人情惶惑。

陳康伯言曰:「敵國敗盟,天人共憤。

今日之事,有進無退,若聖意堅決,則將士之氣自倍。

願分三衙禁旅,助襄、漢兵力,待其先發,然後應之。」

權工部侍郎黃中自使還,每進見,未嘗不以邊事為言,至是又率同列請對,論決策用兵,莫有同者。

中乃奏曰:「朝廷與金通好二十餘年,我未嘗一日言戰,彼未嘗一日忘戰。

取我歲幣,啖彼士卒。

今幸天褫其魄,使先墜言以警陛下,惟聖慈留心焉!」

乙未,少保、奉國軍節度使、令御前諸軍都統制職事、判興州吳璘為四川宣撫使,仍命敷文閣直學士、四川安一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王剛中同措置應幹事務。

時有詔:「夔路遣兵五百人往峽州屯駐,俟荊南有警,則令夔路安一撫使李師顏親往援之。」

丙申,侍御史汪澈為御史中丞。

起復慶遠軍節度使、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成閔對於內殿。

朝議以上流重地,邊面闊遠而兵力分,宜遣大將。

帝乃面諭閔,俾以所部三萬人往武昌控扼,先命湖北漕臣同鄂州守臣建寨屋三萬間以待之。

後二日,遂發江西折帛、湖廣常平米錢及末茶長短引共一百四十餘萬緡,湖北常平義倉及和糴米六十三萬石,料十萬石,赴湖廣總領所備軍用。

戊戌,帝成服於幾筵殿。

己亥,金賀生辰使高景山等辭行。

庚子,詔:「浙東五郡禁軍、弓一弩一手,並起發赴判明州兼沿海制置使沈該,浙西諸郡及衢、婺二州並赴平江府駐答浙西副總管李寶,江東諸郡赴池州駐答都統制李顯忠,福建諸郡赴太平州駐答破敵軍統制陳敏,江西諸郡赴江州駐答都統制戚方,湖南、北非沿邊諸郡赴荊南府駐答都統制李道軍,並聽候使喚。」

辛丑,百官朝臨畢,三上表請聽政,詔答宜允。

自是日一臨,至小祥止。

六月,壬寅朔,殿中侍御史陳俊卿權尚書兵部侍郎。

先是俊卿復言張浚可用,帝曰:「卿欲用浚為何官?」

俊卿曰:「此在陛下。」

帝曰:「浚才疏,使之帥一路,或有可觀,若再督諸軍,必敗事。」

俊卿曰:「人皆以浚為可,陛下何惜不一試之?」

帝首肯。

俊卿又言:「張去為竊威權,撓成算,乞斬之以作士氣。」

帝曰:「卿可謂仁者之勇。」

癸卯,以淵聖皇帝升遐,降諸路流罪以下囚,釋杖以下。

金主自汝州如南京。

丙午,小祥;帝御幾筵殿行禮。

丁未,出宮人三百十九人。

己酉,御史中丞汪澈為湖北、京西宣諭使,置司鄂州,仍節制兩路軍馬。

澈辭節制,許之。

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遺鎮江都統制劉錡書云:「近聞肅膺宸命,進師廣陵,先聲所至,士氣賈勇。

竊惟今日之事,非它事比,安危成敗,在茲一舉。

古人有雲,脣亡則齒寒,蓋言表裡之相依也。

今欲保長江,必先守淮。

頃歲韓宣撫駐軍山一陽一,山東之兵不敢一日窺伺,幾至成功,而一奸一臣誤國,莫遂其志。

今清河口去本州五十里,地名八里莊,相望咫尺,若不遣一精一銳控扼,萬一有緩急,頃刻可至城下。

彼得地利,兩淮之民悉為其用,則高郵、廣陵豈足以捍其衝!宜遣偏師屯本州,彼既不敢長驅,山東諸郡怨其暴斂,不忘戴宋,一呼響應,勢若破竹矣。」

錡亦以為然。

辛亥,北使高景山還,至盱眙軍,未就宴,泗州遣人報守臣周淙,稱有金牌使來。

邦人驚懼,謂金牌不時來,昨紹興十一年有來傳宣者,以軍繼之,即傾城奔走。

宴罷,來使大懷正入館,白袍紅綬,腰懸金牌,乘馬直造廳事,索香案,呼送伴使右司員外郎呂廣問等令跪聽,遂道金主旨,謂:「本欲八月遷都,令大臣奏宮殿修畢,欲以六月中旬前去南京,令送伴回,奏知本國也。」

軍民聞之,始釋疑。

然亦有夤夜提攜奔竄,官司弗能禁。

會朝廷亦下轉運副使楊抗相度清野,民尤恐懼,自是淮南官吏老幼,悉往江南矣。

癸丑,詔罷教坊樂工,許自便。

乙卯,太尉、威武軍節度使、鎮江府駐答御前諸軍都統制劉錡為淮南、江南、浙西制置使,節制諸路軍馬。

錡自順昌之勝,金人畏之,下令,有敢言其姓名者,罪不赦。

帝亦知其能,故有是命。

丙辰,不視朝,百官臨於幾筵殿,以次赴幾筵殿門外進名奉慰。

自是朔望皆如之。

浙西馬步軍副總管李寶入奏事,翼日,帝謂輔臣曰:「寶非常驍勇,兼其心術可以仗倚。

朕素識其人,它日未易量。」

先是寶言:「連江接海,便於發舶,無若江一陰一,臣請守之。

萬有一不任,甘死無赦。」

帝從之。

寶即遣其子公佐與將官邊士寧潛入金境伺動靜。

至是金謀益洩,復召問方略,寶言:「海道無險要可守,敵艦散入諸洋,則難以蕩滅。

臣止有一策出百全。」

帝問:「何如?」

對曰:「兵之道,自戰其地與戰人之地不同。

自戰其地者,必生之兵也;戰人之地者,必死之兵也;必生者易破,而必死者難卻。

今敵未離巢一穴一,臣仰賃天威,掩出不意,因其驚擾而疾擊之,可以得志。」

帝曰:「善!」問:「所總舟幾何?」

曰:「堅全可涉風濤者,得百二十,皆舊例所用防秋者。」

「所總人幾何?」

曰:「三千。

止是二浙、福建五分弓一弩一手,非正兵也。

旗幟器甲,亦已粗備。

事急矣,臣願亟發。」

陛辭,賜寶帶、鞍馬、尚方弓刀戈甲之屬及銀絹萬數,以為軍實。

戊午,淵聖皇帝大祥,帝易禫服。

庚申,禫祭。

夜,彗出於角。

壬戌,金主次南京近郊,左丞相張浩率百官迎謁。

是夜,大風壞承天殿鴟尾。

癸亥,金主備法駕入南京,奏太后居寧德宮。

太后使侍婢高福一娘一問金主起居,金主幸之,使伺太后動靜,凡太后動止,事無大小,悉以告,福一娘一復增飾其言,由是嫌隙益深。

丙寅,詔許淮南諸州移治清野。

戊辰,右朝散大夫徐徐仿為敷文閣待制、樞密都承旨、假資政殿大學士、左大中大夫、醴泉觀使,充金起居稱賀使。

庚午,武翼大夫、貴州刺史、權知閤門事、充金起居稱賀副使張掄,落階官,為文州刺史。

是月,金使樞密使布薩思恭等將兵一萬討契丹諸部。

秋,七月癸酉朔,溫州進士王憲,特補承節郎,充溫州總轄海船。

先是降空名告身六十道,下溫、福諸郡造海舟,憲獻策請用平一陽一莆門寨所造巡船為式,每舟闊二丈有八尺,其上轉板坦平,可以戰鬥。

詔用其言,遂有是命。

癸未,宰相陳康伯率百官為孝慈淵聖皇帝請謚於南郊,謚曰恭文順德仁孝,廟號欽宗。

丙戌,右朝奉郎、通判楚州徐宗偃獻書宰執,言:「山一陽一俯臨淮海,清河口去郡五十里,實南北必爭之地。

我得之,則可以控制山東;一或失守,彼即長驅先據要害,深溝高壘,運山東累年積聚,調撥重兵,使兩淮動搖,我將何以捍御!自北使奏請,意欲敗盟,人情洶懼,莫知死所。

及朝廷除劉錡為五路制置,分遣軍馬渡江,邊陲肅靜,民賴以安。

山東之人,日有歸附之意,沿淮一帶,自北而來者,晝夜不絕,不容止約。

若朝廷速遣大兵,且命劉錡或委本州守選差有心力人,明示德音,誘以官爵,謂得一州或一縣與官資,使之就守其地,其餘招誘自百人、千人至萬人,受賞有差,將見一呼響應,山東悉為我有。

若大軍未至,彼懷疑貳,未肯就招,招之亦未必能守,適足以貽邊患。

至於合肥、荊、襄,命大將分佔形勢,覘邏其實,隨機應變,以為進討不計,恢復中原,可立而待。」

先是漣水縣弓手節級董臻者,私渡淮見宗偃,言山東人久困暴斂,日欲歸正,若士馬一動,悉皆南來,宗偃出己俸厚贈之。

是月初,臻果率老幼數百人來歸。

宗偃言於朝,未至,會知樞密院事葉義問遣武義郎焦宣來諭意,俾招收之。

守臣王彥容怒不自己出,乃言臻不願推恩。

宗偃因遺義問書,言:「旬日以來,渡淮之人,晝夜不止,漣水為之一空,臨淮縣民亦源源而來不絕。

泗州兩遣人諭盱眙,令關報本州約回,有死不肯復去數萬人,理宜優恤。

然非有大軍彈壓,得之亦不為用。」

乃補臻承節郎,仍令淮東副總管李橫以鎮江都司兩將之兵往楚州屯駐。

丁亥,金以左丞相張浩為太師、尚書令,以司徒大興尹蕭玉為尚書左丞相,吏部尚書白彥恭為樞密副使,樞密副使赫捨哩志寧為開封尹,武安軍節度使圖克坦恭為御史大夫。

戊子,左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周麟之與在外宮觀。

宰執進呈台諫疏章,帝曰:「為大臣,臨事辭難,何以率百僚!」乃有是命。

庚寅,復責授左朝奉大夫、秘書監、分司南京,筠州居住。

初,帝命池州諸軍都統制李顯忠,擇淮西地利為固守之計。

至是顯忠言:「淮北平夷,別無險阻,惟樅楊鎮北二十五里中坊淨嚴寺依峽山口一帶,地裡衝要,可以屯駐。

請於八月初,分遣半軍,過江屯駐。

顯忠躬親往來,伺其動息,即全軍渡江,觀敵所向,隨機決戰。」

從之。

壬辰,徐仿等至盱眙軍,金主已遣翰林侍講學士韓汝嘉至泗州待之。

是日,平旦,泗守臣富察圖穆遣人至盱眙,言:「韓侍講帶金牌到,欲見國信使副宣諭。」

巳刻,仿遣通事傳告,中流相見。

俄而汝嘉已登舟渡淮,仿欲就岸口亭子相見,汝嘉即與徒八人馳馬徑入宴館,仿與副使張掄皆大驚,朝服以待。

汝嘉入館,闔其扉,守臣周淙即館外一穴一壁以窺。

汝嘉令仿、掄跪於庭下,聲稱有敕,遂言曰:「自來北邊有蒙古達勒達等,從東昏時數犯邊境,自朕即位,已久寧息。

近准邊將屢申,此輩又復作過,比前生聚尤甚,眾至數十萬,或說仍與夏通好。

若不即行誅戮,恐致滋蔓。

重念祖宗山陵盡在中都,密邇彼界,是以朕心不安。

以承平日久,全無得力宿將可委專征,須朕親往以平寇亂,故雖宮室始建,方此巡幸,而勢不可留。

已擬定十一月間親臨北邊,用行討伐,然一二年卻當還此。

今聞有使稱賀,本欲差人遠迓,如其入見。

緣近者國信使副高景山、王全等傳旨,召一二近上官位,有所宣諭。

今卿等非所召之人,可便歸國,即令元指官位人等前來,一就稱賀,仍須九月初到闕。

故茲宣示。」

言畢,升堂,分賓主而坐。

仿戰慄,張掄稍進而問曰:「蒙古小邦,何煩皇帝親行?」

汝嘉不能對。

掄曰:「侍講遠來,口言有敕,本國君相何以為憑?乞書於紙,以俟聞奏。」

汝嘉即索紙筆,書畢而去,仿等遺以纈帛、香茶,皆不受。

丙申,命參知政事楊椿恭篆聖文仁德顯孝皇帝謚寶。

是月,金大括境內騾馬,殺亡遼耶律氏、宋趙氏子男凡百三十餘人。

金主嘗因賜群臣宴,顧謂左丞相蕭玉曰:「卿嘗讀書否?」

玉曰:「亦嘗觀之。」

中宴,金主起,即召玉至內閤,以《漢書》一冊示玉。

既而擲之曰:「此非所問也。

朕欲與卿議事,今欲伐江南,卿以為何如?」

玉曰:「不可。」

金主曰:「朕視宋國,猶掌握間耳,何為不可?」

玉曰:「天以長江限南北,舟楫非我所長。

苻堅以百萬伐晉,不能以一騎渡,是以知其不可。」

金主怒,叱之使出。

既而尚書令張浩因人奏事,金主杖浩,並杖玉,謂群臣曰:「浩大臣,不面奏,因人達語,輕易如此!玉以苻堅比朕,朕欲釘其舌而磔之,以玉有功,故隱忍耳。」

八月,辛丑朔,忠義人魏勝復海州。

勝素負氣,嘗潛渡淮為商,至是率其徒數百人至海州,自稱制置司前軍,大兵且繼至,海州遂降。

癸丑,金主弒其母太后圖克坦氏。

初,布薩師恭賜第鄰寧德宮,師恭屢得見太后。

及師恭奉命討契丹諸部,入辭太后,言:「國家世居上京,既徙中都,又自中都至汴京。

今又興兵涉江、淮伐宋,疲弊中國。

我嘗勸止之,不見聽。

契丹事復如此,奈何?」

侍婢高福一娘一以告金主。

金主疑太后有異圖,召點檢大懷忠等,戒之曰:「汝等見太后,但言有詔,令太后跪受,即擊殺之。」

太后方摴蒱,懷忠至,令太后跪受詔,太后愕然,方下跪,遽從後擊之,僕而復起者再,乃縊殺之。

金主命焚一屍一於宮中,棄其骨於水。

封福一娘一為鄖國夫人,且許立為妃。

甲寅,浙西馬步軍副總管李寶,以舟師三千人發江一陰一。

先是寶自行在還,即謀進發,軍士爭言西北風力尚勁,迎之非利,寶下令:「大計已定,不復可搖,敢有再出一語者斬!」遂發,徽猷閣直學士、知平江府洪遵竭資糧器械濟之。

放蘇州大洋,行三日,風怒甚,舟散漫不得收。

寶慷慨謂左右曰:「天欲以試李寶耶?此心如鐵石不變矣!」即酹酒自誓,風亦隨止。

退泊明州關澳,追集散舟,不浹旬復故。

而裨將邊士寧自密州還,言魏勝已得海州矣,寶大喜,促其下乘機速發,而大風復作,波濤如山者經月,未得進。

乙卯,江淮制置使劉錡引兵屯揚州。

錡將渡江,以軍禮久不講,乃建大將旗鼓以行,軍容整肅,江浙人所未見也。

時錡方病,不能乘馬,乃以皮穿竹為肩輿。

鎮江城中,香煙如雲霧,觀者填擁。

右奉義郎、通判楚州徐宗偃見錡,力陳兩淮要害:「山一陽一密邇清河口,實為控扼之地,合肥扞蔽壽春。

自古北軍悉由渦口渡淮,彼或長驅,則兩淮皆非我有。

宜速遣一精一銳列戍,勿使敵得衝突。」

錡疑未決。

浙東副總管李橫、浙西副總管賈和仲適白其事,皆共贊之。

乃遣殿前司策應右軍統制王剛以五千人屯寶應。

丙辰,金主殺其翰林直學士韓汝嘉。

汝嘉自盱眙歸,諫寢兵議和,金主曰:「汝與南宋為遊說耶?」

遂賜死。

丁巳,詔鄂州駐答御前諸軍都統制田師中赴行在奏事。

殿中侍御史杜莘老,言師中老而貪,士卒致怨,偏裨不服,臨敵恐誤國事,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諭使汪澈亦言於帝,乃召之。

尋以潭州觀察使、知襄一陽一府吳拱為鄂州諸軍都統制。

壬戌,徐仿、張掄自盱眙還行在。

徐宗偃之在淮一陰一也,有宿遷孫一者自北來,言嘗為金差往濱州充水手,暨逃歸而家屬已渡淮,偶相值於此。

備陳海道曲折,謂舟船雖大且多,然皆松木平底,不可涉洋。

水軍雖多,悉簽鄉夫,朝夕逃遁,一有警急,必致潰散,及有願募人往焚燒其舟船者。

宗偃因條具邊防利便,遂並以其事白廟堂,附疾置以達,至奏邸,特空函耳。

朝廷乃札付仲偃,根究沿路盜拆。

後數日,乃知遞過山一陽一城下,為郡中竊匿,宗偃復條畫附仿、掄以聞。

癸亥,金殺布薩師恭,以其一黨一於太后也。

先是金主使蕭圖喇等討契丹薩巴,連戰無功,既而薩巴聞師恭以大軍至,乃遁。

師恭追之垂及,金主使師恭之子以傳逆之,至則戮於市。

師恭臨刑,以繩枚塞口,但仰視天日而已。

遂族滅之,並殺圖喇等。

己巳,起復慶遠軍節度使、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成閔充湖北、京西制置使,節制兩路軍馬。

金主分諸道兵為神策、神威、神捷、神銳、神毅、神翼、神勇、神果、神略、神鋒、武勝、武定、武威、武安、武捷、武平、武成、武毅、武銳、武揚、武翼、武震、威定、威信、威勝、威捷、威烈、威毅、威震、威略、威果、威勇三十二軍,置都總管、副總管各一員,分隸左右領軍大都督及三道都統制府,置諸軍巡察使、副各一員。

以太保、樞密使昂為左領軍大都督,尚書右丞李通副之;尚書左丞赫捨哩良弼為右領軍大都督,判大宗正事富裡琿副之;御史大夫圖克坦貞為左監軍,同判大宗正事圖克坦永年為右監軍;皆從金主出壽春。

以工部尚書蘇保衡為浙東道水道都統制,益都尹程嘉副之,由海道趨臨安;太原尹劉萼為漢南道行營都統制,濟南尹布薩烏哲副之,進自蔡州;以河南尹圖克坦哈喜為西蜀道行營都統制,平一陽一尹張宗彥副之,由鳳翔取散關。

金主以昂為舊將,使帥諸軍以從人望,實使通專其事。

遂宴諸將於尚書省,親授方略。

金主曰:「太師梁王,連年南伐,淹延歲月。

今舉兵必不如彼,遠則百日,近止旬月。

惟爾將士,無以征行為勞,戮力一心,以成大功,當厚加旌賞。

其或弛慢,刑茲無赦。」

以武勝、武平、武捷三軍為前鋒,圖克坦貞將兵二萬入淮一陰一。

金主恐糧運不繼,命諸軍渡江,無以僮僕從行,行者莫不嗟怨。

九月,庚午朔,命輔臣朝饗太廟。

辛未,宗祀徽宗皇帝於明堂,以配上帝。

建王亞獻,嗣濮王士輵終獻,樂備而不作。

初,禮官以行禮殿隘,欲祀五天帝於朵殿,五人帝於東西廂。

太常少卿王普,言有熊氏乃聖祖之別號,因引皇祜故事,並升於明堂,各依其隅鋪設,五人帝在五天帝之左,稍退五官神位於東廂,皆遣官分獻。

罷從祀諸神位,用元豐禮也。

先是權禮部侍郎金安節,以淵聖皇帝未祔廟,請宮廟皆以大臣攝事,權工部侍郎黃中請毋新幄帟,毋設四路,以節浮費,皆從之。

祭之日,用鹵簿萬一百有四十人。

禮畢,宣制,赦天下。

癸酉,淵聖皇帝百日,上詣幾筵殿行禮。

甲戌,金人至鳳州之黃牛堡。

先是統軍張中彥與其陝西都統完顏喀齊喀將五千餘騎自鳳翔大散關入川界三十里,分為三寨,至是游騎攻黃牛堡。

守將李彥堅告急,四川宣撫使吳璘方受賀,即肩輿上殺金坪,彥堅督官軍用神臂弓射敵,卻之。

璘遣將官高崧為之援,仍與本堡管隊官張一操一同力拒敵,遂扼大散關,深溝高壘以自固。

璘駐青野原,顧謂其下曰:「金自守之兵,不足慮也。」

益調內郡兵分道而進,面受方略。

時四川安一撫制置使王剛中,被旨往軍前見璘計事,剛中乘皮輿,避矢石,人皆哂之。

辛巳,定江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田師中自鄂州至行在,乞奉祠,乃除萬壽觀使、奉朝請,以王繼先第賜之。

甲申夜,楚州剌探使臣荀道至臨淮之新店,遇銀牌金使,奪其所持革囊,歸以示通判徐宗偃。

啟緘,乃金國御寶,封送泗州,令「譽錄關報本朝,催督稱賀使徐仿、張掄於十月二十日以前須到得來;如敢依前不遣,自今以後,更不須遣使前來,當別有思度。」

其言多指斥,宗偃不敢白,即繳納轉運副使揚抗,而錄其副以達輔臣。

乙酉,詔:「劉錡、王權、李顯忠、戚方各隨地方措置沿淮三處河口,嚴為堤備。」

先是錡亦檄權引兵迎敵,權受檄,與其姬妾泣別,又聲言犒軍,悉以舟載其家金幣泊新河為遁計,築和州城居之。

錡再檄權往壽春,權不聽命,以威脅江東轉運判官李若川固請於朝。

乞留權守和州江面。

錡又督行,權不得已,每三日遣一軍往廬州屯戍。

丁亥,四川宣撫使吳璘遣將彭清直至寶雞謂河,夜,劫橋頭寨,勝之。

時金人集陝西諸路兵,分屯於隴州之方山原及秦州、鳳翔境,將分軍四川,與散關之兵掎角相應。

璘乃命前軍統領劉海、同統領王中正、左軍統領賈士元,合所部三千人騎趣秦州。

戊子,海受檄,即引兵而出。

己丑,顯仁皇后大祥,帝服素紗布,白羅袍,親行撤幾筵之祭;百官常服黑帶,進名奉慰。

壬辰,樞密院請兩淮、京西、四川沿邊知州軍,各帶沿邊都巡檢使,庶可以專一措置邊事,從之。

浙西馬步軍副總管李寶,以舟師發明州關奧。

忠翊郎、監盱眙軍淮河渡夏俊按泗州。

俊見金敗盟,遂有占泗州之意,寓居武功大夫張政者與其議;政聚眾,得百八十人。

時守臣周淙退保在天長,俊等議定,一陰一備渡船,夜漏未盡,遂渡淮,未據西城,西城人覺知,皆稱願歸大宋。

俊轉至城東,見汴口有空舟,取得六十餘航。

金人所命知泗州富察徒穆、同知州大周仁聞之,率麾下數十騎棄東城遁走,俊入東城撫定。

江淮制置使劉錡以俊知泗州。

癸巳,金人攻通化軍。

先是通未有守臣,鄂州都統制吳拱,以游奕軍統制張超權軍事。

超才入城,忽報金鐵騎數百入門,超閉譙門,令從者率邦人巷戰。

金人死者數十,乃引去。

甲午,興州駐答御前前軍統領劉海復秦州。

先是金州既破,金人徙城北山地,最徑險,守將蕭濟,素狎南軍,弗為備。

先是敵軍戍寨者三千,打糧傍郡,弱者守室,劉海引兵至城下,濟弗之覺也。

海與左軍統領賈士元、統領王中正計曰:「秦城險而堅,未易拔也。

今城守似怠,當以火攻之。」

遂積稿縱火,煙蔽城寨,海因登焉。

濟乃開門降,得糧十餘萬斛,遂以正將劉忠知州事。

是日,金主發自南京,詔:「皇后及太子光英居守,張浩、蕭玉、敬嗣暉留治省事。」

臨發,後與光英挽衣號慟,金主亦泣下,曰:「吾行歸矣。」

乙未,金人攻信一陽一軍。

先是荊湖制置使成閔,遣中軍統制趙撙屯德安。

撙至之五日,信一陽一告急,撙曰:「信一陽一雖小,實為德安表裡,不可失也。」

乃留游奕軍統制宋奕守德安府,自將所部騎赴之。

敵騎徑去,侵蔣州。

時江州都統制戚方在淮西,即引其兵南渡。

江、淮制置使劉錡,命楚州以海舟數十艘往淮一陰一軍前,分佈守禦。

時金軍已至清河口,地名桃源,錡猶在揚州,未發也。

鄂州諸軍都統制吳拱發兵戍襄一陽一者盡絕。

時拱被朝命,襄一陽一或有變,不能自保,則令退守荊渚。

拱以書遺大臣言:「荊南為吳、蜀之門戶,襄一陽一為荊州之籓籬,屏翰上流,號為重地。

若棄之不守,是自撤其籓籬也。

況襄一陽一依山阻漢,沃壤千里,設若侵略,據山以為巢一穴一,如人扼其咽喉,守其門戶,則荊州果得高枕而眠乎?若欲保守荊州,自合以襄一陽一為捍守之計,當得軍馬一萬,使拱修置小寨,保護禦敵,營辟屯田,密行間探。」

然議者謂:「拱言襄一陽一形勢雖善,而所謂修置小寨者,其意在於退守方山,而棄城不守,闔關自固,而不以兵接戰也。」

先是御史中丞、湖北、京西宣諭使汪澈道出九江,右奉議郎、新通判湖州王炎見澈,談邊事,澈即辟炎為屬,自鄂渚偕至襄一陽一撫諸軍。

澈聞議者欲置襄一陽一而併力守荊南,亦奏襄一陽一重地,為荊、楚門戶,不可棄。

至是秋高,澈乃還鄂州以調兵食。

既而拱至襄一陽一,首置南山寨,寨無水無薪,師徒勞役,時人不以為便。

丙申,太白晝見。

權尚書工部侍郎黃中移禮部侍郎,司農少卿許尹權工部侍郎。

四川宣撫使吳璘遣將官曹休復洮州。

先是金人所命知洮州阿林哲往北界軍前未還,璘至城下,其妻包氏率同知、昭武大將軍鄂囉延濟與官吏軍民來降,詔封包氏為令人。

既而阿林哲來歸,璘即命同知洮州,賜姓趙氏。

戊戌,吳璘及四川安一撫制置使王剛中,奏金兵入黃牛堡。

詔:「金人無厭,背盟失信,軍馬已侵川界。

今率一精一兵百萬,躬行天討,措置招諭事件,令三省、樞密院降敕榜曉諭。」

江、淮、浙西制置使劉錡發揚州。

錡在揚州病,帝遣中使將醫往視,錡曰:「錡本無疾,但邊事如此,至今猶未決用兵。

俟敵人來侵,然後使錡當之,既失制敵之機,何以善後!此錡所以病也。」

中使以奏,錡遂行,日發一捨。

時錡已病甚,不能食,啜粥而已。

己亥,興州都統司後軍第二正將彭清、左軍第一副將張德破隴州。

清以是月乙未出師,遂進兵城下,擊之,克其城。

守將奉國上將軍盧某,同知、昭武大將軍劉某,巷戰不勝,走涼樓不下,清積薪焚之,軍民乃降。

四川宣撫使吳璘以清知隴州,尋令將軍談德守方山原,俾清引其兵赴鳳州軍前。

德至良原縣,遇敵,接戰,自卯至午,官軍不敵,遂潰而逃。

初,德與其徒請兵出梁泉魚龍川,往攻方山原,清從之,既行,德乃改道經良原縣界,遂失利,清復引兵還方山原。

蘭州漢軍千戶王宏,殺其刺史、安遠大將軍溫敦烏頁以降。

宏嘗為秉義郎,後為金人所獲,俾部押蘭州軍馬。

宏聞南師克秦州,乃誘漢軍使,降人多從之,惟北官不聽。

宏遂與其徒魯孝忠等率所部官合鬥,殺烏頁及鎮國上將軍、同知蘭州富察納等,將騎兵五百、步兵二百來歸。

宣撫使吳璘、承製授宏武功大夫、知蘭州、統領熙河軍馬,孝忠秉義郎、同知蘭州。

金太子光英,頗警悟,嘗讀《孝經》,問人曰:「經言『三千之罪莫大於不孝』,何為不孝?」

對者曰:「今民家子博弈飲酒,不養父母,皆不孝也。」

光英嘿然良久曰:「此豈足為不孝耶!」蓋指言金主弒太后事也。

金將士自軍中亡歸者相屬於道。

哈斯罕明安福壽、東京穆昆金珠始授甲於大名,即舉部亡歸,從者眾至萬餘,皆公言於路曰:「我輩今往東京立新天子矣。」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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