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鑒
卷第一百○三 【宋紀一百三】
起屠維作噩正月,盡二月。
○高宗受命中興全功至德聖神武文昭仁憲孝皇帝建炎三年(金天會七年)
春,正月,庚辰朔,帝在揚州。
京西北路兵馬鈐轄翟興訴翟進死事於朝,乞遣重臣鎮守。
詔以興為河南尹、京西北路安一撫制置使兼京西北路招討使。
時叛將楊進據鳴皋山之北,深溝高壘,儲蓄糧餉,置乘輿法物、儀仗,頗有僭竊之意;詐言遣兵入雲中府,復奪淵聖皇帝及濟王南歸,欲以搖動眾心,然後舉事。
東京留守杜充遣使臣王漢詣伊一陽一縣見興,使圖之,且檄報進悖逆顯著,請興破賊。
於是興與其子琮率鄉社擾劫之,戰無虛日矣。
辛巳,金元帥左都監棟摩卒。
棟摩,太祖異母弟也,後追封吳國王,改封魯王,謚壯襄。
乙酉,通問使劉誨等自河東還行在。
先是誨與其副王貺通問至金,金人遣之,並遣祈請使副宇文虛中、楊可輔,虛中辭曰:「虛中受命迎請二帝,二帝未還,虛中不可歸。」
於是留虛中而獨遣可輔。
誨、貺與可輔偕至行在,帝嘉其勞,以誨為朝奉郎。
甲午,金以南京留守韓企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知樞密院事,以劉彥宗歿,代其任也。
旋念彥宗舊勞,起復其子筈直樞密事,加給事中。
丁亥,金人破青州,權知州魏某為所殺;又破濰州,焚其城而去。
牛頭河土軍閻皋與小校教頭張成率眾據濰州,皋自為知州,以成知昌樂縣。
初,山東盜劉忠,號「白氈笠」,引眾據懷仁縣。
御營平寇前將軍范瓊在京東,遣其統制張仙等擊之,忠偽乞降。
是日,仙與將佐入忠壁撫諭,忠留與飲,伏兵擊殺之,逐其眾。
瓊怒,屢與忠戰,皆敗績。
忠自黥其額,時號「花面獸」。
己丑,奉安西京會聖宮祖宗御容於壽寧寺。
懷德軍節度使、檢校太保占城國王楊卜麻疊加檢校太傅;大同軍節度使、檢校司空真臘國王金裒賓深,懷遠軍節度使、檢校司空闍婆國王悉裡地茶蘭固野,並加檢校司徒;皆用南郊恩也。
時占城以方物來獻,因有是命。
辛卯,陝西都統制軍馬邵興及金人戰於潼關,敗之;乘勢攻虢州,又下之。
陝州安一撫使李彥仙即以興知虢州。
甲午,上元節,有南僧被掠至拉林河者,夜,以長竿引燈球,表出之以為戲,金主見之,駭曰:「得非星邪?」
左右以實對。
時有南人謀變,事洩而誅,故金人疑之,曰:「是人欲嘯聚為亂,剋日時,以此為信耳。」
命殺之。
乙未,京城留守杜充襲其統制官張用於城南,不克。
用與曹成、李宏、馬友為義兄弟,有眾數萬,分為六軍。
成,外黃人,因殺人投拱聖指揮為兵,有膂力,善戰,軍中服其勇。
友,大名農家,始以巡社結甲,夾河守禦。
用與王善皆受宗澤招安,澤卒,乃去。
及充為留守,又受招安,用屯於京城之南南御園,善屯於京城之東劉家寺。
時岳飛自太行山王彥軍中歸京城,為統制,與桑仲、李寶皆屯於京城之西。
充以用軍最盛,忌之,乃有圖之之意。
前一日,眾入城負糧,詰旦,充掩不備,出兵攻用,令城西諸軍皆發。
用覺之,勒兵拒戰。
會善引兵來援,官軍大敗,李寶為所執。
金人既棄青州去,軍校越晟據其城。
會直顯謨閣新知青州劉洪道自濰州之官,至千乘,晟出不意,遂出迎。
洪道謂晟:「但交割本州民事而已,軍馬則公自統之。」
晟喜,迓之而入。
洪道入城揭榜,百姓在軍中願歸者,給據放還。
於是晟之一黨一十去六七。
戊戌,徽猷閣待制、提舉杭州洞霄宮晁說之告老。
帝曰:「是嘗著論非孟子者。
孟子發明正道,說之何人,乃敢非之!可致仕。」
尋卒。
御史中丞張徵,以邊事未寧,請詢於眾不禦敵之策。
吏部尚書呂頤浩言:「今敵騎漸一逼一京樂,百辟皆言強弱不敵。
臣願廟算先定,一陰一為過江之備,而大為拒敵之資,申飭諸將,訓習強駑,以俟夾淮一戰,此不易之策。
夫彼之所長者騎,而我以步兵抗之,故不宜平原曠野,惟扼險用奇,乃可掩擊。
又,水戰之具,在今宜講。
然防濰難,防江易,近雖於鎮江之岸擺泊海船,而上流諸郡,自荊南抵儀真,可渡處甚金,豈可不預為計!望置使兩員,一自鎮江至池一陽一,一自池一陽一至荊南,專提舉造船,且詢水戰利害。
又,駐蹕維揚,當以一軍屯盱眙,一軍屯壽春,以備衝突。」
戶部尚書葉夢得言:「兵,機事也,不度時則為難,今視去冬又為難矣。
去冬金但游騎出入陝西、河北,未知總眾者何人;今主兵乃尼瑪哈,且親至濮及開德矣。
向者開德、大名、東平三大鎮,鼎足而立,今惟東平巋然獨存,以當宋、魏之沖,而滄州孤絕在後。
又,南京最重,而敵騎已至楚丘。
且靖康之失,在固守京城而不知避也,事有緩急,必當從權。
伏望陛下通下情,遠斥候,如必欲過江,則亟降詔以諭中外,則人心安矣。
臣又願飭諸要郡,東則鄆、徐、南京,西則廬、壽、和州,南則唐、襄、荊渚,各立軍數,使之召募,仍命大將與帥參治,復選近臣為總帥以節制之。
又,乘輿或至兩浙,則鎮江、金陵尤當先治。
陛下毋以宇文虛中奉使未回,意和議為可恃也。
靖康正緣恃和議而墮敵計,今安可待萬里之報哉!」
起居郎兼權直學士院張守言:「金人自去冬已破澶、濮、德、魏,而游騎及於濟、鄆。
雖遣范瓊、韓世忠會戰,而二將未可恃。
臣謂今日莫先於遠斥候。
昔三國時,烽火一夕五千里;而前日北京失守,再浹始知。
今之為策有二:一防淮,二渡江。
若屯重兵於楚,泗及淮一陰一三處,敵亦未能遽犯。
然恐我師怯戰,望風先潰,及舟楫拘於岸而敵亦能斬木系筏以濟,或以一精一騎間道先絕吾渡江之路,此可患者一也。
我若渡江而宿重兵於升、潤,敵亦未能遽侵,然去中原益遠,民心易搖。
又,行在兵多西人,不樂南去,或生意外之事,維揚亦須留兵,則扈衛勢弱,此可患者二也。
惟其利害相形,遂不能決。
若為中原計而幸敵不至,則用防淮之策;若為宗社計而出於萬全,則用過江之策。
然權其輕重,勢當南渡,而別擇重帥以鎮維揚,則中原不患於搖動;明諭諸軍以禍福,則西人不患於不樂。
升、潤亦擇重帥使當一面,則兵分勢弱,亦非所患。
歸詔大臣,預區處以俟探報,探報速聞,則在我之計可得而用也。」
時群臣奉詔論邊事者,黃潛善等請皆送御史台抄節申尚書省。
庚子,詔:「有警而見任官輒搬家者,徒二年;因而搖動人心者,流二千里。」
由是士大夫皆不敢輕動。
京東東路安一撫使劉洪道,以趙晟首亂青州,賊心難制,欲殺之,乃好謂晟曰:「萊州不遭兵火,戶口富饒,煩公為寧,如何?」
晟曰:「諾。」
洪道密遣人告權知濰州閻皋、權知昌樂縣張成,使伏兵中途邀擊。
晟以其眾行至秬米寨,不虞皋、成之圖己也,遂懈而不整。
遇伏發,大敗,晟死。
洪道以成知萊州。
洪道既殺晟,遺民復還,軍府浸盛。
統制濱州軍馬葛進,以洪道得青州因己所致,欲奪之,乃與知濱州向大猷引兵至城下。
洪道見衷甲,遂闔扉不納,而縋酒肉以犒師。
進怒,攻北城,據之,洪道與軍民居南城以守。
進遣大猷入南城計事。
洪道囚之。
京城統制官張用、王善為杜充所疑,乃引兵去,犯淮寧府,充遣統制馬皋追擊之,用、善並兵擊皋,官軍大敗,一屍一填蔡河,人馬皆踐一屍一而渡,至鐵爐步而還,官軍存者無幾。
用以一騾送李寶歸京師。
於是善整兵欲攻淮寧,用不可,曰:「吾徒所以來,為乏糧耳,安可攻國家之郡縣?」
善曰:「天下大亂,乃貴賤、貧富更變之時,豈止於求糧而已!況京城已出兵來擊我,事豈無名乎!」用曰:「汝攻陳州,吾當往蔡州。
然兄弟之義,文字勿絕。」
乃命諸軍束裝。
翼日,善鳴鼓進,雲梯、天橋一逼一城下,守臣馮長寧命熔金汁灌之,焚其天橋。
用勸善勿攻,善曰:「安有小不利而遂止,當俟鴉頭變白,乃捨此城耳。」
用引其軍去。
善圍淮寧久之,東京留守杜充遣都統制陳淬來援,善乃退。
時知穎昌府、直寶文閣郭允迪已降金,有舉人陳味道者,與知蔡州程昌善,金遣味道以旗榜招之。
昌既見味道,使人探其囊中,得金檄文;昌大驚,聚官屬,執味道,釘之,磔於市。
丙午,金左副元帥宗翰破徐州,守臣龍圖閣待制王復死之。
初,宗翰自襲慶引兵欲趨行在,遂圍徐州。
復率軍民力戰,外援不至,城破,復堅坐廳事不去,謂宗翰曰:「死守者我也,監郡而次無預焉,願殺我而捨僚吏與百姓。」
宗翰猶欲降之,復大罵求死,由是闔門遇害。
城始破,武衛都虞候趙立巷戰,守門以出,為金兵所擊,以為已死,夜半,得微雨,漸活,乃殺守者,潛人城,求復一屍一,埋之,遂一陰一結鄉兵為興復計。
宗翰既去,軍民請舉人鄭某權知州事。
事聞,贈復資政殿學士,謚忠節。
御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忠兵潰於沐一陽一。
初,世忠在淮一陽一,將會山東諸寇以拒金。
會左副元帥宗翰兵至滕縣,聞世忠扼淮一陽一,恐稽師期,乃分東南道都統領兵萬人趨揚州,以議事為名,使帝不得出,而宗翰以大軍迎世忠。
世忠不能當,夜引歸,軍無紀律,未晚,至宿遷縣,不虞金人之踵其後。
質明,覺之,奔於沐一陽一。
世忠在沐一陽一,夜不安寢,與其帳下謀,夜,棄軍,乘潮走鹽城縣。
翼日,諸軍方覺,遂潰去。
閤門宣贊舍人張遇,死於漣水軍之張渠村,後軍管隊官李彥先,率本隊四十七人,得二舟,入海聚眾。
自此輔逵聚眾於漣水,李在據高郵,皆世忠之兵也;其餘收散卒自為徒一黨一者,不可勝計。
宗翰入淮一陽一軍,執守臣李寬而去。
京東轉運副使李祓,從軍在淮一陽一,為所殺,後贈中散大夫,官其家二人。
寬,遵勖孫;祓,清臣子也。
己酉,金人破泗州。
先是禮部尚書王綯,聞金兵且南至,率從官數人同對,帝命至都常議。
黃潛善、汪伯彥笑曰:「諸公所言,三尺童子皆能及之!」
時金人自滕縣以五千騎趨淮,皆金裝,白氈笠子。
把隘官永州防禦使閻瑾屯泗州,遣人伺其實,或曰劉忠犯臨淮,或曰李成餘一黨一也。
瑾以兵迎之,獲游騎數人,乃知為金人至。
江淮發運副使呂源聞之,遣人收淮北舟船數百泊南岸,命使臣張瑾焚浮橋,且貽輔臣書,乞為宗社大計,速圖所以安聖躬者。
金兵至泗州近境,瑾引軍南走,昭信尉孫榮將射士百餘拒敵。
是日也,塵氛蔽日,金人初不測其多寡,遂相拒逾日。
榮斗死,金人乃於泗州之數十里間,計置渡淮。
是夕,泗州奏金人且至,帝大驚,軍中倉皇,以內帑所有,通夕搬挈。
二月,庚戌朔,帝駕御舟泊河岸,郡人惶怖,莫知所為。
知天長軍楊晟惇奏拆浮橋,始詔士民從便避敵,官司毋得禁。
帝即欲渡江,黃潛善等力請少留俟報,且搬左藏庫金帛三分之一,帝許之。
戶部尚書葉夢得即具舟楫,從大將假二千人津發,一日而畢。
然公私舟交河中,跬步不容進矣。
夢得復請以戶部所餘物,前期支六軍春衣及官吏俸一月,亦從之。
遂命御營統制官劉正彥以所部從六宮皇子往杭州,干辦御藥院陳永錫護皇子,又遣吏部尚書呂頤浩、禮部侍郎張浚往沿淮措置。
金以數百騎掩至天長軍,統制任重、成喜將萬人俱遁。
亟遣江淮制置使劉光世將所部迎敵,行都人謂光世必能御賊,而士無鬥志,未至淮而潰。
金人以支軍攻楚州,守臣直秘閣硃琳,具款狀遣人迎降,開西北門納金人,開東門縱居人自便。
軍民皆趨寶應縣,欲自揚州渡江;金人覺之,悉邀回城中。
閻瑾引兵至洪澤鎮,其將姚端殺之。
壬子,金人破天長軍。
帝遣左右內侍鄺詢往天長軍覘事,知為金人至,遽奔還。
帝得詢報,即介冑走馬出門,惟御營都統制王淵、內侍省押班康履五六騎隨之;過市,市人指之曰:「官家去也!」俄有宮人自大內星散而出,城中大亂,帝與行人並轡而馳。
黃潛善、汪伯彥方會都堂,或有問邊耗者,猶以不足畏告之,堂吏呼曰:「駕行矣!」二人乃戎服鞭馬南騖,軍民爭門而死者,不可勝數,帝次揚子橋,一衛士出語不遜,帝掣手劍殺之。
時軍民怨黃潛善刻骨,司農卿黃鍔至江上,軍士呼曰:「黃相公在此。」
數之曰:「誤國害民,皆汝之罪。」
鍔方辨其非,而首已斷矣。
少卿史徽、丞范浩繼至,亦死。
給事中兼侍講黃哲方徒步,一騎士挽弓射之,中四夭而卒。
是日,鴻臚少卿黃唐俊渡江溺死,在諫議大夫李處遁為亂兵所殺,太府少卿硃端友、監察御史張灝,皆不知存亡。
鍔,南城人;唐俊,唐傅兄也。
呂頤浩、張浚聯馬追及帝於瓜洲鎮,得小舟,即乘以濟。
次京口,帝坐水帝廟,取劍就靴擦血;百官皆不至,諸衛禁軍無一人從行者。
鎮江聞車駕進發,居民奔走山谷,城中一空。
守臣錢伯言發府兵來迓。
始,右諫議大夫鄭請詣建康,潛善等沮之;及是從行,帝顧曰:「不用卿言,及此!」
是晚,金將瑪圖以五百騎先馳至揚州,守臣右文殿修撰黃願已遁去,州民備香花迎拜。
金人入城,問帝所在,眾曰:「渡江矣。」
金人馳往瓜州,望江而回。
金兵屯於摘星樓下,城中士女金帛,為金所取殆盡。
南一陽一尉晏孝廣女,年十五,有美色,為金兵所得,欲妻之,晏氏即刎縊求死,金人皆義之。
孝廣,殊曾孫也。
金人之未至也,公私所載,舢艫相銜。
運河自揚州至瓜洲五十里,僅通一舟。
初,城中聞報出城者,皆以得舟為利,及金兵至,潮不應閘,盡膠泥淖中,悉為金兵所取,乘輿服御,官府案牘,無一留者。
帝至鎮江,宿於府治,從行無寢具,帝以一貂皮自隨,臥覆各半。
帝問:「有近上宗室否?」
時士粲為曹官,或以名對。
遂召士粲同寢,帝解所御綿背心賜之。
士粲,仲維子也。
初,賊靳塞來就招,朝廷因以賽統制本部軍馬,會邊報日急,乃命賽與統制官王德屯真州。
及帝渡江,德以所部兵焚真州而去,真州官吏皆散走,發運使梁揚祖亦遁,賽與其眾往來於江中。
癸丑,金游騎至瓜洲,民未渡者尚十餘萬,奔迸墮江而死者半之。
舟人乘時射利,停橈水中,每一人必一金乃濟。
比金兵至,皆相抱沈江,或不及者,金兵掠而去,金帛珠玉,積江岸如山。
時事出倉卒,朝廷儀物,悉委棄之,太常少卿季陵,獨奉九朝神主,使親事官負之以行。
至瓜洲,敵騎已一逼一,陵捨舟而陸,親事官李寶為敵所驅,遂失太祖神主。
於是太學諸生從帝南渡者凡三十六人。
是日退朝,帝召宰執從官諸將,對宅堂計事。
帝曰:「姑留此,或徑趨浙中邪?」
奉國軍節度使、都巡檢使劉光世遽前,拊膺大慟,帝問何故,光世曰:「都統制王淵專管江上海船,每言緩急濟渡,決不誤事。
今諸軍阻隔,臣所部數萬人,二千餘騎,皆不能濟,何以自效!」宰相黃潛善曰:「已集數百舟渡諸軍。」
帝曰:「濟諸軍固已處置,今當議去留。」
吏部尚書呂頤浩降階拜伏不起,繼而戶部尚書葉夢得等三人相從拜伏庭下。
帝顧潛善問之,頤浩以首叩地曰:「願且留此,為江北聲援;不然,金人乘勢渡江,愈狼狽矣。」
二府皆曰:「善!」帝曰:「如此,則宰相同往江上經略,號令江北諸軍,令結陳防江,仍先渡官吏百姓。」
眾遂退,馳詣江干。
浙西提刑趙哲來謁,雲王淵欲誅江北都巡檢皇甫佐;遣問,則已斬矣。
召淵問之,淵曰:「佐主海舟,濟渡留滯。」
蓋淵怒光世之語,故殺佐以解。
遂諭淵分立旂幟,命將官管押渡人。
有統領官安義,自江北遣使臣林善來言:「今早金數百騎來襲,皆無器甲,已率所部千人,集諸潰軍射退矣。」
遂以義為江北統制,俾收兵保瓜洲渡。
既而淵人對,言:「暫駐鎮江,止捍得一處。
若金自通州渡江,先據姑蘇,將若之何?不如錢塘有重江之阻。」
諸內侍以為是。
日方午,帝遣中使趣召宰執,以淵語告之,潛善曰:「淵言如此,臣復何辭以留陛下!」執政未對,有內侍於堂下抗聲曰:「城中火起!」俄又一人至曰:「禁衛涕泣,語言不遜。」
帝甚駭,顧中書侍郎硃勝非曰:「卿出問之。」
是時管軍左言立階下,勝非請與俱,遂出郡廳事,並立階簷。
衛士或坐或立,有涕泣者,勝非傳旨問之,皆以未見家屬對。
勝非即諭之曰:「已有旨分遣舟專載衛士妻孥矣。」
眾貼然。
因問駕去留利害,則曰:「一聽聖旨」,無敢嘩者。
乃許以俟駐蹕定,當錄扈從之勞,優加賞給,三軍欣諾。
勝非還,帝與宰執亦至屏後,勝非前,欲奏事,帝曰:「已聞矣。
適議定,不若徑去杭州。
此中諸事,暫留卿處置,事定即來,更無文字。」
即上馬行。
以龍圖閣直學士、知鎮江府錢伯言為樞密直學士,充巡幸提點錢糧頓遞,頤浩為資政殿大學士,充江浙制置使,光世為行在五軍節度使,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楊惟忠節制江南東路軍馬,屯江寧府。
初命惟忠節制兩浙、江南軍馬,尋又散之。
時潛善擬除頤浩資政殿學士,帝以資政非前執政者,恩數止與從官等,特除大學士。
是夕,上宿呂城鎮,淵留部將楊沂中與兵三百在鎮江,約曰:「如金人計置渡江,則焚甘露寺為號。」
淵及帝於呂城,探者夜聞瓜洲聲喧,謂金將渡江,乃焚寺,淵視之曰:「甘露寺火也。」
質明,請帝乘馬而行。
是時儀伏皆闕,惟一兵執黃扇而已。
金人入真州。
甲寅,帝次常州。
時鎮江官吏皆散,硃勝非求得通判府事梁求祖於竹林寺中,付以郡事,於是百姓稍有人城者。
金人揭榜於揚州市,西北人願還者聽之,去者萬餘人。
御營統制官王亦,將京軍駐江寧,謀為變,以夜縱火為信,江東轉運副使、直徽猷閣李謨覘知之,馳告,守臣秘閣修撰趙明誠,已被命移湖州,弗聽。
謨飭兵將,率所部一團一民兵伏塗巷中,柵其隘。
夜半,天慶觀火,諸軍噪而出,亦至,不得入,遂斧南門而去。
遲明,訪明誠,則與通判毋丘絳、觀察推官湯允恭縋城宵遁矣。
是日,御營平寇前將軍范瓊自東平引軍至壽春,其部兵執守臣右文殿修撰鄧紹密,殺之。
初,瓊次壽春,循城而南,守陴者見其旂,笑曰:「此將軍豈解殺敵,惟有走耳!」瓊聞而怒,乃檄府索其造語之人。
紹密索得一人,送之,瓊命斬於麾下。
已而瓊之軍士入城負糧,紹密所將兵怨斬其同類,乃持杖遂之,瓊所部與格鬥,因入城焚掠,紹密死於亂兵,知下蔡縣趙許之亦死。
久之,贈紹密大中大夫。
乙卯,帝至無錫縣。
金人去真州,靳賽引兵復入城,頗肆殺掠。
後數日,守臣向子忞至,以義責之。
丙辰,帝次平江府,始脫介冑,御黃袍,侍衛者皆有生意。
命承信郎甄援往江北招集衛兵。
丁巳,下詔慰撫維揚遷徙官吏、軍民。
集英殿修撰、提舉杭州洞霄宮衛膚敏入對。
膚敏在維揚,數為帝言揚州非駐蹕地,請早幸建康,帝思其言,復召入。
膚敏言:「餘杭地狹人稠,區區一隅,終非可都之地,自古帝王未有作都者,惟錢氏節度二浙而竊居之,蓋不得已也。
今陛下巡幸,乃欲居之,其地深遠狹隘,欲以號令四方,恢復中原,難矣。
前年冬,大駕將巡於東也,臣固嘗三次以建康為請,蓋倚山帶江,實王者之都,可以控扼險阻,以建不拔之基。
陛下不狩於建康而狩維揚,所以致今日之警也。
為今之計,莫若暫圖少安於錢塘,徐詣建康。
然長江數千里,皆當守備,如陸口直濡須,夏口直赤壁,姑孰對歷一陽一,牛渚對橫江,以至西陵、柴桑、石頭、北固,皆三國、南朝以來戰爭之地。
至於上流壽一陽一、武昌、九江、合肥諸郡,自吳而後,必遣信臣提重兵以守之,而江陵、襄一陽一尤為要害,此尤不可不扼險以為屯戍也。
今敵騎近在淮壖,則屯戍之設,固未能遽為,宜分降詔書於沿江守土之臣,使之扼險屯兵,廣為守備。
許行鬻爵之法,使豪民得輸粟以贍軍;許下募兵之令,使土人得出力以自效;又重爵賞以誘之,則人人效命,守備無失而敵騎必退矣。
敵騎既退,則可以廣設屯戍,如前所陳,遲以歲月,國體少安,可以漸致中興之盛矣。」
上頗納其言。
金人攻泰州,守臣曾班以城降。
丁進既受撫,以其軍從帝行,遮截行人,瓷為劫掠,且請將所部還江北與金人血戰,其意欲為亂。
會御營都統制王淵自鎮江踵至,進慎,欲亡入山東。
硃勝非過丹一陽一,進與其眾匿遠林中,以狀遮勝非自訴。
淵聞叛,遣小校張青以五十騎衛勝非,因紿進曰:「軍士剽攘,非汝之過,其招集叛亡來會。」
青誘進詣勝非,至則斬之。
戊午,帝將發平江,中書侍郎硃勝非自鎮江來,以晡入見。
初,帝以吳江之險可恃,議留大臣鎮守。
勝非既對,帝諭曰:「黃潛善自渡江失措,朕所過見居民皆被焚劫,蓋軍民數日乏食至此。」
勝非曰:「誠如聖諭。
陛下離此,亦復擾矣。」
帝欲除勝非兼知秀州,輔臣言秀非大臣鎮守之地,乃以御札命勝非充平江府,秀州控扼使。
勝非再對。
留身言:「臣雖備雖執政,與諸軍無素,更乞從官一員同治事。」
帝曰:「從官何嘗預軍事?」
勝非曰:「如呂頤浩、張浚,皆兼御營司參贊軍事,可用也。」
於是帝問近臣:「誰能佐勝非者」」浚慷慨願留,遂命浚同節制控扼等事,仍詔勝非:「行移如尚書省體式,事有奏陳不及者,聽便宜施行訖奏。」
浚受命,即出城,決水溉田,以限戎馬,列鋒燧,募土豪,措置捍御,長兵至平江者三千餘人。
忠訓郎劉俊民為秉義郎、閤門祗候。
初,帝聞金人尚在揚州,募能使軍前者,俊民願行。
俊民嘗在敵中,頗知其情偽。
帝已乘舟,召俊民就御舟賜對,與語,甚款,遂使持書以往,賜賚極厚。
俊民請張邦昌一子弟同行,庶可藉口,帝與黃潛善、汪伯彥、硃勝非共議,因下詔尊禮邦昌。
邦昌之在南都也,嘗奉詔貽書金人,言約和事,其稿在李綱家,遂下常州取之。
邦昌之死也,其子直秘閣元亨與其兄中奉大夫邦榮,皆坐累拘管,至是悉令錄用。
太學博士廉布,娶邦昌女,太學正吳若,娶邦昌兄女,先亦坐廢,詔並乘驛赴行在。
帝臨發,又以勝非兼御營副使,留御營都統制王淵總兵守平江府。
是夕,帝舟泊吳江。
是日,金人破滄州。
先是明州觀察使劉錫知滄州,聞金兵且至,將數百騎棄城走。
道遇葛進,乃知青州尚為朝廷守,即趨青州,駐麻家台,留不進。
劉洪道遣人邀入城,錫曰:「青州屢遭寇擾,人心未寧,不可。」
洪道出見錫,且犒其師。
錫竟不入城,青州人高其義。
錫遂將其餘眾赴行在。
金兵至城下,通判孔德基以城降。
己未,帝次秀州。
庚申,御舟次崇德縣。
資政殿大學士、江淮制置使呂頤浩從帝行,即拜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所除職去大字。
頤浩夜見帝於內殿,帝諭以「金人尚留江北,卿可還屯京口,令劉光世、楊惟忠並受節制。」
頤浩以王淵所部一精一兵二千人還鎮江府,命恩州觀察使張思正統之。
遣御營中軍統制張浚以所部八千人往吳江縣防扼。
時朝廷方以金人渡江為慮,故命大將楊惟忠守金陵,劉光世守京口,王淵守姑蘇,分受二大臣節度。
於是韓世忠在海道未還,而范瓊自壽春渡淮,引兵之淮西境上,扈駕者惟苗傅一軍而已。
吏部員外郎鄭資之為沿淮防扼,自池州上至荊南府;監察御史林之平為沿海防扼,自泰州下至杭州。
資之,望之兄也。
資之請募客舟二百艘,分番運綱把隘,之平請募海舟六百艘防扼,從之。
辛酉,帝至臨平鎮。
壬戌,帝至杭州,以州治為行宮,顯寧寺為尚書省。
帝以百官家屬未至,獨寢於堂外。
帝御白木一床一,上施蒲薦、黃羅褥。
舊制,御膳日百品,靖康初,損其七十,渡江後,日一羊煎肉炊餅而已。
是日,金人破晉寧軍,守臣忠州刺史徐徽言死之。
初,徽言在晉寧間,河東遺民日望王師之至,乃一陰一結汾、晉土豪,約以復故地則奏官為守長,聽其世襲。
會朝論與金結好,恐出兵則敗和議,抑其所請,不報。
金人忌徽言,欲速拔晉寧以除其患,圍之三月,屢破卻之。
久之,城中矢石皆盡,士困餓不能興,會監門官石贇夜啟關納金人,城遂破。
微言聞兵入,即縱火自一焚其家,而率親兵力戰。
比曉,左右略盡,徽言為金所執。
金人知其忠,使之拜,不拜;臨之以兵,不動;命降將折可求諭之降,指可求大罵;與之酒,徽言以杯擲其面曰:「我尚飲汝酒乎!」嫚罵不已。
金人怒,持刀刺徽言,徽言罵不絕聲而死。
後贈晉州觀察,謚忠壯。
初,晉寧之圍也,太原府路兵馬都監孫昂率殘兵與徽言共守。
及城破,昂引所部三百人巷戰,自夜達旦,格殺數百人,士卒死亡殆盡。
昂自度不免,引刃欲自刺,金兵擁至軍前,以甘言誘之,昂終不屈而死。
父翊,宣和末,以相州觀察使知朔寧府,救太原,死於陳。
後贈昂左武功大夫、成州一團一練使。
癸亥,朝群臣於行宮,降詔罪己,求直言。
命杭州守臣具舟往常州迎濟衣冠軍民家屬。
省儀物膳羞,出宮人之無職掌者。
乙丑,德音釋諸路囚雜犯死罪已下,士大夫流徙者悉還之。
惟李綱不以赦徙,蓋黃潛善建陳,猶欲罪綱以謝金也。
初,冀州雲騎卒孫琪,聚兵為盜,號「一海蝦」,江淮制置使劉光世招降之。
維揚之役,行在諸軍皆潰,琪擁光世之妻向氏在軍中,由真、滁奔淮西,事之如光世。
琪至廬州,帥臣胡舜陟乘城拒守,琪邀索資糧,舜陟不與。
自部使者以下,皆請以粟遺之,舜陟曰:「吾非有所一愛一,顧賊必無厭,與之則示弱,彼我能為也。」
乃時出兵擊其抄掠者,凡六日,琪遁去,舜陟伏兵狙擊之,得其輜重而歸。
是日,琪引兵之安豐縣。
琪所至不殺人,但掠取金帛而去。
後以向氏歸光世,光世德之。
向氏,漢東郡王宗回女也。
丁卯,百官入見。
杭州寄居迪功郎以上,並許造朝。
直龍圖閣、知杭州康允之,言給揚無斥候,故金人奄至而不知,於是初置擺鋪。
凡十里一鋪,置遞卒五人,限三刻承傳。
五鋪以使臣一員蒞之,一季無違滯,遷一官,令尉減半推賞。
戍辰,呂頤浩、劉光世移兵屯瓜洲渡,與金人對壘。
金人焚揚州。
初,金遣甲士數十入揚州,諭士民出西城,人皆疑之,猶未有出城者。
是日,又遣人一大呼,告以不出城者皆殺,於是西北人自西門出,出則悉留木柵中,惟東城人不出。
夜,金縱火焚城,士民皆死,存者才數千人而已。
己巳,尚書左僕射黃潛善、右僕射汪伯彥罷。
時御史中丞張徵上疏劾潛善、伯彥大罪二十,大略謂:「潛善等初無措置,但固留陛下,致萬乘蒙塵,其罪一。
禁止士大夫搬家,立法過嚴,議者鹹云:『天子六宮過江靜處,我輩豈不是人,使一旦委敵!』歸怨人主,其罪二。
自真、楚、通、泰以南州郡,皆碎於潰兵,其罪三。
神宗神主、神御不先渡江,一旦車駕起,則僅一兩卒舁致,傾搖暴露,行路酸鼻,其罪四。
建炎初年,河南止破三郡,自潛善等一柄一任以來,直至淮上,所存無幾,其罪五。
士大夫既不預知渡江之期,一旦流離,多被屠一殺,其罪六。
行在軍兵,津渡不時,倉卒潰散,流毒東南,其罪七。
左帑金帛甚多,不令裝載,盡為敵有,其罪八。
自澶、濮至揚州,鹹被殺掠,生靈塗炭,其罪九。
謝克家、李擢俱受偽命,而反進用,其罪十。
潛善於王黼為相時,致位侍從,故今日侍從、卿監多王黼之客,伯彥則引用梁子美親一黨一,牢不可破,罪十一。
職事官言時病者,皆付御史台抄節申尚書省,壅塞言路,罪十二。
用朝廷名爵以脅士大夫,罪十三。
行在京師各置百司,設官重複,耗蠹國用,如以巡幸而置御營使司,則樞密院為虛設,置提舉財用,則戶部為備員,罪十四。
許景衡建渡江之議,擠之至死,罪十五。
身為御營使,多佔兵衛,不避嫌疑,罪十六。
敵人相距,斥候全無,止據道塗之言為真,致此狼狽,罪十七。
敵騎已近,尚敢挽留車駕,罪十八。
盧益自散官中引為八座,遂進樞副;伯彥之客為起居郎,有罪補外,遂除集英修撰;二人朋比,專務欺君,罪十九。
國家殆辱,不知引罪,罪二十。」
疏入,未末,遂以狀申尚書省,潛善、伯彥乃復求去。
簽書樞密院事路允迪奏曰:「時方艱棘,不宜遽易輔相,乞責以後效。」
詔押赴都堂治事。
已而皆罷為觀文殿大學士,潛善知江寧府,伯彥知洪州。
戶部尚書葉夢得守尚書左丞,御史中丞張徵守尚書右丞。
庚午,金人去揚州。
辛未,湖州民王永從獻錢五萬緡以佐國用,帝不納。
或曰:「曩已納其五萬緡矣,今卻之,則前後異同。」
乃命並先獻者還之。
仍詔:「自今富民毋得輒有陳獻。」
詔:「御營使司止管行在五軍,其邊防措置等事,並依祖宗法釐正,歸三省、樞密院。」
金人自揚還,至高郵軍城下,守臣趙士瑗棄城走,判官齊志行率軍、縣官出城投拜,金人劫掠而去。
癸酉,靳賽犯通州。
城垂破,中書侍郎硃勝非、禮部侍郎張浚在平江,作蠟書招之,賽即聽命,訴以無食,乃漕米給之。
韓世忠提轄使臣李在,自沭一陽一潰散,聚徒百餘人,居寶應縣。
會金人棄高郵去,在乃詐稱五台山信王下忠義軍,率眾至高郵,有監北較酒務、保義郎唐思向先往迎之。
在既入城,遂以其徒時正臣知高郵軍,思問通判州事,執投拜軍齊志行等,皆殺之。
乃遣人截金後軍,得金寶數艘,故其軍極富。
時端明殿學士董耘、朝議大夫李釜,皆寓居高郵,在因以為參議,又聚集潰卒數千,遂據高郵。
甲戌,黃潛善、汪伯彥落職,奉祠。
金主以醫巫閭山有遼代山陵,詔禁民樵采。
乙亥,詔:「陳東、歐一陽一澈,並贈承事郎,官有服親一人,令所居州縣存恤其家。
降授奉議郎、監濮州酒務馬伸除衛尉少卿,赴行在。」
先是尚書左丞葉夢得初謝,帝諭宰執曰:「始罪東等,出於倉卒,終是以言責人,朕甚悔之。
今方降詔求言,當令中外皆知此意。」
帝復曰:「伸前責去,亦非罷,可召還。」
或奏曰:「聞伸已死。」
帝曰:「不問其死,朝廷召之,以示不以前責為罪之意。」
既又贈伸直龍圖閣。
丙子,詔曰:「朕遭時多故,知人不明,事出倉皇,匹馬南渡,深思厥咎,在予一人。
既以悔過責躬,洗心改事,罷黜宰輔,收召雋良,尚慮多方未知朕志。
自今政事闕遺,民俗利病,或有關於國體,或有益於邊防,並許中外士民直言聞奏,朕當躬覽,采擇施行。」
御營前軍統制張俊自戍所赴行在,詔復還吳江。
戊寅,江、淮、兩浙制置使呂頤浩奏已復揚州,詔尚書省榜諭士民。
是日,以龍圖閣待制、知延安府、節制六路軍馬王庶為陝西節制使、知京兆府,涇州防禦使、陝西節制司都統制曲端為鄜延路經略安一撫使、知延安府。
時延安新殘破,未可居,端不欲離涇原,乃以知涇州郭浩權鄜延經略司公事。
浩,成子也。
溫州觀察使、新知鳳翔府王姪,自興元以輕兵赴行在,以姪為御營前軍統制。
姪表請幸西川,不從。
宮儀自即墨引兵攻密州,圍安丘縣,築外城守之。
張用自淮寧引眾趨蔡州,至黃離,距城二十里,守臣程昌度其未食,遣汝一陽一縣尉杜湛以輕兵誘之,賊果以萬人追至城東,遇伏,大敗。
於是用駐於確山,連亙數州,上自確山,下徹光、壽,號「張莽蕩」,鈔掠糧食,所至一空。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