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八 中宗孝宣皇帝中神爵元年(庚申:[1]春,正月,上始行幸甘泉,郊泰;三月,行幸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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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八 中宗孝宣皇帝中神爵元年(庚申

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十八 中宗孝宣皇帝中神爵元年(庚申

漢紀十八漢宣帝神爵元年(庚申,公元前61年)

[1]春,正月,上始行幸甘泉,郊泰;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

上頗修武帝故事,謹齋祀之禮,以方士言增置神祠;聞益州有金馬、碧雞之神,可醮祭而致,於是遣諫大夫蜀郡王褒使持節而求之。

[1]春季,正月,漢宣帝第一次前往甘泉宮,在泰祭祀天神。

三月,前往河東郡,祭祀后土神。

漢宣帝頗仿照武帝舊例,小心謹慎地遵守齋戒祭祀之禮,又採納方士的意見增修神祠。

漢宣帝聽說益州有金馬神和碧雞神,可以通過祭禮請到,於是派諫大夫蜀郡人王褒攜帶皇帝符節前去尋找。

初,上聞褒有俊才,召見,使為《聖主得賢臣頌》。

其辭曰:「夫賢者,國家之器用也。

所任賢,則趨捨省而功施普;器用利,則用力少而就效眾。

故工人之用鈍器也,勞筋苦骨,終日;及至巧冶鑄干將,使離婁督繩,公輸削墨,雖崇台五層、延袤百丈而不溷者,工用相得也。

庸人之御駑馬,亦傷吻、敝策而不進於行;及至駕嚙膝、驂乘旦,王良執靶,韓哀附輿,周流八極,萬里一息,何其遼哉?人馬相得也。

故服之涼者,不苦盛暑之鬱燠;襲貂狐之暖者,不憂至寒之淒愴。

何則?有其具者易其備。

賢人、君子,亦聖王之所以易海內也。

昔周公躬吐捉之勞,故有圉空之隆;齊桓設庭燎之禮,故有匡合之功。

由此觀之,君人者勤於求賢而逸於得人。

人臣亦然。

昔賢者之未遭遇也,圖事揆策,則君不用其謀;陳見悃誠,則上不然非信;進仕不得施效,斥逐又非其愆。

是故伊尹勤於鼎俎,太公困於鼓刀,百里自鬻,寧子飯牛,離此患也。

及其遇明君、遭聖主也,運籌合上意,諫諍即見聽,進退得關其忠,任職得行其術,剖符錫壤而光祖考。

故世必有聖知之君而後有賢明之臣。

故虎嘯而風冽,龍興而致雲,蟋蟀俟秋,蜉蝤出以陰。

《易》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詩》曰:『思皇多士,生此王國。

』故世平主聖,俊艾將自至;明明在朝,穆穆布列,聚一精一會神,相得益章,雖伯牙一操一遞鐘,逢門子彎烏號,猶未足以喻其意也。

故聖主必待賢臣而弘功業,俊士亦俟明主以顯其德。

上下俱欲,歡然交欣,千載壹合,論說無疑,翼乎如鴻一毛一遇順風,沛乎如巨魚縱大壑;其得意若此,則胡禁不止,曷令不行,化溢四表,橫被無窮。

是以聖主不遍窺望而視已明,不殫傾耳而聽已聰,太平之責塞,優遊之望得,休征自至,壽考無疆,何必偃仰屈伸若彭祖,噓呼吸如僑、松,眇然絕俗離世哉!」是時上頗好神仙,故褒對及之。

當初,漢宣帝聽說王褒很有才幹,召見他,命他作了一篇《聖主得賢臣頌》。

文中說到:「賢才,是國家的工具。

任用的官吏賢能,辦事進退簡易,又能普遍獲得良好的功效;使用的工具鋒利,花費很少的力量就能取得很多的成果。

所以,如果工匠使用的工具不夠鋒利,即使勞筋動骨,終日辛苦;而使用一精一巧的工具,則能鑄造出『干將』寶劍。

假使派眼神好的離婁負責測量,魯班砍削木材,測量百丈面積,修建五層高台也不會失誤,這是因為用人得當。

蠢人騎劣馬,即使勒破馬嘴,一抽一壞馬鞭,也不能前進;而由一精一於騎術的王良騎乘名種良駒,由善於改進車輛的韓哀侯駕駛快疾的寶馬拉著馬車周遊天下,即使是萬里之遙,也不過喘口氣的工夫就能到達,為什麼這麼快呢?因為人馬相得益彰之故。

所以,身穿涼爽的麻布衣的人,不苦於盛夏的暑熱;身穿溫暖柔軟的貂、狐皮衣的人,不擔憂嚴冬的寒冷。

原因何在?因為他們擁有相應的工具而易於防備。

賢人、君子,也正是聖明的君王易於治理天下的工具。

從前,周公為了接待賓客,吃一頓飯要停頓三次,沐浴一次要束起三次頭髮,所以才會出現監獄空閒的盛世;齊桓公在庭中燃起火炬,為的是不分晝夜地接待賢士,所以才能九合諸侯,稱霸天下。

由此看來,作為君王,只有首先不辭辛苦地訪求賢才,然後才能享受所得賢才給他帶來的安逸。

作為人臣也是如此。

過去,賢能的人在沒有受到君王的賞識之前,貢獻策略,君王不用;陳述建議,君王不聽;作官不能施展他的能力,遭斥逐也並非有什麼過失。

所以,伊尹曾經背著飯鍋菜板去做廚師,姜太公曾經一操一刀殺牛,百里奚曾經自賣,寧戚曾經餵牛,都經歷過憂患及至遇到聖主明君,出謀劃策都符合主上的心意,規勸進諫立即被主上接受,無論進退都能顯示其忠心,擔任官職也能施展其本領,接受君王賜給的封爵、土地,光宗耀祖。

所以,世間必須先有聖明智慧的君王,然後才有賢能的臣子。

虎嘯而興風,龍飛而生雲,蟋蟀到秋天才鳴叫,甲蟲在陰濕崑處才會出現。

《易經》上說:『飛龍在天,有利於選拔賢才。

』《詩經》上說:『濟濟賢才,生於周國。

』所以,世道太平,君主聖明,才俊之士自會來臨。

君王勉力於上,人臣恭謹於下,聚一精一會神,相得益彰,即使用伯牙演奏他的『遞鍾』名琴,逢蒙使用他的『烏號』神弓也不足以比喻君臣之間的融洽。

所以聖主必須等待賢臣來輔佐,才能光大功業;賢臣只有等待聖主的賞識,才能顯示才幹。

上下互相需要,彼此欣悅,這是千年一次的際遇,言論見解無所猜疑,猶如羽一毛一遇到順風,巨鯨縱橫大海,如此得意,那麼何禁不止,何令不行?聖賢的教化,必將傳播四方,永無窮盡。

所以,聖主不必處處窺望就已看得明白,不必時時側耳就已聽得清楚,使天下太平的責任已經盡到,安樂悠閒的願望已經實現,祥瑞自然降臨,壽命自然無疆,何必像彭祖那樣俯仰屈伸,像王僑、赤松子那樣呼吸吐納,去尋覓與世隔絕的仙境呢!」此時,漢宣帝頗喜好神仙之術,所以王褒在文中特別提及。

京兆尹張敞亦上疏諫曰:「願明主時忘車馬之好,斥遠方士之虛語,游心帝王之術,太平庶幾可興也。」

上由是悉罷尚方待詔。

初,趙廣漢死後,為京兆尹者皆不稱職,唯敞能繼其跡;其方略、耳目不及廣漢,然頗以經術儒雅文之。

京兆尹張敞也上書規勸漢宣帝說:「希望明主經常忘掉乘車騎馬的嗜好,疏遠方士的虛言妄語,留心於帝王之術,太平盛世可望出現。」

於是漢宣帝將擔任待詔的方士全部罷斥。

最初,自趙廣漢死後,擔任京兆尹一職的人都不稱職,只有張敞能繼續趙廣漢的政績,他的謀略、聰明雖不如趙廣漢,但能以儒家經術加以輔助。

[2]上頗修飾,宮室、車服盛於昭帝時;外戚許、史、王氏貴一寵一。

諫大夫王吉上疏曰:「陛下躬聖質,總萬方,惟思世務,將興太平,詔書每下,民欣然若更生。

臣伏而思之,可謂至恩,未可謂本務也。

欲治之主不世出,公卿幸得遭遇其時,言聽諫從,然未有建萬世之長策,舉明主於三代之隆也。

其務在於期會、簿書、斷獄、聽訟而已,此非太平之基也。

臣聞民者,弱而不可勝,愚而不可欺也。

聖主獨行於深宮,得則天下稱誦之,失則天下鹹言之,故宜謹選左右,審擇所使。

左右所以正身,所使所以宣德,此其本也。

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非空言也。

王者未制禮之時,引先王禮宜於今者而用之。

臣願陛下承天心,發大業,與公卿大臣延及儒生,述舊禮,明王制,驅一世之民躋之仁壽之域,則俗何以不若成、康,壽何以不若高宗!竊見當世趨務不合於道者,謹條奏,唯陛下財擇焉。」

吉意以為:「世俗聘妻、送女無節,則貧人不及,故不一舉子。

又,漢家列侯尚公主,諸侯則國人承翁主,使男事女,夫屈於婦,逆陰陽之位,故多女亂。

古者衣服、車馬,貴賤有章;今上下僭差,人人自制,是以貪財誅利,不畏死亡。

周之所以能致治刑措而不用者,以其禁邪於冥冥,絕惡於未萌也。」

又言:「舜、湯不用三公、九卿之世而舉皋陶、伊尹,不仁者遠。

今使俗吏得任子弟,率多驕,不通古今,無益於民,宜明選求賢,除任子之令;外家及故人,可厚以財,不宜居位。

去角抵,減樂府,省尚方,明示天下以儉。

古者工不造雕,商不通侈一靡一,非工、商之獨賢,政教使之然也。」

上以其言為迂闊,不甚一寵一異也。

吉遂謝病遍。

[2]漢宣帝頗注重修飾,其宮室、車馬、服飾都超過漢昭帝之時。

外戚許、史、王氏家族尊貴受一寵一。

諫大夫王吉上書漢宣帝說:「陛下以聖明的資質總攬萬方事務,專心思慮天下大事,將實現太平盛世。

每次頒下詔書,百姓們就如同生命重新開始一樣歡欣鼓舞。

我想,這種情況可以說是陛下對百姓的最大恩德,卻不能說是為政的根本。

想使國家大治的聖主並不經常出現,而如今的公卿大臣有幸遇到聖主出現,言聽計從,但未能制定出建立萬世基業的長遠規劃,未能輔助聖明君主創立可與夏、商、週三代媲美的太平盛世。

當今的政務主要著眼於朝會、財政報告、審判、處理訟案而已,這並非建立太平盛世的基礎。

我聽說,老百姓雖然軟弱,卻無法戰勝他們;雖然愚昧,卻不可欺騙他們。

聖主獨處深宮,所作的決定,恰當則受到天下人的稱頌,失當則被天下人紛紛議論,所以應小心地挑選身邊的助手,審慎地擇用執行命令的官員。

使身邊的助手能夠幫助君王端正自身,執行命令的官員能夠宣示聖德,這才是君王的根本要務。

孔子說:『使君王平安、百姓得到治理,沒有比推行禮更好的了。

』這不是一句空話。

作為君王,在尚未制定出新的禮儀之前,應引用古代聖明君王制定的、與當今情況相適應的禮付諸實施。

我希望陛下能上承天心,發展崑大業,與公卿大臣以及儒生一起研究古代的禮儀制度,推行聖王的制度,使全體百姓都能達到仁義、福壽的境地。

果真如此,風俗怎會不如周成王、周康王之時,壽命怎能不像殷高宗武丁!謹將我看到的當前人們所追求的不合於正道的現象分別列出,奏明陛下,請陛下裁決。」

王吉認為:「當今世俗,娶妻、嫁女的費用沒有節制,使貧苦的人無力承擔,以至於不敢生孩子。

再有,列侯娶天子的女兒,稱為『尚公主』,國人娶諸侯王之女,稱為『承翁主』,讓男子事奉婦女,丈夫屈從妻子,顛倒了陰陽之位,所以才多次發生女人為亂的情況。

古人在衣服、車馬方面,嚴格規定了尊卑貴賤的區別;如今卻上下不分,混亂一一團一,人人各隨自己的喜好製作,所以貪圖財物,追求利祿,甚至連死都不怕。

周朝之所以能不用刑罰而使天下大治,是因為他們都將邪惡禁絕在發生之前。」

又說:「舜、湯不用三公、九卿的後代而遴選稗陶、伊尹,不仁之人自然遠去。

如今卻使庸俗官吏的子弟因其父兄的關係得以擔任官職,這些人一大多驕橫傲慢,不通古今,無益百姓。

應公開徵選賢能人才,廢除保薦子弟為官的『任子令』;陛下的外家和故舊,可以賞賜豐厚的財物,卻不宜讓他們身居重要官位。

除去『角抵』遊戲,減少樂府藝人,節省尚方用度,在天下人面前明確表示提倡節儉。

古代的工匠不雕刻細緻的裝飾,商賈不販賣奢侈物品,並非古代的工匠和商賈唯獨賢明,而是政令教化使他們如此的。」

漢宣帝認為王吉的話迂腐可笑,並不重視,於是王吉以有病為借口,辭職回鄉。

[3]義渠安國至羌中,召先零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者皆斬之;縱兵擊其種人,斬首千餘級。

於是諸降羌及歸義羌侯楊玉等怨怒,無所信鄉,遂劫略小種,背畔犯塞,攻城邑,殺長吏。

安國以騎都尉將騎二千屯備羌;至浩,為虜所擊,失亡車重、兵器甚眾。

安國引還,至令居,以聞。

[3]義渠安國到達羌中,召集先零部落眾首領三十餘人前來,將其中最為桀驁狡猾者全部殺死,又縱兵襲擊先零人,斬首一千餘級。

於是引起歸附漢朝的各羌人部落和歸義羌侯楊玉的憤怒怨恨,不再信任、順服漢朝,於是劫掠弱小種族,侵犯漢朝邊塞,攻打城池,殺傷官吏。

義渠安國以騎都尉身份率領二千騎兵防備羌人,進至浩,遭到羌人襲擊,損失了很多車馬輜重和武器。

義渠安國率兵撤退,到達令居,奏聞朝廷。

時趙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丙吉問誰可將者。

充國對曰:「無逾於老臣者矣!」上遣問焉,曰:「將軍度羌虜何如?當用幾人?」

充國曰:「百聞不如一見。

兵難遙度,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

羌戎小夷,逆天背畔,滅亡不久,願陛下以屬老臣,勿以為憂!」上笑曰:「諾。」

乃大發兵詣金城。

夏,四月,遣充國將之,以擊西羌。

此時,趙充國年紀已七十有餘,漢宣帝認為他已老,派丙吉前去問他誰能擔任大將。

趙充國回答說:「誰也不如我合適。」

漢宣帝又派人問他說:「你估計羌人會怎樣?應當派多少人?」

趙充國說:「百聞不如一見,行兵打仗之事難以遙測,我願趕到金城,畫出地圖,制定方略,再上奏陛下。

羌人不過是戎夷小種,逆天背叛,不久就會滅亡,希望陛下將此事交給老臣來辦,不必擔憂。」

漢宣帝笑著說:「可以。」

於是調發大兵前往金城。

夏季,四月,派趙充國率領金城軍隊進攻西羌。

[4]六月,有星孛於東方。

[4]六月,東方天空出現異星。

[5]趙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欲渡河,恐為虜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渡,渡,輒營陳;會明畢,遂以次盡渡。

虜數十百騎來,出入軍傍,充國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其為誘兵也。

擊虜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

遣騎候四望狹中無虜,夜,引兵上至落都,召諸校司馬謂曰:「吾知羌虜不能為兵矣!使虜發數千人守杜四望狹中,兵豈得入哉!」

[5]趙充國來到金城,等騎兵集結到一萬名時,打算渡過黃河,怕遭羌軍攔擊,便於夜晚派出三名軍校悄無聲息地先行偷渡,渡河後立即設立營陣,正巧天色已明,於是大軍依次全部渡過黃河。

羌軍約百名騎兵出現在漢軍附近,趙充國說:「我軍現在兵馬勞乏,不能奔馳追擊,這都是敵人的一精一銳騎兵,不易制一服,又怕是敵人的誘兵。

我們此戰的目標是要將敵軍全部消滅,不能貪圖小利!」下令全軍不准出擊。

趙充國派人到四望峽偵察,發現峽中並無敵兵。

崑夜晚,趙充國率軍穿過四望峽,抵達落都山,召集各位軍校、司馬說道:「我知道羌人不懂用兵之法了。

假如羌人派兵數千,堵住四望峽,我軍怎麼進得去呢!」

充國常以遠斥候為務,行必為戰備,止必堅營壁,尤能持重,一愛一士卒,先計而後戰。

遂西至西部都尉府,日饗軍士,士皆欲為用。

虜數挑戰,充國堅守。

捕得生口,言羌豪相數責曰:「語汝無反,今天子遣趙將軍來,年八九十矣,善為兵;今請欲壹斗而死,可得邪!」初,、豪一靡一當使弟雕庫來告都尉曰:「先零欲反。」

後數日,果反。

雕庫種人頗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庫為質。

充國以為無罪,乃遣歸告種豪:「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別,毋取並滅。

天子告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仍以功大小賜錢有差;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盡與之。」

充國計欲以威信招降、及劫略者,解散虜謀,徼其疲劇。

乃擊之。

趙充國經常注意向遠處派出偵察兵,行軍時一定做好戰鬥準備,紮營時一定使營壘堅固,他特別老成持重,一愛一護一士卒,必先制定好作戰計劃,然後再進行戰鬥。

他率軍向西來到西部都尉府,每天都用豐富的飲食讓將士們飽餐,將士們都願意為他所用。

羌軍多次挑戰,趙充國堅守不出。

漢軍從抓到的羌軍俘虜口中得知,羌人各部首領多次相互責備說:「告訴你不要造反,如今天子派趙將軍率軍前來,趙將軍已然八九十歲了,善於用兵,現在我們就是想一戰而死,辦不到嗎!」最初,、兩部首領一靡一當派其弟雕庫來報告西部都尉說:「先零部企圖造反。」

幾天後,先零部果然造反。

雕庫同族的人有不少在先零部中,於是都尉將雕庫留為人質。

趙充國認為雕庫無罪,便將其放回,讓他轉告羌人各部首領說:「大兵前來,只殺有罪之人,請你們自相區別,不要與有罪者一同去死。

天子要我告訴各部羌人,犯法者只要能主動捕殺同一黨一,就可免罪,仍按功勞大小賜給數量不同的錢財,並將捕殺之人的妻子兒女和財物全部賜給他。」

趙充國打算先以威信招降、及其他被先零部脅迫的羌人部落,瓦解羌人聯合叛漢的人計劃,等到他們疲憊不堪時,再發動攻擊。

時上已發內郡兵屯邊者合六萬人矣。

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郡兵皆屯備南山,北邊空虛,勢不可久。

若至秋冬乃進兵,此虜在境外之冊。

今虜朝夕為寇,土地寒苦,漢馬不耐冬,不如以七月上旬繼三十日糧,分兵出張掖、酒泉,合擊、在鮮水上者。

雖不能盡誅,但奪其畜產,虜其妻子,復引兵還,冬復擊之,大兵仍出,虜必震壞。」

天子下其書充國,令議之。

充國以為:「一馬自負三十日食,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

虜必商軍進退,稍引去,逐水草,入山林。

隨而深入,虜即據前險,守後厄,以絕糧道,必有傷危之憂。

為夷狄笑,千載不可復。

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產,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計也。

先零首為畔逆,他種劫略,故臣愚冊,欲捐、暗昧之過,隱而勿章,先行先零之誅以震動之。

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者,拊循和輯。

此全師保勝安邊之冊。」

此時,漢宣帝已征發內地郡國的軍隊達六萬人。

酒泉太守辛武賢上奏說:「各郡軍隊都屯紮在南山,使北部邊疆空虛,其勢難以長久。

如等到秋冬季節再出兵,那是敵人遠在邊境之外的策略,如今羌人日夜不停地進行侵擾,當地氣候寒冷,漢軍馬匹不能過冬,不如在七月上旬,攜帶三十日糧,自張掖、酒泉分路出兵,合擊鮮水之畔的、兩部羌人。

雖不能全部剿滅,但可奪其畜產,擄其妻子兒女,然後率兵退還,到冬天再次進攻。

大軍頻繁出擊,羌人必定震恐。」

漢宣帝將辛武賢的奏章交給趙充國,命他發表意見。

趙充國認為:「每匹馬要載負一名戰士三十日的糧食,即米二斛四斗,麥八斛,再加上行裝、武器,難以奔馳追擊。

敵人必然會估計出我軍進退的時間,稍稍撤退,追逐水草,深入山林。

我軍隨之深入,敵人就佔據前方險要,扼守後方通路,斷絕我軍糧道,必使我軍有傷亡危險的憂慮,受到夷狄之人的嘲笑,這種恥辱千年也無法報復。

而辛武賢認為可以擄奪羌人的畜產、妻子兒女等,這怕是一派空話,不是最好的計策。

先零為叛逆禍首,其他部族只是被其脅迫,所以,我的計劃是:捨棄、兩部昏昧不明的過失,暫時隱忍不宣,先誅討先零,以震動羌人,他們將會悔過,反過來向善,再赦免其罪,挑選瞭解他們風俗的優秀官吏,前往安一撫和解。

這才是既能保全部隊,又能獲取勝利、保證邊疆安定的策略。」

天子下其書,公卿議者鹹以為「先零兵盛而負、之助,不先破、崑,則先零未可圖也。」

上乃拜侍中許延壽為強一弩一將軍,即拜酒泉太守武賢為破羌將軍,賜璽書嘉納其冊。

以書敕讓充國曰:「今轉輸並起,百姓煩擾,將軍將萬餘之眾,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爭其畜食,欲至冬,虜皆當畜食,多臧匿山中,依險阻,將軍士寒,手足皸瘃,寧有利哉!將軍不念中國之費,欲以歲數而勝敵,將軍誰不樂此者!今詔破羌將軍武賢等將兵,以七月擊羌;將軍其引兵並進,勿復有疑!」

漢宣帝將趙充國的奏章交給公卿大臣們討論,大家都認為:「先零兵力強盛,又依仗、的幫助,如不先破、,就不能進攻先零。」

於是漢宣帝任命侍中許延壽為強一弩一將軍,就地任命酒泉太守辛武賢為破羌將軍,頒賜詔書嘉勉辛武賢的建議,並寫信責備趙棄國說:「如今到處都在向前方輸送軍糧,使百姓受到煩擾,將軍率領大軍一萬餘人,不及早利用秋季水草茂盛的時機,爭奪羌人的牲畜、糧食,卻要等到冬季再行出擊,但那時羌人都會積蓄糧食,多數藏匿於深山之中,據守險要,而將軍士卒寒苦,手足皸裂,難道會有利嗎!將軍不念國家耗費巨大,只想拖延數年而取勝,哪位將軍,不願這樣!現在詔令破羌將軍辛武賢等率兵於七月進擊、,將軍率兵同時出擊,不得再有遲疑!」

充國上書曰:「陛下前幸賜書,欲使人諭,以大軍當至,漢不誅,以解其謀。

臣故遣豪雕庫宣天子至德;、之屬皆聞知明詔。

今先零羌楊玉阻石山木,候便為寇,羌未有所犯,乃置先零。

先擊,釋有罪,誅無辜,起壹難,就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

』又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

』今羌欲為敦煌、酒泉寇,宜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

坐得致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

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守,而發之行攻,釋致虜之術而從為虜所致之道,臣愚以為不便。

先零羌虜欲為背畔,故與、解仇結約,然其私心不能無恐漢兵至而、背之也。

臣愚以為其計常欲先赴、之急以堅其約。

先擊羌,先零必助之。

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羌,堅其約,合其一黨一。

虜交堅一黨一,合一精一兵二萬餘人,迫脅諸小種,附著者稍眾,莫須之屬不輕得離也。

如是,虜兵浸多,誅之用力數倍。

臣恐國家憂累,由十年數,不二三歲而已。

於臣之計,行誅先零已,則、之屬不煩兵而服矣。

先零已誅而、不服,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

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戊申,充國上奏。

秋,七月,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

趙充國上書漢宣帝說:「陛下上次賜我書信,打算派人勸諭部羌人,大軍將會前來,但漢朝並不是要征討他們,以此來瓦解羌人聯合叛漢的計劃。

所以我派部首領雕庫去宣示天子盛德,、兩部羌人都已聽到了天子的明詔。

如今先零羌首領楊玉憑借山中樹木岩石自保,並尋機出山騷擾,而羌並無冒犯行為,卻放過有罪的先零,先打無辜的羌,一個部族起來叛亂,卻給兩個部族留下傷害,實在違背陛下原來的計劃!我聽說兵法上講:『不足以進攻的力量,用於防守卻能有餘。

』又說:『善於打仗的人,能主動引一誘敵人,而不被敵人所引一誘。

』如今羌企圖進犯敦煌、酒泉,本應整頓兵馬,訓練士卒,等待敵人前來,坐在那裡,用引一誘敵人的戰術,以逸擊勞,這才是取勝之道。

現在唯恐二郡兵力單薄,不足防守,卻出兵進攻,放棄引一誘敵人的戰術,而被敵人所引一誘,我認為不利。

先零羌打算背叛我朝,所以才與、化解怨仇,締結盟約,但其內心深處不能不害怕漢軍一到而、背叛他們。

我認為先零時常希望能先為、解救危急,以鞏固他們的聯盟。

先攻羌,先零肯定會援助他們。

現在,羌人的馬匹正肥,糧食正多,攻擊他們,恐怕不能造成傷害,而正好使先零有機會施德於羌,鞏固其聯盟,一團一結其一黨一羽。

先零鞏固其聯盟之後,會合一精一兵二萬餘人,脅迫其他弱小部族,歸附者逐漸增多,像莫須部羌人之類的弱小部族,要想脫離其控制就不容易了。

果真如此,則羌人兵力逐漸增多,要征討他們,就需增加幾倍的力量,我恐怕國家的憂煩困擾,當以十年計,而不只二三年了。

按我的計劃,先誅殺了先零,則、之流不必再勞煩軍隊,就可順服。

如先零已經誅殺,而、等仍不肯屈服,等到明年正月再攻擊他們,則不但合理,而且適時。

現在進兵,實在看不到有什麼利益!」戊申(二十八日),趙充國奏聞朝廷。

秋季,七月甲寅(初五),漢宣帝頒賜詔書,採納趙充國的計劃。

充國乃引兵至先零在所。

虜久屯聚,懈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崑,道厄狹;充國徐行驅之。

或曰:「逐利行遲。」

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

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

諸校皆曰:「善。」

虜赴水溺死者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

虜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兩。

兵至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

羌聞之,喜曰:「漢果不擊我矣!」豪一靡一忘使人來言:「願得還復故地。」

充國以聞,未報。

一靡一忘來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種人。

護軍以下皆爭之曰:「此反虜,不可擅遣!」充國曰:「諸君但欲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也!」語未卒,璽書報,令一靡一忘以贖論。

後竟不煩兵而下。

於是趙充國率兵進抵先零地區。

羌人屯兵已久,戒備鬆懈,忽見漢軍大兵來到,慌忙拋棄車馬輜重,企圖渡過湟水,道路狹窄,趙充國率軍緩緩前行,驅趕羌軍。

有人對趙充國說:「要取得戰果,推進速度不宜遲緩。」

趙充國說:「這是走投無路的敵兵,不可一逼一十迫太急。

緩慢追擊,他們只逃跑不回頭;一逼一十迫太急,則回頭死戰。」

各位軍校都說:「有理。」

羌人掉入水中淹死數百人,投降及被漢軍所殺達五百餘人,漢軍繳獲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餘輛。

漢軍行至地,趙充國下令不得焚燒羌人村落,不得在羌人耕地中牧馬。

羌聽說後,高興地說:「漢軍果然不打我們!」其首領一靡一忘派人前來對趙充國說:「希望能讓我們回到原來的地方。」

趙充國上奏朝廷,未得到回音。

一靡一忘親自前來歸降,趙充國賜其飲食,派他回去告諭本部羌人。

護軍及以下將領都說:「一靡一忘是國家叛逆,不能擅自放走!」趙充國說:「你們都只是為了文墨之便,自我營護,並不忠心為國家著想!」話未講完,詔書來到,命一靡一忘將功贖罪。

後羌終於未用兵而平定。

上詔破羌、強一弩一將軍詣屯所,以十二月與充國合,進擊先零。

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度其必壞,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

作奏未上,會得進兵璽書,充國子中郎將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

即利與病,又何足爭!一旦不合上意,遣繡衣來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羌虜得至是邪!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丞相御史復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

金城、湟中谷斛八錢,吾謂耿中丞:『糴三百萬斛谷,羌人不敢動矣!』耿中丞請糴百萬斛,乃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

失此二冊,羌人致敢為逆。

失之豪厘,差以千里,是既然矣。

今兵久不決,四夷卒有動搖,相因而起,雖有知者不能善其後,羌獨足憂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

漢宣帝下詔書命破羌將軍辛武賢、強一弩一將軍許延壽率兵前往趙充國屯兵之處,於十二月與趙充國會合,進攻先零。

當時,羌人投降漢軍已一萬有餘了,趙充國估計羌人肯定要失敗,打算撤除騎兵,以步兵在當地屯墾戍衛,等待羌人因自身疲憊而敗亡。

奏章寫好,還未上奏,恰於此時接到漢宣帝命其進兵的詔書。

趙充國的兒子中郎將趙感到害怕,便讓幕僚去勸趙充國說:「假如出兵會損兵折將,傾覆國家,將軍堅持己見,防守不出也還可以。

而如果只是利與弊的區別,又有什麼可爭執的呢?一旦違背了皇上之意,派御史前來責問,將軍本身不能自保,又怎能保證國家的安全!」趙充國歎息說:「這話是多麼不忠!若是原來就採納我的意見,羌人能發展到這一步嗎!當初,推薦先去西羌巡行的人選,我推薦了辛武賢;而丞相、御史又奏請皇上,派義渠安國前去,結果敗壞了大事。

金城、湟中地區谷價一斛八錢,我曾對司農中丞耿壽昌說:『只要我們購買三百萬斛穀物儲備,羌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而耿壽昌請求購買一百萬斛,實際只得四十萬斛而已,義渠安國再次出行,又用去一半。

這兩項計劃都未實現,才使羌人敢於叛逆。

正所謂失之毫釐,差以千里!如今戰事長期不能結束,如果四方蠻夷突然動搖,藉機相繼起兵造反,即使高明的人也無法收拾,豈只是羌人值得憂慮!我誓死也要堅持我的意見,皇上聖明,可以向他陳述我的忠言。」

遂上屯田奏曰:「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所用糧谷、茭稿,調度甚廣,難久不解,徭役不息,恐生他變,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冊。

且羌易以計破,難用兵碎也,故臣愚心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

臣前部士入山,伐林木六萬餘枚,在水次。

臣願罷騎兵,留步兵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屯要害處,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以西道橋七十所,令可至鮮水左右。

田事出,賦人三十畝;至四月草生,發郡騎及屬國胡騎各千,就草為田者遊兵,以充入金城郡崑,益積畜,省大費。

今大司農所轉谷至者,足支萬人一歲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

於是,趙充國上書請求屯田說:「我率領的將士、馬牛食用的糧食、草料須大範圍地從各處徵調,羌亂長久不能解除,則徭役不會止息,又恐發生其他變故,為陛下增加憂慮,確實不是朝廷克敵制勝的上策。

況且,對羌人之叛,用智謀瓦解較易,用武力鎮壓則較難,所以我認為進攻不是上策!據估計,從臨羌向東至浩,羌人舊有的私田和公田,民眾沒有開墾的荒地,約有二千頃以上,其間驛站多數頹壞。

我以前曾派士卒入山,砍伐林木六萬餘株,存於湟水之濱。

我建議:撤除騎兵,留步兵一萬二百八十一人,分別屯駐在要害地區,待到河水解凍,木材順流而下,正好用來修繕鄉亭,疏浚溝渠,在湟以西建造橋樑七十座,使至鮮水一帶的道路暢通。

明年春耕時,每名屯田兵卒分給三十畝土地;到四月草木長出後,徵調郡屬騎兵和屬國胡人騎兵各一千,到草地為屯田者充當警衛。

屯田收穫的糧食,運入金城郡,增加積蓄,節省大量費用。

現在大司農運來的糧食,足夠一萬人一年所食,謹呈上屯田區劃及需用器一具清冊。」

上報曰:「即如將軍之計,虜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

漢宣帝下詔詢問趙充國說:「如按照將軍的計劃,羌人叛亂當何時可以剿滅?戰事當何時能夠結束?仔細研究出最佳方案,再次上奏!」

充國上狀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戰。

『百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

然其欲避害就利,一愛一親戚,畏死亡,一也。

今虜亡其美地薦草,愁於寄托,遠遁,骨肉心離,人有畔志。

而明主班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虜,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望,羌虜瓦解,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十輩,此坐支解羌虜之具也。

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十二事:步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谷,威德並行,一也。

又因排折羌虜,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貧破其眾,以成羌虜相畔之漸,二也。

居民得並田作,不失農業,三也。

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歲,罷騎兵以省大費,四也。

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谷至臨羌,以示羌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

以閒暇時,下先所伐材,繕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

兵出,乘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墮之患,坐得必勝之道,七也。

無經阻、遠追、死傷之害,八也。

內不損威武之重,外不令虜得乘間之勢,九也。

又亡驚動河南大使生他變之憂,十也。

治隍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西域,伸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

大費既省,徭役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

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唯明詔采擇!」

趙充國上奏說:「我聽說,帝王的軍隊,應當不受什麼損失就能取得勝利,所以重視謀略,輕視拚殺。

《孫子兵法》說:『百戰百勝,並非高手中的高手,所以應先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再等待可以戰勝敵人的機會。

』蠻夷外族的習俗雖與我們禮義之邦有所不同,但希望能躲避危害,爭取有利,一愛一護親屬,懼怕死亡,則與我們一樣。

現在,羌人喪失了他們肥一美的土地和茂盛的牧草,逃到遙遠的荒山野地,為自己的寄身之地而發愁,骨肉離心,人人都產生了背叛之念。

而此時陛下班師罷兵,留下萬人屯田,順應天時,利用地利,等待戰勝羌人的機會。

羌人雖未立即剿滅,然可望於一年之內結束戰事。

羌人已在迅速瓦解之中,前後共有一萬七百餘人投降,接受我方勸告,回去說服自己的同伴不再與朝廷為敵的共有七十批,這些人恰是瓦解羌人的工具。

我謹歸納了不出兵而留兵屯田的十二項有益之處:九位步兵指揮官和萬名官兵留此屯田,進行戰備,耕田積糧,威德並行,此其一。

因屯田而排斥羌人,不讓他們回到肥沃的土地上去,使其部眾貧困破敗,以促成羌人相互背叛的趨勢,此其二。

居民得以一同耕作,不破壞農業,此其三。

騎兵,包一皮括戰馬一個月的食用,能夠屯田士兵維持一年,撤除騎兵可節省大量費用,此其四。

春天來臨,調集士卒,順黃河和湟水將糧食運到臨羌,向羌人顯示威力,這是後世禦敵的資本,此其五。

農閒時,將以前砍伐的木材運來,修繕驛站,將物資輸入金城,此其六。

如果現在出兵,冒險而無必勝把握;暫不出兵,則使叛逆羌人流竄於風寒之地,遭受霜露、瘟疫、凍傷的災患,我們則坐著得到必勝的機會,此其七。

可以避免遭遇險阻、深入追擊和將士死傷的損害,此其八。

對內不使朝廷的崑威嚴受到損害,對外不給羌人以可乘之機,此其九。

又不會驚動黃河南岸大部落而產生新的事變,增加陛下之憂,此其十。

修建隍中的橋樑,使至鮮水的道路暢通,以控制西域,揚威千里之外,使軍隊從此經過如同經過自家的一床一頭一般容易,此其十一。

大費用既已節省,便可不征發徭役,以防止出現預想不到的變故,此其十二。

留兵屯田可得此十二項便利,出兵攻擊則失此十二項便利,請陛下英明抉擇!」

上復賜報曰:「兵決可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虜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將軍孰計復奏!」

漢宣帝再次回復說:「你說可望於一年之中結束戰事,是說今年冬季嗎?還是何時?難道你不考慮羌人聽說我們撤除騎兵,會集結一精一銳,攻襲騷擾屯田兵卒和道路上的守軍,再次殺掠百姓,我們將用什麼來制止?將軍深入思考後再次上奏。」

充國復奏曰:「臣聞兵以計為本,故多算勝少算。

先零羌一精一兵,今余不過七八千人,失地遠客分散,饑凍畔還者不絕。

臣愚以為虜破壞可日月冀,遠在來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

竊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乘塞列地有吏卒數千人,虜數以大眾攻之而不能害。

今騎兵雖罷,虜見屯田之士一精一兵萬人,從今盡三月,虜馬羸瘦,必不敢捐其妻子於他種中,遠涉河山而來為寇;亦不敢將其累重,還歸故地。

是臣之愚計所以度虜且必瓦解其處,不戰而自破之冊也。

至於虜小寇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

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刃;攻不必取,不苟勞眾。

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但能令虜絕不為小寇,則出兵可也。

即今同是,而釋坐勝之道,從乘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內自罷敝,貶重以自損,非所以示蠻夷也。

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可空,如是,徭役復更發也。

臣愚以為不便。

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遠擊,窮天子之一精一兵,散車甲於山野,雖亡尺寸之功,偷得避嫌之便,而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

趙充國再次上奏說:「我聽說,軍事行動以謀略為根本,所以多算勝於少算。

先零羌之一精一兵,如今剩下不過七八千人,喪失了原有的土地,分散於遠離家鄉的地區,挨餓受凍,不斷有人叛逃回家。

我認為他們崩潰敗亡的時間可望以日月計算,最遠在明年春天,所以說可望於一年中結束戰事。

我看到,北部邊疆自敦煌直到遼東,共一萬一千五百多里,守衛邊塞的官吏和戍卒有數千人,敵人多次以大兵攻擊,都不能取勝。

現在即使撤除騎兵,而羌人見有屯田戍衛的一精一兵萬人,且從現在開始,到三月底,羌人馬匹瘦弱,必不敢將妻子兒女丟在其他部族,遠涉山河前來侵擾;也不敢將其家屬送還家鄉。

這正是我預計他們必將就地瓦解,不戰自破而制定的策略。

至於羌人小辨模的侵擾擄掠,偶爾殺傷百姓,原本就無法立刻禁絕。

我聽說,打仗如無必勝的把握,就不能輕易與敵人交手;進攻如無必取的把握,就不能輕易勞師動眾。

如果發兵出擊,即使不能滅亡先零,但能禁絕羌人小辨模的侵擾活動,則可以出兵。

如果今天同樣不能禁絕,卻放棄坐而取勝的機會,採取危險的行動,到底得不到好處,還白白使自己內部疲憊、破敗,貶低國家威嚴而損害自己,不能這樣對付蠻夷外族。

再者大兵一出,返回時便不可再留,而湟中又不能無人戍守,如果這樣,則徭役又將興起,我認為實無益處。

我自己思量,如果尊奉陛下的詔令出塞,率兵遠襲羌人,用盡天子的一精一兵,將車馬、甲冑散落在山野之中,即使立不下尺寸之功,也能苟且避免嫌疑,過後還能不負責任,不受指責。

然而,這些個人的好處卻是對陛下的不忠,不是明主和國家之福!」

充國奏每上,輒下公卿議臣。

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

有詔詰前言不便者,皆頓首服。

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

後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必可用也。」

上於是報充國,嘉納之;亦以破羌、強一弩一將軍數言當擊,以是兩從其計,詔兩將軍與中郎將出擊。

強一弩一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中郎將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復得五千餘人。

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

趙充國每次上奏,漢宣帝都給公卿大臣討論研究。

開始,認為趙充國意見正確的人為十分之三,後增加到十分之五,最後更增至十分之八。

漢宣帝詰問開始不同意趙充國意見的人為什麼改變觀點,這些人都叩首承認自己原來的意見不對。

丞相魏相說:「我對軍事上的利害關係不瞭解,後將軍趙充國曾多次崑籌劃軍事方略,他的意見通常都很正確,我擔保他的計劃一定行得通。」

於是漢宣帝回復趙充國,嘉勉並採納了趙充國的計劃,又因破羌將軍辛武賢、強一弩一將軍許延壽多次建議進兵攻擊,所以也同時批准,下詔命兩將軍與中郎將趙率部出擊。

許延壽出擊羌人,招降四千餘人;辛武賢斬首二千級;趙斬首及招降也有二千餘人;而趙充國又招降了五千餘人。

漢宣帝下詔罷兵,只留下趙充國在當地負責屯田事務。

[6]大司農朱邑卒。

上以其循吏,閔惜之,詔賜其子黃金百斤,以奉其祭祀。

[6]大司農朱邑去世。

漢宣帝因他是個奉職守法的官吏,感到憐惜,下詔賜其子黃金一百斤,作為祭祀之用。

[7]是歲,前將軍、龍侯韓增為大司馬、車騎將軍。

[7]這一年,漢宣帝任命前將軍、龍侯韓增為大司馬、車騎將軍。

[8]丁令比三歲鈔盜匈奴,殺略數千人。

匈奴遣萬餘騎往擊之,無所得。

[8]丁令國連續三年出兵劫掠匈奴,殺死及擄掠數千人。

匈奴派遣騎兵一萬餘人前去攻擊丁令國,但沒有收穫。

二年(辛酉、前60)

二年(辛酉,公元前60年)

[1]春,正月,以鳳皇、甘露降集京師,赦天下。

[1]春季,正月,因有鳳凰飛集長安,並有甘露降落,所以大赦天下。

[2]夏,五月,趙充國奏言:「羌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百人,溺河湟、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黃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

羌一靡一忘等自詭必得,請罷屯兵!」奏可。

充國振旅而還。

[2]夏季,五月,趙充國上奏說:「羌人部眾和軍隊本約五萬人,前後被斬首共七千六百人,投降三萬一千二百人,在黃河、湟水中淹死以及餓死的有五六千人,計算起來,剩下跟隨其首領煎鞏、黃羝一起逃亡的不過四千人。

現已歸降的羌人首領一靡一忘等自己保證可以擒獲這些人,所以我請求罷除屯田部隊。」

漢宣帝批准所奏。

趙充國整頓部隊返回。

所善浩星賜迎說充國曰:「眾人皆以破羌、強一弩一出擊,多斬首、生降,虜以破壞。

然有識者以為虜勢窮困,兵雖不出,即自服矣。

將軍即見,宜歸功於二將軍出擊,非愚臣所及。

如此,將軍計未失也。」

充國曰:「吾年老矣,爵位已極,豈嫌伐一時事以欺明主哉!兵勢,國之大事,當為後法。

老臣不以余命壹為陛下明言兵之利害,卒死,誰當復言之者!」卒以其意對。

上然其計,罷遣辛武賢歸酒泉太守,官充國復為後將軍。

趙充國的好友浩星賜前往迎接趙充國,對他說:「大家都認為破羌、強一弩一二將軍率兵出擊,多有斬獲、招降,所以才使羌人敗亡。

然而,有見識的人則認為羌人已到窮途末路,即使不發兵出擊,也會很快自行投降。

將軍見到皇上時,應歸功於破羌、強一弩一二位將軍率兵出擊,你自己並不能與之相比。

這樣做對你並無什麼損失。」

趙充國說:「我年歲大了,爵位也到頭了,豈能為避免誇耀一時功勞的嫌疑而欺騙皇上!軍事措施是國家大事,應當為後人立下榜樣。

我如不利用自己的餘生專為皇上明白分析軍事上的利害,一旦去世,誰能再對皇上說這些呢!」終於將自己的想法奏明漢宣帝。

漢宣帝接受了他的意見,免除辛武賢破羌將軍職務,派其仍回酒泉太守原任。

趙充國恢復了後將軍職務。

秋,羌若零、離留、且種、庫共斬先零大豪猶非、楊玉首,及諸豪弟澤、陽雕、良、一靡一忘皆帥煎鞏、黃羝之屬四千餘人降。

漢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眾王,余皆為侯、為君。

初置金城屬國以處降羌。

秋季,羌人若零、離留、且種、庫共同將先零首領猶非、楊玉斬殺。

羌人各部首領弟澤、陽雕、良、一靡一忘都分別率領煎鞏、黃羝所屬四千餘人歸降漢朝。

漢宣帝封若零、弟澤二人為帥眾王,其他人都被封侯、封君。

開始設置金城屬國,安置歸降的羌人。

詔舉可護羌校尉者。

時充國病,四府舉辛武賢小弟湯。

充國遽起,奏:「湯使酒,不可典蠻夷。

不如湯兄臨眾。」

時湯已拜受節,有詔更用臨眾。

後臨眾病免,五府復舉湯。

湯數醉酗羌人,羌人反畔,卒如充國之言。

辛武賢深恨充國,上書告中郎洩省中語,下吏,自一殺。

漢宣帝下詔命保舉能夠擔任護羌校尉一職的官員。

此時趙充國正在生病,丞相、御史、車騎將軍、前將軍共同保舉辛武賢的小一弟一弟辛湯。

趙充國聽說後崑,急忙從病一床一上起來,上奏說:「辛湯酗酒任一性一,不能派他負責蠻夷事務,不如派辛湯的哥哥辛臨眾擔任此職。」

此時辛湯已拜受了護羌校尉的印信和皇帝符節,漢宣帝下詔,命改任辛臨眾。

後辛臨眾因病免職,丞相、御史、車騎將軍、前將軍、後將軍再次保舉辛湯。

辛湯多次在酒醉之後虐一待羌人,使羌人再度反叛,到底同趙充國預料的一樣。

辛武賢深恨趙充國,上書朝廷,告發趙充國之子中郎將趙洩露中樞機密,趙被交付獄吏審訊,自一殺而死。

[3]司隸校尉魏郡蓋寬饒,剛直公清,數干犯上意。

時上方用刑法,任中書官,寬饒奏封事曰:「方今聖道浸微,儒術不行,以刑餘為周、召,以法律為《詩》、《書》。」

又引《易傳》言:「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

家以傳子孫,官以傳賢聖。」

書奏,上以為寬饒怨謗,下其書中二千石。

時執金吾議,以為「寬饒旨意欲求禪,大逆不道!」諫大夫鄭昌傷寬饒忠直憂國,以言事不當意而為文吏所詆挫,上書訟寬饒曰:「臣聞山有猛獸,藜藿為之不採;國有忠臣,一奸一邪為之不起。

司隸校尉寬饒,居不求安,食不求飽;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節之義;上無許、史之屬,下無金、張之托;職在司察,直道而行,多仇少與。

上書陳國事,有司劾以大辟。

臣幸得從大夫之後,官以諫為名,不敢不言!」上不聽。

九月,下寬饒吏;寬饒引佩刀自剄北闕下,眾莫不憐之。

[3]司隸校尉魏郡人蓋寬饒剛直清正,數次昌犯漢宣帝。

此時,漢宣帝正注重刑法事務,信任由宦官擔任的中書官。

蓋寬饒上了一道秘密奏章說:「如今聖賢之道逐漸衰微,儒家經術難以推行,把宦官當作周公、召公,把法律當作《詩經》、《尚書》。」

又引用《易傳》說:「五帝將天下視為公有,三王將天下視為私有。

視為私有則傳給子孫,視為公有則傳給聖賢。」

奏章呈上,漢宣帝認為蓋寬饒惡意誹謗,將其奏章交中二千石官員處理。

當時,執金吾認為:「蓋寬饒是想讓皇上將皇位禪讓給他,大逆不道!」諫大夫鄭昌憐憫感傷蓋寬饒忠直憂國,因議論國事辭不達意而遭文墨之吏詆毀陷害,於是上書為蓋寬饒鳴冤說:「我聽說,山中有猛獸,人們因此而不敢去摘采野菜;國家有忠臣,一奸一邪之輩因此而不敢抬頭。

司隸校尉蓋寬饒,居不求安,食不求飽,進有憂國之心,退有死節之義;上無陛下親屬許、史兩家的庇護,下無作為皇家近侍的金、張兩家的支持;而身負監察職責,秉公行一事,所以仇人多而朋友少。

他上書陳述對國事的意見,卻被有關官員彈劾,處以死刑。

我有幸能跟隨在各位大夫之後,身為諫官,不敢不說出自己的看法!」漢宣帝不聽。

九月,蓋寬饒被交付獄吏審判。

蓋寬饒用佩刀自刎於未央宮北門之下。

人們無不憐惜。

[4]匈奴虛閭權渠單于將十餘萬騎旁塞獵。

欲入邊為寇。

未至,會其民題除渠堂亡降漢言狀,漢以為言兵鹿奚鹿盧侯,而遣後將軍趙充國將兵四萬萬餘騎屯緣邊九郡備虜。

月餘,單于病歐血,因不敢入,還去,即罷兵。

乃使題王都犁胡次等入漢請和親,未報。

會單于死。

虛閭權渠單于始立,而黜顓渠閼氏。

顓渠閼氏即與右賢王屠耆堂私通,右賢王會龍城而去。

顓渠閼氏語以單于病甚,且勿遠。

後數日,單于死,用事貴人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諸王,未至,顓渠閼氏與其弟左大將且渠都隆奇謀,立右賢王為握衍朐單于。

握衍朐單于者,烏維單于耳孫也。

[4]匈奴虛閭權渠單于率領十幾萬騎兵沿漢朝邊塞一進行圍獵,企圖侵入漢境擄掠。

大軍到達之前,正好有一個名叫題除渠堂的匈奴人逃到漢朝來歸降,將此事報告漢朝,漢宣帝封他為「言兵鹿奚鹿盧侯」,並派後將軍趙充國率騎兵四萬餘人屯駐於沿邊九郡以防備匈奴。

一個多月之後,單于身患吐血之病,因而不敢入侵漢境,於是返回,隨即罷兵。

匈奴又派題王都犁胡次等來到漢朝,請求和親,尚未得到答覆,單于去世。

虛閭權渠單于初即位時,貶黜了顓渠閼氏,顓渠閼氏便與右賢王屠耆堂私通。

右賢王參加龍城大會後離去,顓渠閼氏告訴他單于病重,暫時不要遠離。

幾天後,單于去世,掌權的貴族郝宿王刑未央派人召諸王前來,尚未到達,顓渠閼氏與其弟左大將且渠都隆奇商議,立右賢王為握衍朐單于。

握衍朐單于是烏維單于的曾孫。

握衍朐單于立,兇惡,殺刑未央等而任用都隆奇,又盡免虛閭權渠子弟近親而自以其子弟代之。

虛閭權渠單于子稽侯既不得立,亡歸妻父烏禪幕。

烏禪幕者,本康居、烏孫間小一柄一,數見侵暴,率其眾數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單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之,使長其眾,居右地。

日逐王先賢撣,其父左賢王當為單于,讓狐鹿姑單于,狐鹿姑單于許立之。

國人以故頗言日逐王當為單于。

日逐王素與握衍朐單于有隙,即帥其眾欲降漢,使人至渠犁,與騎都尉鄭吉崑相聞。

吉發渠犁、龜茲諸國五萬人迎日逐王口萬二千人、小王將十二人,隨吉至河曲,頗有亡者,吉追斬之,遂將詣京師。

漢封日逐王為歸德侯。

握衍朐單于即位後,兇惡殘暴,殺死刑未央等人,任用且渠都隆奇,又將虛閭權渠單于的子弟近親全部罷免,用自己的子弟代替。

虛閭權渠單于的兒子稽侯未能當上單于,逃到岳父烏禪幕那裡。

烏禪幕本為康居、烏孫之間一個小一柄一的國王,因多次受到侵略,便率其眾數千人歸降匈奴,狐鹿姑單于將自己弟弟之子日逐王的姐姐嫁給烏禪幕為妻,命其統領原來的部眾,居住在西部地區。

日逐王先賢撣的父親左賢王本當為單于,而讓位給狐鹿姑單于,狐鹿姑單于曾許諾將來再傳位給左賢王,因而匈奴人一大都說日逐王先賢撣應當做單于。

日逐王平時就與握衍朐單于有矛盾,便打算率其眾歸降漢朝。

他派人前往渠犁,與騎都尉鄭吉取得聯繫。

鄭吉征發渠犁、龜茲等國五萬人前往迎接日逐王率領的一萬二千人、小王將十二人,跟隨鄭吉來到河曲。

途中有很多人逃亡,鄭吉派人追殺了他們,於是帶領日逐王等來到京師長安。

漢宣帝封日逐王為歸德侯。

吉既破車師,降日逐,威震西域,遂並護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護。

都護之置,自吉始焉。

上封吉為安遠侯。

吉於是中西域而立莫府,治烏壘城,去關陽二千七百餘里。

匈奴益弱,不敢爭西域,僮僕都尉由此罷。

都護督察烏孫、康居等三十六國動靜,有變以聞,可安輯,安輯之,不可者誅伐之,漢之號令班西域矣。

鄭吉攻破了車師國,招降了日逐王,威震西域,於是兼管車師以西的西域北路,所以號稱「都護」。

漢朝設置都護一職,即從鄭吉開始。

漢宣帝封鄭吉為安遠侯。

鄭吉於是在西域中部設立幕府,修築烏壘城,離陽關二千七百餘里。

匈奴愈發衰弱,不敢與漢朝爭奪西域,從此便取消統治西域的僮僕都尉。

漢西域都護負責督察烏孫、康居等三十六國動靜,如發生事變,則奏聞朝廷,能安一撫則安一撫,不能安一撫便進行討伐,從而使漢朝的號令得以頒佈於整個西域。

握衍朐單于更立其從兄薄胥堂為日逐王。

握衍朐單于改立其堂兄薄胥堂為日逐王。

[5]烏孫昆彌翁歸一靡一因長羅侯常惠上書:「願以漢外孫元貴一靡一為嗣,得令復尚漢公主,結婚重親,畔絕匈奴。」

詔下公卿議。

大鴻臚蕭望之以為:「烏孫絕域,變故難保,不可許。」

上美烏孫新立大功,又重絕故業,乃以烏孫主解憂弟相夫為公主,盛為資送而遣之,使常惠送之至敦煌。

未出塞,聞翁歸一靡一死,烏孫貴人共從本約立岑娶子泥一靡一為昆彌,號狂王,常惠上書:「願留少主敦煌。」

惠馳至烏孫,責讓不立元貴一靡一為昆彌,還迎少主。

事下公卿,望之復以「烏孫持兩端,難約結。

今少主以元貴一靡一不立而還,信無負於夷狄,中國之福也。

少主不止,繇役將興。」

天子從之,征還少主。

[5]烏孫昆彌王翁歸一靡一通過長羅侯常惠上書漢朝廷說:「願以漢朝外孫元貴一靡一為繼承人,希望能讓他再娶漢公主為妻,結成兩代婚姻,與匈奴斷絕關係。」

漢宣帝下詔命公卿大臣商議此事。

大鴻臚蕭望之認為:「烏孫在極為遙遠的地方,難保不發生變故,不能答應。」

漢宣帝讚賞烏孫新立大功,又毅然斷絕了與匈奴的老關係,便封烏孫公主劉解憂的妹妹劉相夫為公主,賜給她豐厚的嫁妝,命她嫁往烏孫,派常惠護送她到敦煌。

尚未出塞,聽說翁歸一靡一去世,烏孫貴族共同依從原來的約定,立岑娶之子泥一靡一為昆彌王,號稱「狂王」。

於是常惠上書說:「希望將少公主暫時留在敦煌。」

常惠趕到烏孫,責問為何不立元貴一靡一為昆彌王,並宣稱,如不立元貴一靡一,則將少公主接回長安。

漢宣帝命公卿大臣商議此事,蕭望之再次提出:「烏孫騎牆動搖,難以約束結交。

如今少公主因元貴一靡一未被立為單于而回,並沒有對不起夷狄,而是我國之福。

少公主如不回來,又將興起徭役。」

漢宣帝接受了蕭望之的意見,召還少公主。

三年(壬戌、前59)

三年(壬戌,公元前59年)

[1]春,三月,丙辰,高平憲侯魏相薨。

夏,四月,戊辰,丙吉為丞相。

吉上寬大,好禮讓,不親小事;時人以為知大體。

[1]春季,三月丙辰(十六日),高平侯魏相去世。

夏季,四月戊辰(疑誤),丙吉被任命為丞相。

丙吉崇尚寬大,講究禮讓,一般小事並不過問,當時人認為他識大體。

[2]秋,七月,甲子,大鴻臚蕭望之為御史大夫。

[2]秋季,七月甲子(二十六日),大鴻臚蕭望之被任命為御史大夫。

[3]八月,詔曰:「吏不廉平,則治道衰。

今小吏皆勤事而俸祿薄,欲無侵漁百姓,難矣!其益吏百石已下俸十五。」

[3]八月,漢宣帝下詔書說:「官吏如不清廉公正,國家就不能得到治理。

現在低級官吏的事務繁忙,而薪俸卻很微薄,若想不讓他們侵奪、敲詐百姓,實在很難!從今以後,百石以下官吏增加俸祿十分之五。

[4]是歲,東郡太守韓延壽為左馮翊。

始,延壽為穎川太守,穎川承趙廣漢構會吏民之後,俗多怨仇。

延壽改更,教以禮讓;召故老,與議定嫁娶、喪祭儀品,略依古禮,不得過法。

百姓遵用其教。

賣偶車馬、下裡偽物者,棄之市道。

黃霸代延壽居穎川,霸因其跡而大治。

延壽為吏,上禮義,好古教化,所至必聘其賢士,以禮待,用廣謀議,納諫爭;表孝弟有行,修治學官,春秋鄉射,陳鐘鼓、管弦,盛升降、揖讓;及都試講武,設斧、旌旗,習射、御之事;治城郭,收賦租,先明佈告其日,以期會為大事。

吏民敬畏,趨鄉之。

又置正、五長,相率以孝弟;不得捨一奸一人,閭裡阡陌有非常,吏輒聞知,一奸一人不敢入界。

其始若煩,後吏無追捕之苦,民無棰楚之憂,皆便安之。

接待下吏,恩施甚厚而約誓明。

或欺負之者,延壽痛自刻責:「豈其負之,何以至此!」吏聞者自傷悔,其縣尉至自刺死。

及門下掾自剄,人救不殊,延壽涕泣,遣吏醫治視,厚復其家。

在東郡三歲,令行禁止,斷獄大減,由是入為馮翊。

[4]這一年,東郡太守韓延壽被任命為左馮翊。

當初,韓延壽擔任穎川太守時,穎川郡在前任太守趙廣漢鼓勵人民相互告發之後,民間多結怨仇。

韓延壽改變作法,教導百姓們講究禮讓,又徵召年紀大、閱歷豐的長者,與他們共同研究、決定嫁娶、喪葬、祭祀的禮儀,基本上依照古禮,不許超過規定。

百姓們都遵從韓延壽的教導。

凡販賣紙車紙馬以及其他陪葬用的各種假器物者,將其物品沒收,拋棄於街市之上。

後黃霸代韓延壽為穎川太守,繼續遵循韓延壽的方法,將穎川治理得非常出色。

韓延壽為官,崇尚禮義,一愛一好古人古事,推行教化,每到一地,必定聘請當地賢士,以禮相待,以廣泛地聽取建議,採納他們的批評意見。

韓延壽還注意表彰孝順父母、友一愛一兄弟的品行高尚之人,修建地方公立學校。

每年春秋兩季,都要進行古代的「鄉射」之禮,用比賽射箭的辦法選拔人才。

屆時,賽場上陳列鐘鼓、管弦,舉行隆重的儀式,人們上下賽場時,都相互作揖禮讓。

到每年檢閱地方武裝的「都試」舉行時,在考場上設置斧、旌旗,命將士們演練騎馬射箭之事。

修理城池,收取俺稅,都於事前明白佈告日期,把按期集合作為一件大事。

官吏和百姓非常敬服畏懼,都奔走前往。

又在民間設置「正」、「伍長」等管理人員,督率百姓孝順父母,友一愛一兄弟,禁止收留一奸一邪之人,街巷、村落之中如有不尋常之事發生,官吏立即就會聞知,所以一奸一邪之人不敢進入韓延壽管轄地界。

開始時,各項事務似乎有些繁瑣,但後來官吏卻因此而不受追捕盜寇之苦,百姓也因此而不必擔憂遭受杖責,所以都感到安全便利。

對待下級官吏,既施以十分深厚恩德,又加以嚴格約束。

如有人欺瞞、辜負韓延壽,韓延壽就痛切自責:「難道我有什麼事對不起他,否則他怎會如此!」屬下聽說後,都深自愧悔,其所屬某縣尉甚至因此而自一殺。

有一位門下官吏也因此而自刎,被人救活,韓延壽感動得流下眼淚,派官吏和醫生探視醫治,並大大地減免他家的賦稅徭役。

韓延壽在東郡三年,有令必行,有禁必止,刑獄大為減少,因此而調入京師任左馮翊。

延壽出行縣至高陵,民有昆弟相與訟田,自言。

延壽太傷之,曰:「幸得備位,為郡表率,不能宣明教化,至令民有骨肉爭訟,既傷風化,重使賢長吏、嗇夫、三老、孝弟受其恥,咎在馮翊,當先退!」是日,移病不聽事,因入臥傳捨,閉閣思過。

一縣莫知所為,令、丞、嗇夫、三老亦皆自系待罪。

於是訟者宗族傳相責讓;此兩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謝,願以田相移,終死不敢復爭。

郡中歙然,莫不傳相敕厲,不敢犯。

延壽恩信周遍二十四縣,莫敢以辭訟自言者。

推其至誠,吏民不忍欺紿。

韓延壽出外巡視各縣,來到高陵縣,百姓中有兩兄弟,因爭奪田產而相互控告,分別向韓延壽申訴。

韓延壽為此深感悲傷,說道:「我有幸被擺在左馮翊這一職位上,是全郡的表率,而今卻不能宣明教化,致使民間出現親骨肉因爭奪產業而相互控告的事,既傷風化,又使賢德的地方長官及嗇夫、三老、孝弟等民間鄉官蒙受恥辱,過錯在我,我應首先退下。」

當天就自稱有病,不再崑處理公事,躺在客舍中閉門思過。

全縣官員見韓延壽如此,都不知如何是好,縣令、縣丞、嗇夫、三老也都自己把自己關了起來,等待處罰。

於是訴訟的兩兄弟同宗族的人相互責備,兩兄弟也深自悔恨,都自己剃去頭髮,袒露身一體,前來謝罪,表示願將土地讓給對方,終生不敢再爭。

全郡上下一片和睦,都傳播此事,互相告誡勸勉,不敢犯同樣的錯誤。

韓延壽的恩德威信遍及所屬二十四縣,無人敢自己挑一起訴訟爭端。

韓延壽以至誠待人,官吏和百姓都不忍心欺騙他。

[5]匈奴單于又殺先賢撣兩弟;烏禪幕請之,不聽,心恚。

其後左奧王死,單于自立其小子為奧王,留庭。

奧貴人共立故奧王子為王,與俱東徙。

單于右丞相將萬騎往擊之。

失亡數千人,不勝。

[5]匈奴單于又殺死先賢撣的兩個弟弟。

烏禪幕為其求情,遭到單于拒絕,因此心懷怨恨。

後匈奴左奧王去世,單于立自己的小兒子為奧王,留居王庭。

奧部落貴族共同擁立已故奧王之子為王,同他一起率部眾向東遷徙。

單于派右丞相率騎兵萬人前往追擊,損失數千人,未能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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