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司馬光《資治通鑒》在線閱讀·陳紀三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四年(癸:[1]春,正月,齊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書右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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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司馬光《資治通鑒》在線閱讀·陳紀三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四年(癸

資治通鑒

司馬光《資治通鑒》在線閱讀·陳紀三 世祖文皇帝下天嘉四年(癸

陳紀三陳文帝天嘉四年(癸未,公元563年)

[1]春,正月,齊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書右僕射。

時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專委侍中高元海。

元海庸俗,帝亦輕之;以收才名素盛,故用之。

而收畏懦避事,尋坐阿縱,除名。

[1]春季,正月,北齊任命太子少傅魏收兼尚書右僕射。

當時武成帝整天酗酒,把朝廷的事情專門委託給侍中高元海。

高元海鄙陋無能,武成帝也看不起他;因為魏收的才能一向有名,所以任命他。

魏收膽小懦弱怕事,不久便以阿諛放縱的罪名,被革職。

兗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高元海,論敘時事,元海入宮,不覺遺之。

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帝由是疏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征義雲還朝。

和士開復譖元海,帝以馬鞭棰元海六十,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幾許不義!以鄴城兵抗并州,幾許無智!」出為兗州刺史。

兗州刺史畢義雲寫信給高元海,信裡議論時局,高元海在進宮時,不知不覺地把信遺失了。

給事中李孝貞得到了這封信,奏報給武成帝,武成帝因此疏遠高元海,任用李孝貞兼職中書舍人,召回畢義雲。

和士開再次對武成帝說高元海的壞話,武成帝命令打高元海六十下馬鞭,斥責說:「你以前唆使我反叛,以弟弟反叛兄長,多麼不義!用鄴城的兵力抵抗并州,多麼愚笨!」貶出朝延做兗州刺史。

[2]甲申,周迪眾潰,脫身逾嶺,奔晉安,依陳寶應。

官軍克臨川,獲迪妻子。

寶應以兵資迪,留異又遣子忠臣隨之。

[2]甲申(十九日)周迪的部下潰敗,他脫身越過東興嶺,逃奔到晉安,投靠陳寶應。

官軍攻下臨州,俘虜了周迪的妻兒。

陳寶應派兵援助周迪,留異又派兒子留忠臣跟隨周迪。

虞寄與寶應書,以十事諫之曰:「自天厭梁德,英雄互起,人人自以為得之,然夷凶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豈非歷數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

以王琳之強,侯之力,進足以搖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外,雄張偏隅;然或命一族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瓦解冰泮,投身異域,則厥角稽顙,委命闕庭,斯又天假其威而除其患。

二也。

今將軍以藩戚之重,東南之眾,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勳高竇融,一寵一過吳芮,析判野,南面稱孤乎!三也。

聖朝棄瑕忘過,寬厚得人,至於余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胸中豁然,曾無纖芥。

況將軍釁非張繡,罪異畢諶,當何慮於危亡,何失於富貴!四也。

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並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之勢;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哉!五也。

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衄,聲實虧喪,膽氣衰沮。

其將帥首鼠兩端,唯利是視,孰能被堅執銳,長驅深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

將軍之強,孰如侯景?將軍之眾,孰如王琳?武皇滅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

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將軍於白刃之間乎!七也。

歷觀前古,子陽、季孟,顛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

天命可畏,山川難恃。

況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強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

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一愛一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棄天屬而不顧,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

九也。

北軍萬里遠鬥,鋒不可當。

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眾寡不敵,將帥不侔。

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未知其利。

十也。

為將軍計,莫若絕親留氏,釋甲偃兵,一遵詔旨。

方今藩維尚少,皇子幼沖,凡豫宗族,皆蒙一寵一樹。

況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克修藩服,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寄感恩懷德,不覺狂言,斧鉞之誅,其甘如薺。」

寶應覽書大怒。

或謂寶應曰:「虞公病勢稍篤,言多錯謬。」

寶應意乃小釋,亦以寄民望,故優容之。

虞寄寫信給陳寶應,舉出十件事情規勸他說:「自從上天厭惡梁朝德業不修以來,英雄紛起,人人以為天下非已莫屬,然而除凶平亂,天下願意推戴的崑,是陳氏;豈不是有天道運命在,是上天所賜給的嗎!這是一。

以王琳的強盛,侯的力量,進可以震撼中原,在天下爭個高低;退足以在長江以外倔強,雄踞偏遠一角。

然而我們或者派遣一支軍隊,或者借助一名說客,王琳就瓦碎冰融,去異域投身,侯就叩頭俯伏,托命於朝廷,這是借天威而除掉禍患。

這是二。

現在您將軍以藩王親戚之貴,東南人力之眾,盡忠報效朝廷,全力救援皇上,功勳豈不比漢朝的竇融高,受一寵一超過吳芮,得到封爵和領地,能面向南坐稱王稱侯嗎!這是三。

聖明的朝廷不計較人的缺點和過錯,以寬厚求得人才,至於像余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等人,都把他們當成心腹,任為助手,胸懷開朗,不計較細微的事。

況且您將軍的過失不如張繡,罪行不同於畢諶,何必顧慮危險存亡,又哪裡會失去富貴!這是四。

現在周、齊兩朝睦鄰友好,境外不須疑慮,聯合軍隊對著同一方向,已經有很長時間,不是劉邦、項羽競爭追逐的時機,楚國和趙國合縱連橫的形勢;怎麼能從容不迫無所作為,安然割據為一方的主帥!這是五。

況且留異將軍在角落裡像狼那樣窺伺,屢次遭到挫敗,名聲虧損喪盡,膽氣衰退敗落。

他的將帥猶豫動搖,只看到自己的私利,誰能穿著鎧甲、拿著銳利的武器,長一驅一直一入,繫住馬匹埋掉車輪,奮勇捨命,身先士卒地戰鬥!這是六。

將軍力量的強弱,比侯景怎樣?將軍部下的眾多,比王琳如何?武皇帝滅侯景於前,當今皇帝擊敗王琳於後,這是天意,不是靠人力。

況且爭戰以後,百姓都討厭動亂,誰能拋棄故園家鄉,捨棄妻兒,想出萬死不辭的計謀,追隨您將軍在刀叢之間效命嗎!這是七。

綜觀以往歷史,子陽(公孫述)、季孟(隗囂),滅亡連續不斷;餘善、右渠,危急覆亡接踵而至。

天命可畏,山川地勢難以憑借。

況且您將軍想以幾個郡的地方來抵禦天下的兵力,以諸侯的實力抗拒天子的命令,強弱逆順,能相比較嗎!這是八。

不是自己的同類,心意一定不同;不一愛一自己的親朋,怎能顧及別人!留異將軍身繫國家的爵位,兒子娶了皇家的女兒,尚且拋棄上天的眷顧而不惜,背離聖明的君主而孤立,遇到危急的時候,怎麼能共同分擔憂患,而不背叛您將軍!等到用兵時間過長,軍隊疲勞不堪,就會怕死貪財,一定會出現康子、智伯在晉陽的陰謀,張耳、陳餘在井陘那樣的爭鬥。

這是九。

北軍遠從萬里來戰鬥,前鋒銳利不可阻擋。

您將軍在自己的地區打仗,人們多有後顧之憂,眾寡不敵,將帥與敵軍不能相比。

師出無名,做事沒有機會而妄動,在這種情況下舉兵,不會有好處。

這是十。

為您將軍著想,不如斷絕和留氏的親戚關係,解甲息兵,遵從皇帝的詔旨。

現在捍衛和支持朝廷的人還少,皇子年幼,凡是宗族,都受到恩一寵一扶植。

況且以您將軍的門第、才幹、名聲、勢力,能謹守作臣的職責,臣服君王,這樣您的功業就能和劉澤相提並論了!虞寄感恩戴德,不禁說了這些狂妄的話,要殺要砍,我心甘情願。」

陳寶應看後大怒。

有人向陳寶應說:「虞公的病情加重了,所以說話多有錯誤荒謬。」

陳寶應的怒意才稍為平息,又因為虞寄有民望,所以寬容他。

[3]周梁躁公侯莫陳崇從周主如原州。

帝夜還長安,人竊怪其故,崇謂所親曰:「吾比聞術者言,晉公今年不利,車駕今忽夜還,不過晉公死耳。」

或發其事。

乙酉,帝召諸公於大德殿,面責崇,崇惶恐謝罪。

其夜,塚宰護遣使將兵就崇第,副令自一殺,葬如常儀。

[3]北周的梁躁公侯莫陳崇跟隨北周國主武帝去原州。

武帝當晚就回長安,人們私下懷疑其中的原因,侯莫陳崇告訴親信說:「我近來聽方士說,晉公宇文護今年不吉利,皇上今天突然在晚上趕回來,不過是晉公宇文護死了。」

有人把這件事告發了。

乙酉(二十日),武帝在大德殿召見了公侯們,當面斥責侯莫陳崇,侯莫陳崇誠惶誠恐地承認有罪。

這天晚上,塚宰宇文護派遣使者帶領士兵到侯莫陳崇家裡,一逼一十他自一殺,然後按固有的儀式把他埋葬。

[4]壬辰,以高州刺史黃法氍為南徐州刺史,臨川太守周敷為南豫州刺史。

[4]壬辰(二十七日),陳朝任命高州刺史黃法氍為南徐州刺史,臨川太守周敷為南豫州刺史。

[5]周主命司憲大夫拓跋迪造《大律》十五篇。

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磬、絞、斬、梟、裂;凡二十五等。

[5]北周武帝命令司憲大夫拓跋迪制定《大律》十五篇,規定對犯罪的懲罰:一是杖刑,杖十到五十下;二是鞭刑,鞭打六十到一百下;三是徒刑,刑期從一年到五年;四是流刑,流放二千五百里到四千五百里;五是死刑,分縊崑死、絞死、斬首、將首級懸掛示眾、用車裂一屍一;一共分二十五等。

[6]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為江州刺史。

[6]庚戌(十六日),陳朝任命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為江州刺史。

[7]辛酉,周詔:「大塚宰晉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

護抗表固讓。

[7]辛酉(二十七日),北周武帝下詔:「大塚宰晉國公,是我的兄長,職位是朝延為首的大臣,今後凡是詔令誥書和所有官署的文書裡,不準直呼其名。」

宇文護對詔令堅決不服從,表示謙讓。

[8]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8]三月,乙丑朔(初一),出現日食。

[9]齊詔司空斛律光督步騎二萬,築勳掌城於軹關;仍築長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9]北齊武成帝高湛詔令司空斛律光督帶二萬名步、騎兵,到軹關建造勳掌城,構築了二百里的長城,設立十二個戌所。

[10]丙戌,齊以兼尚書右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

[10]丙戌(二十四日),北齊任命兼尚書右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

[11]夏,四月,乙未,周以柱國達奚武為太保。

[11]夏季,四月,乙未(初二),北周任命柱國達奚武為太保。

[12]周主將視學,以太傅燕國公於謹為三老。

謹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年杖。

戊午,帝幸太學。

謹入門,帝迎拜於門屏之間,謹答拜。

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南向。

太師護升階,設幾,謹升席,南面憑幾而坐。

大司馬豆盧寧升階,正舄。

帝升階,立於斧之前,西面。

有司進饌,帝跪設醬豆,親為之袒割。

謹食畢,帝親跪授爵以。

有司撤訖,帝北面立而訪道。

謹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後從諫則聖。

明王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

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

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

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

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

帝再拜受言,謹答拜。

禮成而出。

[12]北周武帝準備巡視學校,任命太傅燕國公於謹為掌管國家教化的「三老」。

於謹上書堅決推辭,沒有得到准許,仍舊賞賜他「延年杖」。

戊午(二十五日),武帝駕臨太學。

於謹進門時,武帝在大門和屏風之間迎接他,於謹答謝還禮。

官員在廳堂中間設下三老席,坐一位朝南。

太師宇文護走上台階,擺了一張小桌子,於謹入席,而朝南倚著小桌子坐定。

大司馬豆盧寧走上台階,把於謹脫一下的鞋子放端正。

武帝走上台階,站在畫有斧狀圖案的屏風前,面朝西。

官員送上飲食,武帝跪著放好盛放調料的食器,挽起衣袖為於謹割肉,於謹吃完後,武帝親自跪著送上盛酒的酒器請於謹漱口。

官員撤去飲食器皿,武帝面朝北站著向於謹請教治理國家的道理。

於謹起身站在坐席後面,回答說:「木材經過墨線校正才能平直,帝王能聽從規勸就是聖明。

明理的帝王能虛心聽取辨勸可以知道自己的得失,這樣天下就能安定。」

又說:「即使失去食物和軍隊,但不能失去信用;希望陛下不要失去信用。」

又說:「有功必賞,有罪必罰,那麼做好事的人會一天比一天多,做壞事的人會一天比一天少。」

還說:「言論和行為,是立身的根本,希望陛下三思以後再說話,九次考慮以後再行動,不要發生過錯。

天子有了過錯,正像日食和月食那樣,沒有人不知道的,希望陛下一定要謹慎從事。」

武帝再次拜謝表示聽從,於謹答謝還禮。

儀禮結束後武帝離開太學。

[13]司空侯安都恃功驕橫,數聚文武之士騎射賦詩,齋中賓客,動至千人。

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輒奔歸安都。

上一性一嚴整,內銜之,安都弗之覺。

每有表啟,封訖,有事未盡,開封自書之云:「又啟某事。」

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

常陪樂遊園禊飲,謂上曰:「何如作臨川王時?」

上不應。

安都再三言之。

上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

宴訖,啟借供帳水飾,欲載妻妾於御堂宴飲。

上雖許之,意甚不懌。

明日,安都坐於御座,賓客居群臣位,稱觴上壽。

會重雲殿災,安都帥將士帶甲入殿,上甚惡之,陰為之備。

[13]陳朝的司空侯安都自恃有功驕傲蠻橫,屢次糾集文人武士騎射賦詩,住處的賓客,往往多到上千人。

部下的將帥,大都不遵紀守法,遇到被檢舉搜崑捕捉拿,常常投奔侯安都。

陳文帝一性一格嚴厲認真,對他含恨在心,而侯安都卻毫無覺察。

每逢向皇帝上表啟事,信已經封好,想到有些事還沒有寫完,又拆開封口補寫:「又啟奏某某事。」

在侍侯皇帝宴會時,酒喝得痛快時,有時就伸腿而坐歪斜著身一子。

他常陪文帝到樂遊園舉行修禊宴飲,飲酒時對文帝說:「現在比作臨川王時如何?」

文帝不理他。

侯安都卻再三提這件事。

文帝說:「這雖然是天命,卻也是靠您的力量。」

宴飲結束,侯安都向文帝借帷帳和彩船,要載上妻妾去皇帝的宮室擺宴飲酒。

文帝雖然允准了他的要求,心裡卻很不高興。

第二天,侯安都坐在皇帝的座位上,賓客們坐在大臣的位子上,舉杯為他祝壽。

恰巧重雲殿發生火災,侯安都率領將士攜帶兵器來到重雲殿,文帝非常恨他,暗下作了準備。

及周迪反,朝議謂當使安都討之,而上更使吳明徹。

又數遣台使按問安都部下,檢括亡叛。

安都遣其別駕周弘實自托於舍人蔡景歷,並問省中事。

景歷錄其狀,具奏之,因希旨稱安都謀反。

上慮其不受召,故用為江州。

到了周迪造反時,朝中議論說應該派侯安都去討伐,但文帝另派了吳明徹。

文帝還屢次派御史台的官員審訊侯安都的部下,清查他們逃亡叛亂的事情。

侯安都派別駕周弘實投身到中書舍人蔡景歷那裡,探聽中書省的機密。

蔡景歷把他的行動一一記錄下來,報告了文帝,迎一合文帝的意旨說侯安都要謀反。

文帝考慮到侯安都不會接受召命,使任命他去江州當刺史。

五月,安都自京口還建康,部伍入於石頭。

六月,帝引安都宴於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會於尚書朝堂,於坐收安都,囚於嘉德西省,又收其將帥,盡奪馬仗而釋之。

因出蔡景歷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宥其妻子,資給其喪。

五月,侯安都從京口回建康,部下的軍隊開進石頭城。

六月,文帝招侯安都到嘉德殿宴飲,又召集侯安都部下的將帥到尚書省的大廳見面,於是逮捕了侯安都,把他囚禁在嘉德西省,又逮捕了侯安都的將帥,沒收了他們的馬匹兵器後予以釋放。

還拿出蔡景歷所上的奏報,向朝中的官員們出示,隨即下詔公佈了侯安都的罪惡,第二天,賜他自盡,寬恕了他的妻兒,撥款給他們辦喪事。

初,高祖天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壽,各稱功伐。

高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並有所短。

杜公志大而識暗,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並非全身之道。」

卒皆如其言。

當初,陳武帝在京口時曾經和將軍們宴會,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他祝壽,各自誇耀戰功。

陳武帝說:「諸位都是良將,但各有不足之處。

杜公志向雖大而見識不明,對下親密對上驕傲;周侯不能有選擇地結交朋友,而且過於推心置腹;侯郎傲慢放誕而貪得無厭,一性一格輕佻而放縱不羈;這都不是保全身家的行為。」

後來果然像他所說的那樣。

[14]乙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聘。

[14]乙卯(二十三日),北齊武成帝派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陳朝聘問。

[15]齊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一寵一於齊主,齊主外朝視事,或在內宴賞,須臾之間,不得不與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入;或放還之後,俄頃即追,未至之間,連騎督趣。

一奸一諂百端,一寵一愛一日隆,前後賞賜,不可勝紀。

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褻;以夜繼晝,無復君臣之禮。

常謂帝曰:「自古帝王,盡為灰土,堯舜、桀紂,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橫行之。

一日取快,可敵千年。

國事盡岸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約也!」帝大悅。

於是委趙彥深掌官爵,元文遙掌財用,唐邕掌外、騎兵,信都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宮。

帝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略無所言,須臾罷入。

長粲,僧敬之子也。

[15]北齊的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得到武成帝的一寵一愛一,武成帝外出視察,或在宮中宴請時,過不了一會兒,就要召和士開來見面,或者留他好幾天,或者一天裡召他進宮許多次;或者和士開剛走,又立刻追他回來,在和士開還沒回來以前,接二連三派人騎馬去催促。

由於他各式各樣的一奸一詐諂媚,受到武成帝的日益一寵一愛一,前後賞賜給他的物品,數不勝數。

每當在武成帝身邊侍候,說話和動作極其卑鄙下流;夜以繼日,毫無君臣之禮。

他常常告訴武成帝說:「自古以來的帝王,都成了灰土,堯舜和桀紂,有什麼兩樣!陛下應當在少崑壯時恣意行樂,放縱而不必顧忌。

快樂一天,比得上一千年。

國事都交給大臣,何必擔心辦不成,不用自己勞累約束自己!」武成帝大喜。

於是委託趙彥深掌管封官授爵,元文遙掌管錢財費用,唐邕掌管外兵和騎兵,信都人馮子琮、胡長粲掌管東宮。

武成帝三四天才上一次朝,批幾個字,也不說什麼話,一會兒就退朝進宮。

胡長粲是胡僧敬的兒子。

帝使士開與胡後握槊,河南康獻王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趙郡王睿,其父死於非命,不可親近。」

由是睿及士開共譖之。

士開言孝瑜奢僭,睿言「山東唯聞河南王,不聞有陛下。」

帝由是忌之。

孝瑜竊與爾朱御女言,帝聞之,大怒。

庚申,頓飲孝瑜酒三十七杯。

孝瑜體肥一大,腰帶十圍,帝使左右婁子彥載以出,鴆之於車,至西華門,煩躁投水而絕。

贈太尉、錄尚書事。

諸侯在宮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出。

武成帝叫和士開和胡後玩「握槊」的賭一博遊戲。

河南康獻王高孝瑜規勸說:「皇后是天下人的母親,怎麼可以和臣子的手接觸!」又說:「趙郡王高睿,他的父親死於非命,不可以和他親近。」

因此高睿和士開一起說高孝瑜的壞話。

和士開說高孝瑜生活奢侈超過他的身份,高睿說:「山東只聽說有河南王,沒有聽說有您陛下。」

武成帝因此產生了嫉妒。

高孝瑜偷偷地和爾朱御女說話,關係曖一昧,武成帝聽到這事,勃然大怒。

庚申(二十八日),一次叫高孝瑜飲了三十七杯酒。

高孝瑜身一體肥一大,腰帶十圍,武成帝叫在旁邊侍候的近臣婁子彥用車送他出去,在車上又給他飲了毒酒,到西華門時,毒一性一發作煩躁投水而死。

追贈太尉、錄尚書事。

在宮裡的諸侯,都不敢出聲,只有河間王高孝琬大哭而去。

[16]秋,七月,戊辰,周主幸原州。

[16]秋季,七月,戊辰(初六),北周武帝駕臨原州。

[17]八月,辛丑,齊以三台宮為大興聖寺。

[17]八月,辛丑(初十),北齊把三台宮改為大興聖寺。

[18]九月,壬戌,廣州刺史陽山穆公歐陽卒,詔子紇襲父爵位。

[18]九月,壬戌(初一),陳朝的廣州刺史陽山穆公歐陽去世,下詔他的兒子歐陽紇承襲父親的爵位。

[19]甲子,周主自原州登隴。

[19]甲子(初三),北周武帝從原州登上隴阪。

[20]周迪復越東興嶺為寇,辛未,詔護軍章昭達將兵討之。

[20]陳朝因周迪又越過東興嶺侵犯,辛未(初十),詔命護軍章昭達率領軍隊去討伐。

[21]丙戌,周主如同州。

[21]丙戌(二十五日),北周武帝去同州。

[22]初,周人欲與突厥木桿可汗連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後,遣御伯大夫楊薦及左武伯太原王慶往結之。

齊人聞之懼,亦遣使求婚於突厥,賂遺甚厚。

木桿貪齊幣重,欲執薦等送齊。

薦知之,責木桿曰:「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蠕蠕部落數千來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義,獨不愧鬼神乎?」

木桿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

吾意決矣,當相與共平東賊,然後遣女。」

薦等覆命。

[22]起初,北周要和突厥木桿可汗聯軍討伐北齊,答允娶可汗的女兒做皇后,派御伯大夫楊薦和左武伯太原人王慶去聯繫。

北齊聽了害怕,也派使者到突厥去求婚,饋贈厚禮。

木桿可汗貪圖北齊的厚禮,企圖捉了楊薦等人送給北齊。

楊薦知道後,斥責木桿可汗說:「太祖從前和可汗共同敦守友好相處,蠕蠕部落幾千人來投降,太祖把他們全部交給可汗的使者,以滿足可汗的要求,為什麼今天忽然背恩忘義,唯獨不有愧於鬼神嗎?」

木桿可汗悲痛了很久,說:「您的話很對。

我的主意已經決定了,應該和你們一起討平東面的賊人,然後把女兒送去。」

楊薦等人完成使命後回朝覆命。

公卿請發十萬人擊齊,柱國楊忠獨以為得萬騎足矣。

戊子,遣忠將步騎一萬,與突厥自北道伐齊,又遣大將軍達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出平陽,期會於晉陽。

北周的公卿請發兵十萬攻打北齊,柱國楊忠認為只要一萬名騎兵就足夠了。

戊子(二十七日),武帝派楊忠率領一萬名步騎兵,和突厥從北面的道路討崑伐北齊,又派大將軍達奚武率領三萬名步、騎兵,從南面的道路由平陽出發,約期在晉陽會師。

[23]冬,十一月,辛酉,章昭達大破周迪。

迪脫身潛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23]冬季,十一月,辛酉(初一),陳朝章昭達大破周迪。

周迪脫身潛伏逃竄到山谷裡,老百姓把他隱藏起來,雖然受到誅殺,卻沒人肯說出來。

[24]十二月,辛卯,周主還長安。

[24]十二月,辛卯(初一),北周武帝回長安。

[25]丙申,大赦。

[25]丙申(初六),陳朝大赦全國。

[26]章昭達進軍,度嶺,趣建安,討陳寶應,詔益州刺史余孝頃督會稽、東陽、臨海、永嘉諸軍自東道會之。

[26]陳朝的章昭達進軍,經過東興嶺,向建安急進,討伐陳寶應,文帝詔命益州刺史余孝頃督率會稽、東陽、臨海、永嘉等地軍隊從東路來會合。

[27]是歲,初祭始興昭烈王於建康,用天子禮。

[27]這一年,陳朝在建康第一次祭祀始興昭烈王,用天子的祭禮。

[28]周楊忠拔齊二十餘城。

齊人守陘嶺之隘,忠擊破之。

突厥木桿、地頭、步離三可汗以十萬騎會之。

已酉,自恆州三道俱入。

時大雪數旬,南北千餘里,平地數尺。

齊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晉陽。

斛律光將步兵三萬屯平陽。

已未,周師及突厥一逼一十晉陽。

齊主畏其強,戎服帥宮人欲東走避之。

趙郡王睿、河間王孝琬叩馬諫。

孝琬請委睿部分,必得嚴整。

帝從之,命六軍進止皆取睿節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總之。

[28]北周楊忠攻克北齊的二十多座城池。

北齊人防守陘嶺的山口,楊忠攻破這裡的防守。

突厥的木桿、地頭、步離三個可汗率領十萬騎兵來會合。

已酉(十九日),從恆州分三路一齊進入。

當時下了幾十天的大雪,南北一千多里,平地積雪幾尺。

北齊武成帝從鄴城兼程趕去,戊午(二十八日),到晉陽,斛律光率領三萬步兵駐守平陽。

已未(二十九日),北周軍隊和突厥一逼一十近晉陽。

北齊武成帝對這些強大的軍隊感到害怕,穿上軍服領了宮女打算從東面逃走躲避。

趙郡王高睿、河間王高孝琬勒住他的馬進行規勸。

高孝琬請求把軍隊委託給高睿部署,可以使軍隊得到整頓。

武成帝採納了意見,命令六軍的行動都受高睿的指揮,派并州刺史段韶總轄。

五年(甲申、564)

五年(甲申,公元564年)

[1]春,正月,庚申朔,齊主登北城,軍容甚整。

突厥咎周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

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邪!」

[1]春季,正月,庚申朔(初一),北齊武成帝登上晉陽北城,軍容非常整齊。

突厥人埋怨北周人說:「你們說齊國混亂,所以來討伐他們。

現在齊人眼中都放出鐵一樣的光來,怎麼能抵擋啊!」

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

諸將鹹欲逆擊之,段韶曰:「步卒力勢,自當有限,今積雪既厚,逆戰非便,不如陣以待之。

彼勞我逸,破之必矣。」

既至,齊悉其銳師鼓噪而出。

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敗而還。

突厥引兵出塞,縱兵大掠,自晉陽以往七百餘里,人畜無遺。

段韶追之,不敢一逼一十。

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鋪氈以度,胡馬寒瘦,膝已下皆無一毛一;比至長城,馬死且盡,截杖之以歸。

北周軍隊以步兵為前鋒,從西山下來,離城二里多路。

北齊將領們都準備迎擊,段韶說:「步兵的兵勢,力量很有限,現在積雪很厚,迎戰很不方便,不如嚴陣以待。

對方疲勞而我方安逸,一定能打敗對方。」

北周軍隊來到,北齊一精一銳的軍隊吶喊著全數出擊。

突厥震動驚怕,領軍隊上了西山,不肯出戰,北周的軍隊大敗而還。

突厥帶著軍隊出了塞外,放縱士兵大肆搶劫,從晉陽以北的七百多里地方,人畜被劫掠一空。

段韶追趕,但不敢靠近。

突厥退到陘嶺,地凍路滑,只好在路上鋪了一毛一氈行走,胡地的馬受冷病瘦,膝蓋以下的一毛一都沒有了,等到了長城,馬都快死光了,於是截短矛桿當棍子拄著回去。

達奚武至平陽,未知忠退,斛律光與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

武得書,亦還。

光逐之,入周境,獲二千餘口而還。」

北周的達奚武到平陽,不知道楊忠已經退走。

北齊的斛律光寫信給他說:崑「鴻雁已在藍天翱翔,張網的卻還在水草叢生的沼澤地等候。」

達奚武見到信,也退走了。

斛律光追逐進入北周境內,俘獲二千多人就返回了。

光見帝於晉陽,帝以新遭大寇,抱光頭而哭。

任城王進曰:「何至於此!」乃止。

斛律光在晉陽朝見武成帝,武成帝因為剛遭到大肆劫掠,抱住斛律光的頭痛哭。

任城王高勸他說:「何至於此!」這才不哭。

初,齊顯祖之世,周人常懼齊兵西渡,每至冬月,守河椎冰。

及世祖即位,嬖倖用事,朝政漸紊,齊人椎冰以備周兵之一逼一十。

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關、隴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聲色乎!」

當初,文宣帝在世時,北周常常怕北齊軍隊西渡,每到冬天,守在黃河邊鑿開冰凌。

到武成帝即位,一奸一佞小人當權,朝政逐漸混亂,北齊人鑿冰防備北周軍隊入侵。

斛律光很擔憂,說:「國家常有吞併關、隴的志向,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只好喜好聲色狗馬!」

[2]辛巳,上祀南郊。

[2]辛巳(二十二日),陳文帝到南郊祭天。

[3]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3]二月,庚寅朔(初一),出現日食。

[4]初,齊顯祖命群官刊定魏《麟趾格》為《齊律》,久而不成。

時軍國多事,決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

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律十二篇,令四十卷。

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之,次梟首,次斬,次絞;二曰流,投邊裔為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

其流外官及老、小、Yan、癡並過失應贖者,皆以絹代金。

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

是後為吏者始守法令。

又敕仕門子弟常講習之,故齊人多曉法。

[4]當初,文宣帝下令群臣刊定魏朝的《麟趾格》為《齊律》,過了很久還沒有完成。

這時軍務和國家的事情很多,叛決案件很少依據法律條文,習慣上叫做「變法從事。」

武成帝即位後,想革除這種弊病,於是督促修訂法律條令,這才制訂了《律》十二篇,《令》四十卷。

刑法的名目有五種:第一是死,罪重的車裂,依次是割下頭示眾、斬殺、絞死;第二是流,充軍到邊域;第三是刑,刑期從五年到一年不等;第四是鞭,從一百到四十下不等;第五是杖,從三十到十下不等;一共分十五等。

凡是流放去外地的官員以及年老、年幼、太監、癡呆和犯有過失可以贖罪的,都允許用絹代替罰金。

三月,辛酉(初三),《律》、《令》頒布實行,大赦在此以前的犯人。

自此以後官吏才按照法律辦案。

又下令官吏家庭的子弟經常學習,所以北齊人都知道法律。

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

一夫受露田八十畝,婦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畝。

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准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墾租一鬥,義租五升。

墾租送台,義租納郡以備水旱。

又命令老百姓中滿十八歲的授給田地並交納賦稅,二十歲的當兵,六十歲可以免除勞役,六十六歲時交還田地,免去賦稅。

男子一人授給八十畝露田,婦女授給四十畝,奴婢授給同樣的畝數,有一頭耕牛的增授六十畝。

大致一對夫婦的賦稅是一匹絹、八兩棉,墾租二石,義租五斗。

奴婢是平民的一半,一頭牛徵賦稅二尺絹,墾租一鬥,義租五升。

墾租上繳中央,義租繳給所在郡以防水旱災年。

[5]已巳,齊群盜田子禮等數十人,共動太師彭城景思王為主,詐稱使者,逕向第,至內室,稱敕,牽上馬,臨以白刃,欲引向南殿。

大呼不從,盜殺之。

[5]已巳(十三日),北齊的田子禮等數十名盜賊,要裹脅太師彭城景思王高當首領,詐稱是使者,去到高的宅第,進了內室,說是皇帝的命令,拉高上馬,用刀對著他,要他領著去皇宮的南殿。

高大叫不肯服從,被盜賊殺死。

[6]庚辰,周初令百官執笏。

[6]庚辰(二十四日),北周第一次令百官上朝時手執「朝笏」。

[7]齊以斛律光為司徒,武興王普為尚書左僕射。

曾,歸彥之兄子也。

甲申,以馮翊王潤為司空。

[7]北齊任命斛律光為司徒,武興王高普為尚書左僕射。

高普是高歸彥的侄子。

甲申(二十八日),任命馮翊王高潤為司空。

[8]夏,四月,辛卯,齊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

[8]夏季,四月,辛卯(初三),北齊武成帝派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陳朝聘問。

[9]庚子,周主遣使來聘。

[9]庚子(十二日),北周武帝派使者來陳朝聘問。

[10]癸卯,周以鄧公河南竇熾為大宗伯。

五月,壬戌,封世宗之子賢為畢公。

[10]癸卯(十五日),北周任命鄧公河南竇熾為大宗伯。

五月,壬戌(初五),封明帝的兒子宇文賢為畢公。

[11]甲子,齊主還鄴。

[11]甲子(初七),北齊武成帝回鄴城。

[12]壬午,齊以趙郡王睿為錄尚書事,前司徒婁睿為太尉。

甲申,以段韶為太師。

丁亥,以任城王為大將軍。

[12]壬午(二十五日),北齊任命趙郡王高睿為錄尚書事,以前的司徒婁睿為太尉。

甲申(二十七日),任命段韶為太師。

丁亥(三十日),任命任城王高為大將軍。

[13]壬辰,齊主如晉陽。

[13]壬辰(疑誤),北齊武成帝去晉陽。

[14]周以太保達奚武為同州刺史。

[14]北周任命太保達奚武為同州刺史。

[15]六月,齊主殺樂陵王百年。

時白虹暈日兩重,又橫貫而不達,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厭之。

會博陵人賈德胄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德胄封以奏之。

帝發怒,使召百年。

百年自知不免,割帶留與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堂。

使百年書敕字,驗與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曳之繞堂行且捶,所過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

妃把哀號不食,月餘亦卒,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之,乃開。

[15]六月,北齊武成帝殺死樂陵王高百年。

當時太陽周圍有兩道白虹,橫貫而不相通,赤星出現,武成帝想用高百年的一性一命來驅除災異現象。

恰巧博陵人賈德胄教高百年寫字,高百年曾經寫了幾個「敕」字。

賈德胄把它封好奏報給武成帝。

武成帝看後大怒,派人召來高百年。

高百年自知免不了被治罪,便割下佩帶上的玉留給妃子斛律氏,在涼風堂見到武成帝。

武成帝叫高百年寫「敕」字,證實字跡和賈德胄所奏報的相似,於是命令侍從對他亂打,還拖著他繞涼風堂邊走邊打,經過的地方遍地是血,臨斷氣時,將他殺死,把一屍一體仍進水池,池水都染紅了。

妃子拿著玉哀叫絕食,一個多月後也死去,玉還在手裡,緊一握成拳無法掰一開;她的父親斛律光親自去掰,才掰一開。

[16]庚寅,周改御伯為納言。

[16]庚寅(初三),北周把御伯改變納言。

[17]初,周太祖之從賀拔岳在關中也,遣人迎晉公護於晉陽。

護母閻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晉陽,齊人以配中山宮。

及護用事,遣間使入齊求之,莫知音息。

齊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

護欲訪求母、姑,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與之言,使者甚悅。

勳州刺史韋孝寬獲關東人,復縱之,因致書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

是時,周人以前攻晉陽不得志,謀與突厥再伐齊。

齊主聞之,大懼,許遣護母西歸,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

[17]當初,北周太祖在關中追隨賀拔岳時,曾派人到晉陽迎來晉公宇文護。

宇文護的母親閻氏和北周國主的姑母留在晉陽,北齊人把她們安置在中山宮。

宇文護當權以後,派人到北齊去尋找她們,得不到音訊。

北齊派使者到玉壁,要求開通和北周之間的貿易來往。

宇文護想訪求母親和姑母的下落,便派司馬下大夫尹公正去玉壁商談,北齊的使者非常高興。

勳州刺史韋孝寬捉到關東人,又把他們放掉,還寫信給北周表示願意和對方友好相處。

這時,北周因為以前進攻晉陽沒有達到目的,準備聯合突厥再次攻打北齊。

武成帝聽到後十分害怕,於是答允送回宇文護的母親,請求雙方和好,先把宇文護的姑母送回去。

[18]秋,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18]秋季,八月,丁亥朔(初一),發生日食。

[19]周遣柱國楊忠會突厥伐齊,至北河而還。

[19]北周派柱國楊忠會同突厥討伐北齊,兵到北河就返回了。

[20]戊子,周以齊公憲為雍州牧,宇文貴為大司徒。

九月,丁巳,以衛公直為大司空。

追錄佐命元功,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為唐公,太馭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鳳為徐公。

,虎之子;鳳,惠之子也。

[20]戊子(初二),北周任命齊公宇文憲為雍州牧,宇文貴為大司徒。

九月,丁巳(初二),任命衛公宇文直為大司空。

追錄當初輔佐君主的元勳功臣,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為唐公,太馭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鳳為徐公。

李是李虎的兒子,若干鳳是若干惠的兒子。

[21]乙丑,齊主封其子綽為南陽王,儼為東平王。

儼,太子之母弟也。

[21]乙丑(初十),北齊武成帝封兒子高綽為南陽王,高儼為東平王。

高儼是太子的同母弟。

[22]突厥寇齊幽州,眾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22]突厥入侵北齊的幽州,共有十多萬人,進入長城,在大肆搶掠後退去。

[23]周皇姑之歸也,齊主遣人為晉公護母作書,言護幼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為信驗。

且曰:「吾屬千載之運,蒙大齊之德,老開恩,許得相見。

禽一獸草木,母子相依。

吾有何罪,與汝分離!今復何福,還望見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蘇。

世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見,不得一日同處,寒不得汝衣,饑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養,事往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爾。

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雲冥昧,而可欺負!」

[23]北周武帝的姑母回去時,北齊武成帝派人代晉公宇文護的母親寫了回信,信中說到宇文護年幼時的幾件事,還寄去自己穿的錦袍,作為證明。

信上說:「我遇到千載難逢的運氣,蒙受大齊的恩德,憐憫我年老特別開恩,允許我們母子見面。

就是禽一獸草木,也都母子相依為命。

我犯了什麼罪孽,竟會和你分離!現在又得到什麼福氣,還能回去和你相見!說到這些,悲喜交集,死而復生。

世上所有的東西,只要追求都能得到,母子分處異國,又能向哪裡求得一團一聚!即使你的尊貴到達王公,富有超過山海,但有個年已八十的老母親,還飄泊在千里之外,生命在旦夕之間,得不到一天短暫的相見,得不到一天的共同生活,寒冷而得不到你的衣服,飢餓而得不到你的飲食,你雖然極其榮華富貴,光輝照耀人間,對我有什麼好處!在今天以前,你沒有盡暴養我的本份,事情已過就不必再說了;從今以後,我的餘生就依賴於你了。

天地之間,中有鬼神,不要以為天地冥冥,可以欺騙負心!」

護得書,悲不自勝。

復書曰:「區宇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

受生稟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如此不孝!子為公侯,母為俘隸,暑不見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饑飽,泯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

分懷冤酷,終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德音,磨敦、四姑,並許矜放。

初聞此旨,魂爽飛越,號天叩地,不能自勝。

齊朝霈然之恩,既已沾洽,有家有國,信義為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

一得奉見慈顏,永畢生願。

生死肉骨,豈過今恩;負山戴岳,未足勝荷。」

宇文護接到書信,忍不住悲痛。

覆信說:「天下四分五襲,遭遇災禍,離開母親,已經三十五年。

稟一性一承受天地自然之氣,都知道母子之情,誰像我薩保一般,這樣不孝!兒子是公侯,母親卻是被俘虜的奴隸,熱天看不見母親受暑,冷天看不見母親挨凍,不知道有沒有衣穿,不知道吃得飽不飽,蹤跡消失在天地以外,無從得到一點音訊。

分別懷有冤屈和慘痛,結束一生以後,身後如果有知,希望能在九泉之下侍奉母親!不意齊朝網開一面,賜給好消息,母親和四姑母,獲得憐憫允許釋放。

剛聽到這道詔旨時,連魂魄都變得清朗而飛昇起來,呼天搶地,不由自己。

現在受到齊朝雨露般恩澤的滋潤,家庭和國家,應該以信義為根本,估計母親歸來之期,已經不遠。

一旦能夠見到母親慈祥的面容,永遠了卻我畢生的願望。

死者復生,白骨長肉,怎能比得上今天這樣的恩情;象背負大山高岳,真是擔當不起。」

齊人留護母,使更與護書,邀護重報,往返再三。

時段韶拒突厥軍於塞下崑,齊主使黃門徐世榮乘傳繼周書問韶。

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晉陽之役,其事可知。

護外托為相,其實主也。

既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使。

若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

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然後遣之未晚。」

齊主不聽,即遣之。

北齊人留下宇文護的母親,再次給宇文護去信,希望宇文護再次回信,這樣往返了好幾次。

當時段韶在邊塞抵禦突厥的軍隊,北齊武成帝派黃門郎徐世榮乘驛車帶了北周的書信去問段韶的意見。

段韶表示「周人反覆無常,本來就沒有信義,比照晉陽之役,事情就明白了。

宇文護在表面上僅僅是相國,實際上是一國之主。

既然為了母親請求和好,卻不派一個使者來。

如果根據他送來的書信,就把他的母親送回去,恐怕會給對方留下我們軟弱的印象。

不如暫且對外表示答允,等和睦親善的事完全肯定以後,再把他的母親送回去也不晚。」

武成帝不聽段韶的意見,立即把宇文護的母親送回長安。

閻氏至周,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

凡所資奉,窮極華盛。

每四時伏臘,周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

閻氏回到北周,滿朝歡慶,北周武帝為此在國內大赦。

他對閻氏所供奉的一切,美好豐盛到了極點,每逢四季的節日,武帝帶領所有親戚不行國禮而行家禮,舉杯祝閻氏長壽。

[24]突厥自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如前約。

閏月,乙巳,突厥寇齊幽州。

[24]突厥從幽州返回,屯兵在塞北,進一步召集各部落的軍隊,派使者告訴北周,打算像以前所約定那樣共同進攻北齊。

閏月,乙巳(二十日),突厥入侵北齊幽州。

晉公護新得其母,未欲伐齊;恐負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征二十四軍及左右廂散隸秦、隴、巴、蜀之兵並羌、胡內附者,凡二十萬人。

冬,十月,甲子,周主授護斧鉞於朝庭;丁卯,親勞軍於沙苑;癸酉,還宮。

晉公宇文護剛迎來了母親,不想進攻北齊;但又怕違背了和突厥的約定,反而發生邊患,不得已,徵召關中的府兵二十四軍、左右廂的禁衛兵及其隸屬的秦、隴、巴、蜀等地的軍隊,加上歸附的羌人、胡人等,一共二十萬人。

冬季,十月,甲子(初十),北周武帝在朝廷授給宇文護斧鉞;丁卯(十三日),親自到沙苑慰勞軍隊;癸酉(十九日),回宮。

護軍至潼關,遣柱國尉遲迥帥一精一兵十萬為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景宣帥山南之兵趣懸瓠,少師楊出軹關。

宇文護的軍隊抵達潼關,派柱國尉遲迥領十萬一精一兵做前鋒,向洛陽進發,大將軍權景宣率領荊州、襄陽的兵向懸瓠進發,少師楊進攻軹關。

[25]周迪復出東興,宣城太守錢肅鎮東興,以城降迪。

吳州刺史陳詳將兵擊之,詳兵大敗,迪眾復振。

[25]周迪再次進攻東興嶺,宣城太守錢肅鎮守東興,獻出城池向周迪投降。

吳州刺史陳詳領兵攻擊周迪,陳詳的軍隊大敗,周迪的部眾又振作起來。

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帥所部擊之,至定州,與迪對壘。

迪紿敷曰:「吾昔與弟戮力同心,豈規相害!今願伏罪還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

敷許之,方登壇,為迪所殺。

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率領所屬部隊去攻打周迪,抵達定川,和周迪兩軍對壘。

周迪欺騙周敷說:「我以前和弟弟同心協力,怎會謀劃加害於你!現在我願意認罪歸順朝廷,乘弟弟前來時表露我心裡的想法,先請你挺身而出和我一起盟誓。」

周敷答允了,剛走上舉行盟誓的土台,就被周迪殺死。

[26]陳寶應據晉安、建安二郡,水陸為柵,以拒章昭達。

昭達與戰,不利,因據上流,命軍士伐木為筏,施拍其上。

會大雨江漲,昭達放筏沖寶應水柵,盡壞之,又出兵攻其步軍。

方合戰,上遣將軍余孝頃自海道適至,併力乘之。

十一月,己丑,寶應大敗,逃至莆口,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

昭達追擒之,並擒留異及其族一黨一,送建康,斬之。

異子貞臣以尚主得免,寶應賓客皆死。

[26]陳寶應佔據晉安和建安兩郡,在水路和陸路修起柵欄,用來抗拒章昭達。

章昭達和他打仗,很不順利。

因此佔據江水上游,命令軍士砍樹木造木筏,筏上配備了「拍竿」。

恰巧大雨以後江水猛漲,章昭達放木筏順流而下,衝撞陳寶應在水中設立的柵欄,全部破壞。

又出兵進攻陳寶應的步軍。

正當雙方崑會戰時,陳文帝派將軍余孝頃從海路趕到,和章昭達合力圍攻。

十一月,已丑(初五),陳寶應大敗,逃到莆口,對兒子說:「如果早聽虞寄的計謀,不致於像今天這樣。」

章昭達追到將他捉住,還一併抓獲留異和他的族一黨一,解送建康,將他們斬首。

留異的兒子留貞臣因為娶公主為妻,被免罪;陳寶應的賓客都被處死。

上聞虞寄嘗諫寶應,命昭達禮遣詣建康。

既見,勞之曰:「管寧無恙。」

以為衡陽王掌書記。

陳文帝聽說虞寄曾經規勸過陳寶應,於是命章昭達禮請虞寄到建康來。

見面時,陳文帝慰問他說:「問候管寧的身一體健康。」

任用他為衡陽王的書記。

[27]周晉公護進屯弘農。

尉遲迥圍洛陽,雍州牧齊公憲、同州刺史達奚武、涇州總管王雄軍於邙山。

[27]北周晉公宇文護進屯弘農。

尉遲迥包一皮圍了洛陽,雍州牧齊公宇文憲、同州刺史達奚武、涇州總管王雄駐軍在邙山。

[28]戊戌,齊主遣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

[28]戊戌(十四日),北齊國主派遣兼散騎常侍劉逖來陳朝聘問。

[29]初,周楊為邵州刺史,鎮捍東境二十餘年,數與齊戰,未嘗不捷,由是輕之。

既出軹關,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

甲辰,齊太尉婁睿將兵奄至,大破軍,遂降齊。

[29]起初,北周楊做邵州刺史,鎮守捍衛東邊國境二十多年,好幾次和北齊打仗,戰無不勝,因此輕敵。

這次出了軹關,獨自領兵深入敵方,又不設防。

甲辰(二十日),北齊太尉婁睿領兵突然來到,大敗楊的軍隊,楊便向北齊投降。

權景宣圍懸瓠,十二月,齊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並以城降之。

景宣使開府郭彥守豫州,謝撤守永州,送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

權景宣圍困懸瓠,十二月,北齊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高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一起獻城投降北周。

權景宣任命開府郭彥守豫州,謝徹守永州,把高士良、蕭世怡和降兵一千人送到長安。

周人為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旬不克。

晉公護命諸將塹斷河陽路,遏齊救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

周人築土山、挖地道攻打洛陽,三十天也沒有攻下來。

晉公宇文護命令部將們挖掘切斷河陽的道路,阻止北齊的援軍,然後一同攻打洛陽;部將們以為齊兵一定不敢出城,所以只派人偵察而已。

齊遣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強,未敢進。

齊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

突厥在北,復須鎮御,如何?」

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

今西陵窺一逼一十,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

齊主曰:「朕意亦爾。」

乃令韶督一精一騎一千發晉陽。

丁巳,齊主亦自晉陽赴洛陽。

北齊派蘭陵王高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援洛陽,因為懼怕北周的兵力強大,不敢前進。

北齊國主召見并州刺史段韶,對他說:「洛陽危急,現在派蘭陵王去援救。

突厥在北面,也要加以防禦,怎麼辦?」

段韶回答說:「北虜侵犯邊境,只不過象身上長了疥瘡皮癬。

現在西邊的鄰國對我們窺伺進一逼一十,這才是心腹之患,我願意奉陛下的詔命到南方去。」

北齊國主說:「我的意思也是如此。」

於是下令段韶率領一千名一精一銳的騎兵從晉陽出發。

丁巳(初三)北齊國主也從晉陽趕赴洛陽。

[30]已未,齊太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30]已未(初五),北齊太宰平原靖翼王高淹去世。

[31]段韶自晉陽行,五日濟河,會連日陰霧,壬戌,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阪,觀周軍形勢。

至太和谷,與周軍遇,韶即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待之。

韶為左軍,蘭陵王長恭為中軍,斛律光為右軍。

周人不意其至,皆懼。

韶遙謂周人曰「汝宇文護才得其母,遽來為寇,何也?」

周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

[31]段韶從晉陽出發,五天以後渡過黃河,正巧連日來陰天有霧,壬戌(初八),段韶到達洛陽,率領帳下的三百名騎兵,和將領們一同登上邙阪,觀察北周軍隊的形勢,到太和谷,和北周軍隊遭遇,段韶立即派人騎馬遍告各營崑,會集騎士,嚴陣以待。

段韶是左軍,蘭陵王高長恭是中軍,斛律光是右軍。

周人沒有想到段韶等人到來,感到恐懼。

段韶遠遠地向周人說:「你宇文護剛得到母親,就馬上來侵擾,這是為什麼?」

周人說:「上天派我們來,有什麼好問的!」段韶說:「天道是賞善罰惡的,是派你們送死來了!」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戰。

韶且戰且卻以誘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

周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眾。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迎戰。

段韶且戰且退誘敵深入;等對方兵力疲竭,於是下馬進攻。

北周軍隊大敗,立刻崩潰,墜一落在溪流和山谷中而喪生的很多。

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周軍,遂至金墉城下。

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面,乃下一弩一手救之。

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營幕,自邙山至谷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

唯齊公憲、達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

蘭陵王高長恭以五百名騎兵衝進北周軍隊的包一皮圍圈,到了金墉城下。

城上的人不認識他,高長恭脫一去甲冑露出自己的面孔,城上派了弓箭手下來救他。

在城下的北周軍隊也解圍逃走,丟下營帳,從邙山到谷水的三十里間的川澤之地,都是北周丟棄的兵器輜重。

只有齊公宇文憲、達奚武和庸忠公王雄在後面統率兵士抵抗作戰。

王雄馳馬沖斛律光陳,光退走,雄追之。

光左右皆散,唯余一奴一矢。

雄按不及光者丈餘,謂光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

光射雄中額,雄抱馬走,至營而卒。

軍中益懼。

王雄策馬衝入斛律光的陣營,斛退光退走,王雄緊緊追趕。

斛律光的左右都走散了,只剩下一名奴僕和一支箭。

王雄手按著長矛離斛律光不到一丈多遠,對他說:「我因為一愛一惜而不殺你,要活捉你去見天子。」

斛律光放箭射中王雄的額頭,王雄用手抱住馬頸逃走,到軍營時就死去,軍中更加恐懼。

齊公憲拊循督勵,眾心小安。

至夜,收軍,憲欲待明更戰。

達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

武在軍久,備見形勢;公少年未經事,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

權景宣亦棄豫州走。

齊公宇文憲撫一慰激勵部下,部眾心裡稍為平定。

夜晚時,他將軍隊集中起來,準備到天亮時再戰。

達奚武說:「洛陽的軍隊都散了,人們的心情震撼害怕,如果不趁晚上迅速退走,只怕明天想走也走不成。

我在軍隊很久了,完全瞭解這種形勢;您年輕沒有經歷多少事情,怎能把幾個營的士兵送進虎口!」於是退兵回去。

權景宣也放棄豫州退走。

丁卯,齊主至洛陽。

已巳,以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

壬申,齊主如虎牢,遂自滑台如黎陽,丙子,至鄴。

丁卯(十三日),北齊國主到洛陽。

已巳(十五日),任命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高長恭為尚書令。

壬申(十八日),北齊國主去虎牢,便從滑台去黎陽,丙子(二十二日),抵達鄴城。

楊忠引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

忠乃招誘稽胡酋長鹹在坐,詐使河州刺史王傑勒兵鳴鼓而至,曰:「大塚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

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

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軍糧填積。

屬周師罷歸,忠亦還。

楊忠領兵從沃野出發,接應突厥,由於軍糧短缺,軍中擔憂,想不出辦法。

楊忠便召集誘騙稽胡部落的酋長入座,假裝叫河州刺史王傑統率士兵敲著戰鼓趕到這裡,說:「大塚宰已經平定洛陽,準備和突厥共同討伐稽胡部落那些不服從的人。」

在座的酋長們都很害怕,楊忠安慰勸說後讓他們回去。

於是那些胡族部落相繼送來糧食,軍糧於是充足。

北周命令軍隊罷兵回朝,楊忠也一起返回。

晉公護本無將略,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與諸將稽首謝罪。

周主慰勞罷之。

晉公宇文護本來就沒有將帥的膽略本領,這次行動,又不是他的本意,所以無功而歸,只得和將領們向周武帝聽頭請罪。

北周國主對他們加以慰勞了事。

[32]是歲,齊山東大水,饑死者不可勝計。

[32]這一年,北齊的山東水災,餓死的人數不勝數。

[33]宕昌王梁彌定屢寇周邊,周大將軍田弘討滅之,以其地置宕州。

[33]宕昌王梁彌定屢次進犯北周的邊界,北周的大將軍田弘將他討平,在那裡設置宕州。

六年(乙酉、565)

六年(乙酉,公元565年)

[1]春,正月,癸卯,齊以任城王為大司馬。

[1]春季,正月,癸卯(二十日),北齊任命任城王高為大司馬。

[2]齊主如晉陽。

[2]北齊國主去晉陽。

[3]二月,辛丑,周遣陳公純、許公貴、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薦等備皇后儀衛行殿,並六宮百二十人,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

毅,熾之兄子也。

[3]二月,辛丑(疑誤),北周派陳公宇文純、許公宇文貴、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薦等準備皇后的儀仗、侍衛、行裝,和六宮的一百二十人,到突厥可汗的牙帳迎接可汗的女兒。

竇毅是竇熾哥哥的兒子。

[4]丙寅,周以柱國安武公李穆為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為大司寇。

[4]丙寅(十三日),北周任命柱國安武公李穆為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為大司寇。

[5]壬申,周主如岐州。

[5]壬申(十九日),北周國主去岐州。

[6]夏,四月,甲寅,以安成王頊為司空。

[6]夏季,四月,甲寅(初二),陳朝任命安成王陳頊為司空。

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

直兵鮑僧睿,恃頊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台官屬引奏案而入。

上見陵章服嚴肅,為斂容正坐。

陵進讀奏版,時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

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

上為之免頊侍中、中盡監。

朝延肅然。

陳頊因為是陳文帝的弟弟而顯赫,勢力壓倒在朝在野的一切人,直兵鮑僧睿依仗陳頊的勢力橫行不法,御史中丞徐陵上奏章彈劾他,跟隨御史台官員的引導經過批閱章奏的几案進入朝廷。

文帝見他身穿禮服十分嚴肅,臉色也嚴肅起來,端正地坐好。

徐陵手持奏版讀了奏章,當時陳頊正站在殿上侍候文帝,抬頭看著文帝,驚慌得臉上流汗變色。

徐陵叫殿中御史領陳頊下殿。

文帝因此免去陳頊擔任的侍中、中書監的官職。

朝廷中對徐陵肅然起敬。

[7]丙午,齊大將軍東安王婁睿坐事免。

[7]戊午(初六),北齊的大將軍東安王婁睿因事獲罪被免職。

[8]齊著作郎祖,有文學,多技藝,而疏率無行。

嘗為高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於髻上得之;又坐詐盜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

顯祖時,為秘書丞,盜《華林遍略》,及有他贓,當絞,除名為民。

顯祖雖憎其數犯法,而一愛一其才伎,令直中書省。

[8]北齊著作郎祖,有文才,多技藝,但是不拘小節,品行不好。

他曾經是神武帝的中外府功曹。

因為宴會時曾經丟失過金酒杯,結果在祖的髮髻中找到;又因為詐騙盜竊三千石官粟的罪行,曾被鞭打二百下,發配去甲坊服役。

文宣帝時,祖任秘書丞,偷走《華林遍略》一書,又發現他有其他貪贓行為,本來應該被絞死,後來改判革去官職當老百姓。

文宣帝雖然厭惡他常常犯法,但是喜歡他的文才和技藝,所以叫他在中書省任職。

世祖為長廣王,為胡桃油獻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

孝征夢殿下乘龍上天。」

王曰:「若然,當使兄大富貴。」

及即位,擢拜中書侍郎,遷散騎常侍。

與和士開共為一奸一諂。

北齊武成帝早年被封為長廣王時,祖做了胡桃油獻給他,還說:「殿下有非同尋常的骨相。

我還夢見殿下乘龍上天。」

長廣王說:「如果真是這樣,當然使您老兄大富大貴。」

等到長廣王即位做了皇帝,提拔他為中書侍郎,陞遷為散騎常侍。

他同和士開一起作惡,巴結奉承武成帝。

私說士開曰:「君之一寵一幸,振古無比。

宮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

士開因從問計。

曰:「宜說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

』若事成,中宮、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計也。

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當自外上表論之。」

士開許諾。

祖私下對和士開說:「皇上對我們的一寵一幸,自古以來無法可比。

皇上一崑旦駕崩,用什麼辦法來保持我們的結局?」

和士開便向他問計。

祖說:「應當向皇上勸說:『文襄、文宣、孝昭等皇上的太子,都沒能立為皇上,現在應當令皇太子早登皇位,決定君臣之分。

』如果事情成功,皇后、皇太子一定會感激您,這才是萬全之計。

請您稍稍勸說皇上使他有所領會,我會從外面向皇上上表說這件事。」

和士開便答應了。

會有彗星見。

太史奏云:「彗,除舊布新之象,當有易主。」

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為天子,未為極貴,宜傳位東宮,且以上應天道。」

並上魏顯祖禪子故事。

齊主從之。

正巧天上出現彗星。

太史奏報說:「彗星,是除舊更新的跡象,應當有皇帝傳位的事發生。」

祖於是向武成帝上書說:「陛下雖是天子,但還不是極貴,應該傳位給皇太子,以順應天道。」

還說了北魏獻文帝傳位給兒子的故事。

武成帝聽從了他的意見。

丙子,使太宰段韶持節奉皇帝璽綬,傳位於太子緯。

太子即皇帝位於晉陽宮,大赦,改元天統。

又詔以太子妃斛律氏為皇后。

於是群公上世祖尊號為太上皇帝,軍國大事鹹以聞。

使黃門侍郎馮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粲輔導少主,出入禁中,專典敷奏。

子琮,胡後之妹夫也。

丙子(二十四日),北齊武成帝派太宰段韶手持符節捧著皇帝的玉璽和綬帶,傳位給太子高緯。

太子在晉陽宮即皇帝位,大赦全國,改年號為天統。

又下詔封太子的妃子斛律氏為皇后。

於是公侯們進奉武成帝以太上皇帝的尊號,軍國大事都向他報告。

派黃門侍郎馮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粲輔導年輕的君主,在宮中出入,專門職掌奏章一類的事。

馮子琮是胡後的妹夫。

祖拜秘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一寵一,見重二宮。

祖被授職秘書監,加儀同三司,大受一寵一信,被太上皇和皇帝所看重。

[9]丁丑,齊以賀拔仁為太師,侯莫陳相為太保,馮翊王潤為司徒,趙郡王睿為司空,河南王孝琬為尚書令。

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為太尉,斛律光為大將軍,東安王婁睿為太尉,尚書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

[9]丁丑(二十五日),北齊任命駕拔仁為太師,侯莫陳相為太保,馮翊王高潤為司徒,趙郡王高睿為司空,河南王高孝琬為尚書令。

戊寅(二十六日),任命瀛州刺史尉粲為太尉,斛律光為大將軍,東安王婁睿為太尉,尚書僕射趙彥深為左僕射。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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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宗成皇帝中之上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八 顯宗成皇帝中之下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九 顯宗成皇帝下鹹康八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二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昇平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五 太宗簡文皇帝鹹安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七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八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 烈宗孝武皇帝下太元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一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四 安皇帝丁隆安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盡閼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六 安皇帝己義熙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七 安皇帝庚義熙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八 安皇帝辛義熙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九 安皇帝壬義熙十一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四十 安皇帝癸義熙十三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一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二 太祖文皇帝上之上元嘉元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三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四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八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五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六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元嘉十九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七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八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九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元嘉三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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