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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在線閱讀·隋紀四 高祖文皇帝下仁壽四年(甲子、604
隋紀四隋文帝仁壽四年(甲子,公元604年)
[1]春,正月,丙午,赦天下。
[1]春季,正月,丙午(初九),大赦天下。
[2]帝將避暑於仁壽宮,術士章仇太翼固諫;不聽。
太翼曰:「是行恐鑾輿不返!」帝大怒,系之長安獄,期還而斬之。
甲子,幸仁壽宮。
乙丑,詔賞賜支度,事無鉅細,並付皇太子。
夏,四月,乙卯,帝不豫。
六月庚申,赦天下。
秋,七月,甲辰,上疾甚,臥與百僚辭訣,並握手欷,命太子赦章仇太翼。
丁未,崩於大寶殿。
[2]文帝要去仁壽宮避暑,術士章仇太翼竭力勸說,文帝不聽。
章仇太翼說:「這次出行恐怕主上回不來了!」文帝勃然大怒,將章仇太翼投入長安的監獄,準備回來殺掉他。
甲子(二十七日),文帝駕臨仁壽宮。
乙丑(二十八日),文帝下詔凡賞賜、財政支出,事無鉅細一併交付皇太子楊廣處理。
夏季,四月,乙卯(疑誤),文帝感到身一體不適。
六月庚申(疑誤),大赦天下。
秋季,七月,甲辰(初十),文帝病重,他躺在一床一上和文武百官訣別,並握住大臣們的手欷不止。
文帝命太子楊廣赦免章仇太翼。
丁未(十三日),文帝在大寶殿駕崩。
高祖一性一嚴重,令行禁止。
每旦聽朝,日昃忘倦。
雖嗇於財,至於賞賜有功,即無所一愛一;將士戰沒,必加優賞,仍遣使者勞問其家。
一愛一養百姓,勸課農桑,輕徭薄俺。
其自奉養,務為儉素,乘輿御物,故弊者隨宜補用;自非享宴,所食不過一肉;後宮皆服浣濯之衣。
天下化之,開皇、仁壽之間,大夫率衣絹布,不服綾綺,裝帶不過銅鐵骨角,無金玉之飾。
故衣食滋殖,倉庫盈溢。
受禪之初,民戶不滿四百萬,末年,逾八百九十萬,獨冀州已一百萬戶。
然猜忌苛察,信受讒言,功臣故舊,無始終保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敵,此其所短也。
隋文帝一性一格謹嚴持重,辦事令行禁止,每日清晨聽理朝政,到日偏西時還不知疲倦。
雖然吝嗇錢財,但賞賜有功之臣則不吝惜;將士戰死,文帝必定從優撫恤,並派使者慰問死者家屬。
他一愛一護百姓,勸課農桑,輕徭薄俺。
自己生活務求節儉樸素,所乘車駕及所用之物,舊了壞了都隨時修理使用;如果不是享宴,吃飯不過一個肉菜;後宮都身著洗舊了的衣服。
天下人都為文帝的行為所感化。
開皇、仁壽年間,男子都身穿絹布衣服,不穿綾綺;衣帶飾品用的不過是銅鐵骨角所制,沒有金玉的裝飾。
因此國家的財富日益增長,倉庫豐盈。
文帝受禪之初,隋朝的民戶不滿四百萬戶;到了隋文帝仁壽末年,超過了八百九十萬戶,僅冀州就已有一百萬戶。
但是文帝好猜忌苛察,容易聽信讒言,他的功臣故舊,沒有能始終保全的;至於他的子弟輩,都像仇敵一樣,這是他的短處。
初,文獻皇后既崩,宣華夫人陳氏、容華夫人蔡氏皆有一寵一。
陳氏,陳高宗之女;蔡氏,丹楊人也。
上寢疾於仁壽宮,尚書左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巖皆入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寶殿。
太子慮上有不諱,須預防擬,手自為書,封出問素;素條錄事狀以報太子。
宮人誤送上所,上覽而大恚。
陳夫人平旦出更衣,為太子所一逼一十,拒之,得免,歸於上所;上怪其神色有異,問其故。
夫人泫然曰:「太子無禮!」上恚,抵一床一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獨孤誤我!」乃呼柳述、元巖曰:「召我兒!」述等將呼太子,上曰:「勇也。」
述、巖出為敕書。
楊素聞之,以白太子,矯詔執述、巖系大理獄;追東宮兵士帖上台宿衛,門禁出入,並取宇文述、郭衍節度;令右庶子張衡入寢殿侍疾,盡遣後宮出就別室;俄而上崩。
故中外頗有異論。
陳夫人與後宮聞變,相顧戰慄失色。
晡後,太子遣使者繼小金合,帖紙於際,親署封字,以賜夫人。
夫人見之,惶懼,以為鴆毒,不敢發。
使者促之,乃發,合中有同心結數枚,宮人鹹悅,相謂曰:「得免死矣!」陳氏恚而卻坐,不肯致謝;諸宮人共一逼一十之,乃拜使者。
其夜,太子蒸焉。
當初,獨孤皇后去世,宣華夫人陳氏、容華夫人蔡氏都受到文帝的一寵一愛一。
陳氏是陳宣帝的女兒,蔡氏是丹楊人。
文帝患病住在仁壽宮,尚書左僕射楊素、兵部尚書柳述、黃門侍郎元巖都進入仁壽宮侍病。
文帝召皇太子楊廣入內居崑住在大寶殿。
楊廣考慮到如果文帝去世,必須預先作好防備措施,他親手寫了一封信封好,派人送出來詢問楊素。
楊素把情況一條條寫下來回復太子。
宮人誤把回信送到了文帝的寢宮,文帝看後極為憤怒。
天剛亮,陳夫人出去更衣,被太子楊廣所一逼一十迫。
陳夫人拒絕了他才得以脫身。
她回到文帝的寢宮,文帝奇怪她神色不對,問什麼原因,陳夫人流著淚說:「太子無禮!」文帝憤怒,捶著一床一說:「這個畜生!怎麼可以將國家大事交付給他!獨孤誤了我!」於是他叫來柳述、元巖說:「召見我的兒子!」柳述等人要叫楊廣來。
文帝說:「是楊勇。」
柳述、元巖出了文帝的寢宮,起草敕書。
楊素聞知此事,告訴了太子楊廣。
楊廣假傳文帝的旨意將柳述、元巖逮捕,關進大理獄。
他們迅速調來東宮的裨將兵士來宿衛仁壽宮,宮門禁止出入,並派宇文述、郭衍進入調度指揮;命令右庶子張衡進入文帝的寢宮侍侯文帝。
後宮的人員全被趕到別的房間去。
一會兒,文帝死了。
因此朝廷內外有很多不同的說法。
陳夫人與後宮們聞知發生變故,面面相覷,戰慄失色。
黃昏時,太子楊廣派使者送來小金盒,盒邊上貼封紙,楊廣親筆寫上封字,賜給陳夫人。
陳夫人看見小金盒,驚惶恐懼,以為是鴆毒,不敢打開。
使者催促陳夫人,於是她打開小金盒,盒內有幾枚同心結。
宮人們都高興了,互相說:「可以免死了!」陳夫人憤怒得想坐下,不肯致謝。
宮人們一起一逼一十迫陳夫人,她才拜謝使者接受了小金盒。
當天夜裡,太子楊廣將陳夫人一奸一婬一。
乙卯,發喪,太子即皇帝位。
會伊州刺史楊約來朝,太子遣約入長安,易留守者,矯稱高祖之詔,賜故太子勇死,縊殺之,然後陳兵集眾,發高祖凶問。
煬帝聞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
追封勇為房陵王,不為置嗣。
八月,丁卯,梓宮至自仁壽宮;丙子,殯於大興前殿。
柳述、元巖併除名,述徙龍川,巖徙南海。
帝令蘭陵公主與述離絕,欲改嫁之;公主以死自誓,不復朝謁,上表請與述同徙,帝大怒。
公主憂憤而卒,臨終,上表請葬於柳氏,帝愈怒,竟不哭,葬送甚薄。
乙卯(二十一日),為文帝發喪。
太子楊廣即皇帝位。
正好伊州刺史楊約來朝見,楊廣派楊約進入長安,調換了留守者。
詐稱文帝的詔命,將前太子楊勇賜死,楊勇被勒死。
然後陳兵集眾,發佈文帝去世的凶信。
煬帝聽到楊約的行動後對楊素說:「您的弟弟果然能夠擔當重任。」
他追封楊勇為房陵王,不給楊勇立繼承人。
八月,丁卯(初三),文帝的靈柩從仁壽宮至京師;丙子(十二日),在大興前殿為文帝出殯。
柳述、元巖被一起除名。
柳述被流放到龍川,元巖被流放到南海。
煬帝命令蘭陵公主和柳述斷絕關係,打算把她改嫁別人。
蘭陵公主以死來發誓,不再朝見煬帝。
她上表煬帝要求和柳述一起流放,煬帝大怒,蘭陵公主憂憤而死。
她臨終時上表給煬帝請求歸葬柳氏墓地。
煬帝更加發怒,竟然沒哭。
蘭陵公主的葬禮葬物極為簡單菲薄。
[3]太史令袁充奏言:「皇帝即位,與堯受命年合。」
諷百官表賀。
禮部侍郎許善心議,以為「國哀甫爾,不宜稱賀。」
左衛大將軍宇文述素惡善心,諷御史劾之;左遷給事郎,降品二等。
[3]太史令袁充奏道:「皇帝即位,與堯受天命的時間吻合。」
他示意百官上表慶賀。
禮部侍郎許善心提出,由於「國喪剛完,不適宜稱賀」,左衛大將軍宇文述向來討厭許善心,他示意御史彈劾許善心,許善心被降職為給事郎,降了兩級。
[4]漢王諒有一寵一於高祖,為并州總管,自山以東,至於滄海,南距黃河,五十二州皆隸焉;特許以便宜從事,不拘律令。
諒自以所居天下一精一兵處,見太子勇以讒廢,居常怏怏;及蜀王秀得罪,尤不自安,陰蓄異圖。
言於高祖,以「突厥方強,宜修武備。」
於是大發工役,繕治器械,招集亡命,左右私人殆將數萬。
突厥嘗寇邊,高祖使諒御之,為突厥所敗;其所領將帥坐除解者八十餘人,皆配防嶺表。
諒以其宿舊,奏請留之,高祖怒曰:「爾為藩王,惟當敬依朝命,何得私論宿舊,廢國家憲法邪!嗟乎小子,爾一旦無我,或欲妄動,彼取爾如籠內雞雛耳,何用腹心為!」
[4]漢王楊諒受到文帝的一寵一愛一,他是并州總管,崤山以東到滄海,南至黃河,五十二州都隸屬於并州。
楊諒得到特許可以便宜行一事,可以不拘泥於法律條文。
楊諒自認為他所在的地方是天下一精一兵的聚集地,他看到太子楊勇因讒言被廢黜,常常怏怏不樂;到蜀王楊秀獲罪,楊諒極為不安,暗中懷有異圖。
他對文帝說,由於「突厥正處於強盛時期,應該修整軍備。」
於是他大規模地征崑發工匠伕役,修造武器,招集亡命之徒,身邊的私人門客將近數萬。
突厥人曾進犯邊塞,文帝派楊諒抵禦突厥人,他被突厥人打敗,他屬下的將帥因罪被解職除名的有八十餘人,都被發配流放到嶺表。
楊諒因為這些人是他過去的老部下,奏請文帝留下這些人。
文帝發怒說:「你作為藩王,只應恭敬地遵從朝廷的命令,怎麼可以因私而談論宿舊,廢棄國家的法令呢!你這小子,一旦沒了我,要想輕舉妄動,人家抓你就像抓籠子裡的雞雛一樣,心腹又有什麼用呢?」
王者,僧辯之子,倜儻好奇略,為諒諮議參軍,蕭摩訶,陳氏舊將,二人俱不得志,每鬱鬱思亂,皆為諒所親善,贊成其陰謀。
王是王僧辯的兒子,為人灑脫,善於謀略,他是楊諒的諮議參軍。
蕭摩訶是陳國的舊將。
兩個人都不得志,常常鬱悶,胡思亂想,他們都得到楊諒的信任優待,都贊同楊諒謀反的陰謀。
會熒惑守東井,儀曹鄴人傅奕曉星歷,諒問之曰:「是何祥也?」
對曰:「天上東井,黃道所經,熒惑過之,乃其常理,若入地上井,則可怪耳。」
諒不悅。
當時正好火星處在井宿的位置,儀曹鄴人傅奕通曉天文星歷,楊諒問他:「這是什麼徵兆?」
傅奕回答:「天上的井宿,在黃道帶上,是火星必經之路,這是正常的規律,倘若進入地上井的位置,那就怪異了。」
楊諒聽了很不高興。
及高祖崩,煬帝遣車騎將軍屈突通以高祖璽書征之。
先是,高祖與諒密約:「若璽書召汝,敕字傍別加一點,又與玉麟符合者,當就征。」
及發書無驗,諒知有變。
詰通,通占對不屈,乃遣歸長安。
諒遂發兵反。
到文帝去世時,煬帝派車騎將軍屈突通持印有文帝玉璽的詔書召楊諒進京。
原來,文帝與楊諒秘密約定:「要是璽書召你,敕字旁另加一點,還要與玉麟符相契合,才可以應一召。」
楊諒看到發來的璽書與原約不能驗證,就知道出了事,他盤問屈突通,屈突通閃爍其詞而不回答,於是,屈突通被打發回長安,楊諒起兵造反。
總管司馬安定皇甫誕切諫,諒不納。
誕流涕曰:「竊料大王兵資非京師之敵;加以君臣位定,逆順勢殊,士馬雖一精一,難以取勝。
一旦陷身叛逆,於刑書,雖欲為布衣,不可得也。」
諒怒,囚之。
總管司馬安定人皇甫誕懇切規勸楊諒,楊諒不聽。
皇甫誕流著淚說:「我預料大王的兵力不是京師軍隊的對手;加上君臣的地位已經確定,雙方勢力懸殊,軍隊雖然一精一銳但難以取勝。
一旦身處叛逆的地位,被追究刑法,就是想作一個平民也不可能了。」
楊諒聽了發怒,把皇甫誕關進監獄。
嵐州刺史喬鍾葵將赴諒,其司馬京兆陶模拒之曰:「漢王所圖不軌,公荷國厚恩,當竭誠效命,豈得身為厲階乎!」鍾葵失色曰:「司馬反邪!」臨之以兵,辭氣不撓,鍾葵義而釋之。
軍吏曰:「若不斬模,無以壓眾心。」
乃囚之。
於是從諒反者凡十九州。
嵐州刺史喬鍾葵要去投奔楊諒,嵐州司馬京兆人陶模反對,說:「漢王楊諒圖謀不軌,您身受國家的厚恩,應當竭誠為國效命,怎麼能身陷禍端呢?」
喬鍾葵變了臉色,說:「司馬造反嗎?」
用兵器對著他,但陶模言辭氣度都不屈服,喬鍾葵感於陶模的義氣就放了他。
軍吏說:「要是不殺陶模,無法讓大家心服。」
喬鍾葵就把陶模關起來。
此時跟從楊諒造反的共有十九個州。
王說諒曰:「王所部將吏,家屬盡在關西,若用此等,則宜長驅深入,直據京都,所謂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據舊齊之地,宜任東人。」
諒不能決,乃兼用二策,唱言楊素反,將誅之。
王勸說楊諒:「大王屬下的將領官吏,家屬都在關西,要是用這些人,就應該長一驅一直一入,直搗京都,也就是所謂的迅雷不及掩耳;要是只打算割據過去北齊的地盤,就應該任用關東人。」
楊諒不能決斷,就兩條計策並用。
他聲稱楊素謀反,要誅殺楊素。
總管府兵曹聞喜裴文安說諒曰:「井陘以西,在王掌握之內,山東士馬,亦為我有,宜悉發之;分遣羸兵屯守要害,仍命隨方略地,帥其一精一銳,直入蒲津。
文安請為前鋒,王以大軍繼後,風行雷擊,頓於霸上。
咸陽以東,可指麾而定。
京師震擾,兵不暇集,上下相疑,群情離駭;我陳兵號令,誰敢不從!崑旬日之間,事可定矣。」
諒大悅,於是遣所署大將軍余公理出太谷,趣河陽,大將軍綦良出滏口,趣黎陽,大將軍劉建出井陘,略燕、趙,柱國喬鍾葵出雁門,署文安為柱國,與柱國紇單貴、王聃等直指京師。
總管府兵曹聞喜人裴文安勸說楊諒:「井陘以西的地方在大王手中,崤山以東的軍隊也是我們的,應該全部征發。
分派弱兵屯守要害,仍命令將領隨時攻城略地;率領一精一銳部隊直入蒲津關。
我請求擔任前鋒,大王率領大軍隨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屯兵霸上,咸陽以東的地方便可以揮手而定。
這樣京師被震動驚擾,沒有時間調集軍隊,上下相互猜疑,大家離心驚駭,我們陳兵以待,發號施令,誰敢不服從!十天之內,大事可定。」
楊諒聽了大為高興,就派遣他任命的大將軍余公理率兵出太谷,奔河陽;大將軍綦良率兵出滏口,奔黎陽;大將軍劉建率兵出井陘,攻取燕、趙之地;柱國喬鍾葵率軍出雁門;任命裴文安為柱國,與柱國紇單貴、王聃等率軍直指京師。
帝以右武衛將軍洛陽丘和為蒲州刺史,鎮蒲津。
諒選一精一銳數百騎戴,詐稱諒宮人還長安,門司弗覺,逕入蒲州,城中豪傑亦有應之者;丘和覺其變,逾城,逃歸長安。
蒲州長史勃海高義明、司馬北平榮毗皆為反者所執。
裴文安等未至蒲津百餘里,諒忽改圖,令紇單貴斷河橋,守蒲州,而召文安還。
文安至,謂諒曰:「兵機詭速,本欲出其不意。
王既不行,文安又返,使彼計成,大事去矣。」
諒不對。
以王聃為蒲州刺史,裴文安為晉州刺史,薛粹為絳州刺史,梁菩薩為潞州刺史,韋道正為韓州刺史,張伯英為澤州刺史。
代州總管天水李景發兵拒諒,諒遣其將劉襲景;景擊斬之。
諒復遣喬鍾葵帥勁勇三萬攻之,景戰士不過數千,加以城池不固,為鍾葵所攻,崩毀相繼,景且戰且築,士卒皆殊死鬥;鍾葵屢敗。
司馬馮孝慈、司法呂玉並驍勇善戰,儀同三司侯莫陳多謀畫,工拒守之術,景知三人可用,推誠任之,己無所關預,唯在持重,時撫循而已。
煬帝任命右武衛將軍洛陽人丘和為蒲州刺史,鎮守蒲津關。
楊諒挑選一精一銳騎兵幾百名,戴婦人蔽身用的面罩,詐稱是楊諒的宮人返回長安,守城的門衛沒有覺察出來,楊諒軍隊直入蒲州,城中也有豪傑響應,丘和發覺出事,越過城牆逃回長安。
蒲州長史勃海人高義明、司馬北平人榮毗都被叛軍抓住。
裴文安等人距百餘里到蒲津關時,楊諒忽然改變計劃,他命令紇單貴拆斷河橋,據守蒲州,將裴文安召回。
裴文安對楊諒說:「兵機在於神速詭秘,本來打算出其不意,大王卻不這樣做,又把我召回,使對方計謀成功,現在大勢已去。」
楊諒無言以對。
他任命王聃為蒲州刺史,裴文安為晉州刺史,薛粹為絳州刺史,梁菩薩為潞州刺史,韋道正為韓州刺史,張伯英為澤州刺史。
代州總管天水人李景發兵抵抗楊諒的軍隊。
楊諒派將領劉襲擊李景,被李景擊殺。
楊諒又派喬鍾葵率領三萬一精一兵進攻代州,李景手下士兵只有幾千人,加上城牆不很牢固,受到喬鍾葵的進攻,城牆相繼崩塌毀壞,李景一邊打仗一邊築城,士卒們都殊死戰鬥,喬鍾葵多次被擊敗。
代州司馬馮孝慈、司法呂玉都驍勇善戰,儀同三司侯莫陳富於謀略策劃,擅長防禦堅守的戰鬥。
李景知道這三人可以任用,對他們充分信任,自己不干預具體事務,只是在衙署內坐鎮,不時地撫一慰巡視而已。
楊素將輕騎五千襲王聃、紇單貴於蒲州,夜,至河際,收商賈船,得數百艘,船內多置草,踐之無聲,遂銜枚而濟;遲明,擊之;紇單貴敗走,聃懼,以城降。
有詔征素還。
初,素將行,計日破賊,皆如所量,於是以素為并州道行軍總管、河北道安一撫大使,帥眾數萬以討諒。
楊素率領輕騎五千在蒲州襲擊王聃、紇單貴。
夜裡,楊素率軍到了河邊,收集了幾百隻商船,船內鋪上許多草,踩上去沒有聲音。
為防止喧嘩,楊素讓士兵口中銜枚渡過河,天快亮時,進攻楊諒的軍隊。
紇單貴戰敗逃走,王聃恐懼,獻城投降。
煬帝下詔徵召楊素返回。
當初,楊素要動身時,計算好打敗叛軍的日期,結果如楊素估計的一樣。
於是煬帝任命楊素為并州道行軍總管、河北道安一撫大使,率領幾萬軍隊討伐楊諒。
諒之初起兵也,妃兄豆盧毓為府主簿,苦諫,不從,私謂其弟懿曰:「吾匹馬歸朝,自得免禍,此乃身計,非為國也,不若且偽從之,徐伺其便。」
毓,之子也。
毓兄顯州刺史賢言於帝曰:「臣弟毓素懷志節,必不從亂,但一逼一十凶威,不能自遂,臣請從軍,與毓為表裡,諒不足圖也。」
帝許之。
賢密遣家人繼敕書至毓所,與之計議。
楊諒當初起兵時,他妃子的哥哥豆盧毓是漢王府主簿。
豆盧毓苦苦勸諫楊諒不要造反,楊諒不聽。
豆盧毓私下對他弟弟豆盧懿說:「我一個人回歸朝廷,自然可以免禍,這是為我自身考慮,不是為國家。
不如暫且裝作跟從楊諒,慢慢地再見機行一事。」
豆盧毓是豆盧的兒子。
豆盧毓的哥哥是顯州刺史豆盧賢,他對煬帝說:「我弟弟豆盧毓平素就有抱負有氣節,一定不會跟著造反,但是迫於叛逆的凶威,不能自主。
我請求從軍,和豆盧毓一裡一外,楊諒就無法圖謀作亂了。」
煬帝答應了,豆盧賢秘密派家人把皇帝的詔書送到豆盧毓的住處,和他商議大事。
諒出城,將往介州,令敏與總管屬朱濤留守。
毓謂濤曰:「漢王構逆,敗不旋踵,吾屬豈可坐受夷滅,孤負國家邪!當與卿出兵拒之。」
濤驚曰:「王以大事相付,何得有是語!」因拂衣而去,毓追斬之。
出皇甫誕於獄,與之協計,及開府儀同三司宿勤武等閉城拒諒。
部分未定,有人告諒,諒襲擊之。
毓見諒至,紿其眾曰:「此賊軍也!」諒攻城南門,稽胡守南城,不識諒,射之;矢下如雨;諒移攻西門,守兵識諒,即開門納之,毓、誕皆死。
楊諒出了城要去介州,他命令豆盧毓和總管屬朱濤留守。
豆盧毓對朱濤說:「漢王楊諒已構成了叛逆罪,很快就會失敗。
我們怎麼可以受牽連獲滅族之罪,同時又辜負國家呢?我應當和您出兵抗拒楊諒。」
朱濤吃驚地說:「漢王把大事托付給我們,怎麼說這樣的話?」
於是就拂袖而去,豆盧毓追上去殺死朱濤,把皇甫誕從監獄裡放出來,與他協商,並和開府儀同三司宿勤武等人關閉城門以抗拒楊諒。
豆盧毓尚未完全部置好,有人把這事報告了楊諒,他就率軍襲擊豆盧毓。
豆盧毓見楊諒率軍來到,便哄騙大家說:「這是賊軍!」楊諒進攻南城門,稽胡人守衛南城門,他們不認識楊諒,用弓箭射擊,箭如雨下。
楊諒就轉攻西城門,守兵認識楊諒,就開城門讓楊諒進城,豆盧毓、皇甫誕都被殺死。
綦良攻慈州刺史上官政,不克,引兵攻行相州事薛胄,又不克,遂自滏口攻黎州,塞白馬津。
余公理自太行下河內,帝以右衛將軍史祥為行軍總管,軍於河陰。
詳謂軍吏曰:「余公理輕而無謀,恃眾而驕,不足破也。」
公理屯河陽,祥具舟南岸,公理聚兵當之。
祥簡一精一銳於下流潛濟,公理聞之,引兵拒之,戰於須水。
公理未成列,祥擊之,公理大敗。
祥東趣黎陽,綦良軍不戰而潰。
祥,寧之子也。
綦良率軍進攻慈州刺史上官政,未能攻克,就率兵進攻兼任相州的行政長官薛胄,又未攻克,於是就從滏口進攻黎州,堵塞白馬津。
余公理從太行山到河內。
煬帝任命右衛將軍史祥為行軍總管,在河陰駐軍。
史祥對軍吏說:「余公理輕率無計謀,依恃人多而驕橫,很容易打敗。」
余公理駐紮在河陽。
史祥在河的南岸準備好船隻,余公理集中兵力以抵擋史祥的進攻。
史祥挑選一精一兵從河下游暗地渡河,余公理聽到這個消息就率兵抵抗,兩軍在須水交戰。
余公理的軍隊尚未佈置好陣容,史祥已率軍進攻,大敗余公理。
史祥率軍向東進一逼一十黎陽,綦良的軍隊不戰而潰。
史祥是史寧的兒子。
帝將發幽州兵,疑幽州總管竇抗有貳心,問可使取抗者於楊素,素薦前江州刺史勃海李子雄,授上大將軍,拜廣州刺史。
又以左領軍將軍長孫晟為相州刺史,發山東兵,與李子雄共經略之。
晟辭以男行布在諒所部,帝曰:「公體國之深,終不以兒害義,朕今相委,公其勿辭。」
李子雄馳至幽州,止傳捨,召募得千餘人。
抗來詣子雄,子雄伏甲擒之。
抗,榮定之子也。
煬帝要征發幽州的軍隊。
他懷疑幽州總管竇抗有二心,就問楊素誰能把竇抗抓來。
楊素推薦了前江州刺史勃海人李子雄。
煬帝任命李子雄為上大將軍、廣州刺史;又任命左領軍將軍長孫晟為相州刺史,征發崤山以東的軍隊,和李子雄一起籌劃處理此事。
長孫晟因為他兒子長孫行布在楊諒的軍隊裡,就推辭任命。
煬帝說:「您能夠體諒國家的困難,終歸不會因為兒子而損害國家大義,我委您以重任,您不要推辭。」
李子雄馳馬到達幽州,就在驛站停住。
他招募到一千人。
竇抗來見李子雄,李子雄埋伏好甲士將竇抗逮捕。
竇抗是竇榮定的兒子。
子雄遂發幽州兵步騎三萬,自井陘西擊諒。
時劉建圍戍將京兆張祥於井陘,子雄破建於抱犢山下,建遁去。
李景被圍月餘,詔朔州刺史代人楊義臣救之。
義臣帥馬步二萬,夜出西陘,喬鍾葵悉眾拒之。
義臣自以兵少,悉取軍中牛驢,得數千頭,復令兵數百人,人持一鼓潛驅之,匿於澗谷間。
晡後,義臣復崑與鍾葵戰,兵初合,命驅牛驢者疾進,一時鳴鼓,塵埃漲天,鍾葵軍不知,以為伏兵發,因而奔潰;義臣縱擊,大破之。
晉、絳、呂三州皆為諒城守,楊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
諒遣其將趙子開擁眾十餘萬,棚絕徑路,屯據高壁,布陳五十里。
素令諸將以兵臨之,自引奇兵潛入霍山,緣崖谷而進。
素營於谷口,自坐營外,使軍司入營簡留三百人守營,軍士憚北兵之強,不欲出戰,多願守營,因爾致遲。
素責所由,軍司具對,素即召所留三百人出營,悉斬之;更令簡留,人皆無願留者。
素乃引軍馳進,出北軍之北,直指其營,鳴鼓縱火;北軍不知所為,自相蹂踐,殺傷數萬。
諒所署介州刺史梁羅屯介休,聞素至,棄城走。
李子雄征發幽州的軍隊,步、騎兵共三萬人,從井陘向西進攻楊諒。
當時劉建將守將京兆人張祥包一皮圍在井陘,李子雄在抱犢山下擊敗劉建,劉建逃走。
李景被楊諒的軍隊包一皮圍了一個來月,煬帝下詔命令朔州刺史代人楊義臣救援李景。
楊義臣率領騎、步兵共兩萬人,夜間出了西陘關。
喬鍾葵集中全部兵力抵抗楊義臣。
楊義臣知道自己兵少,就集中軍中所有的牛、驢,共有幾千頭,又命令幾百名士兵,每人持鼓一面,暗地驅趕牛驢隱蔽在山谷間。
黃昏後,楊義臣又與喬鍾葵交戰。
剛一交兵,楊義臣就命令驅趕牛、驢的士兵迅速前進,一時間戰鼓敲響,塵埃滿天,喬鍾葵的軍隊不知怎麼回事,以為對方的伏兵出擊了,因而奔逃潰散。
楊義臣縱兵進攻,大敗喬鍾葵。
晉、絳、呂三州城池都是楊諒軍防守,楊素向每座城池各派兩千人去牽制,楊諒派遣將領趙子開率領十餘萬人,用柵欄堵塞山徑小路,在高壁嶺上屯兵據守,軍隊擺開的陣勢達五十里。
楊素命令手下的將領們率兵對陣,自己率領奇兵潛入霍山,沿著懸崖山谷前進。
楊素在山谷口紮營,自己坐在營帳外,派軍司進軍營挑選三百人守營,軍士們恐懼楊諒軍隊的強盛,不想出戰,多數人願意守營,因此行動遲緩。
楊素責問遲緩的原因,軍司以實回答了,楊素馬上把留下守營的三百人召出軍營,全部斬首。
他再次命令挑選留守人員,人們都不願意留下。
於是楊素率軍馳馬行進,出現在楊諒軍隊的北面,直接對方的營地,嗚鼓縱火;楊諒的軍隊不知所措,自相踐踏,死傷了幾萬人。
楊諒所任命的介州刺史梁羅屯兵在介休,聽到楊素將至就棄城逃跑。
諒聞趙子開敗,大懼,自將眾且十萬,拒素於蒿澤。
會大雨,諒欲引軍還,王諫曰:「楊素懸軍深入,士馬疲弊,王以銳卒自將擊之,其勢必克。
今望敵而退,示人以怯,沮戰士之心,益西軍之氣,願王勿還。」
諒不從,退守清源。
楊諒知道趙子開被打敗,大為恐懼,親自率領近十萬人在蒿澤抵抗楊素。
正逢天降大雨,楊諒打算率軍退回,王勸道:「楊素孤軍深入,人馬疲憊,大王親自率領一精一兵進攻楊素,必能將他打敗。
現在望敵而退,讓人以為我們怯懦,敗壞我軍將士的士氣,長敵軍之氣勢。
希望大王不要撤退。」
楊諒不聽,率軍退守清源。
王謂其子曰:「氣候殊不佳,兵必敗,汝可隨我。」
楊素進擊諒,大破之,擒蕭摩訶。
諒退保晉陽,素進兵圍之,諒窮蹙,請降,余一黨一悉平。
帝遣楊約繼手詔勞素。
王將奔突厥,至山中,逕路斷絕,知必不免,謂其子曰:「吾之計數不減楊素,但坐言不見從,遂至於此,不能坐受擒獲,以成豎子名,吾死之後,汝慎勿過親故。」
於是自一殺,瘞之石窟中。
其子數日不得食,遂過其故人,竟為所擒;並獲一屍一,梟於晉陽。
王對他兒子說:「情況很不妙,我軍必敗,你可要跟著我。」
楊素率軍進攻,大敗楊諒,捉住了蕭摩訶。
楊諒退守晉陽。
楊素進軍包一皮圍晉陽,楊諒束手無策,只得乞降,其餘一黨一都被平滅。
煬帝派楊約送他的手詔慰勞楊素。
王要投奔突厥,走到山中,道路斷絕,他知道自己無法倖免,對他兒子說:「我的計謀韜略不亞於楊素,但是因為我的建議不被採納,以至到了這步田地。
我不能坐受擒獲,以成全那小子的名聲。
我死後,你千萬不要去親朋故友家。」
他說完自一殺,一屍一體被埋葬在石洞裡。
他兒子幾天沒有吃的,就到王熟人家,最後被人抓住。
王的一屍一體也被找到,在晉陽受梟首之刑。
群臣奏漢王諒當死,帝不許,除名為民,絕其屬籍,竟以幽死。
諒所部吏民坐諒死徙者二十餘萬家。
初,高祖與獨孤後甚相一愛一重,誓無異生之子,嘗謂群臣曰:「前世天子,溺於嬖倖,嫡庶分爭,遂有廢立,或至亡國;朕旁無姬侍,五子同母,可謂真兄弟也,豈有此憂邪!」帝又懲周室諸王微弱,故使諸崑子分據大鎮,****方面,權侔帝室。
及其晚節,父子兄弟迭相猜忌,王子皆不以壽終。
群臣奏議漢王楊諒應被處死,煬帝不許,將楊諒除名為民,將他從宗室中除名,楊諒最後被幽禁而死。
他部下的官吏臣民受牽連而獲罪,被處死和流放的有二十餘萬家。
當初,文帝和獨孤皇后相互之間非常敬一愛一尊重,他發誓不要有別的姬妾生的兒子,曾對群臣說:「前代的皇帝對所一寵一幸的姬妾極為溺一愛一,出現了嫡子、庶子之爭,也就有了廢立之舉,有的因此而亡國。
我沒有別的姬妾,五個兒子是同一個母親,可以說是真正的兄弟,難道會有這種憂慮嗎?」
文帝又鑒於北周皇室諸王勢力微弱,就讓幾個兒子分別據守重鎮,專門獨擋一面,諸王的權力與皇帝相等。
到了文帝晚年,父子兄弟紛紛互相猜疑防備,五個兒子都未能壽終正寢。
臣光曰:昔辛伯念周恆公曰:「內一寵一併後,外一寵一貳政,嬖子配嫡,大都偶國,亂之本也。」
人主誠能慎此四者,亂何自生哉!隋高祖徒知嫡庶之多爭,孤弱之易搖,曾不知勢鈞位一逼一十,雖同產至親,不能無相傾奪。
考諸辛伯之言,得其一而失其三乎!
臣司馬光曰:從前辛伯勸告周桓公說:「內一寵一姬妾地位與皇后相等;外一寵一重臣與皇帝一樣也可發號施令;庶子與嫡子相匹敵;大的都城與國家的勢力相匹敵。
這都是動亂的根本原因。」
作為人主如果真能在這四方面慎重從事,動亂怎麼能自動發生呢?隋文帝只知嫡、庶之分容易出現紛爭,皇室的地位孤立微弱容易動搖,卻不懂得諸王的勢力與皇帝勢均力敵就會危一逼一十皇位。
雖然一母至親骨肉,也不能免於相互傾軋奪權。
考察辛伯的這些話,文帝只吸取了一點而丟掉了另外三點啊!
[5]冬,十月,己卯,葬文皇帝於太陵,廟號高祖,與文獻皇后同墳異一穴一。
[5]冬季,十月,己卯(十六日),文帝葬於太陵,廟號高祖,與獨孤皇后同墳異一穴一。
[6]詔除婦人及奴婢,部曲之課,男子二十二成丁。
[6]煬帝下詔免除婦女及奴婢、部曲的賦稅,規定男子二十二歲成丁。
[7]章仇太翼言於帝曰:「陛下木命,雍州為破木之沖,不可久居。
又讖云:『修治洛陽還晉家。
』」帝深以為然。
十一月,乙未,幸洛陽,留晉王昭守長安。
楊素以功拜其子萬石、仁行、侄玄挺為儀同三司,賚物五萬段,綺羅千匹,諒一妓一妾二十人。
[7]章仇太翼對煬帝說:「陛下屬木命,雍州是克木之沖,不可長久居住,讖語也說:『修治洛陽還晉家。
』」煬帝聽後深以為然。
十一月,乙未(初三),駕臨洛陽,留下晉王楊昭守衛長安。
楊素因功授其子楊萬石、楊仁行、侄子楊玄挺為儀同三司,賞賜財物五萬段,綺羅一千匹,楊諒的歌一妓一侍妾二十人。
[8]丙申,發丁男數十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平、汲郡,抵臨清關,渡河至浚儀、襄城,達於上洛,以置關防。
[8]丙申(初四),煬帝征發男丁幾十萬人挖掘溝,從龍門東接長平、汲郡,到臨清關,越過黃河至浚儀、襄城,到達上洛,用來佈置關防。
[9]壬子,陳叔寶卒;贈大將軍、長城縣公,謚曰煬。
[9]壬子(二十日),南陳國後主陳叔寶去世,被追贈為大將軍、長城縣公,謚號為煬。
[10]癸丑,下詔於伊洛建東京,仍曰:「宮室之制,本以便生,今所營構,務從儉約。」
[10]癸丑(二十一日),煬帝下詔在伊、洛營建東京,詔書說:「宮室的規制,本應從方便使用出發,現在營建的宮室,務必要節儉。」
[11]蜀王秀之得罪也,右衛大將軍元胄坐與交通除名,久不得調。
時慈州刺史上官政坐事徙嶺南,將軍丘和以蒲州失守除名,胄與和有舊,酒酣,謂和曰:「上官政,壯士也,今徙嶺表,得無大事乎!」因自拊腹曰:「若是公者,不徒然矣。」
和奏之,胄竟坐死。
於是征政為驍衛將軍,以和為代州刺史。
[11]蜀王楊秀獲罪的時候,右衛大將軍元胄因犯有與楊秀結交往來的罪而被除名,長期不得起用。
當時慈州刺史上官政因犯罪被流放到嶺南,將軍丘和因為蒲州失守被除名,元胄與丘和有舊誼,兩人飲酒酣,元胄對丘和說:「上官政是壯士,現在被流放到嶺表,不會出大事吧?」
他撫一摩著肚子說:「像此崑公這樣的人,就不會不出事了。」
丘和將此話報告煬帝,元胄竟然因此獲罪而死。
於是煬帝召回上官政任命為驍騎將軍,任命丘和為代州刺史。
煬皇帝上之上大業元年(乙丑、605)
隋煬帝大業元年(乙丑,公元605年)
[1]春,正月,壬辰朔,赦天下,改元。
[1]春季,正月,壬辰朔(初一),大赦天下,改年號。
[2]立妃蕭氏為皇后。
[2]煬帝冊立王妃蕭氏為皇后。
[3]廢諸州總管府。
[3]煬帝下詔撤銷各州的總管府。
[4]丙辰,立晉王昭為皇太子。
[4]丙辰(二十五日),煬帝立晉王楊昭為皇太子。
[5]高祖之末,群臣有言林邑多奇寶者。
時天下無事,劉方新平交州,乃授方歡州道行軍總管,經略林邑。
方遣欽州刺史寧長真等以步騎萬餘出越裳,方親帥大將軍張等以舟師出比景,是月,軍至海口。
[5]文帝末年,群臣中有人說林邑有許多奇珍異寶,當時天下無事,劉方剛剛平息了交州的叛亂,文帝就任命劉方為州道行軍總管,籌劃處理林邑方向的事務。
劉方派欽州刺史寧長真等人率領步騎兵一萬餘人出越裳;劉方親自率領大將軍張等人統帥水師出比景,當月,劉方軍隊到達林邑出海口。
[6]二月,戊辰,敕有司大陳金寶、器物、錦彩、車馬,引楊素及諸將討漢王瓊有功者立於前,使奇章公牛弘宣詔,稱揚功伐,賜賚各有差。
素等再拜舞蹈而出。
己卯,以素為尚書令。
[6]二月,戊辰(初七),煬帝命令有關部門官員大規模地陳列金寶、器物、錦彩、車馬,讓人領著楊素和各位討伐漢王楊諒有功的將領站在前面,命令奇章公牛弘宣讀詔書,稱讚討伐楊諒的功勞,煬帝對他們分別進行賞賜。
楊素等人再三拜謝舞蹈而去。
乙卯(十八日),任命楊素為尚書令。
[7]詔天下公除,惟帝服淺色黃衫、鐵裝帶。
[7]煬帝頒詔於天下,除去喪服,只有煬帝身穿淺色黃衫,束著鐵飾的衣帶。
[8]三月,丁未,詔楊素與納言楊達、將作大匠宇文愷營建東京,每月役丁二百萬人,徙洛州郭內居民及諸州富商大賈數萬戶以實之。
廢二崤道,開冊道。
[8]三月,丁未(十七日),煬帝下詔派楊素和納言楊達、將作大匠宇文愷營建東京,每個月役使壯丁二百萬人,遷徙洛州城內的居民和各州的富商大賈幾萬戶充實東京。
廢棄二崤道,開闢冊道。
[9]戊申,詔曰:「聽采輿頌,謀及庶民,故能審刑政之得失;今將巡歷淮、海,觀省風俗。」
[9]戊申(十八日),煬帝下詔說:「聽取採集百姓的意見,向百姓咨詢治國的建議,這樣才能夠考查到治理國家的得失。
我將要巡視淮海一帶,考察民情風俗。」
[10]敕宇文愷與內史舍人封德彝等營顯仁宮,南接皂澗,北跨洛濱。
發大江之南、五嶺以北奇材異石,輸之洛陽;又求海內嘉木異草,珍禽奇獸,以實園苑。
辛亥,命尚書右丞皇甫議發河南、淮北諸郡民,前後百餘萬,開通濟渠。
自西苑引谷、洛水達於河;復自板渚引河歷滎澤入汴;又自大梁之東引汴水入泗,達於淮;又發淮南民十餘萬開邗溝,自山陽至楊子入江。
渠廣四十步,渠旁皆築御道,樹以柳;自長安至江都,置離宮四十餘所。
庚申,遣黃門侍郎王弘等往江南造龍舟及雜船數萬艘。
東京官吏督役嚴急,役丁死者什四五,所司以車載死丁,東至城皋,北至河陽,相望於道。
又作天經宮於東京,四時祭高祖。
[10]煬帝命令宇文愷和內史舍人封德彝等人營建顯仁宮,顯仁宮南邊連接阜澗,北邊跨越洛水,徵調大江以南五嶺以北的奇材異石,輸送到洛陽;又搜求海內的嘉木異草,珍禽奇獸,用以充實皇家園苑。
辛亥(二十一日),命令尚書右丞皇甫議征發河南、淮北各郡的百姓前後一百餘萬人,開闢通濟渠。
從西苑引谷水、洛水到黃河,又從板渚引黃河水經過滎澤進入汴水,從大梁以東引汴水進入泗水到淮河。
又征發淮南的百姓十餘萬人開鑿邗溝從山陽到楊子進崑入長江。
通濟渠寬四十步,渠兩旁都築有御道,栽種柳樹。
從長安到江都設置離宮四十餘所。
庚申(三十日),派遣黃門侍郎王弘等人到江南建造龍舟和各種船隻幾萬艘。
東京的官吏監督工程嚴酷急迫,服役的壯丁死去十之四、五。
有關部門用車裝著死去的役丁,東到城皋,北至河陽,載一屍一之車連綿不斷。
煬帝又在東京建造天經宮,每年四季祭祀文帝。
[11]林邑王梵志遣兵守險,劉方擊走之。
師渡黎江,林邑兵乘巨象,四面而至。
方戰不利,乃多掘小坑,草覆其上,以兵挑之,既戰,偽北;林邑逐之,像多陷地顛躓,轉相驚駭,軍遂亂。
方以一弩一射象,像卻走,蹂其陳,因以銳師繼之,林邑大敗,俘馘萬計。
方引兵追之,屢戰皆捷,過馬援銅柱南,八日至其國都。
夏,四月,梵志棄城走入海。
方入城,獲其廟主十八,皆鑄金為之;刻石紀功而還。
士卒腫足,死者什四五,方亦得疾,卒於道。
[11]林邑國王梵志,派兵把守險要之地,劉方率軍進攻並趕走了他們。
隋軍渡過黎江,林邑的士兵乘坐巨象,從四面八方攻來。
隋軍與林邑軍交戰不利,就挖了許多小坑,用草蓋上,劉方讓士兵向林邑軍隊挑戰,兩軍交戰,隋軍佯作戰敗;林邑士兵追擊隋軍,他們乘坐的大象很多陷入小坑被絆倒,於是林邑士兵非常驚恐,軍隊大亂,劉方命士兵用一弩一射擊大象,大象即逃跑,將林邑軍的陣勢踐踏擾亂。
劉方趁機用一精一兵繼續進攻,林邑軍大敗,被俘殺者萬餘人。
劉方率軍追擊,屢戰屢勝,追過了馬援銅柱以南,用了八天就打到林邑的國都。
夏季,四月,梵志放棄城池逃到海上。
劉方率軍入城,繳獲廟主牌位十八枚,都是用金子鑄成的。
劉方刻石立碑記錄了這次征伐的功績,爾後返回。
隋軍士卒患腳腫病,死去十之四、五。
劉方也患病,死於途中。
初,尚書右丞李綱數以異議忤楊素及蘇威,素薦綱於高祖,以為方行軍司馬。
方承素意,屈辱之,幾死。
軍還,久不得調,威復遣綱詣南海應接林邑,久而不召。
綱自歸奏事,威劾奏綱擅離所職,下吏按問;會赦,免官,屏居於。
當初,尚書右丞李綱因為幾次有不同意見違逆了楊素和蘇威,楊素就向文帝推薦李綱,讓他作劉方的行軍司馬。
劉方懂得楊素的用意,他侮辱兔屈李綱幾乎致死。
劉方軍隊返回,李綱很久得不到調動。
蘇威又派李綱到南海應酬處理林邑方面的事務,很久不召回他。
李綱自己返回匯報情況,蘇威就彈劾李綱擅離職守,將他交給司法官員審問治罪。
正逢大赦天下,李綱被免去官職,隱居在縣。
[12]五月,築西苑,週二百里;其內為海,周十餘里;為蓬萊、方丈、瀛洲諸山,高出一水百餘尺,台觀殿閣,羅絡山上,向背如神。
北有龍鱗渠,縈紆注海內。
緣渠作十六院,門皆臨渠,每院以四品夫人主之,堂殿樓觀,窮極華麗。
宮樹秋冬凋落,則翦綵為華葉,綴於枝條,色渝則易以新者,常如陽春。
沼內亦翦綵為荷芰菱芡,乘輿游幸,則去冰而布之。
十六院竟以羞一精一麗相高,求市恩一寵一。
上好以月夜從宮女數千騎游西苑,作《清夜遊曲》,於馬上奏之。
[12]五月,營建西苑,方圓二百里,苑內有海,周長十餘里。
海內建造蓬萊、方丈、瀛洲諸座神山,山高出一水面百餘尺,台觀殿閣,星羅棋布地分佈在山上,無論從那方面看都如若仙境。
苑北面有龍鱗渠,曲折蜿蜒地流入海內。
沿著龍鱗渠建造了十六院,院門臨渠,每院以一名四品夫人主持,院內的堂殿樓觀,極端華麗。
宮內樹木秋冬季枝葉凋落後,就剪綵綢為花和葉綴在枝條上,顏色舊了就換上新的,使景色常如陽春。
池內也剪綵綢做成荷、芰、菱、芡。
煬帝來遊玩,就去掉池冰佈置上彩綢做成陽春美景。
十六院競相用珍羞百一精一美食品一比高低,以求得到煬帝的恩一寵一。
煬帝喜歡在月夜帶領幾千名宮女騎馬在西苑遊玩,他作《清夜遊曲》,在馬上演奏。
[13]帝待諸王恩薄,多所猜忌;滕王綸、衛王集內自憂懼,呼術者問吉凶及章醮求福。
或告其怨望咒詛,有司奏請誅之;秋,七月,丙午,詔除名為民,徙邊郡。
綸,瓚之子;集,爽之子也。
[13]煬帝對待諸王的恩一寵一很薄,卻多有猜疑防範。
滕王楊綸、衛王楊集心中感到憂慮恐懼,就叫術士卜問吉凶並打醮求福。
有人告發他們怨恨詛咒皇帝,有關部門奏請煬帝殺掉他們。
秋季,七月,丙午(十八日),煬帝下詔將楊綸、楊集除名為民,流放邊郡。
楊綸是楊瓚的兒子;楊集是楊爽的兒子。
[14]八月,壬寅,上行幸江都,發顯仁宮,王弘遣龍舟奉迎。
乙巳,上御小朱航,自漕渠出洛口,御龍舟。
龍舟四重,高四十五尺,長二百丈。
上重有崑正殿、內殿、東·西朝堂,中二重有百二十房,皆飾以金玉,下重內侍處之。
皇后乘翔螭舟,制度差小,而裝飾無異。
別有浮景九艘,三重,皆水殿也。
又有漾彩、朱鳥、蒼螭、白虎、玄武、飛羽、青鳧、陵波、五樓、道場、玄壇、板、黃篾等數千艘,後宮、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之,及載內外百司供奉之物,共用挽船艚、八棹、艇舸等數千艘,並十二衛兵乘之,並載兵器帳幕,兵士自引,不給夫。
舳艫相接二百餘里,照耀川陸,騎兵翊兩岸而行,旌旗蔽野。
所過州縣,五百里內皆令獻食,多者一州至百,極水陸珍奇;後宮厭飫,將發之際,多棄埋之。
[14]八月,壬寅(十五日),煬帝到江都遊玩。
他從顯仁宮出發,王弘派龍舟來迎接。
乙巳(十八日),煬帝乘坐小朱航,從漕渠出洛口,乘坐龍舟。
龍舟上有四重建築,高四十五尺,長二百尺。
龍舟最上層是正殿、內殿、東西朝堂;中間兩層有一百二十個房間,都用金玉裝飾;下層是宮內侍臣住的地方。
皇后蕭氏乘坐的翔螭舟規制比煬帝乘坐的龍舟要小一些,但裝飾沒什麼不同。
另有浮景船九艘,船上建築有三重,都是水上宮殿。
還有漾彩、朱鳥、蒼螭、白虎、玄武、飛羽、青鳧、陵波、五樓、道場、玄壇、板、黃蔑等幾千艘船,供後宮、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坐,並裝載朝廷內外各機構部門進獻的物品。
這些船共用挽船的民夫八萬餘人,其中挽漾彩級以上的有九千餘人,稱為殿腳,都身穿錦彩製作的袍服。
又有平乘、青龍、艨艟、艚、八棹、艇舸等幾千艘船供十二衛士兵乘坐,並裝載兵器帳幕,由士兵自挽,不給民夫。
舟船首尾相接二百餘里,燈火照耀江河陸地,騎兵在兩岸護衛行進,旌旗蔽野。
隊伍所經過的州縣,五百里內都命令進獻食物。
多的一州要獻食百車,極盡水陸珍奇;後宮都吃膩了,將出發時,就把食物扔掉埋起來。
[15]契丹寇營州,詔通事謁者韋雲起護突厥兵討之,啟民可汗發騎二萬,受其處分。
雲起分為二十營,四道俱引,營相去一里,不得交雜,聞鼓聲而行,聞角聲而止,自非公使,勿得走馬,三令五申,擊鼓而發。
有紇干犯約,斬之,持首以徇。
於是突厥將帥入謁,皆膝行股慄,莫敢仰視。
契丹本事突厥,情無猜忌。
雲起既入其境,使突厥詐雲向柳城與高麗交易,敢漏洩事實者斬。
契丹不為備,去其營五十里,馳進襲之,盡獲其男一女四萬口,殺其男子,以女子及畜產之半賜突厥,余皆收之以歸。
帝大喜,集百官曰:「雲起用突厥平契丹,才兼文武,朕今自舉之。」
擢為治書侍御史。
[15]契丹人侵犯營州。
煬帝下詔命令通事謁者韋雲起監領突厥軍隊去討伐契丹人。
啟民可汗發騎兵兩萬人,受韋雲起指揮。
韋雲起將士兵分為二十營,分四路出發,每營相隔一里,不得混雜,聽到鼓聲行動,聽到號角聲就停止。
無公事派遣不得馳馬,三令五申之後,軍隊擂鼓進發。
突厥軍的一個紇干違犯了軍令,被斬首示眾。
於是突厥軍的將帥進見韋雲起,都跪著行走,戰慄不己,不敢仰視。
契丹本來是依附突厥的,所以對突厥人並無猜忌防範之心。
韋雲起率軍進入契丹境內,他讓突厥人詐稱到柳城與高麗人做買賣,並嚴令有敢洩露實情的人就殺。
契丹人不加防備,韋雲起率領突厥軍隊前進到距契丹人營地五十里的地方,突然馳進營帳襲擊契丹人。
契丹男一女四萬人全被俘獲,殺掉男子,把俘獲的契丹女人和畜產的一半賞賜給突厥人,其餘的都收起來帶回去。
煬帝非常高興,集合百官說:「韋雲起用突厥人平定契丹,文武雙全,我今天要親自舉薦他。」
提升韋雲起為治書侍御史。
[16]初,西突厥阿波可汗為葉護可汗所虜,國人立鞅素特勒之子,是為泥利可汗。
泥利卒,子達漫立,號處羅可汗。
其母向氏,本中國人,更嫁泥利之弟婆實特勒。
開皇末,婆實與向氏入朝,遇達頭之亂,遂留長安,捨於鴻臚寺。
處羅多居烏孫故地,撫御失道,國人多叛,復為鐵勒所困。
鐵勒者,匈奴之遺種,族類最多,有僕骨、同羅、契、薛延陀等部,其酋長皆號俟斤。
族姓雖殊,通謂之鐵勒,大抵與突厥同俗,以寇抄為生,無大君長,分屬東、西兩突厥。
是歲,處羅引兵擊鐵勒諸部,厚稅其物,又猜忌薛延陀,恐其為變,集其酋長數百人,盡殺之。
於是鐵勒皆叛,立俟利發俟斤契歌楞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陀俟斤字也為小可汗,與處羅戰,屢破之。
莫何勇毅絕倫,甚得眾心,為鄰國所憚,伊吾、高昌、焉耆皆附之。
[16]當初,西突厥阿波可汗被葉護可汗俘獲,突厥人立鞅素特勒的兒子為可汗即泥利可汗。
泥利去世,他兒子達漫繼位,號稱處羅可汗。
達漫的母親向氏本是中國人,改嫁泥利的弟弟婆實特勒。
開皇末年,婆實和向氏入朝,正逢崑達頭可汗叛亂,就留在長安,住在鴻臚寺。
處羅所部大多居住在烏孫國的舊地,處羅統治失當,很多部眾都背叛了他,後來又被鐵勒人困擾。
鐵勒人是匈奴人的後裔,分為許多部族,有僕骨、同羅、契、薛延陀等部,這些部族的酋長都號稱俟斤。
各部族的姓氏雖然不同,但都通稱為鐵勒,與突厥人的習俗大致相同,以侵略掠奪為生,沒有大的君長,分屬東、西突厥。
這一年,處羅可汗率兵攻擊鐵勒各部,對鐵勒人的財物征以重稅,又猜忌薛延陀部,怕它生變,將其部族酋長幾百人集中到一起全部殺死。
於是,鐵勒各部族都造反了,立俟利發俟斤契歌楞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陀部俟斤字也為小可汗。
與處羅部交戰,屢次擊敗處羅。
莫何可汗為人勇毅絕倫,很得鐵勒部眾的民心,鄰國都怕他,伊吾、高昌、焉耆等國都依附莫何可汗。
二年(丙寅、606)
二年(丙寅,公元606年)
[1]春,正月,辛酉,東京成,進將作大匠宇文愷位開府儀同三司。
[1]春季,正月,辛酉(初六),東京建成,煬帝提升將作大匠宇文愷為開府儀同三司。
[2]丁卯,遣十使並省州縣。
[2]丁卯(十二日),煬帝派十名使者合併簡省州縣。
[3]二月,丙戌,詔吏部尚書牛弘等議定輿服、儀衛制度。
以開府儀同三司何稠為太府少卿,使之營造,送江都。
稠智思一精一巧,博覽圖籍,參會古今,多所損益;袞冕畫日、月、星辰,皮弁用漆紗為之。
又作黃麾三萬六千人仗,及輅輦車輿,皇后鹵簿,百官儀服,務為華盛,以稱上意。
課州縣送羽一毛一,民求捕之,網羅被水陸,禽一獸有堪氅之用者,殆無遺類。
烏程有高樹,逾百尺,旁無附枝,上有鶴巢,民欲取之,不可上,乃伐其根;鶴恐殺其子,自拔氅一毛一投於地,時人或稱以為瑞,曰:「天子造羽儀,鳥獸自獻羽一毛一。」
所役工十萬餘人,用金銀錢帛鉅億計。
帝每出遊幸,羽儀填街溢路,亙二十餘里。
三月,庚午,上發江都,夏,四月,庚戌,自伊闕陳法駕,備千乘萬騎入東京。
辛亥,御端門,大赦,免天下今年租賦。
制五品已上文官乘車,在朝弁服,佩玉;武官馬加珂,戴幘,服褲褶。
文物之盛,近世莫及也。
[3]二月,丙戌(初一),煬帝下詔命吏部尚書牛弘等人議定皇帝的車駕服飾、儀仗制度。
任命開府儀同三司何稠為太府少卿,讓他負責督辦,送往江都。
何稠聰慧一精一巧,博覽群書,參酌古今制度,作了不少增減。
他在天子禮服上畫日、月、星、辰,用漆紗製成皮帽。
何稠又制做三萬六千人的黃麾儀仗,以及輅輦、車輿和皇后的儀仗,文武百官的禮服,都務求華麗壯觀以使煬帝滿意。
又向各州縣徵收羽一毛一,百姓為了搜捕鳥獸,水上陸地都置滿了捕鳥獸的羅網,可用作羽一毛一裝飾的鳥獸幾乎被捕盡殺絕。
烏程有棵很高的樹超過百尺,樹周沒有可以攀附的枝條,樹上有鶴巢,有人要捉鶴,但爬不上樹,就砍伐樹根。
鶴怕它的後代被殺,就自己把羽一毛一拔下來扔在地上。
當時有人稱之為吉祥的徵兆,說:「天子制羽儀,鳥獸自動獻羽一毛一。」
服役的工匠有十萬餘人,用的金銀錢帛不計其數。
煬帝每次出行,羽儀儀仗隊伍把街巷都填滿了,連綿二十餘里。
三月,庚午(疑誤),煬帝從江都出發。
夏季,四月,庚戌(二十六日),從伊闕排列千乘萬騎的車駕儀仗進入東京。
辛亥(二十七日),煬帝駕臨端門,下詔大赦天下,免除今年的租賦。
制定五品以上文官的車、上朝時的禮服、佩玉等品級規制;武官的馬要用珍貴的貝類來裝飾,人須戴頭巾,穿騎服。
禮樂典章的盛況,近世無法相比。
[4]六月,壬子,以楊素為司徒;進封豫章王為齊王。
[4]六月,壬子(二十九日),煬帝任命楊素為司徒;進封豫章王楊為齊王。
[5]秋,七月,庚申,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必有德行、功能灼然顯著者進擢之。
帝頗惜名位,群臣當進職者,多令兼假而已;雖有闕員,留而不補。
時牛弘為吏部尚書,不得專行其職,別敕納言蘇威、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左驍衛大將軍張瑾、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黃門侍郎裴矩參掌選事,時人謂之「選曹七貴」。
雖七人同在坐,然與奪之筆,虞世基獨專之,受納賄賂,多者超越等倫,無者注色而已。
蘊,邃之從曾孫也。
[5]秋季,七月,庚申(初八),規定百官不能按正常的考核制度升級,必須有德行,並有顯著功勞、能力的人才得以提升。
煬帝很吝惜名位,群臣中崑有應當陞官進爵的,多讓其兼職暫代而已。
雖然有的職務有空缺,卻空著不補上。
當時牛弘任吏部尚書,都不能專行其職,煬帝另外又命令納言蘇威、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左驍衛大將軍張瑾、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黃門侍郎裴矩參予掌握選擇官吏之事,當時人們稱之為「選曹七貴」。
雖然這七個人同時在坐,但是官吏陞遷任免的實權,由虞世基獨霸,他收受賄賂,行一賄多的人就超越等級和不按一般常理去提拔,不行一賄的人就僅只登記而已。
裴蘊是裴邃的堂房曾孫。
[6]元德太子昭自長安來朝,數月,將還,欲乞少留;帝不許。
拜請無數,體素肥,因致勞疾,甲戌,薨。
帝哭之,數聲而止,尋奏聲伎,無異平日。
[6]元德太子楊昭從長安來朝見煬帝,幾個月後要返回長安。
他想乞求允許再留住一些時候,煬帝不許,楊昭跪拜請求了無數次,他身一體本來就很胖,因此得病,甲戌(二十二日),太子楊昭去世。
煬帝哭了幾聲就罷了,尋一歡作樂,聲色歌一妓一,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7]楚景武公楊素,雖有大功,特為帝所猜忌,外示殊禮,內情甚薄。
太史言隋分野有大喪,乃徙素為楚公,意言楚與隋同分,欲以厭之。
素寢疾,帝每令名醫診候,賜以上藥,然密問醫者,恆恐不死。
素亦自知名位已極,不肯鉺藥,亦不將慎,謂其弟約曰:「我豈須更活邪!」乙亥,素薨,贈太尉公、弘農等十郡太守,葬送甚盛。
[7]楚景武公楊素,雖然有大功,卻特別被煬帝所猜忌,表面上對楊素以特殊的禮遇,實際上對待楊素很苛薄。
太史說隋的分野應有大喪,於是煬帝改封楊素為楚公,意思是說楚與隋同在一分野內,想以此來鎮壓妖邪。
楊素臥病,煬帝常常命名醫給楊素治病,賜給楊素上好的藥,但暗地裡問醫生,總怕楊素不死。
楊素也知道自己的名分和地位已經達到了頂點,不肯吃藥,也不再仔細調養,楊素對他弟弟楊約說:「我還再活著幹嗎?」
乙亥(二十三日),楊素去世。
煬帝贈楊素為太尉公、弘農等十郡太守的官銜,對他的葬禮葬送極為隆重豐厚。
[8]八月,辛卯,封皇孫為燕王,侗為越王,侑為代王,皆昭之子也。
[8]八月,辛卯(初九),煬帝封皇孫楊為燕王,楊侗為越王,楊侑為代王,他們都是楊昭的兒子。
[9]九月,乙丑,立秦孝王子浩為秦王。
[9]九月,乙丑(十四日),煬帝立秦孝王的兒子楊浩為秦王。
[10]帝以高祖末年,法令峻刻,冬,十月,詔改修律令。
[10]煬帝認為文帝晚年法令嚴峻苛細,冬季,十月,下詔修改法律條文。
[11]置洛口倉於鞏東南原上,築倉城,周回二十餘里,穿三千窖,窖容八千石以還,置監官並鎮兵千人。
十二月,置回洛倉於洛陽北七里,倉城周回十里,穿三百窖。
[11]在鞏縣東南原上設置洛口倉,修築倉城,周圍二十餘里,開鑿三千個糧窖,每個窖可裝糧食八千多石。
洛口倉設置監官和鎮守的士兵一千人。
十二月,在洛陽北七里處設置回洛倉,倉城周圍十里,開鑿了三百個糧窖。
[12]初,齊溫公之世,有魚龍、山車等戲,謂之散樂,周宣帝時,鄭譯奏征之。
高祖受禪,命牛弘定樂,非正聲清商及九部四舞之色,悉放遣之。
帝以啟民可汗將入朝,欲以富樂誇之。
太常少卿裴蘊希旨,奏括天下周、齊、梁、陳樂家子弟皆為樂戶;其六品以下至庶人,有善音樂者,皆直太常。
帝從之。
於是四方散樂,大集東京,閱之於芳華苑積翠池側。
有舍利獸先來跳躍,激水滿衢,黿鼉、龜鱉、水人、蟲魚,遍覆於地。
又有鯨魚噴一霧翳日,倏忽化成黃龍,長七八丈,又二人戴竿,上有舞者,然騰過,左右易處。
又有神鰲昂山,幻人吐火,千變萬化。
伎人皆衣錦繡繒彩,舞者鳴環珮,綴花;課京兆、河南制其衣,兩京錦采為之空竭。
帝多制艷篇,令樂正白明達造新聲播之,音極哀怨。
帝甚悅,謂明達曰:「齊氏偏隅,樂工曹妙達猶封王;我今天下大同,方且貴汝,宜自修謹!」
[12]當初,在北齊後主高緯的時候,有魚龍、山車等雜戲,稱之為散樂。
北周宣帝時,鄭譯奏請徵召這些雜戲樂人。
文帝受周禪讓後,命令牛弘制定禮樂,凡不是正聲清商和九部四舞的樂曲舞蹈,全部摒棄不用。
煬帝因為啟民可汗將要入朝,想以隋朝富麗的聲樂向啟民可汗炫耀,太常少卿裴蘊迎一合煬帝的旨意,奏請將天下原來的周、齊、梁、陳等國的樂家子弟都編為樂戶;六品以崑下官員至庶民百姓,有擅長音樂的,都到太常寺當差。
煬帝採納了這個建議。
於是散在各地的樂人都集中到東京,煬帝在芳華苑積翠池旁檢閱散樂。
有舍利獸先來跳躍,忽然激水注滿街道,遍地都是黿鼉、龜鱉、水人、蟲魚;又有鯨魚噴一霧掩蔽日光,轉眼間化作黃龍,長七八丈。
又有二人頭頂條長竿,竿上有人舞蹈,忽然兩竿上的人飛騰而過,跳到對方的竿上。
還有神鰲背負大山,魔術藝人吐火等技藝,千變萬化。
藝人們都穿著錦繡繒彩的衣服,舞蹈者身上環珮叮,還點綴著花色的羽一毛一。
煬帝命令京兆、河南兩地制做藝人所穿的彩服,以至於兩京的錦緞彩綢為此空竭。
煬帝自製艷詩多篇,命令樂正白明達譜新曲教人演奏,樂曲極為哀婉愁怨。
煬帝非常高興,對白明達說:「齊朝偏在一隅,樂工曹妙達還被齊後主封為王,如今我使天下大同,正要讓你顯貴,你要好好幹呀!」
三年(丁卯、607)
三年(丁卯,公元607年)
[1]春,正月,朔旦,大陳文物。
時突厥啟民可汗入朝,見而慕之,請襲冠帶,帝不許。
明日,又率其屬上表固請,帝大悅,謂牛弘等曰:「今衣冠大備,至單于解辮,卿等功也!」各賜帛甚厚。
[1]春季,正月,朔旦(初一),大規模地陳列、表演禮儀和技藝。
當時突厥啟民可汗入朝,看到這一場面非常傾慕,請求襲用隋朝服飾,煬帝沒有允許。
第二天,啟民可汗又率領他的部屬向煬帝上表懇切請求,煬帝非常高興,對牛弘等人說:「如今公卿服飾制度完備,致使單于改易朝服,這是你們的功勞!」各自賞賜他們很豐厚的財物。
[2]三月,辛亥,帝還長安。
[2]三月,辛亥(初二),煬帝返回長安。
[3]癸丑,帝使羽騎尉朱寬入海求訪異俗,至流求國而還。
[3]癸丑(初四),煬帝派遣羽騎尉朱寬出海求訪異國風俗,朱寬到達流求國後返回。
[4]初,雲定興、閻毗坐媚事太子勇,與妻子皆沒官為奴婢。
上即位,多所營造,聞其有巧思,召之,使典其事,以毗為朝請郎。
時宇文述用事,定興以明珠絡帳賂述,並以奇服新聲求媚於述;述大喜,兄事之。
上將有事四夷,大作兵器,述薦定興可使監造,上從之。
述謂定興曰:「兄所作器仗,併合上心,而不得官者,為長寧兄弟猶未死耳。」
定興曰:「此無用物,何不勸上殺之。」
述因奏:「房陵諸子年並成立,今欲興兵誅討,若使之從駕,則守掌為難;若留於一處,又恐不可。
進退無用,請早處分。」
帝然之,乃鴆殺長寧王儼,分徙其七弟於嶺表,仍遣間使於路盡殺之。
襄城王恪之妃柳氏自一殺以從恪。
[4]當初,雲定興、閻毗因為取媚太子楊勇而獲罪,他們及其妻子兒女都被官府沒收為官奴婢。
煬帝即位,進行許多營建工作,聽說他們構思奇巧,就召來讓他們掌管營建之事,任命閻毗為朝請郎。
當時宇文述當權,雲定興用綴有明珠的帳幕賄賂宇文述,並用奇裝異服和新穎別緻的音樂向宇文述獻媚。
宇文述非常高興,對雲定興象兄長一樣看待。
煬帝將要征討四夷,大造兵器,宇文述推薦雲定興來監造,煬帝同意了。
宇文述對雲定興說:「你所造的器仗都合乎皇帝的心意,但得不到官做的原因是因為長寧王兄弟都還沒有死啊!」雲定興說:「這些沒用的東西,為什麼不勸皇帝殺掉他們?」
宇文述就奏報煬帝:「房陵王楊勇的幾個兒子都已成年了,現在您正要出兵征討四夷,倘若讓他們跟著您出征,就很難掌管,倘若把他們留在一個地方,又恐怕不妥。
進、退都不好辦,請您早些處理。」
煬帝認為宇文述的話很對,就毒死了長寧王楊儼,將楊儼的七個弟弟分別流放到嶺表,派人在路上把他們全部殺死。
襄城王楊恪的妃子柳氏自一殺以殉楊恪。
[5]夏,四月,庚辰,下詔欲安輯河北,巡省趙、魏。
[5]夏季,四月,庚辰(初二),煬帝下詔要安一撫管理河北,巡視檢查趙、魏之地。
[6]牛弘等造新律成,凡十八篇,謂之《大業律》;甲申,始頒行之。
民久厭嚴刻,喜於寬政。
其後征役繁興,民不堪命,有司臨時迫脅以求濟事,不復用律令矣。
旅騎尉劉炫預修律令,弘嘗從容問炫曰:「《周禮》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於前,減則不濟,其故何也?」
炫曰:「古人委任責成,歲終考其殿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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