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
晉紀二十九晉孝武帝太元十二年(丁亥,公元387年)
[1]春,正月,乙已,以朱序為青、兗二州剌史,代謝玄鎮彭城;序求鎮准陰,許之。
以玄為會稽內史。
[1]春季,正月,乙已(初八),東晉任命朱序為青、兗二州剌史,代替謝玄鎮守彭城;朱序請求改鎮淮陰,得到了朝廷的允許。
朝廷任命謝玄為會稽內史。
[2]丁未,大赦。
[2]丁未(初十),宣佈大赦。
[3]燕主垂觀兵河上,高陽王隆曰:「溫詳之徒,皆白面儒生,烏合為群,徒恃長河以自固;若大軍濟河,必望旗震壞,不待戰也。」
垂從之。
戊午,遣鎮北將軍蘭汗、護軍將軍平幼於西四十里濟河,隆以大眾陳於北岸。
溫攀、溫楷果走趣城,平幼追擊,大破之。
詳夜將妻子奔彭城,其眾三萬餘戶皆降於燕。
垂以太原王楷為兗州剌史,鎮東阿。
[3]後燕國主慕容垂在黃河之上閱兵,高陽王慕容隆說:「溫詳這些人,都是白面儒生,烏合之眾,只是依靠長河之險來保護自己;如果大軍渡過黃河,他們一定會望旗自潰,不用一戰。」
慕容垂同意他的話。
戊午(二十一日),慕容垂派遣鎮北將軍蘭汗、護軍將軍平幼率軍在以西四十里的地方渡黃河,慕容隆則把更多的軍隊佈署在河北岸。
溫攀、溫楷等果然向東阿城逃去。
平幼跟蹤追擊,把這支敗軍打得大敗。
溫詳則趁夜攜帶妻子兒女逃奔彭城,他的部眾三萬多戶都投降了後燕。
慕容垂任命太原王慕容楷為兗州剌史,鎮守東阿城。
初,垂在長安,秦王堅嘗與之交手語,冗從僕射光祚言於堅曰:「陛下頗疑慕容垂乎?垂非久為人下者也。」
堅以告垂。
及秦主丕自鄴奔晉陽,祚與黃門侍郎封孚、鉅鹿太守封勸皆來奔。
勸,奕之子也。
垂之再圍鄴也,秦故臣西河朱肅等各以其眾來奔。
詔以祚等為河北諸郡太守,皆營於濟北、濮陽,羈屬溫詳;詳敗,俱詣燕軍降。
垂赦之,撫待如舊。
垂見光祚,流涕沾衿,曰:「秦王待我深,吾事之亦盡;但為二公猜忌,吾懼死而負之,每一念之,中宵不寐。」
祚亦悲慟。
垂賜祚金帛,祚固辭,垂曰:「卿猶復疑邪?」
祚曰:「臣昔者惟知忠於所事,不意陛下至今懷之,臣敢逃其死!」垂曰:「此乃卿之忠,固吾所求也,前言戲之耳。」
待之彌厚,以為中常侍。
當年,慕容垂在長安的時候,秦王苻堅曾經與他握手交談,冗從僕射光祚曾對苻堅說:「陛下您很顧慮慕容垂嗎?慕容垂可不是一個久居人下的人啊。」
苻堅卻把光祚這番話告訴了慕容垂。
前秦國主苻丕從鄴城逃奔晉陽後,光祚和黃門侍郎封孚、鉅鹿太守封勸都來投奔東晉。
封勸是封奕的兒子。
慕容垂再次兵圍鄴城,前秦老臣西河的朱肅等人都各自率自己的部眾來歸順東晉。
朝廷下詔任命光祚等人為河北等幾個郡的太守,都在濟北、濮陽等處駐紮,羈縻從屬於溫詳;溫詳失敗後,他們都向後燕軍投降。
慕容垂赦免了他們,並像過去一樣安一撫厚待他們。
慕容垂看見光祚也在其中,於是痛哭流涕,淚濕衣襟,說:「秦王苻堅待我恩深,我也盡自己全力為他辦事;但是受到苻丕、苻暉二公的猜忌,我因為怕死才背叛了他們。
現在每一想起這些,半夜也睡不著覺。」
光祚也很悲慟。
慕容垂賜給光祚金錢布帛,光祚堅決辭謝不收,慕容垂說:「您現在還懷疑我嗎?」
光祚說:「我過去只知道忠於我所侍奉的主人,想不到陛下您今天還把我這事掛在心上,我怎麼能逃過死罪啊!」慕容垂說:「這是你的一片忠心,正是我所企求的,剛才那句話不過是玩笑罷了。」
從此,慕容垂對待光祚更加優厚,任命他為中常侍。
[4]翟遼遣其子釗寇陳、穎,朱序遣將軍秦膺擊走之。
[4]丁零部酋長翟遼派遣他的兒子翟釗進犯東晉的屬地陳留、穎川郡。
朱序派將軍秦膺擊退翟釗。
[5]秦主登立妃一毛一氏為皇后,勃海王懿為太弟。
後,興之女也。
遣使拜東海王纂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領大司馬,封魯王;纂弟師奴為撫軍大將軍,并州牧,封朔方公。
纂怒謂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子,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
長史王旅諫曰:「南安已立,理無中改;今寇虜未滅,不可宗室之中自為仇敵也。」
纂乃受命。
於是盧水胡彭沛谷、屠各董成、張龍世、新平羌雷惡地等皆附於纂,有眾十餘萬。
[5]前秦國主苻登冊立王妃一毛一氏為皇后,封勃海王苻懿為皇太弟。
一毛一皇后是一毛一興的女兒。
苻登派遣使節拜封東海王苻纂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師、兼大司馬,並封為魯王;任命苻纂的弟弟苻師奴為撫軍大將軍、并州牧,並封為朔方公。
苻纂生氣地對使節說:「勃海王苻懿是先帝苻丕的兒子,南安王苻登為什麼不擁立他做皇帝,而卻自己登上寶座呢?」
長史王旅勸他說:「南安王既已做了皇帝,按道理便不能半途改變了;現在賊寇盜匪還沒有消滅,皇族宗室之中不能自己先互相成為仇敵。」
苻纂才接受了任命。
從此,盧水的胡人彭沛谷,屠各人董成、張龍世,新平羌人雷惡地等便都歸附於苻纂,苻纂的部眾達到十餘萬人。
[6]後秦主萇徙秦州豪傑三萬戶於安定。
[6]後秦國主姚萇,把秦州的強族豪門之士三萬戶強行送到安定居住。
[7]初,安次人齊涉聚眾八千餘家據新柵,降燕,燕主垂拜涉魏郡太守。
既而復叛,連張願,願自帥萬餘人進屯祝阿之甕口,招翟遼,共應涉。
[7]當初,安次人齊涉聚集當地的民眾八千餘家,佔據新柵歸後燕,後燕國主慕容垂任命齊涉為魏郡太守。
不久,齊涉又反叛後燕,與東晉叛將張願聯合。
張願統率一萬多人進駐屯紮在祝阿的甕口,並聯絡翟遼,共同呼應齊涉。
高陽王隆言於垂曰:「新柵堅固,攻之未易猝拔。
若久頓兵於其城下,張願擁帥流民,西引丁零,為患方深。
願眾雖多,然皆新附,未能力鬥。
因其自至,宜先擊之。
願父子恃其驍勇,必不肯避去,可一戰擒也。
願破,則涉不能自存矣。」
垂從之。
高陽王慕容隆對慕容垂報告說:「新柵城池堅固,如果進攻,不容易馬上攻破。
如果長時間屯兵在那座城下,張願裹脅率領他的流民部眾,又從西方引來丁零部落的翟遼,可能會給我們造成深重的禍患。
張願的兵雖然多,但都是新近才歸附的,不能替張願奮力死戰。
應該趁他自己找上門來,先對他發動攻
擊。
張願父子依仗他們自己驍勇善戰,一定不肯躲避而走,因此可以在一次戰鬥之中把他們擒住。
張願被擊敗,齊涉就不能獨自存在。」
慕容垂接受了他的建議。
二月,遣范陽王德、陳留王紹、龍驤將軍張崇帥步騎二萬會隆擊願。
軍至斗城,去甕口二十餘里,解鞍頓息。
願引兵奄至,燕人驚遽,德兵退走,隆勒兵不動。
願子龜出沖陳,隆遣左右王末逆擊,斬之。
隆徐進戰,願兵乃退。
德行里餘,復整兵,還與隆合。
謂隆曰:「賊氣方銳,宜且緩之。」
隆曰:「願乘人不備,宜得大捷;而吾士卒皆以懸隔河津,勢迫之故,人思自戰,故能卻之。
今賊不得利,氣竭勢衰,皆有進退之志,不能齊奮,宜亟擊之。」
德曰:「吾唯卿所為耳。」
遂進,戰於甕口,大破之,斬首七千八百級;願脫身保三布口。
燕人進軍歷城,青、兗、徐州郡縣壁壘多降。
垂以陳留王紹為青州剌史,鎮歷城。
德等還師,新柵人冬鸞執涉送之。
垂誅涉父子,余悉原之。
二月,慕容垂派范陽王慕容德、陳留王慕容紹、龍驤將軍張崇等統領步、騎兵
二萬人,會合慕容隆一起攻擊張願。
大軍抵達斗城,距甕口二十里,下馬解鞍,
暫時休整。
而張願帶兵突然襲擊,後燕兵馬驚慌失措,慕容德的部隊撤退而走,慕容隆則
壓住陣腳不動。
張願的兒子張龜出馬衝掠慕容隆的兵陣,慕容隆派身邊將領王末迎上前去廝殺,殺了張龜。
慕容隆慢慢揮軍掩殺,張願的軍隊才撤了回去。
慕容德奔逃一里多遠,重新整頓兵馬,回來與慕容隆會合,對慕容隆說:「賊寇的氣勢正盛,我們應該暫時緩進。」
慕容隆說:「張願趁我們不加防備的時候,進行突然進攻,理應取得大勝;而我們的將士都因為被隔在黃河渡口的南岸,迫於形勢,每個人都想到只有死戰,所以才能把敵兵擊退。
現在敵兵沒有得到便宜,士氣衰竭、聲勢敗微,進退戰守都有各自的打算,因此不能齊心奮戰,應該迅速去攻擊他們。」
慕容德說:「我完全聽你的指揮。」
於是開始進攻,在甕口與敵兵會戰,大破張願的部隊,殺死七千八百多人;張願逃脫,退保三布口。
後燕軍隊開進歷城,青州、兗州、徐州等郡縣與一些民堡,大多數投降。
慕容垂任命陳留王慕容紹為青州刺史,鎮守歷城,慕容德等班師回朝。
新柵人冬鸞抓住齊涉,押送到後燕。
慕容垂下詔誅斬齊涉父子,其他的人都赦免。
[8]三月,秦主登以竇沖為南秦州牧,楊定為益州牧,楊壁為司空、梁州牧,乞伏國仁為大將軍、大單于、苑川王。
[8]三月,前秦國主苻登任命竇沖為南秦州牧,楊定為益州牧,楊壁為司空、梁州牧,封乞伏國仁為大將軍、大單于、苑川王。
[9]燕上谷人王敏殺太守封,代郡人許謙逐太守賈閏,各以郡附劉顯。
[9]後燕上谷郡人王敏襲殺了太守封,代郡人許謙驅逐了太守賈閏,各自舉郡城歸順匈奴部落的劉顯。
[10]燕樂一浪一王溫為尚書右僕射。
[10]後燕樂一浪一王慕容溫被任為尚書右僕射。
[11]夏,四月,戊辰,尊帝母李氏為皇太妃,儀服如太后。
[11]夏季,四月,戊辰(初三),孝武帝司馬曜尊封他的母親李氏為皇太妃,儀禮服飾如同皇太后。
[12]後秦征西將軍姚碩德為楊定所一逼一十,退守涇陽。
定與秦魯王纂共攻之,戰於涇陽,碩德大敗,後秦主萇自陰密救之,纂退屯敷陸。
[12]後秦征西將軍姚碩德由於受到前秦益州牧楊定的一逼一十迫,撤退到涇陽據守。
楊定與前秦魯王苻纂一起攻擊姚碩德,在涇陽決戰,姚碩德大敗。
後秦國主姚萇從陰密趕來援救,苻纂退到敷陸屯守。
[13]燕主垂自還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會來自長子。
庚子,垂為之大赦。
垂問盛:「長子人情如何,為可取乎?」
盛曰:「西軍擾擾,人有東歸之志,陛下唯當修仁政以俟之耳。
若大軍一臨,必投戈而來,若孝子之歸慈父也。」
垂悅。
癸未,封柔為陽平王,盛為長樂公,會為清河公。
[13]後燕國主慕容垂從回到中山。
慕容柔、慕容盛、慕容會也從長子縣趕回。
庚子(疑誤),慕容垂因為他們重新回到都城,下令大赦。
慕容垂問慕容盛說:「長子那個地方人們的心情怎麼樣,可以爭取嗎?」
慕容盛說:「西方常有軍事搔擾,因此,人們都有歸順東部的意思,陛下您只應當施行仁政、耐心等待時機罷了。
如果大軍一旦一逼一十臨,他們一定會拿著武器前來歸順,就像孝順的兒子歸附仁慈的父親那樣。」
慕容垂大喜。
癸未(十八日),慕容垂封慕容柔為陽平王,慕容盛為長樂公,慕容會為清河公。
[14]高平人翟暢執太守徐含遠,以郡降翟遼。
燕主垂謂諸將曰:「遼以一城之眾,反覆三國之間,不可不討。」
五月,以章武王宙監中外諸軍事,輔太子寶守中山;垂自帥諸將南攻遼,以太原王楷為前鋒都督。
遼眾皆燕、趙之人,聞楷至,皆曰:「太原王子,吾之父母也!」相帥歸之。
遼懼,遣使請降;垂以遼為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黎陽,受降而還。
[14]高平人翟暢抓住了太守徐含遠,並率全郡投降了翟遼。
後燕國主慕容垂對各位將領說:「翟遼只不過憑藉著一個城池的部眾,卻在三個國家之間反覆歸叛,不能不去討伐。」
五月,慕容垂命令章武王慕容宙為監中外諸軍事,輔佐太子慕容寶鎮守都城中山;慕容垂則親自統率各位將領向南進攻翟遼。
他任命太原王慕容楷為前鋒都督。
翟遼的部眾都是燕趙一帶的人,聽說慕容楷率軍到了,都說:「太原王的兒子,是我們的父母!」於是都互相帶領著歸順慕容楷。
翟遼恐懼異常,派遣使節到後燕軍中請求投降。
慕容垂任命翟遼為徐州牧,並封為河南公,並往黎陽地方,辦理受降後,班師回朝。
井陘人賈鮑,招引北山丁零翟遙等五千餘人,夜襲中山,陷其外郭。
章武王宙以奇兵出其外,太子寶鼓噪於內,合擊,大破之,盡俘其眾,唯遙、鮑單馬走免。
井陘人賈鮑,招引來北山丁零部落翟遙等五千多人,趁黑夜偷襲後燕都城中山,攻陷了中山的外城。
章武王慕容宙派遣一支奇兵在外邊攻擊,太子慕容寶在城內擂鼓吶喊呼應,內外合擊,把丁零部打得大敗,全部俘虜敵軍,只有翟遙、賈鮑二人單騎逃走倖免。
[15]劉顯地廣兵強,雄於北方。
會其兄弟乖爭,魏長史張兗言於魏王曰:「顯志在併吞,今不乘其內潰而取之,必為後患。
然吾不能獨克,請與燕共攻之。」
從之,復遣安同乞師於燕。
[15]匈奴都首領劉顯屬地廣大、兵馬強壯,在北方稱雄。
正巧遇到兄弟之間發生權力爭鬥,北魏長史張兗便對魏王拓跋說:「劉顯這個人的志向就是要吞併我們,現在如果不趁他們內部崩潰而消滅他們,一定會成為我們的後患。
但是我們又沒有能力自己戰勝他們,不妨請燕國和我們一起進攻他。」
拓跋聽從了他的話,又派安同去後燕國請求出兵。
[16]詔征會稽處士戴逵,逵累辭不就;郡縣敦一逼一十不已,逵逃匿於吳。
謝玄上疏曰:「逵自求其志,今王命未回,將罹風霜之患。
陛下既已一愛一而器之,亦宜使其身名並存,請絕召命。」
帝許之。
逵,之兄也。
[16]孝武帝下詔徵召會稽郡的隱士戴逵,戴逵幾次推辭不肯接受。
郡裡縣裡的人敦促一逼一十迫不停,戴逵無奈,只好逃到吳郡去藏了起來。
謝玄上奏章說:「戴逵自己追求他那隱居的志向,現在您下的徵召他的命令沒有收回,將要使他承受在外一流一浪一的風霜之苦。
陛下您既然已經一愛一惜他又器重他,就應該使他的身一體與聲名一同存在,請您收回徵召他的命令。」
孝武帝答應了他的請求。
戴逵是戴的哥哥。
[17]秦主登以其兄同成為司徒、守尚書令,封穎川王;弟廣為中書監,封安成王;子崇為尚書左僕射,封東平王。
[17]前秦國主苻登任命他的哥哥苻同成為司徒、守尚書令,封穎川王。
任命他的弟弟苻廣為中書監,封為安成王。
任命他的兒子苻崇為尚書左僕射,封為東平王。
[18]燕主垂自黎陽還中山。
[18]後燕國主慕容垂從黎陽回到中山。
[19]吳深殺燕清河太守丁一柄一,章武人王祖殺太守白欽,勃海人張申據高城以叛;燕主垂命樂一浪一王溫討之。
[19]後燕叛將吳深殺了後燕清河太守丁一柄一,章武人王祖殺了太守白欽,勃海人張申佔據高城反叛,慕容垂命令樂一浪一王慕容溫發兵去討伐他們。
[20]苑川王國仁帥騎三萬襲鮮卑大人密貴、裕苟、提倫三部於六泉。
秋,七月,與沒弈干、金熙戰於渴渾川,沒弈干、金熙大敗,三部皆降。
[20]西秦苑川王乞伏國仁統領騎兵三萬人襲擊鮮卑部落的首領密貴、裕苟、提倫等三部所據守的六泉。
秋天,七月,乞伏國仁與前秦安定都尉沒弈干、金熙,在渴渾川展開大戰,沒弈干、金熙大敗,鮮卑三個部落也都歸降了西秦。
[21]秦主登軍於瓦亭,後秦主萇攻彭沛谷堡,拔之,谷奔杏城。
萇還陰密,以太子興鎮長安。
[21]前秦國主苻登在瓦亭集結軍隊,後秦國主姚萇進攻盧胡人彭沛谷的堡壘,攻破後,彭沛谷逃奔杏城。
姚萇則還兵陰密,派太子姚興鎮守長安。
[22]燕趙王麟討王敏於上谷,斬之。
[22]後燕趙王慕容麟發兵去上谷討伐變民首領王敏,並殺了他。
[23]劉衛辰獻馬於燕,劉顯掠之。
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將兵助趙王麟擊顯,大破之。
顯奔馬邑西山。
魏王引兵會麟擊顯於彌澤,又破之。
顯奔西燕,麟悉收其部眾,獲馬牛羊以千萬數。
[23]朔方部落首領劉衛辰向後燕進獻馬匹,被劉顯搶走。
後燕國主慕容垂勃然大怒,派遣太原王慕容楷率領兵馬協助趙王慕容麟進攻劉顯,把劉顯打得大敗。
劉顯逃奔到馬邑的西部山區。
魏王拓跋又帶領兵馬與慕容麟一起在彌澤攻擊劉顯,再一次打敗了他。
劉顯走投無路,投奔西燕。
慕容麟接收了劉顯殘留下來的全部兵馬,繳獲馬、牛、羊等戰利品成千上萬。
[24]呂光將彭晃、徐炅攻張大豫於臨洮,破之。
大豫奔廣武,王穆奔建康。
八月,廣武人執大豫送姑臧,斬之。
穆襲據酒泉,自稱大將軍、涼州牧。
[24]後涼呂光帶領彭晃、徐炅在臨洮進攻張大豫,大破張大豫軍。
張大豫逃奔廣武,長史王穆逃奔建康。
八月,廣武人擒獲張大豫押送到姑臧之後斬首。
王穆則攻襲佔據了酒泉,自稱為大將軍、涼州牧。
[25]辛已,立皇子德宗為太子,大赦。
[25]辛已(十八日),立皇子司馬德宗為太子,宣佈大赦。
[26]燕主垂立劉顯弟可泥為烏桓王,以撫其眾,徙八千餘落於中山。
[26]後燕國主慕容垂封立劉顯的弟弟劉可泥為烏桓王,來安一撫他殘餘的部眾,把八千多帳落的人遷到中山。
[27]秦馮翊太守蘭櫝帥眾二萬自頻陽入和寧,與魯王纂謀攻長安。
纂弟師奴勸纂稱尊號,纂不從;師奴殺纂而代之,櫝遂與師奴絕。
西燕主永攻櫝,櫝請救於後秦,後秦主萇欲自救之。
尚書令姚、左僕射尹緯曰:「苻登近在瓦亭,將乘虛襲吾後。」
萇曰:「苻登眾盛,非旦夕可制;登遲重少決,必不能輕軍深入。
比兩月間,吾必破賊而返,登雖至,無能為也。」
九月,萇軍於泥源。
師奴逆戰,大敗,亡奔鮮卑。
後秦盡收其眾,屠各董成等皆降。
[27]前秦馮翊太守蘭櫝率領軍隊二萬人,從頻陽到和寧駐紮,跟魯王苻纂謀劃攻取長安。
苻纂的弟弟苻師奴勸苻纂登極稱尊當皇帝,苻纂沒有聽從。
苻師奴殺了苻纂,取代了他的權位,蘭櫝於是與苻師奴斷絕了來往。
西燕國主慕容永進攻蘭櫝,蘭櫝派人到後秦求救,後秦國主姚萇想要親自帶兵去救蘭櫝。
尚書令姚、左僕射尹緯對姚萇說:「苻登大軍就屯聚在離我們最近的瓦亭,勢將乘虛襲擊我們的背後。」
姚萇說:「苻登的軍隊雖然強大,不是一兩天內就可以到達的。
苻登為人反應遲鈍滯重而缺乏決斷力,一定不會輕易地指揮大軍迅速深入襲擊我們。
差不多兩個月之內,我一定會打敗賊兵慕容永而返回,那時雖然苻登兵到,也已沒有什麼可作為了。」
九月,姚萇率兵來到泥源。
苻師奴迎戰,被打得大敗,逃命到鮮卑。
後秦收編了他的部眾,屠各人董成等也都投降。
[28]秦主登進據胡空堡,戎、夏歸之十餘萬。
[28]前秦國主苻登進兵據守胡空堡,戎族人與漢人前來歸附的有十多萬人。
[29]冬,十月,翟遼復叛燕,遣兵與王祖、張申寇抄清河、平原。
[29]冬季,十月,翟遼又一次反叛後燕,派兵與王祖、張申的軍隊配合,在清河、平原一帶燒殺搶劫。
[30]後秦主萇進擊西燕王永於河西,永走。
蘭櫝復列兵拒守,萇攻之;十二月,禽櫝,遂如杏城。
[30]後秦國主姚萇率兵挺一進,在河西一帶襲擊西燕國主慕容永的部隊。
慕容永撤退。
蘭櫝又排開兵陣拒守,姚萇又來攻擊他。
十二月,姚萇生擒蘭櫝,於是進入杏城。
[31]後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壘,拔之,執嵩而數之。
嵩罵曰:「汝姚萇罪當萬死,苻黃眉欲斬之,先帝止之。
授任內外,榮一寵一極矣。
曾不如犬馬識所養之恩,親為大逆。
汝羌輩豈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殺我!」方成怒,三斬嵩,悉坑其士卒,以妻子賞軍。
後秦主萇掘秦主堅一屍一,鞭撻無數,剝衣裸形,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31]後秦將領姚方成進攻前秦雍州刺史徐嵩的寨壘,攻克後抓住徐嵩,歷數他的罪惡。
徐嵩大罵說:「你們姚萇才是罪該萬死,當初苻黃眉打算殺了他,幸虧先帝苻堅阻止,救了他一命,還任命他擔任朝廷和地方的重要官職,榮耀一寵一愛一都達到極點。
可是姚萇卻不如犬馬那般知道被主人養育的恩德,親自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你們這些羌人怎麼可以用做人道理來要求呢?為什麼不快來殺我!」姚方成惱羞成怒,分三次斬殺徐嵩,把徐嵩的士卒全部推到坑裡活埋,又把這些士卒的妻子女兒賞給自己的軍卒。
後秦國主姚萇把他的恩主、前秦國主苻堅的一屍一首挖出來,用皮鞭一抽一打不計其數,並且剝掉了他的衣服,露出一屍一體,用荊棘再包一皮起來,挖了一個坑埋了起來。
[32]涼州大饑,米斗直錢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32]涼州發生了嚴重饑荒,普通的谷米每斗竟然值五百錢。
人們飢餓難忍,出現了人吃人的事。
死亡的人超過總人口的一半。
[33]呂光西平太守康寧自稱匈奴王,殺湟河太守強禧以叛。
張掖太守彭晃亦叛,東結康寧,西通王穆。
光欲自擊晃,諸將皆曰:「今康寧在南,伺釁而動,若晃、穆未誅,康寧復至,進退狼狽,勢必大危。」
光曰:「實如卿言。
然我今不往,是坐待其來也。
若三寇連兵,東西交至,則城外皆非吾有,大事去矣。
今晃初叛,與寧、穆情契未密,出其倉猝,取之差易耳。」
乃自帥騎三萬,倍道兼行,既至,攻之二旬,拔其城,誅晃。
[33]呂光的西原太守康寧,自稱為匈奴王,刺殺了湟河太守強禧後叛變。
張掖太守彭晃也相繼反叛,向東結交康寧,向西通好王穆。
呂光想親自帶兵去襲擊彭晃,各位將領都說:「現在康寧在南方,等待著機會動手,如果彭晃、王穆還沒有被誅,康寧又帶兵殺到,我們就會進退兩難,處境狼狽,局勢一定會非常危險。」
呂光說:「確實像你們所說的那樣。
但是我們現在如果不去打敗他們,就是坐在這裡等待他們來打我們。
如果這三支匪寇聯合起來,東西夾攻我們,城外就都不會屬於我們所有了,大事也就無法挽救了。
現在彭晃剛剛叛變,與康寧、王穆在感情聯絡上還不親密,我們採取出乎他們意料的進攻,使他們處於倉猝之境,戰勝他們就比較容易了。」
於是他親自率領騎兵三萬人,以比平時加倍的速度急行軍,到達張掖後猛烈進攻二十天左右,攻破城池,殺了彭晃。
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處士郭,歎曰:「今民將左衽,吾忍不救之邪!」乃與同郡索嘏起兵應穆,運粟三萬石以餉之。
穆以為太府左長史、軍師將軍,嘏為敦煌太守。
既而穆聽讒言,引兵攻嘏,諫不聽,出城大哭,舉手謝城曰:「吾不復見汝矣!」還而引被覆面,不與人言,不食而卒。
呂光聞之曰:「二虜相攻,此成禽也,不可以憚屢戰之勞而失永逸之機也。
遂帥步騎二萬攻酒泉,克之。
進屯涼興,穆引兵東還,未至,眾潰,穆單騎走,馬令郭文斬其首送之。
當初,王穆聚眾起兵時,曾經派使節徵召敦煌的隱士郭,郭歎息說:「現在黎民就要像戎人那樣穿左邊開襟的衣服了,我怎麼能忍心不去拯救他們呢!」於是他與同郡人索嘏一起拉起隊伍響應王穆,並給王穆運送去三萬石糧食用來款待他的部隊。
王穆任命郭為太府左長史、軍師將軍,任命索嘏為敦煌太守。
不久王穆便聽信讒言,率領部隊去進攻索嘏。
郭盡力勸阻,王穆不聽,郭只好辭職離城,揮淚大哭,並舉起手來向城謝罪說:「我恐怕不會再看見你了!」回到家後,郭拉開被子蓋住自己的臉面,不跟別人說一句話,絕食而死。
呂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說:「兩個匪寇自己互相攻擊,這樣就已成被捉之勢了。
我們萬萬不可因為害怕不斷戰鬥的勞苦而失去一勞永逸的良機。」
於是,他親自統率步、騎兵二萬人進攻酒泉,攻克後,又進軍在涼興集結。
王穆見勢只好帶著自己的部隊向東撤退,還沒有跑回自己的老巢,部眾便潰不成軍。
王穆隻身單騎逃走,馬縣令郭文砍下他的首級送給了呂光。
十三年(戊子、388)
十三年(戊子,公元388年)
[1]春,正月,康樂獻武公謝玄卒。
[1]春季,正月,東晉會稽郡太守、康樂獻武公謝玄去世。
[2]二月,秦主登軍朝那,後秦主萇軍武都。
[2]二月,前秦國主苻登駐軍朝那,後秦國主姚萇駐軍武都。
[3]翟遼遣司馬眭瓊詣燕謝罪;燕主垂以其數反覆,斬瓊以絕之。
遼乃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3]翟遼派遣司馬眭瓊,前往後燕認罪。
後燕國主慕容垂因為他幾次反覆,便斬了眭瓊,拒絕他的請求。
翟遼於是自稱為魏天王,改年號為「建光」,設立文武百官。
[4]燕青州刺史陳留王紹為平原太守辟閭渾所一逼一十,退屯黃巾固。
燕主垂更以紹為徐州刺史。
渾,蔚之子也,因苻氏亂,據齊地來降。
[4]後燕青州刺史陳留王慕容紹受到東晉平原太守辟閭渾的一逼一十迫,退兵到黃巾固駐紮。
後燕國主慕容垂調任慕容紹為徐州刺史。
辟閭渾是辟閭蔚的兒子,因為苻氏內部混亂,趁機佔據故齊國的地域投降東晉。
[5]三月,乙亥,燕主垂以太子寶錄尚書事,授之以政,自總大綱而已。
[5]三月,乙亥(十五日),後燕國主慕容垂命太子慕容寶任錄尚書事,把政事交付給他,自己不過在總體上把握而已。
[6]燕趙王麟擊許謙,破之,謙奔西燕。
遂廢代郡,悉徙其民於龍城。
[6]後燕趙王慕容麟攻擊許謙,把他們打得大敗,許謙逃奔西燕。
後燕於是取消了代郡,把這裡的居民統統遷到龍城。
[7]呂光之定涼州也,杜進功居多,光以為武威太守,貴一寵一用事,群僚莫及。
光甥石聰自關中來,光問之曰:「中州人言我為政何如?」
聰曰:「但聞有杜進耳,不聞有舅。」
光由是忌進而殺之。
[7]後涼呂光當初平定涼州的時候,杜進所立的功勞最多,呂光任命他為武威太守,他受蒙一寵一專權。
其他同僚都趕不上。
呂光的外甥石聰從關中地方前來,呂光問他說:「中州那裡的人說我治理朝政怎麼樣?」
石聰說:「只聽說有一個杜進罷了,沒聽說有舅舅。」
呂光因此忌恨杜進而藉故把他殺了。
光與群寮宴,語及政事,參軍京兆段業曰:「明公用法太峻。」
光曰:「吳起無恩而楚強,商鞅嚴刑而秦興。」
業曰:「起喪其身,鞅亡其家,皆殘酷之致也。
明公方開建大業,景行堯、舜,猶懼不濟;乃慕起、鞅之為治,豈此州士女所望哉!」光改容謝之。
呂光跟一些幕僚聚餐,談到朝政方面的事,參軍京兆人段業說:「明公您施用刑法太嚴峻了。」
呂光說:「吳起當年刻薄毖恩,但楚國因此強大,商鞅當年刑律森嚴,但秦國因此振興。」
段業說:」吳起自己被殺、商鞅全家遭到屠戮,都是因為他們殘酷到了極點。
明公您才剛剛開始創建大業,傚法學習堯、舜還恐怕不能成功,竟然去仰慕吳起、商鞅那樣的治理方法,這難道是本州的百姓所期望的嗎!」呂光肅然變色,感謝段業的這番衷告。
[8]夏,四月,戊午,以朱序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諸軍事、雍州刺史,戍洛陽。
以譙王恬代序為都督兗·冀·幽·並諸軍事、青·兗二州刺史。
[8]夏季,四月,戊午(二十九日),東晉任命朱序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諸軍事和雍州刺史,戍守洛陽。
任命譙王司馬恬代替朱序為都督兗、冀、幽、並等州諸軍事和青、兗二州刺史。
[9]苑川王國仁破鮮卑越質叱黎於平襄,獲其子詰歸。
[9]西秦苑川王乞伏國仁在平襄擊敗鮮卑越質叱黎,俘獲他的兒子越質詰歸。
[10]丁亥,燕主垂立夫人段氏為皇后,以太子寶領大單于。
段氏,右光祿大夫儀之女;其妹適范陽王德。
儀,寶之舅也。
追諡前妃段氏為成昭皇后。
[10]丁亥(疑誤),後燕國主慕榮垂冊立他的夫人段氏為皇后,命太子慕容寶兼任大單于。
段氏是右光祿大夫段儀的女兒;他的妹妹嫁給了范陽王慕容德。
段儀是慕容寶的舅舅。
慕容垂追尊以前的妃子段氏為成昭皇后。
[11]五月,秦太弟懿卒,謚曰獻哀。
[11]五月,前秦皇太弟苻弟苻懿去世,謚號為獻哀。
[12]翟遼徙屯滑台。
[12翟遼遷往滑台駐紮。
[13]六月,苑川王乞伏國仁卒,謚曰宣烈,廟號烈祖。
其子公府尚幼,群下推國仁弟乾歸為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河南王,大赦,改元太初。
[13]六月,西秦苑川王乞伏國仁去世,謚號宣烈,廟號為烈祖。
他的兒子乞伏公府還很幼小,因此,屬下百官擁推乞伏國仁的弟弟乞伏乾歸為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河南王,並下令大赦,改年號為太初。
[14]魏王破庫莫奚於弱落水南,秋,七月,庫莫奚復襲魏營,又破之。
庫莫奚者,本屬宇文部,與契丹同類而異種,其先皆為燕王所破,徙居松漠之間。
[14]魏王拓跋在弱落水的南岸將庫莫奚打得大敗。
秋天,七月,庫莫奚又來襲擊魏營,拓跋再次打敗了他。
庫莫奚本來屬於宇文部落,跟契丹同是一個民族但不是一個支派,他們的祖先都曾被前燕王慕容打敗,遷移到松漠一帶居住。
[15]秦、後秦自春相持,屢戰,互有勝負,至是各解歸。
關西豪傑以後秦久無成功,多去而附秦。
[15]前秦與後秦從春天開始相持不下,交戰了好幾次,互有勝敗,這時各自罷兵返回。
關西的一些英雄豪傑因為後秦興起這麼久而仍不能成功,有很多便離去而歸附了前秦。
[16]河南王乾歸立其妻邊氏為王后;置百官,仿漢制,以南川侯出連乞都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為御史大夫,金城邊芮為左長史,東秦州刺史秘宜為右長史,武始翟為左司馬,略陽王松壽為主簿,從弟軻彈為梁州牧,弟益州為秦州牧,屈眷為河州牧。
[16]西秦河南王乞伏乾歸冊立他的妻子邊氏為王后;設置文武百官,摹仿漢族的制度,任命南川侯出連乞都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為御史大夫,金城人邊芮為左長史,東秦州刺史秘宜為右長史,武始人翟為左司馬,略陽人王松壽為主簿,任命他的堂弟乞伏軻彈為梁州牧,他的弟弟乞伏益州為秦州牧,乞伏屈眷為河州牧。
[17]八月,秦主登立子崇為皇太子,弁為南安王,尚為北海王。
[17]八月,前秦國主苻登立自己的兒子苻崇為皇太子,苻弁為南安王,苻尚為北海王。
[18]燕護軍將軍平幼會章武王宙討吳深,破之,深走保繹幕。
[18]後燕護軍將軍平幼會同章武王慕容宙一起討伐並打敗吳深,吳深逃到繹幕固守。
[19]魏王陰有圖燕之志,遣九原公儀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詰之曰:「魏王何以不自來?」
儀曰:「先王與燕並事晉室,世為兄弟,臣今奉使,於理未失。」
垂曰:「吾今威加四海,豈得以昔日為比!」儀曰:「燕若不修德禮,欲以兵威自強,此乃將帥之事,非使臣所知也。」
儀還,言於曰:「燕主衰老,太子闇弱,范陽王自負材氣,非少主臣也。
燕主既沒,內難必作,於時乃可圖也。
今則未可。」
善之。
儀,母弟翰之子也。
[19]魏王拓跋暗中有圖謀後燕的野心,派遣九原公拓跋儀擔任使者來到後燕都城中山。
後燕國主慕容垂盤問他說:「魏王為什麼不自己來?」
拓跋儀說:「我們的先王與燕國的祖先曾經一起為晉朝的帝室作事,世世代代情同兄弟。
我今天奉使前來,在情理上沒有失誤。」
慕容垂說:「今天我的威望,已經傳播影響到四面八方去了,怎麼能夠與過去相比呢!」拓跋儀說:」後燕如果不遵守道德,不循奉禮儀,而只打算依靠軍事威力使自己強大,那只是將帥們的事情,不是我這個作使臣的人所知道的。」
拓跋儀回國後,對拓跋說:「後燕國主慕容垂已經年老體衰,太子慕容寶又庸碌懦弱,范陽王慕容德對自己的才幹氣質非常自負,絕不是將來少主的臣下。
慕容垂一旦死去,內部一定會發生爭鬥,到那個時候才可以圖謀他們。
現在卻還不行。」
拓跋對他的看法大為稱讚。
拓跋儀是拓跋叔父拓跋翰的兒子。
[20]九月,河南王乾歸遷都金城。
[20]九月,西秦河南王乞伏乾歸把都城遷到金城。
[21]張申攻廣平,王祖攻樂陵;壬午,燕高陽王隆將兵討之。
[21]後燕張申率領部眾進攻廣平,王祖率兵進攻樂陵。
壬午(二十五日),後燕高陽王慕容隆率兵討伐他們。
[22]冬,十月,後秦主萇還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帥眾萬餘圍萇營,四面大哭,萇命營中哭以應之,登乃退。
[22]冬季,十月,後秦國主姚萇返回安定。
前秦國主苻登前往新平謀取軍糧,率領一萬多兵眾圍住姚萇的軍營,在四面放聲大哭。
姚萇也命令軍營中的士卒用哭來回應他們,苻登的軍隊才退去。
[23]十二月,庚子,尚書令南康襄公謝石卒。
[23]十二月,庚子(十五日),東晉尚書令、南康襄公謝石去世。
[24]燕太原王楷、趙王麟將兵會高陽王隆於合口,以擊張申;王祖帥諸壘共救之,夜犯燕軍,燕人逆擊,走之。
隆欲追之,楷、麟曰:「王祖老賊,或恐詐而設伏,不如俟明。」
隆曰:「此白地群盜,烏合而來,徼幸一決,非素有約束,能壹其進退也。
今失利而去,眾莫為用,乘勢追之,不過數里,可盡擒也。
申之所恃,唯在於祖,祖破,則申降矣。」
乃留楷、麟守申壘,隆與平幼分道擊之,比明,大獲而還,懸所獲之首以示申。
甲寅,申出降,祖亦歸罪。
[24]後燕太原王慕容楷、趙王慕容麟,率領兵馬在合口與高陽王慕容隆會合,來攻擊張申。
王祖率領各個堡壘的兵卒一起趕來救張申,趁夜襲擊後燕軍營,後燕部隊迎戰,王祖敗走。
慕容隆想要追擊,慕容楷、慕容麟說:「王祖那個老賊,恐怕他假敗卻在外設下伏兵,不如等到明天天亮再說。」
慕容隆說;「他們不過是一群窮土地上的盜匪,烏合在一起而來,只希望偶然的機會一戰而勝,不是訓練有素能夠統一步調進退的。
現在他們沒有撈到好處而退走,部眾已不能再接受指揮。
如果現在趁勢追擊,不超過幾里路,就可以全部抓獲。
張申所依仗的,也只有王祖,王祖被打敗,那麼張申就得投降了。」
於是留下慕容楷、慕容麟困守張申的堡壘,慕容隆與平幼分兩路帶人追擊王祖。
等到天亮,他們獲得大勝回來,把所砍下的王祖兵士的腦袋懸掛起來向張申等部眾展示。
甲寅(二十九日),張申出城投降,王祖也回來投降請罪。
[25]秦以穎川王同成為太尉。
[25]前秦任命穎川王苻同成為太尉。
十四年(己丑、389)
十四年(己丑,公元389年)
[1]春,正月,燕以陽平王柔鎮襄國。
[1]春季,正月,後燕命令陽平王慕容柔鎮守襄國。
遼西王農在龍城五年,庶務修舉,乃上表曰:「臣頃因征即鎮,所統將士安逸積年,青、徐、刑、雍遺寇尚繁,願時代還,展竭微效,生無餘力,沒無遺恨,臣之志也!」庚申,燕主垂召農為侍中、司隸校尉;以高陽王隆為都督幽·平二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幽州牧;建留台於龍城,以隆錄留台尚書事。
又以護軍將軍平幼為征北長史,散騎常侍封孚為司馬,並兼留台尚書。
隆因農舊規,修而廣之,遼、碣遂安。
遼西王慕容農駐守龍城五年。
龐雜的事務處理得很得法,於是上奏章說:「我當年因為征討敵軍,就順便鎮守在這裡,我所統領的將帥士卒已經過了幾年安定閒逸的生活,然而青州、徐州、荊州、雍州等地的遺留的匪寇還很多,我希望能夠早日派人來接替一我的職務,讓我回去,盡量施展我微弱的能力來報效國家,使我在活著的時候不遺留未使出之力,死後也沒有什麼遺憾,這就是我的願望!」庚申(初五),後燕國主慕容垂召回慕容農,任命為侍中、司隸校尉,又任命高陽王慕容隆為都督幽、平二州諸軍事,征北大將軍和幽州牧。
在龍城建立留台,任命慕容隆為留台錄尚書事。
又任命護軍將軍平幼為征北長史,散騎常侍封孚為司馬,並兼任龍城留台尚書。
慕容隆遵循、保留了慕容農的舊的規章制度,加以修訂擴充,於是,遼水、碣石一帶更加安定。
[2]後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神助,亦於軍中立堅像而禱之曰:「臣兄襄敕臣復仇,新平之禍,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
苻登,陛下疏屬,猶欲復仇,況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敢違之!今為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計臣過也。」
秦主登升樓,遙謂萇曰:「為臣弒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弒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之!」萇不應。
久之,以戰未有利,軍中每夜數驚,乃斬像首以送秦。
[2]後秦國主姚萇因為前秦軍隊屢次獲勝利,以為那是得到了前秦國主苻堅的神靈幫助的結果,因此也在軍營中豎一立苻堅的神像,並且向他禱告說:「我的哥哥姚襄臨死時囑咐我為他報仇,那次在新平城縊死您的禍事,就是我在執行哥哥姚襄的遺命,不是我的罪過呀。
苻登,不過是陛下您的比較疏遠的親屬,還想著為您復仇,何況我是弟弟,怎麼敢忘掉哥哥的大仇呢?況且陛下您又命令我以龍驤將軍的身份建立大業,我又怎敢違背您的教誨?今天我為陛下您立這尊神像,希望陛下不要再追究計較臣下我的過錯。」
前秦國主苻登爬上軍營中的指揮樓,從遠處告訴姚萇說:「作為臣子而殺害了自己的君主,卻又立像求福,能有什麼好處呢!」因此,他又大聲呼喊說:「殺害了自己君主的一奸一賊姚萇為什麼不自己出來!我和你決一死戰!」姚萇不答應。
可是,時間一長,因為在交戰時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而他自己在軍營中每夜都要受幾次驚嚇,所以,姚萇才把神像的頭斬了下來送給了前秦。
[3]秦主登以河南王乾歸為大將軍、大單于、金城王。
[3]前秦國主苻登任命河南王乞伏乾歸為大將軍、大單于,封為金城王。
[4]甲寅,魏王襲高車,破之。
[4]甲寅(疑誤),魏王拓跋襲擊位於北方的高車部落,大破高車軍。
[5]二月,呂光自稱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
光妻石氏、子紹、弟德世自仇池來至姑臧,光立石氏為妃,紹為世子。
[5]二月,後涼呂光自稱為三河王,實行大赦,改年號為麟嘉,設置文武百官。
呂光的妻子石氏、兒子呂紹、弟弟呂德世從仇池來到姑臧。
呂光冊立石氏為王妃,呂紹為世子。
[6]癸巳,魏王擊吐突鄰部於女水,大破之,盡徙其部落而還。
[6]癸巳(初九),魏王拓跋在女水攻擊吐突鄰部,把他們打得大敗,又強行將這個部落全部遷走,才班師回朝。
[7]秦主登留輜重於大界,自將輕騎萬餘攻安定羌密造保,克之。
[7]秦國主苻登把部隊的一些需要搬運的笨重物資留在大界,親自率領一支一萬多人的輕裝騎兵部隊進攻據守安定的羌族密造保,並攻克了他們的地域。
[8]夏,四月,翟遼寇滎陽,執太守張卓。
[8]夏季,四月,翟遼侵犯滎陽,抓住了滎陽太守張卓。
[9]燕以長樂公盛鎮薊城,修繕舊宮。
[9]後燕派遣長樂公慕容盛鎮守薊城,修理整頓舊有宮殿。
五月,清河民孔金斬吳深,送首中山。
五月,清河人孔金殺死了後燕的叛官吳深,並把他的首級送到了後燕的都城中山。
[10]金城王乾歸擊侯年部,大破之。
於是秦、涼、鮮卑、羌、胡多附乾歸,乾歸悉授以官爵。
[10]西秦金城王乞伏乾歸襲擊侯年部落,並把侯年部落打得大敗。
從此秦州、涼州的百姓以及鮮卑人、羌人、胡人等大多數都歸附了乞伏乾歸,乞伏乾歸對他們中的頭目都加授官爵。
[11]後秦主萇與秦主登戰數敗,乃遣中軍將軍姚崇襲大界;登邀擊之於安丘,又敗之。
[11]後秦國主姚萇和前秦國主苻登會戰,多次失敗,於是就派中軍將軍姚崇突襲大界。
苻登在安丘把他截住廝殺,又一次把他們打敗。
[12]燕范陽王德、趙王麟擊賀訥,追奔至勿根山,訥窮迫請降,徙之上谷,質其弟染干於中山。
[12]後燕范陽王慕容德、趙王慕容麟襲擊賀蘭部落的賀訥,將他打跑並追到勿根山。
賀訥走投無路,只好請求投降,並把部眾調遣到上谷,把自己的弟弟染干送到中山去當人質。
[13]秋,七月,以驃騎長史王忱為荊州刺史、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
忱,國寶之弟也。
[13]秋季,七月,東晉任命驃騎長史王忱為荊州刺史,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事。
王忱是王國寶的弟弟。
[14]秦主登攻後秦右將軍吳忠等於平涼,克之。
八月,登據苟頭原以一逼一十安定。
諸將勸後秦主萇決戰,萇曰:「與窮寇競勝,兵家之忌也;吾將以計取之。」
乃留尚書令姚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秦輜重於大界,克之,殺一毛一後及南安王尚,擒名將數十人,驅掠男一女五萬餘口而還。
一毛一氏美而勇,善騎射。
後秦兵入其營,一毛一氏猶彎弓跨馬,帥壯士數百人戰,眾寡不敵,為後秦所執。
萇將納之,一毛一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先已殺天子,今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寧汝容乎!」萇殺之。
諸將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眾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
遂止。
登收餘眾屯胡空堡。
萇使姚碩德鎮安定,徙安定千餘家於陰密,遣其弟征南將軍靖鎮之。
[14]前秦國主苻登在平涼進攻後秦右將軍吳忠等人,攻克了平涼。
八月,苻登守苟頭原,以此威一逼一十安定。
幾位將軍勸說後秦主姚萇與前秦決一死戰,姚萇說:「和走投無路的強盜在戰場上爭勝,是用兵人的大忌。
我準備用計謀戰勝他。」
於是留下尚書令姚鎮守安定,自己在深夜率領騎兵三萬人直奔大界,偷襲前秦等待搬運的糧草等笨重物資,果然攻克了大界,殺死了一毛一皇后以及南安王苻弁、北海王苻尚,俘獲名將幾十人,並且驅趕、掠走男一女兵丁五萬餘人,凱旋而歸。
一毛一皇后貌美而勇武,善於騎馬射箭,後秦的兵馬衝進她的營帳的時候,一毛一氏還曾跨上馬匹,彎弓反擊,帶領指揮幾百個壯健的兵士死戰。
但是寡不敵眾,被後秦俘獲。
姚萇有意收她為妾,一毛一氏邊哭邊罵著說:「姚萇,你先前就已經殺害了天子,今天又想來侮辱皇后,皇天后土,怎麼還能容你!」姚萇殺了一毛一皇后。
他部下眾將想趁前秦軍驚駭混亂之機繼續攻擊,姚萇說:「苻登的部眾雖然一時陷於混亂,但是激憤之氣還仍然很大,不可輕敵。」
於是停止繼續進攻。
苻登也集結殘兵敗將,屯聚在胡空堡。
姚萇派遣姚碩德鎮守安定,並把安定居民一千餘家遷到陰密,又派他的弟弟征南將軍姚靖到陰密鎮守。
[15]九月,庚午,以左僕射陸納為尚書令。
[15]九月,庚午(十九日),東晉擢升左僕射陸納為尚書令。
[16]秦主登之東也,後秦主萇使姚碩德置秦州守宰,以從弟常戍隴城,邢奴戍冀城,姚詳戍略陽。
楊定攻隴、冀,克之,斬常,執邢奴;詳棄略陽,奔陰密。
定自稱秦州牧、隴西王;秦因其所稱而授之。
[16]前秦國主苻登向東退守時,後秦國主姚萇命令姚碩德選拔任命秦州的一些守宰。
姚碩德於是便派他的堂弟姚常戍守隴城,邢奴戍守冀城,姚詳戍守略陽。
楊定發兵攻破隴城、冀城,斬殺了姚常,擒獲了邢奴,姚詳則放棄略陽,逃奔陰密。
於是楊定便自稱為秦州牧、隴西王。
前秦後來也就按照他所自稱的,委任他官職。
[17]冬,十月,秦主登以竇沖為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為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秦·梁二州牧,約共攻後秦;又約監河西諸軍事·并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帥其眾會長安。
政、楷皆河東人。
秦主丕既敗,政、楷收集流民數萬戶,政據河西,楷據湖、陝之間,遣使請命於秦,登因而授之。
[17]冬季,十月,前秦國主苻登任命竇沖為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為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及秦、梁二州牧,約定一起進攻後秦。
苻登又分別通知監河西諸軍事、并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自統率他們的軍隊在長安會師。
楊政、楊楷都是河東人,前秦國主苻丕當年失敗的時候,楊政、楊楷招集收容逃亡的難民幾萬戶,楊政佔據河西,楊楷佔據湖縣、陝城一帶地方,並派遣信使向前秦請求任命官職,苻登按照他們的功勞分別授給官職。
[18]燕樂一浪一悼王溫為冀州刺史,翟遼遣丁零故堤詐降於溫帳,乙酉,刺溫,殺之,並其長史司馬驅,帥守兵二百戶奔西燕。
燕遼西王農邀擊刺溫者於襄國,盡獲之,惟堤走免。
[18]後燕樂一浪一悼王慕容溫任冀州刺史,翟遼派遣部下丁零人故堤去慕容溫帳下詐降。
乙酉(初四),故堤刺殺了慕容溫和他的長史司馬驅,然後帶著守衛部隊的二百戶人家逃奔西燕。
後燕遼西王慕容農在襄國攔擊參預刺殺司馬溫的人,並且全部抓獲,只有故堤逃走而倖免。
[19]十一月,罕羌彭奚念附於乞伏乾歸,以奚念為北河州刺史。
[19]十一月,罕部落羌人首領彭奚念歸附乞伏乾歸,乞伏乾歸便任命彭奚念為北河州刺史。
[20]初,帝既親政事,威權己出,有人主之量。
已而溺於酒色,委事於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為事。
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一暱者皆姆、僧尼。
左右近習,爭弄權一柄一,交通請托,賄賂公行,官賞濫雜,刑獄謬亂。
尚書令陸納望宮闕歎曰:「好家居,纖兒欲撞壞之邪!」左衛領營將軍會稽許營上疏曰:「今台府局吏、直衛武官及僕隸婢兒取母一之姓者,本無鄉邑品第,皆得為郡守縣令,或帶職在內,及僧尼一乳一母,競進親一黨一,又受貨賂;輒臨官領眾,政教不均,暴濫無罪,禁令不明,劫盜公行。
昔年下書敕群下盡辨,而眾議兼集,無所採用。
臣聞佛者,清遠玄虛之神,今僧尼往往依傍法服,五誡粗法尚不能遵,況一精一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財為惠,亦未合佈施之道也。」
疏奏,不省。
[20]當初,孝武帝親自處理國家的政事後,權力與威望出自己手,很有君主的氣度。
但不久便沉溺於美酒和女色之中,把朝廷的政事統統推給琅邪王司馬道子代管。
但司馬道子也是嗜好喝酒,從早到晚都和孝武帝一起把高歌狂飲當成主要事情。
孝武帝又迷信佛教,極端奢侈揮霍,一浪一費在這方面的錢財很多。
他所親近的人又都是三姑六婆、和尚尼姑,所以他左右的侍從人員,便乘機爭權奪利,互相勾結,公開進行一賄賂,封官加賞又雜又濫,刑罰懲誡混亂冤錯。
尚書令陸納遙望著皇宮歎息著說道:「這麼好的一個家,小孩子要把它折騰壞呀!」左衛領營將軍會稽人許營呈上一道奏章說:「現在朝廷小吏、軍中武官,下至男僕女奴那些不知生父只取母姓的人,本來沒有經過官府的考察舉薦,卻都能當上郡守縣令,甚至進入朝中當官,至於那些和尚、尼姑、一乳一娘一等人,更是爭先恐後地引進他們的親朋好友,接受財物賄賂。
以至於任用官吏、管轄百姓、政治與教化都沒有標準,對無罪之人濫施暴行,當禁當行的法令不明確公佈,搶劫、偷盜卻公然橫行。
過去,陛下也曾下令命臣屬們知無不言,盡可以規勸諷諫,但是等大家把建議提出來集中到一起呈給陛下時,卻沒有一個建議被採用。
我聽說佛是一個清淡、玄妙虛曠的神祇,但是現在的這些和尚尼姑往往雖穿著僧服,卻連佛義中最粗淺的教義不一婬一、不盜、不殺、不說謊、不酗酒這五戒也還不能遵守,更何況一精一妙的佛法了!而那些受流行的歪風迷惑的人,更是一方面紛紛爭相拜佛,一方面又欺凌搜刮黎民百姓,以掠奪來的財產作為實惠,這也不符合佛家`佈施'的道理。」
奏章呈上之後,沒有回音。
道子勢傾內外,遠近奔湊;帝漸不平,然猶外加優崇。
侍中王國寶以讒佞有一寵一於道子,扇動朝眾,諷八座啟道子宜進位丞相、楊州牧,假黃鋮,加殊禮。
護軍將軍南平車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
今主上當陽,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豈得為周公乎!」乃稱疾不署。
疏奏,帝大怒,而嘉胤有守。
司馬道子的權勢在朝廷內外都達到極點,遠近官員也都前來投靠。
孝武帝的心裡漸漸有些不高興,但在表面上對司馬道子還是多加優待尊崇。
侍中王國寶一奸一佞而善於諂媚,得到了司馬道子的一寵一愛一。
他在背地裡鼓動朝中眾臣,暗示八座重要大臣聯名上奏章給孝武帝,請求擢升司馬道子為丞相兼任揚州牧,賜給他皇帝誅殺時專用的銅斧,並加以特別尊崇的禮節等。
護軍將軍、南平人車胤說:「這是周成王姬誦尊敬他叔父周公姬旦的辦法。
而現在主上在位,不能和成王相比,相王處在這地位怎麼能成為周公呢!」於是托辭有病,沒在奏章上簽名。
這個奏章呈上後,孝武帝勃然大怒,而誇獎車胤有自己的節一操一。
中節侍郎范寧、徐邈為帝所親信,數進忠言,補正闕失,指斥一奸一黨一。
王國寶,寧之甥也,寧尤疾其阿諛,勸帝黜之。
陳郡袁悅之有一寵一於道子,國寶使悅之因尼妙音致書於太子母陳淑媛云:「國寶忠謹,宜見親信。」
帝知之,發怒,以他事斬悅之。
國寶大懼,與道子共譖范寧出為豫章太守。
寧臨發,上疏言:「今邊烽不一舉而倉庫空匱;古者使民歲不過三日,今之勞擾,殆無三日之休,至有生兒不復舉養,鰥寡不敢嫁娶。
厝火積薪,不足喻也。」
寧又上言:「中原士民流寓江左,歲月漸久,人安其業。
凡天下之人,原其先祖,皆隨世遷移,何至於今而獨不可。
謂宜正其封疆,戶口皆以土斷。
又,人一性一無涯,奢儉由勢;今並兼之室,亦多不贍,非其財力不足,蓋由用之無節,爭以一靡一麗相高,無有限極故也。
禮十九為長殤,以其未成|人也。
今以十六為全丁,十三為半丁。
所在非復童幼之事,豈不傷天理、困百姓乎!謂宜以二十為全丁,十六為半丁,則人無夭折,生長繁滋矣。」
帝多納用之。
中書侍郎范寧、徐邈深受孝武帝信任親近。
他們幾次進獻忠言,彌補修正朝
中錯誤遺漏的地方,當面指責痛斥一奸一邪之輩。
王國寶是范寧的外甥,范寧尤其
痛恨他阿諛諂媚的行徑,勸說孝武帝罷免革除王國寶的官職。
陳郡人袁悅之也受司馬道子的一寵一愛一,王國寶讓袁悅之請尼姑妙音寫信給太子司馬德宗的母親陳淑媛,說:「王國寶忠實而又謹慎,可以親近信任。」
孝武帝知道這件事後,大發雷霆,借口別的事殺了袁悅之。
王國寶異常恐懼,和馬司道子一起誣陷范寧,並把他逐出朝廷,貶為豫章太守。
范寧臨走的時候,呈上一道奏章說:「現在邊疆並沒有點起戰爭的烽火,但是國家的府庫也還是空乏。
古代的統治者徵召民工應差,一年內不超過三天。
現在百姓所遭受的辛勞搔擾,一年內幾乎沒有三天休息,致使百姓中竟有生下男孩不敢撫養哺育,獨身的男子和寡一婦也不敢再迎娶出嫁的現象。
這是用柴堆之下點火也不足以形容的危機呀!」范寧又上奏章說:「北方中原一帶的民眾士子當初逃難,流亡江南並在這裡居住下來,時間已經比較久了,他們也都漸漸地安居樂業。
凡是在天底下生活的人,追溯他們的祖先,都能隨著世情的變化而遷徙移動,為什麼單單到了今天,反而不允許呢?我認為應該確定他們擁有的土地,確認戶籍鄉里也都按照他們現在居住的地域斷定辦理。
另外,人的一性一情也是沒有一定限度的,無論豪奢還是節儉,都是由於環境和形勢決定的。
現在,那些曾經兼併過別人財產的豪門大族,也已大多數不能維持,這並不是因為他們財力不足,主要是因為他們花銷沒有節制,爭著以奢一靡一豪華來比試高下,根本沒有限度的緣故。
古代的禮法規定,十九歲的時候死了,稱做長殤,因為他還沒有成年。
現在把十六歲的孩子就作為全丁,十三歲的孩子就作為半丁,他們所承擔的事不再是孩童的事,這豈不是傷天害理,虐一待人民嗎?我認為應該規定二十歲的人當全丁,十六歲的人當半丁,那樣的話就不會再有人因此而夭折,人口才能正常生長繁衍。」
他的這些建議,孝武帝有很多都採納施用了。
寧在豫章,遣十五議曹下屬城,采求風政;並吏假還,訊問官長得失。
徐邈與寧書曰:「足下聽斷明允,庶事無滯,則吏慎其負而人聽不惑矣,豈須邑至裡詣,飾其游聲哉!非徒不足致益,實乃蠶漁之所資;豈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來,欲為左右耳目,無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讒諂並進,善惡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選百紀,必得國士以攝諸曹,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按,又擇公方之人以為監司,則清濁能否,與事而明;足下但平心處之,何取於耳目哉!昔明德馬後未嘗顧左右與言,可謂遠識,況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范寧在豫章任上,派遣十五名官吏分別下到十五個屬城去,探採訪求當地的風俗習慣及治理情況。
遇到官吏回來休假時,他就仔細問詢民間對官長的評價與反應。
徐邈給范寧寫信說:「你審理官司,明正公允,日常的很多雜事小事也不積壓,這樣,官員自然對他職權份內應負責任的事更加謹慎,而人們的心裡也就不再覺得迷惑不解了,何必還要到鄉里村落聽取偽飾的虛名呢?那樣做,不僅無助於獲得好處,實際上是為掠奪百姓提一供了可乘之機。
哪有正人君子對於不是他的事,而願意說長道短的?自古以來,願意當別人左右耳目的人,沒有不是小人的,都是先依靠小小的忠心而逐漸獲得方便時機,釀成他的大不忠,先是憑借小小的信義蒙騙別人,最後才得以幹出大不信的醜事的。
於是就使讒害別人和諂媚別人的人並進,也使善惡混淆,豈可不加以特別警惕!你能謹慎地選擇任用部屬下官,一定能夠找到經國濟世的棟樑之才來領導各個部門,各部門都能有優秀的官吏來掌管主持事務,再遴選鮑允方正廉明的人來擔任監督,那麼,這個機構的清廉污濁、有才能與否,在辦事過程中便可瞭解清楚。
你只平心靜氣地泰然自若處理事務,何必要借耳目而來訪查呢!從前,漢代明德皇后馬氏從來沒有跟左右侍從的人員談論公事,可以說是有遠見卓識,何況身為大丈夫反而不能避免這樣呢?」
[21]十二月,後秦主萇使其東門將軍任詐遣使招秦主登,許開門納之。
登將從之,征東將軍雷惡地將兵在外,聞之,馳騎見登,曰:「姚萇多詐,不可信也!」登乃止。
萇聞惡地詣登,謂諸將曰:「此羌見登,事不成矣!」登以惡地勇略過人,陰憚之。
惡地懼,降於後秦,萇以惡地為鎮軍將軍。
[21]十二月,後秦國主姚萇命令他的東門將軍任詐降前秦國主苻登,並派信使給苻登送信,答應打開城門把苻登放進來。
苻登打算接受。
征東將軍雷惡地帶領部隊在外駐防,聽說了這個消息,騎著馬飛快地跑來晉見苻登說:「姚萇詭計多端,絕不可以相信。」
苻登才停了下來。
姚萇聽說雷惡地返營拜見苻登,就對各位將領說:「這個羌人見了苻登,我的計劃就不能成功了。」
苻登因為雷惡地勇一猛和韜略都超過常人,因此心中暗暗忌憚。
雷惡地為此很恐懼,就投降了後秦,姚萇任命他為鎮軍將軍。
[22]秦以安成王廣為司徒。
[22]前秦任命安成王苻廣為司徒。
十五年(庚寅、390)
十五年(庚寅,公元390年)
[1]春,正月,乙亥,譙敬王恬薨。
[1]春季,正月,乙亥(二十六日),東晉青州、兗州刺史譙敬王司馬恬去世。
[2]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陽,朱序自河陰北濟河,擊敗之。
序追至白水,會翟遼謀向洛陽,序乃引兵還,擊走之;留鷹揚將軍朱一黨一戍石門,使其子略督護洛陽,以參軍趙蕃佐之,身還襄陽。
[2]西燕國主慕容永率領部隊直奔洛陽,東晉雍州刺史朱序從河陰向北渡過黃河迎戰,並把他們打敗。
朱序追擊敗退的西燕殘兵到達白水,正好翟遼此時正打算進攻洛陽,所以朱序才帶著部隊趕回,打跑了翟遼。
朱序留下鷹揚將軍朱一黨一守衛石門,又派他的兒子朱略鎮守洛陽,並讓參軍趙蕃輔佐幫助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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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琅琊王道子恃一寵一驕恣,侍宴酣醉,或虧禮敬。
帝益不能平,欲選時望為藩鎮以潛制道子,問於太子左衛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何如?」
雅曰:「王恭風神簡貴,志氣方嚴;仲堪謹於細行,以文義著稱。
然皆峻狹自是,且干略不長;若委以方面,天下無事,足以守職,若其有事,必為亂階矣!」帝不從。
恭,蘊之子;仲堪,融之孫也。
二月,辛巳,以中書令王恭為都督青·兗·幽·並·冀五州諸軍事、兗·青二州刺史,鎮京口。
[3]琅邪王司馬道子依仗自己得到孝武帝的一寵一愛一而驕橫強蠻,過於放縱自己,每次陪同孝武帝宴飲,都喝得酩酊大醉,有時竟然有失對孝武帝的禮節與尊敬。
孝武帝越發不滿,因此打算遴選幾位在當時有名望的人充任地方上的權要,暗地裡節制司馬道子,於是,他向太子左衛率王雅問道:「我想重用王恭、殷促堪,你看怎麼樣?」
王雅說:「王恭風度神韻優雅高貴,志向氣質端方嚴肅;殷仲堪則小心謹慎、行為檢點,他的文章道義被人廣泛稱道。
然而他們都心胸狹窄,自以為是,而且缺乏幹才謀略。
如果讓他們獨當一面,天下太平沒變亂時,盡可以忠於職守,但如果一旦有事,就一定會成為禍亂的根源!」孝武帝沒有信從他的話。
王恭是王蘊的兒子。
殷仲堪是殷融的孫子。
二月,辛巳(初二),孝武帝任命中書令王恭為都督青、兗、幽、並、冀五州諸軍事,兗、青二州刺史,鎮守京口。
[4]三月,戊辰,大赦。
[4]三月,戊辰(二十日),東晉宣佈大赦。
[5]後秦主萇攻秦扶風太守齊益男於新羅堡,克之,益男走。
秦主登攻後秦天水太守張業生於隴東,萇救之,登引去。
[5]後秦國主姚萇在新羅堡進攻前秦扶風太守齊益男,攻克之後,齊益男逃走。
而前秦國主苻登又在隴東進攻後秦天水太守張業生,姚萇趕去解救他,苻登率兵退去。
[6]夏,四月,秦鎮東將軍魏揭飛自稱沖天王,帥氐、胡攻後秦安北將軍姚當成於杏城;鎮軍將軍雷惡地叛應之,攻鎮東將軍姚漢得於李潤。
後秦主萇欲自擊之,群臣皆曰:「陛下不憂六十里苻登,乃憂六百里魏揭飛,何也?」
萇曰:「登非可猝滅,吾城亦非登所能猝拔。
惡地智略非常,若南引揭飛,東結重成,得杏城、李潤而據之,長安東北非吾有也。」
乃潛引一精一兵一千六百赴之。
揭飛、惡地有眾數萬,氐、胡赴之者前後不絕。
萇每見一軍至,輒喜。
群臣怪而問之,萇曰:「揭飛等扇誘同惡,種類甚繁,吾雖克其魁帥,余一黨一未易猝平;今烏集而至,吾乘勝取之,可一舉無餘也。」
揭飛等見後秦兵少,悉眾攻之;萇固壘不戰,示之以弱,潛遣其子中軍將軍崇帥騎數百出其後。
揭飛兵擾亂,萇遣鎮遠將軍王超等縱兵擊之,斬揭飛及其將士萬餘級。
惡地請降,萇待之如初。
惡地謂人曰:「吾自謂智勇傑出一時,而每遇姚翁輒困,固其分也!」
[6]夏季,四月,前秦鎮東將軍魏揭飛自稱為沖天王,率領著氐人、胡人組成的部隊,在杏城向後秦安北將軍姚當成發起攻擊。
鎮軍將軍雷惡地此時也叛變後秦響應魏揭飛,在李潤鎮襲擊後秦鎮東將軍姚漢得。
後秦國主姚萇打算自己親自率軍攻擊魏揭飛,眾大臣說:「陛下不擔心近在六十里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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