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1]春,正月,燕范陽王德自鄴帥戶四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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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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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

晉紀三十二晉安帝隆安二年(戊戌,公元398年)

[1]春,正月,燕范陽王德自鄴帥戶四萬南徙滑台。

魏衛王儀入鄴,收其倉庫,追德至河,弗及。

[1]春季,正月,後燕范陽王慕容德統率四萬戶從鄴城向南遷移到滑台駐守。

北魏衛王拓跋儀進入鄴城,收繳了後燕在那裡的倉庫,又追擊慕容德到黃河,沒有追上。

趙王麟上尊號於德,德用兄垂故事,稱燕王,改永康三年為元年,以統府行帝制,置百官。

以趙王麟為司空、領尚書令,慕容法為中軍將軍,慕輿拔為尚書左僕射,丁通為右僕射。

麟復謀反,德殺之。

後燕趙王慕容麟領頭向慕容德奉上尊號,擁推他稱帝,慕容德倣傚他哥哥慕容垂過去的做法,稱自己為燕王,把後燕永康三年改為燕王元年,把原來範陽王府的建制改變為帝王建制,設置了文武百官。

慕容德任命趙王慕容麟為司空、領尚書令,慕容法為中軍將軍,慕輿拔為尚左僕射,丁通為右僕射。

慕容麟再一次陰謀反叛,慕容德把他殺了。

[2]庚子,魏王自中山南巡至高邑,得王永之子憲,喜曰:「王景略之孫也。」

以為本州中正,領選曹事,兼掌門下。

至鄴,置行台,以龍驤將軍日南公和跋為尚書,與左丞賈彝帥吏兵五千人鎮鄴。

[2]庚子(初七),魏王拓跋從中山出發向南巡視,來到高邑,尋訪到原來前秦左丞相王永的兒子王憲,非常高興地說:「你是王景略的孫子!」於是,馬上任命他做本州的中正,兼選曹事,主持門下事務。

拓跋來到鄴城,在那裡設置了行台,任命龍驤將軍日南公和跋為尚書,與左丞賈彝統率吏兵五千人鎮守在鄴城。

自鄴還中山,將北歸,發卒萬人治直道,自望都鑿恆嶺至代五百餘里。

恐己既去,山東有變,復置行台於中山,命衛王儀鎮之;以撫軍大將軍略陽公遵為尚書左僕射,鎮勃海之合口。

拓跋從鄴城回到中山,將要回北方,調撥士卒一萬人開闢一條直達的大道,從望都起開鑿恆嶺,一直到代郡,全長達五百多里。

拓跋擔心自己回去之後,山東一帶又會發生變亂,因此又在中山設置了一座行台,命令衛王拓跋儀在這裡鎮守,又任命撫軍大將略陽公拓跋遵為尚書左僕射,鎮守勃海的合口。

右將軍尹國督租於冀州,聞將北還,謀襲信都;安南將軍長孫嵩執國,斬之。

右將軍尹國在冀州一帶監督人民繳納糧租,聽到拓跋將要北返,準備襲擊信都。

北魏安南將軍長孫嵩抓獲尹國,並把他斬首。

[3]燕啟倫還至龍城,言中山已陷;燕主寶命罷兵。

遼西王農言於寶曰:「今遷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師襲庫莫奚,取其牛馬以充軍資,更審虛實,俟明年而議之。」

寶從之。

己未,北行。

庚申,渡澆洛水,會南燕王德遣侍郎李延詣寶,言「涉圭西上,中國空虛。」

延追寶及之,寶大喜,即日引還。

[3]後燕啟倫回到龍城,說中山已經被攻陷,後燕國主慕容寶命令部隊停止行動。

遼西王慕容農對慕容寶說:「現在從中山遷回龍城,時間還太短,千萬不可發動大軍向南出征,應該利用已經準備好的部隊進攻庫莫奚部落,奪取他們的牛馬來充實我們的軍備物資,然後再瞭解情況,等到明年再來商議出兵南征的事。」

慕容寶聽從了他的勸告。

己未(二十六日),調動部隊向北進發。

庚申(二十七日),渡過澆洛水,正好南燕王慕容德派遣侍郎李延拜見慕容寶,追到這裡說:「拓跋取路向西,中部地區非常空虛。」

慕容寶聞聽此言,大喜,當天就帶著大軍回來了。

[4]辛酉,魏王發中山,徙山東六州吏民雜夷十餘萬口以實代。

博陵、勃海、章武群盜並起,略陽公遵等討平之。

[4]辛酉(二十八日),魏王拓跋從中山出發,遷移原在山東居住的六州居民、官吏以及一些雜居的夷人十多萬,充實代郡的人口。

博陵、勃海、章武等地的成群盜匪紛紛起事,略陽公拓跋遵等人將他們討滅平定。

廣川太守賀賴盧,一性一豪健,恥居冀州刺史王輔之下,襲輔,殺之,驅勒守兵,掠陽平、頓丘諸郡,南渡河,奔南燕。

南燕王德以賴盧為并州刺史,封廣寧王。

廣川太守賀賴盧,一性一情粗豪強健,認為自己屈居在冀州刺史王輔之下是莫大的恥辱,於是,襲擊王輔,並把他殺了,然後驅使勒一逼一十冀州守兵,一路洗掠陽平、頓丘各郡,向南渡過黃河,投奔了南燕。

南燕王慕容德任命賀賴盧為并州刺史,封為廣寧王。

[5]西秦王乾歸遣乞伏益州攻涼支陽、武、允吾三城,克之;虜萬餘人而去。

[5]西秦王乞伏乾歸派遣乞伏益州進攻後涼的支陽、武、允吾三座城池,並且全部攻克,俘虜了一萬多人而離去。

[6]燕主寶還龍城宮,詔諸軍就頓,不聽罷散,文武將士皆以家屬隨駕。

遼西王農、長樂王盛切諫,以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與敵,宜且養兵觀釁。

寶將從之,撫軍將軍慕輿騰曰:「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

今師眾已集,宜獨決聖心,乘機進取,不宜廣采異同以沮大計。」

寶乃曰:「吾計決矣,敢諫者斬!」二月,乙亥,寶出就頓,留盛統後事。

己卯,燕軍發龍城,慕輿騰為前軍,司空農為中軍,寶為後軍,相去各一頓,連營百里。

[6]後燕國主慕容寶回到龍城寢宮,詔令各路大軍回到兵營集結,不許解散,文武官員和將士全部攜帶家屬跟隨御駕。

遼西王慕容農、長樂王慕容盛再三懇切勸阻,覺得國家軍隊疲憊、力量薄弱,而北魏則是剛剛獲得勝利,萬萬不可與它對敵;應該暫且將養修整軍隊靜觀時機。

慕容寶剛要打算接受他們的勸諫,撫軍將軍慕輿騰說:「老百姓是只可以與他們享樂成功後的快慰,很難和我們一起圖謀大業的創始。

現在各路大軍的兵眾已經集結完畢,您應該獨自下定決心,把握住機會,努力進取,不應該廣泛聽取相同或者不同的意見,影響甚至破壞國家大計的施行。」

慕容寶於是說:「我的計劃已經決定,再有人膽敢勸阻,格殺勿論。」

二月,乙亥(十三日),慕容寶離開皇宮,進駐兵營,留下慕容盛統管後事。

己卯(十七日),後燕軍從龍城出發,慕輿騰為前鋒,司空慕容農為中軍,慕容寶親自殿後,各軍之間相距三十里,全軍的兵營前後相連,綿延一百多里。

壬午,寶至乙連,長上段速骨、宋赤眉等因眾心之憚征役,遂作亂。

速骨等皆高陽王舊隊,共一逼一十隆子高陽王崇為主,殺樂一浪一威王宙、中牟熙公段誼及宗室諸王。

河間王熙素與崇善,崇擁佑之,故獨得免。

燕主寶將十餘騎奔司空農營,農將出迎,左右抱其腰,止之曰:「宜小清澄,不可便出。」

農引刀將斫之,遂出見寶,又馳信追慕輿騰。

癸未,寶、農引兵還趣大營,討速骨等。

農營兵亦厭征役,皆棄仗走,騰營亦潰。

寶、農奔還龍城。

長樂王盛聞亂,引兵出迎,寶、農僅而得免。

壬午(二十日),慕容寶軍到乙連,長上官段速骨、宋赤眉等人因為許多人心中都害怕征戰徭役,於是發動叛亂。

段速骨等人都是高陽王慕容隆的老部下,一起強一逼一十慕容隆的兒子、高陽王慕容崇做他們的盟主,殺了樂一浪一威王慕容宙、中牟熙公段誼以及其他一些宗室親王。

河間王慕容熙平素與慕容崇關係很好,在慕容崇的保護之下,只他倖免於難。

後燕國主慕容寶僅帶著十幾個騎兵逃奔到司空慕容農的大營,慕容農剛要出營去迎接,他左右的侍臣攔腰死死將他抱住,制止他說:「應該等待事態明瞭一點,現在不可以隨便出去。」

慕容農拔一出佩刀要砍他們,於是出營迎見慕容寶,又趕緊寫信讓人火速給慕輿騰送去。

癸未(二十一日),慕容寶、慕容農率兵回擊兵變的大營,討伐段速骨等人。

慕容農手下的士兵也厭倦征伐打仗,都扔下武器紛紛逃走。

慕輿騰的大營也潰亂了。

慕容寶與慕容農逃回龍城。

長樂王慕容盛聽說發生叛亂,趕忙出城迎接,慕容寶與慕容農才得免一死。

[7]會稽王道子忌王、殷之一逼一十,以譙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引為腹心。

尚之說道子曰:「今方鎮強盛,宰相權輕,宜密樹腹心於外以自藩衛。」

道子從之,以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軍事,用為形援,日夜與尚之謀議,以伺四方之隙。

[7]東晉會稽王司馬道子忌恨王恭、殷仲堪對他形成的威一逼一十,因為譙王司馬尚之和他的弟弟司馬休之有雄才大略,便把他們二人當做心腹。

司馬尚之勸司馬道子說:「現在的局面是,在外方鎮守的封疆大吏勢力強盛,在朝中的宰相,權力反倒很微弱,您應該在外地的要職上安排心腹之人,以便為自己設置屏障和衛護勢力。」

司馬道子依從了他的計策,任命其司馬王愉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軍事,以此作為自己的呼應和援手。

他從早到晚地與司馬尚之謀劃商量,等待四方出現什麼空隙和機會。

[8]魏王如繁宮,給新徙民田及牛。

[8]魏王拓跋回到繁自己的宮裡,給那些新遷移來的百姓分發田地及耕牛。

畋於白登山,見熊將數子,謂冠軍將軍於栗曰:「卿名勇健,能搏此乎?」

對曰:「獸賤人貴,若搏而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乎!」乃驅致前,盡射而獲之。

顧謝之。

拓跋在白登山打獵,看見一隻熊帶著幾個小熊崽兒,便對冠軍將軍於栗說:「你以勇一猛勁健著名,能捉住它們嗎?」

於栗回答說:「獸賤人貴,我如果和它們對搏,而不能取勝,豈不是白白地斷送了一個壯士嗎!」於是他把幾隻熊全部驅趕到拓跋的面前,又將它們全部射倒並且抓獲。

拓跋回望於栗,表示歉意。

秀容川酋長爾朱羽健從攻晉陽、中山有功,拜散騎常侍,環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封之。

秀容川部落的酋長爾朱羽健,隨同拓跋攻取晉陽、中山有功,被任命為散騎常侍。

圍繞著他所居住的地方,封給他方圓三百里的一塊地域。

柔然數侵魏邊,尚書中兵郎李先請擊之;從之,大破柔然而還。

柔然部落幾次侵犯北魏的邊境,尚書中兵郎李先請求回擊他們,拓跋批准了他的請求。

李先帶兵將柔然部落打得大敗,然後回師。

[9]楊軌以其司馬郭緯為西平相,帥步騎二萬北赴郭。

禿髮烏孤遣其弟車騎將軍檀帥騎一萬助軌。

軌至姑臧,營於城北。

[9]楊軌任命他的司馬郭緯為西平相,並率領步、騎兵二萬人向北開進增援郭。

禿髮烏孤派他的弟弟車騎將軍禿髮檀帶領騎兵一萬人幫助楊軌。

楊軌的部隊抵達姑臧,在城北紮下大營。

[10]燕尚書頓丘王蘭汗陰與段速骨等通謀,引兵營龍城之東;城中留守兵至少,長樂王盛徙內近城之民,得丁夫萬餘,乘城以御之。

速骨等同謀才百餘人,余皆為所驅脅,莫有鬥志。

三月,甲午,速骨等將攻城,遼西桓烈王農恐不能守,且為蘭汗所誘,夜,潛出赴之,冀以自全。

明旦,速骨等攻城,城上拒戰甚力,速骨之眾死者以百數。

速骨乃將農循城,農素有忠節威名,城中之眾恃以為強,忽見在城下,無不驚愕喪氣,遂皆逃潰。

速骨入城,縱兵殺掠,死者狼籍。

寶、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恩等輕騎南走。

速骨幽農於殿內。

長上阿交羅,速骨之謀主也,以高陽王崇幼弱,更欲立農。

崇親信發讓、出力犍等聞之,丁酉,殺羅及農。

速骨即為之誅讓等。

農故吏左衛將軍宇文拔亡奔遼西。

[10]後燕尚書、頓丘王蘭汗暗地裡與段速骨等人勾通聯繫,帶兵駐紮在龍城的東面。

龍城之內留守的兵力非常少,長樂王慕容盛便把城附近的居民遷到城中,一共遴選出壯丁勇士一萬多人,讓他們登上城牆,抵禦叛軍的攻打。

段速骨的同謀只有一百多人,其他大部分都是被驅使脅迫而來的,絲毫沒有鬥志。

三月,甲午(初二),段速骨等人即將攻城,遼西桓烈王慕容農恐怕城池守不住,同時又被蘭汗等人勸誘,當夜,私自出城投奔段速骨,希望以此保全自己的一性一命。

第二天早晨,段速骨帶兵攻城,但城上的抵抗非常頑強,段速骨一方死了幾百人。

段速骨於是便挾持慕容農圍繞城池循游一周。

慕容農曆來有誠實忠君、守節不屈的威名,城中那些人正是仗恃著他的威儀才拚死作戰,忽然看見他在城下,沒有人不驚愕喪氣,於是兵眾們也都四散潰逃。

段速骨進入龍城,任他的部隊燒殺搶掠,死人一屍一首橫陳遍地。

慕容寶、慕容盛與慕輿騰、餘崇、張真、李旱、趙恩等人輕裝簡從,騎馬向南逃走。

段速骨把慕容農幽禁在殿內,長上阿交羅是段速骨的主要智囊,他覺得高陽王慕容崇年小體弱,所以打算另行擁立慕容農作首領。

慕容崇的親信讓、出力犍等人聽到了這個消息,丁酉(初五),殺死了阿交羅與慕容農。

段速骨因此立即殺了讓等人。

慕容農原來的部下左衛將軍宇文拔逃出,投奔遼西。

庚子,蘭汗襲擊速骨,並其一黨一盡殺之。

廢崇,奉太子策,承製大赦,遣使迎寶,及於薊城。

寶欲還,長樂王盛等皆曰:「汗之忠詐未可知,今單騎赴之,萬一汗有異志,悔之無及。

不如南就範陽王,合眾以取冀州;若其不捷,收南方之眾,徐歸龍都,亦未晚也。」

寶從之。

庚子(初八),蘭汗發動大軍襲擊段速骨,連同他的一黨一羽,全部殺掉。

然後廢黜了慕容崇,奉立太子慕容策,代行皇帝的權力實行大赦,並派遣使節前往迎接慕容寶,在薊城追趕上了慕容寶等人。

慕容寶打算回去,長樂王慕容盛等人都說:「蘭汗是忠心相迎,還是藏一奸一使詐,現在都還不清楚,您如果單人匹馬投奔他,萬一蘭汗居心不一良,後悔也都來不及了。

您不如向南去到范陽王那裡去,集合起所有的兵力,去奪取冀州。

即便不能獲勝,把南方的兵力收編過來,再慢慢地回師龍城,也不算晚。」

慕容寶聽從了他們的勸告。

[11]離石胡帥呼延鐵、西河胡帥張崇等不樂徙代,聚眾叛魏,魏安遠將軍庾岳討平之。

[11]北魏離石胡人部落的首領呼延鐵、西河胡人部落首領張崇等,不願意遷移到代郡,就聚集一起叛變北魏。

北魏安遠將軍庾岳把他們討平。

[12]魏王召衛王儀入輔,以略陽公遵代鎮中山,夏,四月,壬戌,以征虜將軍穆崇為太尉,安南將軍長孫嵩為司徒。

[12]魏王拓跋徵召衛王拓跋儀到朝中輔佐自己,任命略陽公拓跋遵代替拓跋儀鎮守中山。

夏季,四月,壬戌(初一),拓跋任命征虜將軍穆崇為太尉,安南將軍長孫嵩為司徒。

[13]燕主寶從間道過鄴,鄴人請留,寶不許。

南至黎陽,伏於河西,遣中黃門令趙思告北地王鍾曰:「上以二月得丞相表,即時南征,至乙連,會長上作亂,失據來此。

王亟白丞相奉迎!」鐘,德之從弟也,首勸德稱尊號,聞而惡之,執思付獄,以狀白南燕王德。

德謂群下曰:「卿等以社稷大計,勸吾攝政;吾亦以嗣帝播越,民神乏主,故權順群議以系眾心。

今天方悔禍,嗣帝得還,吾將具法駕奉迎,謝罪行闕,何如?」

黃門侍郎張華曰:「今天下大亂,非雄才無以寧濟群生。

嗣帝暗懦,不能紹隆先統。

陛下若蹈匹夫之節,捨天授之業,威權一去,身首不保,況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輿護曰:「嗣帝不達時宜,委棄國都,自取敗亡,不堪多難,亦已明矣。

昔蒯聵出奔,衛輒不納,《春秋》是之。

以子拒父猶可,況以父拒子乎!今趙思之言,未明虛實,臣請為陛下馳往之。」

德流涕遣之。

[13]後燕國主慕容寶抄小道經過鄴城附近,鄴城的人們請求他留下,慕容寶沒答應。

他繼續南行到黎陽,躲藏在黃河的西岸,派遣中黃門令趙思通知北地王慕容鍾說:「皇上在二月的時候得到了丞相所上的奏章,當時便馬上向南進軍,達到乙連時,趕上長上等人發動兵變,失勢以後來到此地。

請您快些去稟告丞相,前來迎接!」慕容鍾是慕容德的堂弟,曾經第一個勸說慕容德面南稱帝,他聽了趙思的話,十分厭惡,於是把趙思抓了起來,投入監獄,並把以上情況稟報給了南燕王慕容德。

慕容德對大臣們說:「你們大家出於對國家政權危亡大局的考慮,對說我出面代理朝政;我當時也因為繼任的皇帝流亡到了很遠的地方,這裡的民眾與神靈,都缺乏一個主心骨,因此便暫且依從了大家的建議,希望能把民心維繫在一起。

現在,老天剛剛後悔為我們降下災禍,繼任的皇帝得以回來,我準備備辦專門的儀仗隊伍奉迎皇帝,並到他行宮去請求責罰,你們看怎麼樣?」

黃門侍郎張華說:「現在天下大亂,不是蓋世英雄便無法使眾生得到安寧。

繼任的皇帝昏庸懦弱,不能很好地繼承先輩的傳統。

陛下如果偏要恪守一個無知小人的所謂節一操一,而捨棄上天交授給您拯救蒼生的大業,您的威望權勢一旦喪失,自己的一性一命安全便得不到保障,更何況大燕的江山社稷又無法得到捍衛和鞏固!」慕輿護接著說:「繼位的皇帝不通達時務,放棄了國都中山,自取敗亡,他不可能承受太多的危難,已經是很明瞭的情況了。

當初衛蒯聵出逃在外,他的兒子衛輒執掌政權後便拒絕他回國,《春秋》都肯定了他的做法。

以兒子的身份抗拒父親都還可以,更何況以叔父的身份來抗拒侄兒呢?現在趙思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請求陛下准許我前去探聽一下真實情況。」

慕容德忍不住流下淚來,派慕輿護去了。

護帥壯士數百人,隨思而北,聲言迎衛,其實圖之。

寶既遣思詣,於後得樵者,言德已稱制,懼而北走。

護至,無所見,執思以還。

德以思練習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馬猶知戀主,思雖刑臣,乞還就上。」

德固留之,思怒曰:「周室東遷,晉、鄭是依。

殿下親則叔父,位為上公,不能帥先群後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傾,為趙王倫之事,思雖不能如申包一皮胥之存楚,猶慕龔君賓不偷生於莽世也!」德斬之。

慕輿護帶領著幾百名一精一壯的兵勇,跟隨著趙思向北走去,口頭上說要去迎接護衛皇上,其實卻是要趁機將慕容寶置之死地。

慕容寶派遣趙思去拜見慕容鍾去之後,又遇到一個砍柴的人,說慕容德已經稱帝,因此非常害怕,便返身向北逃去。

慕輿護帶人來到這裡,什麼也沒看見。

慕輿護把趙思押解回去。

慕容德因為趙思對朝廷的典章禮儀等事項熟悉老練,所以打算留用他。

趙思說:「狗馬都還知道留戀主人,我趙思雖然是一個受了宮刑的人臣,但還是想請求您允許我回去追隨皇上。」

慕容德再三堅持讓他留下,趙思大怒說:「當年周朝東遷,所依靠的是晉國和鄭國。

現在殿下論親屬是皇上的叔父,論地位則是三公之一。

但您卻不能帶頭召集王公匡扶帝室,反而慶幸國家的根基傾覆,做出晉朝趙王司馬倫那樣以宗室的身份篡晉的事來。

我雖然不能像申包一皮胥向秦國借兵打敗吳國最終保全了楚國,但是也還仰慕漢代龔君賓的節一操一,絕不在王莽當權的世上偷生!」慕容德把他殺了。

寶遣扶風忠公慕輿騰與長樂王盛收兵冀州,盛以騰素暴橫,為民所怨,乃殺之。

行至鉅鹿、長樂,說諸豪傑,皆願起兵奉寶。

寶以蘭汗祀燕宗廟,所為似順,意欲還龍城,不肯留冀州,乃北行;至建安,抵民張曹家。

曹素武健,請為寶合眾;盛亦勸寶宜且駐留,察汗情狀。

寶乃遣冗從僕射李旱先往見汗,寶留頓石城。

會汗遣左將軍蘇超奉迎,陳汗忠款。

寶以汗燕王垂之舅,盛之妃父也,謂必無他,不待旱返,遂行。

盛流涕固諫,寶不聽,留盛在後,盛與將軍張真下道避匿。

慕容寶派遣扶風忠公慕輿騰與長樂王慕容盛一起在冀州一帶收容失散的殘兵敗將。

慕容盛因為慕輿騰一向殘暴橫蠻,遭到百姓的普遍怨恨,於是把他殺了。

慕容盛尋行到鉅鹿、長樂等地,遊說各豪俊英傑,這些人都願意拉起部隊擁護慕容寶。

慕容寶因為蘭汗祭祀燕室宗廟,像是忠順於自己,便執意要回到龍城,不肯長在冀州停留,於是向北行進。

抵達建安,住在居民張曹家裡。

張曹為人向來勇武豪健,他請求為慕容寶招募兵眾。

慕容盛也勸慕容寶暫且留駐在此,觀察蘭汗的真實想法和動向。

慕容寶派遣冗從僕射李旱先去龍城見蘭汗,自己則留在石城休整。

正在這時,蘭汗派遣左將軍蘇超前來奉迎皇上,反覆陳說蘭汗對慕容寶的忠心與誠意。

慕容寶因為蘭汗是父王慕容垂的舅父,又是慕容盛的岳丈,覺得他一定不會另有圖謀,不等李旱返回,即刻啟程。

慕容盛流著淚堅決勸阻,慕容寶不聽,便把慕容盛留下。

慕容盛與將軍張真離開大路,跑到別的地方躲藏起來。

丁亥,寶至索莫汗陘,去龍城四十里,城中皆喜。

汗惶怖,欲自出請罪,兄弟共諫止之。

汗乃遣弟加難帥五百騎出迎;又遣兄堤閉門止仗,禁人出入。

城中皆知其將為變,而無如之何。

加難見寶於陘北,拜謁已,從寶俱進。

穎陰烈公餘崇密言於寶曰:「觀加難形色,禍變甚一逼一十,宜留三思,柰何徑前!」寶不從。

行數里,加難先執崇,崇大呼罵曰:「汝家幸緣肺附,蒙國一寵一榮,覆宗不足以報。

今乃敢謀篡逆,此天地所不容,計旦暮即屠滅,但恨我不得手膾汝曹耳!」加難殺之。

引寶入龍城外邸,弒之。

汗謚寶曰靈帝;殺獻哀太子策及王公卿士百餘人;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昌黎王,改元青龍;以堤為太尉,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熙為遼東公,如杞、宋故事。

丁亥(二十六日),慕容寶來到索莫汗陘,距離龍城還有四十里路。

城中的軍民聽到這個消息,都很高興。

蘭汗卻有些惶恐懼怕,打算自己出城去請罪,他的兄弟們一起把他勸住了。

蘭汗於是派他的弟弟蘭加難率領著五百名騎兵出城相迎,又派他的哥哥蘭堤關閉城門,禁止攜帶武器,不許行人出入。

城中的人都知道蘭汗他們將要發動兵變,但是卻也無可奈何。

蘭加難在索莫汗陘北面見到了慕容寶,行完拜謁之禮,便跟隨慕容寶一起向城走去。

穎陰烈公餘崇尋找機會向慕容寶暗中警告說:「我看蘭加難的神色與舉動,大禍與突變的跡像已經迫在眉睫,陛下應該三思而後行,怎麼能這樣輕率上前呢!」慕容寶不聽勸告。

走了幾里路,蘭加難首先抓住了餘崇。

餘崇大聲叫喊著罵道:「你們蘭家僥倖地成為燕朝宗室的親屬,蒙受國家的一寵一信與殊榮,縱使是使家族傾覆,也無法報答這種恩德。

今天竟敢陰謀篡權叛逆,這是天地所不容的,我看你們早晚就要被消滅,只恨我不能親手宰了你們這幫傢伙!」蘭加難把他殺了。

他又把慕容寶帶入龍城郊外的宅邸殺了。

蘭汗追諡慕容寶為靈帝,然後又殺掉了獻安太子慕容策以及其他的王公貴族和官員一百多人。

他又自稱大都督、大將軍、大單于、昌黎王,改年號為青龍;任命蘭堤為太尉,蘭加難為車騎將軍,封河間王慕容熙為遼東公,就像周武王封夏朝的後代為杞國君主、封商朝的後代為宋國君主一樣。

長樂王盛聞之,馳欲赴哀;張真止之。

盛曰:「我今以窮歸汗,汗一性一愚淺,必念婚姻,不忍殺我,旬月之間,足以展吾情志。」

遂往見汗。

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泣涕請盛於汗,盛妃復頓頭於諸兄弟。

汗惻然哀之,乃捨盛於宮中,以為侍中、左光祿大夫,親待如舊。

堤、加難屢請殺盛,汗不從。

堤驕很荒一婬一,事汗多無禮,盛因而間之。

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

長樂王慕容盛聽說後打算跑去奔喪,被張真勸止。

慕容盛說:「我現在因為走投無路而歸附蘭汗,蘭汗的一性一情愚魯淺薄,一定會感念我與他女兒的婚姻情分,不忍心殺我,這樣,只要給我十天至一個月的時間,就足以使我的志願得到實現。」

於是,他跑到龍城去晉見蘭汗。

蘭汗的妻子乙氏和做慕容盛妃子的蘭汗的女兒,都哭哭啼啼地向蘭汗請求留下慕容盛一命,慕容盛的蘭妃又依次向蘭汗的那些兄弟叩頭求情。

蘭汗也起了惻隱之心,於是便把慕容盛接到宮中居住,任命他為侍中、左光祿大夫,對他關懷厚待與過去一樣。

蘭堤、蘭加難等人幾次請求殺掉慕容盛,蘭汗都沒有准許。

蘭堤驕橫凶狠,荒一婬一無度,對待蘭汗也多有失禮的地方,慕容盛借此機會從中挑一撥離間,從此,蘭汗兄弟之間慢慢地互相懷疑猜忌起來。

[14]涼太原公纂將兵擊楊軌,郭救之,纂敗還。

[14]後涼太原公呂纂帶兵進攻楊軌,郭趕來相救,呂纂失敗而歸。

[15]段業使沮渠蒙遜攻西郡,執太守呂純以歸。

純,光之弟子也。

於是晉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趙郡孟敏皆以郡降業。

業封蒙遜為臨池侯,以德為酒泉太守,敏為沙州刺史。

[15]北涼段業派沮渠蒙遜進攻西郡,俘獲太守呂純後回師。

呂純是呂光的侄兒。

從此,晉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趙郡人孟敏都獻出本郡,投降了段業。

段業封沮渠蒙遜為臨池侯,任命王德為酒泉太守,孟敏為沙州刺史。

[16]六月,丙子,魏王命群臣議國號。

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諸侯升為天子,因以其國為天下號。

漢氏以來,皆無尺土之資。

我國家百世相承,開基代北,遂撫有方夏,今宜以代為號。」

黃門侍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兩稱殷、商,代雖舊邦,其命維新,登國之初,已更曰魏。

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國也,宜稱魏如故。」

從之。

[16]六月,丙子(十六日),魏王拓跋命令大臣們討論用什麼國號。

大家都說:「周朝與秦朝以前,天子都是由諸侯中升位的,他們都是用他們原來諸侯國的國號作為天下的國號。

漢代以後,奪取天下的人都沒有一尺土地作為資本和憑借。

我們國家百代以來,子孫相承,在代郡以北的地方開創基業,於是才奪取了中國的大片地方,所以,現在應該用『代』作我們的國號。」

黃門侍郎崔宏說:「過去,商朝政權不長時間地在一個地方,所以,便有殷、商這兩種稱呼。

代郡那一帶雖然是個古老的國家,但是我們受到上天的恩一寵一、接受治理天下的使命卻還是新近發生的事,登國初年,已經把國名更改為魏。

魏,是一個含有美好偉大之意的名稱,也曾經是這片遼闊土地上的一個很強的大國。

因此,應該像過去一樣稱為魏。」

拓跋依從了他的意見。

[17]楊軌自恃其眾,欲與涼王光決戰,郭每以天道抑止之。

涼常山公弘鎮張掖,段業使沮渠男成及王德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將兵迎之。

楊軌曰:「呂弘一精一兵一萬,若與光合,則姑臧益強,不可取矣。」

乃與禿髮利鹿孤共邀擊纂,纂與戰,大破之;軌奔王乞基。

一性一褊急殘忍,不為士民所附,聞軌敗走,降西秦;西秦王乾歸以為建忠將軍、散騎常侍。

[17]楊軌自己仗恃兵多將廣,打算與後涼王呂光決一死戰,郭每次都用上天的旨意為借口制止他。

後涼常山公呂弘鎮守張掖,段業派遣沮渠男成和王德進攻他,呂光也派太原公呂纂帶兵迎接呂弘。

楊軌說:「呂弘擁有一精一銳部隊一萬人,如果他與呂光合兵一處,姑臧的力量便越加強盛,很難取勝了。」

於是,他與禿髮利鹿孤一起阻擊呂纂。

呂纂與他們接戰,把他們打得大敗。

楊軌逃走後投奔王乞基。

郭生一性一偏執急躁,非常殘忍,不被廣大士人、百姓所擁戴歸附。

他聽說楊軌失敗逃走,便投降西秦,西秦國主乞伏乾歸任命他為建忠將軍、散騎常侍。

弘引兵棄張掖東走,段業徙治張掖,將追擊弘。

沮渠蒙遜諫曰:「歸師勿遏,窮寇勿追,此兵家之戒也。」

業不從,大敗而還,賴蒙遜以免。

業城西安,以其將臧莫孩為太守。

蒙遜曰:「莫孩勇而無謀,知進不知退;此乃為之築塚,非築城也!」業不從,莫孩尋為呂纂所破。

呂弘放棄了張掖,帶兵向東撤退。

段業便把自己的都城遷到張掖,準備去追擊呂弘。

沮渠蒙遜勸阻說:「回家心切的部隊不要阻截,走投無路的強盜不要追趕,這是兵家之戒呵!」段業不聽勸阻,帶兵去追,被打得大敗而回,幸虧沮渠蒙遜救助,才免於一死。

段業修築了西安城,任命他的部將臧莫孩任太守。

沮渠蒙遜說:「臧莫孩雖然勇一猛,但卻沒有謀略,只知道前進,不知道撤退。

這正是給他修築墳塚,哪裡是為他修築城池!」段業又不聽,臧莫孩不久便被呂纂打敗。

[18]燕太原王奇,楷之子,蘭汗之外孫也,汗亦不殺,以為征南將軍。

得入見長樂王盛,盛潛使奇逃出起兵。

奇起兵於建安,眾至數千,汗遣蘭堤討之。

盛謂汗曰:「善駒小兒,未能辦此,豈非有假托其名欲為內應者乎!太尉素驕,難信,不宜委以大眾。」

汗然之,罷堤兵,更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將兵討奇。

[18]後燕太原王慕容奇是慕容楷的兒子,蘭汗的外孫。

蘭汗也沒殺他,任命他為征南將軍。

他得以進宮見到長樂王慕容盛。

慕容盛暗中讓他逃出去拉一支隊伍。

慕容奇在建安起兵,人數達到幾千。

蘭汗派遣蘭堤去討伐他。

慕容盛對蘭汗說:「慕容奇不過是一個小孩子,絕對不能辦這麼大的事情,莫非是有人假托他的名義起兵,然後自己打算做內應嗎?太尉蘭堤一向驕縱,很難令人相信,不應該把那麼多部隊交給他。」

蘭汗覺得他說得很對,免除了蘭堤的軍權,改派遣撫軍將軍仇尼慕帶兵去討伐慕容奇。

於是龍城自夏不雨至於秋七月,汗日詣燕諸廟及寶神座頓首禱請,委罪於蘭加難。

堤及加難聞之怒,且懼誅,乙巳,相與率所部襲仇尼慕軍,敗之。

汗大懼,遣太子穆將兵討之。

穆謂汗曰:「慕容盛我之仇讎,必與奇相表裡,此乃腹心之疾,不可養也,宜先除之。」

汗欲殺盛,先引見,察之。

盛妃知之,密以告盛,盛稱疾不出,汗亦止不殺。

龍城從夏季的這個時候開始,便不曾下雨,一直持續到秋季的七月,蘭汗於是每天都去後燕諸廟以及慕容寶的牌位前面叩頭、祈禱,把弒君篡權之罪全部推托到蘭加難的身上。

蘭堤與蘭加難聽說後大怒,而且又害怕遭蘭汗誅殺,乙巳(十五日),他們便互相聯合率領部隊突然向仇尼慕的部隊發動襲擊,並把仇尼慕打敗。

蘭汗非常害怕,派遣太子蘭穆帶兵去討伐。

蘭穆對蘭汗說:「慕容盛是我們的大仇人,一定是他與慕容奇裡應外合,這是我們的心腹之患,萬萬不可再姑息養一奸一了,應該先行將他除掉。」

蘭汗打算殺掉慕容盛,便先召他來會見,準備觀察他的神色。

慕容盛的蘭妃知道了這件事,偷偷告訴了慕容盛,慕容盛於是推托有病,沒有出去見蘭汗,蘭汗也就暫時放下了這個想法,沒殺慕容盛。

李旱、衛雙、劉忠、張豪、張真,皆盛素所厚也,而穆引以為腹心,旱、雙得出入至盛所,潛與盛結謀。

丁未,穆擊堤、加難等,破之。

庚戌,饗將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廁,因逾垣入於東宮,與旱等共殺穆。

時軍未解嚴,皆聚在穆捨,聞盛得出,呼躍爭先,攻汗,斬之。

汗子魯公和、陳公揚分屯令支、白狼,盛遣旱、真襲誅之。

堤、加難亡匿,捕得,斬之。

於是內外帖然,士女相慶。

宇文拔率壯士數百來赴,盛拜拔為大宗正。

李旱、衛雙、劉忠、張豪、張真等人,平素都頗得慕容盛的厚待,而蘭穆也把他們作為自己的心腹,使李旱、衛雙得以在慕容盛的住所出入,暗下與幕容盛聯合起來,做好了謀劃。

丁未(十七日),蘭穆去襲擊蘭堤、蘭加難等人,把他們打敗。

庚戌(二十日),蘭汗大開筵宴,犒賞將士,蘭汗、蘭穆都喝得大醉。

慕容盛半夜出去上廁所,於是跳牆進入東宮,與李旱等人一起殺死了蘭穆。

這時軍隊還都沒有解除戰時狀態,將領們還都聚集在蘭穆那裡。

他們聽說慕容盛終於得以出來領導他們後,無不歡呼雀躍,爭先恐後地去進攻蘭汗,並把他殺掉。

蘭汗的兒子魯公蘭和、陳公蘭揚分別駐守在會支、白狼,慕容盛派遣李旱、張真去進攻他們,也將他們斬首。

蘭堤、蘭加難逃走躲藏起來,也把他們抓住,殺了。

從此,內外全部平定,男一女互相慶賀。

宇文拔帶領幾百名一精一壯的勇士前來投奔,慕容盛任命他為大宗正。

辛亥,告於太廟,令曰:「賴五祖之休,文武之力,宗廟社稷幽而復顯。

不獨孤以眇眇之身免不同天之責,凡在臣民皆得明目當世。」

因大赦,改元建平。

盛謙不敢稱尊號,以長樂王攝行統制。

諸王皆降稱公,以東陽公根為尚書左僕射,衛倫、陽、魯恭、王滕為尚書,悅真為侍中,陽哲為中書監,張通為中領軍,自餘文武各復舊位。

改謚寶曰惠閔皇帝,廟號烈宗。

辛亥(二十一日),慕容盛到宗室祭廟去向列祖列宗稟告平定禍亂的經過,然後下令說:「我仰賴五位祖先的洪福和保佑,以及各位文武大臣們的合力相助,使宗廟社稷從被塗炭蒙塵的黑暗中重新得到光明和顯赫。

不單是我個人緲小的身軀倚仗這件功業免除了報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的責任,就是每一個在世的臣民也都可以因此睜開眼睛,理直氣壯地做人了。」

因此,實行大赦,改年號為建平。

慕容盛謙遜推托,不敢稱帝登基,只是以長樂王的身份代理朝政,施行統轄。

他以下的那些親王都降格稱為「公」,任命東陽公慕容根為尚書左僕射,衛倫、陽、魯恭、王滕為尚書,悅真為侍中,陽哲為中書監,張通為中領軍,其他文武官員也都各自恢復自己的原位。

他又把慕容寶的謚號改為惠閔皇帝,廟號烈宗。

初,太原王奇舉兵建安,南、北之人翕然從之。

蘭汗遣其兄子全討奇,奇擊滅之,匹馬不返,進屯乙連。

盛既誅汗,命奇罷兵。

奇用丁零嚴生、烏桓王龍之謀,遂不受命,甲寅,勒兵三萬餘人進至橫溝,去龍城十里。

盛出擊,大破之,執奇而還,斬其一黨一與百餘人,賜奇死,桓王之嗣遂絕。

群臣固請上尊號,盛弗許。

當初,太原王慕容奇在建安徵召隊伍,無論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都欣然來隨從。

蘭汗派他的侄兒蘭全討伐慕容奇,慕容奇消滅了蘭全,一匹馬也沒有返回,便進駐乙連。

慕容盛誅殺了蘭汗之後,命令慕容奇停止用兵。

慕容奇聽從了丁零人嚴生和烏桓人王龍的謀劃,拒絕接受命令。

甲寅(二十四日),他帶著三萬多人開進到橫溝,距離龍城只有十里之遙。

慕容盛帶兵出城與他交戰,將他打得大敗,並把慕容奇抓住押回城裡,斬殺了他的一黨一羽一百多人,賜慕容奇自一殺,桓王慕容恪那一支便最後斷絕。

眾大臣堅持請求慕容盛稱帝登基,慕容盛不答應。

[19]魏王遷都平城,始營宮室,建宗廟,立社稷。

宗廟歲五祭,用分、至及臘。

[19]魏王拓跋把都城遷到平城,開始營建宮殿,築造宗廟,以及土神、谷神的祭壇。

皇家宗廟每年祭祀五次,時間為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以及臘日。

[20]桓玄求為廣州,會稽王道子忌玄,不欲使居荊州,因其所欲,以玄為督交·廣二州軍事、廣州刺史;玄受命而不行。

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使王愉督之,上疏言:「江州內地,而西府北帶寇戎,不應使愉分督。」

朝廷不許。

楷怒,遣其子鴻說王恭曰:「尚之兄弟復秉機權,過於國寶;欲假朝威削弱方鎮,懲艾前事,為禍不測,今及其謀議未成,宜早圖之。」

恭以為然,以告殷仲堪、桓玄。

仲堪、玄許之,推恭為盟主,刻期同趣京師。

[20]東晉桓玄請求任廣州刺史。

會稽王司馬道子非常忌憚桓玄,本來不打算讓他長期居住在荊州,便根據他的請求,任命桓玄為督交廣二州軍事、廣州刺史。

桓玄接受了這個任命卻不去就任。

豫州刺史庾楷因為司馬道子割除了他所統轄的四個郡交給江州刺史王愉掌管,便上奏疏說:「江州地處內地,而西府歷陽卻在北方與賊寇相連接,不應該讓王愉分管四郡。」

朝廷不批准他的意見。

庾楷大怒,派遣他的兒子庾鴻去向王恭遊說道:「譙王司馬尚之兄弟又獨攬了朝廷的機要權一柄一,超過了王國寶。

他們打算借助朝廷的威權來削弱地方上的實力,回想以前所發生過的事,他們將製造的禍亂,實在無法預測。

現在趁他們的陰謀還沒有計劃完成,應該盡早地想辦法對付他們。」

王恭也覺得是這樣,把這意見轉告了殷仲堪和桓玄。

殷仲堪、桓玄同意王恭的意見,並且推舉王恭作為盟主,約定日期,一起率領大軍前往京師剿除一奸一佞。

時內外疑阻,津邏嚴急,仲堪以斜絹為書,內箭中,合鏑漆之,因庾楷以送恭。

恭發書,絹文角戾,不復能辯仲堪手書,疑楷詐為之,且謂仲堪去年已違期不赴,今必不動,乃先期舉兵。

司馬劉牢之諫曰:「將軍,國之元舅;會稽王,天子叔父也。

會稽王又當國秉政,向為將軍戮其所一愛一王國寶、王緒,又送王書,其深伏將軍已多矣。

頃所授任,雖未允愜,亦非大失。

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於將軍何損!晉陽之甲,豈可數興乎!」恭不從,上表請討王愉、司馬尚之兄弟。

這時,東晉朝廷內外疑慮紛紛,交通阻塞,水陸關卡林立,形勢危急而嚴峻。

殷仲堪用斜紋的絹綢給王恭寫了一封書信,藏在箭桿之中,然後裝上箭頭,塗上油漆,托庾楷轉交給王恭,王恭打開信,因為絹的角上一抽一絲,不再能確切地辨出是殷仲堪的親筆手書,懷疑此信是庾楷偽造的,況且想到去年討伐王國寶時,殷仲堪曾經違反期約,按兵不發,這次也一定會同去年一樣,因此便先行向都城大舉進兵。

司馬劉牢之勸諫他說:「將軍您是皇帝的舅父,會稽王是皇帝的叔父。

會稽王現在又正在當朝,掌握著國家的大政,他過去曾經因為您而殺了他非常龐一愛一的王國寶和王緒,後來又把王寫給他的指控您的書信送給了您。

畏懼您的表象已經很多。

他最近所作的人事任命,雖然不能說是公允恰當,但也不是什麼太大的過失。

把庾楷所轄的四個郡割讓給王愉統領,對於將軍又有什麼損害呢?晉陽的兵甲戰事,怎麼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不斷發動呢?」

王恭拒不聽從,向朝廷呈上奏書,請求發兵討伐王愉和司馬尚之兄弟。

道子使人說楷曰:「昔我與卿,恩如骨肉,帳中之飲,結帶之言,可謂親矣。

卿今棄舊交,結新援,忘王恭疇昔陵侮之恥乎!若欲委體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為反覆之人,安肯深相親信!首身且不可保,況富貴乎!」楷怒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憂懼無計,我知事急,尋勒兵而至,恭不敢發。

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動。

我事相王,無相負者。

相王不能拒恭,反殺國寶及緒,自爾已來,誰敢復為相王盡力者!庾楷實不能以百口助人屠滅。」

時楷已應恭檄,正征士馬。

信返,朝廷憂懼,內外戒嚴。

司馬道子派人向庾楷遊說道:「過去我和你,恩情如同骨肉,在帷帳中盡情歡飲,結帶密談,可以說是再親近也沒有的了。

你今天拋棄了過去的好朋友,結交了新的援手,難道你忘記王恭過去欺凌、侮辱你的羞恥了嗎?如果你打算委屈自己甘願做他的臣屬,那麼等到王恭一旦真的達到了目的,他一定會認為你是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怎麼能肯於深深地親近、相信你!那時候,恐怕一性一命都還不容易保全,更何況富貴呢!」庾楷大怒說:「王恭過去到京師參加先帝的葬禮,相王憂愁恐懼,無計可施,我知道事情的緊急,才帶了兵馬前來,使得王恭不敢當時發作。

去年的事情,我也是隨時等候命令行動。

我事奉相王,沒有一點對不起他的地方。

相王無法抗拒王恭,反而誅殺了王國寶與王緒,從那時以來,誰還敢再去為相王盡心盡力呢!我庾楷是實在不能把全家交給別人來屠一殺消滅呀!」這時,庾楷已經響應了王恭發出的討伐一奸一佞的檄文,正在徵召兵馬。

庾楷的覆信送給司馬道子之後,朝廷上下一片憂慮恐懼,京城內外戒嚴。

會稽世子元顯言於道子曰:「前不討王恭,故有今日之難。

今若復從其欲,則太宰之禍至矣。」

道子不知所為,悉以事委元顯,日飲醇酒而已。

元顯聰警,頗涉文義,志氣果銳,以安危為己任。

附會之者,謂元顯神武,有明帝之風。

會稽王的長子司馬元顯向父親司馬道子進言說:「上次我們沒有討伐王恭,因此才有了今天這場災難。

今天如果還像上一次那樣滿足他們的要求,您太宰的殺身之禍可要到了。」

司馬道子此時已經慌得不知所措,把事情全部交給司馬元顯辦理,自己每天只是痛飲美酒而已。

司馬元顯聰穎機警,頗曉得一些文章義理,志向氣度果敢敏銳,也能把天下的安危當做自己的責任。

依附於他的人,都稱讚司馬元顯英明勇武,很有明帝的風度。

殷仲堪聞恭舉兵,自以去歲後期,乃勒兵趣發。

仲堪素不習為將,悉以軍事委南郡相楊期兄弟,使期帥舟師五千為前鋒,桓玄次之,仲堪帥兵二萬,相繼而下。

期自以其先漢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德著名,矜其門地,謂江左莫及。

有以比王者,期猶恚恨。

而時流以其晚過江,婚宦失類;期及兄廣、弟思平、從弟孜敬皆粗獷,每排抑之。

期常慷慨切齒,欲因事際以逞其志,故亦贊成仲堪之謀。

殷仲堪聽說王恭已經向京師大舉進兵,自己因為去年拖延了出兵的期約,也馬上集結部隊,盡快出發。

殷仲堪素來對帶兵打仗很不熟悉,把指揮軍事行動的權利,完全委託給了南郡相楊期兄弟,派遣楊期統率五千水軍做前鋒,然後派桓玄做第二隊,最後由殷仲堪自己統率兵士二萬人,緊跟他們而順流東下,楊期自己認為從他的祖先東漢太尉楊震一直到他的父親楊亮,九代都以才能仁德而著名,始終以自己的門第為驕傲,以為這是東晉的所有世家都趕不上的。

有的人拿他同東晉尚書左僕射王相比,楊期還異常憤恨。

但是因為他們家族逃亡到江南的時間較晚,所以婚姻與仕途都不得意。

楊期和他的哥哥楊廣、弟弟楊思平、堂弟楊孜敬等人一性一格都很粗獷豪邁,經常受到別人的排擠一壓抑。

楊期對此常常銜恨切齒,慷慨激昂,正打算找一個機會痛快施展,實現自己的抱負,因此他也非常贊成殷仲堪的計劃。

八月,期、玄奄至湓口,王愉無備,惶遽奔臨川,玄遣偏軍追獲之。

八月,楊期、桓玄突然來到湓口,王愉根本沒有防備,驚慌失措,匆匆逃往臨川。

桓玄派遣小鄙部隊去追趕他,並把他生擒回來。

[21]燕以河間公熙為侍中、車騎大將軍、中領軍、司隸校尉,城陽公元為衛將軍。

元,寶之子也。

又以劉忠為左將軍,張豪為後將軍,並賜姓慕容氏。

李旱為中常侍、輔國將軍,衛雙為前將軍,張順為鎮西將軍、昌黎尹,張真為右將軍;皆封公。

[21]後燕任命河間公慕容熙為侍中、驃騎大將軍、中領軍、司錄校尉,城陽公慕容元為衛將軍。

慕容元是慕容寶的兒子。

又任命劉忠為左將軍,張豪為後將軍,並賜他們姓慕容。

任命李旱為中常侍、輔國將軍,衛雙為前將軍,張順為鎮西將軍、昌黎尹,張真為古將軍,並都封為公爵。

[22]乙亥,燕步兵校尉馬勒等謀反,伏誅;事連驃騎將軍高陽公崇、崇弟東平公澄,皆賜死。

[22]乙亥(十五日),後燕步兵校尉馬勤等人陰謀反叛,結果被殺。

這件事牽連到了驃騎將軍、高陽公慕容崇,以及慕容崇的弟弟東平公慕容澄,慕容盛命他二人自一殺。

[23]寧朔將軍鄧啟方、南陽太守閭丘羨將兵二萬擊南燕,與南燕中軍將軍法、撫軍將軍和戰於管城,啟方等兵敗,單騎走免。

[23]東晉寧朔將軍對啟方、南陽太守閭丘羨,帶領部隊二萬人進攻南燕,同南燕中軍將軍慕容法、撫軍將軍慕容和在管城交戰,鄧啟方等人的部隊失敗,他單人匹馬逃走,免於一死。

[24]魏王命有司正封畿,標道裡,平權衡,審度量;遣使循行郡國,舉奏守宰不法者,親考察黜陟之。

[24]魏王拓跋命令有關部門確定京師的區劃,標明道路的名稱和里程,統一重量衡器的標準,審定長度的計量,派遣特使到各個郡國去巡迴視察、監督,檢舉彈劾違法亂紀的地方官吏,以便拓跋親自考察定罪處理。

[25]九月,辛卯,加會稽王道子黃鉞,以世子元顯為征討都督;遣衛將軍王、右將軍謝琰將兵討王恭,譙王尚之將兵討庾楷。

[25]九月,辛卯(初二),東晉朝廷授予會稽王司馬道子黃鉞,任命會稽王長子司馬元顯為征討都督,又派遣衛將軍王、右將軍謝琰帶兵討伐王恭,派遣譙王司馬尚之帶兵討伐庾楷。

[26]乙未,燕以東陽公根為尚書令,張通為左僕射,衛倫為右僕射;慕容豪為幽州刺史,鎮肥如。

[26]乙未(初六),後燕任命東陽公慕容根為尚書令,張通為左僕射,衛倫為右僕射。

任命慕容豪為幽州刺史,鎮守肥如。

[27]己亥,譙王尚之大破庾楷於牛渚,楷單騎奔桓玄。

會稽王道子以尚之為豫州刺史,弟恢之為驃騎司馬、丹楊尹,允之為吳國內史,休之為襄城太守,各擁兵馬以為己援。

乙巳,桓玄大破官軍於白石。

玄與楊期進至橫江;尚之退走,恢之所領水軍皆沒。

丙午,道子屯中堂,元顯守石頭;己酉,王守北郊,謝琰屯宣陽門以備之。

[27]己亥(初十),東晉譙王司馬尚之在牛渚將庚楷打得大敗,庾楷單人匹馬投奔桓玄。

會稽王司馬道子任命司馬尚之為豫州刺史,司馬尚之的弟弟司馬恢之為驃騎司馬、丹楊尹,司馬允之為吳國內史,司馬休之為襄城太守,並讓他們各自擁有部隊,來作為自己的援手。

乙巳(十六日),桓玄在白石將朝廷的部隊打得大敗。

桓玄與楊期開進到了橫江。

司馬尚之退兵逃走,司馬恢之所統領的水軍全軍覆沒。

丙午(十七日),司馬道子搬到中堂去住,司馬元顯駐守石頭。

己酉(二十日),王開到京師北郊,謝琰則在宣陽門屯下重兵以防意外。

王恭素以才地陵物,既殺王國寶,自謂威無不行;仗劉牢之為爪牙而但以部曲將遇之,牢之負其才,深懷恥恨。

元顯知之,遣廬江太守高素說牢之,使叛恭,許事成即以恭位號授之;又以道子書遺牢之,為陳禍福。

牢之謂其子敬宣曰:「王恭昔受先帝大恩,今為帝舅,不能翼戴王室,數舉兵向京師,吾不能審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為天子相王之下乎?吾欲奉國威靈,以順討逆,何如?」

敬宣曰:「朝廷雖無成、康之美,亦無幽、厲之惡;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

大人親非骨肉,義非君臣,雖共事少時,意好不協,今日討之,於情義何有!」恭參軍何澹之知其謀,以告恭。

王恭歷來仗恃自己的才能和地位傲視凌一辱同僚,一逼一十殺王國寶之後,他更自以為他的聲威沒人敢違逆。

他既依仗劉牢之作為自己的爪牙,又只把他當做自己私人的部將那樣對待,劉牢之對自己的才能很自負,感到深深的羞辱和氣憤。

司馬元顯知道這種情況,便派遣廬江太守高素去遊說,唆使劉牢之背叛王恭,並且答應他事成之後便把王恭的職位、封號全部轉授給他。

高素又把司馬道子的書信交給了劉牢之,向他陳說了禍福利害。

劉牢之對他的兒子劉敬宣說:「王恭過去蒙受先帝的大恩大德,今天又是皇上的舅舅,但是他不能作為羽翼擁戴王室,反而多次向京師發兵,我真不能想像王恭的野心有多大,他的計劃一旦實現,他還能繼續處在皇上和相王的手下嗎?我打算遵奉朝廷的威儀與旨意,用順乎民心的舉動來討伐叛逆,你看如何?」

劉敬宣說:「現在的朝廷雖然沒有周成王、周康王當政時那麼完美,但是也沒有周幽王、周厲王那樣的昏庸殘暴。

而王恭卻依仗軍隊的威勢,粗一暴地蔑視、凌一辱王室。

父親您與他在感情上既不是骨肉關係,在道義上也不是君臣關係,雖然一起共事一段時間,脾氣秉一性一愛好也並不很合諧、投機。

你今天去討伐他,於情義沒有什麼干係。」

王恭的參軍何澹之知道了他的打算和計劃,把這些告訴了王恭。

恭以澹之素與牢之有隙,不信。

乃置酒請牢之,於眾中拜之為兄,一精一兵堅甲,悉以配之,使帥帳下督顏延為前鋒。

牢之至竹裡,斬延以降;遣敬宣及其婿東莞太守高雅之還襲恭。

恭方出城曜兵,敬宣縱騎橫擊之,恭兵皆潰。

恭將入城,雅之已閉城門。

恭單騎奔曲阿,素不習馬,髀中生瘡。

曲阿人殷確,恭故吏也,以船載恭,將奔桓玄,至長塘湖,為人所告,獲之,送京師,斬於倪塘。

恭臨刑,猶理鬚鬢,神色自若,謂監刑者曰:「我暗於信人,所以至此;原其本心,豈不忠於社稷邪!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

並其子弟一黨一與皆死。

以劉牢之為都督兗、青、冀、幽、並、徐、揚州晉陵諸軍事以代恭。

王恭因為知道何澹之歷來與劉牢之有矛盾,所以沒有相信何澹之的話。

於是他備辦下酒席,宴請劉牢之,當著眾人的面,拜劉牢之為義兄,又把自己的一精一銳部隊和一切好的裝備,全部配備給劉牢之,讓他率領帳下督顏延作為前鋒。

劉牢之來到竹裡,便斬了顏延宣佈投降朝廷。

他派他的兒子劉敬宣和他的女婿東莞太守高雅之回擊王恭。

王恭此時正在城外閱兵示威,劉敬宣驅使騎兵攔腰進攻他的隊伍,王恭的軍隊全部潰敗。

王恭想要回城,高雅之已關閉了城門。

王恭單人匹馬逃奔曲阿。

他平時不怎麼習慣騎馬,以致把大一腿內側磨破了。

曲阿人殷確是王恭過去的下屬,他用船載著王恭,打算前去投奔桓玄,剛到長塘湖,卻被人告密,把他抓住,押送京師,在倪塘斬首。

王恭臨死時,還在從容不迫的梳理著自己的鬍鬚,神色像平時那樣自然。

他對監督施刑的人說:「我自己的昏庸就在於我輕率地相信別人,才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不過追究我的本意,我哪裡是不忠於朝廷呵!但願百代以後的人們能知道有過我王恭這個人。」

他和他的兒子兄弟、同夥全部被處死。

東晉朝廷任命劉牢之為都督兗州、青州、冀州、幽州、并州、徐州、揚州晉陵諸軍事,替代了王恭。

俄而楊期、桓玄至石頭,殷仲堪至蕪湖。

元顯自竹裡馳還京師,遣丹楊尹王愷等發京邑士民數萬人據石頭以拒之。

期、玄等上表理王恭,求誅劉牢之。

牢之帥北府之眾馳赴京師,軍於新亭,期、玄見之失色,回軍蔡洲。

朝廷未知西軍虛實,仲堪等擁眾數萬,充斥郊畿,內外憂一逼一十。

不久,楊期、桓玄來到石頭,殷仲堪也來到蕪湖。

司馬元顯從竹裡飛馬回到京師,派遣丹楊尹王愷等征發京邑的百姓幾萬人據守石頭,以抵抗楊期、桓玄的進攻。

楊期、桓玄等人向朝廷呈上奏章為王恭申辯講理,請求誅殺劉牢之。

劉牢之則統帥北府屬下的軍隊迅速趕到京師,駐紮在新亭。

楊期、桓玄一看這種情況,大驚失色,只好把部隊撤退到蔡洲。

朝廷並不瞭解西部殷仲堪部隊的虛實,看到殷仲堪等人擁有幾萬人,遍佈京郊的山野,感到內憂外患,互為交一逼一十。

左衛將軍桓修,沖之子也,言於道子曰:「西軍可說而解也,修知其情矣。

殷、桓之下,專恃王恭,恭既破滅,西軍沮恐。

今若以重利啖玄及期,二人必內喜;玄能制仲堪,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

道子納之,以玄為江州刺史;召郗恢為尚書,以期代恢為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

以修為荊州刺史,權領左衛文武之鎮,又令劉牢之以千人送之。

黜仲堪為廣州刺史,遣仲堪叔父太常茂宣詔,敕仲堪回軍。

左衛將軍桓是桓沖的兒子。

他向司馬道子進言道:「西部這支軍隊可以做說服工作使他們分化瓦解,我桓知道他們內部的情況。

殷仲堪、桓玄以下的人們,全都是依賴王恭,王恭既已被殺,西部這支部隊一定會感到沮喪恐慌。

現在如果答應用很大的好處來引一誘桓玄和楊期,他們二人一定會心中暗喜。

這樣,桓玄可以制住殷仲堪,楊期也可能叛降過來,殷仲堪自然可以拿下。」

司馬道子採納了他的意見,任命桓玄為江州刺史;召郗恢回朝任尚書;任命楊期代替郗恢任都督梁、雍、秦三州諸軍事,雍州刺史。

任命桓為荊州刺史,暫時兼管左衛將軍所屬文武官員並到那裡去鎮守,命令劉牢之派一千人護送桓。

朝廷又貶黜殷仲堪為廣州刺史,派殷仲堪的叔父太常殷茂去宣讀詔書,敕令殷仲堪馬上撤回部隊。

[28]張驤子超收合三千餘家據南皮,自號烏桓王,抄掠諸郡。

魏王命庾岳討之。

[28]原後燕國輔國將軍張驤的兒子張超,收留集合了三千多戶人家佔據南皮,自己號稱為烏桓王,搶劫掠奪附近各郡。

魏王拓跋命令庾岳去討伐他。

[29]楊軌屯廉川,收集夷、夏,眾至萬餘。

王乞基謂軌曰:「禿髮氏才高而兵盛,且乞基之主也,不如歸之。」

軌乃遣使降於西平王烏孤。

軌尋為羌酋梁饑所敗,西奔海,襲乙弗鮮卑而據其地。

烏孤謂群臣曰:「楊軌、王乞基歸誠於我,卿等不速救,使為羌人所覆,孤甚愧之。」

平西將軍渾屯曰:「梁饑無經遠大略,可一戰擒也。」

[29]楊軌駐紮在廉川,招收集結漢族和其他民族的居民,人數達到一萬以上。

田胡部落首領王乞基對楊軌說:「禿髮氏那一支,才智既高,兵力又強,而且又是我王乞基過去的主人,我們不如歸順他。」

楊軌於是派遣使節去向西平王禿髮烏孤請求投降。

楊軌不久被羌族部落首領梁饑打敗,向西逃奔到海,進攻乙弗的鮮卑族部落,並且佔據了那個地區。

禿髮烏孤對大臣們說:「楊軌、王乞基他們已經向我歸附投誠,你們不快些去援救,讓他們被羌人打敗,我實在太慚愧了。」

平西將軍渾屯說:「梁饑沒有什麼遠謀大略,只要打一仗就可以把他抓住。」

饑進攻西平,西平人田玄明執太守郭幸而代之,以拒饑,遣子為質於烏孤。

烏孤欲救之,群臣憚饑兵強,多以為疑。

左司馬趙振曰:「楊軌新敗,呂氏方強,洪池以北,未可冀也,嶺南五郡,庶幾可取。

大王若無開拓之志,振不敢言;若欲經營四方,此機不可失也。

使羌得西平,華、夷震動,非我之利也。」

烏孤喜曰:「吾亦欲乘時立功,安能坐守窮谷乎!」乃謂群臣曰:「梁饑若得西平,保據山河,不可複製。

饑雖驍猛,軍令不整,易破也。」

遂進擊饑

,大破之。

饑退屯龍支堡。

烏孤進攻,拔之,饑單騎奔澆河,俘斬數萬。

以田玄明為西平內史。

樂都太守田瑤、湟河太守張、澆河太守王稚皆以郡降,嶺南羌、胡數萬落皆附於烏孤。

梁饑進攻西平,西平人田玄明抓住了太守郭幸,自己替代了他的位置,抗拒梁饑。

他把兒子送到禿髮烏孤那裡去做人質。

禿髮烏孤打算前去解救,但大臣們由於害怕梁饑的兵馬強壯,多數人猶豫不決。

左司馬趙振說:「楊軌剛剛戰敗,涼國呂氏家族正是強盛時期,洪池以北的地區,我們沒有什麼希望得到手。

洪池嶺以南的五個郡,我們或者還可以奪取。

大王如果沒有開拓疆土的志向,我趙振就不敢說什麼了,如果打算治理天下四方,這個機會就不應該放棄。

一旦讓羌人佔領西平,漢人和夷人都會受到震動,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情。」

禿髮烏孤高興地說:「我也打算趁這個時機建立一番功業,怎麼能坐在這裡困守這窮山溝呢?」

於是對大臣們說:「梁饑如果得到了西平,佔據那裡山河堅守,我們就不能重新控制他了。

梁饑雖然驍勇剛猛,但他的部隊號令不齊,很容易擊敗他們。」

於是,進軍攻擊梁饑,將他打得大敗。

梁饑敗退到龍支堡去駐紮。

禿髮烏孤又繼續進攻,攻克了龍支堡,梁饑單人匹馬逃奔澆河。

此次戰役,禿髮烏孤俘虜、殺死敵軍幾萬人。

他任命田玄明為西平內史。

樂都太守田瑤、湟河太守張、澆河太守王稚獻出郡城投降。

從此,洪池嶺以南的幾萬個羌族、胡人部落,便全部歸附於禿髮烏孤。

[30]西秦王乾歸遣秦州牧益州、武衛將軍慕兀、冠軍將軍翟帥騎二萬伐吐谷渾。

[30]西秦王乞伏乾歸派遣秦州牧乞伏益州、武衛將軍慕兀、冠軍將軍翟率領騎兵二萬人去討伐吐谷渾。

[31]冬,十月,癸酉,燕群臣復上尊號,丙子,長樂王盛始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段氏曰皇太后,太妃丁氏曰獻莊皇后。

初,蘭汗之當國也,盛從燕主寶出亡,蘭妃奉事丁後愈謹。

及汗誅,盛以妃當從坐,欲殺之;丁後以妃有保全之功,固爭之,得免,然終不為後。

[31]冬季,十月,癸酉(十四日),後燕的大臣們再一次請求長樂王慕容盛稱帝。

丙子(十七日),長樂王慕容盛登上皇帝位,實行大赦,尊稱皇后段氏為皇太后,尊稱自己的生母太妃丁氏為獻莊皇后。

當初,在蘭汗掌握國家權要的時候,慕容盛跟從慕容寶出外逃亡,蘭妃侍奉婆婆丁後比平時更加謹慎小心。

蘭汗被誅殺之後,慕容盛認為蘭妃也應當與父親一起論罪,打算殺掉她,但丁後覺得蘭妃有保全他們母子的功勞,堅決為她爭辯,才使她免於一死。

但是,蘭妃終究沒有當上皇后。

[32]大赦。

[32]東晉實行大赦。

[33]殷仲堪得詔書,大怒,趣桓玄、楊期進軍。

玄等喜於朝命,欲受之,猶豫未決。

仲堪聞之,遽自蕪湖南歸,遣使告諭蔡洲軍士曰:「汝輩不各自散歸,吾至江陵,盡誅汝余口。」

期部將劉系帥二千人先歸。

玄等大懼,狼狽西還,追仲堪至尋陽,及之。

仲堪既失職,倚玄等為援,玄等亦資仲堪兵,雖內相疑阻,勢不得不合。

乃以子弟交質,壬午,盟於尋陽;俱不受朝命,連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誅劉牢之及譙王尚之,並訴仲堪無罪,獨被降黜。

朝廷深憚之,內外騷然。

乃復罷桓,以荊州還仲堪,優詔慰諭,以求和解,仲堪等乃受詔。

御史中丞江績劾奏桓專為身計,疑誤朝廷,詔免官。

[33]殷仲堪接到朝廷的詔書,勃然大怒,催促桓玄、楊期繼續向京師進軍。

桓玄等對朝廷的任命感到高興,打算接受,正在猶豫不決。

殷仲堪聽說了這種情況,匆忙地從蕪湖向南撤退,並且派人去告訴蔡洲的軍士說:「你們這些人如果還不各自散伙回家,等到我回到江陵,把你們的家眷全部殺掉。」

楊期的部將劉系首先率領二千人撤走。

桓玄等人非常害怕,也狼狽地向西撤軍。

他們追趕殷仲堪,直到尋陽方才趕上。

此時,殷仲堪已經失去了職務,只能依靠桓玄等人做自己的聲援,桓玄等人也正要倚重於殷仲堪的軍隊,因此,他們雖然在心中暗自互相猜疑,但在形勢的一逼一十迫下又不得不聯合起來。

於是交換兒子兄弟做人質。

壬午(二十三日),他們在尋陽正式締結盟約,決定一致拒絕接受朝廷的任命和指揮,並且聯名上了一道奏章為王恭申辯說理,請求誅殺劉牢之以及譙王司馬尚之,又質問殷仲堪沒有罪過,為什麼獨獨被降職貶黜。

朝廷非常懼怕,宮廷內外一片騷亂。

於是朝廷又罷免了桓的官職,把荊州又還給殷仲堪管轄,並對他特別下詔,好言相慰,希望以此求得和解。

殷仲堪等人這才接受詔書。

御史中丞江績彈劾桓等人專門為自己的利益打算,使朝廷受到蒙蔽而採取了錯誤的措施。

朝廷下詔,免去桓的所有官銜。

初,桓玄在荊州,所為豪縱,仲堪親一黨一皆勸仲堪殺之,仲堪不聽。

及在尋陽,資在聲地,推玄為盟主,玄愈自矜倨。

楊期為人驕悍,玄每以寒士裁之,期甚恨,密說仲堪以玄終為患,請於壇所襲之。

仲堪忌期兄弟勇健,恐既殺玄,不可複製,苦禁之。

於是各還所鎮。

玄亦知期之謀,陰有取期之志,乃屯於夏口,引始安太守濟陰卞范之為長史以為謀主。

是時,詔書獨不赦庾楷,玄以楷為武昌太守。

當初,桓玄在荊州的時候,行為過於蠻橫,霸道放縱,殷仲堪的一些親信一黨一羽都曾勸說殷仲堪殺掉他,殷仲堪沒有聽。

等到在尋陽結盟立誓的時候,又因為桓玄的名聲與地位,推桓玄作了盟主,桓玄因此更加驕矜倨傲。

楊期為人驕傲驃悍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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