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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三十九肅宗孝章皇帝下元和二年(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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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三十九肅宗孝章皇帝下元和二年(乙

漢紀三十九漢章帝元和二年(乙酉,公元85年)

[1]春,正月,乙酉,詔曰:「令云:『民有產子者,復勿算三歲。

』今諸懷妊者,賜胎養谷人三斛,復其夫勿算一歲。

著以為令!」又詔三公曰:「安靜之吏,悃無華,日計不足,月計有餘。

如襄城令劉方,吏民同聲謂之不煩,雖未有他異,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為察,以刻為明,以輕為德,以重為威,四者或興,則下有怨心。

吾詔書數下,冠蓋接道,而吏不加治,民或失職,其咎安在?勉思舊令,稱朕意焉!」

[1]春季,正月乙酉(初五),章帝下詔說:「法令規定:『凡有百姓生育,免收人頭稅三年。

』如今再作規定:所有懷孕的婦女,由官府賞賜胎養谷,每人三斛,免收其丈夫人頭稅一年。

將此詔書定為法令!」又對三公下詔說:「踏實穩重的官吏,誠懇而無虛華,考察他每日的勞績,好像不足,而考察他每月的勞績,便綽綽有餘了。

例如襄城縣令劉方,當地官民異口同聲地說他為政從簡,不煩擾百姓。

他雖然沒有其它特殊的表現,但這也接近了朕的要求了!如果以苛求為明察,以刻薄為智慧,以對過失從輕發落為德,從重懲處為威,一旦有了這四種觀念,那麼下面的人民就會心懷怨恨。

朕曾不斷地下詔,頒行詔書的使者車駕在路上前後相接,然而吏治不見好轉,有些百姓仍然不守本份,一毛一病出在哪裡?希望各位官員,努力牢記以往的法令,以稱朕意!」

[2]北匈奴大人車利涿兵等亡來入塞,凡七十三輩。

時北虜衰耗,一黨一眾離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乃遠引而去。

[2]北匈奴首領車利涿兵等叛逃,投奔到漢朝邊塞,前後共有七十三批人。

當時北匈奴力量衰弱,各部落紛紛離散反叛,南匈奴進攻它的南部地區,丁零進攻北部地區,鮮卑進攻東部地區,西域各國進攻西部地區。

北匈奴四面受敵,不再能獨立自保,便離開故地向遠方遷移。

[3]南單于長死,單于汗之宣立,為伊屠於閭單于。

[3]南匈奴單于長去世,前單于汗的兒子宣繼位,此即伊屠於閭單于。

[4]《太初歷》施行百餘年,歷稍後天。

上命治歷編、李梵等綜校其狀,作《四分歷》;二月,甲寅,始施行之。

[4]《太初歷》已經實施了一百多年,漸與天象不合,略微向後延遲。

章帝命令治歷官編、李梵等整理校正誤差,制定了《四分歷》。

本年二月甲寅(初四),開始實施這一新曆法。

[5]帝之為太子也,受《尚書》於東郡太守汝南張。

丙辰,帝東巡,幸東郡,引及門生並郡縣掾史並會庭中。

帝先備弟子之儀,使講《尚書》一篇,然後修君臣之禮;賞賜殊特,莫不沾洽。

行過任城,幸鄭均捨,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時人號為「白衣尚書」。

[5]章帝做太子的時候,曾師從現任東郡太守汝南人張學習《尚書》。

二月丙辰(初六),章帝前往東方巡視,臨幸東郡。

章帝帶領張及其學生,連同郡縣官吏在郡府庭中集會,章帝先行弟子之禮,讓張講解《尚書》一篇,然後改行君臣之禮。

章帝特別頒發賞賜,與會者無不滿意歡喜。

途經任城時,章帝臨幸鄭均家,賜給他尚書俸祿,享用終身。

因平民穿白衣,所以當時人稱鄭均為「白衣尚書」。

[6]乙丑,帝耕於定陶。

辛未,幸泰山,柴告岱宗;進幸奉高。

壬申,宗祀五帝於汶上明堂;丙子,赦天下。

進幸濟南。

三月,己丑,幸魯;庚寅,祠孔子於闕里,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樂,大會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二人。

帝謂孔僖曰:「今日之會,寧於卿宗有光榮乎?」

對曰:「臣聞明王聖主,莫不尊師貴道。

今陛下親屈萬乘,辱臨敝裡,此乃崇禮先師,增輝聖德;至於光榮,非所敢承!」帝大笑曰:「非聖者子孫焉有斯言乎!」拜僖郎中。

[6]二月乙丑(十五日),章帝在定陶舉行耕藉之禮。

二月辛未(二十一日),臨幸泰山,燃柴祭告岱宗。

繼而前往奉高。

二月壬申(二十二日),在汶上明堂祭祀五帝。

二月丙子(二十六日),大赦天下。

繼而臨幸濟南。

三月己丑(初十),臨幸魯。

三月庚寅(十一日),在闕里祭祀孔子以及孔子的七十二位弟子,奏黃帝、堯、舜、禹、湯、周等六代古樂,並舉行大會,召見孔家二十歲以上的男子共六十二人。

章帝對孔僖說:「今天的大會,對你們家族是不是很榮耀?」

孔僖回答道:「我聽說,聖明的君王無不尊重師道。

如今陛下以天子的身份親自屈駕,光臨我們卑微的鄉里,這是崇敬先師,發揚君王的聖德。

至於說榮耀,我們可不敢當!」章帝大笑,說道:「不是聖人的子孫,怎能說出這樣的話!」於是將孔僖任命為郎中。

[7]壬辰,帝幸東平,追念獻王,謂其諸子曰:「思其人,至其鄉;其處在,其人亡。」

因泣下沾襟。

遂幸獻王陵,祠以太牢,親拜祠坐,哭泣盡哀。

獻王之歸國也,驃騎府吏丁牧、周栩以獻王一愛一賢下士,不忍去之,遂為王家大夫數十年,事祖及孫。

帝聞之,皆引見,既愍其淹滯,且欲揚獻王德美,即皆擢為議郎。

乙未,幸東阿,北登太行山,至天井關。

夏,四月,乙卯,還宮。

庚申,假於祖禰。

[7]三月壬辰(十三日),章帝臨幸東平國,追念前東平王劉蒼,對劉蒼的兒子們說:「我想念他,來到他的故地,屋舍尚在,人已死亡!」說著,流下眼淚,沾濕衣襟。

於是來到劉蒼陵墓,命人用牛、羊、豬三牲設祭。

章帝親自在祠廟祭拜劉蒼的牌位,盡情地哭泣。

當年東平王劉蒼從京城歸國時,原驃騎將軍府官員丁牧、周栩因劉蒼禮賢下士,不忍離去,便留下來做了親王府的家臣,至今已數十年,曾事奉劉蒼祖孫三代。

章帝聽說後,召見丁、週二人,既憐惜他們久居下位,又要宣揚劉蒼的美德,便將他們全都擢升為議郎。

三月乙未(十六日),章帝臨幸東阿,北行,登上太行山,到達天井關。

夏季,四月乙卯(初六),返回京城皇宮。

四月庚申(十一日),到宗廟祭告出巡經過。

[8]五月,徙江陵王恭為六安王。

[8]五月,章帝將江陵王劉恭改封為六安王。

[9]秋,七月,庚子,詔曰:「《春秋》重三正,慎三微。

其定律無以十一月、十二月報囚,止用冬初十月而已。」

[9]秋季,七月庚子(二十三日),章帝下詔說:「《春秋》重天、地、人『三正』,而慎『三微』,即『三正』的開始。

現制定法律:每年的十一月、十二月,不許判決罪人。

只准在冬初十月判決罪人。」

[10]冬,南單于遣兵與北虜溫禺犢王戰於涿邪山,斬獲而還。

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虜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往抄掠,北單于謂漢欺之,謀欲犯塞,謂宜還南所掠生口以慰安其意。」

詔百官議於朝堂。

太尉鄭弘、司空第五倫以為不可許,司徒桓虞及太僕袁安以為當與之。

弘因大言激厲虞曰:「諸言當還生口者,皆為不忠!」虞廷叱之,倫及大鴻臚韋彪皆作色變容。

司隸校尉舉奏弘等,弘等皆上印綬謝。

詔報曰:「久議沈滯,各有所志,蓋事以議從,策由眾定,,得禮之容,寢嘿抑心,更非朝廷之福。

君何尤而深謝!其各冠履!」帝乃下詔曰:「江海所以長百川者,以其下之也。

少加屈下,尚何足病!況今與匈奴君臣分定,辭順約明,貢獻累至,豈宜違信,自受其曲!其敕度遼及領中郎將龐奮倍雇南部所得生口以還北虜;其南部斬首獲生,計功受賞,如常科。」

[10]冬季,南匈奴單于發兵,同北匈奴溫禺犢王在涿邪山交戰。

南匈奴得勝,斬殺並俘虜北匈奴的人民和牲畜後返回。

武威太守孟雲上書說:「北匈奴先前已同漢朝和解,而南匈奴又去進行搶掠,北匈奴單于會說漢朝是在欺弄他,因而打算進犯邊塞。

我建議,應當讓南匈奴歸還搶來的俘虜和牲畜,以安一撫北匈奴。」

章帝下詔,命群臣在朝堂會商。

太尉鄭弘、司空第五倫認為不應歸還,司徒桓虞和太僕袁安則認為應當歸還。

雙方意見爭執不下,鄭弘因而大聲激怒桓虞說:「凡是聲稱應當歸還俘虜和牲畜的,都是不忠之人!」桓虞也在朝堂呵斥鄭弘,第五倫和大鴻臚韋彪全都憤怒得變了臉色。

於是司隸校尉上書彈劾鄭弘等人,鄭弘等人全都交上印信綬帶謝罪。

章帝下詔答覆道:「問題反覆討論,遲遲不決,群臣們的意見,各不相同。

大事需要集思廣益,政策需由眾人商定。

忠誠、正直而和睦,這才符合朝廷之禮,而緘默不語壓抑情志,更不是朝廷之福。

你們有什麼過失要謝罪?請各自戴上官帽,穿上鞋!」於是章帝便下詔決定:「江海所以成為百川的首領,是由於其地勢低下。

漢朝略受委屈,又有什麼危害!何況如今在漢朝與北匈奴之間,君臣的名分已確定。

北匈奴言辭恭順而守約,不斷進貢,難道我們應當違背信義,自陷於理虧的境地?現命令度遼將軍兼中郎將龐奮,用加倍的價格贖買南匈奴所搶得的俘虜和牲畜,歸還給北匈奴。

而南匈奴曾殺敵擒虜,應當論功行賞,一如慣例。」

三年(丙戌、86)

三年(丙戌,公元86年)

[1]春,正月,丙申,帝北巡;辛丑,耕於懷;二月,乙丑,敕侍御史、司空曰:「方春,所過毋得有所伐殺;車可以引避,引避之,馬可輟解,輟解之。」

戊辰,進幸中山,出長城;癸酉,還,幸元氏;三月,己卯,進幸趙;辛卯,還宮。

[1]春季,正月丙申(二十二日),章帝到北方巡視。

正月辛丑(二十七日),在懷縣舉行耕藉之禮。

二月乙丑(二十一日),訓令侍御史、司空說:「如今正值春季,我所經過的地方,不得造成任何傷害。

車輛可以繞行便繞行,駕車的邊馬能夠解除便解除。」

二月戊辰(二十四日),前往中山國,穿越長城。

二月癸酉(二十九日),返回,臨幸元氏縣。

三月己卯(初六),前往趙國。

三月辛卯(十八日),返回京城皇宮。

[2]太尉鄭弘數陳侍中竇憲權勢太盛,言甚苦切,憲疾之。

會弘奏憲一黨一尚書張林、雒陽令楊光在官貪殘。

書奏,吏與光故舊,因以告之,光報憲。

憲奏弘大臣,漏洩密事,帝詰讓弘。

夏,四月,丙寅,收弘印綬。

弘自詣廷尉,詔敕出之,因乞骸鼻歸,未許。

病篤,上書陳謝曰:「竇憲一奸一惡,貫天達地,海內疑惑,賢愚疾惡,謂『憲何術以迷主上!近日王氏之禍,然可見』。

陛下處天子之尊,保萬世之祚,而信讒佞之臣,不計存亡之機;臣雖命在晷刻,死不忘忠,願陛下誅四凶之罪,以厭人鬼憤結之望!」帝省章,遣醫視弘病,比至,已薨。

[2]太尉鄭弘屢次上書,指出侍中竇憲的權勢太盛,言辭極具苦心而懇切,竇憲對他十分懷恨。

後來,當鄭弘彈劾竇憲的一黨一羽尚書張林和洛陽令楊光,說他們為官貪贓枉法而行為殘暴的時候,奏書呈上,處理奏書的官吏卻是楊光的舊交,此人便通知楊光,楊光又報告了竇憲。

於是竇憲彈劾鄭弘身為重臣,洩露機密。

章帝因此責問鄭弘。

夏季,四月丙寅(二十三日),收回鄭弘的印信綬帶。

鄭弘親自到廷尉投案待審,章帝下詔將他釋放。

於是他請求退休回鄉,但未被批准。

鄭弘病重,上書謝恩說:「竇憲的一奸一惡,上通於天,下達於地,天下人疑惑不解,賢者愚者心懷憎惡,都說:『竇憲用什麼方法迷住了主上!近代王莽之禍,依然歷歷在目。

』陛下居於天子的尊位,守護萬世長存的帝業,卻信任進讒獻媚的一奸一臣,而不計較這是關係國家存亡的關鍵!我雖然命在頃刻之間,死而不忘效忠,願陛下如舜帝除掉『四凶』一樣懲辦一奸一臣之罪,以平息人與鬼神共同的憤恨!」章帝看到奏書後,派醫生為鄭弘診病。

當醫生到達鄭家的時候,鄭弘已經去世。

[3]以大司農宋由為太尉。

[3]將大司農宋由任命為太尉。

[4]司空第五倫以老病乞身;五月,丙子,賜策罷,以二千石俸終其身。

倫奉公盡節,言事無所依違。

一性一質愨,少文采,在位以貞白稱。

或問倫曰:「公有私乎?」

對曰:「昔人有與吾千里馬者,吾雖不受,每三公有所選舉,心不能忘,亦終不用也。

若是者,豈可謂無私乎!」

[4]司空第五倫因年老患病請求退休。

五月丙子(初三),章帝賜策書,將第五倫免官,賞給他二千石的終身俸祿。

第五倫奉公盡節,發表政見時觀點鮮明,從不模稜兩可。

他天一性一質樸誠實,少有文采,為官以清白著稱。

有人問第五倫說:「閣下有私心嗎?」

他回答道:「從前曾有人送我千里馬,我雖未接受,但每當要三公舉薦人才的時候,心中總不忘此事,只是最終也沒有舉薦這個人。

像這樣,難道能說沒有私心嗎?」

以太僕袁安為司空。

章帝將太僕袁安任命為司空。

[5]秋,八月,乙丑,帝幸安邑,觀鹽池。

九月,還宮。

[5]秋季,八月乙丑(二十四日),章帝臨幸安邑,視察鹽池。

九月,返回京城皇宮。

[6]燒當羌迷吾復與弟號吾及諸種反。

號吾先輕入,寇隴西界,督烽掾李章追之,生得號吾,將詣郡。

號吾曰:「獨殺我,無損於羌;誠得生歸,必悉罷兵,不復犯塞。」

隴西太守張紆放遣之,羌即為解散,各歸故地。

迷吾退居河北歸義城。

[6]羌人燒當部落首領迷吾又與弟弟號吾和其他部落起來造反。

號吾率先輕裝入侵,進犯隴西郡邊界。

督烽掾李章進行追擊,將號吾生擒,押送到郡府。

號吾說:「殺我一人,羌人並無損失,如果放我活著回去,我一定設法使羌軍全部撤兵,不再侵犯邊塞。」

隴西太守張紆便將號吾放走,羌軍果然隨即被號吾解散,各自返回故地。

迷吾退居到黃河以北的歸義城。

[7]疏勒王忠從康居王借兵,還據損中,遣使詐降於班超;超知其一奸一而偽許之。

忠從輕騎詣超,超斬之,因擊破其眾,南道遂通。

[7]疏勒王忠向康居王借兵,回到損中據守,派使者向班超詐降。

班超看穿他的詭計,假意應允。

於是忠便帶領輕裝騎兵前來拜見班超,班超將他斬首,又乘機擊敗他的部眾。

西域南道從此暢通。

[8]楚許太后薨。

詔改葬楚王英,追爵謚曰楚厲侯。

[8]楚國許太后去世。

章帝下詔,改建楚王劉英之墓,將他追封為楚厲侯。

[9]帝以穎川郭躬為廷尉。

決獄斷刑,多依矜恕,條諸重文可從輕者四十一,奏之,事皆施行。

[9]章帝將穎川人郭躬任命為廷尉。

郭躬在審案判刑的時候,多採取寬大慎重的態度。

他從關於判處重刑的律文中,找出四十一條可以從輕判處的,加以整理,上奏章帝。

他的建議被一一採納實施。

[10]博士魯國曹褒上疏,以為「宜定文制,著成漢禮」。

太常巢堪以為「一世大典,非褒所定,不可許」。

帝知諸儒拘攣,難與圖始,朝廷禮憲,宜以時立,乃拜褒侍中。

玄武司馬班固以為「宜廣集諸儒,共議得失。」

帝曰:「諺言:『作捨道邊,三年不成。

』會禮之家,名為聚訟,互生疑異,筆不得下。

昔堯作《大章》,一夔足矣。」

[10]博士魯國人曹褒上書指出:「應當建立典章制度,編寫漢朝禮儀大典。」

太常巢堪認為:「這是一代大典,非曹褒這樣地位的人所能制定,不可應許。」

章帝知道儒生拘謹,難以一同創新,而朝廷的禮儀規章,卻應當及時確立,於是就任命曹褒為侍中。

玄武司馬班固認為:「應當廣招儒家各派學者,綜合不同的意見,共同討論。」

章帝說:「俗話說:『路邊建房,三年不成。

』眾人會商討論禮儀制度,就像在一起吵架,相互生出各種疑問和分歧,無法下筆。

從前舜帝作《大章》時,有夔一人就足夠了。

章和元年(丁亥、87)

章和元年(丁亥,公元87年)

[1]春,正月,帝召褒,受以叔孫通《漢儀》十二篇,曰:「此制散略,多不合經,今宜依禮修正,使可施行。」

[1]春季,正月,章帝召見曹褒,將叔孫通制定的《漢儀》十二篇交給他,說道:「這套制度鬆散一精一略,多與儒家經義不合,現在應當依據正規禮儀一一訂正,使它能夠頒布實施。」

[2]護羌校尉傅育欲伐燒當羌,為其新降,不欲出兵,乃募人斗諸羌、胡;羌、胡不肯,遂復叛出塞,更依迷吾。

育請發諸郡兵數萬人共擊羌。

未及會,三月,育獨進軍。

迷吾聞之,徙廬落去。

育遣一精一騎三千窮追之,夜,至三兜谷,不設備,迷吾襲擊,大破之,殺育及吏士八百八十人。

及諸郡兵到,羌遂引去。

詔以隴西太守張紆為校尉,將萬人屯臨羌。

[2]護羌校尉傅育想要討伐燒當羌人部落,但由於該部落新近投降,便不打算出兵,而收買內探去挑一撥羌人與胡人的關係,使二者互相爭鬥。

羌人和胡人看穿傅育的企圖,不肯相鬥,於是再次反叛出塞,重新依附了迷吾。

傅育請求徵調各郡郡兵數萬人,一同進攻羌人。

還沒等各郡郡兵集結,本年三月,傅育率部單獨出擊。

迷吾得到消息後,便和部眾帶著帳幕撤離。

傅育派遣三千一精一銳騎兵窮追不捨。

夜裡,漢軍抵達三兜谷,放鬆了戒備。

迷吾乘機發動襲擊,大敗漢軍,殺死傅育及其部下將士八百八十人。

及至各郡郡兵到達,迷吾便率軍離去。

章帝下詔,將隴西太守張紆任命為護羌校尉,率領漢軍萬人屯駐臨羌。

[3]夏,六月,戊辰,司徒桓虞免。

癸卯,以司空袁安為司徒,光祿勳任隗為司空。

隗,光之子也。

[3]夏季,六月戊辰(初二),將司徒桓虞免官。

六月癸卯(疑誤),將司空袁安任命為司徒,將光祿勳任隗任命為司空。

任隗是任光之子。

[4]齊王晃及弟利侯剛,與母太姬更相誣告。

秋,七月,癸卯,詔貶晃爵為蕪湖侯,削剛戶三千,收太姬璽綬。

[4]齊王劉晃和弟弟利侯劉剛,與他們的母親太姬互相誣告。

秋季,七月癸卯(初八),章帝下詔,將劉晃的爵位貶為蕪湖侯,將劉剛的封地削減三千戶,收回太姬的璽印綬帶。

[5]壬子,淮陽頃王薨。

[5]七月壬子(十七日),淮陽頃王劉去世。

[6]鮮卑入左地,擊北匈奴,大破之,斬優留單于而還。

[6]鮮卑部族進入北匈奴東部地區,並發動攻擊,大敗北匈奴,斬殺優留單于後返回故地。

[7]羌豪迷吾復與諸種寇金城塞,張紆遣從事河內司馬防,與戰於木乘谷;迷吾兵敗走,因譯使欲降,紆納之。

迷吾將人眾詣臨羌,紆設兵大會,施毒酒中,伏兵殺其酋豪八百餘人,斬迷吾頭以祭傅育塚,復放兵擊其餘眾,斬獲數千人。

迷吾子迷唐,與諸種解仇,結婚交質,據大、小榆谷以數,種眾熾盛,張紆不能制。

[7]羌人首領迷吾再次聯合其他羌人部落進攻金城塞。

張紆派從事河內人司馬防在木乘谷迎戰。

迷吾戰敗退卻,於是派翻譯充當使者向漢軍請降,被張紆接受。

於是迷吾率領部眾到臨羌歸附。

張紆嚴陣以待,大張筵席,將毒一藥下在酒中,用伏兵殺死羌軍首領八百餘人,並斬下迷吾的人頭,用來祭祀傅育的陵墓。

他還發兵攻打迷吾的餘部,斬殺俘獲數千人。

然而迷吾的兒子迷唐,與其他部落解除了仇怨,他們互相通婚,交換人質,據守在大、小榆谷反叛。

這些人數量眾多,實力強盛,張紆無法制一服。

[8]壬戌,詔以瑞物仍集,改元章和。

是時,京師四方屢有嘉瑞,前後數百千,言事者鹹以為美。

而太尉掾平陵何敞獨惡之,謂宋由、袁安曰:「夫瑞應依德而至,災異緣政而生。

今異鳥翔於殿屋,怪草生於庭際,不可不察!」由、安懼不敢答。

[8]七月壬戌(二十七日),章帝下詔,因祥瑞頻出而數量眾多,將年號改為「章和」。

當時,京城和四方不斷發現祥瑞,前後有千百次,談論的人都認為是美事。

然而太尉掾平陵人何敞卻偏偏表示厭惡。

他對太尉宋由、司徒袁安說:「祥瑞伴隨恩德而來,災異由於惡政而生。

如今有奇特的鳥飛到皇家殿堂,怪異的草生在宮廷庭院,不可不小心注意!」宋、袁二人感到恐懼,不敢回答。

[9]八月,癸酉,帝南巡。

戊子,幸梁,乙未晦,幸沛。

[9]八月癸酉(初八),章帝到南方巡視。

八月戊子(二十三日),臨幸梁國。

八月乙未晦(三十日),臨幸沛國。

[10]日有食之

[10]出現日食。

[11]九月,庚子,帝幸彭城。

辛亥,幸壽春,復封阜陵侯延為阜陵王。

己未,幸汝陰。

冬,十月,丙子,還宮。

[11]九月庚子(初五),章帝臨幸彭城。

九月辛亥(十六日),臨幸壽春。

將阜陵侯劉延重新封為阜陵王。

九月己未(二十四日),臨幸汝陰。

冬季,十月丙子(十二日),返回京城皇宮。

[12]北匈奴大亂,屈蘭儲等五十八部、口二十八萬詣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

[12]北匈奴發生大亂,屈蘭儲等五十八個部落、人口二十八萬,到雲中、五原、朔方、北地歸降。

[13]曹褒依準舊典,雜以《五經》、《讖記》之文,撰次天子至於庶人冠、婚、吉、凶終始制度凡百五十篇,奏之。

帝以眾論難一,故但納之,不復令有司平奏。

[13]曹褒以舊典為基礎,加入儒家《五經》和《讖記》上的記載,依次編寫由皇帝到平民的成年加冠禮、婚嫁禮、祭祀禮、喪葬凶災禮等儀程,共一百五十篇,奏報章帝。

章帝認為眾人的意見很難統一,所以就接受了曹褒制定的典章,不再命有關部門進行評議。

[14]是歲,班超發於諸國兵共二萬五千人擊莎車,龜茲王發溫宿、姑墨、尉頭兵合五萬人救之。

超召將校及於議曰:「今兵少不敵,其計莫若各散去;於從是而東,長史亦於此西歸,可須夜鼓聲而發。」

陰緩所得生口。

龜茲王聞之,大喜,自以萬騎於西界遮超,溫宿王將八千騎於東界徼於。

超知二虜已出,密召諸部勒兵,馳赴莎車營。

胡大驚亂,奔走,追斬五千餘級;莎車遂降,龜茲等因各退散。

自是威震西域。

[14]本年,班超徵調于闐等各國軍隊,共二萬五千人,進攻莎車。

龜茲王則徵調溫宿、姑墨、尉頭三國軍隊,共五萬人,前往救援。

班超召集部下將校和于闐王商議道:「如今我方兵少,打不過敵人,不如各自分散撤離。

于闐軍隊由此向東,長史也同時動身,從這裡西行返回疏勒,可等到夜間鼓聲起時出發。」

然後假意放鬆戒備,讓俘虜逃跑。

龜茲王得知消息後大喜,親自率領一萬騎兵,到西面攔截班超。

溫宿王則率領八千騎兵,到東面攔截于闐軍隊。

班超聽說龜茲、溫宿兩國軍隊已經出動,就秘密集結部隊備戰,急速奔襲莎車軍營。

莎車人一大為驚慌,亂作一一團一,四處奔逃,班超等追擊斬殺五千餘人,於是莎車投降。

龜茲等國軍隊只好各自撤退散去。

從此,班超的威名震動西域。

二年(戊子、88)

二年(戊子,公元88年)

[1]春,正月,濟南王康、阜陵王延、中山王焉來朝。

上一性一寬仁,篤於親一親,故叔父濟南、中山二王,每數入朝,特加恩一寵一,及諸昆弟並留京師,不遣就國。

又賞賜群臣,過於制度,倉帑為虛。

何敞奏記宋由曰:「比年水旱,民不收穫;涼州緣邊,家被凶害;中州內郡,公私屈竭;此實損膳節用之時。

國恩覆載,賞賚過度,但聞臘賜,自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於空竭帑藏,損耗國資。

尋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

明君賜賚,宜有品制;忠臣受賞,亦應有度。

是以夏禹玄圭,周公束帛。

今明公位尊任重,責深負大,上當匡正綱紀,下當濟安元元,豈但空空無違而已哉!宜先正己以率群下,還所得賜,因陳得失,奏王侯就國,除苑囿之禁,節省啊費,賑恤窮孤,則恩澤下暢,黎庶悅豫矣。」

由不能用。

[1]春季,正月,濟南王劉康、阜陵王劉延、中山王劉焉來京城朝見。

章帝天一性一寬厚仁一愛一,重視骨肉親情。

因此,每當叔父劉康和劉焉二位親王進京朝見時,都受到特別的優待。

章帝還將兄弟們全都留在京城,不派遣他們去封國就位。

並大量賞賜百官,超過了制度規定,國庫因此而空虛。

何敞對宋由上書說:「如今年年發生水旱災害,人民收不到糧食;涼州邊境一帶,居民遭到羌軍的侵害;中原內地各郡,公私財力都已枯竭,這正是減少消費、節約用度的時機。

皇恩如同天復地載,無與倫比,但陛下的賞賜超過了限度。

聽說僅在臘日,對郎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官員的賞賜,就使國庫一空,損耗了國家儲備。

追究公家的經費來源,都是出自百姓的血汗。

賢明的君王進行賞賜,應當根據等級制度;忠臣接受賞賜,也應有一定的法規。

因此堯帝賜給禹黑色的玉圭,而召公則賜給周公五匹帛。

如今閣下地位尊貴而責任重大,對上應當匡正朝廷綱紀,對下應當安一撫人民,難道只恭謹忠誠而不違上命就夠了嗎!您應當首先端正自身,做下官的表率,交還所得的賞賜;向皇上陳述利害得失,奏請遣送親王侯爵各往封國就位;解除禁止人民在皇家園林耕種的法令,節省不必要的開支,賑濟撫恤窮苦孤獨的人,那麼恩澤就會下達,百姓就會喜悅安樂。」

宋由未能接受他的建議。

尚書南陽宋意上疏曰:「陛下至孝,恩一愛一隆深,禮一寵一諸王,同之家人,車入殿門,即席不拜,分甘損膳,賞賜優渥。

康、焉幸以支庶,享食大國,陛下恩一寵一逾制,禮敬過度。

《春秋》之義,諸父、昆弟,無所不臣,所以尊尊卑卑,強幹弱枝者也。

陛下德業隆盛,當為萬世典法,不宜以私恩損上下之序,失君臣之正。

又西平王羨等六王,皆妻子成家,官屬備具,當早就蕃國,為子孫基址;而室第相望,久磐京邑,驕奢僭擬,一寵一祿隆餅。

宜割情不忍,以義斷恩,發遣康、焉,各歸蕃國,令羨等速就便時,以塞眾望。」

帝未及遣。

尚書南陽人宋意上書說:「陛下大孝,皇恩深厚,一寵一愛一諸王,親情如同凡人之家。

親王們可以乘車進入殿門,就座時不叩拜,分享御膳房的飯食,獲得優厚的賞賜。

劉康和劉焉,有幸以旁支庶子的身份享有巨大的封國,陛下對他們的恩一寵一超過了常制,優禮尊敬超過了限度。

根據《春秋》大義,對皇帝來說,伯父、叔父和兄弟,無不都是臣屬,這是為了使尊者受到尊敬,卑者自守卑位,加強主幹而削弱旁枝的緣故。

陛下恩德偉業隆盛,當永為後世的典範,不應該由於親情而破壞上下等級,失掉君臣間的正常秩序。

此外,西平王劉羨等六位親王,都已娶妻生子而自成一家,官屬齊備,應當盡早去封國就位,為自己的子孫奠定基業。

然而他們廣修宅第,前後相望,長久地盤踞在京城,驕傲奢侈,超越本分,自比於居上一位者;所得的恩一寵一和俸給,也都過度。

陛下應當拋開親情,不再容忍,以大義切斷私恩,遣送劉康、劉焉各回封國,命劉羨等擇日速往封國就位,以平息人們的怨言。」

然而章帝已來不及遣送。

[2]壬辰,帝崩於章德前殿,年三十一。

遺詔:「無起寢廟,一如先帝法制。」

[2]正月壬辰(疑誤),章帝在章德前殿駕崩。

享年三十一歲。

遺詔命令:「不要在墓地修建祠廟寢殿,一切依照先帝之制。」

范曄論曰:魏文帝稱明帝察察,章帝長者。

章帝素知人,厭明帝苛切,事從寬厚;奉承明德太后,盡心孝道;平徭簡賦,而民賴其慶;又體之以忠恕,文之以禮樂。

謂之長者,不亦宜乎!

范曄論曰:魏文帝稱明帝明辨洞察,而章帝則是忠厚之人。

章帝一向通達人情,他不喜明帝的苛刻嚴厲,事事依從寬厚的原則;侍奉馬太后,盡心地履行孝道;減輕徭役和賦稅,使人民受到恩惠。

並以忠恕之道為體,以禮樂教化為文。

將他稱為忠厚之人,不是很恰當嗎?

[3]太子即位,年十歲,尊皇后曰皇太后。

[3]太子即位,時年十歲。

將竇皇后尊稱為皇太后。

[4]三月,用遺詔徙西平王羨為陳王,六安王恭為彭城王。

[4]三月,根據章帝遺詔,將西平王劉羨改封為陳王,將六安王劉恭改封為彭城王。

[5]癸卯,葬孝章皇帝於敬陵。

[5]三月癸卯(十一日),將章帝安葬於敬陵。

[6]南單于宣死,單于長之弟屯屠何立,為休蘭一屍一逐侯單于。

[6]南匈奴單于宣去世,前單于長的弟弟屯屠何繼位,此即休蘭一屍一逐侯單于。

[7]太后臨朝,竇憲以侍中內干機密,出宣誥命;弟篤為虎賁中郎將,篤弟景、並為中常侍,兄弟皆在親要之地。

憲客崔以書戒憲曰:「《傳》曰:『生而富者驕,生而貴者』生富貴而能不驕者,未之有也。

今一寵一祿初隆,百僚觀行,豈可不『庶幾夙夜,以永終譽』乎!昔馮野王以外戚居位,稱為賢臣;近陰衛尉克己復禮,終受多福,外戚所以獲譏於時,垂愆於後者,蓋在滿而不挹,位有餘而仁不足也。

漢興以後,迄於哀、平,外家二十,保族全身,四人而已。

《書》曰:『鑒於有殷』,可不慎哉!」

[7]竇太后臨朝攝政,竇憲以侍中的身份,入宮主持機要,出宮宣佈太后的命令。

他的弟弟竇篤為虎賁中郎將,竇篤的弟弟竇景、竇同為中常侍。

竇家兄弟全都在接近皇帝、皇后的顯要位置上。

竇憲的門客崔上書告誡竇憲說:「古書說:『生來就富有的人驕橫,生來就尊貴的人倨傲。

』生於富有尊貴而能不驕橫倨傲的人。

未曾有過。

如今您的恩一寵一和官位正開始上升,朝中百官都在觀察您的所作所為,怎能不像《詩經·周頌》所說『望能以終日的小心謹慎,求得終身的榮耀』呢!從前馮野王以外戚身份居於官位,被人稱作賢臣;近代陰興克己守禮,最終成為多福之人。

外戚之所以被當時的人譏嘲,被後世的人責備,原因在於權勢太盛而不知退讓,官位太高而仁義不足。

從漢朝建立以後,直到哀帝、平帝,皇后家族共計二十,而能保全家族和自身的,只有四位皇后。

《尚書》說:『以殷商的覆亡,作為鑒戒,』豈能不謹慎嗎!」

[8]庚戌,皇太后詔:「以故太尉鄧彪為太傅,賜爵關內侯,錄尚書事,百官總己以聽。」

竇憲以彪有義讓,先帝所敬,而仁厚委隨,故尊崇之。

其所施為,輒外令彪奏,內白太后,事無不從。

彪在位,修身而已,不能有所匡正。

憲一性一果急,睚眥之怨,莫不報復。

永平時,謁者韓紆考劾憲父勳獄,憲遂令客斬紆子,以首祭勳塚。

[8]庚戌(十八日),竇太后下詔:「將前任太尉鄧彪任命為太傅,賜爵為關內侯,主管尚書機要。

百官各統己職,聽命於太傅。」

竇憲因鄧彪仁義禮讓,受到先帝的敬重,其為人又忠厚隨和,所以把他捧上高位。

竇憲要有所舉動的時候,就在外面教鄧彪奏報,自己到內宮向太后說明,無一事不被批准。

鄧彪身居太傅之位,只是修身自好而已,不能匡正朝廷綱紀。

竇憲一性一情暴烈,連瞪他一眼的小怨恨,都無不報復。

明帝永平年間,謁者韓紆曾審理過竇憲之父竇勳的案件,竇憲便命令門客斬殺韓紆的兒子,用人頭祭祀竇勳之墓。

[9]癸亥,陳王羨、彭城王恭、樂成王一黨一、下邳王衍、梁王暢始就國。

[9]癸亥(疑誤),陳王劉羨、彭城王劉恭、樂成王劉一黨一、下邳王劉衍、梁王劉暢開始前往封國就位。

[10]夏,四月,戊寅,以遺詔罷郡國鹽鐵之禁,縱民煮鑄。

[10]夏季,四月戊寅(十七日),根據章帝遺詔,撤銷各郡各封國鹽鐵專一賣的規定,允許民間煮鹽鑄鐵,自一由經營。

[11]五月,京師旱。

[11]五月,京城發生旱災。

[12]北匈奴饑亂,降南部者歲數千人。

秋,七月,南單于上言:「宜及北虜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南,共為一國,令漢家長無北念。

臣等生長漢地,開口仰食,歲時賞賜,動輒億萬,雖垂拱安枕,慚無報效之義,願發國中及諸郡故胡新降一精一兵,分道並出,期十二月同會虜地。

臣兵眾單少,不足以防內外,願遣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太守併力而北,冀因聖帝威神,一舉平定。

臣國成敗,要在今年,已敕諸部嚴兵馬,唯裁哀省察!」太后以示耿秉。

秉上言:「昔武帝單極天下,欲臣虜匈奴,未遇天時,事遂無成。

今幸遭天授,北虜分爭,以夷伐夷,國家之利,宜可聽許。」

秉因自陳受恩,分當出命效用。

太后議欲從之。

尚書宋意上書曰:「夫戎狄簡賤禮義,無有上下,強者為雄,弱即屈服。

自漢興以來,征伐數矣,其所克獲,曾有補害。

光武皇帝躬服金革之難,深昭天地之明,因其來降,羈縻畜養,邊民得生,勞役休息,於茲四十餘年矣。

今鮮卑奉順,斬獲萬數,中國坐享大功而百姓不知其勞,漢興功烈,於斯為盛。

所以然者,夷虜相攻,無損漢兵者也。

臣察鮮卑侵伐匈奴,正是利其抄掠;及歸功聖朝,實由貪得重賞。

今若聽南虜還都北庭,則不得不禁制鮮卑;鮮卑外失暴掠之願,內無功勞之賞,豺狼貪婪,必為邊患。

今北虜西遁,請求和親,宜因其歸附,以為外捍,巍巍之業,無以過此。

若引兵費賦,以順南虜,則坐失上略,去安即危矣。

誠不可許。」

[12]北匈奴因饑荒而發生內亂,每年有數千人向南匈奴投降。

秋季,七月,南匈奴單于上書朝廷:「應當趁著北匈奴內亂分裂的機會,派出軍隊進行討伐,打敗北匈奴,成全南匈奴,讓南北匈奴統一成為整體,使漢朝永無北方之憂。

我們長期生活在漢朝境內,仰仗漢朝,才能張口吃飯。

漢朝每年四季給我們賞賜,動不動就達億萬之數。

我們雖然無須一操一勞而安享太平,卻因未能實行報效之義而感到慚愧。

我們願徵調本部和分散在各郡的匈奴一精一銳,包一皮括老兵和新近歸降的北匈奴軍隊,分為幾路,同時進發,約定十二月在北匈奴會師。

我的部隊力量單薄,不足以內外兼顧,請漢朝派遣執金吾耿秉、度遼將軍鄧鴻及西河、雲中、五原、朔方、上郡等郡太守,合力北征。

望能憑著聖上的神威,一舉平定北方敵害。

我匈奴國的成敗,就在今年決定。

我已命令各部厲兵秣馬,準備作戰。

請陛下節哀審定。」

竇太后把南單于的奏書給耿秉看,耿秉進言:「從前武帝耗盡天下之力,想使匈奴臣服,但時機未到,便沒有成功。

如今遇到天賜良機,北匈奴內部分裂爭鬥,我們讓外族打外族,對國家有利,應當答應南匈奴的請求。」

耿秉於是表示自己身受皇恩,應該出征效命。

竇太后在商議時打算採納他的意見。

尚書宋意上書說:「匈奴人輕視禮儀,沒有君臣上下之分。

強悍者則稱雄,弱小者便屈服。

自從漢朝建立以來,討伐他們的次數已很頻繁了,但所得的收穫,不能補償國家的損失。

光武皇帝親身經歷過戰亂,顯示天地間無與倫比的英明,乘匈奴人前來歸降的機會,對他們採取了籠絡豢養的政策。

於是邊疆人民獲得生機,減除了勞役,至今已經四十餘年了。

現在鮮卑順服漢朝,斬殺及俘虜北匈奴數萬人,漢朝坐觀成敗,安享巨大成果,而百姓並不感到辛勞。

漢朝建立以來的功業,這是最偉大的一項。

所以如此,是因為異族相互攻伐,而漢軍卻全無損失。

據我觀察,鮮卑攻擊北匈奴,是由於搶掠對他們有利;而將戰功獻給漢朝,實際上是貪圖得到重賞。

如今若是允許南匈奴回到北匈奴王庭建都,那就不得不限制鮮卑的行動。

鮮卑外不能實現搶掠的願望,內不能因功而得到賞賜,以其豺狼般的貪婪,必將成為邊疆的禍患。

現在北匈奴已經向西逃遁,請求與漢朝通好,應當乘他們歸順的機會,使之成為外藩。

巍巍的功業,莫過於此。

如果徵調軍隊,消耗國家經費,以聽從南匈奴的意願,那就是平白丟掉了最佳策略,放棄安全,走向危亡。

對南匈奴的請求,實在不可應許。」

會齊殤王子都鄉侯暢來吊國憂,太后數召見之,竇憲懼暢分宮省之權,遣客刺殺暢於屯衛之中,而歸罪於暢弟利侯剛,乃使侍御史與青州刺史雜考剛等。

尚書穎川韓稜以為「賊在京師,不宜捨近問遠,恐為一奸一臣所笑。」

太后怒,以切責稜,稜固執其議。

何敞說宋由曰:「暢宗室肺府,茅土藩臣,來吊大憂,上書須報,親在武衛,致此殘酷。

奉憲之吏,莫適討捕,蹤跡不顯,主名不立。

敞備數股肱,職典賊曹,欲親至發所,以糾其變。

而二府執事以為三公不與賊盜,公縱一奸一慝,莫以為咎。

敞請獨奏案之。」

由乃許焉。

二府聞敞行,皆遣主者隨之。

於是推舉,具得事實。

太后怒,閉憲於內宮。

憲懼誅,因自求擊匈奴以贖死。

適逢齊殤王劉石的兒子都鄉侯劉暢到京城來祭弔章帝。

竇太后頻繁地召見他。

竇憲怕劉暢分去自己在內宮的權勢,便派刺客在皇宮禁衛軍中將劉暢暗殺,而歸罪於劉暢的弟弟利侯劉剛。

於是朝廷派侍御史和青州刺史一同審訊劉剛等人。

尚書穎川人韓稜認為:「兇手就在京城,不應捨近求遠。

而現在的作法,怕要讓一奸一臣譏笑。」

太后大怒,嚴厲地責備韓稜,但韓稜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

何敞對太尉宋由說:「劉暢是皇室宗親,封國藩臣,到京城來祭弔先帝,上書聽候命令,身在武裝衛士當中,卻遭到這樣的慘死。

執法官吏盲目地追捕兇手,既不見兇手的蹤影,也不知他們的姓名。

我充數為您屬下的要員,主管捕審罪犯,打算親自到判案場所,以督察事態的進展。

但司徒和司空二府的負責人認為,三公不應參與地方刑事案件,於是公然放縱一奸一惡,而並不認為是過錯,因此我打算單獨奏請,參與審案。」

宋由便答應了何敞的請求。

司徒、司空二府聽說何敞將去參與審案,都派主管官員隨同前往。

於是清查案情,得到全部事實。

竇太后知道真相後大怒,將竇憲禁閉在內宮。

竇憲害怕被殺,就自己請求去打匈奴,以贖死罪。

冬,十月,乙亥,以憲為車騎將軍,伐北匈奴,以執金吾耿秉為副;發北軍五校、黎陽、雍營、緣邊十二郡騎士及羌、胡兵出塞。

冬季,十月乙亥(十七日),任命竇憲為車騎將軍,討伐北匈奴。

任命執金吾耿秉為副統帥,徵調北軍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校兵和黎陽營、雍營、邊疆十二郡的騎兵,以及羌人、胡人部隊,出塞征戰。

[13]公卿舉故張掖太守鄧訓代張紆為護羌校尉。

迷唐率兵萬騎來至塞下,未敢攻訓,先欲脅小月氏胡。

訓擁衛小月氏胡,令不得戰。

議者鹹以羌、胡相攻,縣官之利,不宜禁護。

訓曰:「張紆失信,眾羌大動,涼州吏民,命縣絲發。

原諸胡所以難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

今因其追急,以德懷之,庶能有用。」

遂令開城及所居園門,悉驅群胡妻子內之,嚴兵守衛。

羌掠無所得,又不敢一逼一十諸胡,因即解去。

由是湟中諸胡皆言:「漢家常欲鬥我曹;今鄧使君待我以恩信,開門內我妻子,乃是得父母也!」鹹歡喜叩頭曰:「唯使君所命!」訓遂撫養教諭,大小莫不感悅。

於是賞賂諸羌種,使相招誘,迷唐叔父號吾將其種人八百戶來降。

訓因發湟中秦、胡、羌兵四千人出塞,掩擊迷唐於寫谷,破之,迷唐乃去大、小榆,居頗巖谷,眾悉離散。

[13]公卿推舉前張掖太守鄧訓接替張紆任護羌校尉。

燒當羌人部落首領迷唐率領一萬騎兵,一逼一十近邊塞,但沒有敢進攻鄧訓,而準備先脅迫小月氏胡人臣服。

由於鄧訓的庇護,迷唐未能與小月氏胡人交戰。

議論此事的官員一致認為,羌人和胡人互相攻擊,是對漢朝有利的事情,不應採取制止和庇護的策略。

鄧訓說:「由於張紆失信,致使羌人各部落群起反叛,涼州官民的一性一命,就像懸在一根發一絲上那樣危險。

推求胡人所以難與漢朝同心的原因,全都是因為我們的恩德信義不厚。

現在乘胡人受到一逼一十迫的機會,以恩德相待,希望將來能為我所用。」

於是下令打開城門和他所居住的護羌校尉府後園大門,將胡人的妻子兒女全部驅趕接納入內,派兵嚴密守衛。

羌兵搶掠沒有收穫,又不敢對小月氏胡人各部落進行一逼一十迫,便撤退離去。

因此,湟中地區的胡人部族都說:「漢朝官吏總是要我們相鬥,而如今鄧使君卻用恩德信義對待我們,開門收容我們的妻子兒女,我們如同得到了父母的庇護!」他們全都十分歡喜,向鄧訓叩頭說:「我們一切聽從您的命令!」鄧訓便進行安一撫教化,胡人一大小無不心悅誠服。

於是鄧訓又懸賞招降羌族各部落,讓已降的羌人引一誘其他羌人前來歸順。

迷唐的叔父號吾率領本部落羌人八百戶前來依附漢朝。

於是,鄧訓徵調湟中地區的漢人、胡人、羌人部隊四千人出塞,在寫谷襲擊迷唐,將他打敗。

於是迷唐撤離大、小榆谷,移居到頗巖谷,部眾全部離散。

孝和皇帝上永元元年(己丑、89)

漢和帝永元元年(己丑,公元89年)

[1]春,迷唐欲復歸故地;鄧訓發湟中六千人,令長史任尚將之,縫革為船,置於簞上以渡河,掩擊迷唐,大破之,斬首前後一千八百餘級,獲生口二千人,馬牛羊三萬餘頭,一種殆盡。

迷唐收其餘眾西徙千餘里,諸附落小種皆畔之。

燒當豪帥東號,稽顙歸死,余皆款塞納質。

於是訓綏接歸附,威信大行,遂罷屯兵,各令歸郡,唯置弛刑徒二千餘人,分以屯田、修理塢壁而已。

[1]春季,迷唐打算重新回到故地。

鄧訓在湟中徵調六千士兵,命長史任尚率領,用皮革縫製小船,放在木筏上,作為渡河工具。

漢軍發動襲擊,大敗迷唐,先後斬殺一千八百餘人,俘虜二千人,繳獲馬牛羊三萬餘頭,迷唐的整個部落幾乎全被消滅。

迷唐收集殘餘的部眾,向西遷移了一千餘里,原來依附他的那些小部落全部叛變。

燒當部落貴族東號前來歸降,叩頭請死。

其餘的貴族都將人質送到邊塞投誠。

於是鄧訓安一撫接納歸順的羌人,他的威望和信譽廣為傳播。

由於邊境安寧,便撤除駐軍,命士兵各回本郡,只留下免刑囚徒二千餘人,分別從事開荒墾田和修繕堡壘亭障而已。

[2]竇憲將征匈奴,三公、九卿詣朝堂上書諫,以為:「匈奴不犯邊塞,而無故勞師遠涉,損費國用,徼功萬里,非社稷之計。」

書連上,輒寢,宋由懼,遂不敢復署議,而諸卿稍自引止;唯袁安、任隗守正不移,至免冠朝堂固爭,前後且十上,眾皆為之危懼,安、隗正色自若。

侍御史魯恭上疏曰:「國家新遭大憂,陛下方在諒暗,百姓闕然,三時不聞警蹕之音,莫不懷思皇皇,若有求而不得。

今乃以盛春之月興發軍役,擾動天下以事戎夷,誠非所以垂恩中國,改元正時,由內及外也。

萬民者,天之所生;天一愛一其所生,猶父母一愛一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則天氣為之舛錯,況於人乎!筆一愛一民者必有天報。

夫戎狄者,四方之異氣,與鳥獸無別;若雜居中國,則錯亂天氣,污辱善人,是以聖王之制,羈縻不絕而已。

今匈奴為鮮卑所破,遠藏於史侯河西,去塞數千里,而欲乘其虛耗,利其微弱,是非義之所出也。

今始征發,而大司農調度不足,上下相迫,民間之急,亦已甚矣。

群僚百姓鹹曰不可,陛下奈何以一人之計,棄萬人之命,不恤其言乎!上觀天心,下察人志,足以知事之得失。

臣恐中國不為中國,豈徒匈奴而已哉!」尚書令韓稜、騎都尉朱暉、議郎京兆樂恢,皆上疏諫,太后不聽。

[2]竇憲將要出征討伐匈奴。

三公及九卿到朝堂上書勸阻,認為:「匈奴並未侵犯邊塞,而我們卻要無緣無故地勞師遠行,消耗國家資財,求取萬里以外的功勳,這不是為國家著想的策略。」

奏書接連呈上,卻都被擱置下來。

太尉宋由感到恐懼,便不敢再在奏章上署名,九卿也逐漸自動停止勸諫。

唯獨司徒袁安、司空任隗嚴守正道,堅定不移,甚至脫一去官帽在朝堂力爭,先後上書約達十次。

眾人都為他們感到危險和恐懼,但袁、任二人卻神情鎮定,舉止如常。

侍御史魯恭上書說:「我國新近有大憂,陛下正在守喪,百姓失去了先帝的庇護,夏、秋、冬三季聽不到聖上出巡時禁衛軍一警戒喝道的聲音,人們無不因思念而惶惶不安,如同有求而不能得。

如今卻在盛春之月征發兵役,為了遠征匈奴而攪擾全國,這實在不符合恩待自己國家、改年號而變更朝代、由內及外地處理政務的原則。

萬民百姓,乃是上天所生。

上天一愛一所生,猶如父母一愛一子女。

天下萬物中,只要有一物不能安適,那麼天象就會為此發生錯亂,何況對於人呢?因此,一愛一民的,上天必有回報。

戎狄異族,如同四方的異氣,與鳥獸沒有分別,如果讓他們混居在中原內地,就會擾亂天象,玷污良善之人。

所以,聖明君王的作法,只是對他們採取不斷籠絡和約束的政策而已。

如今北匈奴已被鮮卑打敗,遠遠地躲藏到史侯河以西,距離漢朝邊塞數千里,而我們打算乘他們空虛之機,利用他們的疲弱,這不是仁義的舉動。

現在剛剛開始征發,而物資已不能滿足大司農的調度,上官下官互相一逼一十迫,人民的困苦也已到了極點。

群臣和百姓都說此事不可行,而陛下為什麼只為竇憲一人打算,因而毀棄萬人的一性一命,不體恤他們憂患的呼聲呢!上觀天心,下察民意,便足以明白事情的得失了。

我擔心中國將不再是真正的中國,豈只匈奴不把中國當中國看待而已!」尚書令韓稜、騎都尉朱暉、京兆人議郎樂恢,也都上書勸諫,但太后不聽。

又詔使者為憲弟篤、景並起邸第,勞役百姓。

侍御史何敞上疏曰:「臣聞匈奴之為桀逆久矣,平城之圍,慢書之恥,此二辱者,臣子所為捐軀而必死,高祖、呂後忍怒含忿,捨而不誅。

今匈奴無逆節之罪,漢朝無可慚之恥,而盛春東作,興動大役,元元怨恨,鹹懷不悅。

又猥為衛尉篤、奉車都尉景繕修館第,彌街絕裡。

篤、景親近貴臣,當為百僚表儀。

今眾軍在道,朝廷焦唇,百姓愁苦,縣官無用,而遽起大第,崇飾玩好,非所以垂令德、示無窮也。

宜且罷工匠,專憂北邊,恤民之困。」

書奏,不省。

太后又下詔命令使者為竇憲的弟弟竇篤、竇景同時興建宅第,役使百姓。

侍御史何敞上書說:「我聽說,匈奴凶暴叛逆由來已久。

高祖在平城被圍,呂後收到冒頓傲慢的書信,為了這兩次侮辱,臣子一定要捐軀而死,但高祖和呂後卻忍怒含忿,放過匈奴而未加懲處。

如今北匈奴沒有叛逆之罪,漢朝也沒有值得羞慚的恥辱,而時值盛春時節,農民正在田中耕作,大規模地征發兵役,會使百姓產生怨恨。

人人心懷不滿。

又為衛尉竇篤、奉車都尉竇景濫修宅第,屋舍佔滿了街巷。

竇篤、竇景是陛下的親近貴臣,應當成為百官的表率。

現在遠征大軍已經上路,朝廷焦灼不安,百姓愁苦,國家財政空虛,而此時驟然興建巨宅,重視和裝飾喜好的東西,這不是發揚恩德、使後世永遠倣傚的作法。

應當暫且停工,專心考慮北方邊疆的戰事,體恤人民的困難。」

奏書呈上,未被理睬。

竇憲嘗使門生繼書詣尚書僕射郅壽,有所請托,壽即送詔獄,前後上書,陳憲驕恣,引王莽以誡國家;又因朝會,刺譏憲等以伐匈奴、起第宅事,厲音正色,辭旨甚切。

憲怒,陷壽以買公田、誹謗,下吏,當誅,何敞上疏曰:「壽機密近臣,匡救為職,若懷默不言,其罪當誅。

今壽違眾正議以安宗廟,豈其私邪!臣所以觸死瞽言,非為壽也。

忠臣盡節,以死為歸;臣雖不知壽,度其甘心安之。

誠不欲聖朝行誹謗之誅,以傷晏晏之化,杜塞忠直,垂譏無窮。

臣敞謬與機密,言所不宜,罪名明白,當填牢獄,先壽僵仆,萬死有餘。」

書奏,壽得減死論,徙合浦,未行。

自一殺。

壽,惲之子也。

竇憲曾派他的門生帶信去見尚書僕射郅壽,有私事請托,郅壽立即將該門生送到詔獄。

他還屢次上書,指出竇憲的驕橫,引用王莽的史事來告誡朝廷。

又趁著上朝的機會,就討伐匈奴和大肆興建宅第之事抨擊竇憲等人,厲聲正色,辭意十分激切。

竇憲大怒,反誣郅壽私買公田,誹謗朝廷。

郅壽被交付官吏審訊,當處斬刑。

何敞上書說:「郅壽是聖上身邊參與機密的官員,糾正大臣的錯誤,是他的職責。

如果他面對錯誤而沉默不語,就罪該處死。

如今郅壽為了宗廟的平安而反對群臣,提出正確主張,這難道是為了個人嗎?我所以冒死上言,並不是為了郅壽。

忠臣盡節,視死如歸,我雖不瞭解郅壽,但估計他會心甘情願地安然赴死。

我實在不希望聖明的朝廷會對誹謗罪進行誅殺,那將傷害寬厚的教化,堵塞忠誠正直之士的道路,永遠被後人譏笑。

我參與國家機密,卻說出了這些不應由我說出的話,罪名十分清楚,該當入獄,先於郅壽被殺,臥一屍一在地,死有餘辜。」

奏書呈上,郅壽被判減死一等之刑,流放合浦。

還沒有動身,他便自一殺了。

郅壽是郅惲的兒子。

夏六月,竇憲、耿秉出朔方雞鹿塞,南單于出滿夷谷,度遼將軍鄧鴻出陽塞,皆會涿邪山。

憲分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夔、耿譚將南匈奴一精一騎萬餘,與北單于戰於稽洛山,大破之,單于遁走;追擊諸部,遂臨私渠北海,斬名王已下萬三千級,獲生口甚眾,雜畜百餘萬頭,諸裨小王率眾降者,前後八十一部二十餘萬人。

憲、秉出塞三千餘里,登燕然山,命中護軍班固刻石勒功,紀漢威德而還。

遣軍司馬吳、梁諷奉金帛遺北單于,時虜中乖亂,、諷及北單于於西海上,宣國威信,以詔致賜,單于稽首拜受。

諷因說令修呼韓邪故事,單于喜悅,即將其眾與諷俱還;到私渠海,聞漢軍已入塞,乃遣弟右溫禺王奉貢入侍,隨諷指闕。

憲以單于不自身到,奏還其侍弟。

夏季,六月,竇憲、耿秉從朔方雞鹿塞出發,南匈奴單于從滿夷谷出發,度遼將軍鄧鴻從陽塞出發。

三路大軍預定在涿邪山會師。

竇憲分別派遣副校尉閻盤、司馬耿夔、耿譚,率領南匈奴一萬餘一精一銳騎兵,同北匈奴單于在稽洛山會戰。

大敗北匈奴軍,北匈奴單于逃走。

漢軍追擊北匈奴各部落,於是到達了私渠北海,共斬殺大部落王以下一萬三千人,生擒者甚多,還俘獲了各種牲畜百餘萬頭。

由副王、小王率眾前來投降的,先後有八十一部、二十餘萬人。

竇憲、耿秉出塞三千餘里,登上燕然山,命令中護軍班固刻石建立功碑,記錄漢朝的國威和恩德,然後班師。

竇憲派軍司馬吳、梁諷帶上金帛財物送給北匈奴單于。

當時北匈奴內部大亂,吳、梁二人到西海之畔才追上單于,向他宣佈漢朝的國威和信譽,並以皇帝的名義進行賞賜,單于叩首接受。

於是梁諷向單于遊說,讓他傚法呼韓邪單于的先例,做漢朝的藩屬。

單于欣然同意,立即率領部眾同梁諷一道南歸。

抵達私渠海時,聽說漢軍已經入塞,單于便派他的弟弟右溫禺王帶著貢物去漢朝做人質,隨梁諷一同入京朝見。

竇憲因北匈奴單于沒有親自前來,便奏報竇太后,把單于派來充當人質的弟弟送回去了。

[3]秋,七月,乙未,會稽山崩。

[3]秋季,七月乙未(十一日),會稽發生山崩。

[4]九月,庚申,以竇憲為大將軍,中郎將劉尚為車騎將軍,封憲武陽侯,食邑二萬戶;憲固辭封爵,詔許之。

舊,大將軍位在三公下,至是,詔憲位次太傅下、三公上;長史、司馬秩中二千石。

封耿秉為美陽侯。

[4]九月庚申(初七),將竇憲任命為大將軍,中郎將劉尚任命為車騎將軍;並將竇憲封為武陽侯,享有二萬戶食邑。

竇憲堅決推辭,不肯接受封爵,竇太后下詔准許。

依照舊例,大將軍的地位原在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之下。

至此,太后下詔規定:竇憲的地位在太傅以下,三公以上;大將軍府的長史、司馬的品秩為中二千石。

將耿秉封為美陽侯。

竇氏兄弟驕縱,而執金吾景尤甚,奴客緹騎強奪人財貨,篡取罪人,妻略婦女;商賈閉塞,如避寇讎;又擅發緣邊諸郡突騎有才力者。

有司莫敢舉奏,袁安劾景「擅發邊民,驚惑吏民;二千石不待符信而輒承景檄,當伏顯誅。」

又奏「司隸校尉河南尹阿附貴戚,不一舉劾,請免官案罪。」

並寢不報。

附馬都尉,獨好經書,節約自修。

竇氏兄弟驕傲放縱,而執金吾竇景尤為突出。

他的奴僕和部下騎士搶奪人民的財物,非法奪取罪犯,並一奸一婬一擄掠婦女。

商人們不敢出門經商,如同躲避敵寇。

竇景還擅自征發邊疆各郡騎兵部隊的一精一銳,為己所用。

有關部門無人膽敢舉報。

司徒袁安彈劾竇景:「擅自征發邊疆人民,驚擾欺騙官吏百姓,邊郡太守不等待調兵的符信,卻即刻奉行竇景的檄書,應當處死示眾。」

他還上書說:「司隸校尉、河南尹阿諛攀附地位尊貴的外戚,不一舉報彈劾他們的不法情事,建議免官治罪。」

這些奏書全部被擱置下來,得不到答覆。

竇家兄弟中,唯獨駙馬都尉竇喜好儒家經書,約束節制而修身自好。

尚書何敞上封事曰:「昔鄭武姜之幸叔段,衛莊公之一寵一州吁,一愛一而不教,終至凶戾。

由是觀之,一愛一子若此,猶饑而食之以毒,適所以害之也。

伏見大將軍憲,始遭大憂,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國事;憲深執謙退,固辭盛位,懇懇勤勤,言之深至,天下聞之,莫不說喜。

今逾年未幾,入禮未終,卒然中改,兄弟專朝,憲秉三軍之重,篤、景總宮衛之權,而虐用百姓,奢侈僭一逼一十,誅戮無罪,肆心自快。

今者論議洶洶,鹹謂叔段、州吁復生於漢。

臣觀公卿懷持兩端,不肯極言者,以為憲等若有匪懈之志,則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功;如憲等陷於罪辜,則自取陳平、周勃順呂後之權,終不以憲等吉凶為憂也!臣敞區區誠欲計策兩安,絕其綿綿,塞其涓一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損文母一之號、陛下有誓泉之譏,下使憲等得長保其福也。

駙馬都尉,比請退身,願抑家權,可與參謀,聽順其意,誠宗廟至計,竇氏之福!」時濟南王康尊貴驕甚,憲乃白出敞為濟南太傅。

康有違失,敞輒諫爭,康雖不能從,然素敬重敞,無所嫌牾焉。

尚書何敞呈上密封奏書,書中寫道:「從前,春秋時鄭國太后武姜一寵一愛一幼子叔段,衛國國君莊公一寵一愛一庶子州吁,都是只一寵一愛一而不管教,終使叔段和州吁成為兇惡暴戾之人。

由此看來,像這樣一寵一愛一子弟,就好像在他們飢餓時餵給毒一藥,恰恰是害了他們。

我看到大將軍竇憲,在先帝駕崩後不久,公卿曾接連上奏,希望由他主持國家事務,但他嚴守謙恭退讓的原則,堅決辭去高位,態度十分誠懇,言辭極為深摯。

天下人聽到以後,無不感到欣喜。

現在一年過去沒有多久,國喪尚未告終,竇憲卻中途突然改變了態度。

如今竇家兄弟都在朝廷專權,竇憲掌握全國的武裝,竇篤、竇景統領宮廷禁衛部隊。

他們苛刻暴虐,役使百姓;生活奢侈,超過本來的身份;誅殺無罪之人,隨一心一所一欲而只求自己快意。

如今人們議論紛紛,都說叔段和州吁在漢朝再次出現。

據我觀察,公卿所以採取騎牆態度,不肯直言,是為了這樣的目的:如果竇憲等人有始終效忠朝廷的志節,那麼他們自己就有周代吉甫褒揚申國國君的功勞;而如果竇憲等人陷於重罪,那麼自己則只是採取了漢初陳平、周勃順從呂後的權宜之計,到底不憂慮竇憲兄弟的命運吉凶!微臣何敞真誠地願為朝廷和竇家籌劃兩全的方法,斬斷災難的繩索,堵塞禍患的涓流。

上不願使太后如周代文母的美譽受到損害,不願陛下如鄭莊公怨恨母親那樣發誓『黃泉相見』而留下話一柄一;下使竇憲等人永遠保有所獲得的福分和庇佑。

駙馬都尉竇,曾多次請求從高位退下,希望抑制竇家的權勢,陛下可以同他進行磋商,聽取他的意見。

這才確實是維護江山社稷的最佳策略,也是竇氏家族的福分!」當時濟南王劉康地位尊貴而十分驕橫,於是竇憲就告訴太后,讓何敞離開京城,出任濟南國太傅。

每當劉康有失誤的時候,何敞便進行勸諫。

劉康雖然不能聽從何敞的意見,但他一向敬重何敞,並沒有什麼嫌隙和衝突。

[5]冬,十月,庚子,阜陵質王延薨。

[5]冬季,十月庚子(疑誤),阜陵質王劉延去世。

[6]是歲,郡國九大水。

[6]本年,九個郡和封國發生水災。

二年(庚寅、90)

二年(庚寅,公元90年)

[1]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1]春季,正月丁丑(二十六日),大赦天下。

[2]二月,壬午,日有食之。

[2]二月壬午(初二),出現日食。

[3]夏,五月,丙辰,封皇弟壽為濟北王,開為河間王,淑為城陽王;紹封故淮南頃王子側為常山王。

[3]夏季,五月丙辰(初七),將皇弟劉壽封為濟北王,皇弟劉開封為河間王,皇弟劉淑封為城陽王。

將前淮南頃王的兒子劉側封為常山王,繼承其父劉。

[4]竇憲遣副校尉閻礱將二千餘騎掩擊北匈奴之守伊吾者,復取其地。

車師震懾,前、後王各遣子入侍。

[4]竇憲派副校尉閻礱率領騎兵二千餘人襲擊北匈奴在伊吾的守軍,重新佔領該地。

車師深感震恐,前後王國的國王都分別派遣王子到漢朝充當人質。

[5]月氏求尚公主,班超拒還其使,由是怨恨,遣其副王謝將兵七萬攻超。

超眾少,皆大恐;超譬軍士曰:「月氏兵雖多,然數千里逾蔥嶺來,非有運輸,何足憂邪!但當收谷堅守,彼饑窮自降,不過數十日決矣!」謝遂前攻超,不下,又鈔掠無所得。

超度其糧將盡,必從龜茲求食,乃遣兵數百於東界要之。

謝果遣騎繼金銀珠玉以賂龜茲,超伏兵遮擊,盡殺之,持其使首以示謝。

謝大驚,即遣使請罪,願得生歸,超縱遣之。

月氏由是大震,歲奉貢獻。

[5]月氏王求娶漢朝的公主。

班超拒絕,並遣回月氏派來的使者。

月氏王因此心懷怨恨,派副王謝率領七萬大軍進攻班超。

班超兵少,眾人都大為恐慌。

班超告訴士兵們說:「月氏兵雖然多,但他們遠從數千里之外翻越蔥嶺而來,沒有運輸補給,有什麼值得憂慮呢!我們只要將糧食收割乾淨,據城固守,而敵方飢餓困頓,自會降服,不過數十天,便可以見分曉了!」謝領兵到達後,便前來進攻班超,不能取勝。

又在城外搶掠,也沒有收穫。

班超估計敵方的軍糧快要吃完,一定會向龜茲求援,便派出數百伏兵在東方路上攔截。

謝果然讓人騎馬帶著金銀珠玉去龜茲換取糧秣。

班超的伏兵發動突襲,將他們全部殺死,斬下使者的人頭送給謝看。

謝大吃一驚,立即派人向班超請罪,希望放他們活著回去。

班超便把他們放走了。

月氏因此受到巨大震動,每年都向漢朝進貢。

[6]初,北海哀王無後,肅宗以齊武王首創大業而後嗣廢絕,心常愍之,遺詔令復齊、北海二國。

丁卯,封蕪湖侯無忌為齊王,北海敬王庶子威為北海王。

[6]當初,北海哀王劉基死後沒有繼承人。

章帝因齊武王劉首創王朝大業而後嗣斷絕,心中常常哀憐。

他留下遺詔,命令恢復齊國和北海國兩個封國。

本年五月丁卯(十八日),和帝將蕪湖侯劉無忌封為齊王,將前北海敬王劉睦的庶子劉威封為北海王。

[7]六月,辛卯,中山簡王焉薨。

焉,東海恭王之母弟,而竇太后,恭王之甥也;故加賻錢一億,大為修塚塋,平夷吏民塚墓以千數,作者萬餘人,凡徵發搖動六州十八郡。

[7]六月辛卯(十二日),中山簡王劉焉去世。

因劉焉是東海恭王劉強的同母弟,而竇太后是劉強的外孫女,因此賞賜豐厚,增加助喪錢一億,為劉焉大修陵墓。

在這項工程中,剷平的官民墳墓數以千計,使用的役夫達一萬餘人。

因征發受到擾動的地區,共計六州十八郡。

[8]詔封竇憲為冠軍侯,篤為郾侯,為夏陽侯;憲獨不受封。

[8]詔書宣佈將竇憲封為冠軍侯,將竇篤封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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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宗成皇帝中之上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八 顯宗成皇帝中之下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九 顯宗成皇帝下鹹康八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二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昇平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五 太宗簡文皇帝鹹安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七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八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 烈宗孝武皇帝下太元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一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四 安皇帝丁隆安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盡閼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六 安皇帝己義熙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七 安皇帝庚義熙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八 安皇帝辛義熙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九 安皇帝壬義熙十一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四十 安皇帝癸義熙十三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一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二 太祖文皇帝上之上元嘉元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三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四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八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五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六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元嘉十九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七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八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九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元嘉三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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