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十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上之下貞觀六:[1]春,正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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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十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上之下貞觀六

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十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上之下貞觀六

唐紀十唐太宗貞觀六年(壬辰,公元632年)

[1]春,正月,乙卯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乙卯朔(初一),出現日食。

[2]癸酉,靜州獠反,將軍李子和討平之。

[2]癸酉(十九日),靜州獠民反叛,將軍李子和率兵征討平定。

[3]文武官復請封禪,上曰:「卿輩皆以封禪為帝王盛事,朕意不然。

若天下義安,家給人足,雖不封禪,庸何傷乎!昔秦始皇封禪,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世豈以文帝之賢不及始皇邪!且事天掃地而祭,何必登泰山之巔,封數尺之土,然後可以展其誠敬乎!」群臣猶請之不已,上亦欲從之,魏徵獨以為不可。

上曰:「公不欲朕封禪者,以功未高邪?」

曰:「高矣!」「德未厚邪?」

曰:「厚矣!」「中國未安邪?」

曰:「安矣!」「四夷未服邪?」

曰:「服矣!」「年谷未豐邪?」

曰:「豐矣!」「符瑞未至邪?」

曰:「至矣!」「然則何為不可封禪?」

對曰:「陛下雖有此六者,然承隋末大亂之後,戶口未復,倉廩尚虛,而車駕東巡,千乘萬騎,其供頓勞費,未易任也。

且陛下封禪,則萬國咸集,遠夷君長,皆當扈從;今自伊、洛以東至於海、岱,煙火尚希,灌莽極目,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虛弱也。

況賞繼不貲,未厭遠人之望;給復連年,不償百姓之勞;崇虛名而受實害,陛下將焉用之!」會河南、北數州大水,事遂寢。

[3]文武百官又請行封禪大禮,太宗說:「你們都認為登泰山封禪是帝王的盛舉,朕不以為然,如果天下安定,百姓家家富足,即使不去封禪,又有什麼傷害呢?從前秦始皇行封禪禮,而漢文帝不封禪,後代豈能認為文帝的賢德不如秦始皇嗎!而且侍奉上天掃地而祭祀,何必要去登泰山之頂峰,封築幾尺的泥土,然後才算展示其誠心敬意呢!」群臣還是不停地請求,太宗也想聽從此意見,惟獨魏徵認為不可。

太宗說:「你不想讓朕去泰山封禪,認為朕的功勞不夠高嗎?」

魏徵答道:「夠高了!」「德行不厚嗎?」

答道:「很厚了!」「大唐不安定嗎?」

答道:「安定!」「四方夷族未歸服嗎?」

答道:「歸服了」。

「年成沒豐收嗎?」

答道:「豐收了!」「符瑞沒有到嗎?」

答道:「到了!」「那麼為什麼不可以行封禪禮?」

答道:「陛下雖然有上述六點理由,然而承接隋亡大亂之後,戶口沒有恢復,國家府庫糧倉還很空虛,而陛下的車駕東去泰山,大量的騎兵車輦,其勞頓耗費,必然難以承擔。

而且陛下封禪泰山,則各國君主咸集,遠方夷族首領跟從,如今從伊水、洛水東到大海、泰山,人煙稀少,滿目草木叢生,這是引戎狄進入大唐腹地,並展示我方的虛弱。

況且賞賜供給無數,也不能滿足這些遠方人的欲一望;幾年免除徭役,也不能補償老百姓的勞苦。

像這樣崇尚虛名而實際對百姓有害的政策,陛下怎麼能採用呢。」

正趕上黃河南北地區數州縣發大水,於是就停止封禪事。

[4]上將幸九成宮,通直散騎常侍姚思廉諫。

上曰:「朕有氣疾,暑輒頓劇,往避之耳。」

賜思廉絹五十匹。

[4]太宗將要去九成宮,通直散騎常侍姚思廉諫阻,太宗說:「朕有氣喘病,一逢暑天就頓時發作加重,便想前去躲避一陣。」

賞賜給姚思廉五十匹絹。

監察御史馬周上疏,以為:「東宮在宮城之中,而大安宮乃在宮城之西,制度比於宸居,尚為卑小,於四方觀聽,有所不足。

宜增修高大,以稱中外之望。

又,太上皇春秋已高,陛下宜朝夕視膳。

今九成宮去京師三百餘里,太上皇或時思念陛下,陛下何以赴之?又,車駕此行,欲以避暑;太上皇尚留暑中,而陛下獨居涼處,溫之禮,竊所未安。

今行計已成,不可復止,願速示返期,以解眾惑。

又,王長通、白明達皆樂工、韋提、斛斯正止能調馬,縱使技能出眾,正可繼之金帛,豈得超授官爵,鳴玉曳履,與士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臣竊恥之!」上深納之。

監察御史馬周上奏疏,認為:「陛下所住的宮殿在宮城之中,而太上皇的大安宮卻在宮城之西面,建制規模與陛下宮殿相比,還較為窄小,這在天下人的眼中耳裡,未免覺得有些不足。

應當增修擴大,以滿足中外人士的願望。

再者說,太上皇年事已高,陛下應當朝夕侍奉御膳。

如今九成宮離京城三百多里,太上皇如一時想念陛下,陛下怎麼能趕回來呢?另外此次車駕外出避暑,太上皇還留在大暑天氣裡,而陛下卻獨居涼爽之處,禮制規定,兒女侍奉父母,要讓他們冬暖夏涼,陛下這樣做,我很不安。

如今行期已定,不能中止,希望盡快昭示歸期,以解除眾人的疑惑。

此外,王長通、白明達都是樂工,韋提、斛斯正也只能馴馬,即使他們的技能出眾,正可賞賜金銀財物,怎麼能破格授予官爵,讓他們佩玉飾、拖著鞋,與士大夫們並肩而立、同座而食呢!與他們為伍我感到羞恥。」

太宗深信其言,並採納其意見。

[5]上以新令無三師官,二月,丙戌,詔特置之。

[5]太宗認為新頒敕令沒有太師、太傅、太保三師官,二月,丙戌(初二),下詔特設三師宮。

[6]三月,戊辰,上幸九成宮。

[6]三月,戊辰(十五日),太宗臨幸九成宮。

[7]庚午,吐谷渾寇蘭州,州兵擊走之。

[7]庚午(十七日),吐谷渾進犯蘭州,州內士兵將其擊退。

[8]長樂公主將出降,上以公主,皇后所生,特一愛一之,敕有司資送倍於永嘉長公主。

魏徵諫曰:「昔漢明帝欲封皇子,曰:『我子豈得與先帝子比!』皆令半楚、淮陽。

今資送公主,倍於長主,得無異於明帝之意乎!」上然其言,入告皇后。

後歎曰:「妾亟聞陛下稱重魏徵,不如其故,今觀其引禮義以抑人主之情,乃知真社稷之臣也!妾與陛下結髮為夫婦,曲承恩禮,每言必先候顏色,不敢輕犯威嚴;況以人臣之疏遠,乃能抗言如是,陛下不可不從。」

因請遣中使繼錢四百緡、絹四百匹以賜征,且語之曰:「聞公正直,乃今見之,故以相賞。

公宜常秉此心,勿轉移也。」

上嘗罷朝,怒曰:「會須殺此田舍翁。」

後問為誰,上曰:「魏徵每廷辱我。」

後退,具朝服立於庭,上驚問其故。

後曰:「妾聞主明臣直;今魏徵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賀!」上乃悅。

[8]長樂公主將要出嫁長孫仲,太宗以公主是皇后親生,特別疼一愛一,敕令有關部門所給陪送比皇姑永嘉長公主多一倍。

魏徵勸諫說:「過去漢明帝想要分封皇子采邑,說:『我的兒子怎麼能和先帝的兒子相比呢?』均令分給楚王、淮陽王封地的一半。

如今公主的陪送,比長公主多一倍,豈不是與漢明帝的意思相差太遠嗎?」

太宗覺得有理,進宮中告知皇后,皇后感慨系之:「我總是聽得陛下稱讚魏徵,不知是什麼緣故,如今見其引征禮義來抑制君王的私情,這真是輔佑陛下的棟樑大臣呀!我與陛下是多年的結髮夫妻,多蒙恩一寵一禮遇,每次講話還都要察言觀色,不敢輕易冒犯您的威嚴。

何況大臣與陛下較為疏遠,還能如此直言強諫,陛下不能不聽從其意見。」

於是皇后請求太宗派宦官去魏徵家中,賞賜給四百緡錢,四百匹絹。

並且對他說:「聽說您十分正直,今日得以親見,所以賞賜這些。

希望您經常秉持此忠心,不要有所遷移。」

有一次太宗曾罷朝回到宮中,怒氣沖沖地說:「以後找機會一定殺了這個鄉巴佬。」

皇后問是誰惹怒陛下,太宗說:「魏徵常在朝堂上羞辱我。」

皇后退下,穿上朝服站在庭院內,太宗驚奇地問這是何故。

皇后說:「我聽說君主開明則臣下正直,如今魏徵正直敢言,是因為陛下的開明,我怎能不祝賀呢!」太宗才轉怒為喜。

[9]夏,四月,辛卯,襄州都督鄒襄公張公謹卒。

明日,上出次發哀。

有司奏,辰日忌哭。

上曰:「君之於臣,猶父子也,情發於衷,安避辰日!」遂哭之。

[9]夏季,四月,辛卯(初八),襄州都督、鄒襄公張公謹去世。

第二天,太宗出車輦發喪。

有關部門上奏稱,這一天是辰日,忌諱哭泣。

太宗說:「君與臣同父子關係,哀痛哭泣是感情自然流露,怎麼能避忌日呢!」於是痛哭一場。

[10]六月,己亥,金州刺史酆悼王元亨薨。

辛亥,江王囂薨。

[10]六月,己亥(十七日),金州刺史酆悼王李元亨去世。

辛亥(二十九日),江王李囂去世。

[11]秋,七月,丙辰,焉耆王突騎支遣使入貢。

初,焉耆入中國由磧路,隋末閉塞,道由高昌。

突騎支請復開磧路以便往來,上許之。

由是高昌恨之,遣兵襲焉耆,大掠而去。

[11]秋季,七月,丙辰(初四),焉耆王突騎支派使節獻貢品。

起初,焉耆從沙漠到達中原王朝,隋朝末年關閉塞北地區,便改道高昌。

突騎支請求重開沙漠故道相互往來,太宗允許。

於是高昌懷恨在心,派兵突襲焉耆,大肆掠奪而後離去。

[12]辛未,宴三品已上於丹霄殿。

上從容言曰:「中外義安,皆公卿之力。

然隋煬帝威加夷、夏,頡利跨有北荒,統葉護雄據西域,今皆覆亡,此乃朕與公等所親見,勿矜強盛以自滿也!」

[12]辛未(十九日),太宗在丹霄殿大宴三品以上官員。

太宗語氣和緩地說:「中外安定,都是你們的功勞。

然而隋煬帝威風八面一統天下,頡利跨有北部廣大地區,統葉護佔據西域一帶,如今它們都已滅亡,這是朕與大家親眼得見,希望你們不要因為一時強盛而自滿起來。」

[13]西突厥肆葉護可汗發兵擊薛延陀,為薛延陀所敗。

[13]西突厥肆葉護可汗發兵襲擊薜延陀,被薜延陀擊敗。

肆葉護一性一猜狠信讒,有乙利可汗,功最多,肆葉護以非其族類,誅滅之,由是諸部皆不自保。

肆葉護又忌莫賀設之子泥孰,陰欲圖之,泥孰奔焉耆。

設卑達官與一弩一失畢二部攻之,肆葉護輕騎奔康居,尋卒。

國人迎泥孰於焉耆而立之,是為咄陸可汗,遣使內附。

丁酉,遣鴻臚少卿劉善因立咄陸為奚利咄陸可汗。

肆葉護狠毒猜忌聽信讒言,有個乙利可汗,功勞最大,肆葉護以其並非本族,將他殺掉,於是各部落均難以自保。

肆葉護又忌恨莫賀設的兒子泥孰,陰謀要除掉他,泥孰得知後急忙投奔焉耆。

西突厥屬下的設卑達官和一弩一失畢二個部落進攻肆葉護,肆葉護率輕騎兵逃奔康居,不久死去。

西突厥人前往焉耆迎接泥孰,立為可汗,這便是咄可汗,咄派使節到唐朝請求歸附。

丁酉(十六日),唐帝國派遣鴻臚寺少卿劉善因前往突厥,立咄為奚利咄可汗。

[14]閏月,乙卯,上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魏徵,昔為仇讎,不謂今日得此同宴。」

上曰:「徵、盡心所事,故我用之。

然徵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

魏徵對曰:「臣以事為不可,故諫;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行,故不敢應。」

上曰:「且應而復諫,庸何傷!」對曰:「昔舜戒群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

』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上大笑曰:「人言魏徵舉止疏慢,我視之更覺嫵媚,正為此耳!」徵起,拜謝曰:「陛下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拒而不受,臣何敢數犯顏色乎!」

[14]閏八月,乙卯(初四),太宗在丹霄殿大宴親近的大臣,長孫無忌說:「王、魏徵二人,以前侍奉太子李建成,與陛下為敵,難以料到今日能在此一同飲宴。」

太宗說:「魏徵與王盡心竭力地侍奉原來的主人,所以我能重用他們。

然而魏徵每次進諫,我不聽從;我與他講話,他也總是不做應答,為什麼呢?」

魏徵回答說:「我認為事情不可行,所以諫阻;陛下不聽從諫阻而我如果答話,那麼事情便得到施行,所以不敢應答。」

太宗說:「暫且應答而後再諫阻,又有什麼傷害呢?」

答道:「過去舜帝告誡群臣:『你們不要當面順從,而背後卻說另一套。

』如果我心裡知道不對嘴上卻答應陛下的意見,這正是當面順從。

難道這是稷、契侍奉舜帝的本意嗎!」太宗大笑著說:「人們都說魏徵行為舉止粗一魯傲慢,我看他更覺得嫵媚可一愛一,正是因為如此呀!」魏徵離席起身,拜謝道:「陛下引導讓我暢所欲言,所以我得以盡愚誠;如果陛下拒不接受忠言,我又怎麼敢屢次犯顏強諫呢!」

[15]戊辰,秘書少監虞世南上《聖德論》,上賜手詔,稱:「卿論太高。

朕何敢擬上古,但比近世差勝耳。

然卿適睹其始,未知其終。

若朕能慎終如始,則此論可傳;如或不然,恐徒使後世笑卿也!」

[15]戊辰(十七日),秘書少監虞世南進呈《聖德論》一文,太宗賜給手書詔令稱:「你的評價太高了。

朕怎麼敢與上古帝王相比,只是與近代相比略強些。

然而你只是剛剛看見開頭,未知其終結。

如果朕真能善始善終,那麼你的高論可傳之後世;如若不然,恐怕只會成為後世的笑一柄一!」

[16]九月,己酉,幸慶善宮,上生時故宅也,因與貴人宴,賦詩。

起居郎清平呂才被之管弦,命曰《功成慶善樂》,使童子八佾為《九功之舞》,大宴會,與《破陳舞》偕奏於庭。

同州刺史尉遲敬德預宴,有班在其上者,敬德怒曰:「汝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次其下,諭解之。

敬德拳毆道宗,目幾眇。

上不懌而罷,謂敬德曰:「朕見漢高祖誅滅功臣,意常尤之,故欲與卿等共保富貴,令子孫不絕。

然卿居官數犯法,乃知韓、鼓菹醢,非高祖之罪也。

國家綱紀,唯賞與罰,非分之恩,不可數得,勉自修飭,無貽後悔!」敬德由是始懼是而自戢。

[16]九月,己酉(二十九日),太宗臨幸慶善宮,這是太宗出生時的舊宅。

於是和顯貴飲酒賦詩。

起居郎、清平人呂才,將賦詩譜成曲彈奏,命名為《功成慶善樂》,讓六十四名少年站成八行依樂而舞,稱《九功之舞》。

又大擺酒宴,與《秦王破陣舞》一同在宮庭中表演。

同州刺史尉遲敬德參加宴席,見到有人的席位在他之上,勃然大怒,說道:「你有何功勞,竟然坐在我的上方。」

任城王李道宗坐在他的下首,反覆勸解。

尉遲敬德用拳頭毆打李道宗,眼睛被打得幾乎瞎了一隻。

太宗很不高興地罷宴,對尉遲敬德說:「朕見漢高祖劉邦大肆誅殺功臣,內心常常責怪他,所以想和你們一道共同保持富貴,令子子孫孫延綿不絕。

然而你身居高官卻屢次犯法,由此可知韓信、彭越被碎一屍一萬段、剁成肉醬,並非只是高祖的罪過。

朝廷的綱紀法令,無非是賞與罰,非分的恩遇,也不能幾次得到,深望你好自為之,不要到時後悔都來不及!」尉遲敬德從此才知道恐懼而約束自己。

[17]冬,十月,乙卯,車駕還京師。

帝侍上皇宴於大安宮,帝與皇后更獻飲膳及服御之物,夜久乃罷。

帝親為上皇捧輿至殿門,上皇不許,命太子代之。

[17]冬季,十月,乙卯(初五),太宗的車駕回到京城。

太宗在大安宮設酒宴侍奉太上皇,太宗與皇后輪流端上飲食及用具在帝侍候,直到深夜才罷席。

太宗親自為太上皇抬轎輿至殿門,太上皇不允許,讓太子代勞。

[18]突厥頡利可汗鬱鬱不得意,數與家人相對悲泣,容貌羸憊。

上見而憐之,以虢州地多麋鹿,可以遊獵,乃以頡利為虢州刺史;頡利辭,不願往。

癸未,復以為右衛大將軍。

[18]突厥頡利可汗鬱鬱不得志,多次與家裡人相對哭泣,面容十分的疲憊。

太宗見到後非常可憐他,當時虢州地帶有很多麋鹿活動,可以遊獵,太宗便任命頡利為虢州刺史。

頡利辭謝,不願意前往。

癸未(三十一日),又任命他為右衛大將軍。

[19]十一月,辛巳,契酋長何力帥部落六千餘家詣沙州降,詔處之於甘、涼之間,以何力為左領軍將軍。

[19]十一月,辛巳(初二),契族首領何力率領本部落六千多家前往沙州投降大唐,太宗下詔將他們安置在甘、涼之間,任命何力為左領軍將軍。

[20]庚寅,以左光祿大夫陳叔達為禮部尚書。

帝謂叔達曰:「卿武德中有讜言,故以此官相報。」

對曰:「臣見隋室父子相殘,以取亂亡,當日之言,非為陛下,乃社稷之計耳!」

[20]庚寅(十一日),任命左光祿大夫陳叔達為禮部尚書。

太宗對陳叔達說:「你在武德年間曾直言勸太上皇反隋,所以封你為此官以相報答。」

答道:「我當時見隋朝父子相互殘害,建議乘亂取而代之,當時的話,並非為陛下考慮,而是為社稷打算啊!」

[21]十二月,癸丑,帝與侍臣論安危之本。

中書令溫彥博曰:「伏願陛下常如貞觀初,則善矣。」

帝曰:「朕比來怠於為政乎?」

魏徵曰:「貞觀之初,陛下志在節儉,求諫不倦。

比來營繕微多,諫者頗有忤旨,此其所以異耳!」帝拊掌大笑曰:「誠有是事。」

[21]十二日,癸丑(初四),太宗與大臣們討論安危的根本所在。

中書令溫彥博說:「深願陛下能經常像貞觀初年那樣,那就好了。」

太宗問:「朕近來聽政有所懈怠嗎?」

魏徵說:「貞觀初年的時候,陛下一心節儉,不倦怠地求諫。

近來則營建修繕之類的事漸漸多起來。

行諫都頗覺得觸犯聖意,這就是與當年的不同處。」

太宗拍掌大笑著說:「確有其事。」

[22]辛未,帝親錄系囚,見應死者,閔之,縱使歸家,期以來秋來就死。

仍敕天下死囚,皆縱遣,使至期來詣京師。

[22]辛未(二十二日),太宗親自過錄監獄囚犯,見到應處死刑的人,內心憐憫他們,放他們回家,但約定明年秋季回來就死。

於是下令全國的死刑犯人,均放他們回家,等到期限到了的時候趕到京城。

[23]是歲,一黨一項羌前後內屬者三十萬口。

[23]這一年,一黨一項羌族人前後有三十萬口歸附大唐。

[24]公卿以下請封禪者前後相屬,上諭以「舊有氣疾,恐登高增劇,公等勿復言。」

[24]當時公卿以下大臣請求太宗行封禪禮的絡繹不絕,太宗傳諭認為:「朕有氣喘的老一毛一病,恐怕登高會加劇,你們不必再談論此事。」

[25]上謂侍臣曰:「朕比來決事或不能皆如律令,公輩以為事小,不復執奏。

夫事無不由小而致大,此乃危亡之端也。

昔關龍逄忠諫而死,朕每痛之。

煬帝驕暴而亡,公輩所親見也。

公輩常宜為朕思煬帝之亡,朕常為公輩念關龍逄之死,何患君臣不相保乎!」

[25]太宗對親近的大臣說:「近來朕裁決事務有時不能夠盡依法令,你們認為這是小事,不再固執地啟奏。

凡事無不因小而致大,這是危亡的先兆。

從前關龍逄忠誠苦諫而死去,朕常常覺得痛惜。

隋煬帝因驕奢暴虐而滅亡,你們都親眼所見。

望你們經常為朕考慮到煬帝的滅亡,朕也經常為你們念及關龍逄的死,如此還擔心君臣不能相互保全嗎?」

[26]上謂魏徵曰:「為官擇人,不可造次。

用一君子,則君子皆至;用一小人,則小人競進矣。」

對曰:「然。

天下未定,則專取其才,不考其行;喪亂既平,則非才行兼備不可用也。」

[26]太宗對魏徵說:「因官職而去選擇人才,不可倉促行一事。

任用一位君子,則眾位君子都會來到;任用一位小人,則其他小人競相引進。」

答道:「是這樣。

天下未平定時,則對於一個人專取其才能,並不看重和考察其德行;動亂平定後,則不是德才兼備的人才不能使用。」

七年(癸巳、633)

七年(癸巳,公元633年)

[1]春,正月,更名《破陳樂》曰《七德舞》。

癸巳,宴三品已上及州牧、蠻夷酋長於玄武門,奏《七德》、《九功》之舞。

太常卿蕭上言:「《七德舞》形容聖功,有所未盡,請寫劉武周、薛仁果、竇建德、王世充等擒獲之狀。」

上曰:「彼皆一時英雄,今朝廷之臣往往嘗北面事之,若睹其故主屈辱之狀,能不傷其心乎!」謝曰:「此非臣愚慮所及。」

魏徵欲上偃武修文,每侍宴,見《七德舞》輒俯首不視,見《九功舞》則諦觀之。

[1]春季,正月,將《秦王破陣樂》改名為《七德舞》。

癸巳(十五日),太宗在玄武門宴請三品以上官員、州牧、夷族首領,演奏《七德舞》和《九功舞》。

太常寺正卿蕭上書言道:「《七德舞》用來表現皇上的豐功偉業,但意猶未盡,請求編入劉武周、薛仁果、竇建德、王世充等人被擒獲的過程。」

太宗說:「他們都是一時的英雄豪傑,如今朝廷的大臣很多是他們的臣下,如果他們看見舊主子的屈辱之態,能不傷心嗎?」

蕭拜謝道:「這些是我所未考慮到的。」

魏徵想要太宗停止武備,提倡文教,每次陪太宗飲宴,見到演奏《七德舞》時都低下頭故意不看,見到《九功舞》則非常認真地觀看。

[2]三月,戊子,侍中王坐漏洩禁中語,左遷同州刺史。

庚寅,以秘書監魏徵為侍中。

[2]三月,戊子(十一日),侍中王因洩漏朝廷機密而致罪,降為同州刺史。

庚寅(十三日),任命秘書監魏徵為侍中。

[3]直太史雍人李淳風奏靈台候儀制度疏略,但有赤道,請更造渾天黃道儀,許之。

癸巳,成而奏之。

[3]直太史、雍縣人李淳風上奏稱靈台候儀製造的過於粗略,只有赤道,請求改造一個渾天黃道儀,太宗准許。

癸巳(十六日),上奏太宗渾天黃道儀已製成。

[4]夏,五月,癸未,上幸九成宮。

[4]夏季,五月,癸未(初七),太宗臨幸九成宮。

[5]雅州道行軍總管張士貴擊反獠,破之。

[5]雅州道行軍總管張士貴率兵進攻反叛的獠民,大敗獠軍。

[6]秋,八月,乙丑,左屯衛大將軍譙敬公周范卒。

上行幸,常令范與房玄齡居守。

范為人忠篤嚴正,疾甚,不具出外,竟終於內省,與玄齡相抱而訣曰:「所恨不獲再奉聖顏!」

[6]秋季,八月,乙丑(二十日),左屯衛大將軍譙敬公周范去世。

太宗出外巡幸的時候,常常命周范與房玄齡一道留守京城。

周范為人忠厚正直,病得很厲害,不肯離開皇宮,最後死於內省。

臨死前與房玄齡相抱訣別,說:「遺憾的是不能再侍奉皇上了。」

[7]辛未,以張士貴為龔州道行軍總管,使擊反獠。

[7]辛未(二十六日),朝廷任命張士貴為龔州道行軍總管,讓他進攻反叛的獠人。

[8]九月,山東、河南四十餘州水,遣使賑之。

[8]九月,山東、河南四十多個州發大水,太宗派使臣前往賑濟。

[9]去歲所縱天下死囚凡三百九十人,無人督帥,皆如期自詣朝堂,無一人亡匿者;上皆赦之。

[9]上一年放回家中的死囚犯人共三百九十人,沒有人監視管制,都按期限自己回到朝堂,沒有一個人逃亡,太宗將他們全部赦免。

[10]冬,十月,庚申,上還京師。

[10]冬季,十月,庚申(十六日),太宗回到京都長安。

[11]十一月,壬辰,以開府儀同三司長孫無忌為司空,無忌固辭,曰:「臣忝預外戚,恐天下謂陛下為私。」

上不許,曰:「吾為官擇人,惟才是與。

苟或不才,雖親不用,襄邑王神符是也;如其有才,雖讎不棄,魏徵等是也。

今日所舉,非私親也。」

[11]十一月,壬辰(十八日),朝廷任命開府儀同三司長孫無忌為司空,長孫無忌執意推辭,說:「我忝列外戚,擔心天下人說陛下循私情。」

太宗不允許,說:「我根據官職來選擇人,惟才是舉。

如果沒有才能,即使是親屬也不使用,襄邑王李神符就是這樣的人;如果有才能,即使過去有仇也不棄置,魏徵等人就是如此。

今日推舉你為司空,並不是循私情。」

[12]十二月,甲寅,上幸芙蓉園;丙辰,校獵少陵原。

戊午,還宮,從上皇置酒故漢未央宮。

上皇命突厥頡利可汗起舞,又命南蠻酋長馮智戴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自古未有也!」帝奉觴上壽,曰:「今四夷入臣,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及。

昔漢高祖亦從太上皇置酒此宮,妄自矜大,臣所不取也。」

上皇大悅。

殿上皆呼萬歲。

[12]十二月,甲寅(十一日),太宗巡幸芙蓉園;丙辰(十三日),又到少陵原圍獵。

戊午(十五日),回到宮中,在漢代未央宮舊址侍奉太上皇飲宴。

太上皇命令突厥頡利可汗起身作舞,又命南蠻首領馮智戴吟詠詩賦,不久,笑著說:「胡、越等族都是一家人,這是自古以來沒有的事!」太宗端著酒杯為太上皇祝壽,說:「如今四方民族為我大唐臣民,這都是父親您教誨的結果,不是我的智力所能及。

從前漢高祖曾在此宮中為其父擺酒祝壽,妄自尊大,我不取他這一點。」

太上皇大為高興。

殿堂上眾人齊呼萬歲。

[13]帝謂左庶子於志寧、右庶子杜正倫曰:「朕年十八,猶在民間,民之疾苦情偽,無不知之。

及居大位,區處世務,猶有差失。

況太子生長深宮,百姓艱難,耳目所未涉,能無驕逸乎!卿等不可不極諫!」太子好嬉戲,頗虧禮法,志寧與右庶子孔穎達數直諫,上聞而嘉之,各賜金一斤,帛五百匹。

[13]太宗對左庶子於志寧、右庶子杜正倫說:「朕年十八的時候,還在民間,百姓的疾苦與真偽,都非常瞭解。

等到即皇位,處理日常事務還有失誤。

何況太子生長在深宮,老百姓的艱難困苦,聽不見看不到,能不產生驕逸嗎?你們不能不極力強諫!」太子喜好玩耍,不遵守禮法,於志寧與右庶子孔穎達多次直言勸諫。

太宗知道後讚揚他們,各賜給黃金一斤,帛五百匹。

[14]工部尚書段綸奏征巧工楊思齊,上令試之。

綸使先造傀儡。

上曰:「得巧工庶供國事,卿令先造戲具,豈百工相戒無作一婬一巧之意邪!」乃削綸階。

[14]工部尚書段綸上奏請求徵召巧匠楊思齊進宮,太宗讓他嘗試制做。

段綸讓楊思齊先造一個木偶。

太宗說:「得到能工巧匠,是希望為國家製造器物,你卻讓他先造玩具,這難道是眾工匠相互告誡不做一婬一巧器一具的本意嗎?」

於是降低段綸的品階。

[15]嘉、陵州獠反,命邗江府統軍牛進達擊破之。

[15]嘉州、陵州的獠民造反,唐朝命令邗江府統軍牛進達將其擊敗。

[16]上問魏徵曰:「群臣上書可采,及召對多失次,何也?」

對曰:「臣觀百司奏事,常數日思之,及至上前,三分不能道一。

況諫者拂意觸忌,非陛下借之辭色,豈敢盡其情哉!」上由是接群臣辭色愈溫,嘗曰:「煬帝多猜忌,臨朝對群臣多不語。

朕則不然,與群臣相親如一體耳。」

[16]太宗問魏徵:「眾位大臣的上書多有可取,等到當面對答時則多語無倫次,為什麼呢?」

魏徵答道:「我觀察各部門上奏言事,常常思考幾天,等到了陛下的面前,則三分不能道出一分。

況且行諫的人違背聖上的旨意觸犯聖上的忌諱,如果不是陛下語色和悅,怎麼敢盡情陳述呢?」

於是太宗接見大臣時語言臉色更加溫和,曾說道:「隋煬帝一性一情多猜忌,每次臨朝與群臣相對多不說話。

朕則不是這樣,與大臣們親近得如同一個人。」

八年(甲午、634)

八年,(甲午,公元634年)

[1]春,正月,癸未,突厥頡利可汗卒,命國人從其俗,焚一屍一葬之。

[1]春季,正月,癸未(初十),突厥頡利可汗去世,太宗命令遵從他們本民族的習慣,焚一屍一火葬。

[2]辛丑,行軍總管張士貴討東、西王洞反獠,平之。

[2]辛丑(二十八日),行軍總管張士貴討伐東、西王洞的反叛獠民,平定了該地區。

[3]上欲分遣大臣為諸道黜陟大使,未得其人;李靖薦魏徵。

上曰:「征箴規朕失,不可一日離左右。」

乃命靖與太常卿蕭等凡十三人分行天下,「察長吏賢不肖,問民間疾苦,禮高年,賑窮乏,起久淹,俾使者所至,如朕親睹。」

[3]太宗想要分派大臣為諸道黜陟大使,沒有得到合適人選。

李靖推薦魏徵。

太宗說:「魏徵針砭規勸朕的過失,一天也不能離開身邊。」

於是命令李靖與太常寺卿蕭等共十三人分別巡行全國各地,「考察地方官吏賢能與否,詢問民間疾苦,禮遇高壽的老人,賑濟窮困百姓,起用埋沒已久的人才,做到使者所到之處,如同朕親自前往一般。」

[4]三月,庚辰,上幸九成宮。

[4]三月,庚辰(初八),太宗臨幸九成宮。

[5]夏,五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5]夏季,五月,辛未朔(初一),出現日食。

[6]初,吐谷渾可汗伏允遣使入貢,未返,大掠鄯州而去。

上遣使讓之,征伏允入朝,稱疾不至,仍為其子尊王求婚;上許之,令其親迎,尊王又不至,乃絕婚,伏允又遣兵寇蘭、廓二州。

伏允年老,信其臣天柱王之謀,數犯邊;又執唐使者趙德楷,上遣使諭之,十返;又引其使者,臨軒親諭以禍福,伏允終無悛心。

六月,遣左驍衛大將軍段志玄為西海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樊興為赤水道行軍總管,將邊兵及契、一黨一項之眾以擊之。

[6]起初,吐谷渾可汗伏允派使節到唐朝進獻貢品,未返回原地,到鄯州搶掠一番而歸。

太宗派使臣責怪他們,徵召伏允到唐朝來,伏允聲稱有病不來,但為他的兒子尊王求婚;太宗准許,讓他們來唐朝迎親,尊王又不來,於是斷絕婚姻。

伏允又派兵侵犯蘭、廓二州。

伏允年邁,聽信其大臣天柱王的計謀,多次侵犯邊境;又軟禁大唐使者趙德楷,太宗派使節傳諭讓其放回趙德楷,如此十次才讓返回。

太宗帶引吐谷渾使者,在殿前平台親自曉以禍福,伏允最終沒有悔改之意。

六月,唐朝派遣左驍衛大將軍段志玄為西海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樊興為赤水道行軍總管,統率邊境地區以及契、一黨一項族的兵力進攻吐谷渾。

[7]秋,七月,山東、河南、淮、海之間大水。

[7]秋季,七月,山東、河南、淮河、近海一帶發大水。

[8]上屢請上皇避暑九成宮,上皇以隋文帝終於彼,惡之。

冬,十月,營大明宮,以為上皇清暑之所。

未成而上皇寢疾,不果居。

[8]太宗多次請太上皇到九成宮避暑,太上皇以隋文帝曾死於此宮,內心厭惡。

冬季,十月,營造大明宮,做為太上皇避暑的住所。

未等修成,太上皇即患病,最後沒有住成。

[9]辛丑,段志玄擊吐谷渾,破之,追奔八百餘里,去青海三十餘里,吐谷渾驅牧馬而遁。

[9]辛丑(初二),段志玄的軍隊大敗吐谷渾,乘勝追擊了八百多里,離青海只有三十多里。

吐谷渾人驅趕牧馬逃走。

[10]甲子,上還京師。

[10]甲子(二十五日),太宗回到京城長安。

[11]右僕射李靖以疾遜位,許之。

十一月,辛未,以靖為特進,封爵如故,祿賜、吏卒並依舊給,俟疾小瘳,每三兩日至門下、中書平章政事。

[11]右僕射李靖因患病請求離職,太宗准許。

十一月,辛未(初三),加封李靖為特進,封爵依舊,俸祿、吏卒等均按原職標準供給,等到疾病稍有好轉,每二三天到門下省和中書省平章政事。

[12]甲申,吐蕃贊普棄宗弄贊遣使入貢,仍請婚。

吐蕃在吐谷渾西南,近世浸強,蠶食他國,土宇廣大,勝兵數十萬,然未嘗通中國。

其王稱讚普,俗不言姓,王族皆曰論,宦族皆曰尚。

棄宗弄贊有勇略,四鄰畏之。

上遣使者馮德遐往慰撫之。

[12]甲申(十六日),吐蕃贊普棄宗弄贊派使臣進獻貢品,仍然請求通婚。

吐蕃在吐谷渾的西南面,近來國力漸強,便侵吞蠶食周圍小一柄一,疆域逐漸擴大,擁兵幾十萬,然而未曾與大唐交通。

他們的君王稱為贊普,按著他們的習慣不稱姓,王族均叫論,官員家族均稱做尚。

棄宗弄贊有勇有謀,四方鄰國均畏懼他。

太宗派使者馮德遐前往吐蕃撫一慰。

[13]丁亥,吐谷渾寇涼州。

己丑,下詔大舉討吐谷渾。

上欲得李靖為將,為其老,重勞之。

靖聞之,請行;上大悅。

十二月,辛丑,以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度諸軍。

兵部尚書侯君集為積石道,刑部尚書任城王道宗為鄯善道、涼州都督李大亮為且末通、岷州都督李道彥為赤水道、利州刺史高甑生為鹽澤道行軍總管,並突厥、契之眾擊吐谷渾。

[13]丁亥(十九日),吐谷渾侵犯涼州。

己丑(二十一日),太宗下詔發兵大舉討伐吐谷渾。

太宗想任命李靖為統兵將領,只是因為他年邁,難以煩勞。

李靖聽說後,請求出征,太宗大為高興。

十二月,辛丑(初三),任命李靖為西海道行軍大總管,節制管轄各路兵馬。

兵部尚書侯君集、刑部尚書任城王李道宗、涼州都督李大亮、岷州都督李道彥、利州刺史高甑生分別為積石道、鄯善道、且末道、赤水道、鹽澤道行軍總管,聯合突厥、契的兵力攻打吐谷渾。

[14]帝聘隋通事舍人鄭仁基女為充華,詔已行,冊使將發,魏徵聞其嘗許嫁士人陸爽,遽上表諫。

帝聞之,大驚,手詔深自克責,命停冊使。

房玄齡等奏稱:「許嫁陸氏,無顯狀,大禮既行,不可中止。」

爽亦表言初無婚姻之議。

帝謂征曰:「群臣或容希合;爽亦自陳,何也?」

對曰:「彼以為陛下外雖捨之,或陰加罪譴,故不得不然。」

帝笑曰:「外人意或當如是。

朕之言未能使人必信如引邪!」

[14]太宗親聘隋朝通事舍人鄭仁基的女兒為後宮的充華,詔令已發出,冊封的使者將要出發,魏徵聽說她過去曾許嫁給世家大族陸爽,立即上表諫阻。

太宗聽到後,大為驚訝,手書詔令深加自責,下令冊封使免行。

房玄齡等人上奏說:「說她許嫁過陸氏,沒有明證,冊封的大禮已經施行,不應當中途而廢。」

陸爽也上表說最初沒有婚娶鄭女的協議。

太宗對魏徵說:「眾位大臣或許是迎一合旨意,陸爽本人也加以表白,這是為什麼呢?」

答道:「他覺得陛下表面上雖已捨棄,或許暗地裡又要責怪,所以不得不如此。」

太宗笑著說:「對於外人來說或當如此看,朕說的話也這樣不能使人確信嗎!」

[15]中牟丞皇甫德參上言:「修洛陽宮,勞人;收地租,厚斂;俗好高髻,蓋宮中所化。」

上怒,謂房玄齡等曰:「德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收斗租,宮人皆無發,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

魏徵諫曰:「賈誼當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

』自古上書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唯陛下裁察!」上曰:「朕罪斯人,則誰敢復言!」乃賜絹二十匹。

他日,徵奏言:「陛下近日不好直言,雖勉強含容,非曩時之豁如。」

上乃更加優賜,拜監察御史。

[15]中牟縣丞皇甫德參上書言道:「修築洛陽宮殿,勞頓百姓;收地租,加重數額;時俗女子喜好束高髻,這是受宮中的影響。」

太宗勃然大怒,對房玄齡等人說:「德參想要國家不役使一個人,不收一斗地租,宮女均不留發,這樣才順他的心思嗎!」想要治他誹謗罪。

魏徵勸諫道:「當漢文帝在位時,賈誼上書言道:『有一件事可為它痛哭,有二件事可為之流淚。

』自古以來上書言辭不激烈,則不能打動君王的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加以選擇,希望陛下明察裁斷。」

太宗說:「朕怪罪德參這類人,那麼誰還敢說話呢!」於是賜給德參二十匹絹。

過了幾天,魏徵上奏說:「陛下近來不喜歡直言強諫,即使勉強包一皮容,也不如過去那麼豁達。」

太宗於是對皇甫德參另加優厚的賞賜,官拜監察御史。

[16]中書舍人高季輔上言:「外官卑品,猶未得祿,饑寒切身,難保清白。

今倉廩浸實,宜量加優給,然後可責以不貪,嚴設科禁。

又,密王元曉等皆陛下之弟,比見帝子拜諸叔,叔皆答拜,紊亂昭穆,宜訓之以禮。」

書奏,上善之。

[16]中書舍人高季輔上書言道:「京外官員品階低微的,仍未得到俸祿,關係到自身饑寒,也難保清白的名聲,如今府庫充實,應當酌量優厚供給,然後才可以責成他們廉正,嚴格制定各種禁令。

此外,密王李元曉等均為陛下的弟弟,近見皇子參拜各位叔叔,叔叔都答拜,昭穆輩份禮義秩序頗為紊亂,應當以禮節加以訓導。」

上書呈給太宗,太宗頗為讚許。

[17]西突厥咄陸可汗卒,其弟同娥設立,是為沙缽羅利失可汗。

[17]西突厥咄可汗去世,他的弟弟同娥設立為可汗,這便是沙缽羅利失可汗。

九年(乙未、635)

九年(乙未,公元635年)

[1]春,正月,一黨一項無內屬者皆叛歸吐谷渾。

三月,庚辰,洮州羌叛入吐谷渾,殺刺史孔長秀。

[1]春季,正月,先歸附唐朝的一黨一項族都叛逃到吐谷渾。

三月,庚辰(十四日),洮州羌族人反叛逃入吐谷渾,殺掉了刺史孔長秀。

[2]壬辰,赦天下。

[2]壬辰(疑誤),全國實行大赦。

[3]乙酉,鹽澤道行軍總管高甑生擊叛羌,破之。

[3]乙酉(十九日),鹽澤道行軍總管高甑生進攻叛亂的羌人,取得勝利。

[4]庚寅,詔民貲分三等,未盡其詳,宜分九等。

[4]庚寅(二十四日),下詔說,全國民戶衡量資財分為三等,不十分詳盡,應於每等中分上中下,改為分九等。

[5]上謂魏徵曰:「齊後主、周天元皆重斂百姓,厚自奉養,力竭而亡。

譬如饞人自啖其肉,肉盡而斃,何其愚也!然二主孰為優劣?」

對曰:「齊後主懦弱,政出多門;周天元驕暴,威福在己;雖同為亡國,齊主尤劣也。」

[5]太宗對魏徵說:「齊後主、周天元均收刮百姓,用來奉養自己,直到民力衰竭而亡國。

正如同嘴饞的人吃自己身上的肉,肉吃光了而斃命,多愚蠢呀!然而這二位君主相比優劣如何呢?」

魏徵答道:「齊後主一性一格懦弱,政策不統一;周天元驕橫暴虐,賞罰大權在於一身。

雖同為亡國之君,齊後主更差一些。」

[6]夏,閏四月,癸酉,任城王道宗敗吐谷渾於庫山。

吐谷渾可汗伏允悉燒野草,輕兵走入磧。

諸將以為「馬無草,疲瘦,未可深入。」

侯君集曰:「不然。

者段志玄軍還,才及鄯州,虜已至其城下。

蓋虜猶完實,眾為之用故也。

今一敗之後,鼠逃鳥散,斥候亦絕,君臣攜離,父子相失,取之易於拾芥,此而不乘,後必悔之。」

李靖從之。

中分其軍為兩道: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由北道,君集與任城王道宗由南道。

戊子,靖部將薛孤兒敗吐谷渾於曼頭山,斬其名王,大獲雜畜,以充軍食。

癸巳,靖等敗吐谷渾於牛心堆,又敗諸赤水源。

侯君集、任城王道宗引兵行無人之境二千餘里,盛夏降霜,經破邏真谷,其地無水,人冰,馬啖雪。

五月,追及伏允於烏海,與戰,大破之,獲其名王。

薛萬均、薛萬徹又敗天柱王於赤海。

[6]夏季,閏四月,癸酉(初八),任城王李道宗在庫山擊敗吐谷渾軍隊。

吐谷渾可汗伏允將野草燒光,然後率輕騎兵逃入大沙漠。

唐朝眾位將領認為「馬無糧草,已很疲弱,不可孤軍深入。」

侯君集說:「不然。

從前段志玄軍隊還朝,才到鄯州,吐谷渾士兵已到了城下。

因當時吐谷渾還較強大,眾人還為他們效力。

如今敵軍一次戰敗之後,鼠逃鳥散,候望的哨兵也已撤離,君臣離散,父子難以相見,攻取他們比拾芥草還容易,此時不乘勝追擊,以後必定後悔。」

李靖聽從他的意見。

將所率軍隊分作兩路:李靖與薛萬均、李大亮為北路軍,侯君集與任城王李道宗為南路軍。

戊子(二十三日),李靖手下將領薛孤兒在曼頭山大敗吐谷渾,將其著名首領斬首,獲大批牲畜,以充軍隊食物。

癸巳(二十八日),李靖等人在牛心堆打敗吐谷渾,在赤水源再次取勝。

侯君集、任城王李道宗率南路軍在沓無人煙地區行軍二千餘里,盛夏季節天降霜雪,經過破邏真谷,該地區無水,人吃冰,馬吃雪。

五月,在烏海追趕上伏允,發生激戰,取得大勝,俘獲其著名首領。

薛萬均、薛萬徹在赤海又打敗天柱王。

[7]太上皇自去秋得風疾,庚子,崩於垂拱殿。

甲辰,群臣請上准遺誥視軍國大事,上不許。

乙巳,詔太子承乾於東宮平決庶政。

[7]太上皇自從上一年秋天中風,庚子(初六),在垂拱殿駕崩。

甲辰(初十),群臣請求太宗節哀遵照遺囑治理軍國大政,太宗不應允。

乙巳(十一日),太宗下詔讓太子承乾在東宮處理日常事務。

[8]赤水之戰,薛萬均、薛萬徹輕騎先進,為吐谷渾所圍,史弟皆中槍,失馬步鬥,從騎死者什六七,左領軍將軍契何力將數百騎救之,竭力奮擊,所向披一靡一,萬均、萬徹由是得免。

李大亮敗吐谷渾於蜀渾山,獲其名王二十人。

將軍執失思力敗吐谷渾於居茹川。

李靖督諸軍經積石山河源,至且末,窮其西境。

聞伏允在突倫川,將奔于闐,契何力欲追襲之,薛萬均懲其前敗,固言不可。

何力曰:「虜非有城郭,隨水草遷徙,若不因其聚居襲取之,一朝雲散,豈得復傾其巢一穴一邪!」自選驍騎千餘,直趣突倫川,萬均乃引兵從之。

磧中乏水,將士刺馬血飲之。

襲破伏允牙帳,斬首數千級,獲雜畜二十餘萬,伏允脫身走,俘其妻子。

侯君集等進逾星宿川,至柏海,還與李靖軍合。

[8]赤水源一戰,薛萬均、薛萬徹率輕騎兵先行,被吐谷渾包一皮圍,兄弟二人均中槍,跌下馬後徒步參戰,隨從騎兵死傷十之六七。

左領軍將軍契何力率數百騎兵前往救援,拚力廝殺進擊,所向披一靡一,薛萬均、薛萬徹於是得免一死。

李大亮在蜀渾山打敗吐谷渾軍,俘獲其著名首領二十人。

將軍執失思力在居茹川大敗吐谷渾軍。

李靖率領各路軍馬途經積石山河源,到達且末,直抵其西部邊境。

聽說伏允在突倫川,將要逃奔到于闐,契何力想要乘勢追擊,薛萬均以先前的失敗為教訓,堅持說不行。

何力說:「吐谷渾不定居,沒有城郭,隨水草遷移流動,如果不趁他們聚居在一起時襲擊他們,等到他們四處遊蕩,怎麼能搗毀他們的巢一穴一呢?」

於是親自挑選驍勇騎兵一千多人,直一逼一十進突倫川,萬均率部隨後。

沙漠中缺水,將士們一抽一飲馬血。

唐朝軍隊攻破伏允牙帳,殺掉幾千名吐谷渾兵,獲牲畜二十多萬,伏允隻身脫逃,唐軍俘獲其妻子兒女,侯君集等穿越星宿川,到了柏海,重與李靖的部隊會師。

大寧王順,隋氏之甥、伏允之嫡子也,為侍中於隋,久不得歸,伏允立侍子為太子,及歸,意常怏怏。

會李靖破其國,國人窮蹙,怨天柱王;順因眾心,斬天柱王,舉國請降。

伏允帥千餘騎逃磧中,十餘日,眾散稍盡,為左右所殺。

國人立順為可汗。

壬子,李靖奏平吐谷渾。

乙卯,詔復其國,以慕容順為西平郡王、故呂烏甘豆可汗。

上慮順未能服其眾,仍命李大亮將一精一兵數千為其聲援。

大寧王慕容順,是隋煬帝的外甥,伏允的嫡生子,在隋朝侍奉皇帝,很長時間不能回吐谷渾,伏允立另一個兒子為太子。

慕容順回到吐谷渾後,常常悶悶不樂。

正趕上李靖攻破他的國家,國人愁楚不安,都怨恨天柱王;慕容順便順應民心,殺掉天柱王,舉國請求投誠。

伏允率一千多騎兵逃到沙漠中,十多天的時間,餘眾散逃殆盡,伏允被身邊人殺死。

吐谷渾人擁立慕容順為可汗。

壬子(十八日),李靖上奏說已平安吐谷渾。

乙卯(二十一日),太宗下詔恢復吐渾國。

任命慕容順為西平郡王、故呂烏甘豆可汗。

太宗考慮到他不能降服其民眾,仍令李大亮率一精一兵數千人為其後援力量。

[9]六月,己丑,群臣復請聽政,上許之,其細務仍委太子,太子頗能聽斷。

是後上每出行幸,常令居守監國。

[9]六月,己丑(二十五日),群臣再次請求太宗上朝聽政,太宗應允,瑣細事務仍委託太子處理,太子頗能裁斷政務。

此後太宗每次出外巡幸,便令太子留守監國。

[10]秋,七月,庚子,鹽澤道行軍副總管劉德敏擊叛羌,破之。

[10]秋季,七月,庚子(初七),鹽澤道行軍副總管劉德敏進攻反叛的羌族,取得大勝。

[11]丁巳,詔:「山陵依漢長陵故事,務存隆厚。」

期限既促,功不能及。

秘書監虞世南上疏,以為:「聖人薄葬其親,非不孝也,深思遠慮,以厚葬適足為親之累,故不為耳。

昔張釋之有言:『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

』劉向言:『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

』其言深切,誠合至理。

伏惟陛下聖德度越唐、虞,而厚葬其親乃以秦、漢為法,臣竊為陛下不取,雖復不藏金玉,後世但見丘壟如此其大,安知無金玉邪!且今釋服已依霸陵,而丘壟之制獨依長陵,恐非所宜。

伏願依《白虎通》為三仞之墳,器物制度,率皆節損,仍刻石立之陵旁,別書一通,藏之宗廟,用為子孫永久之法。」

疏奏,不報。

世南復上疏,以為:「漢天子即位即營山陵,遠者五十餘年;今以數月之間為數十年之功,恐於人力有所不逮。」

上乃以世南疏授有司,令詳處其宜。

房玄齡等議,以為:「漢長陵高九丈,原陵高六丈,今九丈則太崇,三仞則太卑,請依原陵之制。」

從之。

[11]丁巳(二十四日),太宗下詔:「太上皇的陵墓依照漢高祖長陵的規模,務存隆厚之意。」

建陵的期限太緊迫,不能如期完成。

秘書監虞世南上奏疏認為:「聖人薄葬其親屬,並非是不孝,而是深思熟慮,因為厚葬適足以成為親人的拖累,所以聖人不為。

過去漢朝張釋之曾說過:『在陵墓中藏有金玉,即使鑄銅鐵封住南山還是有空隙。

』劉向說:『死者沒有生命的極限而國家有興廢,張釋之所講的,是長遠打算。

』他們講得深刻,的確合乎道理。

陛下聖德超過唐堯、虞舜二帝,而厚葬親人卻傚法秦漢的帝王,我認為陛下不當如此。

雖然不再藏金埋玉,後代的人一見丘壟如此高大,怎麼知道沒有金玉呢?而且如今陛下服喪依照漢文帝,三十七天脫一下喪服,但是丘壟制度惟獨依照漢高祖的長陵,恐怕不大合適。

希望陛下能夠依照《白虎通義》一書,為太上皇建造三仞高的陵墓,所用器物制度,一律節省簡化,將這些刻石碑立於陵旁,此外另書寫一通,藏在宗廟內,用做後代子孫永久傚法。」

上疏奏上後,沒有回文。

虞世南再次上疏,認為:「漢代帝王即位後即營造山陵,有的營建時間達五十多年;如今幾個月之內要得到幾十年的功效,恐怕人力難以做得到。」

太宗於是將虞世南的奏疏傳給有關部門,讓他們詳悉商討處理。

房玄齡等人議論認為:「漢高祖長陵高達九丈,漢光武帝原陵高六丈,而今九丈則太高,三仞又太低,請求依照原陵六丈的規模。」

太宗聽從其意見。

[12]辛亥,詔:「國初草創,宗廟之制未備,今將遷,宜令禮官詳議。」

諫議大夫朱子奢請立三昭三穆而虛太祖之位。

於是增修太廟,弘農府君及高祖並舊神主四為六室。

房玄齡等議以涼武昭王為始祖。

左庶子於志寧議以為武昭王非王業所因,不可為始祖;上從之。

[12]辛亥(十八日),太宗下詔:「建國之初一切制度都是草創階段,宗廟制度不完備,如今要將太上皇的神主遷入宗廟,應當讓禮儀官們詳加議處。」

諫議大夫朱子奢請求立三昭三穆而空下始祖之神位。

於是增修太廟,增入遠祖弘農府君重耳和高祖神主與原有的宣簡公、懿王、景皇帝、元皇帝四神主,共為六室。

房玄齡等人議論以涼武昭王李為始祖。

左庶子於志寧議論認為王業並非從李直接繼承,不能做為始祖,太宗聽從其意見。

[13]一黨一項寇疊州。

[13]一黨一項族進犯疊州。

[14]李靖之擊吐谷渾也,厚賂一黨一項,使為鄉導。

一黨一項酋長拓跋赤辭來,謂諸將曰:「隋人無信,喜暴掠我。

今諸軍苟無異心,我請供其資糧;如或不然,我將據險以塞諸軍之道。」

諸將與之盟而遣之。

赤水道行軍總管李道彥行至闊水,見赤辭無備,襲之,獲牛羊數千頭。

於是群羌怨怒,屯野狐峽,道彥不得進;赤辭擊之,道彥大敗,死者數萬,退保松州。

左驍衛將軍樊興逗遛失軍期,士卒失亡多。

乙卯,道彥、興皆坐減死徙邊。

[14]李靖在進攻吐谷渾時,曾用厚禮賄賂一黨一項,使他們做嚮導。

一黨一項首領拓跋赤辭來到軍中,對眾位將領說:「隋朝人不講信用,總是劫掠我們。

如今你們的各路兵馬如沒有害我之意,我請求供給你們糧草;如若不然,我們將要佔據險要之地以阻塞你們前進。」

眾位將領與他訂盟並放他回去。

赤水道行軍總管李道彥行軍到了闊水,見拓跋赤辭沒有防備,便偷襲他,獲幾千頭牛羊。

於是惹怒了羌族人,他們佔據野狐峽,使李道彥的部隊不能前進。

拓跋赤辭襲擊並打敗李道彥,死數萬人,李道彥部撤退到松州。

左驍衛將軍樊興因逗留而耽誤軍期,士兵們多逃亡丟失。

乙卯(二十二日),李道彥、樊興均因此獲罪,被免於死刑流放到邊遠地區。

上遣使勞諸將於大斗拔谷,薛萬均排毀契何力,自稱己功。

何力不勝忿,拔刀起,欲殺萬均,諸將救止之。

上聞之,以讓何力,何力具言其狀,上怒,欲解萬均官以授何力,何力固辭,曰:「陛下以臣之故解萬均官,群胡無知,以陛下為重胡輕漢,轉相誣告,馳競必多。

且使胡人謂諸將皆如萬均,將有輕漢之心。」

上善之而止。

尋令宿衛北門,檢校屯營事,尚宗女臨洮縣主。

太宗派使節在大斗拔谷慰勞眾位將領,薛萬均抵毀契何力,誇耀自己的功勞。

何力非常氣憤,拔刀而起,想要殺掉薛萬均,眾將救下薛萬均並制止了何力。

太宗聽到此事後,責怪契何力,何力說明詳細的情況,太宗勃然大怒,想要解除薛萬均的官職以授給何力,何力執意推辭,說:「陛下由於我的緣故而解除薛萬均官職,那些胡族官員不知詳情,還以為陛下重視胡族而輕視漢人,以訛傳訛,爭鬥之事必然多起來。

而且使胡族認為將領們都如薛萬均。

將有輕視漢人之意。」

太宗讚許他的意見,沒有處置薛萬均。

不久命令契何力為玄武門宿衛官,檢校屯營。

又將宗室女臨洮縣主嫁給他。

[15]岷州都督、鹽澤道行軍總管高甑生後軍期,李靖按之。

甑生恨靖,誣告靖謀反,按驗無狀。

八月,庚辰,甑生坐減死徙邊。

或言:「甑生,秦府功臣,寬其罪。」

上曰:「甑生違李靖節度,又誣其反,此而可寬,法將安施!且國家自起晉陽,功臣多矣,若甑生獲免,則人人犯法,安可復禁乎!我於舊勳,未嘗忘也,為此不敢赦耳。」

李靖自是闔門杜絕賓客,雖親戚不得妄見也。

[15]岷州都督、鹽澤道行軍總管高甑生延誤軍期,李靖彈劾他。

高甑生懷恨在心,便誣告李靖謀反,經查驗不符事實。

八月,庚辰(十七日),高甑生獲罪,免於死刑流放邊遠地區。

有人說:「甑生是秦王府的功臣,應該寬大處理。」

太宗說:「甑生違抗李靖的指揮,又誣告他謀反,這些如可以寬恕,那麼法律將何以實施?而且我大唐當年從晉陽起兵,功臣多了,如果甑生得以赦免,則人人犯法,怎麼能夠查禁呢?朕對有功之臣,從未忘記,正因如此才不敢寬赦呢。」

李靖從此以後關門杜絕賓客,即使是親屬也不能隨便見面。

[16]上欲自詣園陵,群臣以上哀毀羸瘠,固諫而止。

[16]太宗想要親自去太上皇的陵園,眾位大臣認為太宗過於悲痛,身一體瘦弱,執意諫阻才沒有去成。

[17]冬,十月,乙亥,處月初遣使入貢。

處月、處密,皆西突厥之別部也。

[17]冬委,十月,乙亥(十二日),處月部第一次派使節進獻貢品,處月、處密,都是西突厥的別部。

[18]庚寅,葬太武皇帝於獻陵,廟號高祖;以穆皇后葬,加號太穆皇后。

[18]庚寅(二十七日),將太武皇帝李淵安葬在獻陵,廟號高祖;以穆皇后合葬,加謚號太穆皇后。

[19]十一月,庾戌,詔議於太原立高祖廟。

秘書監顏師古議,以為:「寢廟應在京師,漢世郡國立廟,非禮。」

乃止。

[19]十一月,庚戌(十八日),太宗下詔使議論在太原立高祖廟之事,秘書監顏師古上表章認為:「寢廟應設在京城,漢代各個郡國立廟,不合乎禮儀。」

於是停止立廟。

[20]戊午,以光祿大夫蕭為特進,復令參預政事。

上曰:「武德六年以後,高祖有廢立之心而未定,我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功高不賞之懼。

斯人也,不可以利誘,不可以死脅,真社稷臣也!」因賜詩曰:「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又謂曰:「卿之忠直,古人不過;然善惡太明,亦有時而失。」

再拜謝。

魏徵曰:「違眾孤立,唯陛下知其忠勁,不遇聖明,求免難矣!」

[20]戊午(二十六日),加封光祿大夫蕭為特進,又命他參預政事。

太宗說:「武德六年以後,高祖有廢立太子的想法而定不下來,朕不能被兄弟所容忍,確實有功高不被賞賜的擔憂。

蕭這個人,不可用利益引一誘,也不能以死相威脅,真正是社稷功臣!」因而賜給蕭詩一首,詩中寫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又對他說:「你的忠正耿直,古人也超不過你,然而是非過於鮮明,有時也會出差錯。」

蕭再次拜謝。

魏徵說:「蕭違背眾意,離群孤立,只有陛下瞭解他的忠貞,過去如果不是遇到聖明天子,很難免於獲罪。」

[21]特進李靖上書,請依遺誥,御常服,臨正殿;弗許。

[21]特進李靖上書給太宗,請求太宗依照太上皇遺囑,穿戴常服,臨正殿聽政,太宗不應允。

[22]吐谷渾甘豆可汗久質中國,國人不附,竟為其下所殺。

子燕王諾曷缽立。

諾曷缽幼,大臣爭權,國中大亂。

十二月,詔兵部尚書侯君集等將兵援之;先遣使者諭解,有不奉詔者,隨宜討之。

[22]吐谷渾甘豆可汗長時間在中原做人質,國內人不歸附他,竟被手下人殺死。

他的兒子燕王諾曷缽立為可汗。

諾曷缽年幼,大臣們爭權奪勢,國內一片混亂。

十二月,太宗詔令兵部尚書侯君集等領兵援助;事先派使者宣諭勸解,如有不遵從詔令的,相機予以討伐。

十年(丙申、636)

十年(丙申,公元636年)

[1]春,正月,甲午,上始親聽政。

[1]春季,正月,甲午(初三),太宗開始親理朝政。

[2]辛丑,以突厥拓設阿史那社爾為左驍衛大將軍。

社爾,處羅可汗之子也,年十一,以智略聞。

可汗以為拓設,建牙於磧北,與欲谷設分統敕勒諸部,居官十年,未嘗有所賦斂。

諸設或鄙其不能為富貴,社爾曰:「部落苟豐,於我足矣。」

諸設慚服。

及薛延陀叛,攻破欲谷設,社爾兵亦敗,將其餘眾走保西陲。

頡利可汗既亡,西突厥亦亂,咄陸可汗兄弟爭國。

社爾詐往降之,引兵襲破西突厥,取其地幾半,有眾十餘萬,自稱答布可汗。

社爾乃謂諸部曰:「首為亂破我國者,薛延陀也,我當為先可汗報仇擊滅之。」

諸部皆諫曰:「新得西方,宜且留鎮撫。

今遽捨之遠去,西突厥必來取其故地。」

社爾不從,擊薛延陀於磧北,連兵百餘日。

會利失可汗立,社爾之眾苦於久役,多棄社爾逃歸。

薛延陀縱兵擊之,社爾大敗,走保高昌,其舊兵在者才萬餘家,又畏西突厥之一逼一十,遂帥眾來降。

敕處其部落於靈州之北,留社爾於長安,尚皇妹南陽長公主,典屯兵於苑內。

[2]辛丑(初十),唐朝任命突厥拓設阿史那社爾為左驍衛大將軍。

社爾是處羅可汗的兒子,年僅十一歲時,就以智謀而著稱。

處羅可汗任命社爾為拓設;在漠北建牙帳,與欲谷設分別統轄敕勒各部。

做官十年,未曾徵收賦稅。

眾位設中有人鄙視他不能致身富貴,社爾說:「本部落豐盈我就滿足了。」

眾位設慚愧心服,等到薛延陀叛亂,打敗欲谷設,社爾也兵敗,率領餘眾逃往西陲。

頡利可汗滅亡後,西突厥也發生混亂,咄可汗兄弟爭位。

社爾假裝前往投降,領兵打敗西突厥,佔領其一半土地,擁兵十多萬,自稱為答布可汗。

社爾對各部落說:「最先造成我國亂亡的是薛延陀,我應當為先可汗報仇消滅他們。」

各部落都勸阻說:「我們剛剛得到西邊一塊地盤,應當暫且穩住陣腳。

如今突然捨掉這塊地盤遠攻薛延陀,西突厥必然要來收取其故地。」

社爾不聽眾議,在漠北襲擊薛延陀部。

戰鬥持續一百多天。

適逢利失可汗即位,社爾的部下久罹戰爭之苦,多離開社爾投奔利失。

薛延陀發兵攻擊,社爾大敗,逃到高昌,收拾殘部才一萬多家,又畏懼西突厥進一逼一十,於是率部投降唐朝。

太宗下令將其部落安置在靈州北部,將社爾留在長安,娶皇妹南陽長公主為妻,在皇苑內典領屯兵。

[3]癸丑,徙趙王元景為荊王,魯王元昌為漢王,鄭王元禮為徐王,徐王元嘉為韓王,荊王元則為彭王,滕王元懿為鄭王,吳王元軌為霍王,豳王元鳳為虢王,陳王元慶為道王,魏王靈夔為燕王,蜀王恪為吳王,越王泰為魏王,燕王為齊王,梁王為蜀王,郯王惲為蔣王,漢王貞為越王,申王慎為紀王。

[3]癸丑(二十二日),改封趙王李元景為荊王,魯王李元昌為漢王,鄭王李元禮為徐王,徐王李元嘉為韓王,荊王李元則為彭王,滕王李元懿為鄭王,吳王李元軌為霍王,豳王李元鳳為虢王,陳王李元慶為道王,魏王李靈夔為燕王,蜀王李恪為吳王,越王李泰為魏王,燕王李為齊王,梁王李為蜀王,郯王李惲為蔣王,漢王李貞為越王,申王李慎為紀王。

二月,乙丑,以元景為荊州都督,元昌為梁州都督,元禮為徐州都督,元嘉為潞州都督,元則為遂州都督,靈夔為幽州都督,恪為潭州都督,泰為相州都督,為齊州都督,為益州都督,惲為安州都督,貞為揚州都督。

泰不之官,以金紫光祿大夫張亮行都督事。

上以泰好文學,禮接士大夫,特命於其府別置文學館,聽自引召學士。

二月,乙丑(初四),唐朝任命李元景為荊州都督,李元昌為梁州都督,李元禮為徐州都督,李元嘉為潞州都督,李元則為遂州都督,李靈夔為幽州都督,李恪為潭州都督,李泰為相州都督,李為齊州都督,李為益州都督,李惲為安州都督,李貞為揚州都督。

李泰不到官上任,任命金紫光祿大夫張亮兼行都督事。

太宗以李泰喜好文學,禮待士大夫,特命他在魏王府另外設置文學館,聽任他召集學士。

[4]三月,丁酉,吐谷渾王諾曷缽遣使請頒歷,行年號,遣子弟入侍,並從之。

丁未,以諾曷缽為河源郡王、烏地也拔勤豆可汗。

[4]三月,丁酉(初七),吐谷渾王諾曷缽派使節來請求頒行曆法和年號,並派王族子弟來唐朝侍奉太宗,太宗均依從。

丁未(十七日),冊封諾曷缽為河源郡王,烏地也拔勤豆可汗。

[5]癸丑,諸王之藩,上與之別曰:「兄弟之情,豈不欲常共處邪!但以天下之重,不得不爾。

諸子尚可復有,兄弟不可復得。」

因流涕嗚咽不能止。

[5]癸丑(二十三日),眾位親王前往各州,太宗與他們話別道:「依我們的兄弟情誼,難道不想經常共處嗎?只是以天下為重,不得不如此。

沒了兒子還可以再有,兄弟則不能復得。」

因而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6]夏,六月,壬申,以溫彥博為右僕射,太常卿楊師道為侍中。

[6]夏季,六月,壬申(十四日),任命溫彥博為尚書右僕射,太常寺卿楊師道為侍中。

[7]侍中魏徵屢以目疾求為散官,上不得已,以徵為特進,仍知門下事,朝章國典,參議得失,徒流以上罪,詳事聞奏;其祿賜、吏卒並同職事。

[7]侍中魏徵屢次以眼病請求改任散官,太宗不得已改任他為特進,仍讓他知門下事。

舉凡朝廷奏章國家典儀,均參與議論得失,流放、徒刑以上的罪刑,均由他審察上報;俸祿、吏卒等優待與職事官相同。

[8]長孫皇后一性一仁孝儉素,好讀書,常與上從容商略古事,因而獻替,裨益弘多。

上或以非罪譴怒宮人,後亦陽怒,請自推鞫,因命囚系,俟上怒息,徐為申理,由是宮壺之中,刑無枉濫。

豫章公主早喪其母,後收養之,慈一愛一逾於所生。

妃嬪以下有疾,後親撫視,輟己之藥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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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宗成皇帝中之上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八 顯宗成皇帝中之下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九 顯宗成皇帝下鹹康八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二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昇平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五 太宗簡文皇帝鹹安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七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八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 烈宗孝武皇帝下太元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一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四 安皇帝丁隆安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盡閼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六 安皇帝己義熙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七 安皇帝庚義熙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八 安皇帝辛義熙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九 安皇帝壬義熙十一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四十 安皇帝癸義熙十三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一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二 太祖文皇帝上之上元嘉元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三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四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八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五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六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元嘉十九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七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八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九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元嘉三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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