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五十八 孝獻皇帝辛建安十四年(已丑
漢紀五十八漢獻帝建安十四年(己丑,公元209年)
[1]春,三月,曹一操一軍至譙。
[1]春季,三月,曹一操一大軍到達譙縣。
[2]孫權圍合肥,久不下。
權率輕騎欲身往突敵,長史張諫曰:「夫兵者凶器,戰者危事也。
今麾下恃盛壯之氣,忽強一暴之虜,三軍之眾,莫不寒心。
雖斬將搴旗,威震敵場,此乃偏將之任,非主將之宜也。
願抑賁、育之勇,懷霸王之計。」
權乃止。
[2]孫權包一皮圍合肥,很久未能攻克。
孫權率領輕騎準備親自突擊敵人,長史張勸阻說:「武器是不吉祥的器物,戰爭是很危險的事情。
如今將軍倚仗著銳氣,輕視強大凶暴的敵人,使得三軍上下,無不為您擔心。
即使能殺死敵將,俘獲戰旗,威震敵軍,這不過是一個偏將的責任,不是主將所該作的事情。
願您抑制一下像孟賁、夏育那樣的勇氣,而胸懷爭霸天下的王者謀略。」
孫權才停止出擊。
曹一操一遺將軍張喜將兵解圍,久而未至。
揚州別駕楚國蔣濟密白刺史,偽得喜書,雲步騎四萬已到雩婁,遣主簿迎喜。
三部使繼書語城中守將,一部得入城,二部為權兵所得。
權信之,遽燒圍走。
曹一操一派將張喜率軍解救合肥,時間很長還未到。
揚州別駕楚國人蔣濟秘密向刺史建議:假裝收到張喜的書信,聲稱四萬步、騎兵已經到達雩婁,派主簿去迎接張喜。
又三次派信使攜帶寫有這一消息的書信去通知城中的守將。
其中有一次到了城裡,另外兩次被孫權部下的兵士俘獲。
孫權相信了這個假情報,趕快燒燬圍城的器械撤走。
[3]秋,七月,曹一操一引水軍自渦入淮,出肥水,軍合肥,開芍陂屯田。
[3]秋季,七月,曹一操一統率水軍自渦水進入淮河,在肥水登岸,駐屯合肥,重新修整芍陂的水利設施,在周圍地區屯田。
[4]冬,十月,荊州地震。
[4]冬季,十月,荊州地區發生地震。
[5]十二月,一操一軍還譙。
[5]十二月,曹一操一的軍隊返回譙縣。
[6]廬江人陳蘭、梅成據、六叛,一操一遣蕩寇將軍張遼討斬之;因使遼與樂進、李典等將七千餘人屯合肥。
[6]廬江人陳蘭、梅成佔據縣、六安進行叛亂,曹一操一派蕩寇將軍張遼討伐,斬殺陳蘭、梅成等。
曹一操一即命張遼與樂進、李典等率七千餘人屯駐合肥。
[7]周瑜攻曹仁歲余,所殺傷甚眾,仁委城走。
權以瑜領南郡太守,屯據江陵;程普領江夏太守,治沙羨;呂范領彭澤太守;呂蒙領尋陽令。
劉備表權行車騎將軍,領徐州牧。
會劉琦卒,權以備領荊州牧,周瑜分南岸地以給備。
備立營於油口,改名公安。
[7]周瑜率軍圍攻曹仁一年有餘,殺傷曹軍甚多,曹仁棄城撤走。
孫權任命周瑜兼任南郡太守,屯駐江陵;程普兼任江夏太守,設郡府在沙羨;呂范兼任彭澤太守;呂蒙兼任尋陽縣令。
劉備向朝廷上表,推薦孫權代理車騎將軍,兼任徐州牧。
正在這時,劉琦去世,孫權讓劉備兼任荊州牧,周瑜將荊州長江以南的地區分給劉備。
劉備將軍營設在油口,並把那裡改名為公安。
權以妹妻備。
妹才捷剛猛,有諸兄風,侍婢百餘人,皆執刀侍立,備每入,心常凜凜。
孫權把妹妹嫁給劉備。
孫權的妹妹才思敏捷,一性一情剛猛,有她兄長們的風度。
她的侍婢一百餘人,都手執利刀在旁站著侍候。
劉備每次進入內宅,心都很恐懼。
曹一操一密遣九江蔣干往說周瑜。
干以才辨獨步於江、淮之間,乃布衣葛巾,自托私行詣瑜。
瑜出迎之,立謂干曰:「子翼良苦,遠涉江湖,為曹氏作說客邪!」因延干,與周觀營中,行視倉庫、軍資、器仗訖,還飲宴,示之侍者服珍玩之物。
因謂干曰:「丈夫處世,遇知已之主,外托君臣之義,內結骨肉這恩,言行計從,禍福共之,假使蘇、張更生,能移其意乎!」干但笑,終無所言。
還白一操一,稱瑜雅量高致,非言辭所能間也。
曹一操一秘密派遣九江人蔣干去遊說周瑜。
蔣干以才能、機辯聞名於長江、淮河之間,沒有人能勝過他。
蔣干換上平民穿的布衣,戴上葛布製成的頭巾。
自稱因私人交誼來看望周瑜。
周瑜出來迎接他,站著對他說:「蔣子翼,你真是很辛苦,涉水遠道而來,是為曹一操一作說客嗎!」遂邀請蔣干進來,與他一同參觀軍營,巡視倉庫、軍用物資與武器裝備之後。
回來設宴款待蔣干,灑席間讓蔣干看自己的侍女、服裝、飾物以及各種珍貴的寶物,並對他說:「大丈夫生活在世上,遇到知已的君主,外表上有君臣關係,內心卻情同骨肉,言聽計從,有福共享,有難同當,即使蘇秦、張儀重生,能轉移他的心意嗎!」蔣干只是笑,一直不談私人關係之外的話。
他回來向曹一操一匯報,稱頌周瑜胸襟寬廣,志向遠大,不是言語所能挑拔離間的。
[8]丞相掾和洽言於曹一操一曰:「天下之人,材德各殊,不可以一節取也。
儉素過中,自以處身則可,以此格物,所失或多。
今朝廷之議,吏有著新衣、乘好車者,謂之不清;形容不飾、衣裘敝壞者,謂之廉潔。
至令士大夫故污辱其衣,藏其輿服;朝府大吏,或自挈壺飧以入官寺。
夫立教觀俗,貴處中庸,為可繼也。
今崇一概難堪之行以檢殊塗,勉而為之,必有疲瘁。
古之大教,務在通人情而已;凡激詭之行,則容陷偽矣。」
一操一善之。
[8]丞相掾和洽向曹一操一提出建議說:「天下的人,才幹和品德各不相同,不能只用一個標準來選拔人才。
以過分的節儉樸素來約束自己是可以的,但用這標準來限制別人,或許就會出現許多失誤。
如今朝廷上的輿論是官吏中穿新衣服,乘好車的人,就被稱為不清廉;而不修飾儀表,穿破舊衣服的人,則被贊為廉潔。
致使士大夫故意弄髒自己的衣裳,收藏起車子、服飾。
朝廷各部門的高級官員,有的還自己攜著飯罐,到官府上班。
樹立榜樣以供人倣傚,最好採用中庸之道,這樣才能堅持下去。
如今一概提倡這些使人難以忍受的行為,用它來約束各階層的人士,勉強施行,必然會疲憊不堪。
古人的教化,只是務求通達人情;凡是偏激怪異的行為,則會包一皮藏虛偽。」
曹一操一認為他的見解很好。
十五年(庚寅、210)
十五年(庚寅,公元210年)
[1]春,下令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
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1]春季,曹一操一下令說:「從前,孟公綽做晉國趙、魏兩家貴族的家臣首領是才力有餘的,但不能勝任滕、薛等小一柄一大夫的職務。
假如必須是清廉的人才能使用,那麼,齊桓公又怎麼能稱霸於世!大家要幫助我顯揚高明人士,即使身份卑微,也要推舉,只要有才能就進薦上來,讓我能夠任用他們!」
[2]二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2]二月,乙巳朔(初一),出現日食。
[3]冬,曹一操一作銅爵台於鄴。
[3]冬季,曹一操一在鄴城修建銅爵台。
[4]十二月,已亥,一操一下令曰:「孤始舉孝廉,自以本非巖一穴一如名之士,恐為世人之所凡愚,欲好作政教以立名譽,故在濟南,除殘去穢,平心選舉。
以是為強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鄉里。
時年紀尚少,乃於譙東五十里築一精一捨,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為二十年規,待天下清乃出仕耳。
然不能得如意,征為典軍校尉,意遂更欲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使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而遭值董卓之難,興舉義兵。
後領兗州,破降黃巾三十萬眾;又討擊袁術,使窮沮而死;摧破袁紹,梟其二子;復定劉表,遂平天下。
身為宰相,人臣之貴已極,意望已過矣。
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或者人見孤強盛,又一性一不信天命,恐妄相忖度,言有不遜之志,每用耿耿,故為諸君陳道此言,皆肝鬲之要也。
然欲孤便爾委捐所典兵眾以還執事,歸就武平侯國,實不可也。
何者?誠恐已離兵為人所禍,既為子孫計,又已敗則國家傾危,是以不得慕虛名而處實禍也!然兼封四縣,食戶三萬,何德堪之!江湖未靜,不可讓位;至於邑土,可得而辭。
今上還陽夏、柘、苦三縣,戶二萬,但食武平萬戶,且以分損謗議,少減孤之責也!」
[4]十二月,已亥(疑誤),曹一操一下令說:「我最初被推薦為孝廉時,自以為本來不是隱居深山的知名之士,恐怕被世人看作平庸無能,打算好好處理政務,推行教化,以樹立名譽,故在濟南國任國相時,剷除殘暴邪惡勢力,公正地選拔人才。
由於這樣,受到強門豪族的忌恨,我恐怕給家中招來災禍,就借口有病,回到家鄉。
當時年紀還不大,就在譙縣縣城以東五十里處修建書房,打算秋季與夏季讀書,冬季與春季射獵,計劃這樣過二十年,等天下安定以後,再出來做官。
但我未能如願,被朝廷徵召為典軍校尉,於是改變主意,想為國家討賊立功,使墓道的石碑上可以題寫『漢朝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這就是我的志願。
而後遇到董卓之亂,我興起義兵。
以後,我任兗州牧,擊敗黃巾軍,迫使三十萬黃巾軍投降;又討伐袁術,使他走投無路,窮困而死;擊敗袁紹,將他的兩個兒子斬首示眾;再消滅劉表,於是平定天下。
我身為宰相,作為臣子達到尊貴的頂點,也已超出了我的願望。
假設國家沒有我,不知會幾個人稱帝,幾個人稱王?或許有人看到我勢力強盛,又生一性一不信天命,恐怕會隨便猜測,說我有篡位的野心,每一想到這些,心中就感到不安。
所以,向你們述說這些話,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然而,想要我就這樣放棄所統領的軍隊,交還給主管部門,回到我的封地武平侯國,實在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呢?我確實害怕自己一離開軍隊就會被人謀害,既是為我的子孫打算,又因為我一失敗就會使國家危亡,所以,我不能追求虛名,而遭受實際的災禍。
然而,我的封地共有四個縣,享有收取三萬戶百姓租稅的權利,我的品德怎麼能配得上呢?天下尚未安定,我不可以辭去官位;至於封地,是可以退讓的。
如今,我把陽夏、柘、苦三縣的二萬戶封地歸還給國家,只享受武平的一萬戶百姓的租稅,姑且以此來減少對我的誹謗議論,同時也稍微減輕我的責任!」
[5]劉表故吏士多劉備,備以周瑜所給地少,不足以容其眾,乃自詣京見孫權,求都督荊州。
瑜上疏於權曰:「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關羽、張飛熊虎之將,必非久屈為人用者。
愚謂大計,宜徒備置吳,盛為築宮室,多其美一女玩好,以娛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挾與攻戰,大事可定也。
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龍得雲雨,終非池中物也!」呂范亦勸留之。
權以曹一操一在北,方當廣攬英雄,不從。
備還公安,久乃聞之,歎曰:「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
時孔明諫孤莫行,其意亦慮此也。
孤方危急,不得不往,此誠險途,殆不免周瑜之手!」
[5]劉表原來的部屬大多數歸附劉備,劉備因為周瑜拔給他的土地太少,不足以容納自己的部下,就親自到京口去面見孫權,請求把荊州全部交給自己管理。
周瑜上書給孫權說:「劉備是一代梟雄,而且有關羽、張飛這些熊、虎一樣的猛將輔佐,肯定不能長久屈居,為人所用。
我認為,從大計考慮,應當把劉備遷走,安置在吳郡,為他大興土木地建造住宅,多給他供一應美一女和其它玩賞娛樂的物品,使他耳目迷戀。
同是,把關羽和張飛這兩個人分開,派他們各駐一地,使像我周瑜這樣的將領能統率他們的攻戰,天下大事就可以安定了。
如今濫割土地給他作為資本,使這三人都聚在疆界,恐怕就會像蛟龍得到雲雨的贊助,終究不會再留在水池中了。」
呂范也勸孫權留下劉備。
孫權認為曹一操一在北方,正應該廣為招攬英雄豪傑,沒有聽從他們的建議。
劉備回到公安後,過了很久才聽到這些內幕,歎息說:「天下的智謀之士,看法都差不多,當時諸葛亮勸我不要去,也是擔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正在危急中,不得不去,這實在是走險路,幾乎逃不出周瑜之手!」
周瑜詣京見權曰:「今曹一操一新敗,憂在腹心,未能與將軍連兵相事也。
乞與奮威俱進,取蜀而並張魯,因留奮威固守其地,與馬超結援,瑜還與將軍據襄陽以一操一,北方可圖也。」
權許之。
奮威者,孫堅弟子奮威將軍、丹陽太守瑜也。
周瑜到京口去拜見孫權,說:「現在,曹一操一新近在赤壁大敗而歸,擔心內部有人叛變,不能同將軍用軍隊交戰,我請求與奮威將軍一起進軍,奪取蜀地,併吞張魯,然後,留奮威將軍牢固地守衛那裡,與馬超結成聯盟。
我回來與將軍據守襄陽,緊一逼一十曹一操一,這樣,就可以規劃進取北方了。」
孫權同意這個計劃。
奮威將軍,是指孫堅弟弟的兒子,丹陽太守孫瑜。
周瑜還江陵為行裝,於道病困,與權箋曰:「修短命矣,誠不足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復奉教使耳。
方今曹一操一在北,疆場未靜;劉備寄寓,有似養虎;天下之事,未知終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慮之日也。
魯肅忠烈,臨事不苟,可以代瑜。
儻所言可采,瑜死不朽矣!」卒於巴丘。
權聞之哀慟,曰:「公瑾有王佐之資,今忽短命,孤何賴哉!」自迎其喪於蕪湖。
瑜有一女、二男,權為長子登娶其女;以其男循為騎都尉,妻以女;胤為興業都尉,妻以宗女。
周瑜回到江陵準備行裝,在途中病勢沉重,上書給孫權說:「人壽的長短都是由命運決定的,實在不足惋惜。
我只恨心中的微小志願尚未實現,再也不能執行您的命令罷了。
現在,曹一操一在北方,疆場並沒有平靜;劉備寄居在荊州,好像是在家裡養了一隻老虎。
天下的大局,還在動盪不定,這正是大臣和將士們奮發忘食之時,也是您思慮運籌之日。
魯肅為人忠烈,臨事不苟,可以接替一我的職務。
假如我的建議可以被採納,我就雖死不朽了。」
周瑜在巴丘去世。
孫權得到消息後,十分悲痛,大哭著說:「周瑜有輔佐帝王的才能,現在忽然短命而死,我依靠誰呢?」
孫權親自到蕪湖去迎接周瑜的錄柩。
周瑜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孫權為自己的大兒子孫登娶周瑜的女兒為妻;任命周瑜的兒子周循為騎都尉,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又任命周瑜的另一個兒子周胤為興業都尉,把自己宗族的一個姑一娘一嫁給他。
初,瑜見友於孫策,太夫人又使權以兄奉之。
是時權位為將軍,諸將、賓客為禮尚簡,而瑜獨先盡敬,便執臣節。
程普頗以年長,數陵侮瑜,瑜折節下之,終不與校。
普後自敬服而親重之,乃告人曰:「與周公瑾交,若飲醇醪,不覺自醉。」
起初,周瑜是孫策的朋友,孫權的母親吳太夫人又曾讓孫權把周瑜當作兄長來尊敬。
當時,孫權的職位只是討虜將軍,部下將領與賓客們對他的禮節還較為簡單,而只有周瑜帶頭,以臣屬禮節事奉孫權。
程普自以為年齡比周瑜大,多次凌一辱周瑜,周瑜卻降低自己的身份來對待程普,始終不與他計較。
後來,程普佩服周瑜,對周瑜親近敬重,於是告訴別人說:「與周公瑾交往,好像喝下醇厚的美酒,不知不覺就已沉醉。」
權以重肅為奮武樣尉,代瑜領兵,令程普領南郡太守。
魯肅勸權以荊州借劉備,與共拒曹一操一,權從之。
乃分豫章為番陽郡,分長沙為漢昌郡;復以程普領江夏太守,魯肅為漢昌太守,屯陸口。
孫權任命魯肅為奮武校尉,接替周瑜,統領軍隊,命令程普兼任南郡太守。
魯肅勸孫權把荊州借給劉備,與劉備共同抵抗曹一操一,孫權同意,於是,從豫章郡中分出一部分土地,設立番陽郡;從長沙郡分出一部分土地,設立漢昌郡;又任命程普兼任江夏郡太守,魯肅為漢昌郡太守,率軍駐在陸口。
初,權謂呂蒙曰:「卿今當途掌事,不可不學!」蒙辭以軍中多務。
權曰:「孤豈欲卿治經為博士邪!但當涉獵,見往事耳。
卿言多務,孰若孤?孤常讀書,自以為大有所益。」
蒙乃始就學。
及魯肅過尋陽,與蒙論議,大驚曰:「卿今者才略,非復吳下阿蒙!」蒙曰:「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大兄何見事之晚乎!」肅遂拜蒙母,結友而別。
起初,孫權對呂蒙說:「你現在擔任要職,執掌權力,不能不學習。」
呂蒙推辭說軍中事多,沒有時間學習。
孫權說:「我難道是要你研究儒家經典,去做博士嗎?我只是要你去瀏覽書籍,瞭解過去發生過的事情。
你說事多,但誰會像我這樣忙?我經常讀書收,自以為得到很多好處。」
於是呂蒙開始讀書。
等到魯肅經過尋陽時,與呂蒙談話,大吃一驚說:「你今天的才幹謀略,再不是吳郡那裡的阿蒙了!」呂蒙說:「士別三日,就應該重新刮目相看,大哥為什麼對這個道理明白得這麼晚呢!」魯肅就去拜見呂蒙的母親,與呂蒙結為好友才分手。
劉備以從事龐統守耒陽令,在縣不治,免官。
魯肅遺備書曰:「龐士元非百里才也,使處治中、別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耳!」諸葛亮亦言之。
備見統,與善譚,大器之,遂用統為治中,親待亞於諸葛亮,與亮並為軍師中郎將。
劉備任命從事龐統為耒陽縣縣令,龐統在任時政務荒廢,被免官。
魯肅寫信給劉備,說:「龐統的才幹不適於管理一個方圓百里的小縣,讓他處在治中、別駕的職務上,才能發揮他的才幹。」
諸葛亮也談到龐統的才幹。
劉備召見龐統,與他詳細談論天下大勢後,大為器重,就任命他為治中,對他的親信程度及待遇僅次於諸葛亮,委任龐統與諸葛亮同時擔任軍師中郎將。
[6]初,蒼梧士燮為交趾太守。
交州刺史朱符為夷賊所殺,州郡擾亂,燮表其弟壹領合浦太守,領九真太守,武領南海太守。
燮體器寬厚,中國士人多往依之。
雄長一州,偏在萬里,威尊無上,出入儀衛甚盛,震服百蠻。
[6]起初,蒼悟人士燮擔任交趾郡太守。
交州刺史朱符被夷人亂賊殺死,州郡陷入混亂。
士燮上表推薦他的弟弟士壹代理合浦郡太守,士代理九真郡太守,士武代理南海經郡太守。
士燮一性一情寬厚,有很多中原地區的士大夫都去投奔他。
士燮在交州地區權勢顯赫,與朝廷又相隔萬里,他在那裡的威望與尊嚴都到了至高無上的程度,出入時的儀仗警衛十分盛大,威震當地的各蠻族,使他們順服。
朝廷遣南陽張津為交州刺史。
津好鬼神事,常著絳帕頭,鼓琴、燒香,讀道書,雲可以助化,為其將區景所殺,劉表遣零陵賴恭代津為刺史。
是時蒼梧太守史璜死,表又遣吳巨代之。
朝廷賜燮璽書,以燮為綏南中郎將,董督七郡,領交趾太守如故。
巨與恭相失,巨舉兵逐恭,恭走還零陵。
朝廷派遣南陽人張津擔任交州刺史,張津迷信鬼神,經常用絳色頭巾包一皮頭,彈琴、燒香,讀道家的書籍,說可以有助於得道。
張津被他的部將區景殺死,劉表派遣零陵人賴恭代替張津擔任刺史。
這時,蒼梧郡太守史璜逝世,劉表又派吳巨代理蒼梧太守。
朝廷賜給士燮詔書,任命他為綏南中郎將,管理七郡的軍務,同時仍兼任交趾太守。
吳巨與賴恭關係惡化,吳巨發兵進攻賴恭。
賴恭逃回零陵。
孫權以番陽太守臨淮步騭為交州刺史,士燮率兄弟奉承節度。
吳巨外附內違,騭誘而斬之,威聲大震。
權加燮左將軍,燮遣子入質。
由是嶺南始服屬於權。
孫權任命番陽郡太守臨淮人步騭為交州刺史,士燮率領自己的兄弟們都聽從步騭的命令。
吳巨表面上服從,心裡卻另有打算,步騭把他引一誘出來殺死,聲威大震。
孫權提升士燮為左將軍,士燮派遣自已的兒子到孫權那裡充當人質。
從此,王嶺以南的地區開始歸屬於孫權。
十六年(辛卯、211)
十六年(辛卯,公元211年)
[1]春,正月,以曹一操一世子丕為五官中郎將,置官屬,為丞相副。
[1]春季,正月,任命曹一操一世子曹丕為五官中郎將,設置官屬,作為丞相曹一操一的副手。
[2]三月,一操一遣司隸校尉鍾繇討張魯,使征西護軍夏侯淵等將兵出河東,與繇會。
倉曹屬高柔諫曰:「大兵西出,韓遂、馬超疑為襲已,必相扇動。
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苟平,漢中可傳檄而定也。」
一操一不從。
[2]三月,曹一操一派遣司隸校尉鍾繇討伐張魯,命令征西護軍夏侯洲等率領大軍從河東出發,與鍾繇會合。
丞相倉曹屬高柔勸曹一操一說:「大軍向西進發,韓遂、馬超會疑心是襲擊他們,必然互相煽動。
應當先安定三輔地區,如果三輔地區平定,只需發佈文書,就能平定漢中。」
曹一操一不聽。
關中諸將果疑之,馬超、韓遂、侯選、程銀、楊秋、李堪、張橫、梁興、成宜、馬玩等十部皆反,其眾十萬,屯據潼關;一操一遣安西將軍曹仁督諸將拒之,敕令堅壁勿與戰。
命五官將丕留守鄴,以奮武將軍程昱參丕軍事,門下督廣陵徐宣為左護軍,留統諸軍,樂安國淵為居府長史,統留事。
秋,七月,一操一自將擊超等。
議者多言:「關西兵習長矛,非一精一選前鋒,不可當也。」
一操一曰:「戰在我,非在賊也。
賊雖習長矛,將使不得以刺,諸君但觀之。」
關中的將領們果然起了疑心,馬超、韓遂、侯選、程銀、楊秋、李堪、張橫、梁興、成宜、馬玩等十部都起來造反,合起來有十萬人馬,據守潼關。
曹一操一派遣安西將軍曹仁統率諸將抵擋,令他們堅守營寨,不要出戰。
命令五官中郎將曹丕留守鄴城,委任奮武將軍程昱協助曹丕處理軍務;任命門下督廣陵人徐宣為左護軍,留在鄴城統率留守部隊;任命樂安人國淵為丞相府的居府長史,負責留守事務。
秋季,七月,曹一操一親統大軍,進攻馬超等。
許多參預軍務討論的人都說:「函谷關以西的士兵善於使用長矛,不挑選一精一銳部隊作前鋒,會抵抗不住的。」
曹一操一說:「戰爭的決定權控制在我手中,而不在敵人手中。
他們雖然善於使用長矛,我將使他們的長矛無法刺殺,你們只管著看吧。」
八月,一操一至潼關,與超等夾關而軍。
一操一急持之,而潛遣徐晃、朱靈以步騎四千人渡蒲阪津,據河西為營,閏月,一操一自潼關北渡河。
兵眾先渡,一操一獨與虎士百餘人留南岸斷後。
馬超將步騎萬餘人攻之,矢下如雨,一操一猶據胡一床一不動。
許褚扶一操一上船,船工中流矢死,褚左手舉馬鞍以蔽一操一,右手刺船。
校尉丁斐,放牛馬以餌賊,賊亂,取牛馬,一操一乃得渡;遂自蒲阪渡西河,循河為甬道而南。
超等退拒渭口,一操一乃多設疑兵,潛以舟載兵入渭,為浮橋,夜,分兵結營於渭南。
超等夜攻營,伏兵擊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使求割河以西請和,一操一不許。
九月,一操一進軍,悉渡渭。
超等數挑戰,又不許;固請割地,求送任子,賈詡以為可偽許之。
一操一復問計策,詡曰:「離之而已。」
一操一曰:「解!」
八月,曹一操一來到潼關,與馬超等隔著潼關紮營。
曹一操一表面上對馬超急劇施加壓力,暗中卻派遣徐晃、朱靈率領步、騎兵四千人渡過蒲阪渡口,到黃河以西紮營。
閏八月,曹一操一從潼關向北渡過黃河。
士兵先過河,曹一操一單獨與虎賁武士一百餘人留在黃河南岸斷後。
馬超率領步、騎兵一萬餘人前來進攻,箭如雨下,曹一操一仍坐在折凳上不動。
許褚扶曹一操一上船。
船工被流箭射中而死,許褚左手舉起馬鞍來為曹一操一抵擋亂箭,右手撐船。
校尉丁斐,把曹軍的牛馬放出來引一誘箸人,馬超軍大亂,兵士紛紛去搶牛馬,曹一操一才得以渡過黃河。
曹一操一大軍就從蒲阪渡過西河,沿河作甬道,向南推進。
馬超等退守渭水流入黃河的渭口。
曹一操一於是多設疑兵,暗中用船裝載士兵進入渭水,修造浮橋。
夜裡,分兵到渭水南岸修築營壘。
馬超等乘夜攻營,被伏兵擊敗。
馬超等在渭南駐軍,派遣使者請求割讓黃河以西土地,請求和解。
曹一操一不答應。
九月,曹一操一進軍,全部渡過渭水。
馬超等幾次挑戰,但曹一操一仍然不許應戰。
馬超等一再請求割讓土地,並請求送兒子去作人質。
賈詡部隊認為可以假裝同意,曹一操一再問他下一步的策略,賈詡說:「離間他們的聯盟而已。
曹一操一說:「我明白了。」
韓遂請與一操一相見,一操一與遂有舊,於是交馬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說京都舊故,拊手歡笑。
時秦、胡觀者,前後重沓,一操一笑謂之曰:「爾欲觀曹公邪?亦猶人也,非有四目兩口,但多智耳!」既罷,超等問遂,「公何言?」
遂曰:「無所言也。」
超等疑之。
他日,一操一又與遂書,多所點竄,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
一操一乃與剋日會戰,先以輕兵挑之,戰良久,乃縱虎騎夾擊,大破之,斬成宜、李堪等。
遂、超奔涼州,楊秋奔安定。
韓遂請求與曹一操一相見,曹一操一與韓遂本來是老朋友,於是,他們兩人來到陣前,馬頭相交,在一起說了很長時間,沒有說到軍事,只是談論京都的往事與老朋友們,高興時拍手歡笑。
當時,馬超等部隊中的關中人與胡人都來圍觀,前後重重疊疊,曹一操一笑著對他們說:「你們是想來看曹一操一嗎?我也是一個人,並沒有四隻眼兩張嘴,只是智謀多一些罷了。」
會面結束後,馬超等人問韓遂說:「曹一操一說了些什麼?」
韓遂說:「沒有說什麼。」
馬超等有了疑心。
另一天,曹一操一又給韓遂寫了一封信,信中圈改塗抹了許多地方,好像是韓遂所改的,馬超等更加懷疑韓遂。
曹一操一於是與馬超等約定日期,進行會戰。
曹一操一先派輕裝部隊進行挑戰,與馬超等大戰多時,才派遣一精一銳騎兵進行夾擊,大破馬超等,斬殺成宜、李堪等。
韓遂、馬超逃奔涼州,楊秋逃奔安定。
諸將問一操一曰:「初,賊守潼關,渭北道缺,不從河東擊馮翊而反守潼關,引日而後北渡,何也?」
一操一曰:「賊守潼關,若吾入河東,賊必引守諸津,則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關;賊悉眾南守,西河之備虛,故二將得擅取西河;然後引軍北渡,賊不能與吾爭西河者,以二將之軍也。
連車樹柵,為甬道而南,既為不可勝,且以示弱。
渡渭為堅壘,虜至不出,所以驕之也;故賊不為營壘而求割地。
吾順言許之,所以從其意,使自安而不為備,因畜士卒之力,一旦擊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
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
將領們問曹一操一說:「開始,敵軍主力據守潼關,渭水以北的道路都空虛無備。
但您不從河東進攻馮翊,反而屯兵在潼關之下,過了些日子再北渡黃河,是為什麼?」
曹一操一說:「敵軍據守潼關,如果我軍進入河東,敵軍就會分兵把守各處渡口,我們便不能渡過西河。
我故意以重兵集中在潼關,敵軍就集中力量在南防守潼關,西河的戒備空虛,所以徐晃、朱靈兩位將軍能輕易取得西河。
然後,我率大軍北渡黃河,敵軍無法與我爭奪西河的原因,就在於兩位將軍已先駐軍在那裡了。
我用車兩和樹木等,向南修建甬道,既是為了安全,也是向敵軍示弱。
渡過渭水後修築營壘,敵人挑戰而堅守不出,是使敵軍驕傲自大;因此,敵軍未修營壘,而請求割地。
我答應了要求,所以順從他們的意思是為了使他們自以為安全而不加防備。
同時,我們養一精一蓄銳,一旦發起攻擊,好比是迅雷不及掩耳。
樂機變化莫測,不能執著於一種方法。」
始,關中諸將每一部到,一操一輒有喜色。
諸將問其故,一操一曰:「關中長遠,若賊各依險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
今皆來集,其眾雖多,莫相歸服,軍無適主,一舉可滅,為功差易,吾是以喜。」
開始時,關中聯軍的每一部將領率軍來到,曹一操一都面有喜色,部下將領們詢問緣故,曹一操一說:「關中地區遼闊廣大,如果他們各自據險堅守,我們征討他們,沒有一兩年平定不了。
現在,他們全都集中在一起,人數雖多,但互不相下,軍隊沒主帥,可以一舉消滅,比逐一征討要容易,所以我心中喜悅。」
冬,十月,一操一自長安北征楊秋,圍安定。
秋降,復其爵位,使留撫其民。
冬季,十月,曹一操一從長安出發,向北討伐楊秋,包一皮圍安定。
楊秋投降,曹一操一恢復楊秋的爵位,讓他留下來安一撫部眾。
十二月,一操一自安定還,留夏侯淵屯長安。
以議郎張既為京兆尹。
既招懷流民,興復縣邑,百姓懷之。
十二月,曹一操一從安定班師,留夏侯淵駐守長安,任命議郎張既為京兆尹。
張既用懷柔的政策招集流亡在外的難民重返家鄉,興建恢復縣城與村鎮,受到百姓的擁戴。
遂、超之叛也,弘農、馮翊縣邑多應之,河東民獨無異心;一操一與超等夾渭為軍,軍食一仰河東。
及超等破,余畜尚二十餘萬斛,一操一乃增河東太守杜畿秩中二千石。
韓遂、馬超叛變朝廷時,弘農、馮翊屬下的縣邑多起來響應,只有河東郡的百姓沒有異心。
曹一操一與馬超等隔渭水相持,軍糧全靠河東郡供給。
到馬超等被擊敗後,還剩下二十餘萬斛軍糧。
曹一操一因此提高河東郡太守杜畿的官秩為中二千石。
[3]扶風法正為劉璋軍議校尉,璋不能用,又為其州里俱僑客者所鄙,正邑邑不得志。
益州別駕張松與正善,自負其才,忖璋不足與有為,常竊歎息,松勸璋結劉備,璋曰:「誰可使者?」
松乃舉正。
璋使正往,正辭謝,佯為不得已而行。
還,為松說備有雄略,密諾奉戴以為州主。
[3]扶風人法正擔任益州牧劉璋的軍議校尉,但未受到劉璋的重用,又受到與他一起客居益州同州老鄉們的鄙視,法正心情鬱悶而不得志。
益州別駕張松與法正關係親密,張松對自己的才幹十分自負,覺得劉璋庸庸碌碌,不能同他一起有所作為,經常暗中歎息。
張松勸劉璋與劉備結交,劉璋說:「誰可以充當使者?」
於是張松推薦法正。
劉璋派法正擔任使者,法正推辭,然後假裝是不得已而接受任務出發。
法正回來後,對張松說劉備有雄才大略,他們兩人密謀策劃奉迎劉備作為益州之主。
會曹一操一遣鍾繇向漢中,璋聞之,內懷恐懼。
松因說璋曰:「曹公兵無敵於天下,若因張魯之資以取蜀土,誰能御之!劉豫州、使君之宗室而曹公之深讎也,善用兵;若使之討魯,魯必破矣。
魯破,則益州強,曹公雖來,無能為也!今州諸將龐羲、李異等,皆恃功驕豪,欲有外意。
不得豫州,則敵攻其外,民攻其內,必敗之道也!」璋然之,遣法正將四千人迎備。
主簿巴西黃權諫曰:「劉左將軍有驍名,今請到,欲以部曲遇之,則不滿其心;欲以賓客禮待,則一國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則主有累一卵一之危。
不若閉境以待時清。」
璋不聽,出權為廣漢長。
從事廣漢王累,自倒懸於州門以諫,璋一無所納。
正在這時,曹一操一派遣鍾繇率軍討伐佔據漢中的張魯,劉璋聽到消息後,心中恐懼。
張松乘機勸他說:「曹一操一的兵馬天下無敵,如果攻下漢中後,利用張魯的庫存物資來進攻益州,誰能抵抗得住!劉備是您的同宗,曹一操一的大仇人,又善於用兵,如果讓劉備討伐張魯,一定能擊破張魯。
張魯一破,則益州勢力增強,曹一操一即使來攻,也無能為力了。
現在本州的將領們如龐羲、李異等都自恃功勞,驕橫不法,想要向外投靠。
如果得不到劉備的幫助,則敵人在外面進攻,百姓在內叛變,一定會失敗。」
劉璋同意他的見解,派法正率領四千人去迎接劉備。
主簿巴西人黃權勸諫劉璋說:「劉備以驍勇聞名於世,現在把他請來,要把他當作部曲來看待,則他不會滿意;要以賓客的禮節接待,則一國不容二主。
如果客人安如泰山,則主人就會危如累一卵一。
不如關閉邊界,以等待時局安定。」
劉璋不聽,把黃權調出,去擔任廣漢縣縣長。
從事廣漢人王累,把自己倒吊在成都城門來勸阻劉璋,劉璋一概不聽。
法正至荊州,陰獻策於劉備曰:「以明將軍之英才,乘劉牧之懦弱;張松,州之股肱,響應於內;以取益州,猶反掌也。」
備疑未決。
龐統言於備曰:「荊州荒殘,人物殫盡,東有孫車騎,北有曹一操一,難以得志。
今益州戶口百萬,土沃財富,誠得以為資,大業可成也!」備曰:「今指與吾為水火者,曹一操一也。
一操一以急,吾以寬;一操一以暴,吾以仁;一操一以譎,吾以忠;每與一操一反,事乃可成耳。
今以小利而失信義於天下,柰何?」
統曰:「亂離之時,固非一道所能定也。
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古人所貴。
若事定之後,封以大國,何負於信!今日不取,終為人利耳。」
備以為然。
乃留諸葛亮、關羽等守荊州,以趙雲領留營司馬,備將步卒數萬人入益州。
法正到荊州後,暗中向劉備獻計說:「以將軍的英明才幹,正應利用劉璋的懦弱無能;張松是益州的主要官員,在內響應;這樣來攻取益州,易如反掌。」
劉備遲疑不決。
龐統對劉備說:「荊州荒涼殘破,人才已盡,東有孫權,北有曹一操一,難以得志。
如今,益州的戶口有一百萬,土地肥沃,財產豐富,如果真得到益州作為資本,可成大業!」劉備說:「現在,與我勢同水火的,只有曹一操一。
曹一操一嚴厲,我則寬厚,曹一操一凶暴,我則仁慈;曹一操一詭詐,我則忠信;總與曹一操一相反,事情才能成功。
如果現在因為貪圖小利而對天下失去信義,怎麼辦?」
龐統說:「天下大亂之時,本不是靠一種方法就能平定的。
而且兼併弱小,進攻愚昧,用不合禮義的方法取得,再用合乎禮義的方法加以治理,這些行為都是古人所崇尚的。
如果在事定之後,賜給劉璋面積廣大的封地,對信義有什麼違背!今天咱們不去奪取,終究會落入別人手中。」
劉備同意他的看法。
於是,留下諸葛亮、關羽等守衛荊州,任命趙雲兼任留營司馬,劉備親自率領幾萬名步兵進入益州。
孫權聞備西上,遣舟船迎妹;而夫人欲將備子禪還吳,張飛、趙雲勒兵截江,乃得禪還。
孫權聽到劉備西入益州的消息,派船來接妹妹;孫夫人打算帶劉備的兒子劉禪返回吳郡一娘一家,張飛、趙雲部署軍隊在長江攔截孫權的船隊,才把劉禪帶回荊州。
劉璋敕在所供奉備,備入境如歸,前後贈遺以巨億計。
備至巴郡,巴郡太守嚴顏拊心歎曰:「此聽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者也。」
備自江州北由墊江水詣涪。
璋率步騎三萬餘人,車乘帳幔,一精一光耀日,往會之。
張松令法正白備,便於會襲璋。
備曰:「此事不可倉卒!」龐統曰:「今因會執之,則將軍無用兵之勞而坐定一州也。」
備曰:「初入他國,恩信未著,此不可也。」
璋推備行大司馬,領司隸校尉;備亦推璋行鎮西大將軍,領益州牧。
所將吏士,更相之適,歡飲百餘日。
璋增備兵,厚加資給,使擊張魯,又令督白水軍。
備並軍三萬餘人,車甲、器械、資貨甚盛。
璋還成都,備北到葭萌,未即討魯,厚樹恩德以收眾心。
劉璋命令沿途各郡、縣為劉備提一供所需物資,劉備進入益州境內,好像回到家中,劉璋前後贈送各種物資數以億計。
劉備到達巴郡,巴郡太守嚴顏扶胸歎息說:「這正是應驗了『獨自坐在深山中,放出老虎來自衛』的諺語。」
劉備自江州向北經墊江水到達涪縣。
劉璋率領步、騎兵三萬餘人,車輛懸掛著帳帷,耀眼生輝,與陽光互映,到涪縣來會見劉備。
張松讓法正向劉備建議,就在會面時襲擊劉璋。
劉備說:「這件事不可倉猝!」龐統說:「現在,乘會面時捉住劉璋,則將軍不必動用武力,就可坐得一州。」
劉備說:「剛剛進入別人的地盤,恩德與信義尚未表現出來,不能這樣做。」
劉璋推舉劉備代理大司馬,兼任司隸校尉;劉備也推舉劉璋代理鎮西大將軍,兼任益州牧。
兩人部下的官兵,也相互交往,在一起歡宴一百餘日。
劉璋給劉備增兵,撥給大量軍用物資,讓他去進攻張魯,又命劉備指揮駐在白水的益州部隊。
加上劉璋撥來的部隊,劉備部下已有三萬餘人,車輛、甲冑、器械及糧草錢財等都很充足。
劉璋回到成都,劉備向北進發,到達葭萌,沒有立即進攻張魯,先廣施恩德,收買人心。
十七年(壬辰、212)
十七年(壬辰,公元212年)
[1]春,正月,曹一操一還鄴。
詔一操一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如蕭何故事。
[1]春季,正月,曹一操一回到鄴城,獻帝下詔,命令在曹一操一拜見皇帝時,司儀官只稱他的官職,不稱名字;准許曹一操一入朝見到皇帝時,不必邁小步向前急走,並可以佩劍穿鞋上殿,遵照漢初丞相蕭何的先例。
[2]一操一之西征也,河間民田銀、蘇伯反,扇動幽、冀。
五官將丕欲自討之,功曹常林曰:「北方吏民,樂安厭亂,服化已久,守善者多;銀、伯犬羊相聚,不能為害。
方今大軍在遠,外有強敵,將軍為天下之鎮,輕動遠舉,雖克不武。」
乃遺將軍賈信討之,應時克滅。
餘賊千餘人請降,議者皆曰:「公有舊法,圍而後降者不赦。」
程昱曰:」此乃擾攘之際,權時之宜。
今天下略定,不可誅之,縱誅之,宜先啟聞。」
議者皆曰:「軍事有專無請。」
昱曰:「凡專命者,謂有臨時之急耳。
今此賊制在賈信之手,故老臣不願將軍行之也。」
丕曰:「善。」
即白一操一,一操一果不誅。
既而聞昱之謀,甚悅,曰:「君非徒明於軍計,又善處人父子之間。」
[2]曹一操一西征關中時,河間人田銀、蘇伯造反,煽動幽州、冀州的百姓,引起混亂。
五官中郎將曹丕打算親自率軍去征討,功曹常林說:「北方的官員和百姓,樂於安定,厭惡戰亂,服從朝廷的時間已很久,遵守法令的佔多數。
田銀、蘇伯等不過是聚集在一起的狗和羊,造不成多大的傷害。
現在,我們的大軍在遠方,境外有強敵,將軍鎮守鄴城,身繫天下安危,輕率出軍進行征討,即使平定,也不足以顯示威武。」
於是,曹丕派遣將軍賈信去討伐,隨即消滅叛軍。
還剩一千餘人,請求投降,參預討論的人都說:「曹公從前下過命令,凡是被包一皮圍後再投降的,一律不赦免。」
程昱說:「這是在戰亂時期所採取的一種臨時應變策略。
現在天下已基本平定,不能隨便殺戮;即使要殺,也應當先向曹公報告。」
那些人都說:「軍事上的舉動,可以專斷,不必請示。」
程昱說:「專斷是指臨時發生緊急情況。
必須當機立斷。
現在,這些叛民控制在賈信手中,因此,我不願將軍擅作決定。」
曹丕說:「對。」
立即派人向曹一操一報告,曹一操一果然下令赦免不殺。
後來,聽到程昱的建議,非常高興,說:「你不僅明瞭軍事策略,還善於處理別人父子之間的關係。」
故事:破賊文書,以一為十;國淵上首級,皆如其實數,一操一問其故,淵曰:「夫征討外寇,多其斬獲之數者,欲以大武功,聳民聽也。
河間在封域之內,銀等叛逆,雖克捷有功,淵竊恥之。」
一操一大悅。
過去的慣例,在擊敗敵軍的文告中,殺死一人要報成十人。
而國淵在報告斬殺人數時,都據實上報。
曹一操一詢問他原因,國淵說:「征討境外的敵寇,多報殺死及俘虜人數,是為了炫耀武力,聳人聽聞。
河間在咱們的疆界以內,田銀等進行叛亂,雖然取得勝利,建立戰功,我心中卻感到羞恥。」
曹一操一大為高興。
[3]夏,五月,癸未,誅衛尉馬騰,夷三族。
[3]夏季,五月,癸未(疑誤),誅殺衛尉馬騰,並把他的三族一齊處死。
[4]六月,庚寅晦,日有食之。
[4]六月,庚寅晦(二十九日),出現日食。
[5]秋,七月,螟。
[5]秋季,七月,發生螟災。
[6]馬超等餘眾屯藍田,夏侯淵擊平之。
[6]馬超等人的殘餘部眾駐守藍田,夏侯淵率軍討伐,全部平定。
賊梁興寇略馮翊,諸縣恐懼,皆寄治郡下,議者以為當移就險阻。
左馮翊鄭渾曰:「興等破散,藏竄山谷,雖有隨者,率脅從耳。
今當廣開降路,宣諭威信,而保險自守,此示弱也。」
乃聚吏民,治城郭,為守備,募民逐賊,得其財物婦女,十以七賞。
民大悅,皆願捕賊;賊之失妻子者皆還,求降,渾責其得他婦女,然後還之。
於是轉相寇盜,一黨一與離散。
又遣吏民有恩信者分佈山谷告諭之,出者相繼;乃使諸縣長吏各還本治,以安集之。
興等懼,將餘眾聚城,一操一使夏侯淵助渾討之,遂斬興,余一黨一悉平。
渾,泰之弟也。
縣盜賊梁興在馮翊搶掠。
各縣的官員十分害怕,都把縣府移到郡府所在地。
議論此事的人認為應當遷移到險要的地方去據守。
左馮翊鄭渾說:「梁興等已經破散,陷藏逃竄到高山深谷,雖然還有人跟隨,但大多數是被他脅迫的。
現在,應當廣開招降的途徑,宣揚朝廷的威信,而據險自守這種作法是示弱。」
於是,鄭渾聚集官吏百姓,修整城郭,嚴加守備,招募百姓攻擊叛民,獲得叛民的財物和婦女,十分之七賞賜給奪取者。
百姓大為高興,都願意追捕叛民。
失去妻子的叛民,都回來請求投降,鄭渾責令他們送來叛民所俘獲的其他婦女,然後才還給他們的妻子。
於是,這些叛民互相攻擊,梁興的一黨一羽紛紛離散。
鄭渾又派有威望的官員和百姓分別到山谷去宣傳朝廷的旨意,出來投降的人絡繹不絕。
鄭渾於是命令各縣的官員都把縣府遷回本地,安一撫百姓及投降的叛民。
梁興等恐懼,率領殘部聚集在城,曹一操一派夏侯淵率軍協助鄭渾進行征討,於是斬殺梁興,余一黨一全部平定。
鄭渾是鄭泰的弟弟。
[7]九月,庚戌,立皇子熙為濟陰王,懿為山陽王,邈為濟北王,敦為東海王。
[7]九月,庚戍(二十一日),獻帝封皇子劉熙為濟陰王,劉懿為山陽王,劉邈為濟北王,劉敦為東海王。
[8]初,張以秣陵山川形勝,勸孫權以為治所;及劉備東過秣陵,亦勸權居之。
權於是作石頭城,徒治秣陵,改秣陵為建業。
[8]起初,張認為秣陵山川雄偉,地勢險要,勸孫權把秣陵作為治所。
到劉備向東經過秣陵時,也曾勸孫權到那裡居住。
孫權於是修建石頭城,把治所遷到秣陵,將秣陵改稱建業。
[9]呂蒙聞曹一操一欲東兵,說孫權夾濡須水口立塢。
諸將皆曰:「上岸擊賊,洗足入船,何用塢為!」蒙曰:「兵有利鈍,戰無百勝,如有邂逅,敵步騎蹙人,不暇及水,其得入船乎?」
權曰:「善!」遂作濡須塢。
[9]呂蒙聽說曹一操一打算再次東征,勸說孫權在濡須水口的兩岸修建營寨。
將領們都說:「上岸攻擊敵軍,洗洗腳就上船了,要營寨有什麼用?」
呂蒙說:「軍事有順利之時,也有失利之時,不會百戰百勝,如果敵人突然出現,步騎兵緊緊一逼一十迫,我們連水邊也到不了,難道能上船嗎?」
孫權說:「很對!」於是,下令修築營寨,就稱作濡須塢。
[10]冬,十月,曹一操一東擊孫權。
董昭言於曹一操一曰:「自古以來,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處人臣之勢者也。
今明公恥有慚德,樂保名節;然外大臣之勢,使人以大事疑已,誠不可不重慮也。」
乃與列侯諸將議,以丞相宜進爵國公,九錫備物,以彰殊勳。
荀以為:「曹公本興義兵以匡朝寧國,秉忠貞之誠,守退讓之實;君子一愛一人以德,不宜如此。」
一操一由是不悅。
及擊孫權,表請勞軍於譙,因輒留,以侍中、光祿大夫、持節、參丞相軍事。
一操一軍向濡須,以疾留壽春,飲藥而卒。
行義修整而有智謀,好推賢進士,故時人皆惜之。
[10]冬季,十月,曹一操一率軍東征孫權。
董昭對曹一操一說:「自古以來,人臣拯救國家的功勞,從來沒有您今天的功業這樣大;有您今天功業的人,沒有長久居於臣屬的。
現在,您以慚愧為恥,樂於保持名節;然而您處在大臣的地位,會使人為這件大事懷疑您,實在不可不多加考慮。」
於是,與列侯及將領們商議,認為丞相曹一操一應該進爵為國公,由皇帝賜給他表示特權的九錫,來表彰曹一操一的特殊功勳。
荀認為:「曹公原來是為了拯救朝廷,安定天下而發起義兵的,懷有忠貞的誠心,嚴守退讓的實意。
君子以德一愛一人,不應當這樣。」
曹一操一因此很不高興。
到東征孫權時,曹一操一上表請求獻帝派荀到譙縣來慰勞軍隊。
荀到後,曹一操一就藉機留下他,讓他以侍中、光祿大夫的身份,持符節,參預丞相府的軍事。
曹一操一大軍向濡須進發,荀因病留在壽春,喝下毒一藥而死。
荀品德高尚,行為端正,而且有智謀,喜歡推薦賢能的士人,因此,當時人對他的去世都很惋惜。
臣光曰:孔子之言仁也重矣,自子路、冉求、公西赤門人之高第,令君子文、陳文子諸侯之賢大夫,皆不足以當之,而獨稱管仲之仁,豈非以其輔佐齊桓,大濟生民乎!齊桓之行若狗彘,管仲不羞而相之,其志蓋以非桓公則生民不可得而濟也。
漢末大亂,群生塗炭,自非高世之才不能濟也。
然則荀捨魏武將誰事哉!
臣司馬光曰:「孔子對於評價仁德是非常重視的。
即使是子路、冉求、公西赤這些傑出的門人,令尹子文、陳文子這些諸侯的賢能大夫,都不夠資格,而唯獨稱讚管仲的仁德,豈不是因為他輔佐齊桓公,對百姓有很大的恩德嗎?齊桓公的行為像豬狗一樣,但管仲並不以為羞恥而輔佐他,是因為他知道,沒有齊桓公,百姓就不能得到拯救。
漢末天下大亂,百姓災難深重,假如沒有絕頂的才能,便不能拯救百姓。
既然這樣,那麼荀捨棄曹一操一,還能去輔佐誰呢?
齊桓之時,周室雖衰,未若建安之初也。
建安之初,四海蕩覆,尺土一民,皆非漢有。
荀佐魏武而興之,舉賢用能,訓卒厲兵,決機發策,征伐四克,遂能以弱為強,化亂為治,十分天下而有其八,其功豈在管仲之後乎!避仲不死子糾而荀死漢室,其仁復居管仲之先!
齊桓公的時代,週期王室雖已衰敗,但還沒有像建安初期的漢朝王室那樣。
建安初期,全國大亂,漢朝朝廷連一尺土地、一個百姓都沒有。
荀輔佐曹一操一而使他興起,推薦任用賢能的人才,訓練軍隊,裁決機要,制定策略,征伐四方,連續獲勝。
於是轉弱為強,化亂為治,佔有了天下的十分之八,荀的功勞難道還不如管仲嗎!避仲沒有為子糾而死,但荀卻為漢朝王室而死,他的仁德又在管仲之上了!
而杜牧乃以為「之勸魏武取兗州則比之高、光,官渡不令還許則比之楚、漢,及事就功畢,乃欲邀名於漢代,譬之教盜一穴一牆發匱而不與同挈,得不為盜乎!」臣以為孔子稱「文勝質則史」,凡為史者記人之言,必有以文之。
然則比魏武於高、光、楚、漢者,史氏之文也,豈皆口所言邪!用是貶,非其罪矣。
且使魏武為帝,則為佐命無功,與蕭何同賞矣;不利此面利於殺身以邀名,豈人情乎!
可是,杜牧卻認為:「荀在勸曹一操一攻取兗州時,把他比作高祖劉邦與光武帝劉秀;在官渡之戰時不讓曹一操一撤退回許都,則比作楚漢相爭。
等到大事已經完成,荀才想在漢代留下盡忠的聲名。
這就好比教小偷去挖牆破櫃而不與小偷分贓,能說他不是小偷嗎?」
臣認為,孔子說:「文勝質則史。」
所有撰寫歷史的人,在記載歷史人物的言語時,都會加以修飾。
那麼,把曹一操一比作劉邦、劉秀以及楚漢相爭等,只是史學家的文字,怎麼會都是荀所說的話呢!謗據這些話來貶低荀,是冤枉人。
而且,假使曹一操一稱帝,那麼荀將成為最大的開國功臣,會受到與蕭何一樣的賞賜。
荀不貪圖這樣的富貴,而犧牲生命換取的名聲,難道是人之常情嗎!
[11]十二月,有星孛於五諸侯。
[11]十二月,有異星出現在五諸侯星座。
[12]劉備在葭萌,龐統言於備曰:「今陰選一精一兵,晝夜兼道,逕襲成都,劉璋既不武,又素無豫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
楊懷、高沛,璋之名將,各杖強兵,據守關頭,聞數有箋諫璋,使發遣將軍還荊州。
將軍遣與相聞,說荊州有急,欲還救之,並使裝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又喜將軍之去,計必乘輕騎來見將軍,因此執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
退還白帝,連引荊州,徐還圖之。
此下計也。
若沈吟不去,將致大困,不可久矣。」
備然其中計。
[12]劉備駐軍在葭萌,龐統向劉備建議說:「現在,應暗中挑選一精一兵,晝夜不停地兼程趕路,直接襲擊成都,劉璋既不懂軍事,又一向沒有預備,大軍突然到達,可以一舉平定,這是上策。
楊懷、高沛都是劉璋部下的名將,各領強兵,據守關頭,聽說他們多次上書,勸劉璋把將軍送回荊州。
將軍派人去告訴他們,說荊州有緊急情況,您打算回軍救援,並讓人打點行裝,表面上作出要回去的樣子。
這兩個人既佩服將軍的英名,又高興將軍離去,我想他們一定會輕裝騎馬來見將軍。
乘機把他們捉住,吞併他們的部隊,再向成都進軍,這是中策。
退回白帝城,與荊州力量聯合在一起,再慢慢策劃進取益州的辦法,這是下策。
如果遲疑著不離去,將會陷入嚴重困境,不能再耽誤了。」
劉備同意採用龐統的中策。
及曹一操一攻孫權,權呼備自救。
備貽璋書曰:「孫氏與孤本為唇齒,而關羽兵弱,今不往救,則曹一操一必取荊州,轉侵州界,其憂甚於張魯。
魯自守之賊,不足慮也。」
因求益萬兵及資糧,璋但許兵四千,其餘皆給半。
備因激怒其眾曰:「吾為益州征強敵,師徒勤瘁,而積財吝賞,何以使士大夫死戰乎!」張松書與備及法正曰:「今大事垂立,如何釋此去乎!」松兄廣漢太守肅,恐禍及已,因發其謀。
於是璋收斬松,敕關戍諸將文書皆勿復得與備關通。
備大怒,召璋白水軍督楊懷、高沛,責以無禮,斬之;勒兵徑至關頭,並其兵,進據涪城。
等到曹一操一進攻孫權,孫權要求劉備回軍援救。
劉備寫信給劉璋,說:「孫權和我本是唇齒的相依,而關羽兵力薄弱,現在不在援救,曹一操一就一定奪取荊州,進而侵犯益州邊界,這遠比張魯更值得擔心。
張魯是個只求自保的賊寇,不足以使人憂慮。」
乘機要求劉璋給他增撥一萬名士兵和軍用物資,劉璋只允許撥給四千人,軍用物資也都只給一半。
劉備就以此為借口,激怒他部下的將士說:「我們為益州討伐強敵,士卒勞苦,而劉璋卻一愛一惜財物,如此吝嗇,怎麼能使士大夫為他死戰呢!」張松寫信給劉備和法正說:「現在,大事馬上就可完成,怎麼能放棄這裡離去呢?」
張松的哥哥、廣漢郡太守張肅知道張松的密謀後,恐怕禍事會連累自己,就告發了張松的陰謀。
於是劉璋逮捕張松,把他處斬,同時,向各關口要塞守將發佈文書,命令他們都不要再與劉備往來。
劉備大怒,召見劉璋部下的白水軍督楊懷、高沛,責備他們對客人無禮,把這兩人處斬。
劉備率領軍隊直接進駐關頭,吞併了楊懷、高沛的部隊。
繼續進軍,佔領涪城。
十八年(癸巳、213)
十八年(癸巳,公元213年)
[1]春,正月,曹一操一進軍濡須口,號步騎四十萬,攻破孫權江西營,獲其都督孫陽。
權率眾七萬御之,相守月餘。
一操一見其舟船器仗軍伍整肅,歎曰:「生子當如孫仲謀;如劉景升兒子,豚犬耳!」權為箋與一操一,說:「春水方生,公宜速去。」
別紙言:「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一操一語諸將曰:「孫權不欺孤。」
乃撤軍還。
[1]春季,正月,曹一操一大軍攻到濡須口,號稱步、騎兵四十萬人,攻破孫權設在長江西岸的營寨,俘獲孫權部下的都督公孫陽。
孫權率領七萬人抵抗曹軍,兩軍相持一個多月。
曹一操一看到孫權的戰船、武器一精一良,軍隊嚴整,歎息說:「生兒子應當像孫權,至於劉表的兒子,不過是豬狗!」孫權寫信給曹一操一,說:「春水正要上漲,您應當趕快撤軍。」
另附的一張紙上寫著:「您不死,我就不能安寧。」
曹一操一對部將們說:「孫權不欺騙我。」
於是撤軍返回北方。
[2]庚寅,詔並十四州,復為九州。
[2]庚寅(初三),獻帝下詔,把全國的十四個州合併,恢復為九個州。
[3]夏,四月,曹一操一至鄴。
[3]夏季,四月,曹一操一到達鄴城。
[4]初,曹一操一在譙,恐濱江郡縣為孫權所略,欲徙令近內,以問揚州別駕蔣濟,曰:「昔孤與袁本初對軍官渡,徒燕、白馬民,民不得走,賊亦不敢鈔。
今欲徙淮南民,何如?」
對曰:「是時兵弱賊強,不徙必失之。
自破袁紹以來,明公威震天下,民無他志,人情懷土,實不樂徙,懼必不安。」
一操一不從。
既而民轉相驚,自廬江、九江、蘄春、廣陵,戶十餘萬皆東渡江,江西遂慮,合淝以南,惟有皖城。
濟後奉使詣鄴,一操一迎見,大笑曰:「本但欲使避賊,乃更驅盡之!」拜濟丹陽太守。
[4]當初,曹一操一在譙縣時,恐怕沿長江一帶的郡縣受到孫權的侵略,打算把百姓遷徙現內地,問揚州別駕蔣濟對這個問題的看法,說:「從前,我與袁紹在官渡對峙時,曾遷徙過燕縣與白馬縣的百姓,百姓沒有走散,敵軍也不敢搶掠。
現在,我想遷徙淮河南岸的百姓,怎麼樣?」
蔣濟回答說:「當年我弱敵強,不遷徒就會失去那些百姓。
自從攻破袁紹以來,您威震天下,百姓沒有二心,而且人情依戀故鄉,實在不願意遷徙,我擔心一定會使百姓不安。」
曹一操一沒有聽從。
不久,百姓互相轉告,驚恐不安,從廬江、九江、蘄春到廣陵,十餘萬戶全部東渡長江。
長江以西於是空無人煙,在合肥以南,只剩皖城還有百姓。
後來,蔣濟奉命出使到鄴城,曹一操一接見他,大笑著說:「我本來只是想讓百姓避開敵軍,卻反而把他們全驅趕到敵人那裡去了!」任命蔣濟為丹陽郡太守。
[5]五月,丙申,以冀州十郡封曹一操一為魏公,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
又加九錫: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袞冕之服,赤舄副焉;軒縣之樂,六佾之舞;朱戶以居;納陛以登;虎賁之士三百人;、鉞各一;彤弓一,彤矢百,弓十,矢千;一卣,、瓚副焉。
[5]五月,丙申(初十),獻帝封曹一操一為魏公,把冀州屬下的十個郡作為他的封地,曹一操一仍繼續擔任丞相,兼任冀州牧。
同時,加「九錫」:御一用大車和兵車各一輛,各配有四匹黑色雄馬駕車;龍袍、冠冕並配上紅色的禮鞋;諸侯享用的三面懸掛的樂器和三十六個人演出的方陣舞;住宅的大門可以漆成紅色;登堂的台階可以修在簷下;虎賁衛士三百人;象徵權威的兵器斧、鉞各一一柄一;朱紅色的弓一把,朱紅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把,黑色的箭一千支;祭神用的美酒一罐,並配有玉圭和玉勺。
[6]大雨水。
[6]天降大雨。
[7]益州從事廣漢鄭度聞劉備舉兵,謂劉璋曰:「左將軍懸軍襲我,兵不滿萬,士眾未附,軍無輜重,野谷是資,其計莫若盡驅巴西、梓潼民內、涪水以西,其倉廩野谷,一皆燒除,高壘深溝,靜以待之。
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必將自走,走而擊之,此必禽耳。」
劉備聞而惡之,以問法正。
正曰:「璋終不能用,無憂也。」
璋果謂其群下曰:「吾聞拒敵以安民,未聞動民以避敵也。」
不用度計。
[7]益州從事、廣漢人鄭度聽到劉備起兵的消息,對劉璋說:「左將軍劉備孤軍深入,遠道來襲,他部下士兵不到一萬人,而且將士並未全心歸附他,軍隊又沒有輜重,只能靠搶掠田野的莊稼為食。
因此,最好的辦法是把巴西與梓潼境內的百姓全部驅趕到內水、涪水以西,把巴西與梓潼倉庫中的糧食物資以及田野裡的莊稼全部燒掉,咱們高壘深溝,靜待變化。
劉備率軍前來挑戰,咱們堅守不出。
他們無處搶掠糧草,不過一百天,必然會自動撤退,等他們後退時咱們再出擊,一定可以捉到劉備。」
劉備聽到消息後,十分憂慮,向法正詢問對策,法正說:「劉璋最終不會採用鄭度的計策,您不必擔心。」
劉璋果然對部下說:「我聽說過抵抗敵人以保護百姓;從未聽說要遷徙百姓來躲避敵人的。」
不用鄭度的計策。
璋遣其將劉、冷苞、張任、鄧賢、吳懿等拒備,皆敗,退保綿竹;懿詣軍降。
璋復遣護軍南陽李嚴、江夏費觀督綿竹諸軍,嚴、觀亦率其眾降於備。
備軍益強,分遣諸將平不屬縣。
劉、張任與璋子循退守雒城,備進軍圍之。
任勒兵出戰於雁橋,軍敗,任死。
劉璋派部將劉、冷苞、張任、鄧賢、吳懿等抵抗劉備,都被擊敗,退守綿竹,吳懿向劉備大軍投降。
劉璋又派護軍南陽人李嚴、江夏人費觀統帥駐在綿竹的各路軍馬,但李嚴、費觀也率領自己的部下向劉備投降。
劉備軍隊的勢力更加強大,分派部下將領去佔領周圍各縣。
劉、張任與劉璋的兒子劉循退守雒城,劉備進軍把雒城圍住。
張任率軍出城,在雁橋與劉備軍大戰,張任軍戰敗,張任戰死。
[8]秋,七月,魏始建社稷、宗廟。
[8]秋季,七月,魏國開始建立祭祀土神與谷神的社稷壇和曹氏祖先的宗廟。
[9]魏公一操一納三女為貴人。
[9]曹一操一進獻三個女兒給獻帝作妃嬪,都被封為貴人。
[10]初,魏公一操一追馬超至安定,聞田銀、蘇伯反,引軍還。
參涼州軍事楊阜言於一操一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軍還,不設備,隴上諸郡非國家之有也。」
一操一還,超果率羌、胡擊隴上諸郡縣,郡縣皆應之,惟冀城奉州郡以固守。
[10]當初,曹一操一追趕馬超到安定,聽到田銀、蘇伯起兵的消息,率軍返回。
參涼州軍事楊阜對曹一操一說:「馬超有韓信、英布那樣勇一猛,很得羌人和胡人的信服,如果大軍撤回,又不加以防備,隴山以西的各郡恐怕就不能再屬於朝廷了。」
曹一操一撤軍後,馬超果然率領羌人,胡人進攻隴山以西的各郡縣,各郡縣都起來響應,只有作為涼州州府及漢陽郡府所在地的冀城堅守不降。
超盡兼隴右之眾,張魯復遣大將楊昂助之,幾萬餘人,攻冀城,自正月至八月,救兵不至。
刺史韋康遣別駕閻溫出,告急於夏侯淵,外圍數重,溫夜從水中潛出。
明日,超兵見其跡,遣追獲之。
超載溫詣城下,使告城中云:「東方無救。」
溫向城大呼曰:「大軍不過三日至,勉之!」城中皆泣,稱萬歲。
超雖怒,猶以攻城久不下,徐徐更誘溫,冀其改意。
溫曰:「事君有死無二,而卿乃欲令長者出不義之言乎!」超遂殺之。
馬超兼併了隴山以西的所有部隊,張魯又派大將楊昂率軍援助馬超,共有有一萬餘人,進攻冀城,從正月直攻到八月,朝廷救兵也沒有到。
涼州刺史韋康派別駕閻溫出城,向夏侯淵求救。
馬超軍在冀城外包一皮圍了好幾層,閻溫乘夜從水裡秘密游出城去。
第二天,馬超部下士兵看到足跡,派人追蹤,把閻溫捉住。
馬超把閻溫帶到城下,命令閻溫告訴城中守軍說:「東方沒有救兵。」
閻溫向城中大喊:「大軍不過三天就會來到,你們努力堅守!」城中守軍都流下眼淚,高呼萬歲。
馬超雖然惱怒,但由於冀城很久攻不下,仍慢慢地進一步引一誘閻溫,希望他回心轉意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