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三十 顯宗孝明皇帝下永平四年(辛酉:[1]春,帝近出觀覽城第,欲遂校獵河內;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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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三十 顯宗孝明皇帝下永平四年(辛酉

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三十 顯宗孝明皇帝下永平四年(辛酉

漢紀三十七漢明帝永平四年(辛酉,公元61年)

[1]春,帝近出觀覽城第,欲遂校獵河內;東平王蒼上書諫;帝覽奏,即還宮。

[1]春季,明帝出宮,在附近觀覽洛陽城樓宅第,打算隨後去河內郡行獵。

東平王劉蒼上書勸止。

明帝看到奏書後,立即回宮。

[2]秋,九月,戊寅,千乘哀王建薨,無子,國除。

[2]秋季,九月戊寅(十二日),千乘哀王劉建去世。

因無子嗣,封國撤除。

[3]冬,十月,乙卯,司徒郭丹、司空馮魴免,以河南尹沛國范遷為司徒,太仆伏恭為司空。

恭,湛之兄子也。

[3]冬季,十月乙卯(十九日),將司徒郭丹、司空馮魴免職,將河南尹、沛國人范遷任命為司徒,太仆伏恭任命為司空。

伏恭是伏湛哥哥的兒子。

[4]陵鄉侯梁松坐怨望、縣飛書誹謗,下獄死。

[4]陵鄉侯梁松因怨恨朝廷、懸掛匿名書進行誹謗而被捕入獄,處以死刑。

初,上為太子,太中大夫鄭興子眾以通經知名,太子及山陽王荊因梁松以縑帛請之,眾曰:「太子儲君,無外交之義;漢有舊防,蕃王不宜私通賓客。」

松曰:「長者意,不可逆。」

眾曰:「犯禁觸罪,不如守正而死。」

遂不往。

及松敗,賓客多坐之,唯眾不染於辭。

當初,皇上做太子的時候,太中大夫鄭興之子鄭眾以一精一通儒家經典而聞名於世。

太子和山陽王劉荊曾讓梁松用綢緞作禮物聘請鄭眾做門客,鄭眾說:「太子是王儲,沒有同外界隨便交往的道理。

漢朝有舊時禁令,親王也不應私自招徠賓客。」

梁松說:「這是上面的意思,不可忤逆。」

鄭眾說:「與其違禁犯罪,不如堅守正道而死。」

便拒絕梁松之請,沒有應聘前往。

及至梁松獲罪,賓客們多被指控有罪,唯獨鄭眾不受案中供辭的牽連。

[5]於王廣德將諸國兵三萬人攻莎車,誘莎車王賢,殺之,並其國。

匈奴發諸國兵圍於,廣德請降。

匈奴立賢質子不居徵為莎車王,廣德又攻殺之,更立其弟齊黎為莎車王。

[5]于闐王廣德率領各國兵眾三萬人進攻莎車,用計引一誘莎車王賢,將他殺死,吞併了莎車國。

於是,匈奴調發西域諸國軍隊包一皮圍了于闐,廣德請求投降。

匈奴便將賢生前送來做人質的兒子不居徵立為莎車王。

後來,廣德再次進攻莎車,殺死了不居徵,改立他的弟弟齊黎為莎車王。

[6]東平王蒼自以至親輔政,聲望日重,意不自安,前後累上疏稱:「自漢興以來,宗室子弟無得在公卿位者,乞上驃騎將軍印綬,退就藩國。」

辭甚懇切,帝乃許蒼還國,而不聽上將軍印綬。

[6]東平王劉蒼由於自己是明帝至親而輔佐大政,又聲望日高,內心感到不安,曾先後多次上書道:「自從漢朝開國以來,皇族子弟無一人身居公卿要位,我請求奉還驃騎將軍的印信綬帶,退官並前往封國。」

奏書辭意十分懇切。

於是明帝便允許劉蒼返回封國,但不准他奉還驃騎將軍的印信綬帶。

五年(壬戌、62)

五年(壬戌,公元62年)

[1]春,二月,蒼罷歸藩;帝以驃騎長史為東平太傅,掾為中大夫,令史為王家郎,加賜錢五千萬,布十萬匹。

[1]春季,二月,劉蒼免官返回封國。

明帝任命驃騎將軍府長史為東平國太傅,掾史為中大夫,令史為王府郎。

特賜東平王五千萬錢,十萬匹布。

[2]冬,十月,上行幸鄴;是月,還宮。

[2]冬季,十月,明帝出行,臨幸鄴。

當月返回京城皇宮。

[3]十一月,北匈奴寇五原;十二月,寇雲中,南單于擊卻之。

[3]十一月,北匈奴侵犯五原郡;十二月,侵犯雲中郡,被南匈奴單于擊退。

[4]是歲,發遣邊民在內郡者,賜裝錢,人二萬。

[4]本年,征發遣返遷到內地的邊疆居民,賞賜治裝費,每人二萬錢。

[5]安豐戴侯竇融年老,子孫縱誕,多不法。

長子穆尚內黃公主,矯稱陰太后詔,令六安侯劉盱去婦,以女妻之。

盱婦家上書言狀,帝大怒,盡免穆等官。

諸竇為郎吏者,皆將家屬歸故郡,獨留融京師;融尋薨。

後數歲,穆等復坐事與子勳、宣皆下獄死。

久之,詔還融夫人與小孫一人居雒陽。

[5]安豐戴侯竇融年事已高,他的子孫放縱荒唐,作了許多不法之事。

竇融的長子竇穆是內黃公主的夫婿,他假傳陰太后的旨意,命令六安侯劉盱休掉原妻,而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劉盱。

劉盱原妻的一娘一家上書控告此事,明帝大怒,將竇穆兄弟全部罷免。

凡竇氏家族中作官的,一律帶著家屬返回原郡,只留竇融一人在京城。

竇融不久便去世了。

幾年後,竇穆等人再次遭到指控,連同竇穆的兒子竇勳和竇宣,一道被捕入獄,處以死刑。

又過了很久,明帝才下詔准許竇融的夫人和小孫一人回到洛陽居住。

六年(癸亥、63)

六年(癸亥,公元63年)

[1]春,二月,王雒山出寶鼎,獻之。

夏四月,甲子,詔曰:「祥瑞之降,以應有德;方今政化多僻,何以致茲!《易》曰:『鼎像三公』,豈公卿奉職得其理邪!其賜三公帛五十匹,九卿、二千石半之。

先帝詔書,禁人上事言『聖』,而間者章奏頗多浮詞;自今若有過稱虛譽,尚書皆宜抑而不省,示不為諂子蚩也。」

[1]春季,二月,有寶鼎在王洛山出土,獻給明帝。

夏季,四月甲子(初七),明帝下詔:「祥瑞降臨,是德行的感應。

如今政治多有邪僻,怎麼能夠引來祥瑞!《易經》說:『鼎是三公的象徵,』莫非是公卿奉職盡責符合了天理嗎?今賜予三公每人五十匹帛,九卿和二千石官每人二十五匹。

先帝曾有詔旨,禁止人們在上書時稱頌聖明,而近來奏章中虛浮之辭較之。

從今以後,如果再有溢美的言詞,尚書應一律拒不受理,以示朕不為諂媚者欺騙嘲弄。」

[2]冬,十月,上行幸魯;十二月,還幸陽城;壬午,還宮。

[2]冬季,十月,明帝出行,臨幸魯城。

十二月,在歸途中臨幸陽城縣。

十二月壬午(二十九日),返回京城皇宮。

[3]是歲,南單于適死,單于莫之子蘇立,為丘除車林單于;數月,復死,單于適之弟長立,為湖邪一屍一逐侯單于。

[3]本年,南匈奴單于適去世,前單于莫的兒子蘇繼位,此即丘除車林單于。

數月後,蘇又去世,單于適的弟弟長繼位,此即湖邪一屍一逐侯單于。

七年(甲子、64)

七年(甲子,公元64年)

[1]春,正月,癸卯,皇太后陰氏崩。

二月,庚申,葬光烈皇后。

[1]春季,正月癸卯(二十日),皇太后陰氏駕崩。

二月庚申(初八),光烈皇后陰氏入葬。

[2]北匈奴猶盛,數寇邊,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通,不復為寇,許之。

[2]北匈奴依然實力強盛,屢次侵犯邊境,又派使者請求與漢朝進行雙邊貿易。

明帝希望利用通商手段使匈奴不再入侵,便應許了這一要求。

[3]以東海相宗均為尚書令。

初,均為九江太守,五日一聽事,悉省掾、史,閉督郵府內,屬縣無事,百姓安業。

九江舊多虎暴,常募設檻阱。

而猶多傷害。

均下記屬縣曰:「夫江、淮之有猛獸,猶北土之有雞豚也,今為民害,咎在殘吏,而勞勤張捕,非憂恤之本也。

其務退一奸一貪,思進忠善,可一去檻阱,除削課制。」

其後無復虎患。

帝聞均名,故任以樞機。

均謂人曰:「國家喜文法、廉吏,以為足以止一奸一也;然文吏習以欺謾,而廉吏清在一己,無益百姓流亡、盜賊為害也。

均欲叩頭爭之,時未可改也,久將自苦之,乃可言耳!」未及言,會遷司隸校尉。

後上聞其言,追善之。

[3]任命東海國相宗均為尚書令。

先前,宗均曾任九江郡太守。

任上,他每五天處理一次政務,將掾、史等官員一律裁撤,不讓督郵外出巡查而留在府內,下屬各縣全都太平無事,百姓安居樂業。

九江一向多虎害,官府經常招募獵手設柵欄陷阱捕捉,但猛虎仍然造成了很多傷害。

宗均頒下公文命令所屬各縣:「長江、淮河一帶有猛獸,正如北方有雞、豬,本是平常之事。

如今猛虎為害民間,原因在於官吏殘暴,而使人辛苦捕獵,也不符合憐憫體恤百姓的原則。

如今務必要清除tan官污吏,考慮提拔忠誠善良之士,可一舉撤去柵欄陷阱,並減免賦銳。」

從此以後,九江便不再出現虎害。

明帝聽說了宗均的名聲,所以讓他負責中樞機要。

宗均對人說:「皇上喜用處理公文法令的文吏和廉潔的清官,認為有他們便足以禁止一奸一惡發生。

然而文吏常常利用文字技巧欺上瞞下,而清官又只能獨善一身,不能阻止百姓流亡、盜匪作亂。

我要向皇上叩頭力爭,雖然一時不能改變現狀,但長此以往皇上將自受其苦,到那時我便可以說話了!」宗均還沒來得及進諫,恰好轉任司隸校尉,離開了尚書檯。

後來,明帝聽說了宗均的這番言論,表示贊同。

八年(乙丑、65)

八年(乙丑,公元65年)

[1]春,正月,己卯,司徒范遷薨。

[1]春季,正月己卯(初二),司徒范遷去世。

[2]三月,辛卯,以太尉虞延為司徒,衛尉趙熹行太尉事。

[2]三月辛卯(疑誤),將太尉虞延任命為司徒,命衛尉趙熹代理太尉職務。

[3]越騎司馬鄭眾使北匈奴,單于欲令眾拜,眾不為屈。

單于圍守,閉之不與水火;眾拔刀自誓,單于恐而止,乃更發使,隨眾還京師。

[3]越騎司馬鄭眾出使北匈奴,北匈奴單于想要讓鄭眾叩拜,鄭眾沒有屈從。

單于派人包一皮圍看守,關閉起來,斷絕了水火供一應。

鄭眾拔一出佩刀發誓。

單于恐懼,這才罷休,於是重新派遣使者,隨鄭眾回到都城洛陽。

初,大司農耿國上言:「宜置度遼將軍屯五原,以防南匈奴逃亡,」朝廷不從。

南匈奴須卜骨都侯等知漢與北虜交使,內懷嫌怨,欲畔,密使人詣北虜,令遣兵迎之。

鄭眾出塞,疑有異;伺侯,果得須卜使人。

乃上言:「宜更置大將,以防二虜交通。」

由是始置度遼營,以中郎將吳棠行度遼將軍事,將黎陽虎牙營士屯五原曼柏。

先前,大司農耿國曾上書說:「應當設置度遼將軍屯兵五原郡,以防備南匈奴逃亡。」

朝廷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南匈奴須卜骨都侯等人聽到漢朝同北匈奴互通使者的消息,心懷怨恨,打算反叛,於是秘密派人前往北匈奴,要北匈奴派兵接應。

鄭眾出塞時,疑心情況有異,便伺察等候,果然抓到了須卜的信使。

鄭眾便上書說:「應當重新在邊境設置大將,以防備南北匈奴互相聯絡。」

從此,漢朝便開始設置度遼營,命中郎將吳棠代理度遼將軍事務,率領黎陽虎牙營的兵士,屯駐在五原郡曼柏縣。

[4]秋,郡國十四大水。

[4]秋季,十四個郡和封國發生水災。

[5]冬,十月,北宮成。

[5]冬季,十月,北宮落成。

[6]丙子,募死罪系囚詣度遼營,有罪亡命者,令贖罪各有差。

楚王英奉黃縑、白紈詣國相曰:「托在藩輔,過惡累積,歡喜大恩,奉送縑帛,以贖愆罪。」

國相以聞,詔報曰:「楚王誦黃、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慈,潔齊三月,與神為誓,何嫌何疑,當有悔吝!其還贖,以助伊蒲塞、桑門之盛饌。」

[6]十月丙子(初四),募集犯有死罪的囚徒前往度遼營。

命令逃亡的罪犯贖罪,依據不同的情況,各分等級。

楚王劉英帶著黃色細絹和素色薄綢去見國相,說道:「我身居藩國,罪過積累,我非常高興,蒙受大恩。

獻上細絹薄綢,以贖我罪。」

國相將此事上報朝廷,明帝下詔答覆說:「楚王口念黃帝、老子的一精一微之言,崇尚佛家的仁一愛一慈悲,曾戒齋三個月,對佛立誓。

有什麼猜嫌和疑問,應當悔恨?把那些贖罪之物退還,贊助他以美食款待佛門弟子。」

初,帝聞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書及沙門以來。

其書大抵以虛無為宗,貴慈悲不殺;以為人死,一精一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所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修練一精一神,以至為佛。

善為宏闊勝大之言,以勸誘愚俗。

一精一於其道者,號曰沙門。

於是中國始傳其術,圖其形像,而王公貴人,獨楚王英最先好之。

起初,明帝聽說西域有一神祇,名字叫作「佛」,於是派使者前往天竺國尋求佛教道義。

使者在西域找到了佛經,並帶著沙門回到中原。

佛經大抵以一切虛無為本,崇尚慈悲不殺生。

認為人死之後,一精一神不滅,可以再次投胎轉世,而人生前所作的善事惡事,全都會有報應。

因此,提倡修煉一精一神,直至成「佛」。

佛家擅於使用恢弘博大的言詞,以勸化誘導愚昧的凡夫俗子。

一精一通佛家道義的人,稱為「沙門」。

於是佛教便開始在中原傳播,圖畫佛門形像。

在天子、諸王和顯貴當中,唯獨楚王劉英最先喜好佛教。

[7]壬寅晦,日有食之,既。

詔群司勉修職事,極言無諱。

於是在位者皆上封事,各言得失;帝覽章,深自引咎,以所上班示百官。

詔曰:「群僚所言,皆朕之過。

民冤不能理,吏黠不能禁;而輕用民力,繕修宮宇,出入無節,喜怒過差。

永覽前戒,竦然兢懼;徒恐薄德,久而致怠耳!」

[7]十月壬寅晦(三十日),出現日全食。

明帝下詔,勉勵百官各盡職守,用最直率的態度批評朝政而無所忌諱。

於是官員們全都呈上密封的奏章,各自議論朝政的得失。

明帝觀看奏章,深自責備,便將這些奏章向百官公佈,並下詔說:「群臣指摘之事,都是朕的過錯。

人民冤屈不能申雪,tan官污吏不能查禁,卻輕率地使用民力,營建宮室,開支與徵稅無節制,而且喜怒無常。

回顧古人的鑒戒,十分恐懼,只怕朕品德寡薄,日久生怠!」

[8]北匈奴雖遣使入貢,而寇鈔不息,邊城晝閉。

帝議遣使報其使者,鄭眾上疏諫曰:「臣聞北單于所以要致漢使者,欲以離南單于之眾,堅三十六國之心也;又當揚漢和親,誇示鄰敵,令西域欲歸化者局足狐疑,懷士之人絕望中國耳。

漢使既到,便偃蹇自信;苦復遣之,虜必自謂得謀,其群臣駁議者不敢復言。

如是,南庭動搖,烏桓有離心矣。

南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勢,萬分離析,旋為邊害。

今幸有度遼之眾揚威北垂,雖勿報答,不敢為患。」

帝不從。

復遣眾往,眾因上言:「臣前奉使,不為匈奴拜,單于恚恨,遣兵圍臣;今復銜命,必見陵折,臣誠不忍持大漢節對氈裘獨拜。

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將有損大漢之強。」

帝不聽。

眾不得已,既行,在路連上書固爭之;詔切責眾,追還,系廷尉,會赦,歸家。

其後帝見匈奴來者,聞眾與單于爭禮之狀,乃復召眾為軍司馬。

[8]北匈奴雖然派使者入朝進貢,但侵掠不斷,致使邊疆城鎮白日關閉城門。

明帝同群臣商議,打算派遣使者回報匈奴來使。

鄭眾上書勸諫道:「我聽說,北匈奴單于所以要挾漢朝派出使者,目的是想離散南匈奴單于的部眾,堅定西域三十六國對北匈奴的效忠之心。

他還將吹噓已同漢朝和解通好,向鄰近敵國誇耀,使西域那些打算歸附漢朝的國家畏縮猜疑,使流亡在外懷念故土的人對漢朝絕望。

漢朝使者到過北匈奴以後,單于便已十分傲慢自負,如果再派使者,他一定會自以為得計,而北匈奴群臣中反對與漢朝為敵的人也不敢再說話了。

這樣,南匈奴王庭便會發生動搖,烏桓也將與我們離心離德。

南匈奴單于長期居住在中國內地,對我方的情況與地形一一知曉,萬一同漢朝分裂,即刻便成為邊境的禍患。

如今,幸而有度遼營的大軍在北疆揚威鎮守,即便我們不派使者回報北匈奴,他們也不敢作亂。」

明帝不接受鄭眾的勸諫,再次派他做使者前往北匈奴。

於是鄭眾上書說:「我前次奉命出使北匈奴時,因不肯行叩拜之禮,單于十分憤恨,曾派兵把我圍困起來。

如今我再次領命前往,定會遭到凌一辱,我實在不願自己手持大漢的符節,對著一毛一氈皮衣獨拜。

而如果我迫於形勢向匈奴屈服,則將有損於漢朝的國威。」

明帝不聽鄭眾的勸諫,鄭眾不得已而動身。

出發後,他在路上接連上書力爭,堅持自己的主張。

於是明帝下詔嚴厲責備鄭眾,將他追回,囚禁於廷尉監獄。

適逢赦免,他便回到家鄉。

後來,明帝會見北匈奴的來客,聽到鄭眾與單于因禮儀相爭的情況,便再次徵召鄭眾,任命為軍司馬。

九年(丙寅、66)

九年(丙寅,公元66年)

[1]夏,四月,甲辰,詔司隸校尉、部刺史歲上墨綬長吏視事三歲已上、治狀尤異者各一人與計偕上,及尤不治者亦以聞。

[1]夏季,四月甲辰(疑誤),明帝下詔命令司隸校尉、部刺史:每年各從任職三年以上、考績最優異的縣令以下官員中選拔一人上報,讓此人隨同呈送年終考績的官員進京。

對於考績最劣者,也要上報朝廷。

[2]是歲,大有年。

[2]本年,糧食大豐收。

[3]賜皇子恭號曰靈壽王,一黨一號曰重熹王,未有國邑。

[3]明帝將皇子劉恭賜號為靈壽王,皇子劉一黨一賜號為重熹王,都沒有封國。

[4]帝崇尚儒學,自皇太子諸王侯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孫,莫不受經。

又為外戚樊氏、郭氏、陰氏、馬氏諸子立學於南宮,號「國姓小侯」。

置《五經》師,搜選斑能以授其業。

自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

匈奴亦遣子入學。

[4]明帝尊崇儒學,上自太子、諸王、侯爵,下至高官的子弟、功臣的子孫,無人不學習儒家經典。

明帝還為外戚樊氏、郭氏、陰氏、馬氏的兒子們在南宮設立學校,這些學生號稱「四姓小侯」。

明帝給他們安排講解儒家《五經》的老師,尋找選拔學問高超的賢才授課。

即便是期門、羽林等禁衛武官,也都命令通曉《孝經》章句的含義。

匈奴也派出貴族子弟到漢朝學習。

[5]廣陵王荊復呼相工謂曰:「我貌類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亦三十,可起兵未?」

相者詣吏告之,荊惶恐,自系獄,帝加恩,不考極其事,詔不得臣屬吏民,唯食租如故,使相、中尉謹宿衛之。

荊又使巫祭祀、祝詛。

詔長水校尉樊等雜治其獄,事竟,奏請誅荊。

帝怒曰:「諸卿以我弟故,欲誅之;即我子,卿等敢爾邪?」

對曰:「天下者高帝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

《春秋》之義,君親無將,將而必誅。

臣等以荊屬托母弟,陛下留聖心,加惻隱,故敢請耳;如令陛下子,臣等專誅而已。」

帝歎息善之。

,宏之子也。

[5]廣陵王劉荊又召來相面的術士,說道:「我的容貌和先帝相像。

先帝三十歲時即位稱帝,我如今也三十歲了,可以起兵了嗎?」

相面的術士向有關官員告發了此事。

劉荊驚慌恐懼,到獄中將自己囚禁起來。

明帝特別加恩,不對事情進行追究。

下詔不許他統治封國的官員和百姓,只可繼續享用租稅收入。

並命令封國國相和中尉對他嚴密監護。

劉荊又讓巫師進行祭禱和詛咒。

明帝下詔,命令長水校尉樊等人聯合審判此案。

審判結束後,樊等人上書,請將劉荊處死。

明帝生氣地說道:「你們因廣陵王是我弟弟的緣故,所以要殺他,如果是我的兒子,你們敢這樣嗎?」

樊回答道:「天下是高帝的天下,不是陛下的天下。

根據《春秋》大義,君王至親不得有弒逆圖謀,有則必殺。

我們因為劉荊是陛下同母一之弟,陛下特別留意,惻隱有加,所以才敢請示。

如果是陛下的兒子,我們只專斷誅殺而已。」

明帝歎息著表示讚許。

樊是樊宏之子。

十年(丁卯、67)

十年(丁卯,公元67年)

[1]春,二月,廣陵思王荊自一殺,國除。

[1]春季,二月,廣陵王劉荊自一殺,封國撤除。

[2]夏,四月,戊子,赦天下。

[2]夏季,四月戊子(二十四日),大赦天下。

[3]閏月,甲午,上幸南陽,召校官弟子作雅樂,奏《鹿鳴》,帝自奏塤和之,以娛嘉賓。

還,幸南頓。

冬,十二月,甲午,還宮。

[3]閏十月甲午(初三),明帝臨幸南陽,召集地方學校的學生演奏廟堂正樂。

當演奏《詩經·鹿鳴》時,明帝親自吹起陶塤和竹應和,以娛樂嘉賓。

回京途中,明帝臨幸南頓。

冬季,十二月甲午(初四),返回京城皇宮。

[4]初,陵陽侯丁卒,子鴻當襲封,上書稱病,讓國於弟盛,不報,既葬,乃掛衰於塚廬而逃去。

友人九江鮑駿遇鴻於東海,讓之曰:「昔伯夷、吳札,亂世權行,故得申其志耳。

《春秋》之義,不以家事廢王事。

今子以兄弟私恩而絕父不滅之基,可乎?」

鴻感悟垂涕,乃還就國。

鮑駿因上書薦鴻經學至行,上征鴻為侍中。

[4]當初,陵陽侯丁去世時,他的兒子丁鴻應當繼承封國。

但丁鴻上書自稱有病,要將封國讓給弟弟丁盛,朝廷未予答覆。

丁鴻安葬父親以後,便將喪服掛在守墓的小屋裡逃走了。

丁鴻的朋友、九江人鮑駿在東海國遇到了丁鴻,責備他道:「從前孤竹君之子伯夷和吳王之子季札推讓王位,是亂世中的權宜行為,那樣作才能表明他們的志節。

根據《春秋》大義,不可以因家事廢棄國事。

如今您由於兄弟手足之情而斷送父親建立的永不毀滅的基業,這樣行嗎?」

丁鴻醒悟過來,流下眼淚,便回去繼承了封國。

鮑駿於是上書向朝廷舉薦丁鴻,稱讚他一精一通經學,行為高尚。

明帝便徵召丁鴻進京,任命他為侍中。

十一年(戊寅、68)

十一年(戊寅,公元68年)

[1]春,正月,東平王蒼與諸王俱來朝,月餘,還國。

帝臨送歸宮,淒然懷思,乃遣使手詔賜東平國中傅曰:「辭別之後,獨坐不樂,因就車歸,伏軾而吟,瞻望永懷,實勞我心。

誦及《采菽》,以增歎息。

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

』其言甚大,副是要腹矣。

今送列侯印十九枚,諸王子年五歲已上能趨拜者,皆令帶之。」

[1]春季,正月,東平王劉蒼和諸位親王一同進京朝見。

一個多月後,返回封國。

明帝親自送行,回到皇宮後,淒然思念,便親手動筆寫詔,派使者送給東平國中傅。

詔書寫道:「分別之後,朕孤身獨坐,心中鬱鬱不樂,便乘車而歸。

俯身車前橫木而低吟,遙遠的瞻望與長久的懷念,真讓我心神勞苦。

朗誦《詩經·采菽》之章,更增加我的歎息。

日前我曾問東平王:『居家做什麼事最快樂?』東平王說:『行善最快樂。

』這句話口氣甚大,正與他的腰圍肚量相稱。

如今送去列侯印信十九枚,東平王的兒子們年滿五歲並懂得行禮的,讓他們全都佩帶印信。」

十二年(己巳、6一9)

十二年(己巳,公元6一9年)

[1]春,哀牢王柳貌率其民五萬餘戶內附,以其地置哀牢、博南二縣。

始通博南山,度蘭倉水,行者苦之,歌曰:「漢德廣,開不賓;度蘭倉,為他人。」

[1]春季,哀牢王柳貌率領屬民五萬餘戶舊附漢朝。

朝廷在原地設立哀牢、博南兩縣,並開始進行開闢博南山通道和渡越蘭倉水的工程。

服役者因工程艱苦,作歌道:「漢德廣大,開闢荒蠻,渡越蘭倉,全為他人。」

[2]初,平帝時,河、汴決壞,久而不修。

建武十年,光武欲修之;浚儀令樂俊止言,民新被兵革,未宜興役,乃止。

其後汴渠東侵,日月彌廣,兗、豫百姓怨歎,以為縣官恆興他役,不先民急。

會有薦樂一浪一王景能治水者,夏,四月,詔發卒數十萬,遣景與將作謁者王吳修汴渠堤。

自滎陽東至千乘海口千餘里,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無復潰漏之患。

景雖簡省役費,然猶以百億計焉。

[2]最初,在西漢平帝時,黃河、汴水曾經決口,久不修復。

到了建武十年,當光武帝打算動工治理時,浚儀縣令樂俊上書說:「人民新近經歷了戰爭,不宜征發徭役。」

於是將此事作罷。

後來汴渠向東氾濫,區域日益擴展。

兗州、豫州的百姓哀怨歎息,認為朝廷總在辦其它工程,而不優先解救人民急難。

恰好有人向朝廷舉薦樂一浪一人王景,說他有治水才能。

本年夏季,四月,明帝下詔征發役夫數十萬人,派王景和將作謁者王吳修築汴渠堤岸。

從滎陽向東,直到千乘的入海口,共一千餘里,每隔十里修建一個水閘,使水閘之間的水流相互調節,不再有決堤和漏水的憂患。

王景雖然節省堡程費用,然而仍消耗了數以百億計的錢財。

[3]秋,七月,乙亥,司空伏恭罷;乙未,以大司農牟融為司空。

[3]秋季,七月乙亥(二十四日),將司空伏恭免職。

七月乙未(疑誤),將大司農牟融任命為司空。

[4]是時,天下安平,人無徭役,歲比登稔,百姓殷富,粟斛三十,牛羊被野。

[4]此時,天下太平,無人服事徭役,糧食連年豐收,百姓殷實富裕,谷價每斛三十錢,牛羊遍野。

十三年(庚午、70)

十三年(庚午,公元70年)

[1]夏,四月,汴渠成;河、汴分流,復其舊跡。

辛巳,帝行幸滎陽,巡行河渠,遂渡河,登太行,幸上一黨一,壬寅,還宮。

[1]夏季,四月,汴渠治水工程完成。

從此黃河與汴水的水流分離,重新回到各自原來的河道。

四月辛巳(初四),明帝出行,臨幸滎陽,視察水利工程。

然後渡過黃河,登上太行山,臨幸上一黨一郡。

四月壬寅(二十五日),返回京城皇宮。

[2]冬,十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2]冬季,十月壬辰晦(疑誤),出現日食。

[3]楚王英與方士作金龜、玉鶴,刻文字為符瑞。

男子燕廣告英與漁陽王平、顏忠等造作圖書,有逆謀;事下案驗。

有司奏「英大逆不道,請誅之。」

帝以親一親不忍。

十一月,廢英,徙丹陽涇縣,賜湯沐邑五百戶;男一女為侯、主者,食邑如故;許太后勿上璽綬,留住楚宮。

先是有私以英謀告司徒虞延者,延以英藩戚至親,不然其言。

及英事覺。

詔書切讓延。

[3]楚王劉英和方士製作金龜、玉鶴,刻上文字,用作將為皇帝的天賜憑證。

有個叫燕廣的男子,告發劉英與漁陽人王平、顏忠等編造符讖之書,蓄謀造反。

朝廷將此事下交有關部門追查核實。

主管官員上奏道:「劉英大逆不道,請將他處死。」

明帝因手足之親而不忍批准。

十一月,廢掉劉英王位,將他遷往丹陽郡涇縣,賞賜五百戶賦稅。

劉英的兒子女兒當侯、當公主的,依舊享用原有食邑。

命劉英的母親許太后不必上交她的印璽印綬帶,留在楚王宮中居住。

先前,曾有人暗中將劉英的逆謀告訴司徒虞延,但虞延認為劉英是明帝手足至親,不相信密報。

及至劉英逆謀暴露,明帝下詔嚴厲責備虞延。

十四年(辛未、71)

十四年(辛未,公元71年)

[1]春,三月,甲戌,延自一殺。

以太常周澤行司徒事;頃之,復為太常。

夏,四月,丁巳,以鉅鹿太守南陽邢穆為司徒。

[1]春季,三月甲戌(初三),虞延自一殺。

明帝命令太常周澤代理司徒職務。

不久,周澤又為太常。

夏季,四月丁巳(十六日),將鉅鹿太守南陽人邢穆任命為司徒。

[2]楚王英至丹陽,自一殺。

詔以諸侯禮葬於涇。

封燕廣為折一奸一侯。

[2]楚王劉英抵達丹陽郡後自一殺。

明帝下詔,命令以諸侯之禮將他葬在涇縣。

將燕廣封為折一奸一侯。

是時,窮治楚獄,遂至累年。

其辭語相連,自京師親戚、諸侯、州郡豪傑及考按吏,阿附坐死、徒者以千數,而系獄者尚數千人。

當時,朝廷極力追究楚王之案,以至連年不止。

案中的供詞互相牽連,從京城皇親國戚、諸侯、州郡豪傑,直到審案官吏,因附從反逆而被處死、流放的數以千計,而關在獄中的還有幾千人。

初,樊弟鮪。

為其子賞求楚王英女,聞而止之曰:「建武中,吾家並受榮一寵一,一宗五侯。

時特進一言,女可以配王,男可以尚主;但以貴一寵一過盛,即為禍患,故不為也。

且爾一也,奈何棄之於楚乎!」鮪不從。

及楚事覺,已卒,上追念謹恪,故其諸子皆得不坐。

當初,樊的弟弟樊鮪曾為兒子樊賞求娶楚王劉英的女兒為妻。

樊聽到消息後制止他說:「建武年間,咱們全家同受恩一寵一,一門之內,曾出了五個侯爵。

當時只要當特進的父親一句話,女可以配親王,男可以娶公主。

但父親認為尊貴恩一寵一過度就成為禍患,所以不作這種事。

況且你只有一個兒子,為什麼把他丟給楚國呢?」

樊鮪不聽勸告。

及至楚王謀反事發,樊已經去世。

明帝追念樊為人嚴謹恭敬,所以他的兒子們都沒有連坐。

英陰疏天下名士,上得其錄,有吳郡太守尹興名,乃徵興及掾史五百餘人詣廷尉就考。

詣吏不勝掠治,死者大半;惟門下掾陸續、主簿梁宏、功曹史駟勳,備受五毒,肌肉消爛,終無異辭。

續母自吳來雒陽,作食以饋續。

續雖見考,辭色未嘗變,而對食悲泣不自勝。

治獄使者問其故,續曰:「母來不得見。

,故悲耳。」

問:「何以知之?」

續曰:「母截肉未嘗不方,斷蔥以寸為度,故知之。」

使者以狀聞,上乃赦興等,禁錮終身。

劉英曾暗中將天下名人記錄在冊。

明帝得到這個名單,見上面有吳郡太守尹興的名字,便召尹興及其屬官五百多人到廷尉受審。

屬官們經受不住苦刑拷打,大部分人死去。

唯有門下掾陸續、主簿梁宏、功曹吏駟勳,雖受盡五種毒刑,肌肉潰爛,但到底也不改口供。

陸續的母親從吳郡來到洛陽,作了食物送給陸續。

陸續以往雖遭拷打,言辭神色從不改變,但面對飯菜卻痛哭流涕,不能自制。

審案官問是何緣故,陸續說:「母親來了,而我們不能相見,所以悲傷。」

審案官問:「你怎麼知道她來了?」

陸續說:「我母親切肉無不方方正正,切蔥也總是一寸長短。

我見到這食物,所以知道她來了。」

審案官將此情況上報後,明帝便赦免尹興等人,但限制他們終生不准作官。

顏忠、王平辭引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

建等辭未嘗與忠、平相見。

是時,上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陷入,無敢以情恕者。

侍御史朗心傷其冤,試以建等物色,獨問忠、平,而二人錯不能對。

朗知其詐,乃上言:「建等無一奸一,專為忠、平所誣;疑天下無辜,類多如此。」

帝曰:「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

對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虛引,冀以自明。」

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

對曰:「臣恐海內別有發其一奸一者。」

帝怒曰:「吏持兩端!」促提下捶之。

左右方引去,朗曰:「願一言而死。」

帝曰:「誰與共為章?」

對曰:「臣獨作之。」

上曰:「何以不與三府議?」

對曰:「臣自知當必族滅,不敢多污染人。」

上曰:「何故族滅?」

對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窮盡一奸一狀,反為罪人訟冤,故知當族滅。

然臣所以言者,誠冀陛下一覺悟而已。

臣見考囚在事者,鹹共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後責。

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

又公卿朝會,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及其歸捨,口雖不言而仰屋竊歎,莫不知其多冤,無敢牾陛下言者。

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出。

顏忠、王平的供詞牽連到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

耿建等人聲稱從未同顏忠和王平見過面。

當時,明帝十分憤怒,審案官員全都惶恐不安,凡被牽連者,幾乎一律判罪定案,無人敢根據實情予以寬恕。

侍御史朗憐憫耿建等人冤枉,便以耿建等人的形貌特徵,單獨訊問顏忠和王平。

顏、王二人倉皇驚愕不能應對。

朗知道其中有詐,便上書說:「耿建等人沒有罪過,只是被顏忠和王平誣陷了。

我懷疑天下的無辜罪人,遭遇多與此相似。」

明帝問:「如果是這樣,那麼顏忠、王平為什麼要牽連他們?」

朗回答道:「顏忠、王平自己知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所以虛招了許多人,企圖以此來表白自己。」

明帝問:「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不早報告?」

朗回答說:「我擔心國內另有人真能揭發出耿建等人的一奸一謀。」

明帝生氣地說:「你這審案官,騎牆滑頭!」便催人把朗拉下去責打。

左右侍衛剛要拉走朗,朗說:「我想說一句話再死。」

明帝問:「誰和你一起寫的奏章?」

回答說:「是我一個人寫的。」

明帝問:「為什麼不和三府商議?」

回答說:「我自己知道一定會有滅族之罪,不敢多連累他人。」

明帝問:「為什麼是滅族之罪?」

回答說:「我審案一年,不能徹底清查一奸一謀的實情,反而為罪人辯冤,所以知道該當滅族之罪。

然而我所以上奏,實在是盼望陛下能一下子覺悟罷了。

我見審問囚犯的官員,眾口一詞地說臣子對叛逆大罪應同仇敵愾,如今判人無罪不如判人有罪,可以以後免受追究。

因此,官員審訊一人便牽連十人,審訊十人便牽連百人。

還有,公卿上朝的時候,當陛下詢問案情處理是否得當,他們全都直身跪著回答:『依照以往制度,大罪要誅殺九族,而陛下大恩,只處決當事者,天下人太幸運了!』而等他們回到家裡,口中雖無怨言,卻仰望屋頂暗自歎息。

沒有人不知道這裡多有冤枉,但不敢忤逆陛下而直言。

我今天說出這番話,真是死而不悔!」明帝怒氣消解,便下令將郎放走。

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錄囚徒,理出千餘人。

時天旱,即大雨。

馬後亦以楚獄多濫,乘間為帝言之,帝惻然感悟,夜起彷徨,由是多所降宥。

兩天以後,明帝親臨洛陽監獄甄別囚犯,釋放了一千多人。

當時正值天旱,立刻降下了大雨。

馬皇后也認為楚王之案多有濫捕濫殺,便乘機向明帝進言。

明帝醒悟過來,惻然而悲,夜間起一床一徘徊。

從此對罪犯多所寬赦。

任城令汝南袁安遷楚郡太守,到郡不入府,先往按楚王英獄事,理其無明驗者,條上出之。

府丞、掾史皆叩頭爭,以為「阿附反虜,法與同罪,不可。」

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當坐之,不以相及也。」

遂分別具奏。

帝感悟,即報許,得出者四百餘家。

任城縣令汝南人袁安被擢升為楚郡太守。

到達楚郡之後,他不進太守府,而先去處理楚王之案,查出缺少確鑿證據的囚犯,登記上報而準備釋放。

郡府的大小辟員全都叩頭力爭,認為「附從反逆,依法同罪,萬萬不可」。

袁安說:「如果違背了朝廷,太守自當承擔罪責,不因此牽連你們。」

於是便與其他官員分別奏報。

此時明帝已經醒悟,便批准了袁安的奏書。

有四百多家因此獲得了釋放。

[3]夏,五月,對故廣陵王荊子元壽為廣陵侯,食六縣。

又封竇融孫嘉為安豐侯。

[3]夏季,五月,將已故廣陵王劉荊的兒子劉元壽封為廣陵侯,享有六縣食邑。

又將竇融的孫子竇嘉封為安豐侯。

[4]初作壽陵,制:「令流水而已,無得起墳。

萬年之後,掃地而祭,桿水脯而已。

過百日,唯四時設奠。

置吏卒數人,供給灑掃。

敢有所興作者,以擅議宗廟法從事。」

[4]開始預建皇陵。

明帝下令:「修建陵墓,只要使水能夠流淌出去而已,不許堆高墳丘。

我去世以後,清掃地面設祭,有一碗水和乾肉乾糧即可。

一百天以後,只在每年四季設祭。

安排官兵數人,負責灑掃之事。

若有人膽敢重修擴建陵墓,將以擅自篡改非議宗廟法論罪。」

十五年(壬申、72)

十五年(壬申,公元72年)

[1]春,二月,庚子,上東巡。

癸亥,耕於下邳。

三月,至魯,幸孔子宅,親御講堂,命皇太子、諸王說《經》;又幸東平、大梁。

夏,四月,庚子,還宮。

[1]春季,二月庚子(初四),明帝去東方巡視。

二月癸亥(二十七日),在下邳舉行耕籍之禮,明帝親耕。

三月,到達魯城,臨幸孔子故居,親自登上講堂,命皇太子和親王們闡說儒家經典。

然後臨幸東平、大梁。

夏季,四月庚子(初五),返回京城皇宮。

[2]封皇子恭為鉅鹿王,一黨一為樂成王,衍為下邳王,暢為汝南王,為常山王,長為濟陰王;帝親定其封域,裁令半楚、淮陽。

馬後曰:「諸子數縣,於制不亦儉乎?」

帝曰:「我子豈宜與先帝子等,歲給二千萬足矣!」

[2]將皇子劉恭封為鉅鹿王,皇子劉一黨一封為樂成王,皇子劉衍封為下邳王,皇子劉暢封為汝南王,皇子劉封為常山王,皇子劉長封為濟陰王。

明帝親自劃定封國疆域,使各封國的面積只有楚國、淮陽國的一半大小。

馬皇后說:「皇子們只分得了幾個縣,同舊制相比,不是太少了嗎?」

明帝說:「我的兒子怎應與先帝的兒子相等?每年有兩千萬錢的收入就足夠了!」

[3]乙巳,赦天下。

[3]四月乙巳(初十),大赦天下。

[4]謁者僕射耿秉數上言請擊匈奴,上以顯親侯竇固嘗從其世父融在河西,明習邊事,乃使秉、固與太僕祭肜、虎賁中郎將馬廖、下博侯劉張、好侯耿忠等共議之。

耿秉曰:「昔者匈奴援引弓之類,並左衽之屬,故不可得而制。

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虜失其肥饒畜兵之地,羌、胡分離;唯有西域,俄復內屬;故呼韓邪單于請事款塞,其勢易乘也。

今有南單于,形勢相似;然西域尚未內屬,北虜未有釁作。

臣愚以為當先擊白山,得伊吾,破車師,通使烏孫諸國以斷其右臂;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復為折其左角,然後匈奴可擊也。」

上善其言。

議者或以為「今兵出白山,匈奴必並兵相助,又當分其東以離其眾。」

上從之。

十二月,以秉為駙馬都尉,固為奉車都尉;以騎都尉秦彭為秉副,耿忠為固副,皆置從事、司馬,出屯涼州。

秉,國之子;忠,之子;廖,援之子也。

[4]謁者僕射耿秉屢次上書請求攻打北匈奴。

皇上因顯親侯竇固曾在河西跟隨伯父竇融,熟悉邊疆事務,便讓耿秉、竇固和太僕祭肜、虎賁中郎將馬廖、下博侯劉張、好侯耿忠等人共同會商。

耿秉說:「從前匈奴有遊獵部落的援助和其他蠻族的依附,所以不能將它制一服。

在孝武皇帝得到武威、酒泉、張掖、敦煌等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以後,匈奴便失去富饒的養兵之地,斷絕了羌、胡關係,勢力範圍只剩下西域,而西域不久也依附了漢朝。

所以,呼韓邪單于到邊塞請求歸屬,乃是大勢所趨。

如今的南匈奴單于,情形與呼韓邪相似。

但目前西域尚未依附漢朝,而北匈奴也沒有挑釁作亂。

我認為應當首先進攻白山,奪取伊吾,打敗車師,派使者聯合烏孫各國以切斷匈奴的右臂。

在伊吾還有一支匈奴南呼衍的軍隊,如果將他們打敗,便又折斷了匈奴的左角,此後就可以對匈奴本土發動進攻了。」

明帝對他的建議表示讚許。

會商的大臣中有人認為:「如今進攻白山,匈奴必定集合部隊救援,我們還應當在東方分散匈奴兵力。」

明帝同意。

十二月,任命耿秉為駙馬都尉,竇固為奉車都尉,騎都尉秦彭為耿秉的副手,耿忠為竇固的副手,全都設置從事、司馬等屬官,出京屯駐涼州。

耿秉是耿國之子,耿忠是耿之子,馬廖是馬援之子。

十六年(癸酉、73)

十六年(癸酉,公元73年)

[1]春,二月,遣肜與度遼將軍吳棠將河東、西河羌、胡及南單于兵萬一千騎出高闕塞,竇固、耿忠率酒泉、敦煌、張掖甲卒及盧水羌、胡萬二千騎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武威、隴西、天水募士及羌、胡萬騎出張掖居延塞,騎都尉來苗、護烏桓校尉文穆將太原、雁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定襄郡兵及烏桓、鮮卑萬一千騎出平城塞,伐北匈奴。

竇固、耿忠至天山,擊呼衍王,斬首千餘級;追至蒲類海,取伊吾盧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盧城。

耿秉、秦彭擊匈林王,絕幕六百餘里,至三木樓山而還。

來苗、文穆至匈河水上,盧皆奔走,無所獲。

祭肜與南匈奴左賢王信不相得,出高闕塞九百餘里,得小山,信妄言以為涿邪山,不見虜而還。

肜與吳棠坐逗留畏懦,下獄,免。

肜自恨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臨終,謂其子曰:「吾蒙國厚恩,奉使不稱,身死誠慚恨,義不可以無功受賞。

死後,若悉簿上所得物,身自詣兵屯,效死前行,經副吾心。」

既卒,其子逢上疏,具陳遺言。

帝雅重肜,方更任用,聞之,大驚,嗟歎良久。

烏桓、鮮卑每朝賀京師,常過肜塚拜謁,抑天號泣;遼東吏民為立祠,四時奉祭焉。

竇固獨有功,加位特進。

[1]春季,二月,派祭肜與度遼將軍吳棠率領河東、河西的羌人胡人部隊和南匈奴單于的部隊,共一萬一千騎兵,出高闕塞;派竇固、耿忠率領酒泉、敦煌、張掖三郡郡兵和盧水的羌人胡人部隊,共一萬二千騎兵,出酒泉塞;派耿秉、秦彭率領由武威、隴西、天水等三郡募士和羌人胡人部隊,共一萬騎兵,出張掖居延塞;派騎都尉來苗、護烏桓校尉文穆率領太原、雁門、代郡、上谷、漁陽、右北平、定襄等七郡郡兵和烏桓、鮮卑部隊,共一萬一千騎兵,出平城塞,一同討伐北匈奴。

竇固和耿忠抵達天山,進攻北匈奴呼衍王,斬殺一千餘人。

又追擊到蒲類海,奪取伊吾盧地區,設置了宜禾都尉,在伊吾盧城留下將士開荒屯墾。

耿秉和秦彭進攻北匈奴匈林王,橫越沙漠六百里,到達三木樓山後班師。

來苗和文穆抵達匈河水畔,北匈奴部眾全都潰散逃跑,沒有斬獲。

祭肜與南匈奴左賢王信不合,他們出高闕塞九百餘里,佔領一座小山,信便謊稱此山是涿邪山,結果他們沒有找到敵人就回師了。

祭肜和吳棠被指控犯有率軍逗留、畏縮不前之罪,逮捕入獄,免去官職。

祭肜自恨沒有建立功勳,出獄幾天後,吐血而死。

臨終時,他對兒子說:「我蒙受國家厚恩,沒有完成使命,身死而心懷愧恨。

根據道義,不可以無功而接受賞賜。

我死後,你要將我所得的賞賜之物全部登記上繳,自己到兵營投軍,在陣前效死,以稱我心。」

祭肜死後,他的兒子祭逢上書朝廷,一一陳述父親的遺言。

明帝一向器重祭肜,正要重新任用,聽到他的遺言後,大為震驚,歎息了許久。

後來,烏桓、鮮卑部落每次派使者到京城朝賀,總要經過祭肜的墳墓祭拜,仰天大哭。

遼東郡的官吏和人民為祭肜建立了祠廟,四季祭祀。

在這次戰役中,唯獨竇固一人有功,擢升特進。

固使假司馬班超與從事郭恂俱使西域。

超行到鄯善,鄯善王廣奉超禮敬甚備,後忽更疏懈。

超謂其官屬曰:「寧覺廣禮意薄乎?」

官屬曰:「胡人不能常久,無他故也。」

超曰:「此必有北虜使來,狐疑未知所從故也。

明者睹未萌,況已著邪!」乃召侍胡,詐之曰:「匈奴使來數日,今安在乎?」

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

超乃閉侍胡,悉會其吏士三十六人,與共飲,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與我俱在絕域,今虜使到裁數日,而王廣禮敬即廢。

如令鄯善收吾屬送匈奴,骸鼻長為豺狼食矣,為之奈何?」

官屬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超曰:「不入虎一穴一,不得虎子。

當今之計,獨有因夜以火攻虜,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盡也。

滅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

眾曰:「當與從事議之。」

超怒曰:「吉凶決於今日;從事文俗吏,聞此必恐而謀洩,死無所名,非壯士也。」

眾曰:「善!」初一夜,超遂將吏士往奔虜營。

會天大風,超令十人持鼓藏虜捨後,約曰:「見火然,皆當鳴鼓大呼。」

餘人悉持兵一弩一,夾門而伏。

超乃順風縱火;前後鼓噪,虜眾驚亂,超手格殺三人,吏兵斬其使及從士三十餘級,餘眾百許人悉燒死。

明日乃還,告郭恂,恂大驚;既而色動,超知其意,舉手曰:「掾雖不行,班超何心獨擅之乎!」恂乃悅。

超於是召鄯善王廣,以虜使首示之,一國震怖。

超告以漢威德,「自今以後,勿復與北虜通。」

廣叩頭,「願屬漢,無二心」,遂納子為質。

還白竇固,固大喜,具上超攻效,並求更選使使西域。

帝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選乎!今以超為軍司馬,令遂前功。」

竇固派副司馬班超和從事郭恂一同出使西域。

班超到達鄯善國時,鄯善王廣用十分尊敬周到的禮節接待他,但後來忽然變得疏遠懈怠了。

班超對他的部下說:「你們可曾覺出廣的態度冷淡了嗎?」

部下說:「胡人行一事無常一性一,並沒有別的原因。」

班超說:「這一定是因為有北匈奴的使者前來,而鄯善王心裡猶豫,不知所從的緣故。

明眼人能夠在事情未發生前看出端倪,何況事情已顯著暴露!」於是他召來胡人侍者,假裝已知實情,說:「匈奴使者來了幾天,如今在什麼地方?」

胡人侍者慌忙答道:「已經來了三天,離此地三十里。」

於是班超就把胡人侍者關起來,召集全體屬員,共三十六人,和他們一同飲酒。

飲到酣暢之時,班超借酒激怒眾人說:「你們和我同在絕遠荒域,如今北匈奴使者才來了幾天,而鄯善王就已不講禮節了,若是使者命令鄯善把我們抓起來送給匈奴,那麼我們的骨頭就要永遠餵給豺狼了。

我們應該怎麼辦?」

部下一致回答:「如今處在危亡之地,我們跟隨司馬同生共死!」班超說:「不入虎一穴一,不得虎子。

如今可行的辦法,只有乘夜用火進攻匈奴人,使對方不知我們到底有多少人馬,必定大為震恐,這樣便可將他們一網打盡。

除掉了北匈奴使者,那麼鄯善人就會膽戰心驚,我們便成功了。」

眾人說:「應當和從事商議此事。」

班超生氣地說:「命運的吉凶就在今天決定,而從事不過是平庸的文吏,聽到我們的打算定要害怕,計謀便會洩露,到那時候,我們死得沒有名堂,就不是英雄了。」

眾人說:「好!」一入夜,班超便帶領部下奔向北匈奴使者的營地。

當時正刮著大風,班超命令十人拿鼓,躲到匈奴人的帳房後面,相約道:「看見火起,就要一齊擂鼓吶喊。」

其餘的人全都手持刀劍弓一弩一,埋伏一在帳門兩側。

於是班超順風放火,大火一起,帳房前後鼓聲齊鳴,殺聲震耳。

匈奴人驚慌失措,一時大亂。

班超親手格殺三人,下屬官兵斬殺北匈奴使者及其隨從共三十餘人,其餘約一百人全部被火燒死。

班超等人次日返回,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郭恂。

郭恂大為震驚,接著神色一變。

班超明白了他的意思,舉手聲稱:「從事雖然沒有前去參與行動,可班超怎有心一人居功!」郭恂這才大喜。

於是班超叫來鄯善王廣,給他看匈奴使者的首級,鄯善全國震恐。

班超將漢朝的國威和恩德告訴鄯善王,並說:「從今以後,不要再同北匈奴來往。」

廣叩頭聲稱:「我願臣屬漢朝,沒有二心。」

於是將王子送到漢朝充當人質。

班超歸來後,向竇固講述了出使經過,竇固十分高興,將班超的功勞一一上報,並請求重新選派使者出使西域。

明帝說:「有班超這樣的官員,為什麼不派遣,而要另選他人呢?現任命班超為軍司馬,讓他完成先前的功業。」

固復使超使於,欲益其兵;超願但將本所從三十六人,曰:「於國大而遠,今將數百人,無益於強;如有不虞,多益為累耳。」

是時於王廣德雄張南道,而匈奴遣使監護其國。

超既至於,廣德禮意甚疏。

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漢?漢使有馬,急求取以祠我!」廣德遣國相私來比就超請馬。

超密知其狀,報許之,而令巫自來取馬。

有頃,巫至,超即斬其首;收私來比,鞭笞數百。

以巫首送廣德,因責讓之。

廣德素聞超在鄯善誅滅虜使,大惶恐,即殺匈奴使者而降。

超重賜其王以下,因鎮撫焉。

於是諸國皆遣子入侍,西域與漢絕六十五載,至是乃復通焉。

超,彪之子也。

竇固又讓班超出使于闐國,想為他增加隨行兵馬,但班超只願帶領原來跟從的三十六人。

他說:「于闐是個大國,道路遙遠,如今率領幾百人前往,無益於顯示強大。

而如有不測之事發生,人多反而成為累贅。」

當時,于闐王廣德稱雄於西域南道,但該國仍受匈奴使者的監護。

班超到達于闐後,廣德待他禮儀態度十分疏淡。

于闐又有信巫之俗,而巫師聲稱:「神已發怒,問我們為何要傾向漢朝?漢朝的使者有一匹黑唇黃馬,快去找來給我做祭品!」於是廣德派宰相私來比向班超索求贈馬。

班超暗中獲知底細,便答應此事,但要巫師親自前來取馬。

不久,巫師來了,班超便立刻將他斬首,並逮捕了私來比,痛打數百皮鞭。

班超將巫師的首級送給廣德,藉機對他進行譴責。

廣德早已聽說過班超在鄯善斬殺北匈始使者的事跡,大為驚恐,便隨即殺死匈奴使者投降。

班超重賞于闐王及其大臣,就此鎮服安一撫于闐。

於是西域各國全都派出王子到漢朝做人質。

西域與漢朝的關係曾中斷了六十五年,至此才恢復交往。

班超是班彪之子。

[2]淮陽王延,一性一驕奢,而遇下嚴烈。

有上書告「延與姬兄謝及姊婿韓光招一奸一猾。

作圖讖,祠祭祝詛。」

事下按驗。

五月,癸丑,、光及司徒邢穆皆坐死,所連及死徙者甚眾。

[2]淮陽王劉延生一性一驕橫而奢侈,對待下屬嚴酷無情。

有人向朝廷上書控告:「劉延同姬妾之兄謝及姐夫韓光招攬一奸一猾之人,編造圖讖,進行祭禱詛咒。」

此案下交有關官員追查核實。

五月癸丑(二十五日),謝、韓光和司徒邢穆都因罪被判處死刑,受此案牽連而被處死或流放者眾多。

[3]戊午晦,日有食之。

[3]五月戊午晦(三十日),出現日食。

[4]六月,丙寅,以大司農西河王敏為司徒。

[4]六月丙寅(初八),將大司農西河人王敏任命為司徒。

[5]有司奏請誅淮陽王延;上以延罪薄於楚王英,秋,七月,徙延為阜陵王,食二縣。

[5]有關官員奏請將淮陽王劉延處死。

而明帝認為劉延之罪輕於楚王劉英,秋季,七月,將劉延改封為阜陵王,以兩個縣作為他的食邑。

[6]是歲,北匈奴大入雲中,雲中太守廉范拒之;吏以眾少,欲移書傍郡求救,范不許。

會日暮,范令軍士各交縛兩炬,三頭火,營中星列。

虜謂漢兵救至,大驚,待旦將退。

范令軍中蓐食,晨,往赴之,斬首數百級,虜自相轔藉,死者千餘人,由此不敢復向雲中。

范,丹之孫也。

[6]本年,北匈奴大舉進攻雲中郡。

雲中郡太守廉范進行抵抗。

下屬官員因本郡兵少,想要送信給鄰郡請求救援,廉范不許。

這時天已黃昏,廉范命令軍士各將兩支火把交叉捆一綁成十字形,點燃三端,在軍營中排開,狀如繁星。

匈奴人以為漢朝援軍已到,大為震驚,打算等到天亮時便撤走。

廉范命令部隊在夜宿之地進餐。

清晨,漢軍出擊,斬殺數百人。

而匈奴軍隊自相踐踏而死的有一千餘人。

北匈奴從此不敢再侵擾雲中郡。

廉范是廉丹之孫。

十七年(甲戌、74)

十七年(甲戌,公元74年)

[1]春,正月,上當謁原陵,夜,夢先帝、太后如平生歡,既寤,悲不能寐;即案歷,明旦日吉,遂率百官上陵。

其日,降甘露於陵樹,帝令百官採取以薦。

會畢,帝從席前伏御一床一,視太后鏡奩中物,感動悲涕,令易脂澤裝具;左右皆泣,莫能仰視。

[1]春季,正月,明帝正準備去拜祭原陵,夜間夢見先帝和太后,如生前一樣歡樂一團一聚。

醒來後,心中悲傷不能入眠,便查看歷書,發現第二天就是吉日,於是帶領百官出宮祭陵。

祭陵之日,天降甘露,灑在原陵的樹上。

明帝命令百官收集甘露作為祭品。

儀式結束後,明帝從席墊前向御一床一俯身,觀看太后鏡匣中的梳妝用品,悲傷痛哭,命人更換化裝品和化裝用具。

左右隨從之人全都流下眼淚,不能抬頭仰視。

[2]北海敬王睦薨。

睦少好學,光武及上皆一愛一之。

嘗遣中大夫詣京師朝賀,召而謂之曰:「朝廷設問寡人,大夫將何辭以對?」

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賢樂士,臣敢不以實對!」睦曰:「吁,子危我哉!此乃孤幼時進趣之行也。

大夫其對以孤襲爵以來,志意衰惰,聲色是娛。

犬馬是好,乃為相一愛一耳。」

其智慮畏慎如此。

[2]北海王劉睦去世。

劉睦自幼喜一愛一讀書,光武帝和明帝對他都很一寵一愛一。

他曾派中大夫進京朝賀,召這位使者前來,對他說:「假如朝廷問到我,你將用什麼話回答?」

使者說:「大王忠孝仁慈,尊敬賢才而樂與士子結交,我敢不據實回答!」劉睦說:「唉!你可要害我了!這只是我年輕時的進取行為。

你就說我自從襲爵以來,意志衰退而懶惰,以一婬一聲女色為娛樂,以犬馬狩獵為一愛一好。

你要這樣說才是一愛一護我。」

劉睦就是這樣聰明多慮和小心謹慎。

[3]二月,乙巳,司徒王敏薨。

[3]二月乙巳(疑誤),司徒王敏去世。

[4]三月,癸丑,以汝南太守鮑昱為司徒。

昱,永之子也。

[4]三月癸丑(二十九日),將汝南太守鮑昱任命為司徒。

鮑昱是鮑永之子。

[5]益州刺史梁國朱輔宣示漢德,威懷遠夷,自汶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木等百餘國,皆舉種稱臣奉貢。

白狼王唐作詩三章,歌頌漢德,輔使犍為郡掾由恭譯而獻之。

[5]益州刺史梁國人朱輔宣揚漢朝的德政,使朝廷威望遠播到遙遠的蠻夷之邦。

從汶山以西,前代漢人足跡所不到、朝廷力量所未及的白狼、木等一百餘國,全都舉國稱臣進貢。

白狼王唐曾作詩三首,歌頌漢朝的恩德。

朱輔命犍為郡掾由恭譯成漢文,獻給朝廷。

[6]初,龜茲王建為匈奴所立,倚恃虜威,據有北道,攻殺疏勒王,立其臣兜題為疏勒王。

班超從間道至疏勒,去兜題所居城九十里,逆遣吏田慮先往降之,敕慮曰:「兜題本非疏勒種,國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執之。」

慮既到,兜題見慮輕弱,殊無降意。

慮因其無備,遂前劫縛兜題,左右出其不意,皆驚懼奔走。

慮馳報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將吏,說以龜茲無道之狀,因立其故王兄子忠為王,國人一大悅。

超問忠及官屬:「當殺兜題邪,生遣之邪?」

鹹曰:「當殺之。」

超曰:「殺之無益於事,當令龜茲知漢威德。」

遂解遣之。

[6]當初,龜茲王建是匈奴所立,他倚仗匈奴的威勢,控制西域北道,進攻並殺死了疏勒王,將自己的臣子兜題立為新王。

班超等人由偏僻小道抵達疏勒,在距離兜題所居住的城九十里處紮營,派屬官田慮先去,勸兜題投降。

班超吩咐田慮道:「兜題本來不是疏勒族人,人民一定不聽他的命令。

如果他不立即投降,便可將他逮捕。」

田慮一行到達城以後,兜題見他們勢單力薄,絲毫沒有投降之意。

田慮乘人不備,便上前劫持了兜題,將他捆一綁起來。

兜題的左右隨從不料會出此事,全都又慌又怕地逃跑了。

田慮急忙馳馬向班超報告。

班超立即趕赴城,召集全體疏勒文武官員,數說龜茲王的罪行,於是將前疏勒王哥哥的兒子忠立為疏勒王,人民十分歡喜。

班超問忠及其屬官:「應當殺死兜題呢,還是活著放他走呢?」

眾人都說:「應當殺死兜題。」

班超說:「殺他無益於大事,應當讓龜茲知道漢朝的恩威。」

於是放走兜題。

[7]夏,五月,戊子,公卿百官以帝威德懷遠,祥物顯應,並集朝堂奉殤上壽。

制曰:「天生神物,以應王者;遠人慕化,實由有德;朕以虛薄,何以享斯!唯高祖、光武聖德所被,不敢有辭,其敬舉觴,太常擇吉日策告宗廟。」

仍推恩賜民爵及粟有差。

[7]夏季,五月戊子(初五),公卿百官認為,聖上的恩德和威望遍及遠方,有祥瑞應合,於是一同聚集朝堂,舉酒向明帝上壽。

明帝下詔說:「上天降下神物,是應合賢君的出現;邊遠民族仰慕歸化,實由於賢君的德政。

以朕的孱弱淺薄,有何資格擔當?只因蒙受高祖皇帝和光武皇帝的聖恩大德才能如此。

我不敢推辭,謹與眾人一起舉酒。

命太常選定良辰吉日,策書祭告宗廟。」

於是推廣皇恩,賜給人民爵位和穀物,各有等級差別。

[8]冬,十一月,遣奉車都尉竇固、附馬都尉耿秉、騎都尉劉張出敦煌昆倉塞,擊西域,秉、張皆去符、傳以屬固。

合兵萬四千騎,擊破白山虜於蒲類海上,遂進擊車師。

車師前王,即後王之子也,其廷相去五百餘里。

固以後王道遠,山谷深,士卒寒苦,欲攻前王;秉以為先赴後王,併力根本,則前王自服。

固計未決,秉奮身而起曰:「請行前。」

乃上馬引兵北入,眾軍不得已,並進,斬首數千級。

後王安得震怖,走出門迎秉,脫帽,抱馬足降,秉將以詣固;其前王亦歸命,遂定車師而還。

於是固奏復置西域都護及戊、己校尉。

以陳睦為都護;司馬耿恭為戊校尉,屯後王部金蒲城;謁者關一寵一為己校尉,屯前王部柳中城,屯各置數百人。

恭,況之孫也。

[8]冬季,十一月,派奉車都尉竇固、駙馬都尉耿秉、騎都尉劉張都出敦煌郡昆倉塞,進攻西域。

命耿秉、劉張都交出調兵符傳,歸屬竇固。

漢軍集合部隊共一萬四千人,在蒲類海邊打敗了白山的北匈奴部隊,於是進軍攻打車師。

車師前王是車師後王的兒子,兩個王庭相距五百餘里。

竇固認為後王之地路遠,山谷深險,士兵將受到寒冷的折磨,因而打算進攻前王。

但耿秉認為應當先去打後王,集中力量除掉老根,那麼前王將不戰自降。

竇固思慮未定,耿秉奮然起身道:「請讓我去打先鋒!」於是跨上戰馬,率領所屬部隊向北挺入。

其他部隊不得已而一同進軍,斬殺數千敵人。

車師後王安得震驚恐慌,便走到城門外面迎接耿秉,摘去王冠,抱住馬足投降。

耿秉便帶著他去拜見竇固。

車師前王也隨之投降。

車師便全部平定,大軍回國。

於是竇固上書建議重新設置西域都護及戊、己校尉。

明帝將陳睦任命為西域都護,將司馬耿恭任命為戊校尉,屯駐後車師金蒲城;將謁者關一寵一任命為己校尉,屯駐前車師柳中城,各設置駐軍數百人。

耿恭是耿之孫。

十八年(乙亥、75)

十八年(乙亥,公元75年)

[1]春,二月,詔竇固等罷兵還京師。

[1]春季,二月,明帝下詔,命令竇固等解散部隊,返回京城洛陽。

[2]北單于遣左鹿蠡王率二萬騎擊車師,耿恭遣司馬將兵三百人救之,皆為所沒,匈奴遂破殺車師後王安得而攻金蒲城。

恭以毒一藥傅矢,語匈奴曰:「漢家箭神,其中瘡者必有異。」

虜中矢者,視瘡皆沸,大驚。

會天暴風雨,隨雨擊之,殺傷甚眾;匈奴震怖,相謂曰:「漢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

[2]北匈奴單于派左鹿蠡王率領兩萬騎兵進攻車師。

戊校尉耿恭派司馬領兵三百人前去救援,全軍覆沒。

於是匈奴打敗車師後王安得,將他殺死,繼而攻打金蒲城。

耿恭把毒一藥塗在箭上,對匈奴人說:「這是漢朝神箭,中箭者必出怪事。」

中箭的匈奴人一看傷口,全都燙如沸水,大為驚慌。

當時正好出現了狂風暴雨,漢軍乘雨出擊,殺傷眾多。

匈奴人十分震恐,互相說道:「漢軍有神力,真可怕啊!」於是解圍撤退。

[3]夏,六月,己未,有星孛於太微。

[3]夏季,六月己未(十二日),太微星處出現異星。

[4]耿恭以疏勒城傍有澗水可固,引兵據之。

秋,七月,匈奴復來攻,擁絕澗水;恭於城中穿井十五丈,不得水,吏士渴乏,至笮馬糞汁而飲之。

恭身自率士挽籠,有頃,水泉奔出,眾皆稱萬歲。

乃令吏士揚水以示虜,虜出不意,以為神明,遂引去。

[4]耿恭因疏勒城邊有溪流可以固守,便率軍佔據該城。

秋季,七月,匈奴再次前來進攻,堵絕了溪流。

耿恭在城中掘井十五丈,仍不出一水。

官兵焦渴困乏,甚至擠搾馬糞汁來飲用。

耿恭親自帶領士兵挖井運土,不久,泉水湧一出,眾人齊呼萬歲。

耿恭便命官兵在城上潑水給匈奴人看。

匈奴人感到意外,以為有神明在幫助漢軍,便撤走了。

[5]八月,壬子,帝崩於東宮前殿,年四十八。

遣詔:「無起寢廟,藏主於光烈皇后更衣別室。」

[5]八月壬子(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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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宗成皇帝中之上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八 顯宗成皇帝中之下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九 顯宗成皇帝下鹹康八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二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昇平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五 太宗簡文皇帝鹹安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七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八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 烈宗孝武皇帝下太元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一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四 安皇帝丁隆安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盡閼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六 安皇帝己義熙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七 安皇帝庚義熙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八 安皇帝辛義熙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九 安皇帝壬義熙十一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四十 安皇帝癸義熙十三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一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二 太祖文皇帝上之上元嘉元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三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四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八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五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六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元嘉十九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七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八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九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元嘉三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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