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五十七 孝獻皇帝庚建安十一年(丙戌
漢紀五十七漢獻帝建安十一年(丙戌,公元206年)
[1]春,正月,有星孛於北斗。
[1]春季,正月,有異星出現在北斗星座。
[2]曹一操一自將擊高幹,留其世子丕守鄴,使別駕從事崔琰傅之。
一操一圍壺關,三月,壺關降。
高幹自入匈奴求救,單于不受;干獨與數騎亡,欲南奔荊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斬之,并州悉平。
[2]曹一操一親自率軍征討并州刺史高幹,留下世子曹丕鎮守鄴城,派別駕、從事崔琰輔佐曹丕。
曹一操一大軍包一皮圍壺關。
三月,壺關投降。
高於親自去向匈奴求救,被匈奴單于拒絕。
高幹身邊只剩幾名騎兵衛士,想南逃到荊州去投奔劉表。
半路上,被上洛都尉王琰捉獲,斬首。
并州全部平定。
曹一操一使陳郡梁習以別部司馬領并州刺史。
時荒亂之餘,胡、狄雄張,吏民亡判入其部落,兵家擁眾,各為寇害。
習到官,誘喻招納,皆禮召其豪右,稍稍薦舉,使詣幕府;豪右已盡,次發諸丁強以為義從;又因大軍出征,令諸將分請以為勇力。
吏兵已去之後,稍移其家,前後送鄴,凡數萬口;其不從命者,興兵致討,斬首千數,降附者萬計。
單于恭順,名王稽顙,服事供職,同於編戶。
邊境肅清,百姓布野,勤勸農桑,令行禁止。
長老稱詠,以為自所聞識,刺史未有如習者。
習乃貢達名士避地州界者河內常林、楊俊、王象、荀緯及太原王凌之徒,一操一悉以為縣長,後皆顯名於世。
曹一操一派陳郡人梁習以別部司馬的職務,兼任并州刺史。
當時在兵荒馬亂之後,匈奴等各北方胡狄各族的勢力都很大,官吏及百姓往往叛逃到他們的部落中;其餘許多地方勢力也都擁有強大的武裝力量,各霸一方。
梁習到任後,用引一誘和勸導的方法招納那些地方勢力,對那些首領都以禮相待,並推薦其中一些人作官,讓他們到州府來任職。
等這些首領都離開本鄉後,就征發當地青壯年充當志願軍。
梁習又借大軍出征之機,把這些志願軍分送到將領們部下,至別處作戰。
在這些官員、兵士都離去以後,就陸續把他們的家小遷到鄴城,前後送走的共有數萬人。
有不服從命令的,就出兵進行征討,殺死幾千人,投降的數以萬計。
於是,匈奴單于態度恭順,各部落的王一爺對梁習叩拜服從,承擔賦稅徭役,與編於民籍的百姓一樣。
邊境隸清,農夫遍佈田野,梁習鼓勵農業和桑蠶業,法令得到嚴格執行,父老們稱讚,認為記憶之中,沒有一個刺史比得上梁習。
梁習又向朝廷推薦來并州躲避戰亂的各地名士,如河內人常林、楊俊、王象、荀緯以及太原人王凌等,曹一操一都任命他們為縣長,以後,這些人都聞名於世。
初,山陽仲長統遊學至并州,過高幹,干善遇之,訪以世事。
統謂干曰:「君有雄志而無雄材,好士而不能擇人,所以為君深戒也。」
干雅自多,不悅統言,統遂去之。
干死,荀舉統為尚書郎。
著論曰《昌言》,其言治亂,略曰:「毫傑之當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無天下之分,故戰爭者競起焉。
角智者皆窮,角力者皆負,形不堪復伉,勢不足復校,乃始羈首繫頸,就我之銜紲耳。
及繼體之時,豪傑之心既絕,士民之志已定,貴有常家,尊在一人。
當此之時,雖不愚之才居這,猶能使恩同天地,威侔鬼神,周、孔數千無所復角其聖,賁、育百萬無所復奮其勇矣。
彼後嗣之愚主,見天下莫敢與之違,自謂若天地之不可亡也,乃奔其私嗜,騁其邪欲,君臣宣一婬一,上下同惡,荒廢庶政,棄忘人物。
信任親一愛一者,盡佞詔容說之人也;一寵一貴隆豐者,盡后妃姬妾之家也。
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斫生民之骨髓,怨毒無聊,禍亂並起,中國擾攘,四夷侵叛,土崩瓦解,一朝而去,昔之為我哺一乳一之子孫者,今儘是我飲血之寇讎也。
至於運徒勢去,猶不覺悟者,豈非富貴生不仁,沉溺致愚疾邪!存亡以之迭代,治亂從此周復,天道常這大數也。」
當初,山陽人仲長統遊學來到并州,拜訪刺史高幹,高幹對他待遇優厚,徵求他對時局看法。
仲長統對高幹說:「你有雄心大志,卻缺乏雄才大略;喜好賢能之士,卻不能鑒別人才。
在這些事上面,你要深以為戒。」
高幹一向自以為是,對仲長統的話很不高興,仲長統就離開了高幹。
高幹死後,荀推薦仲長統擔任尚書郎。
仲長統撰寫《昌言》,分析國家的安危治亂,主要大意是:「受命於上天的英雄豪傑,並不是從開始時就有統一天下的名分,由於沒有這種名分,所以競爭者紛紛崛起。
但到後來,那些仗恃智謀的,智謀窮盡,仗恃力量的,力量枯竭。
形勢不允許再對抗,也不足以再較量,於是才被捉住頭,捆住頸,置於我們控制之下。
等到第二代統治者繼位時,那些豪傑已不再有爭奪天下的雄心,士大夫與百姓都已習慣於遵從命令,富貴之家已經固定,威權都集中於君主一人手中。
在這時候,即使是一個下等的蠢才坐在皇帝的寶座上,也能使他的恩德大到與天地相同,使他的威嚴達到與鬼神相似的地步。
即使是有幾千個周公姬旦和孔夫子這樣的聖人,也無法再發揮他們的聖明;有百萬個孟賁和夏育之類的勇士,也無處再施展他們的勇力。
那些繼承天下的愚蠢帝王,見到天下沒有人敢違抗旨意,就自認為政權會像天地不會滅亡,於是隨意發展自己的嗜好,放縱自己的邪惡欲一望,君主與臣僚都為所欲為,上下一齊作惡,荒廢朝政,排斥人才。
所信任親近的,都是一奸一佞諂媚的小人;所龐一愛一提升的,都是後宮妃嬪的家族。
以至達到熬盡天下民脂民膏,敲骨吸髓的程度。
人民身受怨毒,痛苦不堪,災禍戰亂,同時而起。
中原大地紛擾不安,四方外族相繼背叛,政權土崩瓦解,毀於一旦。
從前受我養護哺育的小民,如今全都成為喝我鮮血的仇敵。
至於那些大勢已去,還不覺悟的人,豈不是富貴產生的麻木不仁,溺一愛一導致的愚昧頑劣嗎!政權的存亡相互交替,治理與戰亂也不斷週而復始地循環,這正是天地運行的規律。」
[3]秋,七月,武威太守張猛殺雍州刺史邯鄲商;州兵討誅之。
猛,奐之子也。
[3]秋季,七月,武威太守張猛殺死雍州刺史邯鄲商。
州中的軍認討伐張猛,把他殺死。
張猛是張奐的兒子。
[4]八月,曹一操一東討海賊管承,至淳於,遣將樂進、李典擊破之,承走入海島。
[4]八月,曹一操一向東討伐海上的盜賊管承,進軍到淳於,派大將樂進、李典擊敗管承,管承逃到海島上。
[5]昌復叛,一操一遣於禁討斬之。
[5]昌又背叛曹一操一,曹一操一派於禁討伐,斬殺昌。
[6]是歲,立故琅邪王容子熙為琅邪王,齊、北海、阜陵、下邳、常山、甘陵、濟陰、平原八國皆除。
[6]這一年,獻帝立已故琅邪王劉容的兒子劉熙為琅邪王,撤銷齊、北海、阜陵、下邳、常山、甘陵、濟陰、平原等八個王國。
[7]烏桓乘天下亂,略有漢民十餘萬戶,袁紹皆立其酋豪為單于,以家人子為已婦妻焉。
遼西烏桓蹋頓尤強,為紹所厚,故尚兄弟歸之,數入塞為寇,欲助尚復故地。
曹一操一將擊之,鑿平虜渠、泉州渠以通運。
[7]烏桓人乘天下大亂,擄掠漢人十餘萬戶。
袁紹把各部落的酋長都封為單于,並以平民家的姑一娘一做自己的女兒,嫁給那些單于做妻子。
遼西烏桓酋長蹋頓的勢力尤其強盛,受到袁紹的厚待,因此袁尚兄弟去投奔蹋頓。
蹋頓屢次派兵入塞搶掠,想幫助袁尚恢復舊有的疆土。
曹一操一準備出軍討伐,開鑿平虜渠、泉州渠,以便運輸大軍所需的糧草。
[8]孫權擊山賊麻、保二屯,平之。
[8]孫權攻擊山賊盤據的麻屯和保屯,完全平定。
十二年(丁亥、207)
十二年(丁亥,公元207年)
[1]春,二月,曹一操一自淳於還鄴。
丁酉,一操一奏封大功臣二十餘人,皆為列侯;因表萬歲亭侯荀功狀,三月,增封千戶。
又欲授以三公,使荀攸深自陳讓,至於十數,乃止。
[1]春季,二月,曹一操一從淳於返回鄴城。
丁酉(初五),曹一操一上奏獻帝並得到批准,封大功臣二十餘人,都為列侯。
又上表稱讚萬歲亭侯荀的功勞。
三月,為表彰荀,在他原來侯國封戶的基礎上,又增加一千戶。
還準備任命荀為三公,荀派荀攸懇切地表達自己的辭讓之意,先後達到十餘次,曹一操一才同意。
[2]曹一操一將擊烏桓。
諸將皆曰:「袁尚亡虜耳,夷狄貪而無親,豈能為尚用。
今深入征之,劉備必說劉表以襲許,萬一為變,事不可悔。」
郭嘉曰:「公雖威震天下,胡恃其遠,必不設備,因其無備,卒破擊之,可破滅也。
且袁紹有恩於民夷,而尚兄弟生存。
今四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捨而南征,尚烏桓之資,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動,民夷俱應,以生蹋頓之心,成覬覦之計,恐青、冀非已之有也。
表坐談客耳,自知才不足以御備,重任之則恐不能制,輕任之則備不為用,雖虛國遠征,公無憂矣。」
一操一從之。
行至易,郭嘉曰:「兵貴神速。
今千里襲人,輜重多,難以趨利,且彼聞之,必為備;不如留輜重,輕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
[2]曹一操一準備出兵征討烏桓,將領們都說:「袁尚只不過是個逃亡罪犯,烏桓人貪得無厭而不念舊情,豈能受袁尚利用。
如今大軍深入塞外征烏桓,劉備必然勸說劉表乘虛襲擊許都,萬一發生變化,事情就後悔不及了。」
郭嘉說:「您雖然威震天下,但烏桓人倚仗距離遙遠,一定不會預先防備,乘其不備,突然襲擊,可以一戰告捷。
況且,袁紹對這一地區的百姓以及塞外的異族有恩德,而袁尚兄弟現在還活在世上。
如今冀、青、幽、並四州的百姓,只是因畏懼而服從我們,並沒有受過我們的恩德。
如果我們離開這裡而率軍南征,袁尚利用烏桓的武力作資本,招集願為恩主效死的部屬,烏桓人一動,四州的百姓及異族都會紛紛響應,這會使蹋頓動心,生出非分的打算,恐怕青州與冀州就不會再在您的控制下了。
劉表不過是個只會坐在那裡發議論的人,他自知才幹不能駕御住劉備,重用劉備則害怕控制不住,輕用則劉備不會為他所用。
因此,即使我們調走全國兵力遠征,您也不必擔擾。」
曹一操一聽從了郭嘉的意見。
大軍進發到易縣,郭嘉提議說:「兵貴神速,如今遠涉千里進行奇襲,輜重太多,難以掌握先機。
而且假如烏桓人得到消息,必然加強戒備;不如留下輜重,軍隊輕裝以加倍的速度急進,出其不意地進攻。」
初,袁紹數遣使召田疇於無終,又即授將軍印,使安輯所統,疇皆拒之。
及曹一操一定冀州,河間邢謂疇曰:「黃巾起來,二十餘年,海內鼎沸,百姓流離。
今聞曹公法令嚴。
民厭亂矣,亂極則平,請以身先。」
遂裝還鄉里。
疇曰:「邢,天民之先覺者也。」
一操一以為冀州從事。
疇忿烏桓多殺其本郡冠蓋,意欲討之而力未能。
一操一遣使辟疇,疇戒其門下趣治嚴。
門人曰:「昔袁公慕君,禮命五至,君義不屈;今曹公使一來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
疇笑曰:「此非君所識也。」
遂隨使者到軍,拜為令,隨軍次無終。
起初,袁紹幾次派使者到無終縣去召田疇,又派人授予田疇將軍的印信,讓田疇召撫所統部眾,田疇都拒絕了。
到曹一操一平定冀州後,河間人邢對田疇說:「黃巾軍起事以來,已二十多年,天下動盪不定,百姓流離失所。
如今,聽說曹公法令嚴明,百姓對戰亂已經厭惡,亂到極點,就會歸於平靜,請讓我先去試探一下。」
於是,邢收拾行裝,返回家鄉。
田疇說:「邢是個先知先覺的人。」
曹一操一委任邢為冀州從事。
田疇忿恨烏桓人經常殺害本郡著名的士大夫,想討伐烏桓而力量不夠。
曹一操一派使者來徵召田疇,田疇要他的部屬趕快為他治理行裝,部屬說:「以前,袁紹仰慕您的名聲,曾五次禮聘,您一直拒絕;如今,曹一操一的使者一來,您就好像迫不及待,這是什麼原因?」
田疇笑著說:「這就不是你們所能知道的了。」
他隨同使者一起到曹一操一軍中,被任命為令,隨大軍進駐無終縣。
時方夏水雨,而濱海下,濘滯不通,虜亦遮守蹊要,軍不得進。
一操一患之,以問田疇。
疇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為難久矣。
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達於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從。
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退,懈弛無備,若嘿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可不戰而禽也。」
一操一曰:「善!」乃引軍還,而署大木表於水側路傍曰:「方今夏暑,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復進軍。」
虜候騎見之,誠以為大軍去也。
當時正趕上夏季,大雨不止,沿海一帶泥濘難行,而且烏桓人還在交通要道派兵把守,曹軍受阻無法前進。
曹一操一十分憂慮,向田疇詢問對策。
田疇說:「這條道路每逢夏秋兩季常常積水,淺不能通車馬,深不能載舟船,是長期不能解決的難題。
原來右北平郡府設在平岡,道路通過盧龍塞,到達柳城。
自從光武帝建武以來,道路陷壞,無人行走,已將近二百年,但仍留有道路的殘跡可循。
現在烏桓人以為無終是我們大軍的必經之路,大軍不能前進,只好撤退,因此他們放鬆以了戒備。
如果我們默默地回軍,卻從盧龍塞口越過白檀險阻,進到他們沒有設防的區域,路近而行動方便,攻其不備,可以不戰而捉住蹋頓。」
曹一操一說:「很好!」於是率軍從無終撤退,在水邊的路旁留下一塊大木牌,上面寫著:「現在夏季暑熱,道路不通,且等到秋冬,再出兵討伐。」
烏桓人的偵察騎兵看到後,當真以為曹軍已經離去。
一操一令疇將其眾為鄉導,上徐無山,塹山堙谷,五百餘里,經白檀,歷平岡,涉鮮卑庭,東指柳城。
未至二百里,虜乃知之。
尚、熙與蹋頓及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抵之等將數萬騎逆軍。
八月,一操一登白狼山,卒與虜遇,眾甚盛。
一操一車重在後,被甲者少,左右皆懼。
一操一登高,望虜陣不整,乃縱兵擊之,使張遼為前鋒,虜眾大崩,斬蹋頓及名王已下,胡、漢降者二十餘萬口。
曹一操一命令田疇率領他的部眾作嚮導,上徐無山,鑿山填谷,行進五百餘里,經過白檀、平岡,又穿過鮮卑部落的王庭,向東直指柳城。
距離二百餘里時,烏桓人才知道。
袁尚、袁熙與蹋頓以及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抵之等率領數萬名騎兵迎擊曹軍。
八月,曹一操一登上白狼山,突然與烏桓軍相遇,而烏桓軍軍力強盛。
曹軍車輛輜重都在後邊,身披鎧甲的將士很少,曹一操一左右的人都感到畏懼。
曹一操一登高,看到烏桓軍隊不整,就縱兵攻擊,派張遼為先鋒,烏桓軍隊大亂,斬殺蹋頓和各部落王一爺及以下的烏桓首領,投降的胡人與漢人共有二十餘萬。
遼東單于速僕丸與尚、熙奔遼東太守公孫康,其眾尚有數千騎。
或勸一操一遂擊之,一操一曰:「吾方使康斬送尚、熙首,不煩兵矣。」
九月,一操一引兵自柳城還。
公孫康欲取尚、熙以為功,乃先置一精一勇於廄中,然後請尚、熙入,未及坐,康叱伏兵禽之,遂斬尚、熙,並速僕丸首送之。
諸將或問一操一:「公還而康斬尚、熙,何也?」
一操一曰:「彼素畏尚、熙,吾急之則併力,緩之則自相圖,其勢然也。」
一操一梟尚首,令三軍:「敢有哭之者斬!」帝招獨設祭悲哭,一操一義之,舉為茂才。
遼東單于速僕丸與袁尚、袁熙投奔遼東郡太守公孫康,跟隨他們的還有數千名騎兵。
有人勸曹一操一乘勢追擊,曹一操一說:「我將使公孫康送來袁尚、袁熙的人頭,不必再勞師動眾。」
九月,曹一操一率大軍從柳城班師。
公孫康想要殺死袁尚、袁熙,作為對朝廷立下的功勞,於是先埋伏一精一兵在馬廄中,然後請袁尚、袁熙進來,他們還沒來得及入座,公孫康叫出伏兵,把他們捉住。
於是斬殺袁尚、袁熙,連同速僕丸的人頭一起送給曹一操一。
將領中有人問曹一操一:「您已退軍而公孫康殺死袁尚、袁熙,這是為什麼?」
曹一操一說:「公孫康一向畏懼袁尚、袁熙,我如果急攻,他們就會合力抵抗;緩和時,他們就會自相殘殺;是形勢使他們這樣做的。」
曹一操一把袁尚的頭顱懸掛起來示眾,號令三軍:「有敢於哭泣的,處斬!」牽招卻獨自設祭,放聲悲哭,曹一操一認為他是忠於故主的義士,推薦他為茂才。
時天寒且旱,二百里無水,軍又乏食,殺馬數千匹以為糧,鑿地入三十八丈方得水。
既還,科問前諫者,眾莫知其故,人人皆懼。
一操一皆厚賞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雖得之,夭所佐也,顧不可以為常。
諸君之諫,萬安之計,是以相賞,後勿難言之。」
當時天寒,又遇上大旱,二百里沒有水,軍隊缺乏糧食,只好殺死幾千匹戰馬作為軍糧,挖地三十餘丈才見到水。
大軍返回後,曹一操一調查以前勸阻他出兵征討烏桓的人,眾人不知道是因為什麼,都心懷畏懼。
曹一操一對勸阻者都加以厚賞,對他們說:「我先前出兵,實在危險,雖然僥倖獲勝,全是靠上天保佑,不能作為常規。
你們的意見,才是萬全之計,所以加以賞賜,以後不要害怕提相反的意見。」
[3]冬,十月,辛卯,有星孛於鶉尾。
[3]冬季,十月,辛卯(初三),有異星出現在鶉尾星次。
[4]乙巳,黃巾殺濟南王。
[4]乙巳(十七日),黃巾軍殺死濟南王劉。
[5]十一月,曹一操一至易水,烏桓單于代郡普富盧、上郡那樓皆來賀。
[5]十一月,曹一操一到達易水,烏桓代郡部落單于普富盧、上郡部落單于那樓都來向曹一操一祝賀。
師還,論功行賞,以五百戶封田疇為亭侯。
疇曰:「吾始為劉公報仇,率眾遁逃,志義不立,反以為利,非本志也。」
固讓不受。
一操一知其至心,許而不奪。
大軍回到鄴城,論功行賞,封田疇為亭侯,封地有五百戶。
田疇說:「我當初是為劉虞報仇,率眾逃亡,我的志願沒有達到,反而以此獲利,這不是我的本意。」
堅決辭讓,不肯接受封爵。
曹一操一知道田疇是出於真心,同意他的辭讓,沒有勉強他接受。
一操一之北伐也,劉備說劉表襲許,表不能用。
及聞一操一還,表謂備曰:「不用君言,故為失此大會。」
備曰:「今天下分裂,日尋干戈,事會之來,豈有終極乎!若能應之於後者,則此未足為恨也。」
曹一操一出兵北伐烏桓時,劉備勸劉表發兵襲擊許都,劉表不能用他的計策。
等聽到曹一操一得勝班師的消息,劉表對劉備說:「沒有聽你的話,結果失掉這個大好機會。」
劉備說:「如今天下分裂,戰爭不斷,機會的到來,難道會有終極嗎?要是能不放過以後的機會,則這次也不足以遺憾。」
[6]是歲,孫權西擊共祖,虜其人民而還。
[6]這一年,孫權向西攻擊黃祖,俘虜百姓後返回吳郡。
[7]權母吳氏疾篤,引見張昭等,屬以後事而卒。
[7]孫權的母親吳夫人病危,召見張昭等人,囑托後事之後去世。
[8]初,琅邪諸葛亮寓居襄陽隆中,每自比管仲、樂毅;時人莫之許也,惟穎川徐庶與崔州平謂為信然。
州平,烈之子也。
[8]起初,琅邪人諸葛亮寄居襄陽隆中,經常把自己比作管仲和樂毅;但當時人並不認可,只有穎川人徐庶與崔州平認為確是如此。
崔州平是崔烈的兒子。
劉備在荊州,訪士於襄陽司馬徽。
徽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
此間自有伏龍、鳳雛。」
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龐士元也。」
徐庶見備於新野,備器之。
庶謂備曰:「諸葛孔明,臥龍也,將軍豈願見之乎!」備曰:「君與俱來。」
庶曰:「此人可就見,不可屈致也,將軍宜枉駕顧之。」
劉備在荊州,向襄陽人司馬徽詢訪人才。
司馬徽說:「一般的儒生與俗士,怎麼能認清時務,能認清時務的,只有俊傑之士。
在襄陽這裡,自有伏龍與鳳雛。」
劉備問是誰,司馬徽說:「就是諸葛亮與龐統。」
徐庶在新野縣見到劉備,劉備對徐庶很器重。
徐庶對劉備說:「諸葛亮乃是臥龍,將軍願見他嗎?」
劉備說:「請你與他一起來。」
徐庶說:「這個人,你可以去見他,不可以召喚他來,將軍應當屈駕去拜訪他。」
備由是詣亮,凡三往,乃見。
因屏人曰:「漢室傾頹,一奸一臣竊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於天下,而智術淺短,遂用猖蹶,至於今日。
然志猶未已,君謂計將安出?」
亮曰:「今曹一操一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
孫權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
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也。
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士;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若跨有荊、益,保其巖阻,撫和戎、越,結好孫權,內修政治,外觀時變,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備曰:「善!」於是與亮情好日密。
關羽、張飛不悅,備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猶魚之有水也。
願諸君勿復言。」
羽、飛乃止。
劉備於是拜訪諸葛亮,一共去了三次,才見到諸葛亮。
於是,劉備讓左右的人都出去,說道:「漢朝王室已經衰敗,一奸一臣竊據朝政大權,我不度德量力,打算伸張正義於天下,但智謀短淺,以致於遭受挫折,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但我的雄心壯志仍然未息,你認為應當如何去作?」
諸葛亮說:「如今,曹一操一已經擁有百萬大軍,挾持天子以號令天下,此人確實不可與他爭鋒。
孫權佔據江東,已經歷三代,地勢險要,民心歸附,賢能人才都為他盡力,此人可以與他聯盟,卻不可算計他。
荊州地區,北方以漢水、沔水為屏障,南方直通南海,東邊連接吳郡、會稽,西邊可通巴郡、蜀郡,正是用武之地,但主人劉表卻不能守,這恐怕是上天賜給將軍的資本。
益州四邊地勢險阻,中有沃野千里,是天府之地,而益州牧劉璋昏庸儒弱,北邊還有張魯相鄰,雖然百姓富庶,官府財力充足,卻不知道珍惜,智士賢才都希望有一個聖明的君主。
將軍既是漢朝王室的後裔,信義聞名天下,如果能佔有荊州與益州,據守險要,安一撫戎、越等族,與孫權結盟,對內修明政治,對外觀察時局變化,這樣,就能建成霸業,復興漢朝王室了。」
劉備說:「很好!」從此與諸葛亮的情誼日益親密。
關羽、張飛對此感到不滿,劉備對他們解釋說:「我得到諸葛亮,是如魚得水,希望你們不要再說了。」
關羽、張飛才停止抱怨。
司馬徽,清雅有知人之鑒。
同縣龐德公素有重名,徽兄事之。
諸葛亮每至德公家,獨拜一床一下,德公初不令止。
德公從子統,少時樸鈍,未有識者,惟德公與徽重之。
德公嘗謂孔明為臥龍,士元為鳳雛,德一操一為水鑒;故德一操一與劉語而稱之。
司馬徽為人高雅,善於鑒別人才。
與他同縣的龐德公一向名望很高,司馬徽把他當作兄長那樣對待。
諸葛亮每次到龐德公家裡,都在一床一下向龐德公獨拜。
龐德公起初也不阻止。
龐德公的侄子龐統,從小樸實,沉默寡言,大家都沒有看到他的才能,只有龐德公與司馬徽重視他。
龐德公曾經說諸葛亮是「臥龍」,龐統是「鳳雛」,司馬徽是「水鏡」。
所以,當司馬徽與劉備談話時,向劉備稱讚諸葛亮與龐統。
十三年(戊子、208)
十三年(戊子,公元208年)
[1]春,正月,司徒趙溫辟曹一操一子丕。
一操一表「溫辟臣子弟,選舉故不以實」;策免之。
[1]春季,正月,司徒趙溫延聘曹一操一的兒子曹丕為僚屬。
曹一操一上表說:「趙溫召聘我的子弟為僚屬,說明他並不依據真才實學選拔人才。」
獻帝頒策將趙溫免職。
[2]曹一操一還鄴,作玄武池以肄舟師。
[2]曹一操一回到鄴城,修建玄武池,用以訓練水軍。
[3]初,巴郡甘寧將僮客八百人歸劉表,表儒人,不習軍事,寧觀表事勢終必無成,恐一朝眾散,並受其禍,欲東入吳。
黃祖在夏口,軍不得過,乃留,依祖三年,祖以凡人畜之。
孫權擊祖,祖軍敗走,權校尉凌一操一將兵急追之。
寧善射,將兵在後,射殺一操一,祖由是得免。
軍罷,還營,待寧如初。
祖都督蘇飛數薦寧,祖不用;寧欲去,恐不免;飛乃白祖,以寧為邾長。
寧遂亡奔孫權,周瑜、呂蒙共薦達之,權禮異,同於舊臣。
[3]起初,巴郡人甘寧率領奴樸和賓客八百人投奔劉表。
劉表是個儒者,不懂軍事,甘寧看出劉表終究難以成就大業,恐怕一朝眾叛親離,自己也要受牽連,就打算東入吳郡。
但劉表的部將黃祖據下待了三年,黃祖一直把他當作凡人來對待。
孫權攻擊黃祖,黃祖軍隊大敗而逃,孫權部下的校尉凌一操一領兵急速追趕。
甘寧善於射箭,率兵在後掩護,射死凌一操一,黃祖因此免於一死。
黃祖收軍,回營後,對待甘寧還像過去一樣。
黃祖部下的都督蘇飛屢次推薦甘寧,黃祖仍不加以重用。
甘寧打算離開,但又怕邊防戎備森嚴,難於脫身。
蘇飛就向黃祖推薦甘寧擔任邾縣縣長。
甘寧於是逃亡,投奔孫權。
周瑜、呂蒙共同向孫權推薦甘寧,孫權對甘寧禮遇特別優厚,與跟隨自己多年的舊臣一樣。
寧獻策於權曰:「今漢祚日微,曹一操一終為篡盜。
南荊之地,山川形便,誠國之西拋也。
寧觀劉表,慮既不遠,兒子又劣,非能承業傳基者也。
至尊當早圖之,不可後一操一。
圖之之計,宜先取黃祖。
祖今昏耄已甚,財谷並乏,左右貪縱,吏士心怨,舟船戰具,頓廢不修,怠於耕農,軍無法伍,至尊今往,其破可必。
一破祖軍,彭行而西,據楚關,大勢彌廣,即可漸規巴、蜀矣。」
權深納之。
張昭時在坐,難曰:「今吳下業業,若軍果行,恐必致亂。」
寧謂昭曰:「國家以蕭何之任付君,君居守而憂亂,奚以希慕古人乎!」權舉酒屬寧曰:「興霸,今年行討,如此酒矣,決以付卿。
卿但當勉建方略,令必克祖,則卿之功,何嫌張長史之言乎!」
甘寧向孫權獻計說:「如今,漢朝王室日見衰弱,曹一操一終究會篡奪江山。
荊州南部,山川險要,在我們的西邊,控制著長江上游。
據我觀察,劉表既沒有深謀遠慮,他的兒子又更加拙劣,不是能繼承基業的人。
您應當盡早採取行動,不能落在曹一操一後面。
奪取荊州的策略,是應該先進攻黃祖。
黃祖現在已經十分老邁昏憒,錢財與糧草都很缺乏,左右親信都貪贓枉法,官吏與兵士都心懷怨恨,戰船武器廢壞,無人修整,農業荒廢,軍無法紀。
如果您現在出兵征討,一定可攻破黃祖。
攻破黃祖後,大張旗鼓地向西佔據楚關,則勢力大增,就可以逐步規劃奪取巴、蜀地區了。」
孫權很以為然。
張昭當時也在座,提出疑問說:「現在吳郡民心不穩,大軍如果出征,恐怕會發生變亂。」
甘寧對張昭說:「國家把蕭何那樣的重任托付給您,您留守後方,卻擔心發生變化,怎麼能傚法古代名臣呢!」孫權舉杯向甘寧敬酒,說:「甘興霸,今年進行討伐,就像這杯酒,已決定交付給你。
你只管努力去制定策略,使得一定能攻破黃祖,就是你的大功,何必在乎張長史的話呢!」
權遂西擊黃祖。
祖模兩蒙沖挾守沔口,以閭大紲系石為,上有千人,以一弩一交射,飛矢雨下,軍不得前。
偏將軍董襲與別部司馬凌統俱為前部,各將敢死百人,人被兩鎧,乘大舸,突入蒙沖裡。
襲身以刀斷兩紲,蒙沖乃模流,大兵遂進。
祖令都督陳就以水軍逆戰。
平北都尉呂蒙勒前鋒,親梟就首。
於是將士乘勝,水陸並進,傅其城,盡銳攻之。
遂屠其城。
祖挺身走,追斬之,虜其男一女數萬口。
於是孫權西征黃祖。
黃祖用兩艘以生牛皮包一皮裹的狹長的蒙沖戰船封鎖沔口,用粗一大的棕繩捆住巨石,作為碇石,固定船身。
船上有一千人,用弓一弩一向外輪流發射,箭如雨下,孫權軍隊無法上前。
偏將軍董襲與別部司馬凌統都是孫權的先鋒,各率敢死隊一百人,每人身披兩副鎧甲,乘大船,闖入黃祖的蒙沖戰船之間。
董襲一抽一刀砍斷兩根棕繩,蒙沖戰船模漂在水上,孫權大軍才得以前進。
黃祖命令都督陳就率水軍迎戰。
孫權部將平北都尉呂蒙統率前鋒,親手斬下陳就的人頭,懸掛示眾。
於是吳軍將士乘勝猛追,水陸並進,一逼一十近夏口城,出動全部一精一銳部隊猛攻,攻陷後大肆屠一殺。
黃祖突圍而逃,被追上殺死。
吳軍俘虜了數萬男一女。
權先作兩函,欲以盛祖及蘇飛首。
權為諸將置酒,甘寧下席叩頭,血涕交流,為權言飛疇昔舊恩,「寧不值飛,固已損骸於溝壑,不得致命於麾下。
今飛罪當夷戮,特從將軍乞其首領。」
權感其言,謂曰:「今為君置之。
若走去何?」
寧曰:「飛免分裂之禍,受更生之恩,逐之尚必不走,豈當圖亡哉!若爾,寧頭當代入函。」
權乃赦之。
凌統怨寧殺其父一操一,常欲殺寧;權命統不得讎之,令寧將兵屯於他所。
孫權預先製作了兩個木盒,打算裝黃祖與蘇飛的人頭。
得勝後,孫權為諸將領擺宴慶功,甘寧走下坐一位,向孫權叩頭流血,鮮血與眼淚一齊往下流,對孫權進述蘇飛從前對待自己的恩德,說:「我甘寧如果沒有遇到蘇飛,肯定已死在溝壑,而不能在您部下效力了。
如今,蘇飛的罪本該處死,我特地請求將軍饒他一命。」
孫權為甘寧的話所感動,說:「現在就為你放了他,如果他逃跑怎麼辦?」
甘寧說:「蘇飛能免除斬首之禍,受到您再生的大恩,趕他都不會走,怎麼會打算逃跑呢!如果他這樣做,我甘寧的人頭將代替他放入木盒。」
孫權於是不令赦免蘇飛。
凌統怨恨甘寧殺死他的父親凌一操一,經常打算殺死甘寧。
孫權命令凌統不得仇恨甘寧,並讓甘寧領兵到別的地方駐守。
[4]夏,六月,罷三公官,復置丞相、御史大夫。
癸已,以曹一操一為丞相。
一操一以冀州別駕從事崔琰為丞相西曹掾,司空東曹掾陳留一毛一為丞相東曹掾,元城令河內司馬朗為主簿,弟懿為文學掾,冀州主簿盧毓為法曹議令史。
毓,植之子也。
[4]夏季,六月,朝廷撤除三公的職位,重新設置丞相、御史大夫。
癸巳(初九),任命曹一操一為丞相。
曹一操一委任冀州別駕、從事崔琰為丞相西曹掾,司空東曹掾陳留人一毛一為丞相東曹掾,元城縣縣令河內人司馬朗為主簿,他弟弟司馬懿為文學掾,冀州主簿盧毓為法曹議令史。
盧毓是盧植的兒子。
琰、並典選舉,其所舉用皆清正之士,雖於時有盛名而行不由本者,終莫得進。
拔敦實,斥華偽,進沖遜,抑阿一黨一。
由是天下之士莫不以廉節自勵,雖貴一寵一之臣,輿服不敢過度,至乃長吏還者,垢面羸衣,徇乘柴車,軍吏入府,朝服徒行,吏潔於上,俗移於下。
一操一聞之,歎曰:「用人如此,使天下人自治,吾復何為哉!」
崔琰與一毛一一起負責官員的選拔、任免事務,他們所選用的都是清廉正直的人士。
雖然當時名望很高,但品行不佳的人,始終不能獲得任用。
他們選拔敦厚務實的人才,排斥只會空談的浮華虛偽之人;進用謙虛和睦的長者,壓抑結一黨一營私的小人。
因此,天下的士大夫無不以清廉的節一操一來勉勵自己,即便是高官龐臣,車輛、衣服的形式,也不敢超越制度。
以至高級官員回家時,蓬頭垢面,衣服破爛,獨自乘坐柴車;文武官員入府辦公時,穿著朝服,徒步從家中走到官署。
身居高位的官員都如此廉潔,民間的風俗也隨之改變。
曹一操一知道後,歎息說:「像這樣任用人才,使天下人都自我控制,我還有什麼可做的呢!」
司馬懿,少聰達,多大略。
崔琰謂其兄朗曰:「君弟聰亮明允,剛斷英特,非子所及也!」一操一聞而辟之,懿辭以風痺。
一操一怒,欲收之,懿懼,就職。
司馬懿自小聰明通達,有雄才大略。
崔琰對他哥哥司馬朗說:「你弟弟聰明機智,遇事果斷,是個傑出的人才,你比不上他!」曹一操一聽說後,徵聘司馬懿為僚屬,司馬懿借口患有風濕病而加以推辭。
曹一操一大怒,想要逮捕他,司馬懿畏懼,才接受了職務。
[5]一操一使張遼屯長社,臨發,軍中有謀反者,夜,驚亂起火,一軍盡擾。
遼謂左右曰:「勿動!是不一營盡反,必有造變者,欲以驚動人耳。」
乃令軍中:「其不反者安坐。」
遼將親兵數十人中陳而立,有頃,皆定,即得首謀者,殺之。
[5]曹一操一派張遼駐守長社,臨出發時,軍中有人造反,乘夜在營中放火,全軍都驚恐不定。
張遼對左右說:「不要亂動!這不是全營的人都想造反,只是少數叛亂分子製造混亂,想擾亂軍心。」
就下令說:「凡沒有參與叛亂的,都坐在那裡不動。」
張遼率領數十名親兵在營的中央站定,過了一會,全軍都安定下來,隨即捉到主謀的人,將他們處死。
遼在長社,於禁屯穎陰,樂進屯陽翟,三將任氣,多共不協。
一操一使司空主簿趙儼並參三軍,每事訓諭,遂相親睦。
張遼在長社,於禁駐軍穎陰,樂進駐軍陽翟,三個將領都意氣用事,互不配合。
曹一操一派司空主簿趙儼同時參預三支部隊的軍務,遇到事情,就從中調解一開導,使他們關係逐漸和睦。
[6]初,前將軍馬騰與鎮西將軍韓遂結為異姓兄弟,後以部曲相侵,更為讎敵。
朝廷使司隸校尉鍾繇、涼州刺史韋端和解之,徵騰入屯槐裡。
曹一操一將征荊州,使張既說騰,令釋部曲還朝,騰許之。
已而更猶豫,既恐其為變,乃移諸縣促儲,二千石郊迎,騰不得已,發東。
一操一表騰為衛尉,以其子超為偏將軍,統其眾,悉徒其家屬詣鄴。
[6]起初,前將軍馬騰與鎮西將軍韓遂結拜為異姓兄弟,但後來由於部屬間相互鬧摩一擦,關係逐漸惡化,進而成為仇敵。
朝廷派司隸校尉鍾繇、涼州刺史韋端來調解他們的矛盾,徵召馬騰駐軍槐裡。
曹一操一準備遠征荊州,派張既勸說馬騰,建議他放棄軍權,到朝廷擔任官職。
馬騰表示同意,但是後來又猶豫不決。
張既恐怕馬騰改變主意,就下令沿途各縣準備糧草等物資,以供馬騰路上需要,又命令各郡太守都到郊外去迎送,馬騰不得已,只好啟程向東進發。
曹一操一上表推薦馬騰擔任衛尉,任命他兒子馬超為偏將軍,繼續統領馬騰的部隊,把馬騰的家屬全都遷到鄴城。
[7]秋,七月,曹一操一南擊劉表。
[7]秋季,七月,曹一操一出軍南征劉表。
[8]八月,丁未,漢光祿勳山陽郗慮為御史大夫。
[8]八月,丁未(二十四日),任命光祿勳山陽人郗慮為御史大夫。
[9]壬子,太中大夫孔融棄市。
融恃其才望,數戲侮曹一操一,發辭偏宕,多致乖忤。
一操一以融名重天下,外相容忍而內甚嫌之。
融又上書,「宜准古王畿之制,千里寰內不以封建諸侯。」
一操一疑融所論建漸廣,益憚之。
融與郗慮有隙,慮承一操一風旨,構成其罪,令丞相軍謀祭酒路粹奏:「融昔在北海,見王室不靜,而招合徒眾,欲規不軌。
及與孫權使語,謗訕朝廷。
又,前與白衣禰衡跌蕩放言,更相讚揚。
衡謂融曰『仲尼不死』,融答『顏回復生』,大逆不道,宜極重誅。」
一操一遂收融,並其妻子皆殺之。
[9]壬子(二十九日),太中大夫孔融被分開處死,孔融倚仗自己的才幹與名望,屢次戲一弄、嘲笑曹一操一,隨便發表議論,褒貶人物,多與曹一操一意見不合。
曹一操一因為孔融名重天下,所以表面上容忍他的言行,而心裡十分厭惡。
孔融又上書給獻帝,提出:「應該遵照古代的王畿制度,在京師周圍一千里的地方,不可建立封國。」
曹一操一發現孔融的議論範圍越來越廣,對孔融更加忌憚。
孔融與郗慮一向有矛盾,郗慮秉承曹一操一的意思,羅織孔融的罪狀,命令丞相軍謀祭酒路粹上奏:「孔融從前擔任北海國國相時,看到天下大亂,就召集徒眾,準備圖謀不軌。
後來與孫權的使者談話,又譏諷、誹謗朝廷。
另外,他從前與平民禰衡在一起行為放一蕩,互相標榜,禰衡稱讚孔融為『孔子不死』,孔融稱讚禰衡是『顏回復生』。
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行為,應該處以極刑。」
曹一操一於是下令逮捕孔融,連他的妻子兒女一起處死。
初,京兆脂習與融善,每戎融剛直太過,必罹世患。
及融死,許下莫敢收者。
習往撫一屍一曰:「文舉捨我死,吾何用生為!」一操一收習,欲殺之,既而赦之。
當初,京兆人脂習與孔融關係親近,經常告誡孔融,說他一性一情過於剛直,必然會招來大禍。
等到孔融被殺後,許都沒有人敢去收葬孔融的一屍一體。
脂習前去撫一著孔融的一屍一體,哭著說:「孔文舉棄我而去,我為什麼還活著!」曹一操一逮捕脂習,打算處死,接著又把他赦免了。
[10]初,劉表二子,琦、琮。
表為琮娶其後妻蔡氏之侄,蔡氏遂一愛一琮而惡琦,表妻弟蔡瑁、外甥張允並得幸於表,日相與毀琦而譽琮。
琦不自寧,與諸葛亮謀自安之術,亮不對。
後乃共升高樓,因令去梯。
謂亮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而入吾耳,可以言未?」
亮曰:「君不見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居外而安乎?」
琦意感悟,陰規出計。
會黃祖死,琦求代其任,表乃以琦為江夏太守。
表病甚,琦歸省疾。
瑁、允恐其見表而父子相感,更有托後之意,乃謂琦曰:「將軍使君撫臨江夏,其任至重;今釋眾擅來,必見譴怒。
傷親之歡,重增其疾,非孝敬之道也。」
遂遏於戶外,使不得見,琦流涕而去。
表卒,瑁、允等遂以琮為嗣。
琮以侯印授琦,琦怒,投之地,將因奔喪作難。
會曹一操一軍至,琦奔江南。
[10]起初,劉表有兩個兒子,劉琦與劉琮。
劉表把後妻蔡氏的侄女嫁給劉琮,蔡氏就喜一愛一劉琮而厭惡劉琦。
蔡氏的弟弟蔡瑁與劉表的外甥張允都是劉表的親信,他們經常稱讚劉琮,詆毀劉琦。
劉琦心中不安,就與諸葛亮商議保護自己的對策,但諸葛亮不回答。
後來,劉琦與諸葛亮一起登上高樓,命令左右把梯子撤開,對諸葛亮說:「如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話從你嘴裡說出,只進入我一個人的耳中,可以說了嗎?」
諸葛亮說:「你難道不記得,春秋時晉國的太子申生在國中遭到危險,而他弟弟重耳在外一流亡卻終獲平安的事情?」
劉琦領悟了諸葛亮的意思,暗中策劃從劉表身邊離開。
正好黃祖被孫權殺死,劉琦就請求接替黃祖的職務。
劉表於是委任劉琦為江夏郡太守。
不久,劉表病重,劉琦從江夏回襄陽來探視。
蔡瑁、張允恐怕他與劉表相見,觸一動父子感情,劉表可能會立劉琦為繼承人,於是就對劉琦說:「將軍委派你鎮守江夏,責任十分重大。
如今你擅離職守,父親見到你一定會生氣。
傷害親人的感情,增重他的病勢,不是孝順之道。」
他們把劉琦關到門外,不許他與劉表見面,劉琦只好流著眼淚離開。
劉表去世後,蔡瑁、張允等就擁立劉琮繼任荊州牧。
劉琦大怒,把印信扔到地上,準備借奔喪的名義起兵討伐方琮。
正在這時,曹一操一大軍已南下荊州,劉琦就投奔江南。
章陵太守蒯越及東曹掾巽等勸劉琮降一操一,曰:「逆順有大體,強弱有定勢。
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御中國,必危也;以劉備而敵曹公,不當也。
三者皆短,將何以待敵?且將軍自料何如劉備?若備不足御曹公,則雖全楚不能以自存也;若足御曹公,則備不為將軍下也。」
琮從之。
九月,一操一至新野,琮遂舉州降,以節迎一操一。
諸將皆疑其詐,婁圭曰:「天下擾擾,各貪王命以自重,今以節來,是必至誠。」
一操一遂進兵。
章陵郡太守蒯越及東曹掾傅巽等勸劉琮投降曹一操一,對他說:「逆順有一定的道理,強弱有一定的形勢。
以臣屬的身份去抗拒天子,是對國家叛逆;以剛接手的荊州去抵禦朝廷大軍,必會陷入危險;依靠劉備去對抗曹一操一,一定失敗。
這三個方面我們都不行,拿什麼去對付曹一操一大軍?而且將軍您自己考慮一下,您比得上劉備嗎?如果劉備擋不住曹一操一,則即使是投入荊州的全部力量,也不足以自保;如果劉備擋得住曹一操一,則他就不會再居於將軍之下子。」
劉琮聽從他們的意見。
九月,曹一操一到達新野縣,劉琮就以荊州投降曹一操一,派人用朝廷過去頒發的符節去迎接曹一操一。
曹軍將領都疑心劉琮是詐降,婁圭說:「現在天下分裂,各地割據勢力都貪圖用代表王命的符節來抬高自己的身份。
這次送來符節,這必定是真心誠意。」
曹一操一於是接受劉琮的投降,繼續進軍。
時劉備屯樊,琮不敢告備。
備久之乃覺,遣所親問琮,琮令官屬宋忠詣備宣旨。
時曹一操一已在宛,備乃大驚駭,謂忠曰:「卿諸人作事如此,不早相語,今禍至方告我,不亦太劇乎!」引刀向忠曰:「今斷卿頭,不足以解忿,亦恥丈夫臨別復殺卿輩!」遣忠去。
乃呼部曲共議,或勸備攻琮,荊州可得。
備曰:「劉荊州臨亡托我以孤遺,背信自濟,吾所不為,死何面目以見劉荊州乎!」備將其眾去,過襄陽,駐馬呼琮;琮懼,不能起。
琮左右及荊州人多歸備。
備過辭表墓,涕泣而去。
比到當陽,眾十餘萬人,輜重數千兩,日行十餘里,別遣關羽乘船數百艘,使會江陵。
或謂備曰:「宜速行保江陵,今雖擁大眾,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備曰:「夫濟大事必以人為本,今人歸吾,吾何忍棄去!」
當時,劉備駐軍樊城,劉琮不敢把投降的事告訴劉備。
劉備過了很久才察覺情況不對,派遣親信去問劉琮,劉琮命令屬官宋忠去向劉備傳達旨意。
當時,曹一操一已在宛城,於是劉備大驚失色,對宋忠說:「你們這些人怎麼能這樣辦事,不早些告訴我,如今大禍臨頭才講,不也太過分了嗎!」拔一出刀指著宋忠說:「如今即使砍下你的頭,也不足以解我心中的憤恨,而且我也恥於身為大丈夫而臨別時還殺你們這些人!」就放宋忠回去。
於是,劉備召集部屬,共商對策。
有人勸劉備進攻劉琮,可以奪下荊州。
劉備說:「劉表臨死時,把孤兒劉琮托付給我,請我代為照顧。
違背信義,只圖私利的事情,我不能作。
否則,死後有什麼臉去見劉表呢!」劉備率領部下撤離,經過襄陽時,停下馬來呼喊劉琮,劉琮害怕,不敢露面。
劉琮的左右親信和荊州的人士,有許多都跟隨劉備離去。
劉備到劉表的墓前祭奠,流著淚辭別而去。
到達當陽時,跟隨劉備的已有十餘萬人,還有輜重車幾千輛,每天只能走十餘里。
劉備另派關羽率部乘幾百艘船,讓他從水路到江陵會師。
有人對劉備說:「您應當火速行動,保守江陵。
如今人數雖眾,但披有鎧甲的兵士並不多,如果曹軍來到,怎樣抵擋!」劉備說:「要成大事業,必須以民眾為根本,如今百姓來歸附於我,我怎麼忍心捨棄他們而去呢?」
習鑿齒論曰:「劉玄德雖顛沛險難而信義愈明,勢一逼一十事危而言不失道。
追景升之顧,則情感三軍;戀赴義之士,則甘與同敗。
終濟大業,不亦宜乎!
習鑿齒論曰:劉備盡避處在顛沛流離和危險艱難之中,卻更講信義;盡避形勢事態危急,說出的話卻並不違背道德。
他追念劉表當年的舊恩,以情感動三軍;眷戀追隨他的民眾,使這些人都甘心與他共度患難。
劉備終於能建成大業,不也是應該的嗎?
[11]劉琮將王威說琮曰:「曹一操一聞將軍既降,劉備已走,必懈馳無備,輕行單進。
若給威奇兵數千,徼之於險,一操一可獲也。
獲一操一,即威震四海,非徒保守今日而已。」
琮不納。
[11]劉琮的部將王威向劉琮建議說:「曹一操一知道將軍已經投降,劉備已經逃走,必然放鬆戒備,只率前鋒部隊輕裝急進。
如果讓我帶領幾千名奇兵,埋伏一在險要地區,突然襲擊,可以捉住曹一操一。
只要捉住他,就可威震天下,不僅是可以保住今天的局面。」
劉琮沒有採納。
一操一以江陵有軍實,恐劉備據之,乃釋輜重,輕軍到襄陽。
聞備已過,一操一將一精一騎五千急迫之,一日一一夜行三百餘里,及於當陽之長阪。
備棄妻子,與諸葛亮、張飛、趙雲等數十騎走,一操一大獲其人眾輜重。
曹一操一知道江陵貯有軍用物資,恐怕劉備先到,佔據江陵,就留下輜重,輕裝前進。
到到襄陽後,聽說劉備已經過去,曹一操一親自率領五千名一精一銳騎兵急速追趕,一天一一夜跑了三百餘里,在當陽縣的長阪追上劉備。
劉備拋下妻子及兒子,與諸葛亮、張飛、趙雲等數十人騎馬逃走,曹一操一俘獲了大量的人馬輜重。
徐庶母為一操一所獲,庶辭備,指其心曰:「本欲與將軍共圖王霸之業者,以此方寸之地也。
今已失老母,方寸亂矣,無益於事,請從此別。」
遂詣一操一。
徐庶的母親被曹軍俘獲,徐庶向劉備告辭,指著自己的心說:「我本來打算與將軍共同建立王霸大業,是靠此方寸之地,現在失去老母,方寸已亂,留下無益於事,請從此與將軍分別。」
於是去見曹一操一。
張飛將二十騎拒後,飛據水斷橋,目模矛曰:「身是張益德也,可來共決死!」一操一兵無敢近者。
張飛率領二十名騎兵斷後,他據守河岸,拆去橋樑,模握長矛,怒目而視,對曹軍大喊道:「我就是張翼德,有誰敢來決一死戰!」曹軍士卒無人敢於上前。
或謂備:「越去已北走。」
備以手戟之曰:「子龍不棄我走也。」
頃之,雲身抱備子禪,與關羽船會,得濟沔,遇劉琦眾萬餘人,與俱到夏口。
有人向劉備說:「趙雲已向北逃走。」
劉備大怒,將手戟向那人扔過去,說:「趙子龍不會丟下我逃跑。」
過了一會兒,趙雲抱著劉備的兒子劉禪來到。
劉備等與關羽的船隊會合,得以渡過沔水,遇到劉琦及其所率領的一萬餘人,與劉琦一起到達夏口。
曹一操一進軍江陵,以劉琮為青州刺史,封列侯,並蒯越等,侯者凡十五人。
釋韓嵩之囚,待以交友之禮,使條品州人優劣,皆擢而用之。
以嵩為大鴻臚,蒯越為光祿勳,劉先為尚書,鄧羲為侍中。
曹一操一進軍江陵,任命劉琮為青州刺史,封為列侯,連同蒯越等人,被封為侯爵的一共有十五人。
曹一操一下令從獄中釋放韓嵩,用朋友的禮節來接待他,讓韓嵩評價荊州人士的優劣,都加以提拔任用。
任命韓嵩為大鴻臚,蒯越為光祿勳,劉先為尚書,鄧羲為侍中。
荊州大將南陽文聘別屯在外,琮之降也,呼聘,欲與俱。
聘曰:「聘不能全州,當待罪而已!」一操一濟漢,聘乃詣一操一。
一操一曰:「不何遲邪?」
聘曰:「先日不能輔弼劉荊州以奉國家;荊州雖沒,常願據守漢川,保全土境。
生不負於孤弱,死無愧於地下,而計不在已,以至於此,實懷悲慚,無顏早見耳!」遂欷流涕。
一操一為之愴然,字謂之曰:「仲業,卿真忠臣也。」
厚禮待之,使統本兵,為江夏太守。
荊州大將南陽人文聘統兵駐紮在外,劉琮投降時,曾召呼文聘,想與他一起投降。
文聘說:「我不能保全荊州,只應等待定罪而已!」曹一操一渡過漢水,文聘才來拜見曹一操一。
曹一操一說:「你為什麼來得這麼晚呢?」
文聘說:「從前,我不能輔佐劉荊州尊奉朝廷;劉荊州死後,我經常想據守漢水,保全荊州的疆域。
活著不辜負於孤弱的劉琮,死去無愧於地下的故主劉表。
但是,我身不由已,為大勢所趨,到了今天的地步,心中實在悲哀羞愧,沒有臉早來相見!」於是文聘流淚不止,使得曹一操一也感到傷感,喊著文聘的表字說:「文仲業,你是真正的忠臣!」對他厚禮相待,讓他統率原來部隊,任命他為江夏郡太守。
初,袁紹在冀州,遣使迎汝南士大夫。
西平和洽,以為冀州土平民強,英傑所利,不如荊州土險民弱,易依倚也,遂從劉表。
表以上客待之。
洽曰:「所以不從本初,辟爭地也。
昏世之主,不可黷近,久而不去,讒慝將興。」
遂南之武陵。
表辟南陽劉望之為從事,而其友二人皆以讒毀為表所誅,望之又以正諫不合,投傳告歸。
望之弟謂望之曰:「趙殺鳴犢,仲尼回輪。
今兄既不能法柳下惠和光同塵於內,則宜模範蠡遷化於外,坐面自絕於時,殆不可也。」
望之不從,尋復見害,奔揚州。
南陽韓暨避袁術之命,徒居山都山。
劉表又辟之,遂遁居孱陵。
表深恨之,暨懼,應命,除宜城長。
河東裴潛亦為表所禮重,潛私謂王暢之子粲及河內司馬芝曰:「劉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遂南適長沙。
於是一操一以暨為丞相士曹屬,潛參丞相軍事,洽、、粲皆為掾屬,芝為菅令,從人望也。
起初,袁紹在冀州,派遣使者去迎接他家鄉汝南郡的士大夫到冀州來。
西平人和洽認為冀州地勢平坦,民風強悍,是英雄豪傑所爭奪的地方,不如荊州地勢險要,民風柔一弱,易於安身依靠,就去荊州投奔劉表。
劉表用上客的禮節接待他,和洽對別人說:「我所以不去投奔袁紹,是為了躲避爭奪之地。
對於亂世中昏庸的君主,不可過於親近,我再久留下去,就會被一奸一人的讒言所中傷。」
於是,他離開襄陽,向東到武陵居住。
劉表延聘南陽人劉望之為從事,而劉望之的兩個朋友都因為讒言的陷害,被劉表殺死。
劉望之因所提的正確意見不被劉表接受而棄官回家。
劉望之的弟弟劉對劉望之說:「從前晉國的大夫趙鞅殺死竇嗚犢,孔子就中途返回,不再前往晉國。
如今,哥哥您既然不能傚法柳下惠那樣,與世沉浮,隨波逐流,就應該以范蠡為榜樣,遠遠地遷到統治者的範圍以外去。
坐在家裡,卻自認為已離開爭權奪勢的政局,恐怕不行!」劉望之沒有聽從弟弟的話,不久也被劉表殺死。
劉逃奔揚州。
南陽人韓暨逃避袁術的徵聘,便遷居到山都山,劉表又徵聘他為僚屬,韓暨就逃到孱陵隱居起來。
劉表十分惱怒,韓暨害怕劉表下毒手,只好接受職務,出任宜城縣縣長。
河東人裴潛也受到劉表的禮遇和敬重,但裴潛悄悄對王暢的兒子王粲以及河內人司馬芝說:「劉表沒有霸王的才幹,卻以殷朝未的西伯姬昌的地位自居,他隨時都可能失敗!」於是裴潛向南遷到長沙。
曹一操一佔領荊州後,徵聘韓暨為丞相士曹屬,裴潛參預丞相府的軍事,和洽、劉與王粲都擔任丞相府的掾屬,並委派司馬芝為菅縣縣令,以順應民心。
[12]冬,十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12]冬季,十月,癸未朔(初一),出現日食。
[13]初,魯肅聞劉表卒,言於孫權曰:「荊州與國鄰接,江山險固,沃野萬里,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
今劉表新亡,二子不協,軍中諸將,各有彼此。
劉備天下梟雄,與一操一有隙,寄寓於表,表惡其能而不能用也。
若備與彼協心,上下齊同,則宜撫安,與結盟好;如有離違,宜別圖之,以濟大事。
肅請得奉命吊表二子,並慰勞其軍中用事者,及說備使撫表眾,同心一意,共治曹一操一,備必喜而從使。
如其克諧,天下可定也。
今不速往,恐為一操一所先。」
權即遣肅行。
[13]起初,魯肅聽到劉表去世的消息,就對孫權建議說:「荊州與我們相鄰,江山險固,沃野萬里,百姓富足,如果能佔領荊州,就奠定了帝王的基業。
現在劉表剛死,他的兩個兒子不和睦,軍中將領也分為兩派。
劉備是天下的英雄人物,與曹一操一矛盾很深,寄居在劉表那裡,劉表嫉妒他的才幹而不能加以重用。
如果劉備與劉表的兒子齊心協力,上下一團一結,我們就應當與他們和平相處,共結盟好。
如果劉備與他們離心離德,我們就該另打主意,以成就大業。
我請求您派我去向劉表的兩個兒子弔喪,並慰勞他們軍中的主要將領。
同時勸說劉備,讓他安一撫劉表的部眾,同心一意,共抗曹一操一,劉備一定會高興地接受的。
如果能達到目的,就能平定天下。
現在不趕快前去,就恐怕會讓曹一操一佔先。」
孫權立即派魯肅去荊州。
到夏口,聞一操一已向荊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而琮已降,備南走,肅徑迎之,與備會於當陽長阪。
肅宣權旨,論天下事勢,致慇勤之意。
且問備曰:「豫州今欲何至?」
備曰:「與蒼梧太守吳巨有舊,欲往投之。」
肅曰:「孫討虜聰明仁惠,敬賢禮士,江表英豪,鹹歸附之,已據有六郡,兵一精一糧多,足以立事。
今為君計,莫若遣腹心自結於東,以共濟世業。
而欲投吳巨,巨是凡人,偏在遠郡,行將為人所並,豈足托乎!」備甚悅。
肅又謂諸葛亮曰:「我,子瑜友也。」
即共定交。
子瑜者,亮兄瑾也,避亂江東,為孫權長史。
備用肅計,進住鄂縣之樊口。
魯肅到達夏口,聽說曹一操一大軍已向荊州進發,便日夜兼程前往,等他到達南郡時,劉琮已經投降曹一操一,劉備已經向南撤退。
魯肅便直接去見劉備,在當陽的長阪與他相會。
魯肅傳達了孫權的意圖,與劉備討論天下大事,對劉備表示誠懇的關心。
並且詢問劉備說:「劉豫州,如今您打算到什麼地方去?」
劉備說:「蒼梧郡太守吳巨是我的老朋友,打算去投奔他。」
魯肅說:「孫將軍聰明仁惠,敬重與優待賢能之士,江南的英雄豪傑都歸附於他。
現在已佔有六郡的土地,兵一精一糧多,足以成就一番事業。
如今為您打算,最好是派遣心腹之人到江東去與孫權將軍聯繫,可以共建大業。
而您卻想投奔吳巨,吳巨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又在偏遠的邊郡,即將被別人吞併,怎麼可以托身於他呢?」
劉備聽後大為高興。
魯肅又對諸葛亮說:「我是諸葛子瑜的朋友。」
於是諸葛亮與魯肅也成為朋友。
諸葛子瑜就是諸葛亮的哥哥諸葛瑾,他避亂到江東,擔任孫權的長史。
劉備採納魯肅的計策,進駐鄂縣的樊口。
曹一操一自江陵將順江東下。
諸葛亮謂劉備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孫將軍。」
遂與魯肅俱詣孫權。
亮見權於柴桑,說權曰:「海內大亂,將軍起兵江東,劉豫州收眾漢南,與曹一操一共爭天下。
今一操一芟夷大難,略已平矣,遂破荊州,威震四海。
英雄無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願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吳、越之眾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絕;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將軍外托服從之名而內懷猶豫之計,事急而不斷,祝至無日矣。」
權曰:「苟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遂事之乎?」
亮曰:「田橫,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況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蓋世,眾士慕仰,若水之歸海。
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能復為之下乎!」權勃然曰:「吾不能舉全吳之地,十萬之眾,受制於人。
吾計決矣!非劉豫州莫可以當曹一操一者;然豫州新敗之後,安能抗此難乎?」
亮曰:「豫州軍雖敗於長阪,今戰士還者及關羽水軍一精一甲萬人,劉琦合江夏戰士亦不下萬人。
曹一操一之眾,遠來疲敝,聞追豫州,輕騎一日一一夜行三百餘里,此所謂『強一弩一之末勢不能穿魯縞』者也。
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將軍』。
且北方之人,不習水戰;又,荊州之民附一操一者,一逼一十兵勢耳,非心服也。
今將軍誠能命猛將統兵數萬,與豫州協規同力,破一操一軍必矣。
一操一軍破,必北還;如此,則荊、吳之勢強,鼎足之形成矣。
成敗之機,在於今日!」權大悅,與其群下謀之。
曹一操一從江陵出發,將要順長江東下。
諸葛亮對劉備說:「形勢危急,我請求奉命去向孫將軍求救。」
於是他就和魯肅一起去見孫權。
諸葛亮在柴桑見到孫權,對孫權說:「天下大亂,將軍在長江以東起兵,劉備在漢水以南召集部眾,與曹一操一共同爭奪天下。
現在,曹一操一基本已經消滅北方的主要強敵,接著南下攻破荊州,威震四海。
在曹一操一大軍面前,英雄無用武之地,所以劉備逃到這裡,希望將軍量力來加以安排。
如果將軍能以江東的人馬,與佔據中原的曹一操一相抗衡,不如及早與一操一斷絕關係;如果不能,為什麼不早點解除武裝,向他稱臣?現在,將軍表面上服從朝廷,而心中猶豫不決,事情已到危急關頭而不果斷處理,大禍馬上就要臨頭了。」
孫權說:「假如像你說的那樣,劉備為什麼不服從曹一操一?」
諸葛亮說:「田模,不過是齊國的壯士,還堅守節義,不肯屈辱投降;何況劉備是皇室後裔,英雄才略,舉世無雙,士大夫們對他的仰慕,如同流水歸向大海。
如果大事不成,這是天意,怎麼能再居於曹一操一之下呢?」
孫權勃然大怒,說:「我不能把全部吳國故地和十萬一精一兵拱手奉送,去受曹一操一的控制。
我的主意已定!除劉備以外,曹沒有能抵擋曹一操一的人,但劉備新近戰敗之後,怎麼能擔當這項重任呢?」
諸葛亮說:「劉備的軍隊雖然在長阪大敗,但現在陸續回來的戰士和關羽的水軍加起來有一萬一精一兵,劉琦集結江夏郡的戰士,也不下一萬人。
曹一操一的軍隊遠道而來,已經疲憊。
聽說在追趕劉備時,輕騎兵一天一一夜奔馳三百餘里,這正是所謂『強一弩一射一出的箭,到了力量已盡的時候,連魯國生產的薄綢都穿不透』。
所以《兵法》以此為禁忌,說『必定會使上將軍受挫』。
而且,北方地區的人,不善於進行水戰。
另外,荊州地區的民眾歸附曹一操一,只是在他軍隊的威一逼一十之下,並不是心悅誠服。
如今,將軍如能命令猛將統領數萬大軍,與劉備齊心協力,一定能打敗曹軍。
曹一操一失敗後,必然退回北方,這樣荊州與東吳的勢力就強大起來,可以形成鼎足三分的局勢。
逃成敗的關鍵,就在於今天!」孫權聽後非常高興,就去與他的部屬們商議。
是時,曹一操一遺權書曰:「近者奉辭伐罪,旌麾南指,劉琮束手。
今治水軍八十萬眾,方與將軍會獵於吳。」
權以示臣下,莫不響震失色。
長史張昭等曰:「曹公,豺虎也,挾天子以征四方,動以朝廷為辭;今日拒之,事更不順。
且將軍大勢可以拒一操一者,長江也;今一操一得荊州,奄有其地,劉表治水軍,蒙沖鬥艦乃以拮數,一操一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陸俱下,此為長江之險已與我共之矣,而勢力眾寡又不可論。
愚謂大計不如迎之。」
魯肅獨不言。
權起更衣,肅追於宇下。
權知其意,執肅手曰:「卿欲何言?」
肅曰:「向察眾人之議,專欲誤將軍,不足與圖大事。
今肅可迎一操一耳,如將軍不可也。
何以言之?今肅迎一操一,一操一當以肅還付鄉一黨一,品其名位,猶不失下曹從事,乘犢車,從吏卒,交遊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
將軍迎一操一,欲安所歸乎?願早定大計,莫用眾人之議也!」權歎息曰:「諸人持議,甚失孤望。
今卿廓開大計,正與孤同。」
這時,曹一操一寫信給孫權說:「最近,我奉天子之命,討伐有罪的叛逆,軍旗指向南方,劉琮降服。
如今,我統領水軍八十萬人,將要與將軍在吳地一道打獵。」
孫權把這封書信給部屬們看,他們無不驚惶失色。
長史張昭等人說:「曹一操一是豺狼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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