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五十六 憲宗昭文章武大聖至神孝皇帝中:[1]春,正月,甲申,貶袁滋為撫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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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五十六 憲宗昭文章武大聖至神孝皇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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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五十六 憲宗昭文章武大聖至神孝皇帝中

唐紀五十六唐憲宗元和十二年(丁酉,公元817年)

[1]春,正月,甲申,貶袁滋為撫州刺史。

[1]春季,正月,甲申(二十四日),憲宗將袁滋貶為撫州刺史。

李至唐州,軍中承喪敗之餘,士卒皆憚戰,知之,有出迓者,謂之曰:「天子知柔懦,能忍恥,故使來拊循爾曹。

至於戰攻進取,非吾事也。」

眾信而安之。

李來到唐州。

唐州的軍隊在經受死喪敗亡後,將士們都害怕作戰,李也知道這種狀況。

有些人出來迎接李,李便對他們說:「天子知道我柔一弱怯懦,能夠忍受恥辱,因此讓我來撫一慰你們。

至於採取軍事行動,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大家相信了他的話,都放心了。

親行視士卒,傷病者存恤之,不事威嚴。

或以軍政不肅為言,曰:「吾非不知也。

袁尚書專以恩惠懷賊,賊易之,聞吾至,必增備,吾故示之以不肅。

彼必以吾為懦而懈惰,然後可圖也。」

淮西人自以嘗敗高、袁二帥,輕名位素微,遂不為備。

李親自去看望將士們,慰問撫恤受傷和生病的人,不擺威嚴的架子。

有人進言說軍中政事不夠整肅,李說:「我並不是不知道。

袁尚書專門以恩惠安一撫敵人,敵人輕視他。

現在,敵人得知我來了,肯定要增設防備。

我故意讓敵人看到我軍不夠整肅,他們肯定以為我是懦弱而又懶惰的,此後才能夠設法對付他們。」

淮西人自認為曾經打敗過高霞寓和袁滋的兩個主帥,因李的名望與官位素來卑微而輕視他,便不再作防備。

[2]遣鹽鐵副使程異督財賦於江、淮。

[2]憲宗派遣鹽鐵副使程異在江淮地區督理資財與賦稅。

[3]回鶻屢請尚公主,有司計其費近五百萬緡,時中原方用兵,故上未之許。

二月,辛卯朔,遣回鶻摩尼僧等歸國;命宗正少卿李誠使回鶻諭意,以緩其期。

[3]回鶻屢次求娶公主,有關部門計算所需費用將近五百萬緡,而當時中原地區正在用兵打仗,所以憲宗沒有答應回鶻的請求。

二月,辛卯朔(初一),憲宗打發回鶻的摩尼教僧人等回國,命令宗正少卿李誠出使回鶻,曉示朝廷的用意,以便延緩通婚的日期。

[4]李謀襲蔡州,表請益兵;詔以昭義、河中、坊步騎二千給之。

丁酉,遣十將馬少良將十餘騎巡邏,遇吳元濟捉生虞候丁士良,與戰,擒之。

士良,元濟驍將,常為東邊患;眾請刳其心,許之。

既而召詰之,士良無懼色。

曰:「真丈夫也!」命釋其縛。

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貞元中隸安州,與吳氏戰,為其所擒,自分死矣,吳氏釋我而用之,我因吳氏而再生,故為吳氏父子竭力。

昨日力屈,復為公所擒,亦分死矣,今公又生之,請盡死以報德。」

乃給其衣服器械,署為捉生將。

[4]李策劃襲擊蔡州,上表請求增派兵力,憲宗頒詔將昭義、河中、坊的步、騎兵兩千人撥給了他。

丁酉(初七),李派遣十將馬少良率騎兵十餘人巡迴偵察,遇到吳元濟的捉生虞候丁士良,與他交戰,將他擒獲。

丁士良是吳元濟驍勇善戰的將領,經常危害東部的唐州、鄧州等地。

大家請求將丁士良的心剜出來,李答應下來。

不久,李把丁士良叫來,當面責問他,丁士良沒有一點恐懼的神色。

李說:「丁士良真是一位大丈夫!」他命令為丁士良鬆綁。

於是,丁士良主動說:「我原來不是淮西的官吏,貞元年間我隸屬安州,與吳氏作戰,被吳氏擒獲,自忖就要被處死了,吳氏卻釋放並起用了我。

我因為吳氏而得以再次存活下來,所以我為吳氏父子盡力效命。

昨天我力不能支,又被您所擒獲,我也料想這次可要被處死了,現在您又讓我存活下來。

請讓我竭盡死力,報答您的恩德。」

於是,李將衣服和器一具又給了他,任命他為捉生將。

[5]己亥,淮西行營奏克蔡州古葛伯城。

[5]己亥(初九),淮西行營奏稱攻克了蔡州的古葛伯城。

[6]丁士良言於李曰:「吳秀琳擁三千之眾,據文城柵,為賊左臂,官軍不敢近者,有陳光洽為之謀主也。

光洽勇而輕,好自出戰,請為公先擒光洽,則秀琳自降矣。」

戊申,士良擒光洽以歸。

[6]丁士良向李進言說:「吳秀琳擁有三千兵馬,據有文城柵,猶如敵人的左臂。

官軍不敢靠近他的原由,就在於有陳光洽作他的主謀。

陳光洽勇敢善戰,但是不夠穩重,喜歡親自出來接戰,請讓我替您首先捉住陳光洽,吳秀琳自然就會投降了。」

戊申(十八日),丁士良捉獲了陳光洽,帶著他回來了。

[7]鄂岳觀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關;甲寅,攻申州,克其外郭,進攻子城。

城中守將夜出兵擊之,道古之眾驚亂,死者甚眾。

道古,皋之子也。

[7]鄂岳觀察使李道古率領兵馬由穆陵關進發,甲寅(二十四日),攻打申州,攻克了申州外圍的城郭,又進軍攻打內城。

在城中守衛的將領夜間派兵進擊李道古,李道古的兵馬驚惶散亂,死者眾多。

李道古是李皋的兒子。

[8]淮西被兵數年,竭倉廩以奉戰士,民多無食,採菱芡魚鱉鳥獸食之,亦盡,相帥歸官軍者前後五千餘戶;賊亦患其耗糧食,不復禁。

庚申,敕置行縣以處之,為擇縣令,使之撫養,並置兵以衛之。

[8]淮西一連幾年遭受戰火,只得竭盡糧倉的儲備來奉養參戰的士兵。

百姓多數沒有食物,便去尋找菱角、芡實、魚鱉、鳥獸來吃,但也吃光了。

百姓聚在一起歸附官軍的先後有五千多戶。

吳無濟也擔心百姓要消耗糧食,便不再禁止他們歸降官軍。

庚申(三十日),憲宗敕令設置行縣來安頓淮西降附的百姓,為他們選擇縣令,讓縣令體恤並贍養百姓,還設置軍隊來保衛他們。

[9]三月,乙丑,李自唐州徙屯宜陽柵。

[9]三月,乙丑(初五),李由唐州移兵屯駐宜陽柵。

[10]郗士美敗於柏鄉,拔營而歸,士卒死者千餘人。

[10]郗士美在柏鄉戰敗,撤除營壘而回,死去的將士有一千多人。

[11]戊辰,賜程執恭名權。

[11]戊辰(初八),憲宗賜程執恭名為程權。

[12]戊寅,王承宗遣兵二萬入東光,斷白橋路;程權不能御,以眾歸滄州。

[12]戊寅(十八日),王承宗派遣兵馬兩萬人,開進東光縣,切斷了白橋的通路,程權不能夠抵禦,率領人馬返回滄州。

[13]吳秀琳以文城柵降於李。

戊子,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進誠將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眾不得前。

進誠還報:「賊偽降,未可信也。」

曰:「此待我至耳。」

即前至城下,秀琳束兵投身馬足下;撫其背慰勞之,降其眾三千人。

秀琳將李憲有材勇,更其名曰忠義而用之,悉遷婦女於唐州。

於是唐、鄧軍氣復振,人有欲戰之志。

賊中降者相繼於道,隨其所便而置之;聞有父母者,給粟帛遣之,曰:「汝曹皆王人,勿棄親戚。」

眾皆感泣。

[13]吳秀琳率文城柵兵馬向李投降。

戊子(二十八日),李領兵來到文城西面五里處,派遣唐州刺史李進誠率領兵士八千人來到城下,召呼吳秀琳,城中箭石密集如雨,大家無法上前。

李進誠回來報告說:「敵人是假裝投降,是不能夠相信的。」

李說:「這是等候我前去哩。」

李當即來到城下,吳秀琳收起兵器,一頭伏一在李的馬前,李撫一摩著他的脊背,好言安慰他,收降了吳秀琳的三千人馬。

吳秀琳的將領李憲既有才能,又很勇敢,李為他改名為李忠義,並且起用了他。

李將文城各將領的女眷全部遷移到唐州。

於是,唐州與鄧州軍中的士氣又振作起來,人人都有準備打仗的決心。

前來投降的敵軍在道路上一個接著一個,李便根據他們的具體情況,一一做出安置。

得知歸降者家中有父母需要照料的,便發給糧食與布帛,打發他們回去,還說:「你們都是朝廷的百姓,不能丟下親屬不管。」

大家都感動得哭起來。

官軍與淮西兵夾水而軍,諸軍相顧望,無敢渡水者。

陳許兵馬使王沛先引兵五千渡水,據要地為城,於是河陽、宣武、河東、魏博等軍相繼皆渡,進一逼一十郾城。

丁亥,李光顏敗淮西兵三萬於郾城,走其將張伯良,殺士卒什二三。

官軍與淮西軍隔著水駐紮下來,官軍的各支軍隊相互躊躇觀望,沒有哪支軍隊有膽量渡過水。

陳許兵馬使王沛率領兵馬五千人率先渡過水,佔領要害的地點築城。

於是,河陽、宣武、河東、魏博等軍隊都一個接著一個地渡過水,進一逼一十郾城。

丁亥(二十七日),李光顏在郾城打敗淮西兵馬三萬人,趕走了該軍將領張伯良,殺掉全軍將士的十分之二三。

己丑,李遣山河十將董少玢等分兵攻諸柵;其日,少玢下馬鞍山,拔路口柵。

夏,四月,辛卯,山河十將馬少良下岈山,擒淮西將柳子野。

己丑(二十九日),李派遣山河十將董少玢等人分別出兵攻打各處柵壘。

就在當天,董少玢佔領馬鞍山,攻克路口柵。

夏季,四月,辛卯(初二),山河十將馬少良佔領岈山,擒獲淮西將領柳子野。

吳元濟以蔡人董昌齡為郾城令,質其母楊氏。

楊氏謂昌齡曰:「順死賢於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從逆而吾生,是戮吾也。」

會官軍圍青陵,絕郾城歸路,郾城守將鄧懷金謀於昌齡,昌齡勸之歸國。

懷金乃請降於李光顏曰:「城人之父母妻子皆在蔡州,請公來攻城,吾舉烽求救,救兵至,公逆擊之,蔡兵必敗,然後吾降,則父母妻子庶免矣。」

光顏從之。

乙未,昌齡、懷金舉城降,光顏引兵入據之。

吳元濟聞郾城不守,甚懼。

時董重質將騾軍守洄曲,元濟悉發親近及守城卒詣重質以拒之。

吳元濟任命蔡州人董昌齡為郾城縣令,而將他的母親楊氏當作人質。

楊氏告訴董昌齡說:「順承朝廷而死勝於叛逆朝廷而生。

你擺脫叛逆,就是我死了,你也是我孝順的兒子;你隨從叛逆,就是我活著,也等於你殺死了我。」

適值官軍包一皮圍青陵,切斷了郾城的退路,郾城守將鄧懷金去找董昌齡商議,董昌齡便規勸他歸順朝廷。

於是,鄧懷金向李光顏請求投降說:「郾城將士的父母、妻子、兒女都住在蔡州,請您前來攻打郾城,我點燃烽火向蔡州請求援救,等援救的兵馬來到郾城時,您便迎擊他們,蔡州兵馬必定失敗。

此後我再歸降,郾城將士的父母、妻子、兒女大約便能夠倖免於死了。」

李光顏聽從了他的主張。

乙未(初六),董昌齡與鄧懷金率領全城歸降,李光顏帶領兵馬佔領了郾城。

吳元濟得知郾城失守,非常恐懼。

當時,董重質率領騾軍在洄曲防守,吳元濟將親信將士以及守城士兵全部派往董重質處,以便抵禦李光顏。

李山河十將媯雅、田智榮下冶爐城。

丙申,十將閻士榮下白狗、汶港二柵。

癸卯,媯雅、田智榮破西平。

丙午,游弈兵馬使王義破楚城。

李的山河十將媯雅、田智榮攻克了冶爐城。

丙申(初七),山河十將閻士榮攻克了白狗、汶港兩處柵壘。

癸卯(十四日),媯雅、田智榮攻破西平。

丙午(十七日),游弈兵馬使王義攻下楚城。

五月,辛酉,李遣柳子野、李忠義襲朗山,擒其守將梁希果。

五月,辛酉(初二),李派遣柳子野和李忠義襲擊朗山,擒獲了守將梁希果。

[14]六鎮討王承宗者兵十餘萬,迴環數千里,既無統帥,又相去遠,期約難壹,由是歷二年無功,千里饋運,牛驢死者什四五。

劉總既得武強,引兵出境才五里,留屯不進,月給度支錢十五萬緡。

李逢吉及朝士多言「宜併力先取淮西,俟淮西平,乘其勝勢,回取恆冀,如拾芥耳!」上猶豫,久乃從之。

丙子,罷河北行營,各使還鎮。

[14]討伐王承宗的河東、幽州、義武、橫海、魏博、昭義六藩鎮,擁有兵馬十多萬人,輾轉數千里,既設有統領各軍的主帥,又相隔遙遠,約定的日期難以統一,因此歷時兩年,毫無建樹,運輸物資的路程長達千里,死去的牛和驢有十分之四五。

劉總得到武強後,率領兵馬走出本道疆境只有五里地,便停留下來,屯兵不肯前進,每月朝廷撥給度支掌管的錢十五萬緡。

李逢吉以及朝中百官往往進言:「應當首先合力攻取淮西,等候淮西平定後,乘著勝利的形勢,回兵攻取恆冀,就像拾取芥子一樣容易了!」憲宗遲疑不決,過了許久,才聽從了大家的建議。

丙子(十七日),朝廷免除了河北行營,使六鎮兵馬各自返回本鎮。

[15]丁丑,李遣方城鎮遏使李榮宗擊青喜城,拔之。

[15]丁丑(十八日),李派遣方城鎮遏使李榮宗攻克青喜城。

每得降卒,必親引問委曲,由是賊中險易遠近虛實盡知之。

厚待吳秀琳,與之謀取蔡。

秀琳曰:「公欲取蔡,非李不可,秀琳無能為也。」

者,淮西騎將,有勇略,守興橋柵,常陵暴官軍。

庚辰,率士卒刈麥於張柴村,召廂虞候史用誠,戒之曰:「爾以三百騎伏彼林中,又使人搖幟於前,若將焚其麥積者。

素易官軍,必輕騎來逐之。

爾乃發騎掩之,必擒之。」

用誠如言而往,生擒以歸。

將士以日多殺官軍,爭請殺之;不許,釋縛,待以客禮。

每當李得到歸降的士兵,一定要親自領來詢問淮西的底細,因此他對敵方的地形和兵力分佈都瞭解清楚了。

李優待吳秀琳,與他策劃奪取蔡州。

吳秀琳說:「如果您打算奪取蔡州,非有李不可,我是無能為力的。」

李是淮西的騎兵將領,勇敢而有謀略,防守興橋柵,經常侵凌欺辱官軍。

庚辰(二十一日),李率領士兵在張柴村收割麥子,李叫來廂虞候史用誠,告誡他說:「你帶領騎兵三百人在那片樹林中埋伏下來,再讓人在前面搖動旗幟,做出將要焚燒他們的麥堆的樣子。

李平時小看官軍,肯定會率領輕裝的騎兵前來驅逐他們。

這時,你便派騎兵襲取他,肯定能夠將他擒獲。」

史用誠按照李的吩咐前往,活捉李而回。

由於李往日殺害了許多官軍,將士們爭著請求將他殺掉。

李不肯答應,給他鬆了綁,以賓客的禮節對待他。

時欲襲蔡,而更密其謀,獨召及李忠義屏人語,或至夜分,他人莫得預聞。

諸將恐為變,多諫;待益厚。

士卒亦不悅,諸軍日有牒稱為賊內應,且言得賊諜者具言其事。

恐謗先達於上,己不及救,乃持泣曰:「豈天不欲乎此賊邪!何吾二人相知之深而不能勝眾口也。」

因謂眾曰:「諸君既以為疑,請令歸死於天子。」

乃械送京師,先密表其狀,且曰:「若殺,則無以成功。」

詔釋之,以還。

見之喜,執其手曰:「爾之得全,社稷之靈也!」乃署散兵馬使,令佩刀巡警,出入帳中;或與之同宿,密語不寐達曙,有竊一聽於帳外者,但聞感泣聲。

時唐、隨牙隊三千人,號六院兵馬,皆山南東道之一精一銳也。

又以為六院兵馬使。

當時,李準備掩襲蔡州,謀劃更為隱秘。

他單獨叫來李和李忠義,屏退外人後才進行交談,有時談話一直延續到夜半,別人都不能夠參與商議。

各將領擔心李製造變故,往往規勸李,而李對待李更為優厚。

士兵們也不高興,各軍每天都有文書聲稱李是淮西的內應,而且說是聽敵方一奸一細講的。

李擔心誹謗事先傳到朝廷,自己來不及搭救李,便握著李的手哭泣著說:「難道是上天不願意平定這伙賊人嗎?為什麼你我二人相互瞭解得如此深切,但就是不能夠制一服眾人的議論呢?」

因而,李對大家說:「既然諸位懷疑李,請大家讓他到天子那裡接受死刑吧!」於是,李給李加上枷鎖,將他送往京城,事先暗中上表講清具體情況,而且說:「如果殺了李,就無法取得成功。」

憲宗頒詔釋放李,將他還給李。

李見到李時,高興地握著李的手說:「你得以保全,這是社稷的威靈有知啊!」李便任命李為散兵馬使,讓他帶著佩刀,巡視警戒,在自己的帳中往來。

有時,李與他一同就寢,秘密交談,直到透出曙色也不入睡,有人在帳外暗中偷一聽,只能聽到李感動的哭泣聲。

當時,唐州、隨州節度使牙衛隊三千人,號稱六院兵馬,都是山南東道一精一悍勇銳的軍隊,李又任命李為六院兵馬使。

舊軍令,捨賊諜者屠其家。

除其令,使厚待之,諜反以情告,益知賊中虛實。

乙酉,遣兵攻朗山,淮西兵救之,官軍不利;眾皆悵恨,獨歡然曰:「此吾計也!」乃募敢死士三千人,號曰突將,朝夕自教習之,使常為行備,欲以襲蔡。

會久雨,所在積水,未果。

原先的軍令規定,對留宿敵方一奸一細的人,要屠一殺他的全家。

李除去這一軍令,讓人們優待敵人的一奸一細,一奸一細反而將實情報告給李,李愈發瞭解敵人的情況。

乙酉(二十六日),李派兵攻打朗山,淮西兵前去援救,官軍失利。

大家又惆帳,又惱恨,只有李歡快地說:「這正是我的計策啊!」於是,李募集了敢死之士三千人,號稱突將,天天親自教練他們,讓他們經常做好出發的準備,李就是打算以這支軍隊襲擊蔡州。

適值多日落雨,到處積滿雨水,這一計劃沒有實現。

[16]閏月,己亥,程異還自江、淮,得供軍錢百八十五萬緡。

[16]閏五月,己亥(初十),程異從江淮地區回朝,得到供一應軍需的錢有一百八十五萬緡。

[17]諫議大夫韋綬兼太子侍讀,每以珍膳太子,又悅太子以諧謔;上聞之,丁未,罷綬侍讀,尋出為虔州刺史。

綬,京兆人。

[17]諫議大夫韋綬兼任太了侍讀,往往拿珍貴的食品請太子吃,又說些詼諧逗趣的話取一悅太子。

憲宗得知了這一消息,丁未(十八日),便免除了韋綬太子侍讀的職務,不久,又將他斥逐為虔州刺史。

韋綬是京兆人。

[18]吳元濟見其下數叛,兵勢日蹙,六月,壬戌,上表謝罪,願束身自歸。

上遣中使賜詔,許以不死;而為左右及大將董重質所制,不得出。

[18]吳元濟看到部下屢次背叛自己,軍事形勢日益緊迫,六月,壬戌(初四),他上表認罪,表示願意親自回朝投案。

憲宗派遣中使向他頒賜詔書,答應可以免他一死。

然而,吳元濟被自己的親信和大將董重質等人所控制,無法離開蔡州。

[19]秋,七月,大水,或平地二丈。

[19]秋季,七月,發生了嚴重的水災,有些地區平地水深兩丈。

[20]初,國子祭酒孔為華州刺史,明州歲貢蚶、蛤、淡菜,水陸遞夫勞費,奏疏罷之。

甲辰,嶺南節度使崔永薨,宰相奏擬代詠者數人,上皆不用,曰:「頃有諫進蚶、蛤、淡菜者為誰,可求其人與之。」

庚戌,以為嶺南節度使。

[20]當初,國子祭酒孔擔任華州刺史,明州每年進貢蚶子、蛤蜊、淡菜等,水陸長途轉運的人夫既勞苦,又多耗費,孔奏請免除這項進貢。

甲辰(十七日),嶺南節度使崔詠去世,宰相上奏了所擬定的幾個代替崔詠的人選,憲宗一概不用,還說:「不久前有一個勸阻進獻蚶子、哈蜊和淡菜的人是誰啊,可以找到此人,就將崔詠的職務交給他吧!」庚戌(二十三日),憲宗任命孔為嶺南節度使。

[21]諸軍討淮、蔡,四年不克,饋運疲弊,民至有以驢耕者。

上亦病之,以問宰相。

李逢吉等競言師老財竭,意欲罷兵;裴度獨無言,上問之,對曰:「臣請自往督戰。」

乙卯,上復謂度曰:「卿真能為朕行乎!」對曰:「臣誓不與此賊俱生。

臣比觀吳元濟表,勢實窘蹙,但諸將心不壹,不併力迫之,故未降耳。

若臣自詣行營,諸將恐臣奪其功,必爭進破賊矣。」

上悅,丙戌,以度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義節度使,仍充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

又以戶部侍郎崔群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制下,度以韓弘已為都統,不欲更為招討,請但稱宣慰處置使;仍奏刑部侍郎馬總為宣慰副使,右庶子韓愈為彰義行軍司馬,判官、書記,皆朝廷之選,上皆從之。

度將行,言於上曰:「臣若賊滅,則朝天有期;賊在,則歸闕無日。」

上為之流涕。

[21]諸軍討伐淮西蔡州,歷時四年,沒有攻克,物資轉運使人們疲憊不堪,以至於有些百姓只好用驢來耕種田地。

憲宗也為此憂慮,便就此事詢問宰相。

李逢吉等人爭著說軍中士氣低落,財物消耗已盡,意思是打算停止用兵。

唯獨裴度一言不發,憲宗徵求他的意見,他回答說:「我請求親自前去督戰。」

乙卯(二十八日),憲宗又對裴度說:「你果真能夠為朕去走一遭吧?」

裴度回答說:「我發誓不與這些賊人一起生存。

近日我看了吳元濟的奏表,他面臨的形勢實在已經窘困緊迫,但是各將領心不齊,不能夠合力緊一逼一十他,所以他還沒有降順。

如果我親自前往行營,各將領惟恐我奪去他們的功勞,肯定爭先進軍破敵了。」

憲宗大悅,丙戌(疑誤),任命裴度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彰義節度使,還充任淮西宣慰招討處置使,同時任命戶部侍郎崔群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制書下達後,裴度因韓弘已經出任都統,不打算再擔當招討使,請求只稱宣慰處置使。

他還奏請由刑部侍郎馬總擔任宣慰副使,右庶子韓愈擔任彰義行軍司馬,叛官、書記等職,都由朝廷選派,憲宗全部依從了他。

在將要啟程時,裴度對憲宗說:「倘若賊人覆滅了,我不久就會前來朝見陛下;倘若賊人尚在,我就不會回到朝廷中來。」

憲宗聽得此言,不禁流下了眼淚。

八月,庚申,度赴淮西,上御通化門送之。

右神武將軍張茂和,茂昭弟也,嘗以膽略自炫於度;度表為都押牙,茂和辭以疾,度奏請斬之。

上曰:「此忠順之門,為卿遠貶。」

辛酉,貶茂和永州司馬。

以嘉王傅高承簡為都押牙。

承簡,崇文之子也。

八月,庚申(初三),裴度前往淮西,憲宗駕臨通化門為他送行。

右神武將軍張茂和是張茂昭的弟弟,曾經在裴度面前誇耀自己的膽識才略,斐度上表請求任命他為都押牙。

張茂和以身染疾病推辭,裴度上奏請求將他斬殺。

憲宗說:「此人出於忠心順命的人家,朕為你將他貶官到遠方吧。」

辛酉(初四),憲宗將張茂和貶為永州司馬,任命嘉王傅高承簡為都押牙。

高承簡是高崇文的兒子。

李逢吉不欲討蔡,翰林學士令狐楚與逢吉善,度恐其合中外之勢以沮軍事,乃請改制書數字,且言其草制失辭;壬戌,罷楚為中書舍人。

李逢吉不願意討伐蔡州,而翰林學士令狐楚與李逢吉交好。

裴度擔心他們二人將內廷與外朝的勢力合起來阻撓戰事,便請求在制書上改動了幾個字,並且說令孤楚起草制書言辭失當。

壬戌(初五),憲宗將令狐楚罷免為中書舍人。

[22]李光顏、烏重胤與淮西戰;癸亥,敗於賈店。

[22]李光顏與烏重胤與淮西交戰,癸亥(初六),二人在賈店戰敗。

[23]裴度過襄城南白草原,淮西人以驍騎七百邀之;鎮將楚丘曹華知而為備,擊卻之。

度雖辭招討名,實行元帥事,以郾城為治所。

甲申,至郾城。

先是,諸道皆有中使監陳,進退不由主將,勝則先使獻捷,不利則陵挫百端;度悉奏去之,諸將始得專軍事,戰多有功。

[23]裴度經過襄城南面的白草原時,淮西軍派出驍勇的騎兵七百人前來截擊他。

鎮將楚丘人曹華事先得到消息,做好了準備,便將他們擊退了。

雖然裴度辭去了招討的名稱,實際上是行使元帥的職事,他選定郾城作為自己的官署。

甲申(二十七日),裴度來到郾城。

在此之前,諸道都有中使監督戰陣,軍隊的行動不能由主將做主。

打了勝仗,中使率先使人向朝廷報捷;作戰失利了,中使便對將帥百般凌一辱。

裴度奏請將各處監督戰陣的中使全部罷除,各將領這才得以專力辦理軍中事務,在作戰中經常取勝。

[24]九月,庚子,淮西兵寇水鎮,殺三將,焚芻稿而去。

[24]九月,庚子(十四日),淮西兵馬侵犯水鎮,斬殺三員將領,燒掉

餵養牲畜的乾草以後便撤離了。

[25]初,上為廣陵王,布衣張宿以辯口得幸;及即位,累官至比部員外郎。

宿招權受賂於外,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逢吉惡之。

上欲以宿為諫議大夫,逢吉曰:「諫議重任,必能可否朝政,始宜為之。

宿小人,豈得竊賢者之位!必欲用宿,請去臣乃可。」

上由是不悅,逢吉又與裴度異議,上方倚度以平蔡;丁未,罷逢吉為東川節度使。

[25]當初,憲宗在當廣陵王時,平民張宿因能言善辯而得到一寵一愛一。

及至憲宗即位以來,張宿歷經陞遷,做到比部員外郎。

張宿在外面招攬權力,收受賄賂,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逢吉很討厭他。

憲宗準備任命張宿為諫議大夫,李逢吉說:「諫議大夫是一個重要的職任,必須是能夠裁斷朝廷政務的人士,才適於擔當這一職務。

張宿是一個小人,怎麼能夠竊居賢能之士的官位!如果陛下一定要任用張宿,請罷去我的職務才有可能。」

憲宗因此心中不快。

李逢吉又與裴度持有不同的意見,而憲宗正在倚靠裴度去平定蔡州。

丁未(二十一日),憲宗將李逢吉罷免為東川節度使。

[26]甲寅,李將攻吳房,諸將曰:「今日往亡。」

曰:「吾兵少,不足戰,宜出其不意。

彼以往亡不吾虞,正可擊也。」

遂往,克其外城,斬首千餘級。

餘眾保子城,不敢出,引兵還以誘之,淮西將孫獻忠果以驍騎五百追擊其背;眾驚,將走,下馬據胡一床一,令曰:「敢退者斬!」返旌力戰,獻忠死,淮西兵乃退。

或勸乘勝攻其子城,可拔也。

曰:「非吾計也。」

引兵還營。

[26]甲寅(二十八日),李準備攻打吳房縣。

諸將領都說:「今天是不利前往的往亡日啊。」

李說:「我們兵馬為數較少,正面作戰,兵力不夠用的,適於採取出其不意的行動。

敵人因今天是往亡日便不會戒備我們,這正是可以進擊的時候。」

於是,李率軍前往,攻克了吳房的外城,斬首一千餘級。

剩下來的吳房兵馬防守內城,不敢出戰。

李率領兵馬撤回,以便誘使吳房兵馬出動,淮西將領孫獻忠果然率領驍勇的騎兵五百人在背後追擊。

大家驚惶失措,準備逃走,李跳下馬來,靠在胡一床一上,下達命令說:「有膽敢退卻的,一概斬殺!」大家回軍盡力作戰,孫獻忠陣亡,淮西兵馬這才撤退。

有人勸說李乘勝攻打吳房的內城,認為是能夠攻克的。

李說:「這不是我的計策。」

於是,李率領兵馬返回營地。

李言於李曰:「蔡之一精一兵皆在洄曲,及四境拒守,守州城者皆贏老之卒,可以乘虛直抵其城。

比賊將聞之,元濟已成擒矣。」

然之。

冬,十月,甲子,遣掌書記鄭至郾城,密白裴度。

度曰:「兵非出奇不勝,常侍良圖也。」

李向李進言說:「蔡州的一精一銳兵馬全都被派往洄曲及四周的邊境上,在那裡防禦守備。

防守蔡州城的兵力都是老弱殘兵,可以乘蔡州空虛,直接抵達蔡州城。

及至敵軍將領得知消息時,吳元濟已經就擒了。」

李認為言之有理。

冬季,十月,甲子(初八),李派遣掌書記鄭前往郾城,秘密稟報裴度。

裴度說:「用兵打仗,不出奇兵,不能取勝,李常侍提出了一個很好的計劃啊。」

[27]上竟用張宿為諫議大夫,崔群、王涯固諫,不聽;乃請以為權知諫議大夫,許之。

宿由是怨執政及端方之士,與皇甫相表裡,譖去之。

[27]憲宗到底還是要任張宿為諫議大夫。

崔群與王涯再三勸諫,憲宗不肯聽從。

他們便請求任命張宿為權知諫議大夫,憲宗答應了他們。

張宿由此怨恨執掌政務的官員和品行正直的人士,並與皇甫相互勾結,誣陷這些人,使他們離位而去。

[28]裴度帥僚佐觀築城於沱口,董重質帥騎出五溝,邀之,大呼而進,注駑挺刃,勢將及度。

李光顏與田布力戰,拒之,度僅得入城。

賊退,布扼其溝中歸路,賊下馬逾溝,墜壓死者千餘人。

[28]裴度率僚佐在沱口觀看修築城牆,董重質率領騎兵從五溝出發,前來攔擊裴度,大聲呼喊著向前進軍,搭著弓一弩一,拔一出兵器,兵鋒將要危及裴度。

李光顏與田布盡力作戰,抵禦董重質,裴度才得以進入沱口城中。

敵軍撤退時,田布扼守敵軍在溝中的退路,敵人下馬翻越溝塹,摔死壓死的有一千多人。

[29]辛未,李命馬步都虞候、隨州刺史史留鎮文城,命李、李忠義帥突將三千為前驅,自與監軍將三千人為中軍,命田進誠將三千人殿其後。

軍出,不知所之;曰:「但東行!」行六十里,夜,至張柴村,盡殺其戍卒及烽子。

據其柵,命士少休,食乾,整羈,留義成軍五百人鎮之,以斷洄曲及諸道橋樑,復夜引兵出門;諸將請所之,曰:「入蔡州取吳元濟!」諸將皆失色。

監軍哭曰:「果落李一奸一計!」時大風雪,旌旗裂,人馬凍死者相望。

天陰黑,自張柴村以東道路,皆官軍所未嘗行,人人自以為必死;然畏,莫敢違。

夜半,雪愈甚,行七十里,至州城;近城有鵝鴨池,令擊之以混軍聲。

[29]辛未(十五日),李命令馬步都虞候、隨州刺史史留下來鎮守文城,命令李與李忠義率領由敢死之士組成的突將三千人作為前導,自己與監軍率領三千人作為中軍,命令田進誠率領三千人居於軍隊的後部。

軍隊出發以後,還不知道是往哪裡開進。

李說;「只須向著東方行進!」軍隊走了六十里路,夜晚來到張柴村,將屯戍村中的淮西士兵和守候烽火的人員全部殺死,佔領了敵軍的柵壘。

李命令將士稍作休息,吃些干飯,整頓馬具,將義成軍的五百人留下來鎮守張柴村,以便截斷洄曲與各條道路間的橋樑。

李又連夜率領兵馬出了張柴村的柵門,各位將領請示進軍目標,李說:「到蔡州去捉拿吳元濟!」各位將領都大驚失色。

監軍哭著說;「果然中了李的一奸一計了!」當時,風雪大作,旗幟破裂,凍死的戰士與馬匹到處可見。

加之,天色陰暗,由張柴村往東去的道路,都是官軍從來沒有走過的,人人都暗自以為肯定活不成了。

但是,他們畏懼李,不敢違抗命令。

到了半夜,雪下得更大了。

官軍走了七十里路,來到蔡州城下。

靠近城邊有一處餵養鵝鴨的池塘,李命令哄打鵝鴨,以便遮掩軍隊行走的聲音。

自吳少誠拒命,官軍不至蔡州城下三十餘年,故蔡人不為備。

壬申,四鼓,至城下,無一人知者。

李、李忠義其城,為坎以先登,壯士從之;守門卒方熟寐,盡殺之,而留擊柝者,使擊柝如故。

遂開門納眾,及裡城,亦然,城中皆不之覺。

雞鳴,雪止,入居元濟外宅。

或告元濟曰:「官軍至矣!」元濟尚寢,笑曰:「俘囚為盜耳!曉當盡戮之。」

又有告者曰:「城陷矣!」元濟曰:「此必洄曲子弟就吾求寒衣也。」

起,聽於廷,聞軍號令曰:「常侍傳語。」

應者近萬人。

元濟始懼,曰:「何等常侍,能至於此!」乃帥左右登牙城拒戰。

自從吳少誠抗拒朝命,官軍不到蔡州城下已經有三十多年,所以蔡州人沒有防備。

壬申(十六日),四更時,李來到蔡州城下,敵軍無人知曉。

李和李忠義用鋤頭在城牆上掘出坑坎,率先登城,強壯的士兵便跟在他們身後。

看守蔡州城門的士兵正在熟睡,李等人將他們全部殺掉,只將巡夜打更的人留了下來,讓他依然如故地去敲打木梆。

於是,李等人打開城門,讓大家進去。

來到內城時,也是採用這種辦法,城中的人們都沒有發覺官軍。

雞叫時,雪停,這時李已經進入吳元濟的外宅。

有人向吳元濟報告說:「官軍到啦!」吳元濟還在躺著,笑著說:「不過是被俘的囚徒在做盜竊行徑罷了!天亮後我會把他們都殺了。」

又有前來報告的人說:「州城陷落啦!」吳元濟說:「這肯定是洄曲的後生們到我這裡來要求發放冬季服裝的。」

他站起身來,走到院子中向外聆聽,聽到李軍在發佈號令說:「常侍傳話。」

響應號令的有將近一萬人。

吳元濟這才害怕地說:「這是個什麼樣的常侍,竟能夠到此地來呢!」於是,吳元濟率領親信,登上牙城,抵禦官軍。

時董重質擁一精一兵萬餘人據洄曲。

曰:「元濟所望者,重質之救耳!」乃訪重質家,厚撫之,遣其子傳道持書諭重質;重質遂單騎詣降。

當時,董重質擁有一精一銳兵馬一萬多人,佔據著洄曲。

李說:「吳元濟盼望的事情,只是董重質前來援救而已!」於是,李尋找到董重質的家人,深深地撫一慰他們,派遣他的兒子董傳道帶著書信前去規勸董重質,董重質便單人匹馬前往李處投降。

遣李進誠攻牙城,毀其外門,得甲庫,取器械。

癸酉,復攻之,燒其南門,民爭負薪芻助之,城上矢如一毛一。

晡時,門壞,元濟於城上請罪,進誠梯而下之。

甲戌,以檻車送元濟詣京師,且告於裴度。

是日,申、光二州及諸鎮捕二萬餘人相繼來降。

李派遣李進誠攻打牙城,毀去牙城的外門,得到了兵甲倉庫,取出了軍用器一具。

癸酉(十七日),李進誠再次攻打牙城,火燒牙城的南門,百姓爭著背來柴草幫助官軍,射一向城上的箭象刺猥一毛一一樣密集。

到了申時,城門毀環了,吳元濟在城上請罪,李進誠用梯子將他接了下來。

甲戌(十八日),李用囚車將吳元濟送往京城,並且向裴度作了報告。

這一天,申、光二州以及各城鎮軍兩萬多人相繼前來歸降。

自元濟就擒,不戮一人,凡元濟官吏、帳下、廚廄之卒,皆復其職,使之不疑,然後屯於鞠場以待裴度。

自從吳元濟被擒獲後,李沒有殺戮任何一人。

凡是吳元濟的官吏及帳下、廚房、馬廄的士兵,李一概恢復他們的職事,使他們沒有疑慮。

然後,李便在鞠球場上駐屯兵馬,等候裴度前來。

[30]以淮南節度使李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30]憲宗任命淮南節度使李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31]己卯,淮西行營奏獲吳元濟,光祿少卿楊元卿言於上曰:「淮西大有珍寶,臣能知之,往取必得。」

上曰:「朕討淮西,為人除害,珍寶非所求也。」

[31]己卯(二十三日),淮西行營奏稱俘獲了吳元濟。

光祿少卿楊元卿向憲宗進言說:「淮西有許多珍寶,我知道它們,讓我前去尋取,一定能夠得到。」

憲宗說:「朕討伐淮西,是為民除害,朕並不要在那裡尋求珍寶啊。」

[32]董重質之去洄曲軍也,李光顏馳入其壁,悉降其眾。

庚辰,裴度遣馬總先入蔡州慰撫。

辛巳,度建彰義軍節,將降卒萬餘人入城,李具橐出迎,拜於路左。

度將避之,曰:「蔡人頑悖,不識上下之分,數十年矣,願公因而示之,使知朝廷之尊。」

度乃受之。

[32]董重質離開洄曲軍後,李光顏奔進他的營壘,將他的兵馬全部招降。

庚辰(二十四日),裴度派遣馬總率先進入蔡州撫一慰將士。

辛巳(二十五日),裴度手執彰義軍的符節,帶領投降的士兵一萬多人進入蔡州城,李全副武裝,出來迎接,在道路左側向裴度行禮。

裴度準備避開李的拜禮,李說:「蔡州人愚妄悖逆,不懂得長官與下屬的名分,已經有幾十年了,希望您就此顯示給他們,使他們知道朝廷的尊嚴。」

於是,裴度接受了拜禮。

李還軍文城,諸將請曰:「始公敗於朗山而不憂,勝於吳房而不取,冒大風甚雪而不止,孤軍深入而不懼,然卒以成功,皆眾人所不諭也,敢問其故?」

曰:「朗山不利,則賊輕我而不為備矣。

取吳房,則其眾奔蔡,併力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

風雪陰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

孤軍深入,則人皆致死,戰自倍矣。

夫視遠者不顧近,慮大者不詳細,若矜小勝,恤小敗,先自撓矣,何暇立功乎!」眾皆服。

儉於奉己而豐於待士,知賢不疑,見可能斷,此其所以成功也。

李返回文城柵駐紮。

各位將領請教說:「起初,您在朗山戰敗了,但並不發愁;在吳房取勝了,但並不奪取吳房;冒著大風暴雪,但並不肯停止行軍;帶著孤立無援的軍隊深入敵境,但並不畏懼。

然而,您終於因此獲得成功,這都是大家所不明白的,請讓我們冒昧地詢問其中的原由。」

李說:「朗山失利,敵人便輕視我們,因而不作防備了。

奪取吳房,吳房的人馬便要逃奔蔡州,合力堅守,所以我將吳房留下來,以便分散敵人的兵力。

急風暴雪,天色昏暗,便不能夠用烽火取得聯繫,敵人就不會知道我們已經到來。

孤立無援的軍隊深入敵境,人們便都獻身效死,打起仗來自然就會加倍出力。

一般說來,眺望遠處的人不必顧及近處,計慮大事的人不必知悉細事。

倘若誇耀小小的勝利,顧惜小小的失敗,首先就把自己攪亂了,哪裡還有餘暇去建立功勞呢!」大家都服氣了。

李生活節儉,但對將士的供養卻是豐厚的;他瞭解到一個人是賢能的,就不對他疑心;他見到可以實行的事,便能做出決斷;這就是他獲得成功的原由。

裴度以蔡卒為牙兵,或諫曰:「蔡人反仄者尚多,不可不備。」

度笑曰:「吾為彰義節度使,元惡既擒,蔡人則吾人也,又何疑焉!」蔡人聞之感泣。

先是吳氏父子阻兵,禁人偶語於途,夜不然燭,有以酒食相過從者罪死。

度既視事,下令惟禁盜賊,余皆不問,往來者不限晝夜,蔡人始知有生民之樂。

裴度任用蔡州的士卒為牙兵,有人規勸他說:「蔡州人中間反覆不定的人為數還很多,不能不加以防備。」

裴度笑著說:「我是彰義節度使,首惡已被擒獲,蔡州人就是我的人啊,又有什麼可懷疑的呢!」蔡州人得知此言,感動得哭了。

在此之前,吳少陽、吳元濟父子擁兵淮西,禁止人們在道路上相對私語,不許在夜間點燃燈燭,若有人以酒飯相互往來,便要處以死罪。

裴度任職以後,下達命令,只須禁止盜竊,其餘一概不加過問,人們相互往來,沒有白天黑夜的限制,蔡州人初次感到了做百姓的快樂。

甲申,詔韓弘、裴度條列平蔡將士功狀及蔡之將士降者,皆差第以聞。

淮西州縣百姓,給復二年;近賊四州,免來年夏稅。

官軍戰亡者,皆為收葬,給其家衣糧五年;其因戰傷殘廢者,勿停衣糧。

甲申(二十八日),憲宗頒詔命令韓弘與裴度逐條羅列平定蔡州將士的立功情況,以及歸降了的蔡州將士的情況,一概區別等級,上報朝廷。

淮西各州縣百姓,免除賦役兩年。

鄰近淮西的陳、許、穎、唐四州,免去下一年的夏稅。

陣亡的官軍,一概予以收殮安葬,向他們的家屬供一應五年的衣服與口糧。

那些由於作戰受傷而殘廢的官軍,不可停止衣服口糧的供一應。

十一月,上御興安門受俘,遂以吳元濟獻廟社,斬於獨柳之下。

十一月,憲宗駕臨興安門,接受戰俘,便以吳元濟獻祭宗廟社稷,將他在獨柳下斬殺。

初,淮西之人劫於李希烈、吳少誠之威虐,不能自拔,久而老者衰,幼者壯,安於悖逆,不復知有朝廷矣。

自少誠以來,遣諸將出兵,皆不束以法制,聽各以便宜自戰,故人人得盡其才。

韓全義之敗於水也,於其帳中得朝貴所與問訊書,少誠束以示眾曰:「此皆公卿屬全義書,雲破蔡州日,乞一將士妻女熙其後由是眾皆憤怒,以死為賊用;雖居中土,其風俗獷戾過於夷貊。

故以三州之眾,舉天下之兵環而攻之,四年然後克之。

當初,淮西百姓遭受李希烈與吳少誠威壓虐一待,無法從中擺脫出來,時間久了,老一輩的人們衰弱下去了,少一輩的人們強壯起來了,他們在悖亂忤逆的環境中心安理得,不知道還有朝廷在上了。

從吳少誠以來,派遣諸將領外出打仗,一概不用法令制度約束他們,聽任他們見機行一事,各自為戰,所以各將領得以人盡其才。

韓全義在水戰敗時,淮西軍在韓全義的營帳中得到朝廷權貴寫給他的相互問候的書信,吳少誠將書信捆成一束,呈示在大家面前說:「這些都是公卿們囑托韓全義的書信,說是在打破蔡州時,要得到一位將士的妻子或女兒作為婢女姬妾。」

因此,大家都心懷憤怒,誓死為叛軍效力。

雖然蔡州地居中原,但民間的風尚猛悍暴戾超過了異族。

所以,吳元濟憑著蔡、光、申三州人眾作亂,朝廷發動全國的兵力將他包一皮圍起來,四面攻打,經過四年時間才將他制一服。

官軍之克元濟也,李師道募人通使於蔡,察其形勢,牙前虞候劉晏平應募,出汴、宋間,潛行至蔡。

元濟大喜,厚禮而遣之。

晏平還至鄆,師道屏人而問之,晏平曰:「元濟暴兵數萬於外,阽危如此,而日與僕妾遊戲博奕於內,晏然曾無憂色。

以愚觀之,殆必亡,不久矣!」師道素倚淮西為援,聞之驚怒,尋誣以他過,杖殺之。

官軍準備攻克吳元濟時,李師道召募人員出使蔡州,察看蔡州的發展趨勢,牙前虞候劉晏平響應一召募,取道汴州與宋州之間,暗中來到蔡州。

吳元濟非常高興,以豐厚的禮物打發他回返鄆州。

劉晏平回到鄆州後,李師道屏退周圍的人們,向他詢問蔡州的情形,劉晏平說:「吳元濟將數萬兵眾暴露在外,面臨如此危難的局面,卻天天與僕從姬妾在內遊戲下棋,安閒佚樂,沒有一點憂愁的神色。

在我看來,吳元濟必定要滅亡,時間不會太長了!」李師道平時依靠淮西作為救援的力量,聽了這一席話,又吃驚,又惱怒。

不久,李師道誣稱劉晏平犯了別的過失,將他杖打而死。

戊子,以李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賜爵涼國公;加韓弘兼侍中;李光顏、烏重胤等各遷官有差。

戊子(初三),憲宗任命李為山南東道節度使,賜給涼國公的爵位,加封韓弘兼侍中,對李光顏、烏重胤等人也分別晉陞官職各有等次。

[33]舊制,御史二人知驛;壬辰,詔以宦者為館驛使。

左補闕裴諫曰:「內臣外事,職分各殊,切在塞侵官之源,絕出位之漸。

事有不便,必戒於初;令或有妨,不必在大。」

上不聽。

[33]以往的制度規定,應當以兩名監察御史掌管驛站。

壬辰(初七),憲宗頒詔任命宦官為館驛使。

左補闕裴進諫說:「內廷的臣屬和外朝的事務,職事與名分各不相同。

要緊的是應該堵塞侵犯職守的根源,杜絕越出官位的苗頭。

遇有辦理失宜的事情,一定要在最初便引起警惕;如果頒布的命令有所妨礙,不一定非要事關重大才予以糾正。」

憲宗不肯聽從。

[34]甲午,恩王連薨。

[34]甲午(初九),恩王李連去世。

[35]辛丑,以唐、隨兵馬使李為神武將軍,知軍事。

[35]辛丑(十六日),憲宗任唐、隨兵馬使李為神武將軍,執掌軍中事務。

[36]裴度以馬總為彰義留後;癸丑,發蔡州。

上封二劍以授梁守謙,使誅吳元濟舊將;度至郾城,遇之,復與俱入蔡州,量罪施刑,不盡如詔旨,仍上疏言之。

[36]裴度讓馬總擔任彰義留後。

癸丑(二十八日),裴度從蔡州出發。

憲宗將兩把寶劍賜給梁守謙,讓他去誅殺吳元濟往日的將領。

裴度來到郾城時,遇到了梁守謙,便又與梁守謙一起進入蔡州。

他酌量罪情,施以刑罰,並沒有完全執行詔書的旨意,還進獻奏疏陳述自己的處理意見。

[37]十二月,壬戌,賜裴度爵晉國公,復入知政事。

以馬總為淮西節度使。

[37]十二月,壬戌(初七),憲宗賜給裴度晉國公的爵位,讓他再入朝執掌朝廷政務,任命馬總為淮西節度使。

[38]初,吐突承璀方貴龐用事,為淮南監軍;李為節度使,一性一剛嚴,與璀互相敬憚,故未嘗相失。

承璀歸,引為相;恥由宦官進,及將佐出祖,樂作,泣下曰:「吾老安外鎮,宰相非吾任也!」戊寅,至京師,辭疾,不入見,不視事,百官到門,皆辭不見。

[38]當初,吐突承璀正身居顯貴,得一寵一握權,擔任了淮南監軍。

李是淮南節度使,一性一情剛正嚴峻,與吐突承璀互相敬畏,所以不曾相互失和。

吐突承璀回朝後,便引薦李出任宰相。

李以通過宦官陞官為恥辱,及至將領們為他餞行送別,音樂奏起時,李落著眼淚說:「我老了,已經安心在外面的軍鎮上任職了,宰相可不是我所能勝任的啊!」戊寅(二十三日),李來到京城,上報有病,不去入朝晉見,不肯任職辦事,百官到家中看望他,他一概推辭,不肯接見。

[39]庚辰,貶淮西降將董重質為春州司戶。

重質為元濟謀主,屢破官軍;上欲殺之,李奏先許重質以不死。

[39]庚辰(二十五日),憲宗將淮西的投誠將領董重質貶為春州司戶。

董重質是吳元濟的主謀人,屢次打敗官軍,憲宗打算將他殺掉,李奏稱他事先已經應許董重質不會將他處死。

十三年(戊戌、818)

十三年(戊戌,公元818元)

[1]春,正月,乙酉朔,赦天下。

[1]春季,正月,乙酉朔(初一),大赦天下。

[2]初,李師道謀逆命,判官高沐與同僚郭、李公度屢諫之。

判官李文會、孔目官林英素為師道所親信,涕泣言於師道曰:「文會等盡心為尚書憂家事,反為高沐等所疾,尚書奈何不一愛一十二州之土地,以成沐等之功名乎!師道由是疏沐等,出沐知萊州。

會林英入奏事,令進奏吏密申師道云:「沐潛輸款於朝廷。」

文會從而構之,師道殺沐,並囚郭,凡軍中勸師道效順者,文會皆指為高沐之一黨一而囚之。

[2]當初,李師道策劃叛逆時,判官高沐與同僚郭、李公度屢次勸阻他。

判官李文會與孔目官林英平時為李師道所親近信任,他們哭泣著向李師道進言說:「我等竭盡心力為您一操一持家中事務,反而遭到高沐等人的忌恨,您怎麼能夠不一愛一惜淄青的十二州土地,反而要成就高沐等人的功勞與名聲呢!」從此,李師道便疏遠了高沐等人,還斥逐高沐前去代理萊州事務。

適值林英入朝奏報事情,便讓呈進奏疏的吏人暗中報告李師道說:「高沐偷偷地向朝廷表示誠意。」

李文會借此設計陷害高沐,於是李師道便殺死高沐,並且囚禁了郭,凡是勸說李師道投誠的軍中將領,李文會一概將他們指斥為高沐的同夥,將他們囚禁起來。

及淮西平,師道憂懼,不知所為。

李公度及牙將李英曇因其懼而說之,使納質獻地以自贖。

師道從之,遣使奉表,請使長子入侍,並獻沂、密、海三州。

上許之。

乙巳,遣左常侍李遜詣鄆州宣慰。

及至淮西平定後,李師道既擔憂,又恐懼,不知道應該怎樣應付。

李公度以及牙將李英曇乘著李師道內心恐懼來勸說他,讓他向朝廷交納人質、進獻土地,以此贖罪。

李師道聽從了他們的意見,派遣使者上表,請求讓他的長子入朝侍衛,並且獻出沂、密、海三州,憲宗應允了他的請求,乙巳(二十一日),憲宗派遣左常侍李遜前往鄆州安一撫將士。

[3]上命六軍修麟德殿;右龍武統軍張奉國、大將軍李文悅以外寇初平,營繕太多,白宰相,冀有論諫;裴度因奏事言之。

上怒,二月,丁卯,以奉國為鴻臚卿,壬申,以文悅為右武衛大將軍,充威遠營使。

於是浚龍首池,起承暉殿,土木浸興矣。

[3]憲宗命令六軍整飾麟德殿。

右龍武統軍張奉國與大將軍李文悅認為淮西剛剛平定,修建工程太多,便稟告宰相,希望宰相能夠陳論勸阻。

裴度因而在奏報事情時講到了這一問題,憲宗大怒。

二月,丁卯(十三日),憲宗任命張奉國為鴻臚卿。

壬申(十八日),任命李文悅為右武衛大將軍,充任威遠營使。

於是,疏浚龍首池、興建承暉殿,土木工程逐漸興起了。

[4]李奏請判官、大將以下官凡百五十員;上不悅,謂裴度曰:「李誠有奇功,然奏請過多。

使如李晟、渾,又何如哉!」遂留中不下。

[4]李上奏請求朝廷任命判官、大將以下的官員計有一百五十員,憲宗不甚高興,便對裴度說:「李誠然立下了奇功,但上奏請求任命的官員太多了。

假使他立下李晟、渾那樣的功勞,又該怎麼辦呢!」於是,憲宗將李的奏疏留在禁中,不再下達。

[5]李固辭相位,戊戌,以為戶部尚書。

以御史大夫李夷簡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5]李堅決推辭宰相的職位,戊戌(疑誤),憲宗任命李為戶部尚書,任命御史大夫李夷簡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6]初,渤海僖王言義卒,弟簡王明忠立,改元太始;一歲卒,從父仁秀立,改元建興。

乙巳,遣使來告喪。

[6]當初,渤海僖王大言義去世,他的弟弟簡王大明忠即位,更改年號為太始。

大明忠在位一年便去世了,他的叔父大仁秀即位,更改年號為建興。

乙巳(疑誤),大仁秀派遣使者前來通報喪事。

[7]橫海節度使程權自以世襲滄景,與河朔三鎮無殊,內不自安,已酉,遣使上表,請舉族入朝,許之。

橫海將士樂自擅,不聽權去,掌書記林蘊諭以禍福,權乃得出。

詔以蘊為禮部員外郎。

[7]橫海節度使程權認為自己世代承襲滄景節度使的職務,與河朔三鎮沒有區別,內心感到不安。

己酉(疑誤),程權派遣使者上表,請求全家族入京朝見,憲宗答應了他的請求。

橫海將士喜歡自佔一方,不肯讓程權離去,掌書記林蘊向大家講明禍福的道理,程權才得以離開橫海。

憲宗頒詔任命林蘊為禮部員外郎。

[8]裴度之在淮西也,布衣柏耆以策干韓愈曰:「吳元濟既就擒,王承宗破膽矣,願得奉丞相書往說之,可不煩兵而服。」

愈白度,為書遣之。

承宗懼,求哀於田弘正,請以二子為質,及獻德、棣二州,輸租稅,請官吏。

弘正為之奏請,上初不許;弘正上表相繼,上重違弘正意,乃許之。

夏,四月,甲寅朔,魏博遣使送承宗子知感、知信及德、棣二州圖印至京師。

[8]裴度坐鎮淮西時,平民柏耆向韓愈獻計說:「吳元濟被擒獲後,王承宗嚇破了膽。

我希望攜帶裴丞相的書信前去勸說他,可以不用煩勞兵馬便使他歸服。」

韓愈稟告了裴度,裴度便寫了書信,讓他前往。

王承宗害怕,向田弘正乞憐,請求以兩個兒子作為人質,並將德、棣二州獻給朝廷,向朝廷交納賦稅,請朝廷任命官吏。

田弘正為他上奏請求,憲宗起初不肯答應。

田弘正便一次接一次地上表,憲宗不願意違背田弘正的心意,便答應了他。

夏季,四月,甲寅朔(初一),魏博派遣使者將王承宗的兒子王知感和王知信以及德、棣兩州的版圖與印符送到京城。

幽州大將譚忠說劉總曰:「自元和以來,劉辟、李、田季安、盧從史、吳元濟,阻兵馮險,自以為深根固蒂,天下莫能危也。

然顧盼之間,身死家覆,皆不自知,此非人力所能及,殆天誅也。

況今天子神聖威武,苦身焦思,縮衣節食,以養戰士,此志豈須臾忘天下哉!今國兵北來,趙人已獻城十二,忠深為公憂之。」

總泣且拜曰:「聞先生言,吾心定矣。」

遂專意歸朝廷。

幽州大將譚忠勸說劉總說:「自從元和年間以來,劉辟、李、田季安、盧從史、吳元濟等人依仗著手中的軍隊,憑藉著險要的地形,自認為根基堅牢得不可動搖,天下的兵力都不能危害他們。

然而,正在他們得意地左顧右盼時,卻身敗家亡,還全然不知道事情是怎樣發生的。

這不是個人的力量所能夠做到的,恐怕是上天要誅戮他們吧。

況且,當今的天子神聖威武,竭力一操一勞,憂心苦思,節儉衣食,以贍養戰鬥之士,有這樣的志向,怎麼會有片刻忘記天下呢!現在,官軍迅速向北開進,王承宗已經向朝廷獻上十二座城邑,我是深切地為您擔憂啊。」

劉總一邊哭泣,一邊行著禮說:「聽了先生這一席話,我的主意已定了。」

於是,劉總一心一意地歸向朝廷。

[9]戊辰,內出廢印二紐,賜左、右三軍辟仗使。

舊制,以宦官為六軍辟仗使,如方鎮之監軍,無印。

及張奉國得罪,至是始賜印,得糾繩軍政,事任專達矣。

[9]戊辰(十五日),內廷拿出廢置印符兩方,賜給了左、右三軍辟仗使。

以往的制度規定,由宦官擔任六軍辟仗使,作用猶如節度使的監軍使,但並不發給印信。

及至張奉國獲罪後,才頒賜印信,辟仗使可以舉發並懲處軍政的過失,其事務可以直接向皇上奏報。

[10]庚戌,詔洗雪王承宗及成德將士,復其官爵。

[10]庚戌(疑誤),憲宗頒詔為王承宗以及成德將士平反,恢復他們的官職與爵位。

[11]李師道闇弱,軍府大事,獨與妻魏氏、奴胡惟堪、楊自溫、婢蒲氏、袁氏及孔目官王再升謀之,大將及幕僚莫得預焉。

魏氏不欲其子入質,與蒲氏、袁氏言於師道曰:「自先司徒以來,有此十二州,奈何無故割而獻之!今計境內之兵不下數十萬,不獻三州,不過以兵相加。

若力戰不勝,獻之未晚。」

師道乃大悔,欲殺李公度,幕僚賈直言謂其用事奴曰:「今大禍將至,豈非高沐冤氣所為!若又殺公度,軍府其危哉!」乃囚之。

遷李英曇於萊州,未至,縊殺之。

[11]李師道愚昧而又懦弱,對於幕府中重大的事情,只與妻子魏氏、家奴胡惟堪、楊自溫、婢女蒲氏和袁氏以及孔目官王再千等人謀劃,大將以及幕府的僚屬都不能參與。

魏氏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入朝充當人質,便與蒲氏和袁氏向李師道進言說:「從我們已故的司徒以來,李氏便據有了這十二個州,怎麼能夠毫無原由地獻給朝廷呢!現在,算來淄青境內的兵力不少於數十萬人,不進獻沂、密、海三州,朝廷只不過派兵馬前來討伐。

倘若盡力接戰不能夠取勝,那時再獻上三州也不算太遲。」

於是,李師道非常後悔,打算將李公度殺掉。

幕府的僚屬賈直言對李師道管事的家奴說:「現在大禍將要來臨了,這難道不是高沐的冤氣造成的嗎!如果再將李公度殺掉,恐怕幕府就危險了!」於是,李師道便將李公度囚禁起來,將李英曇貶至萊州。

李英曇還沒有到任,便被勒死了。

李遜至鄆州,師道大陳兵迎之,遜盛氣正色,為陳禍福,責其決語,欲白天子。

師道退,與其一黨一謀之,皆曰:「弟許之,他日正煩一表解紛耳。」

師道乃謝曰:「以父子之私,且迫於將士之情,故遷延未遣。

今重煩朝使,豈敢復有二三!」遜察師道非實誠,歸,言於上曰:「師道頑愚反覆,恐必須用兵。」

既而師道表言軍情,不聽納質割地。

上怒,決意討之。

李遜來到鄆州時,李師道布列盛大軍容迎接他。

李遜神色嚴肅,向他陳說孰禍孰福,要求他一言為定,準備稟報憲宗。

李師道回去後,與他的同一黨一商議此事,同一黨一們都說:「盡避答應他好了,以後只要麻煩一紙書表來排解紛亂罷了。」

於是,李師道向李遜道歉說:「以往由於父子間的私情,並且迫於將士的壓力,所以把事情拖延下來,沒有遣送兒子入朝。

現在,又麻煩朝廷的使者為此奔走,怎麼敢再做反覆無常的事情呢!」李遜看出李師道沒有誠意,回到朝廷後,便向憲宗進言說:「李師道頑劣愚昧,反覆無常,恐怕必須用兵了。」

不久,李師道上表陳述軍中情形,說是將士們不肯讓他交送人質與割讓土地。

憲宗大怒,決心討伐李師道。

賈直言冒刃諫師道者二,輿櫬諫者一,又畫縛載檻車妻子係累者以獻;師道怒,囚之。

賈直言冒著被殺害的危險向李師道勸諫了兩次,抬著棺材向李師道勸諫了一次,還畫了一幅李師道被綁在囚車裡、妻子兒女都被縛結著的圖畫獻給李師道。

李師道惱怒,便將他囚禁起來。

五月,丙申,以忠武節度使李光顏為義成節度使,謀討師道也。

以淮西節度使馬總為忠武節度使、陳·許··蔡州觀察使。

以申州隸鄂岳,光州隸淮南。

五月,丙申(十三日),憲宗任命忠武節度使李光顏為義成節度使,謀劃討伐李師道。

又任命淮西節度使馬總為忠武節度使和陳、許、、蔡各州觀察使,將申州隸屬給鄂岳,將光州隸屬給淮南。

[12]辛丑,以知勃海國務大仁秀為勃海王。

[12]辛丑(十八日),朝廷將主持勃海國事務的大仁秀封為勃海王。

[13]以河陽都知馬使曹華為棣州刺史,詔以河陽兵送至滴河。

會縣為平盧兵所陷,華擊卻之,殺二千餘人,復其縣以聞;詔加橫海節度副使。

[13]憲宗任命河陽都知兵馬使曹華為棣州刺史,降詔命令河陽兵馬將他護送到棣州的河縣。

適逢河縣被平盧李師道的兵馬攻陷,曹華將平盧兵馬擊退,殺掉兩千多人,收復了該縣,上報朝廷。

憲宗頒詔加封曹華為橫海節度副使。

[14]六月,癸丑朔,日有食之。

[14]六月,癸丑朔(初一),出現日食。

[15]丁丑,復以烏重胤領懷州刺史,鎮河陽。

[15]丁丑(二十五日),憲宗又任命烏重胤兼任懷州刺史,鎮守河陽。

[16]秋,七月,癸未朔,徙李為武寧節度使。

[16]秋季,七月,癸未朔(初一),憲宗將李改任為武寧節度使。

乙酉,下制罪狀李師道,令宣武、魏博、義成、武寧、橫海兵共討之,以宣歙觀察使王遂為供軍使。

遂,方慶之孫也。

乙酉(初三),憲宗頒布制書羅列李師道的罪狀,命令宣武、魏博、義成、武寧、橫海的兵馬共同討伐他,還任命宣歙觀察使王遂為供軍使。

王遂是王方慶的孫子。

上方委裴度以用兵,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夷簡自謂才不及度,求出鎮。

辛丑,以夷簡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憲宗將用兵之事委託給裴度,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李夷簡認為自己的才能不如裴度,便要求出任節度使。

辛丑(二十八日),憲宗任命李夷簡為同平章事,充任淮南節度使。

[17]八月,壬子朔,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涯罷為兵部侍郎。

[17]八月,壬子朔(初一),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王涯被罷免為兵部侍郎。

[18]吳元濟既平,韓弘懼,九月,自將兵擊李師道,圍曹州。

[18]吳元濟被平定後,韓弘心懷恐懼。

九月,韓弘親自帶領兵馬進擊李師道,包一皮圍曹州。

[19]淮西既平,上浸驕侈。

戶部侍郎判度支皇甫、衛尉卿·鹽鐵轉運程異曉其意,數進羨餘以供其費,由是有一寵一。

又以厚賂結吐突承璀。

甲辰,以本官、異以工部侍郎並同平章事,判使如故。

制下,朝野駭愕,至於市井負販者亦嗤之。

[19]平定淮西後,憲宗逐漸驕傲奢侈起來。

戶部侍郎、判度支皇甫與衛尉卿、鹽鐵轉運使程異曉得憲宗的心意,屢次進獻額外稅收,供給憲宗花銷,因此兩人都得到憲宗的一寵一愛一。

皇甫還用大量的賄賂來交結吐突承璀。

甲辰(二十三日),皇甫以本來的官職,程異以工部侍郎的職務一併同平章事,兼任使職一如既往。

制書頒布後,朝廷與民間都感到驚異,連市肆中擔貨販賣之人也在嗤笑他們。

裴度、崔群極陳其不可,上不聽。

度恥與小人同列,表求自退;不許。

度復上疏,以為:「、異皆錢谷吏,佞巧小人,陛下一旦置之相位,中外無不駭笑。

況在度支,專以豐取刻與為務,凡中外仰給度支之人無不思食其肉;比者裁損淮西糧料,軍士怨怒;會臣至行營曉諭慰勉,僅無潰亂。

今舊將舊兵悉向淄青,聞入相,必盡驚憂,知無可訴之地矣。

程異雖人品庸下,然心事和平,可處煩劇,不宜為相。

至如,資一性一狡詐,天下共知,唯能上惑聖聰,足見一奸一邪之極。

臣若不退,天下謂臣不知廉恥;臣若不言,天下謂臣有負恩一寵一。

今退既不許,言又不聽,臣如烈火燒心,眾鏑叢體。

所可惜者,淮西蕩定,河北底寧,承宗斂手削地,韓弘輿疾討賊,豈朝廷之力能制其命哉?直以處置得宜,能服其心耳。

陛下建昇平之業,十已八九,何忍還自墮壞,使四方解體乎?」

上以度為朋一黨一,不之省。

裴度與崔群極力陳述任命二人為相是不適當的,憲宗不肯聽從。

裴度以與小人同事為恥辱,上表請求自行引退,憲宗不肯答應。

裴度又上疏認為:「皇甫與程異都是掌管錢財與穀物的官吏,是一奸一詐機巧的小人,陛下突然將他們安置在宰相的職位上,朝廷內外沒有人不詫異、不譏笑的。

何況,皇甫掌管度支,專作多取少給的事情,凡是朝廷內外需依賴度支供給的人們,無人不想吃他的肉。

近來,皇甫裁減淮西官員的祿糧,惹得將士們憤怨不滿。

適值我來到淮西行營開導、勸慰和勉勵他們,這才沒有發生潰散作亂的事

分類: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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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宗成皇帝中之上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八 顯宗成皇帝中之下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九 顯宗成皇帝下鹹康八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二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昇平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五 太宗簡文皇帝鹹安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七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八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 烈宗孝武皇帝下太元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一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四 安皇帝丁隆安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盡閼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六 安皇帝己義熙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七 安皇帝庚義熙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八 安皇帝辛義熙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九 安皇帝壬義熙十一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四十 安皇帝癸義熙十三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一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二 太祖文皇帝上之上元嘉元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三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四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八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五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六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元嘉十九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七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八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九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元嘉三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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