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九孝懷皇帝中永嘉三年(己
晉紀九晉懷帝永嘉三年(己巳,公元309年)
[1]春,正月,辛丑朔,熒惑犯紫微。
漢太史令宣於修之,言於漢主淵曰:「不出三年,必克洛陽。
蒲子崎嶇,難以久安;平陽氣象方昌,請徙都之。」
淵從之。
大赦,改元河瑞。
[1]春季,正月,辛丑朔(初一),火星犯紫微星座。
漢太史令鮮於修之對漢主劉淵說:「不出三年,一定能攻克洛陽,蒲子地形崎嶇,難以在這兒長久安居,平陽的天象正好昌盛,請把都城遷到那裡。」
劉淵採納了這個建議。
宣佈大赦,改年號為河瑞。
[2]三月,戊申,高密孝王略薨。
以尚書左僕射山簡為征南將軍、都督荊、湘、交、廣四州諸軍事,鎮襄陽。
簡,濤之子也,嗜酒,不恤政事;表「順陽內史劉得眾心,恐百姓劫為主」。
詔征為越騎校尉。
南州由是遂亂,父老莫不追思劉弘。
[2]三月,戊申(初九),高密孝王司馬略去世。
任尚書左僕射山簡為征南將軍,都督荊州、湘州、交州、廣州諸軍事,鎮守襄陽。
山簡是山濤的兒子,嗜好喝酒,不把軍政事務放地心上。
上奏表說:「順陽內史劉很得人心,恐怕百姓要劫持劉作首領。」
於是朝廷詔令任命劉為越騎校尉。
南州地區因此而大亂,當地父老鄉親沒有不追念劉的父親劉弘的。
[3]丁巳,太傅越自滎陽入京師。
中書監王敦謂所親曰:「太傅專執威權,而選用表請,尚書猶以舊制裁之,今日之來,必有所誅。」
[3]丁巳(十八日),太傅司馬越從滎陽進入京城。
中書監王敦對他所親近的人說:「太傅獨攬威勢權力,但選拔任用官員仍上表請示,而尚書仍然按照過去的制度來裁定,因此太傅現在到京城,一定會殺掉一些官員。」
帝之為太弟也,與中庶子繆播親善,及即位,以播為中書監,繆胤為太僕卿,委以心膂;帝舅散騎常侍王延、尚書何綏、太史令高堂沖,並參機密。
越疑朝臣貳於己,劉輿、潘滔勸越悉誅播等。
越乃誣播等欲為亂,乙丑,遣平東將軍王秉,帥甲士三千入宮,執播等十餘人於帝側,付廷尉,殺之。
帝歎息流涕而已。
懷帝當太弟時,與中庶子繆播關係親密要好,即皇帝位後,任繆播為中書監,任繆胤為太僕卿,把他們當作心腹。
懷帝舅父散騎常侍王延和尚書何綏、太史令高堂沖一起參與朝廷的機密事務。
司馬越懷疑朝廷大臣對自己有異心,劉輿、潘滔也勸說司馬越把繆播等人全殺了。
司馬越於是誣陷繆播等人圖謀叛亂。
乙丑(二十六日),派平東將軍王秉,率領三千兵士進入皇宮,在懷帝身邊逮捕繆播等十餘人,交付廷尉,把他們殺了。
懷帝只能歎息流淚而已。
綏,曾之孫也。
初,何曾侍武帝宴,退,謂諸子曰:「主上開創大業,吾每宴見,未嘗聞經國遠圖,惟說平生常事,非貽厥孫謀之道也;及身而已,後嗣其殆乎!汝輩猶可以免;」指諸孫曰:「此屬必及於難。」
及綏死,兄嵩哭之曰:「我祖其殆聖乎!」曾日食萬錢,猶雲無下箸處。
子劭,日食二萬。
綏及弟機、羨,汰侈尤甚;與人書疏,詞禮簡傲。
河內王尼見綏書,謂人曰:「伯蔚居亂世而矜豪乃爾,其能免乎!」人曰:「伯蔚聞卿言,必相危害。」
尼曰:「伯蔚比聞我言,自己死矣!」及永嘉之末,何氏無遺種。
何綏是何曾的孫子。
當初,何曾曾在武帝司馬炎的宴會上侍奉,離開宴會後,對兒子們說:「皇上開創偉大的基業,我每次在宴會上見他,從沒有聽到治理國家的長遠打算,只是聽他說平生的一些日常事情,這不是替子孫後****慮的作法。
他只考慮自己,他的後代繼承人危險呀!你們還能夠免禍。」
指著孫子們又說:「他們一定會遭到國難。」
何綏死後,哥哥何嵩哭著說:「我們的祖父幾乎是聖人啊!」何曾生活奢侈,吃飯一天要耗費萬錢,還說沒有下筷子的地方。
兒子何劭,一天吃掉二萬錢。
何綏和弟弟何機、何羨,更加奢侈,給人寫信,用詞非常傲慢。
河內人王尼看到何綏寫的信,對人說:「伯蔚身居亂世還這樣自負傲慢,難道能免禍嗎?」
聽的人說:「伯蔚聽到你的話,一定會害你。」
王尼說:「等伯蔚聽到我的這些話時,他自己已經死了。」
何綏字伯蔚。
等到永嘉末年,何氏一家已經沒有子孫留存在世了。
臣光曰:何曾議武帝偷惰,取餅目前,不為遠慮;知天下將亂,子孫必與其憂;何其明也!然身為僭侈,使子孫承流,卒以驕奢亡族,其明安在哉!且身為宰相,知其君之過,不以告而私語於家,非忠臣也。
臣司馬光曰:何曾議論晉武帝苟且懶惰,只顧眼前利益,不為長遠考慮,而預知天下將要發生變亂,子孫一定會捲入這憂慮當中,多麼英明!但是自己超越本分奢侈無度,使子孫效仿繼承這壞一毛一病,最後因為驕傲奢侈而亡族,這英明又在哪裡呢?再說身為宰相,知道自己君主的過錯,不忠告君主卻在家私下議論,不是忠臣。
[4]太傅越以王敦為楊州刺史。
[4]太傅司馬越任王敦為揚州刺史。
[5]劉連年請老,朝廷不許。
尚書左丞劉坦上言:「古之養老,以不事為優,不以吏之為重,謂宜聽所守。」
丁卯,詔以侯就第。
以王衍為太尉。
[5]劉連年請求告老還鄉,朝廷不同意。
尚書左丞劉坦給朝廷上言:「古代養老,以不使任職為好,並不把任職視為看重他,所以說應當尊重劉自己的安排。」
丁卯(二十八日),詔令劉以侯爵的身份回歸府第。
任王衍為太尉。
太傅越解兗州牧,領司徒。
越以頃來興事,多由殿省,乃奏宿衛有侯爵者皆罷之。
時殿中武官並封侯,由是出者略盡,皆泣涕而去。
更使右衛將軍何倫、左衛將軍王秉領東海國兵數百人宿衛。
太傅司馬越辭去兗州牧的職務,而兼任司徒。
司馬越根據近年來朝廷發生變故、根由大多出在宮殿官署這一情況,於是上奏請將有侯爵身份的宮廷侍衛全都罷免。
當時宮殿中的武官都封了侯,因此宮殿武官差不多都被解職。
他們都流著淚離開了官殿。
然後改為讓右衛將軍何倫、左衛將軍王秉帶領幾百名屬於司馬越的東海國兵士擔任皇宮禁衛。
[6]左積一弩一將軍朱誕奔漢,具陳洛陽孤弱,勸漢主淵攻之。
淵以誕為前鋒都督,以滅晉大將軍劉景為大都督,將兵攻黎陽,克之;又敗王堪於延津,沈男一女三萬餘人於河。
淵聞之,怒曰:「景何面復見朕!且天道豈能容之!吾所欲除者,司馬氏耳,細民何罪!」黜景為平虜將軍。
[6]左積一弩一將軍朱誕奔漢,具體陳說洛陽城中勢單力薄的情況,勸漢主劉淵趁機攻打洛陽。
劉淵讓朱誕任前鋒都督,讓滅晉大將軍劉景任大都督,帶兵攻克了黎陽。
又在延津打敗王堪,把三萬多男一女百姓沉入黃河。
劉淵聽說後,生氣地說:「劉景有什麼臉面再來見朕!再說上天之道難道能容忍這種殘忍的行動?我所想要消滅的,只是司馬氏家族罷了,普通百姓有什麼罪?」
把劉景降職為平虜將軍。
[7]夏,大旱,江、漢、河、洛皆竭,可涉。
[7]夏季,大旱,長江、漢水、黃河、洛陽都枯竭了,可以徒步渡過去。
[8]漢安東大將軍石勒寇鉅鹿、常山,眾至十餘萬,集衣冠人物,別為君子營。
以趙郡張賓為謀主,刁膺為股肱,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為爪牙。
并州諸胡羯多從之。
[8]漢安東大將軍石勒進犯鉅鹿、常山,有十多萬人。
聚集了一些有身份的人士,另外編成君子營。
以趙郡人張賓作主要謀士,刁膺作為輔佐,以夔安、孔萇、支雄、桃豹、逯明作為助手。
并州的胡人、羯人一大多都跟隨石勒。
初,張賓好讀書,闊達有大志,常自比張子房。
及石勒徇山東,賓謂所親曰:「吾歷觀諸將,無如此胡將軍者,可與共成大業!」乃提劍詣軍門,大呼請見,勒亦未之奇也。
賓數以策干勒,已而皆如所言;勒由是奇之,署為軍功曹,動靜咨之。
當初,張賓喜歡讀書,豁達而胸懷大志,常常把自己比作西漢張良。
等到石勒攻取崤山以東地區,張賓對所親近的人說:「我一一觀察那些戰將,沒有比得上這位胡人將軍的,可以和他一起成就大業!」於是提起劍到軍營門前,大聲呼喊請求接見,但石勒並沒有認為他有超群之處。
張賓多次向石勒獻上計策,事情結束後全都與張賓預料的一樣。
石勒因此才感到他不同尋常,安排他為軍功曹,一舉一動都要去問他。
[9]漢主淵以王彌為侍中、都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青州牧,與楚王聰共攻壺關,以石勒為前鋒都督。
劉琨遣護軍黃肅、韓述救之,聰敗述於西澗,勒敗肅於封田,皆殺之。
[9]漢主劉淵以王彌擔任侍中,都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青州牧,與楚王劉聰一起進攻壺關,以石勒任前鋒都督。
劉琨派遣護軍黃肅、韓述救援壺關,劉聰在西澗打敗韓述,石勒在封田打敗黃肅,把他們都殺了。
太傅越遣淮南內史王曠、將軍施融、曹超將兵拒聰等。
曠濟河,欲長驅而前,融曰:「彼乘險間出,我雖有數萬之眾,猶是一軍獨受敵也。
且當阻水為固以量形勢,然後圖之。」
曠怒曰:「君欲沮眾邪!」融退曰:「彼善用兵,曠暗於事勢,吾屬今必死矣!」曠等於太行與聰遇,戰於長平之間,曠兵大敗,融、超皆死。
太傅司馬越派遣淮南內史王曠、將軍施融、曹超帶兵抵禦劉聰等人。
王曠渡過黃河,相長一驅一直一入,施融說:「他們憑借天險抄小路出擊,我們即使有幾萬人馬,仍然還是孤軍單獨受敵。
應該暫且借河水當作屏障來觀察形勢變化,然後再圖謀他們。」
王曠發怒說:「您要敗壞士氣啊!」施融退出去說:「人家善於用兵,而王曠卻不明白戰事情勢,我們這些人今天一定要死了!」王曠等人在太行與劉聰遭遇,在長平地區交戰,王曠的軍隊慘敗,施融、曹超都戰死。
聰遂破屯留、長子,凡斬獲萬九千級。
上一黨一太守龐淳以壺關降漢。
劉琨以都尉張倚領上一黨一太守,據襄垣。
劉聰於是攻陷屯留、長子,一共斬獲一萬九千首級。
上一黨一太守龐淳交出壺關向漢投降。
劉琨派都尉張倚兼任上一黨一太守,佔據襄垣。
初,匈奴劉猛死,右賢王去卑之子誥升爰代領其眾。
誥升爰卒,子虎立,居新興,號鐵弗氏,與白部鮮卑皆附於漢。
劉琨自將擊虎,劉聰遣兵襲晉陽,不克。
當初,匈奴人劉猛死去,右賢王去卑的兒子誥升爰代替他率領部眾。
誥升爰去世,他的兒子劉虎立為首領,居住新興,號稱鐵弗氏,與白部鮮卑都歸附於漢。
劉琨自己帶兵攻打劉虎,劉聰派兵襲擊晉陽,沒有攻克。
[10]五月,漢主淵封子裕為齊王,隆為魯王。
[10]五月,漢主劉淵把兒子劉裕封為齊王,劉隆封為魯王。
[11]秋,八月,漢主淵命楚王聰等進攻洛陽;詔平北將軍曹武等拒之,皆為聰所敗。
聰長驅至宜陽,自恃驟勝,怠不設備。
九月,弘農太守垣延詐降,夜襲聰軍,聰大敗而還。
[11]秋季,八月,漢主劉淵命令楚王劉聰等人進兵攻打洛陽。
朝廷詔令平北將軍曹武等人抵禦劉聰,都被劉聰打敗。
劉聰長一驅一直一入到達宜陽,自己倚仗著已經多次取勝,懈怠而不進行防備。
九月,弘農太守垣延假裝投降,夜間突襲劉聰的軍隊,劉聰大敗而歸。
王浚遣祁弘與鮮卑段務勿塵擊石勒於飛龍山,大破之,勒退屯黎陽。
王浚派遣祁弘與鮮卑人段務勿塵在飛龍山攻打石勒,石勒大敗,撤退到黎陽駐紮。
[12]冬,十月,漢主淵復遣楚王聰、王彌、始安王曜、汝陰王景帥一精一騎五萬寇洛陽,大司空雁門剛穆公呼延翼帥步卒繼之。
丙辰,聰等至宜陽。
朝廷以漢兵新敗,不意其復至,大懼。
辛酉,聰屯西明門。
北宮純等夜帥勇士千餘人出攻漢壁,斬其征虜將軍呼延顥。
壬戌,聰南屯洛水。
乙丑,呼延翼為其下所殺,其眾自大陽潰歸。
淵敕聰等還師;聰表稱晉兵微弱,不可以翼、顥死故還師,固請留攻洛陽,淵許之。
太傅越嬰城自守。
戊寅,聰親祈嵩山,留平晉將軍安陽哀王厲、冠軍將軍呼延郎督攝留軍;太傅參軍孫詢說越乘虛出擊朗,斬之,厲赴水死。
王彌謂聰曰:「今軍既失利,洛陽守備猶固,運車在陝,糧食不支數日。
殿下不如與龍驤還平陽,裹糧發卒,更為後舉;下官亦收兵谷,待命於兗、豫,不亦可乎!」聰自以請留,未敢還。
宣於之言於淵曰:「歲在辛未,乃得洛陽。
今晉氣猶盛,大軍不歸,必敗。」
淵乃召聰等還。
[12]冬季,十月,漢主劉淵再次派遣楚王劉聰、王彌、始安王劉曜、汝陰王劉景率領五萬一精一銳騎兵進犯洛陽,大司空雁門剛穆公呼延翼帶領步兵作為後續軍隊。
丙辰(二十一日),劉聰等人到達宜陽。
朝廷因為漢軍剛剛失敗,沒有料到他們這麼快又來了,大為恐慌。
辛酉(二十六日),劉聰屯兵西明門。
北宮純等人帶領一千多勇士趁黑夜突襲漢軍營壘,殺了他們的征虜將軍呼延顥。
壬戌(二十七日),劉聰向南到洛水駐紮。
乙丑(疑誤),呼延翼被自己的部下殺死,部眾從大陽潰散逃回。
劉淵下令讓劉聰等人撤兵回來。
劉聰上奏表說,晉朝軍隊微弱,不能因為呼延翼、呼延顥死了而撤兵,堅持要留下來進攻洛陽,劉淵同意了。
太傅司馬越加強環城防守。
戊寅(疑誤),劉聰自己到嵩山祈禱,留下平晉將軍安陽哀王劉厲、冠軍將軍呼延朗代理指揮留守的軍隊。
太傅參軍孫詢勸司馬越乘虛出兵襲擊呼延朗,殺死了呼延朗。
劉厲跳入洛水而死。
王彌對劉聰說:「現在軍隊既然失利,洛陽的防守還很堅固,而我們的運糧車還在陝地,糧食支持不了幾天,殿下不如與龍驤大將軍劉曜退還平陽,籌備糧食發給兵士,再進行下一步行動。
我也收兵籌谷,在兗、豫地區待命,不也是可以的嗎?」
劉聰因為是自己請求留下,沒有敢撤兵。
宣於之對劉淵說:「到了辛未年,才能得到洛陽,現在晉朝氣運還旺盛,大軍不撤回來,一定失敗。」
劉淵於是召劉聰等人回來。
[13]天水人訇琦等殺成太尉李離、尚書令閻式,以梓潼降羅尚;成主雄遣太傅驤、司徒雲、司空璜攻之,不克,雲、璜戰死。
[13]天水人訇琦等人殺了成漢的太尉李離和尚書令閻式,獻出梓潼向羅尚投降,成漢主李雄派太傅李驤、司徒李雲、司空李璜攻打梓潼,沒有成功,李雲、李璜戰死。
初,譙周有子居巴西,成巴西太守馬脫殺之,其子登詣劉弘請兵以復仇。
弘表登為梓潼內史,使自募巴、蜀流民,得二千人;西上,至巴郡,從羅尚求益兵,不得。
登進攻宕渠,斬馬脫,食其肝。
會梓潼降,登進據涪城;雄自攻之,為登所敗。
當初,譙周有個兒子在巴西地區居住,成漢的巴西太守馬脫把他殺了,他的兒子譙登到劉弘那兒請求軍隊報仇。
劉弘表奏譙登為梓潼內史,讓他自己招募巴、蜀地區的流民,招到二千人。
向西到巴郡,向羅尚請求增加些兵力,但沒有得到。
譙登進攻宕渠,殺了馬脫,吃掉馬脫的肝。
正遇到梓潼投降,譙登佔據涪城,李雄親自攻打譙登,結果被譙登打敗。
[14]十一月,甲申,漢楚王聰、始安王曜歸於平陽。
王彌南出轅,流民之在穎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萬家,素為居民所苦,皆燒城邑,殺二千石、長吏以應彌。
[14]十一月,甲申(二十日),漢楚王劉聰、始安王劉曜回到平陽。
王彌向南出兵轅,在穎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的流民有幾萬家,一直被當地居民欺負,所以放火燒城焚邑,殺掉郡守、長史等官員,響應王彌。
[15]石勒寇信都,殺冀州刺史王斌。
王浚自領冀州。
詔車騎將軍王堪、北中郎將裴憲將兵討勒,勒引兵還,拒之;魏郡太守劉矩以郡降勒。
勒至黎陽,裴憲棄軍奔淮南,王堪退保倉垣。
[15]石勒進犯信都,殺了冀州刺史王斌。
王浚自己兼任冀州刺史。
朝廷詔令車騎將軍王堪、北中郎將裴憲率兵討伐石勒,石勒帶兵回來,抵禦王堪等人。
魏郡太守劉矩獻出本郡投降石勒。
石勒到達黎陽,裴憲丟下軍隊自己逃奔淮南,王堪退守倉垣。
[16]十二月,漢主淵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傅,楚王聰為大司徒,江都王延年為大司空。
遣都護大將軍曲陽王劉賢與征北大將軍劉靈、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東屯內黃。
王彌表左長史曹嶷行安東將軍,東徇青州,且迎其家;淵許之。
[16]十二月,漢主劉淵以陳留王劉歡樂任太傅,楚王劉聰任大司徒,江都王劉延年任大司空。
派遣都護大將軍曲陽王劉賢與征北大將軍劉靈、安北將軍趙固、平北將軍王桑,在東邊的內黃縣駐紮。
王彌表奏左長史曹嶷任安東將軍,向東攻略青州,順便接他的家眷,劉淵同意了這個安排。
[17]初,東夷校尉勃海李臻,與王浚約共輔晉室,浚內有異志,臻恨之。
和演之死也,別駕昌黎王誕亡歸李臻,說臻舉兵討浚。
臻遣其子成將兵擊浚。
遼東太守龐本,素與臻有隙,乘虛襲殺臻,遣人殺成於無慮。
誕亡歸慕容。
詔以勃海封釋代臻為東夷校尉,龐本復謀殺之;釋子悛勸釋伏兵請本,收斬之,悉誅其家。
[17]當初,東夷校尉勃海人李臻,與王浚相約共同輔佐晉皇室,王浚有另外的想法,李臻於是怨恨王浚。
和演死後,別駕昌黎人王誕逃亡歸附李臻,勸說李臻出兵討伐王浚。
李臻就派他兒子李成帶兵攻打王浚。
遼東太守龐本,一直與李臻有怨恨,乘虛襲擊殺了李臻,又派人在無慮殺了李成。
王誕又逃跑投奔慕容。
朝廷詔令以勃海人封釋代替李臻任東夷校尉,龐本又圖謀殺他,封釋的兒子封悛勸封釋設伏兵邀請龐本,把龐本抓住並殺了,之後又殺了他的全家。
四年(庚午、310)
四年(庚午,公元310年)
[1]春,正月,乙丑朔,大赦。
[1]春季,正月,乙丑朔(初一),宣佈大赦。
[2]漢主淵立單徵女為皇后,梁王和為皇太子,大赦;封子義為北海王;以長樂王洋為大司馬。
[2]漢主劉淵立單徵的女兒為皇后,梁王劉和為太子,宣佈大赦。
封兒子劉義為北海王,以長樂王劉洋任大司馬。
[3]漢鎮東大將軍石勒濟河,拔白馬,王彌以三萬眾會之,共寇徐、豫、兗州。
二月,勒襲鄄城,殺兗州刺史袁孚,遂拔倉垣,剎王堪。
復北濟河,攻冀州諸郡,民從之者九萬餘口。
[3]漢鎮東大將軍石勒渡過黃河,攻克白馬,王彌帶領三萬人與石勒會師一同進犯徐州、豫州、兗州。
二月,石勒襲擊鄄城,殺兗州刺史袁孚,又攻克倉垣,殺王堪。
又北渡黃河,攻打冀州各郡,九萬多百姓附從石勒。
[4]成太尉李國鎮巴西,帳下文石殺國,以巴西降羅尚。
[4]成漢太尉李國鎮守巴西,部下文石殺死李國,獻出巴西投降羅尚。
[5]太傅越征建威將軍吳興錢及揚州刺史王敦。
謀殺敦以反,郭奔建業,告琅邪王睿。
遂反,進寇陽羨,睿遣將軍郭逸等討之;周糾合鄉里,與逸等共討,斬之。
三定江南,睿以為吳興太守,於其鄉里置義興郡以旌之。
[5]太傅司馬越徵召建威將軍吳興人錢和揚州刺史王敦。
錢圖謀殺死王敦後叛亂,王敦逃往建業,報告琅邪王司馬睿。
錢叛亂,進犯陽羨,司馬睿派遣將軍郭逸等人討伐他。
周組織聯合鄉里百姓,與郭逸等人一起討伐錢,把他殺了。
週三次平定江南,司馬睿以周任吳興太守,並在他家鄉設置義興郡以表彰周。
[6]曹嶷自大梁引兵而東,所至皆下,遂克東平,進攻琅邪。
[6]曹嶷從大梁帶兵向東進攻,所向披一靡一,於是攻克東平,進兵攻打琅邪。
[7]夏,四月,王浚將祁弘敗漢冀州刺史劉靈於廣宗,殺之。
[7]夏季,四月,王浚部將祁弘在廣宗打敗漢冀州刺史劉靈,殺死劉靈。
[8]成主雄謂其將張寶曰:「汝能得梓潼,吾以李離之官賞汝。」
寶乃先殺人而亡奔梓潼,訇琦等信之,委以心腹。
會羅尚遣使至梓潼,琦等出送之;寶從後閉門,琦等奔巴西。
雄以寶為太尉。
[8]成漢主李雄告訴他的部將張寶說:「你能攻下梓潼,我把李離的官職賞給你。」
張寶於是殺人後逃亡投奔梓潼,訇琦等人都信任他,把他當作心腹。
正遇到羅尚派使者到梓潼,訇琦等人出城送使者,張寶則在後邊關一團一了城門,訇琦等人只好投奔巴西。
李雄讓張寶擔任太尉。
[9]幽、並、司、冀、秦、雍六州大蝗,食草木、牛馬一毛一皆盡。
[9]幽、並、司、冀、秦、雍等六州遭到嚴重蝗災,蝗蟲把草木、牛馬的一毛一都啃食光了。
[10]秋,七月,漢楚王聰、始安王曜、石勒及安北大將軍越國圍河內太守裴整於懷,詔征虜將軍宋一抽一救懷。
勒與平北大將軍王桑逆擊一抽一,殺之;河內人執整以降,漢主淵以整為尚書左丞。
河內督將郭默收整餘眾,自為塢主,劉琨以默為河內太守。
[10]秋季,七月,漢楚王劉聰、始安王劉曜、石勒和安北大將軍趙國,在懷縣圍攻河內太守裴整,朝廷詔令征虜將軍宋一抽一救援懷縣。
石勒與平北大將軍王桑阻擊並殺死宋一抽一。
河內人抓住裴整投降,漢主劉淵讓裴整擔任尚書左丞。
河內郡督將郭默收拾裴整的殘餘部眾,自己擔任小城堡主,劉琨任郭默為河內太守。
[11]羅尚卒於巴郡,詔以長沙太守下邳皮素代之。
[11]羅尚在巴郡去世,朝廷詔令以長沙太守下邳人皮素代替他的職務。
[12]庚午,漢主淵寢疾;辛未,以陳留王歡樂為太宰,長樂王洋為太傅,江都王延年為太保,楚王聰為大司馬、大單于,並錄尚書事。
置單于台於平陽西。
以齊王裕為大司徒,魯王隆為尚書令,北海王為撫軍大將軍、領司隸校尉,始安王曜為征討大都督、領單于左輔,廷尉喬智明為冠軍大將軍,領單于右鋪,光祿大夫劉殷為左僕射,王育為右僕射,任為吏部尚書,朱紀為中書監,護軍馬景領左衛將軍,永安王安國領右衛將軍,安昌王盛、安邑王欽、西陽王睿皆領武衛將軍,分典禁兵。
初,盛少時,不好讀書,唯讀孝經、論語,曰:「誦此能行,足矣,安用多誦而不行乎!」李熹見之,歎曰:「望之如可易,及至,肅如嚴君,可謂君子矣!」淵以其忠篤,故臨終委以要任。
丁丑,淵召太宰歡樂等入禁中,受遺詔輔政。
己卯,淵卒;太子和即位。
[12]庚午(初九),漢主劉淵臥病不起,辛未(初十),以陳留王劉歡樂任太宰,長樂王劉洋為太傅,江都王劉延年為太保,楚王劉聰為大司馬、大單于,都兼任錄尚書事。
在平陽西側設置單于台。
以齊王劉裕任大司徒,魯王劉隆為尚書令,北海王劉為撫軍大將軍兼司隸校尉,始安王劉曜為征討大都督兼單于左輔,廷尉喬智明為冠軍大將軍兼單于右輔,光祿大夫劉殷為左僕射,王育為右僕射,任為吏部尚書,朱紀為中書監,護軍馬景兼左衛將軍。
永安王劉安國兼右衛將軍,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西陽王劉都兼任武衛將軍,分別統領禁兵。
當初,劉盛年幼時,不喜歡讀書,只讀《孝經》、《論語》,說:「讀這兩本書能夠照著去作,就足夠了,哪裡還用多讀而不去作呢?」
李熹見到他,感歎說:「遠遠望他好像可以輕慢他,等到了跟前,嚴肅如同威嚴的君主,可以稱得上是君子了。」
劉淵因為他忠誠執著,所以臨終時交給他重要的職務。
丁丑(十六日),劉淵宣召太宰劉歡樂等人到皇宮裡,接受遺詔輔佐朝政。
己卯(十八日),劉淵去世。
太子劉和繼承皇位。
和一性一猜忌無恩。
宗正呼延攸,翼之子也,淵以其無才行,終身不遷官;侍中劉乘,素惡楚王聰;衛尉西昌王銳,恥不預顧命;乃相與謀,說和曰:「先帝不惟輕重之勢,使三王總強兵於內,大司馬擁十萬眾屯於近郊,陛下便為寄坐耳。
宜早為之計。」
和,攸之甥也,深信之。
辛巳夜,召安昌王盛、安邑王欽等告之。
盛曰:「先帝梓宮在殯,四王未有逆節,一旦自相魚肉,天下謂陛下何!且大業甫爾,陛下勿信讒夫之言以疑兄弟;兄弟尚不可信,他人誰足信哉!」攸、銳怒之曰:「今日之議,理無有二,領軍是何言乎!」命左右刃之。
盛既死,欽懼曰:「惟陛下命。」
壬午,銳帥馬景攻楚王聰於單于台,攸帥永安王安國攻齊王裕於司徒府,乘帥安邑王欽攻魯王隆,使尚書田密、武衛將軍劉璇攻北海王。
密、璇挾斬關歸於聰,聰命貫甲以待之。
銳知聰有奮,馳還,與攸、乘疑共攻隆、裕。
攸、乘安國、欽有異志,殺之;是日,斬裕,癸未,斬隆。
甲申,聰攻西明門,克之;銳等走入南宮,前鋒隨之。
乙酉,殺和於光極西室,收銳、攸、乘、梟首通衢。
劉和一性一格多疑沒有恩德。
宗正呼延攸是呼延翼的兒子,劉淵因為他沒有才能和德行,終身沒有給他陞官。
侍中劉乘,一直怨恨楚王劉聰。
衛尉西昌王劉銳,對沒有受到劉淵臨終任命也感到羞恥。
這幾個人於是一起密謀,對劉和說:「先帝不考慮輕重的情勢,使三王在皇城裡統領強兵,大司馬劉聰擁兵十萬在近郊駐紮,這樣陛下不過是在他人那裡寄寓的皇帝罷了。
應當盡早考慮對付這種情勢。」
劉和是呼延攸的外甥,所以對他深信不疑。
辛巳(二十日)夜,宣召安昌王劉盛,安邑王劉欽通告他們。
劉盛說:「先帝的棺槨還沒有安葬,四王劉聰也沒有變節,一旦自相殘殺,天下會怎麼說陛下?再說大業還沒有成功,陛下不要聽信挑一撥離間的小人的讒言來疑忌兄弟,兄弟尚且都不能相信,那別人誰還值得相信呢?」
呼延攸、劉銳對他發怒道:「今天商議,沒有別的道理可講,領軍你這是什麼話!」便命令左右隨從把劉盛殺了。
劉盛死後,劉欽害怕地說:「只聽從陛下的旨意。」
壬午(二十一日),劉銳帶領馬景在單于台攻打楚王劉聰,呼延攸帶領永安王劉安國到司徒府攻打齊王劉裕,劉乘帶領安邑王劉欽攻打魯王劉隆,派尚書田密、武衛將軍劉攻打北海王
劉。
田密、劉帶著劉衝過關卡歸附劉聰,劉聰命令穿上鎧甲等待劉銳。
劉銳得知劉聰已有防備,迅速回師,與呼延攸、劉乘一起攻打劉隆、劉裕,呼延攸、劉乘懷疑劉安國、劉欽有異心,就殺了他們。
當天,殺了劉裕,癸未(二十二日),殺了劉隆。
甲申(二十三日),劉聰攻克西明門。
劉銳等逃進南宮,前鋒跟隨著他。
乙酉(二十四日),劉聰在光極殿西室殺了劉和,抓住劉銳、呼延攸、劉乘,在交通要道上斬首並懸掛起來。
群臣請聰即帝位;聰以北海王,單後之子也,以位讓之。
涕泣固請,聰久而許之,曰:「及群公正以禍難尚殷,貪孤年長故耳。
此家國之事,孤何敢辭!俟年長,當以大業歸之。」
遂即位。
大赦,改元光興。
,尊單氏曰皇太后,其母張氏曰帝太后。
以為皇太弟、領大單于、大司徒。
立其妻呼延氏為皇后。
呼延氏,淵後之從父妹也。
封其子粲為河內王,易為河間王,翼為彭城王,悝為高平王;仍以粲為撫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
以石勒為并州刺史,封汲郡公。
大臣們請劉聰登上皇位,劉聰因為北海王劉是單太后的太子,就把皇位讓給劉。
劉流著淚堅持請劉聰即位,劉聰好久後才同意了,說:「劉和諸公正是因為禍亂困擾還多,看重我年紀大幾歲罷了。
這是國家的事業。
我怎麼敢推辭!等劉長大,我將把大業交還於他。」
於是即位。
宣佈大赦,改年號為光興。
尊奉單氏為皇太后,尊奉劉聰的母親張氏為帝太后。
以劉為皇太弟,兼大單于、大司徒。
立自己的妻子呼延氏為皇后。
呼延氏是劉淵皇后的堂妹。
封兒子劉粲為河內王,劉易為河間王,劉翼為彭城王,劉悝為高平王。
仍以粲任撫軍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
以石勒任并州刺史,封汲郡公。
[13]略陽臨渭氐酋蒲洪,驍勇多權略,群氐畏服之。
漢主聰遣使拜洪平遠將軍,洪不受,自稱護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陽公。
[13]略陽郡臨渭縣氐人酋長蒲洪,驍勇而善於權變謀略,氐人都敬畏而服從他。
漢主劉聰派使者任命蒲洪為平遠將軍,蒲洪不接受,而自稱護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陽公。
[14]九月,辛未,葬漢主淵於永光陵,謚曰光文皇帝,廟號高祖。
[14]九月,辛未(十一日),在永光陵安葬漢主劉淵,謚號為光文皇帝,廟號為高祖。
[15]雍州流民多在南陽,詔書遣還鄉里。
流民以關中荒殘,皆不願歸;征南將軍山簡、南中郎將杜蕤各遣兵送之,促期令發。
京兆王如遂潛結壯士,夜襲二軍,破之。
於是馮翊嚴嶷、京兆侯脫各聚眾攻城鎮,殺令長以應之,未幾,眾至四五萬,自號大將軍、領司·雍二州牧,稱藩於漢。
[15]雍州流民大多在南陽謀生,朝廷下詔書要把流民遣返回故鄉。
流民們因為關中地區荒蕪殘敗,都不願意回鄉。
征南將軍山簡、南中郎將杜蕤分別派兵遣送,催促他們限期出發。
京兆人王如於是暗地聯繫一精一壯勇士,趁夜襲擊山簡、杜蕤二軍,打敗了他們。
於是馮翊人嚴嶷、京兆人侯脫分別聚眾攻打城鎮,殺死縣令等官員來響應王如,沒有多久,聚眾達四五萬人,王如自己號稱大將軍,兼司、雍二州牧,自稱藩屬於漢。
[16]冬,十月,漢河內王粲、始安王曜及王彌帥眾四萬寇洛陽,石勒帥騎二萬會粲於大陽,敗監軍裴邈於澠池,遂長驅入洛川。
粲出轅,掠梁、陳、汝、穎間。
勒出成皋關,壬寅,圍陳留太守王贊於倉垣,為贊所敗,退屯文石津。
[16]冬季,十月,漢河內王劉粲、始安王劉曜以及王彌率領四萬人進犯洛陽,石勒率領二萬騎兵在大陽與劉粲會合,在澠池打敗監軍裴邈,於是長一驅一直一入進入洛川。
劉粲從轅出兵,在梁、陳、汝、穎等地區攻掠。
石勒從成皋關出兵,壬寅(十三日),在倉垣包一皮圍陳留太守王贊,被王贊打敗,退到文石津駐紮。
[17]劉琨自將討劉虎及白部,遣使卑辭厚禮說鮮卑拓拔猗盧以請兵。
猗盧使其弟弗之子鬱律帥騎二萬助之,遂破劉虎、白部,屠其營。
琨與猗盧結為兄弟,表猗盧為大單于,以代郡封之為代公。
時代郡屬幽州,王浚不許,遣兵擊猗盧,猶盧拒破之。
浚由是與琨有隙。
[17]劉琨親自率兵討伐劉虎及白部鮮卑,派使者攜帶豐厚的禮物用謙卑的言辭勸說鮮卑拓跋猗盧派兵。
拓跋猗盧派他弟弟拓跋弗的兒子拓跋鬱律率領二萬騎兵援助劉琨,於是攻破劉虎、白部鮮卑的營壘,在營壘中大肆屠一殺。
劉琨與拓跋猗盧結拜為兄弟,表奏拓跋猗盧為大單于,把代郡封給他並封為代公。
當時代郡屬於幽州,王浚不同意,派兵打拓跋猗盧,拓跋猗盧抵禦並打敗王浚的軍隊,王浚因此對劉琨產生怨恨。
猗盧以封邑去國懸遠,民不相接,乃帥部落萬餘家自雲中入雁門,從琨求陘北之地。
琨不能制,且欲倚之為援,乃徒樓煩、馬邑、陰館、繁、崞五縣民於陘南,以其地與猗盧;由是猗盧益盛。
拓跋猗盧因為封邑代郡距離自己的國家遙遠,百姓連接不在一起,於是率領部落一萬多家從雲中進入雁門,向劉琨索求陘嶺以北地區。
劉琨不能控制他,況且也想依靠他作為自己的後援,就把樓煩、馬邑、陰館、繁、崞縣等五個縣的百姓遷徙到陘嶺以南,把這些地方給予拓跋猗盧。
拓跋猗盧從此更加強盛。
琨遣使言於太傅越,請出兵共討劉聰、石勒;越忌苟及豫州刺史馮嵩,恐為後患,不許。
琨乃謝猗盧之兵,遣歸國。
劉琨派使者去告訴太傅司馬越,請求出兵一起討伐劉聰、石勒。
司馬越因為疑忌苟以及豫州刺史馮嵩,擔心他們會成為後患,沒有同意。
劉琨就辭謝拓跋猗盧的軍隊,讓他們回國。
劉虎收餘眾,西渡河,居朔方肆盧川,漢主聰以虎宗室,封樓煩公。
劉虎收拾起殘餘部眾,西渡黃河,居住在朔方的肆盧川,漢主劉聰把劉虎當作宗室,封他為樓煩公。
[18]壬子,以劉琨為平北大將軍,王浚為司空,進鮮卑段務勿塵為大單于。
[18]壬子(二十三日),以劉琨任平北大將軍,王浚任司空,把鮮卑段務勿塵封為大單于。
[19]京師饑困日甚,太傅越遣使以羽檄征天下兵,使入援京師。
帝謂使者曰:「為我語諸征、鎮,今日尚可救,後則無及矣!」既而卒無至者。
征南將軍山簡遣督護王萬將兵入援,軍於涅陽,為王如所敗。
如遂大掠沔、漢,進一逼一十襄陽,簡嬰城自守。
荊州刺史王澄自將,欲援京師,至口,聞簡敗,眾散而還。
朝議多欲遷都以避難,王衍以為不可,賣車牛以安眾心。
山簡為嚴嶷所一逼一十,自襄陽徙屯夏口。
[19]京城洛陽飢餓困頓日益嚴重,太傅司馬越派遣使者帶著插羽一毛一的檄文徵召全國軍隊,讓他們來救援京城。
懷帝對使者說:「替一我告訴各征、鎮,今天還可以援救,遲了就來不及了!」但後來終究沒有軍隊到達。
征南將軍山簡派遣督護王萬帶兵前去救援,在涅陽駐軍,結果被王如打敗。
王如於是在沔水、漢水地區大肆搶掠,進一逼一十襄陽,山簡只能圍繞城牆進行防守。
荊州刺史王澄親自帶兵。
想去救援京城,到達口,聽到山簡的軍隊失敗的消息,部眾潰散,也只好回師,朝廷商議,多數人想遷都逃難,王衍認為不行,應該賣掉車、牛來安定人心。
山簡被嚴嶷一逼一十迫,從襄陽遷徙到夏口駐紮。
[20]石勒引兵濟河,將趣南陽,王如、侯脫、嚴嶷等聞之,遣眾一萬屯襄城以拒勒。
勒擊之,盡俘其眾,進屯宛北。
是時,侯脫據宛,王如據穰。
如素與脫不協,遣使重賂勒,結為兄弟,說勒使攻脫。
勒攻宛,克之;嚴嶷引兵救宛,不及而降。
勒斬脫;囚嶷,送於平陽,盡並其眾。
遂南寇襄陽,攻拔江西壘壁三十餘所。
還,趣襄城,王如遣弟璃襲勒;勒迎擊,滅之,復屯江西。
[20]石勒舉兵渡過黃河,將要去南陽,王如、侯脫、嚴嶷等聽說後,調遣一萬人駐紮襄城來抵禦石勒。
石勒攻擊他們,全部俘虜了他們,進入宛城之北駐紮。
這時,侯脫據守宛城,王如據守穰城,王如與侯脫一直關係不和,派使者用重金賄賂石勒,結為兄弟,讓他攻打侯脫。
石勒攻克了宛城。
嚴嶷率兵救援宛城,來不及救援便投降了。
石勒殺了侯脫,囚禁了嚴嶷,送到平陽,把他們的部眾全部兼併到自己的軍隊裡。
於是向南進犯襄陽,攻克拔除長江以西的營壘三十多處。
回師,開赴襄城,王如派弟弟王璃襲擊石勒。
石勒迎頭攻擊,消滅了王璃的軍隊,又到長江以西的地區駐紮。
[21]太傅越既殺王延等,大失眾望;又以胡寇益盛,內不自安,乃戎服入見,請討石勒,且鎮集兗、豫。
帝曰:「今胡虜侵一逼一十郊畿,人無固志,朝廷社稷,倚賴於公,豈可遠出以孤根本!」對曰:「臣出,幸出破賊,則國威可振,猶愈於坐待困窮也。」
十一月,甲戌,越帥甲士四萬向許昌,留妃裴氏、世子毗及龍驤將軍李惲、右衛將軍何倫守衛京師,防察宮省;以潘滔為河南尹,總留事。
越表以行台自隨,用太尉衍為軍司,朝賢素望,悉為佐吏,名將勁卒,鹹入其府。
於是宮省無復守衛,荒饉日甚,殿內死人交橫;盜賊公行,府寺營署,並掘塹自守。
越東屯項,以馮嵩為左司馬,自領豫州牧。
[21]太傅司馬越殺了王延等人後,大大地失去了大家的信任。
又因為胡人敵寇日益強盛,內心也不安定,於是穿上戎裝進宮拜見,請求討伐石勒,並且屯兵鎮守在兗州、豫州。
懷帝說:「現在胡人強盜侵入,一逼一十臨京城郊外,人都沒有了堅守的心思,朝廷社稷依賴於你,怎麼能遠征而使根本孤立呢?」
司馬越回答說:「我出戰,如果能僥倖打敗賊寇,就可以振奮國威,這比坐以待斃要強。」
十一月,甲戌(十五日),司馬越率領四萬兵士向許昌進發,留下妃子裴氏、長子司馬毗以及龍驤將軍李惲、右衛將軍何倫守衛京城,防衛察看宮廷,以潘滔任河南尹,總管留守事務。
司馬越上奏表讓朝廷以行尚書檯跟隨自己,任用太尉王衍為軍司,朝廷中享有聲望的賢臣,都用作佐吏,名將勇士,全部納入自己官署。
這樣,宮廷中實際再沒有什麼守衛,飢餓日益嚴重,宮殿中死人交相雜橫,盜賊公然搶劫,各府、寺、營、署,都挖掘壕塹自衛。
司馬越向東駐紮在項縣,以馮嵩為左司馬,自己任兼任豫州牧。
竟陵王白帝遣兵襲何倫,不克;帝委罪於,逃竄,得免。
竟陵王司馬通告懷帝后派兵襲擊何倫,沒有成功。
懷帝歸罪於司馬,司馬逃竄,得以逃避懲罰。
[22]揚州都督周馥以洛陽孤危,上書請遷都壽春。
太傅越以馥不先白己而直上書,大怒,召馥及淮南太守裴碩。
馥不肯行,令碩帥兵先進。
碩詐稱受越密旨,襲馥,為馥所敗,退保東城。
[22]揚州都督周馥因為洛陽孤單危險,上書請求遷都壽春。
太傅司馬越因為周馥不先通過自己而直接上書皇帝,勃然大怒,宣召周馥與淮南太守裴碩。
周馥不肯去,讓裴碩率兵先去。
裴碩假稱得到司馬越的密令,襲擊周馥。
結果被周馥打敗,裴碩退到東城縣防守。
[23]詔加張軌鎮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
光祿大夫傅祗、太常摯虞遺軌書,告以京師饑匱。
軌遣參軍杜勳獻馬五百匹,毯布三萬匹。
[23]朝廷詔令讓張軌擔任鎮西將軍、都督隴右諸軍事。
光祿大夫傅祗、太常摯虞給張軌去信,告訴他京城飢餓食品匱乏。
張軌派遣參軍杜勳去獻了五百匹馬、三萬匹毯布。
[24]成太傅驤攻譙登於涪城。
羅尚子宇及參佐素惡登,不給其糧。
益州刺史皮素怒,欲治其罪;十二月,素至巴郡,羅宇使人夜殺素,建平都尉暴重殺宇,巴郡亂。
驤知登食盡援絕,攻涪愈急。
士民皆熏鼠食之,餓死甚眾,無一人離叛者。
驤子壽先在登所,登乃歸之。
三府官屬表巴東監軍南陽韓松為益州刺史,治巴東。
[24]成漢太傅李驤到涪城攻打譙登。
羅尚的兒子羅宇及其幕僚一直討厭譙登,就不給譙登提一供軍糧。
益州刺史皮素發怒,想拿羅宇問罪。
十二月,皮素到巴郡,羅宇派人在夜裡殺死皮素,建平都尉暴重殺了羅宇,巴郡大亂。
李驤得知譙登糧盡而後援斷絕,就更加猛烈地攻擊涪城。
城中士人百姓都挖老鼠當作食物,餓死了很多人,但沒有一人叛變離去。
李驤的兒子李壽先前被關在譙登處,譙登把他釋放回去。
平西將軍府、益州刺史府、西戎校尉府的官員上奏表讓巴東監軍南陽人韓松擔任益州刺史,治所設在巴東。
[25]初,帝以王彌、石勒侵一逼一十京畿,詔苟督帥州郡討之。
會曹嶷破琅邪,北收齊地,兵勢甚盛,苟純閉城自守。
還救青州,與嶷連戰,破之。
[25]當初,懷帝因為王彌、石勒進犯一逼一十臨京城地區,就下詔令讓苟統領州郡的軍隊去討伐他們。
正遇上曹嶷攻陷琅邪,向北攻佔齊郡地區,兵勢非常強盛,苟純只能關閉城門防守。
苟也只好回師救援青州,與曹嶷接連交戰,打敗曹嶷。
[26]是歲,寧州刺史王遜到官,表李釗為朱提太守。
時寧州外一逼一十於成,內有夷寇,城邑丘墟。
遜惡衣菜食,招集離散,勞來不倦,數年之間,州境復安。
誅豪右不奉法者十餘家;以五苓夷昔為亂首,擊滅之,內外震服。
[26]這一年,寧州刺史王遜就任官職,表奏李釗任朱提太守。
當時寧州外受成漢一逼一十迫,內有夷人強盜,城邑都成了荒丘廢墟。
王遜節衣縮食,召集逃離流散的百姓,安一撫而不知疲倦,幾年之間,寧州轄境重新安定。
又誅殺不遵守法律的十多家豪族大戶。
因為王苓夷人過去曾是作亂的禍首,就攻打消滅了他們,這樣寧州內外都受到震懾而歸服。
[27]漢主聰自以越次而立,忌其嫡兄恭;因恭寢,一穴一其壁間,刺而殺之。
[27]漢主劉聰因為自己是超越次序而當的皇帝,便猜忌他的嫡兄劉恭。
趁劉恭睡覺,挖穿房間牆壁,把劉恭刺殺。
[28]漢太后單氏卒;漢主聰尊母張氏為皇太后。
單氏年少美色,聰焉。
太弟義屢以為言,單氏慚恚而死。
義龐由是漸衰,然以單氏故,尚未之廢也。
呼延後言於聰曰:「父死子繼,古今常道。
陛下承高祖之業,太弟何為者哉!陛下百年後,粲兄弟必無種矣。」
聰曰:「然,吾當徐思之。」
呼延氏曰:「事留變生。
太弟見粲兄弟浸長,必有不安之志;萬一有小人交構其間,未必不禍發於今日也。」
聰心然之。
義舅光祿大夫單沖泣謂義曰:「疏不間親。
主上有意於河內王矣,殿下何不避之!」義曰:「河瑞之末,主上自惟嫡庶之分,以大位讓義。
義以主上齒長,故相推奉。
天下者,高祖之天下,兄終弟及,何為不可!粲兄弟既壯,猶今日也。
且子弟之間,親疏詎幾,主上寧可有此意乎!」
[28]漢太后單氏去世,漢主劉聰尊奉母親張氏為皇太后。
單氏年輕貌美,劉聰與她私通。
單氏的兒子太弟劉多次對此進行勸說,單氏慚愧憂憤而死。
劉聰對劉的一寵一信因此逐漸減弱,但因為單氏的緣故,還沒有廢黜他。
皇后呼延氏對劉聰說:「父親死後由兒子繼承。
是古今通常的道理。
陛下繼承高祖劉淵的事業,太弟算幹什麼的?陛下百年之後,劉粲兄弟一定不會有後代存世了。」
劉聰說:「是這樣,我將要慢慢考慮這個問題。」
呼延氏說:「事情放著不處理,就會發生變故。
太弟看到劉粲兄弟逐步長大,內心一定會感到不安,萬一有小人在其中挑一撥離間,禍患說不定就會在今天發生。」
劉聰心裡認為說得對。
劉的舅父光祿大夫單沖哭著對劉說:「關係疏遠的人不替代關係親近的。
皇上有讓河內王劉粲當太子的心思,殿下為什麼不躲避呢?」
劉說:「河瑞末年,主上自己考慮到嫡、庶的區別,以大位辭讓給我,我因為皇上年長,所以推奉他即位。
天下是高祖的天下,哥哥死了弟弟來繼承,有什麼不可以的?等劉粲兄弟長大,還應該像今天這樣,再說父子和兄弟之間,難道還有什麼親疏?皇上難道有這個意思嗎?」
五年(辛未、311)
五年(辛未,公元311年)
[1]春,正月,壬申,苟為曹嶷所敗,棄城奔高平。
[1]春季,正月,壬申(十四日),苟被曹嶷打敗,丟棄守城逃奔高平。
[2]石勒謀保據江、漢,參軍都尉張賓以為不可。
會軍中饑疫,死者太半,乃渡沔、寇江夏,癸酉,拔之。
[2]石勒圖謀佔據江、漢地區,參軍都尉張賓認為不行。
正遇上軍中饑乏又流行疾疫,有一大半都死了,於是渡過沔水,進犯江夏,癸酉(十五日),攻克江夏。
[3]乙亥,成太傅驤拔涪城,獲譙登;太保始拔巴西,殺文石。
於是成主雄大赦,改元玉衡。
譙登至成都,雄欲宥之;登詞氣不屈,雄殺之。
[3]乙亥(十七日),成漢太傅李驤攻克涪城,抓獲了譙登。
太保李始攻克巴西,殺死文石。
於是成漢君主李雄宣佈大赦,改年號為玉衡。
譙登被押送到成都,李雄想要寬恕他,但譙登言辭志氣都不屈服,李雄就殺了他。
[4]巴蜀流民布在荊、湘間,數為土民所侵苦,蜀人李驤聚眾據樂鄉反,南平太守應詹與醴陵令杜共擊破之。
王澄使成都內史王機討驤,驤請降,澄偽許而襲殺之,以其妻子為賞,沈八千餘人於江;流民益怨忿。
[4]巴蜀地區的流民在荊州、湘州地區。
多次被土著百姓侵擾,蜀人李驤聚眾佔據樂鄉反叛,南平太守應詹與醴陵縣令杜一起打敗了李驤。
王澄派成都內史王機討伐李驤,李驤請求投降,王澄假裝同意而突襲李驤,把他殺了,用李驤的妻兒作為獎賞,把八千多人都沉入江中。
流民更加怨恨憤怒。
蜀人杜疇等復反,湘州參軍馮素與蜀人汝班有隙,言於刺史荀眺曰:「巴、蜀流民皆欲反。」
眺信之,欲盡誅流民。
流民大懼,四五萬家一時俱反,以杜州里重望,共推為主。
自稱梁·益二州牧、領湘州刺史。
蜀人杜疇等人再次叛亂。
湘州參軍馮素與蜀人汝班之間有怨恨,就對刺史荀眺說:「巴蜀地區的流民都想叛亂。」
荀眺信以為真,想把流民全部殺了。
流民非常恐懼,四五萬家同時反叛,因為杜在當地有很高的名望,就一致推舉杜作為首領。
杜自稱梁、益二州牧、兼湘州刺史。
[5]裴碩求救於琅邪王睿,睿使揚威將軍甘卓等攻周馥於壽春。
馥眾潰,奔項,豫州都督、新蔡王確執之,馥憂憤而卒。
確,騰之子也。
[5]裴碩向琅邪王司馬睿求救,司馬睿派揚威將軍甘卓到壽春攻打周馥。
周馥的軍隊潰敗,逃奔項縣,豫州都督、新蔡王司馬確抓住周馥,周馥憂憤而死。
司馬確是司馬騰的兒子。
[6]揚州刺史劉陶卒。
琅邪王睿復以安東軍諮祭酒王敦為揚州刺史,尋加都督征討諸軍事。
[6]揚州刺史劉陶去世。
琅邪王司馬睿又以安東軍咨祭酒王敦任揚州刺史,不久又加職都督征討諸軍事。
[7]庚辰,平原王薨。
[7]庚辰(二十二日),平原王司馬去世。
[8]二月,石勒攻新蔡,殺新蔡莊王確於南頓;進拔許昌,殺平東將軍王康。
[8]二月,石勒攻打新蔡,在南頓殺新蔡王司馬確,又進兵攻克許昌,殺了平東將軍王康。
[9]氐苻成、隗文復叛,自宜都趣巴東;建平都尉暴重討之。
重因殺韓松,自領三府事。
[9]氐人苻成、隗文又叛亂,從宜都趕赴巴東。
建平都尉暴重征討他們,暴重順勢殺死韓松,自己兼任三府的職務。
[10]東海孝獻王越既與苟有隙,河南尹潘滔、尚書劉望等復從而譖之。
怒,表求滔等首,揚言:「司馬元超為宰相不平,使天下淆亂,苟道將豈可以不義使之!」乃移檄諸州,自稱功伐,陳越罪狀。
帝亦惡越專權,多違詔命;所留將士何倫等,抄掠公卿,一逼一十辱公主;密賜手詔,使討之。
數與帝文書往來,越疑之,使游騎於成皋間伺之,果獲使及詔書。
乃下檄罪狀,以從事中郎楊瑁為兗州刺史,使與徐州刺史裴盾共討。
遣騎收潘滔,滔夜遁,得免;執尚書劉曾、侍中程延,斬之。
越憂憤成疾,以後事付王衍;三月,丙子,薨於項,秘不發喪。
眾共推衍為元帥,衍不敢當;以讓襄陽王范,范亦不受。
范,瑋之子也。
於是衍等相與奉越喪還葬東海。
何倫、李惲等聞越薨,奉裴妃及世子毗自洛陽東走,城中士民爭隨之。
帝追貶越為縣王,以苟為大將軍、大都督,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
[10]東海孝獻王司馬越與苟產生怨恨後,河南尹潘滔、尚書劉望等人又附和他並挑一撥他與苟的關係。
苟發怒,表奏索求潘滔等人的頭顱,揚言道:「司馬元超身為宰相而不公正,造成天下混亂,我難道能夠不堅持正義而聽任他?」
司馬越字元超。
於是苟向各州傳佈檄文,稱頌自己的功績,列舉司馬越的罪狀。
懷帝對司馬越專權,多次違抗詔書旨意,也感到厭惡,司馬越留下來的部將兵士何倫等人,搶掠公卿大臣,一逼一十迫污辱公主。
懷帝秘密賜給苟親筆詔書,讓苟征討司馬越。
苟多次與懷帝有文書往來,司馬越對此也起疑心,派游一動的騎兵在成皋地區監視,果然查獲苟的使者以及詔書。
於是司馬越也下達檄文公佈苟的罪狀,以從事中郎楊瑁擔任兗州刺史,讓他與徐州刺史裴盾一同征討苟。
苟派騎兵拘捕潘滔,潘滔連夜逃跑,得以逃脫。
苟抓住尚書劉曾、侍中程延,把他們都殺了。
司馬越憂憤成疾,把後事托付給王衍。
三月,丙子(十九日),司馬越在項縣去世,但秘不發喪。
大家共同推舉王衍為元帥,王衍不敢接受,辭讓給襄陽王司馬范,司馬范也不接受。
司馬范是司馬瑋的兒子。
於是王衍等人一起侍奉司馬越的靈柩送往東海郡安葬。
何倫、李惲等人聽說司馬越去世,就侍奉著司馬越的裴妃以及長子司馬毗從洛陽向東行進。
城中士人百姓爭相跟隨他們。
懷帝追貶司馬越為縣王,以苟擔任大將軍、大都督及督青、徐、兗、豫、荊、揚六州諸軍事。
[11]益州將吏共殺暴重,表巴郡太守張羅行三府事。
羅與隗文等戰死,文等驅掠吏民,西降於成。
三府文武共表平西司馬蜀郡王異行三府事,領巴郡太守。
[11]益州的武將和官吏一起殺了暴重,表奏巴郡太守張羅擔任三府的職務。
張羅與隗文等人交戰而死,隗文等人驅趕搶掠官吏和百姓,向西邊的成漢投降。
三府的文武官員共同表奏平西司馬蜀郡人王異擔任三府的職務,兼任巴郡太守。
[12]初,梁州刺史張光會諸郡守於魏興,共謀進取。
張燕唱言:「漢中荒敗,迫近大賊,克復之事,當俟英雄。」
光以燕受鄧定賂,致失漢中,今復沮眾,呵出,斬之。
治兵進戰,累年乃得至漢中,綏撫荒殘,百姓悅服。
[12]當初,梁州刺史張光在魏興與所轄各郡的郡守會集,共同謀劃進取之道。
張燕首先說:「漢中地區已荒蕪頹敗,又靠近大盜賊,收復失地的事,還得等待英雄出現。」
張光因為張燕接受了鄧定的賄賂,導致失去漢中,現在又敗壞大家的士氣,就喝令把張燕拉出去殺了。
張光整頓軍隊進取戰鬥,幾年後終於取得漢中。
他又安一撫百姓開荒,百姓都高興地服從他。
[13]夏,四月,石勒率輕騎追太傅越之喪,及於苦縣寧平城,大敗晉兵,縱騎圍而射之,將士十餘萬人相踐如山,無一人得免者。
執太尉衍、襄陽王范、任城王濟、武陵莊王澹、西河王喜、梁懷王禧、齊王超、吏部尚書劉望、廷尉諸葛銓、豫州刺史劉喬、太傅長史庾等,坐之幕下,問以晉故。
衍具陳禍敗之由,雲計不在己;且自言少無宦情,不豫世事;因勸勒稱尊號,冀以自免。
勒曰:「君少壯登朝,名蓋四海,身居重任,何得言無宦情邪!破壞天下,非君而誰!」命左右扶出,眾人畏死,多自陳述。
獨襄陽王范神色儼然,顧呵之曰:「今日之事,何復紛紜!」勒謂孔萇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嘗見此輩人,當可存乎?」
萇曰:「彼皆晉之王公,終不為吾用。」
勒曰:「雖然,要不可加以鋒刃。」
夜,使人排牆殺之。
濟,宣帝弟子景王陵之子;禧,澹之子也。
剖越柩,焚其一屍一,曰:「亂天下者此人也,吾為天下報之,故焚其骨以告天地。」
[13]夏季,四月,石勒率輕裝騎兵追擊太傅司馬越的靈車,在苦縣寧平城追上,把晉朝軍隊打得大敗,又放開騎兵包一皮圍並用弓箭射擊,十多萬晉朝官兵互相踐踏堆積如山,無一人倖免。
抓住太尉王衍、襄陽王司馬范、任城王司馬濟、武陵莊王司馬澹、西河王司馬喜、梁懷王司馬禧、齊王司馬超、吏部尚書劉望、廷尉諸葛銓、豫州刺史劉喬、太傅長史庾等人,讓他們在帳幕中坐下,詢問晉朝亂亡的原因。
王衍具體陳說了禍患衰敗的原因。
聲稱計策不是自己所定,並且自稱從小就沒有當官從政的願望,不參預朝廷事務,並由此勸石勒稱帝,希望能夠解脫自己。
石勒說:「您年輕力壯時就登上朝廷高職,名揚四海,身居重任,怎麼說沒有當官從政的欲一望呢?把天下的事情搞壞搞糟,不是您那又是誰呢?」
命令隨從將王衍架扶出去。
大家都怕死,大多都自己陳述情況。
只有襄陽王司馬范表情嚴峻,環顧大家喝道:「今天的事情,為什麼還要再說個不停?」
石勒對孔萇說:「我在天下行走的地方多了,從未見過這類人,應當讓他們留在世上嗎?」
孔萇說:「他們都是晉朝的王公大臣,終究不能為我們所用。」
石勒說:「雖然這樣,但也不要用刀殺了他們。」
當夜,派人推倒牆把這些人壓死了。
司馬濟是宣帝司馬懿弟弟的兒子景王司馬陵的兒子。
司馬禧是司馬澹的兒子。
石勒又剖開司馬越的靈柩,焚燒了司馬越的一屍一體,說:「搞亂天下的就是這個人,我為天下報仇,所以焚燒他的遺骨來通告天地。」
何倫等至洧倉,遇勒,戰敗,東海世子及宗室四十八王皆沒於勒,何倫奔下邳,李惲奔廣宗。
裴妃為人所掠賣,久之,渡江。
初,琅邪王睿之鎮建業,裴妃意也,故睿德之,厚加存撫,以其子沖繼越後。
何倫等人到達洧倉,與石勒遭遇,交戰失敗,這樣東海王司馬越的長子以及宗室四十八個親王又被石勒所俘。
何倫逃奔下邳,李惲逃奔廣宗。
裴妃被人搶走賣掉,很久以後,渡過長江。
當初,琅邪王司馬睿鎮守建業,就是裴妃的主意,所以司馬睿感念她,優厚地加以關照,並把自己的兒子司馬衝過繼為司馬越的後代。
[14]漢趙固、王桑攻裴盾,殺之。
[14]漢國趙固、王桑攻打裴盾,把他殺了。
[15]杜攻長沙。
五月,荀眺棄城奔廣州,追擒之。
於是南破零、桂,東掠武昌,殺二千石長吏甚眾。
[15]杜攻打長沙。
五月,荀眺放棄守城,逃奔廣州,杜追趕上把他抓獲。
於是杜向南攻克零陵、桂陽地區,向東攻掠武昌,殺死了很多郡守以及官吏。
[16]以太子太傅傅祗為司徒,尚書令荀藩為司空,加王浚大司馬、侍中、大都督,督幽、冀諸軍事,南陽王模為太尉、大都督,張軌為車騎大將軍,琅邪王睿為鎮東大將軍,兼督揚、江、湘、交、廣五州諸軍事。
[16]朝廷以太子太傅傅祗任司徒,尚書令荀藩為司空,任用王浚為大司馬、侍中、大都督及督幽州、冀州諸軍事,南陽王司馬模任太尉、大都督,張軌任車騎大將軍,琅邪王司馬睿為鎮東大將軍,兼督揚、江、湘、交、廣五州諸軍事。
初,太傅越以南陽王模不能綏撫關中,表徵為司空。
將軍淳於定說模使不就征,模從之;表遣世子保為平西中郎將,鎮上,秦州刺史裴苞拒之。
模使帳下都尉陳安攻苞,苞奔安定,太守賈疋納之。
當初,太傅司馬越因為南陽王司馬模不能平定安一撫關中地區,就表奏徵召他為司空。
將軍淳於定勸說司馬模不去接受徵召,司馬模採納了;上奏表派長子司馬保任平西中郎將;鎮守上,秦州刺史裴苞抗拒司馬保的到來。
司馬模派帳下都尉陳安攻打裴苞,裴苞投奔安定郡,郡太守賈疋接納了他。
[17]苟表請遷都倉垣,使從事中郎劉會將船數十艘、宿衛五百人、谷千斛迎帝。
帝將從之,公卿猶豫,左右戀資財,遂不果行。
既而洛陽饑困,人相食,百官流亡者什八九。
帝召公卿議,將行而衛從不備。
帝撫手歎曰:「如何曾無車輿!」乃使傅祗出詣河陰,治舟楫,朝士數十人導從。
帝步出西掖門,至銅駝街,為盜所掠,不得進而還。
度支校尉東郡魏浚率流民數百家保河陰之峽石,時劫掠得穀麥,獻之,帝以為揚威將軍、平陽太守,度支如故。
[17]苟上奏表請求遷都倉垣,派從事中郎劉會帶領幾十艘船、五百禁衛兵、一千斛谷子去接懷帝。
懷帝打算聽從這個安排,而公卿大臣們猶豫不決,左右隨從貪戀家資財產,於是沒有成行。
不久後洛陽城中飢餓困乏,甚至出現人吃人的現象,文武百官十有八九都流亡了。
懷帝召集公卿大臣商議,打算出行,但禁衛隨從卻不完備。
懷帝撫手慨歎說:「為什麼竟沒有車子乘輿呢?」
於是派傅祗出城到河陰縣,整理置辦船隻,朝廷官員幾十人充當前導和隨從。
懷帝步行出西掖門,到銅駝街,遭到強盜掠擾,不能前進,只好回宮。
度支校尉東郡人魏浚率領幾百家流民在河陰的峽石防衛,當時曾搶劫掠奪了一些穀麥,就獻給懷帝,懷帝任用魏浚為揚威將軍、平陽太守,仍兼度支校尉。
[18]漢主聰使前軍大將軍呼延晏將兵二萬七千寇洛陽,比及河南,晉兵前後十二敗,死者三萬餘人。
始安王曜、王彌、石勒皆引兵會之,未至,晏留輜重於張方故壘,癸未,先至洛陽,甲申,攻平昌門,丙戌,克之,遂焚東陽門及諸府寺。
六月,丁亥朔,晏以外繼不至,俘掠而去。
帝具舟於洛水,將東走,晏盡焚之。
庚寅,荀藩及弟光祿大夫組奔轅。
辛卯,王彌至宣陽門;壬辰,始安王曜至西明門;丁酉,王彌、呼延晏克宣陽門,入南宮,升太極前殿,縱兵大掠,悉收宮人、珍寶。
帝出華林園門,欲奔長安,漢兵追執之,幽於端門。
曜自西明門入屯武庫。
戊戌,曜殺太子詮、吳孝王晏、竟陵王、右僕射曹馥、尚書閭丘沖、河南尹劉默等,士民死者三萬餘人。
遂發掘諸陵,焚宮廟、官府皆盡。
曜納惠帝羊皇后,遷帝及六璽於平陽。
石勒引兵出轅,屯許昌。
光祿大夫劉蕃、尚書盧志奔并州。
[18]漢主劉聰派前軍大將軍呼延晏率領二萬七千兵士進犯洛陽,到達河南時,晉朝軍隊先後十二次失敗,死了三萬多人。
始安王劉曜、王彌、石勒都帶兵與呼延晏會合,還沒有到,呼延晏把輜重留在張方遺留下來的舊營壘中,癸未(二十七日),呼延晏先行到達洛陽。
甲申(二十八日),攻打平昌門,丙戌(三十日),攻克平昌門,於是焚燒東陽門以及各府寺等房屋建築。
六月,丁亥朔(初一),呼延晏因為外面援兵還沒有到,俘掠了一些人和財物而離去。
懷帝在洛水安排準備了一些船隻,準備向東逃難,呼延晏都給焚燒了。
庚寅(初四),荀藩以及弟弟光祿大夫荀組逃奔轅。
辛卯(初五),王彌到達宣陽門。
壬辰(初六),始安王劉曜到達西明門。
丁酉(十一日),王彌、呼延晏攻克宣陽門,進入南宮,登上太極前殿,放縱士兵大肆搶掠,把宮人、珍寶收****淨。
懷帝出華林園門,想逃奔長安,漢兵追上把他抓住,囚禁在端門。
劉曜從西明門進城到武庫駐紮。
戊戌(十二日),劉曜殺死晉太子司馬詮、吳孝王司馬晏、竟陵王司馬、右僕射曹馥、尚書閭丘沖、河南尹劉默等人,士人百姓死了三萬多人。
於是又挖掘各個陵墓,把宮廟、官府都焚燒光了。
劉曜納娶惠帝羊皇后,把懷帝以及皇帝專用的六方玉璽都送往平陽。
石勒帶兵從轅出擊,到許昌駐紮。
晉光祿大夫劉蕃、尚書盧志逃奔并州。
丁未,漢主聰大赦,改元嘉平。
以帝為特進左光祿大夫,封平阿公,以侍中庚珉、王俊為光祿大夫。
珉,之兄也。
丁未(二十一日),漢主劉聰宣佈大赦,改年號為嘉平。
安排晉懷帝為特進左光祿大夫,封為平阿公。
以晉朝侍中庾珉、王為光祿大夫。
庾珉是庾的哥哥。
初,始安王曜以王彌不待己至,先入洛陽,怨之。
彌說曜曰:「洛陽天下之中,山河四塞,城池、宮室不假修營,宜白主上自平陽徙都之。」
曜以天下未定,洛陽四面受敵,不可守,不用彌策而焚之。
彌罵曰:「屠各子,豈有帝王之意邪!」遂與曜有隙,引兵東屯項關。
前司隸校尉劉暾說彌曰:「今九州糜沸,群雄竟逐,將軍於漢建不世之功,又與始安王相失,將何以自容!不如東據本州,徐觀天下之勢,上可以混壹四海,下不失鼎峙之業,策之上者也。」
彌心然之。
當初,始安王劉曜因為王彌不等到自己到達就搶先進入洛陽,對王彌產生了怨恨。
王彌對劉曜說:「洛陽處於全國中心,山河四面的要塞、城池,宮室都用不著修葺營建,應當上告君主從平陽遷都到這裡。」
劉曜因為天下還未平定,洛陽四面受敵,不能守禦,因此不聽王彌的計策而放火焚燒了洛陽。
王彌罵道:「這個屠各人!難道有作帝王的心思嗎?」
於是與劉曜產生怨恨,就帶兵向東到項關駐紮。
前司隸校尉劉暾對王彌說:「現在九州像沸騰的粥鍋一樣動亂紛擾,各路英豪逐鹿中原,將軍您為漢建立了無與倫比的功勞,卻又和始安王劉曜失和,那將把自己放到什麼地方?不如在東邊佔據自己的青州,慢慢地觀察天下的趨勢,上計能夠以此統一全國,下計也不失去佔據一方與人鼎立抗衡的資本,這是上策。」
王彌心裡認為這很對。
[19]司徒傅祗建行台於河陰,司空荀藩在陽城,河南尹華薈在成皋,汝陰太守平陽李矩為之立屋,輸谷以給之。
薈,歆之曾孫也。
[19]司徒傅祗在河陰建立代表朝廷的行政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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