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五十九 孝獻皇帝壬建安十九年(甲午
漢紀五十九漢獻帝建安十九年(甲午,公元214年)
[1]春,馬超從張魯求兵,北取涼州,魯遣超還圍祁山。
姜敘告急於夏候淵,諸將議欲須魏公一操一節度。
淵曰:「公在鄴,反覆四千里,比報,敘等必敗,非救急也。」
遂行,使張督步騎五千為前軍。
超敗走。
[1]春季,馬超請求張魯分派給他一支軍隊,向北攻取涼州,張魯派遣馬超回軍圍攻祁山,祁山守將姜敘向夏侯淵告急。
夏侯淵部下將領議論,認為必須上報魏公曹一操一,由他發令調度。
夏侯淵說:「魏公遠在鄴城,向他報告,往返行程四千里,等他的命令傳到這裡,姜敘等人必定早已被打敗,這不能解救危機。」
於是命令部隊行動,由張率步、騎兵五千人為先頭部隊。
馬超敗退而走。
韓遂在顯親,淵欲襲取之,遂走。
淵追至略陽城,去遂三十餘里,諸將欲攻之,或言當攻興國氐。
淵以為:「遂兵一精一,興國城固,攻不可卒撥,不如擊長離諸羌。
長離諸羌多在遂軍,必歸救其家。
若捨羌獨守則孤,救長離則官兵得與野戰,必可虜也。」
淵乃留督將守輜重,自將輕兵到長離,攻燒羌屯,遂果救長離。
諸將見遂兵眾,欲結營作塹乃與戰。
淵曰:「我轉斗千里,今復作營塹,則士眾罷敝,不可復用。
賊雖眾,易與耳。」
乃鼓之,大破遂軍,進圍興國。
氐王千萬奔馬超,餘眾悉降。
轉擊高平、屠各,皆破之。
韓遂駐軍顯親。
夏侯淵欲圖襲擊韓遂,奪取顯親,韓遂退走。
夏侯淵追到略陽城,距離韓遂駐地三十餘里。
將領們準備向韓遂發動攻擊,有人建議應當進攻興國的氐人。
夏侯淵認為:「韓遂的軍隊一精一銳,興國有堅固的城防,進攻很難迅速取勝,不如攻打長離的羌人部落。
很多長離的羌人都在韓遂軍中,他們必然會回去援救自己的家鄉。
韓遂若捨棄長離羌人擁兵自守,便會失去羌人的支持而勢孤力單;如果援救長離,我們就可以與他的部隊進行野戰,一定能夠生擒韓遂。」
於是,夏侯淵留下督將守衛輜重,親自率軍輕裝至長離,攻打燒羌部落,韓遂果然來救長離。
夏侯淵的部下將領見韓遂兵多,要紮下營盤、挖好塹壕再作戰。
夏侯淵說:「我軍千里轉戰,如果再紮營盤,掘塹壕,士兵便會疲憊不堪,無法再用他們去作戰了。
韓遂兵雖多,卻容易對付。」
夏侯淵下令擊鼓進攻,一舉擊潰了韓遂的軍隊,並乘勝包一皮圍了興國。
氐王千萬逃到馬那裡,其餘的官兵都投降了夏侯淵。
夏侯淵又轉而進攻高平、屠各兩個部落,也都把他們擊潰。
[2]三月,詔魏公一操一位在諸侯王上,改授金璽、赤紱、遠遊冠。
[2]三月,獻帝頒發詔書,確認魏公曹一操一地位在諸侯王之上,改授金製印璽、帝王和諸侯專用的紅色綬帶,以及諸侯王專用的遠遊冠。
[3]夏,四月,旱。
五月,雨水。
[3]入夏,四月,乾旱。
五月,雨多。
[4]初,魏公一操一遣廬江太守朱光屯皖,大開稻田。
呂蒙言於孫權曰:「皖田肥一美,若一收孰,彼眾必增;宜早除之。」
閏月,權親攻皖城。
諸將欲作土山,添攻具,呂蒙曰:「治攻具及土山,添攻具,呂蒙曰:「治攻具及土山,必歷日乃成;城備既修,外救必至,不可圖也。
且吾乘雨水以入,若留經日,水必向盡,還道艱難,蒙竊危之。
今觀此城,不能甚固,以三軍銳氣,四面並攻,不移時可撥;及水以歸,全勝之道也。」
權從之。
蒙薦甘寧升城督,寧手持練,身緣城,為士卒先;蒙以一精一銳繼之,手執鼓,士卒皆騰踴。
侵晨進攻,食時破之,獲朱光及男一女數萬口。
既而張遼至夾石,聞城已拔,乃退。
權拜呂蒙為廬江太守,還屯尋陽。
[4]當初,魏公曹一操一派廬江太守朱光在皖屯兵,大量開墾土地,種植稻穀。
呂蒙向孫權建議:」皖地田土肥沃,如果一旦稻熟收穫,曹軍必然擴充,應當早日除去朱光。」
閏五月,孫權親自率軍攻打皖城。
將領們計劃堆土山和增加攻城的設備,呂蒙說:「製造攻城設備和堆土成山,須多日才能完工。
到那時,敵人城防已經鞏固,援兵必定到來,我們將不能奪得皖城。
況且我軍乘雨多水大而來,如果曠日久留,大水必定漸漸退走,我們回兵的道路會遇到困難,我以為那是很危險的。
現在看來,此城不會十分堅固,我三軍士氣高昂,四面齊攻,很快就可攻克,然後趁大水未退而回軍,這才是大獲全勝的策略。
孫權採納了這一建議。
呂蒙推薦甘寧為升城督,甘寧手持白色熟絹,身先士卒攀上城牆;呂蒙命令一精一銳戰士緊隨其後,他親自擂鼓指揮,戰士們踴躍登城。
拂曉發起攻擊,早上辰時已經攻克皖城,俘獲朱光以及城中男一女數萬人。
不久,張遼率兵趕到夾石,聽說皖城失守,便領兵撤退了。
孫權任命呂蒙為廬江太守。
回兵駐守尋陽。
[5]諸葛亮留關羽守荊州,與張飛、趙雲將兵溯流克巴東。
至江州,破巴郡太守嚴顏,生獲之。
飛呵顏曰:「大軍既至,何以不降,而敢拒戰!」顏曰:「卿等無狀,侵奪我州。
我州但有斷頭將軍,無降將軍也!」飛怒,令左右牽去斫頭。
顏容止不變,曰:「斫頭便斫頭,何為怒邪!」飛壯而釋之,引為賓客。
分遣趙雲從外水定江陽、犍為,飛定巴西、德陽。
[5]諸葛亮留關羽留守荊州,與張飛、越雲率兵溯長江而上,攻克巴東。
至江州,打敗並生擒了巴郡太守嚴顏。
張飛呵斥嚴顏:「我大軍已到,你為什麼不投降,而敢率軍頑抗!」嚴顏說:「你們無理奪取我江州,江州只有斷頭將軍,沒有投降將軍!」張飛大怒,命令左右部屬把嚴顏拉出去斬首。
嚴顏形容舉止不變,說:「砍頭便砍頭,發什麼火!」張飛佩服嚴顏的膽魄,將他釋放,並讓他做自己的賓客。
諸葛亮派遣趙雲經外水出兵平定江陽、犍為,派張飛平定巴西、德陽。
劉備圍雒城且一年,龐統為流矢所中,卒。
法正箋與劉璋,為陳形勢強弱,且曰:「左將軍從舉兵以來,舊心依依,實無薄意。
愚以為可圖變化,以保尊門。」
璋不答。
雒城潰,備進圍成都。
諸葛亮、張飛、趙雲引兵來會。
劉備圍攻雒城近一年,龐統被流矢射中而死。
法正寫信給劉璋,分析了形勢強弱,並說:「左將軍劉備起兵後,對您仍有舊情,實際上沒有惡意。
我認為您應改變一態度,以保住家門的尊貴。」
劉璋未予答覆。
劉備攻破雒城,進而包一皮圍了成都。
諸葛亮、張飛、趙去也率兵前來會合。
馬超知張魯不足與計事,又魯將楊昂等數害其能,超內懷於邑。
備使建寧督郵李恢往說之,超遂從武都逃入氐中,密書請降於備。
備使人止超,而潛以兵資之。
超到,令引軍屯城北,城中震怖。
馬超知道張魯是個不值得與其計議大事的人,張魯的部將楊昂等人又多次詆毀他的才能,因此心中憂鬱。
劉備派建寧督郵李恢前去遊說馬超,馬超便從武都逃到氐人部落,秘密寫信給劉備請求歸降。
劉備派人制止了馬超,但暗中派兵給以幫助。
馬超來到成都,劉備命他率軍駐紮城北,成都城內的人非常震驚,心中恐懼。
備圍城數十日,使從事中郎涿郡簡雍入說劉璋。
時城中尚有一精一兵三萬人,谷帛支一年,吏民鹹欲死戰。
璋言:「父子在州二十餘年,無恩德以加百姓。
百姓攻戰三年,肌班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遂開城,與簡雍同輿出降,群下莫不流涕。
備遷璋於公安,盡遍其財物,佩振威將軍印緩。
劉備包一皮圍成都數十天,派從事中郎涿郡人簡雍進城勸降劉璋。
此時城中還有一精一兵三萬人,糧食和絲帛可以支持一年,官吏和百姓都願死戰到底。
劉璋說:「我們父子統領益州二十餘年,對百姓沒有什麼恩德。
百姓苦戰三年,暴一屍一荒野,實在是因為我劉璋的緣故,我怎能安心!」因此命令打開城門,和簡雍同乘一輛車出來投降,部屬無不傷心落淚。
劉備把劉璋安置在公安這個地方,歸還他的全部財物,讓他佩帶振威將軍印綬。
備入成都,置酒,大饗士卒,取蜀城中金銀,分賜將士,還其谷帛。
備領益州牧,以軍師中郎將諸葛亮為軍師將軍,益州太守南郡董和為掌軍中郎將,並署左將軍府事,偏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軍議校尉法正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裨將軍南陽黃忠為討虜將軍,從事中郎麋竺為安漢將軍,簡雍為昭德將軍,北海孫乾為秉忠將軍,廣漢長黃權為偏將軍,汝南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龐羲為司馬,李嚴為犍為太守,費觀為巴郡太守,山陽伊籍為從事中郎,零陵劉巴為西曹掾,廣漢彭為益州治中從事。
劉備進入成都,大擺酒宴,犒勞士卒,取出城中存放的金銀,分賜給將士,而糧食和絲帛則物歸原主。
劉備兼任益州牧,任命軍師中郎將諸葛亮為軍師將軍,益州太守、南郡人董和為掌軍中郎將,並且代理左將軍府事,偏將軍馬超為平西將軍,軍議校尉法正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裨將軍、南陽人黃忠為討虜將軍,從事中郎麋竺為安漢將軍,簡雍為昭德將軍,北海人孫乾為秉忠將軍,廣漢長黃權為偏將軍,汝南人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龐羲為司馬,李嚴為犍為太守,費觀為巴郡太守,山陽人伊籍為從事中郎,零陵人劉巴為西曹掾,廣漢人彭為益州治中從事。
初,董和在郡,清儉公直,為民夷所一愛一信,蜀中推為循吏,故備舉而用之。
備之自新野奔江南也,荊楚群士從之如雲,而劉巴獨北詣魏公一操一。
一操一闢為掾,遣招納長沙、零陵、桂陽。
會備略有三郡,巴事不成,欲由交州道還京師。
時諸葛亮在臨蒸,以書招之,巴不從,備深以為恨。
巴遂自交趾入蜀依劉璋。
及璋迎備,巴諫曰:「備,雄人也,入必為害。」
既入,巴復諫曰:「若使備討張魯,是放虎於山林也。」
璋不聽,巴閉門稱疾。
備攻成都,令軍中曰:「有害巴者,誅及三族。」
及得巴,甚喜。
是時益州郡縣皆望風景附,獨黃權閉城堅守,須璋稽服,乃降。
於是董和、黃權、李嚴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吳懿、費觀等,璋之婚親也;彭,璋之所擯棄也;劉巴,宿昔之所忌恨也;備皆處之顯任,盡其器能,有志之士,無不競勸,益州之民,是以大和。
初,劉璋以許靖為蜀郡太守。
成都將潰,靖謀逾城降備,備以此薄靖,不用也。
法正曰:「天下有獲虛譽而無其實者,許靖是也。
然今主公始創大業,天下之人,不可戶說,宜加敬重,以慰遠近之望。」
備乃禮而用之。
當初,董和在益州郡的時候,清明,儉樸、公平、正直,受到漢夷百姓的一愛一戴和信任,大家公認他是循禮守法的官吏,所以得到劉備的提撥和任用。
劉備從新野逃到江南,荊州一帶的士人投奔他的非常多,唯獨劉巴跑到魏公曹一操一那裡。
曹一操一任命劉巴為掾,派遣他去招降和接收長沙、零陵、桂陽三郡。
正趕上劉備奪取了三郡,劉巴無法完成任務,準備由交州轉道返回京城。
這時諸葛亮在臨蒸,寫信勸他投奔劉備,他不同意,劉備深感是件恨事。
劉巴從交趾進入蜀地依附劉璋。
當劉璋準備迎接劉備入蜀的時候,劉巴勸諫說:「劉備是一代一奸一雄,進入蜀地必定害人。」
劉備入蜀以後,劉巴再次勸諫說:「要是讓劉備去征討張魯,如同放虎歸山。」
劉璋不聽,他便閉門稱病。
劉備圍攻成都,向軍隊下令:「誰若傷害劉巴,誅滅三族。」
及至得到劉巴,劉備非常高興。
當時益州各郡縣聞風都如影隨形般地投靠劉備,只有黃權緊閉城門堅守,等到劉璋跪拜投降,他才歸附。
這樣,本為劉璋所任用的董和、黃權、李嚴等,劉璋的姻親吳懿、費觀等,劉璋所排斥的彭,劉備往日所忌恨的劉巴,劉備都予以重用,以盡其才能。
有志之士,都爭相努力盡職,益州百姓,因此非常合睦。
以前,劉璋任命許靖為蜀郡太守。
成都將被攻破時,許靖曾計劃出城投降劉備,劉備因此而看不起許靖,對他不加任用。
法正對劉備說:「世上有一種有虛名而其實不副的人,許靖就是這種人。
然而主公您現在剛開始創建大業,不能讓天下人議論您。
對許靖還是敬重為好,以此撫一慰遠近之人,不使失望。」
劉備這才對許靖以禮相待,加以任用。
成都之圍也,備與士眾約:「若事定,府庫百物,孤無預焉。」
及撥成都,士眾皆捨干戈赴諸藏,競取寶物。
軍用不足,備甚憂之,劉巴曰:「此易耳。
但當鑄直百錢,平諸物價,令吏為官市」。
備從之。
數月之間,府庫充實。
圍攻成都時,劉備曾與部下約定:「若攻破成都,官府倉庫的一切財物,你們可以任意地拿,我決不干預。」
破城之後,士兵們都扔掉兵器,奔向倉庫爭搶財物,造成軍費不足,劉備深感憂慮。
劉巴說:「這很容易解決,只要鑄造一種值百錢的的錢幣,平抑物價,命官吏設立官市。」
劉備採納了這一建議,幾個月後,府庫的財物就充足了。
時議者欲以成都名田宅分賜諸將。
趙雲曰:「霍去病以匈奴未滅,無用家為。
今國賊非但我匈奴,未可求安也。
須天下都定,各反桑梓,歸耕本土,乃其宜耳。
益州人民,初罹兵革,田宅皆可歸還,令安居復業,然後可役調,得其歡心;不宜奪之,以私所一愛一也。」
備從之。
當時,有人建議把成都有名的肥田沃土和住宅分給將領們。
趙雲說:「霍去病曾認為匈奴尚未消滅,不應考慮自己的家業。
現在的國賊遠非匈奴可比,我們不能貪圖安樂。
等到天下都安定以後,將士們重歸故里,在自己的田地上耕作,才會各得其所。
益州的百姓,剛剛遭受兵災戰禍,土地、田宅都應歸還原來的主人,使百姓平安定居,恢復生產,然後才可以向他們征發兵役,收取租稅,獲得他們的好感;不應該奪取他們財物,以私一寵一自己所一愛一的將領。」
劉備接受了趙雲的意見。
備之襲劉璋也,留中郎將南郡霍峻守葭萌城。
張魯遣楊昂誘峻求共守城。
峻曰:「小人頭可得,城不可得!」昂乃退。
後璋將扶禁、向存等帥萬餘人由閬水上,攻圍峻,且一年。
峻城中兵才數百人,伺其怠隙,選一精一銳出擊,大破之,斬存。
備既定蜀,乃分廣漢為梓潼郡,以峻為梓潼太守。
劉備襲擊劉璋時,留中郎將南郡人霍峻守衛葭萌城。
張魯派楊昂引一誘霍峻,要求共同守城。
霍峻說:「我的頭可得,而城不可得!」楊昂只好作罷。
後來劉璋的部將扶禁、向存等人,率領一萬餘人溯閬水向上游進發,圍攻霍峻近一年。
霍峻在城中只有數百名戰士,窺伺敵人疲憊的機會,挑選一精一銳出擊,大破敵軍,斬殺了向存。
劉備佔據蜀地後,從廣漢郡分出梓潼郡,任命霍峻為梓潼太守。
法正外統都畿,內為謀主,一餐之德、睚眥之怨,無不報復,擅殺毀傷已者數人。
或謂諸葛亮曰:「法正太縱橫,將軍宜啟主公,抑其威福。」
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一操一之強,東憚孫權之一逼一十,近則懼孫夫人生變於肘腋。
法孝直為之輔翼,令翻然翱翔,不可複製。
如何禁止孝直,使不得少行其意邪!」
法正在外統轄蜀郡,在內是為劉備出謀劃策的主要人物。
他恩怨分明,對他有過一餐飯的恩惠,他都予以報答;對他有一瞪眼的怨恨,他也無不報復,擅自一殺害了一些傷害過自己的人,有人對諸葛亮說:「法正肆意橫行,將軍您應該稟報主公,限制他作威作福。」
諸葛亮說:「主公在公安的時候,北邊畏懼曹一操一的強大,東邊害怕孫權的威脅,近處則擔心孫夫人在家中搞出內亂,法正像羽翼一樣輔佐主公,使主公能夠自一由翱翔,不再受制於他人。
怎麼能禁止法正,而不許他稍稍隨一心一所一欲呢!」
諸葛亮佐備治蜀,頗尚嚴峻,人多怨歎者。
法正謂亮曰:「昔高祖入關,約法三章,秦民知德。
今君假借威力,跨據一州,初有其國,未垂惠撫;且客主之義,宜相降下,願緩刑馳禁以慰其望。」
亮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
秦以無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濟。
劉璋闇弱,自焉以來,有累世之恩,文法羈縻,互相承奉,德政不一舉,威刑不肅。
蜀土人士,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以陵替。
一寵一之以位,位極則賤;順之以恩,恩竭則慢。
所以致敝,實由於此。
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則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則知榮。
榮恩並濟,上下有節,為治之要,於斯而著矣。」
諸葛亮輔佐劉備治理蜀地,很強調嚴刑峻法,很多人怨恨歎息。
法正對諸葛亮說:「以前漢高祖入函谷關,約法三章,秦地的百姓感恩戴德。
如今,您借助權勢的力量,佔據一州的地方,剛剛建立國家,還沒有施加恩惠,進行安一撫,況且從外來的客與本地的主這間的關係講,客人的姿態應當降低,希望您能放寬刑律和禁令,以適應當地人的意願。」
諸葛亮回答說:「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秦因為暴虐無道,政令苛刻,造成|人民對它的怨恨,所以一介草民大呼一聲,天下就土崩瓦解。
漢高祖在這種情況下,可以採用寬大的政策而獲得很大成功。
劉璋糊塗軟弱,從其父劉焉那時起,劉家對蜀地的人兩世的恩惠,全靠典章和禮儀維繫上下的關係,互相奉承,德政不能施行,刑罰失掉威業。
蜀地的人專權而為所欲為,君臣之道,漸漸破壞。
給予高官表示一寵一愛一,官位無法再高時,反而被臣下輕視;順從臣下的要求,施加恩惠,不能的時候,臣下便會輕狂怠慢。
蜀地所以到了破敗的地步,實在是由於這樣的原因引起的。
我現在要樹立法令的威嚴,法令被執行,人們便會知道我們的恩德;以爵位限定官員的地位,加爵的人便會覺得很榮耀。
榮耀和恩德相輔相成,上下之間有一定的規矩,治國的主要原則,由此清楚地顯示出來了。」
劉備以零陵蔣琬為廣都長。
備嘗因遊觀,奄至廣都,見琬眾事不治,時又沈醉。
備大怒,將加罪戮。
諸葛亮請曰:「蔣琬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也。
其為政以安民為本,不以修飾為先,願主公重加察之。」
備雅敬亮,乃不加罪,倉卒但免官而已。
劉備任命零陵人蔣琬為廣都長。
劉備外也遊覽,突然到達廣都,見蔣琬不處理各項政務,當時又喝得爛醉。
劉備大怒,要將蔣琬治以死罪。
諸葛亮為蔣琬求情說:「蔣琬是治國的棟樑之材,不是治理百里小縣的官史。
他施政以安定百姓為本,不以做表面文章為先,希望主公重新考察。」
劉備一向尊重諸葛亮,才沒有給蔣琬定罪,只是在倉促中免去了他的官職。
[6]秋,七月,魏公一操一擊孫權,留少子臨侯植守鄴。
一操一為諸子高選辟屬,以邢為植家丞;防閒以禮,無所屈橈,由是不合。
庶子劉楨美文辭,植親一愛一之。
楨以書諫植曰:「君侯采庶子之春華,忘家丞之秋實,為上招謗,其罪不小,愚實懼焉。」
[6]秋季,七月,魏公曹一操一進攻孫權,留下小兒子臨侯曹植守衛鄴城。
曹一操一為自己的幾個兒子選任官屬的標準很高,任命邢為曹植的家丞。
邢對曹植按禮儀嚴格約束,從不退讓,因此與曹植不合。
庶子劉楨擅長寫文章,辭藻華麗,曹植對他很親近、喜一愛一。
劉楨寫信勸諫曹植:「君侯您只採擷庶子我華麗的春花,而忽視了家丞的秋實,將為君上招來譭謗,罪過不小,我實在感到恐懼。」
[7]魏尚書令荀攸卒。
攸深密有智防,自從魏公一操一攻討,常謀謨帷幄,時人及子弟莫知其所言。
一操一嘗稱,」荀文若之進善,不進不休;荀公達之去惡,不去不止。」
又稱:「二荀令之論人,久而益信,吾沒世不忘。」
[7]魏尚書令荀攸去世。
荀攸深沉明智,善於保護自己。
自從跟隨魏公曹一操一四方征戰,經常參與機密,獻計獻策,當時的人和他的子弟,都不知道他曾獻過哪些計策。
曹一操一曾稱讚說:「荀進獻好的建議,不被採納不罷休;荀攸排除錯誤的行為,不達到目的不停止。」
又說:「荀和荀攸兩位尚書令,對人物的評論,時間愈久,愈顯示他們的觀點中肯,我終身都不會忘卻。」
[8]初,罕宋建因涼州亂,自號河首平漢王,改元,置百官,三十餘年。
冬,十月,魏公一操一使夏侯淵自興國討建,圍罕,撥之,斬建。
淵別遣張等渡河,入小湟中,河西諸羌皆降,隴右平。
[8]以前,罕人宋建乘涼州動亂,自己號稱河首平漢王,更改年號,設置官署,任命各級官吏,長達三十餘年。
冬季,十月,魏公曹一操一派夏侯淵從興國出發征討宋建,包一皮圍並攻克了罕,將宋建斬首。
夏侯淵派張等人渡過黃河,進入小湟中,河西羌人各部落全部歸降,隴右地區被平定了。
[9]帝自都許以來,守位而已,左右侍衛莫非曹氏之人者。
議郎趙彥常為帝陳言時策,魏公一操一惡而殺之。
一操一後以事入見殿中,帝不任其懼,因曰:「君若能相輔,則厚;不爾,幸垂恩相捨。」
一操一失色,俯仰求出。
舊議:三公領兵,朝見,令虎賁執刃挾之。
一操一出,顧左右,汗流浹背;自後不復朝請。
[9]漢獻帝自從建都許昌以來,僅僅能夠保住自己的皇帝地位而已,左右隨從侍衛無一不是曹一操一的人。
議郎趙彥經常為漢獻帝分析時勢,進獻對策,因此遭到魏公曹一操一的憎惡而被殺害。
後來,曹一操一有事進殿見獻帝,漢獻帝無法控制恐懼,對曹一操一說:「您若能輔佐我,就寬厚些;否則,您就開恩把我拋開。」
曹一操一大驚失色,急忙應付著請求告辭。
漢朝舊制規定:領兵的三公在朝見皇帝時,都要由虎賁武士持刀挾持。
曹一操一出殿後,回顧左右,汗流浹背,從此不再朝見獻帝。
董承女為貴人,一操一誅承,求貴人殺之。
帝以貴人有妊,累為請,不能得。
伏皇后由是懷懼,乃與父完書,言曹一操一殘一逼一十之狀,令密圖之,完不敢發。
至是,事乃洩,一操一大怒,十一月,使御史大夫郗慮持節策收後璽綬,以尚書令華歆為副,勒兵入官,收後。
後閉戶,藏壁中。
歆壞戶發壁,就牽後出。
時帝在外殿,引慮於坐,後被發、徒跣、行泣,過訣曰:「不能復相活邪?」
帝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時!」顧謂慮曰:「郗公,天下寧有是邪!」遂將後下暴室,以幽死;所生二皇子,皆鴆殺之,兄弟及宗族死者百餘人。
垂承的女兒是獻帝的貴人,曹一操一殺掉董承以後,要求把他的女兒董貴人也殺死。
漢獻帝以貴人有身孕為由,多次向曹一操一求情,曹一操一都不同意。
伏皇后因此而心懷恐懼,寫信給父親伏完,談了曹一操一十一逼一十迫皇帝的兇惡行為。
到這時,事情洩露出來,曹一操一知道後非常憤怒。
十一月,派御史大夫郗慮帶著符節和策書,收繳了皇后的印璽綬帶,派尚書令華歆為副,率兵入宮逮捕伏皇后。
皇后關上門,藏在夾牆裡。
華歆砸門破壁,把皇后拖了出來。
漢獻帝當時在外殿,招呼郗慮坐下,皇后披頭散髮,光著雙腳,邊走邊哭,經過獻帝面前訣別道:「不能再救我一命嗎?」
獻帝說:「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幾時!」他看著郗慮說:「郗公,天下難道竟有這樣的事嗎!」就這樣把皇后關在宮中的監獄裡,幽禁而死。
她生的兩個皇子,也被用毒酒殺死了,她的兄弟以及宗族親屬被害者有一百餘人。
[10]十二月,魏公一操一至孟津。
[10]十二月,魏公曹一操一到達孟津。
[11]一操一以尚書郎高柔為理曹掾。
舊法:軍征士亡,考竟其妻子。
而亡者猶不息。
一操一欲更重其刑,並及父母、兄弟,柔啟曰:「士卒亡軍,誠在可疾,然竊聞其中時有悔者。
愚謂乃宜貸其妻子,一可使誘其還心。
正如前科,固已絕其意望;而猥復重之,柔恐自今在軍之士,見一人亡逃,誅將及已,亦且相隨而走,不可復得殺也。
此重刑非所以止亡,乃所以益走耳!」一操一曰:「善!」即止不殺。
[11]曹一操一任命尚書郎高柔為理曹掾。
舊有的法令規定:軍隊征來的兵士逃跑了,要追究他們的妻子、兒女。
但士兵逃亡仍然不斷。
曹一操一要加重對逃兵的刑罰,連帶追究他們的父母、兄弟。
高柔說:「士兵開小差,確實很可惡,但聽說他們之中也常有人後悔。
我以為,應當寬恕他們的妻子、兒女,或許可以誘使他們心回意轉。
只按照以前的法令,本已斷絕了他們返回的希望,要是再加重刑罰,我恐怕從今以後,軍隊中的士兵,見到一人逃跑,害怕自己受牽連而死,也會跟著逃跑,將不再有人可殺了。
這樣,加重刑罰不但不能制止士兵逃跑,反而會使逃兵更多。」
曹一操一說:「很好!」便停止了處死逃兵的刑罰。
二十年(乙未、215)
二十年(乙未,公元215年)
[1]春,正月,甲子,立貴人曹氏為皇后;魏公一操一之女也。
[1]春季,正月,甲子(十八日),魏公曹一操一的女兒曹貴人被冊立為皇后。
[2]三月,魏公一操一自將擊張魯,將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遣張、朱靈等攻破之。
夏,四月,一操一自陳倉出散關至河池,氐王竇茂眾萬餘人,恃險不服,五月,攻屠之。
西平、金城諸將演、蔣石等共斬送韓遂首。
[2]三月,魏公曹一操一親自率兵攻打張魯,準備自武都進入氐人所居之地。
氐人在途中攔截,曹一操一派張、朱靈打敗了氐人。
夏季,四月,曹一操一從陳倉出散關,到達河池。
氐王竇茂有部眾一萬餘人,仗恃地勢險要,不肯降服。
五月,曹軍打敗氐人,並進行屠一殺。
西平、金城的演、蔣石等將領共同殺死韓遂,把他的頭顱獻給曹一操一。
[3]初,劉備在荊州,周瑜、甘寧等數勸孫權取蜀。
權遣使謂備曰:「劉璋不武,不能自守,若使曹一操一得蜀,則荊州危矣。
今欲先攻取璋,次取張魯,一統南方,雖有十一操一,無所憂也。」
備報曰:「益州民富地險,劉璋雖弱,足以自守。
今暴師於蜀、漢,轉運於萬里,欲使戰克攻取,舉不失利,此孫、吳所難也。
議者見曹一操一失利於赤壁,謂其力屈,無復遠念;今一操一三分天下已有其二,將欲飲馬於滄海,觀兵於吳會,何肯守此坐須老乎!而同盟無故自相攻伐,借樞於一操一,使敵乘其隙,非長計也。
且備與璋托為宗室,冀憑威靈以匡漢朝。
今璋得罪於左右,備獨悚懼,非所敢聞,願加寬貸。」
權不聽,遣孫瑜率水軍住夏口。
備不聽軍過,謂瑜曰:「汝欲取蜀,吾當被發入山,不失信於天下也。」
使關羽屯江陵,張飛屯秭歸,諸葛亮據南郡,備自住孱陵,權不得已召瑜還。
及備西攻劉璋,權曰:「猾虜,乃敢挾詐如此!」備留關羽守江陵,魯肅與羽鄰界;羽數生疑貳,肅常以歡好撫之。
[3]以前,劉備在荊州時,周瑜、甘寧等人多次勸孫權奪取蜀地。
孫權派遣使者對劉備說:「劉璋軟弱,不能保護自己,假如曹一操一得到蜀地,荊州就危險了。
我現在計劃先攻破劉璋,再擊敗張魯,統一南方,即使有十個瑛一操一,我也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
劉備回答說:「益州人民富裕,地勢險要,劉璋雖然軟弱,保護自己還有足夠的力量。
現在若使軍隊行進在蜀、漢之地,餐風宿露,在萬里道路上轉運給養,要想戰必克,攻必取,舉措不失利,就是孫武和吳起也難以做到。
議論的人見曹一操一在赤壁失敗,就說他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不再有長遠打算。
然而現今三分天下曹一操一已擁有其二,準備到滄海去飲馬,到吳郡會稽來閱兵,怎麼會守著這個局面坐等年老呢?而抗曹的同盟之間卻無故自相攻伐,把機會借給曹一操一,讓敵人鑽空子,這水是長久之計。
況且我和劉璋都是劉姓皇族,希望憑借祖上尊嚴的神靈匡扶漢朝。
如今劉璋得罪了您,我獨自感到惶恐,不敢聽從您的計劃,請求寬恕。」
孫權不聽劉備的勸告,派孫瑜率水軍駐在夏口。
劉備不允許孫權的軍隊過境,對孫瑜說:「你們若要攻取蜀地,我將披頭散髮,隱遁山林之中,不能在天下人面前失信。」
便派關羽駐守江陵,張飛屯兵在秭歸,諸葛亮據守南郡,他自己坐鎮孱陵。
孫權不得已,把孫瑜召回。
及至劉備向西進攻劉璋時,孫權說:「這個滑頭,竟敢如此搞陰謀詭計!」劉備留下關羽防守江陵,魯肅的防區與關羽為鄰;關羽多次產生疑慮,魯肅則經常以友好的態度使他安心。
及備已得益州,權令中司馬諸葛瑾從備求荊州諸郡。
備不許,曰:「吾方圖涼州,涼州定,乃盡以荊州相與耳。」
權曰:「此假而不反,乃欲以虛辭引歲也。」
遂置長沙、零陵、桂陽三郡長吏。
關羽盡逐之。
權大怒,遣呂蒙督兵二萬以取三郡。
劉備得到益州後,孫權派中司馬諸葛瑾向劉備索求荊州的各郡。
劉備不同意,說:「我正準備奪取涼州,取得涼州以後,才能把荊州全部給你們。」
孫權說:「這是有借無還,不過是找借口以拖延時日罷了。」
因此任命了長沙、零陵、桂陽三郡的地方長官。
關羽則全部加以驅逐。
孫權大怒,派呂蒙率兵二萬人奪取三郡。
蒙移書長沙、桂陽,皆望風歸服,惟零陵太守郝普城守不降。
劉備聞之,自蜀親至公安,遣關羽爭三郡。
孫權進住陸口,為諸軍節度;使魯肅將萬人屯益陽以拒羽;飛書召呂蒙,使捨零陵急還助肅。
蒙得書,秘之,夜,召諸將授以方略;晨,當攻零陵,顧謂郝普故人南陽鄧玄之曰:「郝子太聞世間有忠義事,亦欲為之,而不知時也。
今左將軍在漢中為夏侯淵所圍,關羽在南郡,至尊身自臨之。
彼方首尾倒縣,救死不給,豈有餘力復營此哉!今吾計力度慮而以攻此,曾不移日而城必破,城破之後,身死,何益於事,而令百歲老母戴白受誅,豈不痛哉!度此家不得外問,謂援可恃,故至於此耳。
君可見之,為陳禍福。」
玄之見普,具宣蒙意;普懼而出降。
蒙迎,執其手與俱下船,語畢,出書示之,因拊手大笑。
普見書,知備在公安而羽在益陽,慚恨入地。
蒙留孫河,委以後事,即日引軍赴益陽。
呂蒙向長沙、桂陽發送文書,二郡都望風歸服,只有零陵太守郝普據城堅守不降。
劉備得到消息以後,親自從蜀抵達公安,派關羽爭奪三郡。
孫權則親至陸口坐鎮,指揮調度各軍;派魯肅領兵一萬人駐屯益陽,對抗關羽;用緊急軍書傳召呂蒙,讓他放棄零陵去幫助魯肅。
呂蒙接到孫權的書面命令後,秘密藏了起來。
夜間,召集部下將領,宣佈了自己的作戰方案;清晨,在向零陵發起攻擊時,呂蒙看著郝普的舊友南陽人鄧玄之說:「郝普聽說世間有忠義之事,也想那樣做,但他不瞭解時勢。
現在左將軍劉備在漢中被夏侯淵包一皮圍,關羽則在南郡,我們主公親自來征討,他們好像首尾倒懸,救命都來不及,哪裡有餘力量再救援零陵!如今我已考慮周全,準備充分,將向零陵城發起攻擊,不久必定可攻進城去,城破之後,郝普自己身死了,有什麼益處,而且牽連百歲白髮老母遭受誅殺,難道不讓人痛心嗎!我想郝普是得不到外邊的消息,以為可以依靠援兵,所以堅守到現在。
你應該去見他,為他分析禍福。」
鄧玄之見到郝普,把呂蒙的意思全都告訴他。
郝普被嚇住了,出城投降。
呂蒙親自迎接,拉著他的手一起下船,談話後,呂蒙把孫權的軍書命令拿來給他看,拍手大笑。
郝普看到軍書命令,才知道劉備已到公安,而關羽在益陽,慚愧悔恨得要鑽到地底下。
呂蒙留下孫河,命令他處理零陵的事務,當天率軍奔赴益陽。
魯肅欲與關羽會語,諸將疑恐有變,議不可往。
肅曰:「今日之事,宜相開譬。
劉備負國,是非未決,羽亦何敢重欲干命!」乃邀羽相見,各駐兵馬百步上,但諸將軍單刀俱會。
肅因責數羽以不返三郡,羽曰:「烏林之役,左將軍身在行間,戮力破敵,豈得徒勞,無一塊土,而足下來欲收地邪!」肅曰:「不然。
始與豫州覲於長阪,豫州之眾不當一校,計窮慮極,志勢摧弱,圖欲遠竄,望不及此。
主上矜愍豫州之身無有處所,不一愛一土地士民之力,使有所庇蔭以濟其患;而豫州私獨飾情,愆德墮好。
今已藉手於西州矣,又欲翦並荊州之土,斯蓋凡夫所不忍行,而況整領人物之主乎!」羽無以答。
會聞魏公一操一將攻漢中,劉備懼失益州,使使求和於權。
權令諸葛瑾報命,更尋盟好。
遂分荊州,以湘水為界;長沙、江夏、桂陽以東屬權,南郡、零陵、武陵以西屬備。
諸葛瑾每奉使至蜀,與其弟亮但公會相見,退無私面。
魯肅準備與關羽會談,將領們恐怕發生變故,勸魯肅不要去。
魯肅說:「事到如今,最好的辦法是開導、勸說。
劉備忘恩負義,是非還沒有最後的結論,關羽又如何敢再打算謀害我的一性一命!」於是,邀請關羽會面,各自在百步以外止住自己的部隊,只有又方的將領帶佩刀相見。
魯肅責備關羽不返還三郡,關羽說:「烏林那次戰役,劉左將軍直接參戰,竭盡全力打敗了敵人,難道能白白辛苦,不擁有一塊土地?而您要來收取土地了嗎!」魯肅說:「不對!開始在長阪與劉備會面時,他的部眾抵擋不了一校的人馬,智竭計窮,士氣低落,勢力衰頹,打算遠逃,那時想不到會有今天。
我們主公可憐劉備無處守身,不吝惜土地和百姓的勞役,使劉備有了落腳之地,幫助他解決了困難。
而劉備卻自私自利,虛情假意,辜鍘恩德,損壞我們的友好關係。
現在他已得到益州,有了力量,又要兼併荊州土地,這樣的事連普通人都不忍心做,何況領導一邦的領袖人物!」關羽無話可答。
正這時,有人說魏公曹一操一將要攻打漢中,劉備恐怕失去益州,派使者向孫權求和。
孫權命令諸葛瑾答覆劉備,願再度和好。
於是雙方以湘水為界,分割了荊州:長沙、江夏、桂陽以東歸屬孫權,南郡、零陵、武陵以西歸屬劉備。
諸葛瑾每次作為使者到蜀,和他的弟弟諸葛亮只在公務會議上相見,退下後並不私相會面。
[4]秋,七月,魏公一操一至陽平。
張魯欲舉漢中降,其弟衛不肯,率眾數萬人拒關堅守,橫山築城十餘里。
初,一操一承涼州從事及武都降人之辭,說「張魯易攻,陽平城下南北山相遠,不可守也」,信以為然。
及往臨履,不如所聞,乃歎曰:「他人商度,少如人意。」
攻陽平山上諸屯,山峻難登,既不時撥,士卒傷夷者多,軍食且盡,一操一意沮,便欲撥軍截山而還,遣大將軍夏侯、將軍許褚呼山上兵還。
會前軍夜迷惑,誤入張衛別營,營中大驚退散。
侍中辛毗、主簿劉曄等在兵後,語、褚,言「官兵已據得賊要屯,賊已散走」,猶不信之。
前自見,乃還白一操一,進兵攻衛,衛等夜遁。
[4]秋季,七月,魏公曹一操一抵達陽平。
張魯準備以漢中為代價投降曹一操一,他的弟弟張衛不同意,率兵眾數萬人憑借關隘堅守,在山上橫向築城牆十餘里。
當初,曹一操一聽了涼州從事及從武都投降過來的人所說的話:「張魯容易被擊敗,陽平城外的南、北山相距很遠,無法防守。」
便相信了。
等他親自實地觀察後,發現不像所聽說的那樣,因而感歎地說:「別人的揣度,很少能令人滿意。」
攻打陽平山守軍時,山勢險峻難登,不能及時攻取,士兵死傷很多,軍糧也快用盡。
曹一操一心情沮喪,便想讓軍隊開撥,切斷山道以後撤走,派大將軍夏侯、將軍許褚喊回山上的戰士。
恰巧,前部軍隊在夜間迷路,誤入張衛下屬軍營,張衛的士兵大驚潰散。
侍中辛毗、主簿劉曄等人跟在迷路士兵之後,便報告夏侯、許褚說:「我軍已經佔據了敵人的重要據點,敵人已經潰散。」
夏侯等人還不信。
夏侯親眼目睹後,才回去報告了曹一操一,繼續進兵攻打張衛,張衛等人乘夜逃走。
張魯聞陽平已陷,欲降,閻圃曰:「今以迫往,功必輕;不如依杜赴樸胡,與相拒,然後委質,功必多。」
乃奔南山入巴中。
左右欲悉燒寶貨倉庫,魯曰:「本欲歸命國家,而意未得達。
今之走避銳鋒,非有惡意。
寶貨倉庫,國家之有。」
遂封藏而去。
一操一入南鄭,甚嘉之。
又以魯本有善意,遣人慰喻之。
張魯聽說陽平已被曹軍攻陷,要投降。
閻圃說:「現在因為受到曹軍壓力而被迫投降,一定沒有什麼功;不如通過杜投奔樸胡,一同抗拒曹軍,然後再歸順,功一定大。」
於是逃奔南山進入巴中。
張魯部下要燒燬全部寶物和倉庫,張魯說:「本來我們準備歸順國家,而這樣的意願還沒有轉達上去。
如今離開這裡,只是為了躲避大軍的鋒銳,並沒有惡意。
寶物倉庫,本是國家所有。」
於是,把府庫封存好以後,張魯等人才離去。
曹一操一進入南鄭,對張魯的作法非常讚賞。
又因為張魯原本有善意,派人前往安慰曉諭。
丞相主簿司馬懿言於一操一曰:「劉備以詐力虜劉璋,蜀人未附,而遠爭江陵,此機不可失也。
今克漢中,益州震動,進兵臨之,勢必瓦解。
聖人不能違時,亦不可失時也。」
一操一曰:「人苦無足,既得隴,復望蜀邪!」劉曄曰:「劉備,人傑也,有度而遲;得蜀日淺,蜀人未恃也。
今破漢中,蜀人震恐,其勢自傾。
以公之神明,因其傾而壓之,無不克也。
若少緩之,諸葛亮明於治國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民既定,據險守要,則不可犯矣。
今不取,必為後憂。」
一操一不從。
居七日,蜀降者說:「蜀中一日數十驚,守將雖斬之而不能安也。」
一操一問曄曰:「今尚可擊不?」
曄曰:「今已小定,未可擊也。」
乃還。
以夏侯淵為都護將軍,督張徐晃等守漢中;以丞相長史杜襲為駙馬都尉,留督漢中事。
襲綏懷開導,百姓自樂出徙洛、鄴者八萬餘口。
丞相主簿司馬懿向曹一操一建議:「劉備靠一奸一詐動持了劉璋,蜀人還沒有歸附他,他卻去遠行爭奪江陵,這是個不能失去的好機會。
現在,我們攻克了漢中,益州受到震動,此時進兵攻擊,勢必土崩瓦解。
聖人不能違背天時,也不能錯過良機。」
曹一操一說:「人都是苦於不知足,既得到隴地,又眼望著蜀地嗎!」劉曄說:「劉備,是人中豪傑,做事有章法,但是緩慢;取得蜀地時間不長,還不能依靠蜀人。
我們剛剛攻取漢中,蜀地之人受到很大震動,非常恐慌,勢將自行崩潰。
以主公的英明,趁其崩潰時率兵壓境,一定能取勝。
如果稍有遲緩,諸葛亮擅長治國而為相,關羽、張飛勇冠三軍而為將,蜀地人民安定以後,據守險要之處,我們就很難進攻了。
現在不去攻取,必將成為我們的後患。」
曹一操一沒有聽從這些建議。
七天後,蜀地來降的人說:「蜀中一天發生數十次驚憂,守將雖然以斬殺來彈壓,仍然安定不下來。」
曹一操一問劉曄:「現在還能進攻嗎?」
劉曄回答:「現在蜀地已初步安定,不能再進攻。」
於是撤軍。
任命夏侯淵為都護將軍,率領張、徐晃等人守衛漢中;任命丞相長史杜襲為附馬都尉,留下掌管漢中的事務。
杜襲採取懷柔政策進行開導,漢中的百姓自願出來遷徙到洛、鄴兩地的有八萬餘人。
[5]八月,孫權率眾十萬圍合肥。
時張遼、李典、樂進將七千餘人屯合肥;魏公一操一之征張魯也,為教與合肥護軍薛悌,署函邊曰:「賊至,乃發,乃權至,發教,教曰:「若孫權至者,張、李將軍出戰,樂將軍守,護軍勿得與戰。」
諸將以眾寡不敵,疑之。
張遼曰:「公遠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
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擊之,折其盛勢,以安眾心,然後可守也。」
進等莫對。
遼怒曰:「成敗之機,在此一戰。
諸君若疑,遼將獨決之。」
李典素與遼不睦,慨然曰:「此國家大事,顧君計何如耳,吾可以私憾而忘公義乎!請從君而出:」於是遼夜募敢從之士,得八百人,椎牛犒饗。
明旦,遼被甲持戟,先登陷陳,殺數十人,斬二大將,大呼自名,沖壘入至權麾下。
權大驚,不知所為,走登高塚,以長戟自守。
遼叱權下戰,權不敢動,望見遼所將眾少,乃聚圍遼數重,遼急擊圍開,將麾下數十人得出。
餘眾號呼曰:「將軍棄我乎?」
遼復前突圍,撥出餘眾。
權人馬皆披一靡一,無敢當者。
自旦戰至日中,吳人奪氣。
乃還修守備,眾心遂安。
[5]八月,孫權率軍隊十萬人圍攻合肥。
此時,張遼、李典、樂進率七千人在合肥駐守。
魏公曹一操一去征討張魯,留一份指令給合肥護軍薛悌,在指令的封套邊上寫道:「敵人來了,再找開看。」
及至孫權到來,薛悌等人打開指令,指令中寫道:「假若孫權到來,張、李將軍出戰迎敵,樂將軍守城,護軍不要參戰。
:將軍們認為寡不敵眾,對曹一操一的指示有懷疑。
張遼說:「魏公遠征張魯,等他派救兵到達,敵人必定已將我們攻破了。
所以他指示趁敵人未集結時予以迎頭抗擊,以摧折敵軍鋒芒,安定我軍軍心,然後才可能拒守。」
樂進等人都不發言。
張遼氣憤地說:「勝負的關鍵,在此一戰。
諸位若還有疑問,我張遼將獨自出戰,以決勝負。」
李典原本與張遼不和,卻感慨地說:「這是國家大事,只是看您的計謀將會怎樣罷了,我怎麼能因為私人的恩怨而損害公義呢!我請求和您一起出戰。」
於是,張遼當夜募集敢於自己出戰的兵士八百人,殺牛設宴隆重犒賞他們。
第二天清晨,張遼身穿鎧甲,手持戰戟,身先士卒,衝鋒陷陣,殺死數十人,斬敵兩員大將,高喊「我是張遼」,衝破敵兵營壘,直到孫權的大旗下。
孫權大驚,不知所措,退上一座高丘,用長戟抵禦。
張大聲叫喊著,要孫權下來交戰,孫權不敢動,看到張遼所帶的人馬並不多,乃下令將張遼重重包一皮圍。
張遼急忙打開重圍,帶領部下數十人衝出來。
其餘的人高喊:「將軍要拋棄我們嗎?」
張遼又返身殺回,再度突圍,救出其餘的戰士。
孫權的人馬都望風披一靡一,不敢抵擋。
從清晨一直戰到中午,東吳的士兵喪失了鬥志。
張遼這才命令回城,部署守城,整修城防,人心軍心於是安定。
權守合肥十餘日,城不可撥,撤軍還。
兵皆就路,權與諸將在逍遙津北,張遼覘望知之,即將步騎奄至。
甘寧與呂蒙等力戰捍敵,凌統率親近扶權出圍,復還與遼戰,左右盡死,身亦被創,度權已免,乃還。
權乘駿馬上津橋,橋南已撤,丈餘無板;親近監谷利在馬後,使權持鞍緩控,利於後著鞭以助馬勢,遂得超渡。
賀齊率三千人在津南迎權,權由是得免。
孫權包一皮圍合肥十多天,無法攻陷,便撤軍返回。
十兵們已經上路,孫權和部下將領們在逍遙津北岸,張遼從遠處看到後,便率領步、騎兵突然殺到。
甘寧與呂蒙等人奮力抵禦,凌統率領親兵扶孫權衝出包一皮圍,又殺進去與張遼奮戰,身邊的戰士全部戰死了,他自己也受了傷,佑計孫權已無危險,他才退回去。
孫權乘駿馬來到逍遙津橋上,橋南部的橋板已撤去,有一丈多寬沒有橋板。
親近監谷利在孫權馬後,要孫權抓住馬鞍,放鬆韁繩,他在後面猛烈用鞭一抽一馬,加強馬的衝勢,於是飛躍過去。
賀齊率三千人在逍遙津南岸迎接,孫權因此得免於難。
權入大船宴飲,賀齊下度涕泣曰:「至尊人主,常當持重,今日之事,幾致祝敗。
群下震怖,若無天地,願以此為終身之誡!」權自前收其淚曰:「大慚,謹已刻心,非但書紳也。」
孫權登上大船,在船艙設宴飲酒,賀齊從席間走出,哭著說:「主公無比尊貴,應處處小心謹慎,今天的事情,幾乎造成巨大災難。
我們這些部屬都非常驚恐,如同天塌地陷,希望您終身記住這一教訓!」孫權親自上前為賀齊擦去眼淚說:「很慚愧,我把這次教訓銘刻在心中,不僅僅寫在束身的大帶上。」
[6]九月,巴、夷帥樸胡、杜、任約,各舉其眾來附。
於是分巴郡,以胡為巴東太守,為巴西太守,約為巴郡太守,皆封列侯。
[6]九月,巴、夷兩個少數部族首領樸胡、杜、任約,各率全體部眾歸附朝廷。
於是朝廷劃分巴郡,以樸胡為巴東太守,杜為巴西太守,任約為巴郡太守,三人都被封為列侯。
[7]冬,十月,始置名號侯以賞軍功。
[7]冬季,十月,開始設置只有名號的侯爵,獎賞那些有軍功的人。
[8]十一月,張魯將家屬出降。
魏公一操一逆拜魯鎮南將軍,待以客禮,封閬中侯,邑萬戶。
封魯五子及閻圃等皆為列侯。
[8]十一月,張魯率領家屬出來投降。
魏公曹一操一親迎,授予張魯鎮南將軍的官職,按照賓客的禮節接待他,封他為閬中侯,食邑萬戶。
同時,封張魯的五個兒子,以及閻圃等人為列侯。
習鑿齒論曰:「閻圃諫魯勿王,而曹公追封之,將來之人,孰不思順!塞其本源而末流自止,其此這謂歟!若乃不明於此而重焦爛之功,豐爵厚賞止於死戰之士,則民利於有亂,俗競於殺伐,阻兵杖力,干戈不戢矣。
曹公之此封,可謂知賞罰之本矣。
習鑿齒論曰:「閻圃勸諫張魯不要稱王,而曹一操一卻追封他,以後的人,哪有不願歸順曹一操一的!堵塞水的源頭,其下游的水自然不再流動,說的不正是這個道理嗎!假如不明白這一點,僅重視武力征伐的作用,豐厚的爵位和賞賜只給那些拚死作戰的武士,民眾百姓便會認為動亂有利可圖,習慣於爭相攻殺,倚仗武力,戰亂就不會停止了。
曹一操一這樣封賞,可以說是瞭解賞罰的根本原則。
[9]程銀、侯選、龐德皆隨魯降。
魏公一操一復銀、選辟爵,拜德立義將軍。
[9]程銀、侯選、龐德都隨張魯歸降曹一操一。
魏公曹一操一恢復了程銀、侯選的官爵,授予龐德立義將軍的職位。
[10]張魯之走巴中也,黃權言於劉備曰:「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
備乃以權為護軍,率諸將迎魯;魯已降,權遂擊樸胡、杜、任約,破之。
魏公一操一使張督諸軍徇三巴,欲徙其民於漢中,進軍宕渠。
劉備巴西太守張飛與相拒,五十餘日,飛襲擊,大破之。
走還南鄭,備亦還成都。
[10]張魯逃奔巴中時,黃權對劉備說:「如果失去漢中,則三巴將很難挽救,這等於割去了蜀的四肢。」
劉備因此任命黃權為護軍,率領兵將去迎接張魯;因張魯已歸降了曹一操一,黃權便去攻打樸胡、杜、任約,獲勝。
魏公曹一操一派張統領軍隊佔領三巴,企圖把那裡的民眾遷徙到漢中,張率軍向巖渠進發。
劉備派遣巴西太守張飛抗拒張。
五十多天後,張飛向張發動襲擊,張大敗,退回南鄭。
劉備也回到成都。
一操一徙出故韓遂、馬超等兵五千餘人,使平難將軍殷署等督領,以扶風太守趙儼為關中護軍。
一操一使儼發千二百兵助漢中守禦,殷署督送之,行者不樂。
儼護送至斜谷口,還,未至營,署軍叛亂。
儼自隨步騎百五十人,皆叛者親一黨一也,聞之,各驚,被甲持兵,不復自安。
儼徐喻以成敗,慰勵懇切,皆慷慨曰:「死生當隨護軍,不敢有二!」前到諸營,各召料簡諸一奸一結叛者,八百餘人,散在原野。
儼下令:惟取其造謀魁率治之,余一不問;郡縣所收送皆放遣,乃即相率還降。
儼密白:「宜遣將詣大營,請舊兵鎮守關中。」
魏公一操一遣將軍劉柱將二千人往,當須到乃發遣。
俄而事露,諸營大駭,不可安諭。
儼遂宣言:「當差留新兵之溫厚者千人,鎮守關中,其餘悉遣東。」
便見主者內諸營兵名籍,立差別之。
留者意定,與儼同心,其當去者亦不敢動。
儼一日盡遣上道,因使所留千人分佈羅落之。
東兵尋至,乃復脅諭,並徙千人,令相及共東。
凡所全致二萬餘口。
曹一操一分出原屬於韓遂、馬超的士卒五千餘人,派平難將軍殷署等人統領,又任命扶風太守趙儼為關中護軍。
曹一操一命令趙儼派兵一千二百加強漢中防務,由殷署監督送往漢中,將要被派往漢中的十兵很不情願。
趙儼送這些人到斜谷口後返回,尚到軍營,殷署的部隊發生叛亂。
跟隨趙儼的步、騎兵一百五十人,都是叛軍的親戚同一黨一,他們聽說叛亂以後,都很驚慌,穿戴好鎧甲,手執兵器,惶惶不安。
趙儼從容地對他們分析了成敗得失,懇切地加以撫一慰勉勵,士兵們都慷慨地說:「不論生死,我們都會跟隨護軍,不敢有二心!」他們前往各營,分別召喚、鑒別那些結一黨一叛亂者,共八百餘人,分散在田野中。
趙儼下令:只取那些謀劃叛亂的首領進行懲治,其餘的一概不追究。
郡縣將所逮捕的人全部釋放,於是叛兵相繼回來投降。
趙儼秘密上報:「應當將這批人送到大營,請用舊部隊來鎮守關中。」
魏公曹一操一派將軍劉柱率兩千人前往,約定等抵達後再發遣關中兵。
不久事情洩露。
各營非常驚恐,用勸導已不能使眾人安定下來。
趙儼於是宣佈:「我將在你們當中挑選溫和老實的一千人留下,鎮守關中,其餘的全都派往東方。」
於是召見主管官員,命令呈上各營士兵名冊,立刻進行擇別。
留下來的人情緒穩定,與趙儼同心,那些該走的人也不敢有所舉動。
趙儼在一天內將該走的人全部發遣上路,並將所留下的一千人分佈到各處守置。
不久,劉柱所率部隊從東方趕到,趙儼於是再次威脅勸導,將留下的一千人也一併發遣,讓他們跟在先前被發遣的部隊後面,一同前往東方。
總共安全送到東方二萬餘人。
二十一年(丙申、216)
二十一年(丙申,公元216年)
[1]春,二月,魏公一操一還鄴。
[1]春季,二月,魏公曹一操一回到鄴城。
[2]夏,五月,進魏公一操一爵為王。
[2]夏季,五月,進封魏公曹一操一為王。
初,中尉崔琰薦鉅鹿楊訓於一操一,一操一禮辟之。
及一操一進爵,訓發表稱頌功德。
或笑訓希世浮偽,謂琰為失所舉。
琰從訓取表草視之,與訓書曰:「省表,事佳耳。
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
琰本意,譏論者好譴呵而不尋情理也。
時有與琰宿不平者,白琰「傲世怨謗,意旨不遜」,一操一怒,收琰付獄,髡為徒隸。
前白琰者復白之云:「琰為徒,對賓客虯鬚直視,若有所。」
遂賜琰死。
當初,中尉崔琰把巨鹿人楊訓推薦給曹一操一,曹一操一以禮徵召並任用楊訓。
及至曹一操一進爵為王,楊訓作表為他歌功頌德。
有人嘲笑楊訓阿諛世俗,輕浮虛偽,說崔琰推薦人不當。
崔琰從楊訓那裡把上表的底稿取來查看,給楊訓寫信說:「看了你的上表,事情做得很好。
什麼時代啊!總有一天會改變的。」
崔琰的本意,是譏諷那些亂議論的人太苛求,而不通情理。
當時有與崔琰歷來不和的人,上告崔琰「傲慢而目空一切,怨憤誹謗,信中有悖逆不遜之意」。
曹一操一很氣憤,下令把崔琰逮捕入獄,處以剃光頭髮服苦役的刑罰。
那個告發崔琰的人又說:「崔琰當了刑徒,對賓客捻著鬍鬚直視,似乎心有所恨。」
曹一操一於是命令崔琰自一殺。
尚書僕射一毛一傷琰無辜,心不悅。
人復白怨謗,一操一收付獄,侍中桓階、和洽皆為之陳理,一操一不聽。
階求按實其事。
王曰:「言事者白,不但謗吾也,乃復為崔琰觖望。
此捐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怨歎,殆不可忍也。」
洽曰:「如言事者言,罪過深重,非天地所覆載。
臣非敢曲理以枉大倫也,以歷年荷一寵一,剛直忠公,為眾所憚,不宜有此。
然人情難保,要宜考核,兩驗其實。
今聖恩不忍致之於理,更使曲直之分不明。」
一操一曰:「所以不考,欲兩全及言事者耳。」
洽對曰:「信有謗主之言,當肆之市朝;若無此言,言事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不加檢核,臣竊不安。」
一操一卒不窮治,遂免黜,終於家。
尚書僕射一毛一對崔琰無辜而死很傷感,心中悶悶不樂。
又有人告發一毛一怨憤誹謗,曹一操一下令將一毛一逮捕入獄。
侍中桓階、和洽都為一毛一辯解,曹一操一不聽。
桓階請求查清事實,魏王曹一操一說:「告發他的人說,一毛一不但誹謗我,而且為崔琰感到怨憤。
這是拋棄君臣的恩義,狂妄地為處死的故友怨憤,對這些行為,恐怕不可容忍。」
和洽說:「假如事實確實如告發的人所說,一毛一罪過深重,天地難容。
我不敢強辭奪理地為一毛一辯護,破壞臣下對君王絕對服從這一最高準則。
以一毛一多年受到您的一寵一愛一和信任,為人剛直、忠誠、公正,被很多人忌憚,他不應有這樣的事。
然而人的思想難保會發生變化,應當進行審查,對告發者和一毛一兩方面進行核實。
當今大王聖恩,不忍將此案交到司法部門,更使得是非曲直的界限不明。」
曹一操一說:」所以不追究,只是要使一毛一和告發的人都得以保全罷了。」
和洽回答說:「一毛一如確實有誹謗主上的言論,應該斬首示眾;如果沒有,告發的人就是誣陷大臣,混淆主上的視聽。
不加審查,我感到不安。」
曹一操一到底沒有追究,一毛一被放了出來,罷黜官職,後來在家中去世。
是時西曹掾沛國於儀用事,之獲罪,儀有力焉;群下畏之側目。
尚書僕射何夔及東曹屬東莞徐奕獨不事儀,儀譖奕,出為魏郡太守,賴桓階左右之得免。
尚書傅選謂何夔曰:「儀已害一毛一,子宜少下之。」
夔曰:「為不義,適足害其身,焉能害人!且懷一奸一佞之心,立於明朝,其得久乎!」
當時,西曹掾、沛國人丁儀得勢,一毛一獲罪,丁儀起了很大作用,群臣都很怕他,不敢正眼相視。
唯有尚書僕射何夔以及東曹屬東莞人徐奕不依附丁儀。
徐奕遭丁儀讒毀,被調離京城任魏郡太守,靠了桓階的幫助,才得以免受傷害。
尚書傅選對何夔說:」丁儀已經害了一毛一,您應對他稍稍低頭。」
何夔回答說:「做事不義,恰恰害了自己,怎麼能夠害人!況且懷有一奸一險之心的人,在聖明的朝廷中,能夠長得了嗎!」
崔琰從弟林,嘗與陳群共論冀州人士,稱琰為首,群以智不存身貶之。
林曰:「大丈夫為有邂逅耳,即如卿諸人,良足貴乎!」
崔琰的堂弟崔林,曾經和陳群一同評論冀州的人物,稱崔琰為第一,陳郡則認為崔琰的才智還不足以保護自身,因而貶低崔琰。
崔林說:「大丈夫只看有沒有機會遇到明主罷了,如果像各位一樣,就算高貴了嗎?」
[3]五月,已亥朔,日有食之。
[3]五月,已亥朔(初一),出現日食。
[4]代郡烏桓三大人皆稱單于,恃力驕恣,太守不能治。
魏王一操一以丞相倉曹屬裴潛為太守,欲授以一精一兵。
潛曰:「單于自知放橫日久,今多將兵往,必懼而拒境,少將則不見憚,宜以計謀圖之。」
遂單車之郡,單于驚喜。
潛撫以恩威,單于懾服。
[4]代郡烏桓的三個首領都稱單于,依仗實力,態度驕橫,恣意妄行,以往的太守對他們無可奈何。
魏王曹一操一任命丞相倉曹屬裴潛為太守,準備給他一支一精一干的部隊。
裴潛說:」單于自己也知道放縱橫行的時間很長了,現在多帶兵去,他們必會感到恐懼而拒絕我們入境;少帶,他們則不怕,因此應當用計謀去解決問題!」於是,裴潛只駕單車到郡,單于們又驚又喜。
裴潛恩威並加,進行安一撫,單于們懾服。
[5]初,南匈奴久居塞內,與編戶大同而不輸貢賦。
議者恐其戶口滋蔓,浸難禁制,宜豫為之防。
秋,七月,南單于呼廚泉入朝於魏,魏王一操一因留之於鄴,使右賢王去卑監其國。
單于歲給綿、絹、錢、谷如列侯,子孫傳襲其號。
分其眾為五部,各立其貴人為帥,選漢人為司馬以監督之。
[5]當初,南匈奴長期居住在塞內,和編入戶籍的平民大致相同,但是不交納貢賦。
議論的人擔心他們戶口迅速增加,漸漸難以控制,應該加以預防。
秋季,七月,南單于呼廚泉到魏朝見,魏王曹一操一藉機把他留在鄴城,派右賢王去卑監理其國事務。
單于每年所享受的綿、絹、錢、糧待遇,與列侯相同,子孫可以世代傳襲封號。
同時,把單于的部屬分為五部,各設立一個貴族為統帥,並選派漢人作司馬監督他們。
[6]八月,魏以大理鍾繇為相國。
[6]八月,魏任命大理鍾繇作相國。
[7]冬,十月,魏王一操一治兵擊孫權;十一月,至譙。
[7]冬季,十月,魏王曹一操一練兵準備向孫權進攻;十一月,到達譙郡。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