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二十六睿宗玄真大聖大興孝皇帝下景雲元
唐紀二十六唐睿宗景雲元年(庚戌,公元710年)
[1]八月,庚寅,往巽第按問。
重福奄至,縣官馳出,白留守;群官皆逃匿,洛州長史崔日知獨帥眾討之。
[1]八月庚寅(十二月),洛陽縣吏前往裴巽家中檢查訊問,李重福等人突然來到。
縣吏急忙跑出裴宅,將其所見全部告訴了東都留守。
東都大小衙門官員在聽到這一消息後全都逃走或者躲藏起來,只有洛州長史崔日知率領部下討伐李重福。
留台侍御史李邕遇重福於天津橋,從者已數百人;馳至屯營,告之曰:「譙王得罪先帝,今無故入都,此必為亂;君等宜立功取盎貴。」
又告皇城使閉諸門。
重福先趣左、右屯營,營中射之,矢如雨下。
乃還趣左掖門,欲取留守兵,見門閉,大怒,命焚之。
火未及然,左屯營兵出一逼一十之,重福窘迫,策馬出上東,逃匿山谷。
明日,留守大出兵搜捕,重福赴漕渠溺死。
日知,日用之從父兄也。
以功拜東都留守。
留台侍御史李邕與李重福在天津橋相遇,發現李重福手下已經有了數百名追隨者,便快馬加鞭地趕到東都左、右屯營的駐地,告訴他們說:「譙王李重福獲罪於先帝,現在突然無故進入東都,這一定是準備作亂,你們應當趁此機會為朝廷立功以博取榮華富貴。」
說完又跑去告訴守衛皇城的將官,讓他們將所有城門全部關閉。
李重福先趕赴左、右屯營,但營中將士向他放箭,箭如雨下。
李重福回身走到左掖門,想徵調東都留守的部隊,卻又見城門緊閉,便氣急敗壞地命令手下人放火焚燒城門,但還沒等火點燃,左屯營的士兵已經衝出營地向他一逼一十過來。
李重福走投無路,只好打馬跑出洛陽上東門,逃進山谷中藏匿起來。
第二天,東都留守派出大批軍隊進山搜捕,李重福投漕渠自一殺。
崔日知是崔日用的堂兄,他因此次平定李重福叛亂之功而被任命為東都留守。
鄭貌醜多須,既敗,梳髻,著婦人服,匿車中;擒獲,被鞫,股慄不能對。
張靈均神氣自若,顧曰:「吾與此人舉事,宜其敗也!」與皆斬於東都市。
初,附來俊臣得進;俊臣誅,附張易之;易之誅,附韋氏;韋氏敗,又附譙王重福,竟坐族誅。
嚴善思免死,流靜州。
鄭相貌醜陋,又長滿了絡腮鬍子,起事失敗後,他梳起了髮髻,穿上婦女穿的衣服,藏在車中。
被抓獲受審時恐懼得兩一腿發一抖,不能回答問題。
張靈均則始終神態自若,他回頭看著鄭說:「我和你這樣的膽小表一同舉事,落得失敗的結局是很正常的!」張靈均和鄭一起在東都洛陽鬧市被處以斬刑。
當初,鄭靠依附來俊臣而得以陞遷;來俊臣被殺後,又依附張易之;張易之伏誅後,又依附韋後;韋後被殺後,又轉而依附譙王李重福,最終還是因李重福起事失敗而被滅族。
嚴善思被免於死刑,流放到靜州。
[2]萬騎恃討諸韋之功,多暴橫,長安中苦之;詔併除外官。
又停以戶奴為萬騎;更置飛騎,隸左、右羽林。
[2]萬騎兵倚仗著討平韋氏集一團一的功勞,大多橫行不法,從而成為長安百姓的一大禍害。
唐睿宗下詔將萬騎兵全部放到京外去作官,同時下令停止從官戶奴隸中選拔萬騎兵,並另外設置隸屬於左、右羽林衛的飛騎軍。
[3]姚元之、宋及御史大夫畢構上言:「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廢。」
上從之。
癸巳,罷斜封官凡數千人。
[3]姚元之、宋及御史大夫畢構向唐睿宗提出建議:「先朝所任命的斜封官應當全部予以廢黜。」
唐睿宗表示同意。
癸巳(十五日),唐睿宗免去了數千名斜封官的職務。
[4]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裴談貶蒲州刺史。
[4]刑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裴談被貶為蒲州刺史。
[5]贈蘇安恆諫議大夫。
[5]唐睿宗追贈蘇安恆為諫議大夫。
[6]九月,辛未,以太子少師致仕唐休為朔方道大總管。
[6]九月辛未(二十三日),唐睿宗任命已經退休的太子少師唐休為朔方道大總管。
[7]冬,十月,甲申,禮儀使姚元之、宋奏:「大行皇帝神主,應太廟,請遷義宗神主於東都,別立廟。」
從之。
[7]冬季,十月,甲申(初七),禮儀使姚元之、宋上奏道:「已故未葬的中宗皇帝的神主應當遷入太廟受祭,請陛下下詔將義宗皇帝的神主遷到東都另外立廟祭祀。」
唐睿宗採納了他們的建議。
[8]乙未,追復天後尊號為大聖天後。
[8]乙未(十八日),唐睿宗下詔恢復天後武則天大聖天後的尊號。
[9]丁酉,以幽州鎮守經略節度大使薛訥為左武衛大將軍兼幽州都督。
節度使之名自訥始。
[9]丁酉(二十日),唐睿宗任命幽州鎮守經略節度大使薛訥為左武衛大將軍兼幽州都督。
節度使之名即從薛訥開始。
[10]太平公主以太子年少,意頗易之;既而憚其英武,欲更擇闇弱者立之以久其權,數為流言,云「太子非長,不當立。」
己亥,制戒諭中外,以息浮議。
公主每覘伺太子所為,纖介必聞於上,太子左右,亦往往為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
[10]太平公主認為太子李隆基還很年輕,因而起初並未把太子放在心上;不久之後又因懼怕太子的英明威武,轉而想要改立一位昏庸懦弱的人作太子,以便使她自己能長期保住現有的權勢地位。
太平公主屢次散佈流言,聲稱「太子並非皇帝的嫡長子,因此不應當被立為太子。」
己亥(二十二日),唐睿宗頒下制書曉諭警告天下臣民,以平息各種流言蜚語。
太平公主還常常派人監視太子李隆基的所作所為,即使一些細微之事也要報知唐睿宗,此外,太平公主還在太子身邊安插了很多耳目,太子心裡感到十分不安。
[11]謚故太子重俊曰節愍。
太府少卿萬年韋湊上書,以為:「賞罰所不加者,則考行立謚以褒貶之。
故太子重俊,與李多祚等稱兵入宮,中宗登玄武門以避之,太子據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竄。
使宿衛不守,其為禍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謂供奉官曰:『幾不與卿等相見。
』其危如此。
今聖朝禮葬,謚為節愍,臣竊惑之。
夫臣子之禮,過廟必下,過位必趨。
漢成帝之為太子,不敢絕馳道。
而重俊稱兵宮內,跨馬御前,無禮甚矣。
若以其誅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則興兵以誅一奸一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與三思競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廢韋氏而嘉之,則韋氏於時逆狀未彰,大義未絕,苟無中宗之命而廢之,是脅父廢母也,庸可乎!漢戾太子困於江充之讒,發忿殺充,雖興兵交戰,非圍一逼一十君父也;兵敗而死,及其孫為天子,始得改葬,猶謚曰戾。
況重俊可謚之曰節愍乎!臣恐後之亂臣賊子,得引以為比,開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癉惡也,請改其謚。
多祚等從重俊興兵,不為無罪。
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為雪,亦所未安。」
上甚然其言,而執政以為制命已行,不為追改,但停多祚等贈官而已。
[11]唐睿宗頒下制書,將已故太子李重俊謚為節愍。
太府少卿萬年人韋湊上書認為:「對於那些沒有受到賞賜或者處罰的人,應根據其生前的所作所為贈予謚號,以示對他們一生功過的褒貶。
原太子李重俊與李多詐等人舉兵闖入宮中,致使中宗不得不登上玄武門以躲避他們,太子卻還能夠神態自若地騎在馬上督率士兵;只是到了他的徒眾臨陣倒戈李多祚等人已經被殺之後,太子才不得不落荒而逃。
假如當時把守玄武門的侍衛抵擋不住的話,那麼李重俊所造成的禍害將不堪設想!第二天,中宗皇帝淚如雨下地對中書、門下兩省的官員們說:『朕差一點就見不到諸位了。
』當時的情形竟然危急到這種地步。
現在朝廷對李重俊以禮安葬,還要將他謚為節愍,臣內心深處的確感到迷惑不解。
依據臣子侍奉君主的禮節,大臣經過太廟必須下馬,經過君主的寶座必須恭恭敬敬地小步快走。
漢成帝作太子時,雖然是受到了漢元帝的緊急召見,尚且不敢橫穿馳道,而太子李重俊居然敢於在皇宮之內興兵造反,在中宗皇帝的面前橫刀立馬,這實在是太無禮了。
嘉獎他起兵誅殺武三思父子是可以,但只有在他起兵剷除一奸一臣是為了尊崇皇帝的時候才可以這樣做。
現在他是為了自己當皇帝,那就只能說明他與武三思一樣,都是圖謀不軌的亂臣賊子,對這樣的人還值得立謚嘉獎嗎!如果因為他起兵是為了廢掉韋後而嘉獎他,則當時韋後謀反的表現還不太明顯,與太子之間母子君臣的大義尚未斷絕,如果沒有中宗的命令就擅自起兵廢掉她,這就是脅迫父親廢棄母親,又怎麼可以呢!漢武帝時期戾太子因受江充的誣陷而發洩憤懣,起兵殺死江充,雖然也動用了兵馬,但戾太子並沒有圍困一逼一十迫他的父親漢武帝。
戾太子兵敗自一殺後,一直等到他的孫子漢宣帝即位時才得以改葬,但還是將他謚為戾。
何況李重俊行為如此,陛下怎麼能將他謚為節愍呢!臣擔心後世的亂臣賊子會援引李重俊這一先例,為違亂忤逆行為大開方便之門,這恐怕不是用來彰善懲惡的有效方法。
請陛下給李重俊澳賜一個別的謚號。
李多祚等人追隨李重俊起兵,也不能說沒有罪過,陛下現在可以寬宥他們所犯的罪行,但口口聲聲地說為他們平反昭雪,恐怕還不太合適。」
唐睿宗非常贊同他的意見,但具體主管的官員認為皇帝的制命已經頒行,因而不願再改變謚號,只是取消給李多祚等人的贈官而已。
[12]十一月,戊申朔,以姚元之為中書令。
[12]十一月,戊申朔(初一),唐睿宗任命姚元之為中書令。
[13]己酉,葬孝和皇帝於定陵,廟號中宗。
朝議以韋後有罪,不應葬。
追諡故英王妃趙氏曰和思順聖皇后,求其瘞,莫有知者,乃以衣招魂,覆以夷衾,葬定陵。
[13]己酉(初二),唐睿宗將孝和皇帝葬於定陵,廟號中宗。
朝廷中議論認為韋皇后犯有大罪,不應當將她的靈柩與唐中宗合葬。
唐睿宗將已故英王王妃趙氏追諡為和思順聖皇后,派人四處尋找她埋葬的地方,但沒有人知道她葬在哪裡,最後只得用皇后的衣來為她招魂,然後在衣上蓋上覆蓋一屍一體的被子夷衾,合葬於定陵。
[14]壬子,侍中韋安石罷為太子少保,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蘇罷為少傅。
[14]壬子(初五),侍中韋安石被罷免為太子少保;左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蘇被罷免為太子少傅。
[15]甲寅,追復裴炎官爵。
[15]甲寅(初七),唐睿宗下詔追復裴炎的官職爵位。
初,裴先自嶺南逃歸,復杖一百,徙北庭。
至徙所,殖貨任俠,常遣客都下事。
武後之誅流人也,先先知之,逃奔胡中;北庭都護追獲,囚之以聞。
使者至,流人盡死,先以待報未殺。
既而武後下制安一撫流人,有未死者悉放還,先由是得歸。
至是求炎後,獨先在,拜詹事丞。
當初,裴先從嶺南逃回,又被杖打一百,流放到北庭。
裴先在流放地北庭經商,又幹一些打抱不平的俠義之事,他還常常派人到長安打聽各種消息。
他事先得知武則天即將派遣使者出京誅殺被處以流刑的罪犯,便在使者到來之前逃到胡人的地盤躲避,後被北庭都護派兵捉回,關進監獄並上報武則天。
使者來到北庭後,流刑犯全部被殺,只有裴先因等待武則天的批示而沒有立即被殺。
過了一段時間武則天又下詔安一撫流刑犯人,規定未被處死的全部放還原籍,裴先因此得以回到長安。
到這時候,唐睿宗下食尋找裴炎的後人,只有裴先一人在世,於是將他任命為詹事丞。
[16]壬戌,追復王同皎官爵。
[16]壬戌(十五日),唐睿宗下令追復王同皎的官爵。
[17]庚午,許文貞公蘇薨。
制起復其子為工部侍郎,固辭。
上使李日知諭旨,日知終坐不言而還,奏曰:「臣見其哀毀,不忍發言,恐其隕絕。」
上乃聽其終制。
[17]庚午(二十三日),許文貞公蘇去世。
唐睿宗頒發制命,任命正在為父服喪的蘇之子蘇為工部侍郎,蘇堅決推辭不受。
唐睿宗派李日知前去傳達自己的旨意,李日知在蘇家坐了半晌,卻隻字未提自己的來意便回朝覆命,他對唐睿宗回奏道:「臣見到蘇悲痛欲絕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把要說的話講出來,擔心他會發生意外。」
於是唐睿宗便允許蘇為其父服滿三年喪期。
[18]十二月,癸未,上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為女官,以資天皇太后之福,仍欲於城西造觀。
諫議大夫寧原悌上言:以為「先朝悖逆庶人以一愛一女驕盈而及禍,新城、宜都以庶孽抑損而獲全。
又釋、道二家皆以清淨為本,不當廣營寺觀,勞人費財。
梁武帝致敗於前,先帝取災於後,殷鑒不遠。
今二公主入道,將為之置觀,不宜過為崇麗,取謗四方。
又,先朝所親狎諸僧,尚在左右,宜加屏斥。」
上覽而善之。
[18]十二月,癸未(初七),為助天皇太后武則天的冥福,唐睿宗讓他的兩個女兒西城公主和隆昌公主作女道士,並準備在長安城西建造道觀。
諫議大夫寧原悌向唐睿宗進言認為:「先朝悖逆庶人作為中宗和韋後的一愛一女而驕傲自滿,終於難逃殺身之禍;新城公主和宜都公主作為中宗的庶出之女而謙卑自制,終於得以保全。
再說佛教和道教均以清淨為本,不應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廣造佛寺道觀。
南朝梁武帝佞佛招致禍敗於前,中宗廣營佛寺道觀致使國家多難於後,這樣的歷史教訓距今不遠。
現在西城公主和隆昌公主作了女道士,陛下將為他們營建道觀,營建時不應當過分豪華壯觀,以免招來朝野士民的非議。
此外,先朝中宗皇帝所一寵一幸的僧人們仍在陛下一身邊,應當一律斥退。」
唐睿宗看了他的奏章之後,認為他說的很對。
[19]宦者閭興貴以事屬長安令李朝隱,朝隱繫於獄。
上聞之,召見朝隱,勞之曰:「卿為赤縣令,能如此,朕復何憂!」因御承天門,集百官及諸州朝集使,宣示以朝隱所為。
且下制稱「宦宮遇寬柔之代,必弄威權。
朕覽前載,每所歎息。
能副朕意,實在斯人,可加一階為太中大夫,賜中上考及絹百匹。」
[19]宦官閭興貴托長安令李朝隱為他辦事,李朝隱將他逮捕入獄。
唐睿宗聽說這件事之後,特意召見了李朝隱,慰問他說:「您作為京師萬年縣的縣令,能夠做到這樣,朕還有什麼可憂慮的呢!」唐睿宗還在承天門召集文武百官和來自各州的朝集使,向他們公佈李朝隱的所作所為,並且頒下制書表彰他說:「自古以來宦官每遇寬容柔一弱的君主,必定會玩一弄權勢,擅作威福。
朕每次讀前代歷史時,都對此頗多感慨。
真正能夠符合朕的心意的,是像李朝隱這樣的人,所以應為他進一階,為太中大夫,將他的考核成績定為中上,並且賜給絹一百匹。」
[20]壬辰,奚、犯塞,掠漁陽、雍奴,出盧龍塞而去。
幽州都督薛訥追擊之,弗克。
[20]壬辰(十六日),奚人和人進犯邊塞,在漁陽、雍奴二縣大肆擄掠之後,出盧龍塞而去。
唐幽州都督薛訥派兵追擊,未能取勝。
[21]舊制,三品以上官冊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書省奏擬,文屬吏部,武屬兵部,尚書曰中銓,侍郎曰東西銓。
中宗之末,嬖倖用事,選舉混淆,無復綱紀。
至是,以宋為吏部尚書,李義、盧從願為侍郎,皆不畏強禦,請謁路絕。
集者萬餘人,留者三銓不過二千,人服其公。
以姚元之為兵部尚書,陸象先、盧懷慎為侍郎,武選亦治。
從願,承慶之族子;象先,元方之子也。
[21]唐朝舊制規定,三品以上官員,由皇帝當面用冊書任命,稱為冊授;四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員由皇帝頒布制書任命,稱為制授;六品以下官員由皇帝頒布敕書任命,稱為敕授。
官員的任命都委託尚書省擬定,而後上奏,文官由吏部擬定,武官由兵部擬定,兩部的尚書稱為中銓,侍郎二人稱為東西銓。
唐中宗末期,得到皇帝一寵一幸的一奸一佞小人執掌朝廷大權,所選任的官吏好壞混雜,不再有法度可言。
此時,唐睿宗任命宋為吏部尚書,李、盧從願為吏部侍郎,三人都不畏強一暴,請托告求之路從此堵塞。
在一萬多名候選辟員中,經過三銓之後入選的不超過兩千人,人們都對他們的公正無私深為歎服。
唐睿宗又任命姚元之為兵部尚書,陸象先、盧懷慎為兵部侍郎,對武官的選拔任用也走上了正軌。
盧從願是盧承慶的同族兄弟之子;陸象先是陸元方的兒子。
[22]侍御史稿城倪若水,奏彈國子祭酒祝欽明、司業郭山惲亂常改作,希旨病君;於是左授欽明饒州刺史,山惲括州長史。
[22]侍御史稿城人倪若水,上奏彈劾國子祭酒祝欽明、國子司業郭山惲擾亂賞規、變更舊制,為迎一合中宗韋後的旨意而使得中宗聖德有虧。
唐睿宗因此將祝欽明降職為饒州刺史,將郭山惲降職為括州長史。
[23]侍御史楊孚,彈糾不避權貴,權貴毀之,上曰:「鷹搏狡兔,須急救之,不爾必反為所噬。
御史繩一奸一慝亦然。
苟非人主保衛之,則亦為一奸一慝所噬矣。」
孚,隋文帝之侄孫也。
[23]侍御史楊孚在奏劾糾察法之事時不畏權貴,因而受到權貴們的詆毀,唐睿宗說:「在老鷹搏擊狡免時,必須趕緊幫助它,否則它反會被狡免咬傷。
御史糾舉彈劾一奸一詐邪惡之徒也是這樣。
如果沒有君主對他多方保護,他也會被一奸一詐邪惡之徒咬傷的。」
楊孚是隋文帝楊堅的侄孫。
[24]置河西節度、支度、營田等使,領涼、甘、肅、伊、瓜、沙、西七州,治涼州。
[24]唐睿宗設置河西節度、支度、營田等使,統轄涼、甘、肅、伊、瓜、沙、西等七州,治所在涼州。
[25]姚州群蠻,先附吐蕃,攝監察御史李知古請發兵擊之;既降,又請築城,列置州縣,重稅之。
黃門侍郎徐堅以為不可;不從。
知古發劍南兵築城,因欲誅其豪傑,掠子女為奴婢。
群蠻怨怒,蠻酋傍名引吐蕃攻知古,殺之,以其一屍一祭天,由是姚、路絕,連年不通。
[25]姚州各蠻族部落起初依附吐蕃,代理監察御史李知古請求調集軍隊前往討伐;各蠻族部落歸降唐朝之後,李知古又請求在姚州修築城郭,設置州縣官署,對他們徵收重稅。
黃門侍郎徐堅認為不能這樣做,但他的建議沒有得到採納。
李知古調集劍南道兵馬修築城池,又想趁機剷除蠻族各部落的豪傑,將他們的子女掠為奴婢。
蠻族各部落極為憤恨,部落酋長傍名召引吐蕃軍隊進攻李知古並將他殺死,然後用他的一屍一體祭祀上天,從此姚、州一帶通往內地的道路斷絕,連續多年未能打通。
安西都護張玄表侵掠吐蕃北境,吐蕃雖怨而未絕和親,乃賂鄯州都督楊矩,請河西九曲之地以為公主湯沐邑;矩奏與之。
唐安西都護張玄表侵擾掠奪吐蕃北部邊境地區,吐蕃雖然對此極為不滿,但卻沒有中斷與唐和親,於是他們賄賂唐鄯州都督楊矩,請求唐睿宗將河西九曲之地送給吐蕃作為金城公主的湯沐邑。
楊矩上奏唐睿宗,勸他將河西九曲之地送給吐蕃。
二年(辛亥、711)
二年(辛亥,公元711年)
[1]春,正月,癸丑,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請和;許之。
[1]春季,正月,癸丑(初七),突厥可汗默啜派遣使者前來求和,唐睿宗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2]己未,以太僕卿郭元振、中書侍郎張說並同平章事。
[2]己未(十三日),唐睿宗任命太僕卿郭元振、中書侍郎張說二人為同平章事。
[3]以溫王重茂為襄王,充集州刺史,遣中郎將將兵五百就防之。
[3]唐睿宗改封溫王李重茂為襄王,讓他充任集州刺史,並且派遣中郎將率領五百人馬駐紮在集州對他加以防範。
[4]乙丑,追立妃劉氏曰肅明皇后,陵曰惠陵;德妃竇氏曰昭成皇后,陵曰靖陵。
皆招魂葬於東都城南,立廟京師,號儀坤廟。
竇氏,太子之母也。
[4]乙丑(十九日),唐睿宗下詔將妃子劉氏追立為肅明皇后,稱她的墳墓為惠陵;將德妃竇氏追立為昭成皇后,稱她的墳墓為靖陵。
唐睿宗在為這兩位妃子招魂之後,將她們安葬在東都洛陽城南,並在京師為她們立廟,稱為儀坤廟。
竇氏是太子李隆基的生母。
[5]太平公主與益州長史竇懷貞等結為朋一黨一,欲以危太子,使其婿唐邀韋安石至其第,安石固辭不往。
上嘗密召安石,謂曰:「聞朝廷皆傾心東宮,卿宜察之。」
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言!此必太平之謀耳。
太子有功於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知,願陛下無惑讒言。」
上瞿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
時公主在簾下竊一聽之,以飛語陷安石,欲收按之,賴郭元振救之,得免。
[5]太平公主同益州長史竇懷貞等結成朋一黨一,想加害於太子李隆基,便指使她的女婿唐邀請韋安石到自己的家中來,韋安石堅決推辭,沒有前往。
唐睿宗曾經秘密地召見韋安石,對他說:「聽說朝廷文武百官全都傾心歸附太子,您應當對此多加留意。」
韋安石回答說:「陛下從哪裡聽到這種亡國之言呢!這一定是太平公主的主意。
太子為宗廟社稷立下了大功,而且一向仁慈明智,孝順父母,友一愛一兄弟,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實,希望陛下不要被讒言所迷惑。」
唐睿宗聽過這話之後十分驚異地說:「朕明白了,您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當時太平公主正在簾子後面偷一聽他們君臣之間的談話,事後便散佈各種流言蜚語對韋安石橫加陷害,想把他逮捕下獄嚴加審訊,多虧了郭元振的救助才得以倖免。
公主又嘗乘輦邀宰相於光范門內,諷以易置東宮,眾皆失色,宋抗言曰:「東宮有大功於天下,真宗廟社稷之主,公主柰何忽有此議!」
太平公主還曾乘輦車在光范門內攔住宰相,暗示他們應當改立皇太子,在場的宰相們全都大驚失色。
宋大聲質問道:「太子為大唐社稷立下了莫大的功勞,是宗廟社稷的主人,公主為什麼突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呢!」
與姚元之密言於上曰:「宋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高宗之孫,太平公主交構其間,將使東宮不安。
請出宋王及豳王皆為刺史,罷岐、薛二王左、右羽林,使為左、右率以事太子。
太平公主請與武攸暨皆於東都安置。」
上曰:「朕更無兄弟,惟太平一妹,豈可遠置東都!諸王惟卿所處。」
乃先下制云:「諸王、駙馬自今毋得典禁兵,見任者皆改他官。」
宋與姚元之秘密地向唐睿宗進言道:「宋王李成器是陛下的嫡長子,豳王李守禮是高宗皇帝的長孫,太平公主在他倆與太子之間互相構陷,製造事端,將會使得東宮地位不穩。
請陛下將宋王和豳王兩人外放為刺史;免去岐王李隆范和薛王李隆業所擔任的左、右羽林大將軍職務,任命他們為太子左、右衛率以事奉太子;將太平公主與武攸暨安置到東都洛陽。」
唐睿宗說:「朕現在已沒有兄弟了,只有太平公主這一個妹妹,怎麼可以將她遠遠地安置到東都去呢!至於諸王則任憑你們安排。」
於是先頒下制命說:「今後諸王、駙馬一律不得統率禁軍,現在任職的都必須改任其他官職。」
頃之,上謂侍臣曰:「術者言五日中當有急兵入宮,卿等為朕備之。」
張說曰:「此必讒人欲離間東宮。
願陛下使太子監國,則流言自息矣。」
姚元之曰:「張說所言,社稷之至計也。」
上說。
過了不久,唐睿宗對身邊的侍臣說:「占卜的人說五天之內將會有起事發難的軍隊闖入宮中,你們要為朕嚴加防範。」
張說緊接著說道:「這一定又是一奸一邪小人用讒言離間陛下與太子的關係。
希望陛下讓太子代行處理政務,那麼種種流言蜚語就會自然而然地消聲匿跡。」
姚元之說:「張說所提出的辦法,是使社稷宗廟長治久安的上上之策。」
唐睿宗聽完之後十分高興。
二月,丙子朔,以宋王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守禮為豳州刺史,左羽林大將軍岐王隆范為左衛率,右羽林大將軍薛王隆業為右衛率;太平公主蒲州安置。
二月,丙子朔(初一),唐睿宗任命宋王李成器為同州刺史,豳王李守禮為豳州刺史,任命左羽林大將軍岐王李隆范為左衛率,右羽林大將軍薛王李隆業為右衛率;又將太平公主安置在蒲州。
丁丑,命太子監國,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並取太子處分。
丁丑(初二),唐睿宗下詔讓太子李隆基代行處理政務,規定凡是六品以下官員的任命以及對犯徒刑罪以下罪犯的審核等事,均由太子全權處理。
[6]殿中侍御史崔蒞、太子中允薛昭素言於上曰:「斜封官皆先帝所除,恩命已布,姚元之等建議,一朝盡奪之,彰先帝之過,為陛下招怨。
今眾口沸騰,遍於海內,恐生非常之變。」
太平公主亦言之,上以為然。
戊寅,制:「諸緣斜封別敕授官,先停任者,並量材敘用。」
[6]殿中侍御史崔、太子中允薛昭素對唐睿宗說:「斜封官都是先帝任命的,制命早已頒佈施行,現在卻由於姚元之等人的建議而一下子全部削奪,這就彰明瞭先帝的過錯,並且給陛下召來了很多怨言。
眼下全國各地怨聲載道,恐怕會引發非同尋常的變故。」
太平公主也這樣勸說唐睿宗,唐睿宗認為他們所說的都有道理。
戊寅(初三),唐睿宗頒布制命:「凡由於斜封別敕任命之故而被停任的官員,一律可以量材敘用。」
[7]太平公主聞姚元之、宋之謀,大怒,以讓太子。
太子懼,奏元之、離間姑、兄,請從極法。
甲申,貶元之為申州刺史,為楚州刺史。
丙戌,宋王、豳王亦寢刺史之命。
[7]太平公主得知姚元之與宋的計謀之後勃然大怒,並以此責備太子李隆基。
太子感到害怕,便向唐睿宗奏稱姚元之和宋挑一撥自己與姑母太平公主和兄長宋王李成器、豳王李守禮之間的關係,並請求對他們兩人嚴加懲處。
甲申(初九),唐睿宗將姚元之貶為申州刺史,將宋貶為楚州刺史。
丙戌(十一日),宋王李成器和豳王李守禮被任命為刺史的事也停止執行。
[8]中書舍人、參知機務劉幽求罷為戶部尚書;以太子少保韋安石為侍中。
安石與李日知代姚、宋為政,自是綱紀紊亂,復如景龍之世矣。
前右率府鎧曹參軍柳澤上疏,以為:「斜封官皆因僕妾汲引,豈出孝和之意!陛下一切黜之,天下莫不稱明。
一旦忽盡收敘,善惡不定,反覆相攻,何陛下政令之不一也!議者咸稱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曹,誑誤陛下。
臣恐積小成大,為禍不細。」
上弗聽。
澤,亨之孫也。
[8]唐睿宗將中書舍人、參知機務劉幽求罷免為戶部尚書;又任命太子少保韋安石為侍中。
韋安石與李日知取代了姚元之、宋二人,開始主持朝廷政務,從此朝廷綱紀紊亂,又恢復到唐中宗景龍年間的老樣子。
前任右衛率府鎧曹參軍柳澤上疏認為:「斜封官都是通過中宗皇帝身邊那些小人的引進而得到任用的,哪裡是出自中宗孝和皇帝的本意呢!陛下將他們全部廢黜,天下人都認為明智,現在卻又反過來將他們全部收錄敘用,善惡不定,朝令夕改,陛下的政令為什麼如此前後不一呢!街談巷議都說太平公主讓胡僧慧范多方拉攏這些人,誑騙惑亂陛下。
臣擔心這樣下去會積小惡而成大禍。」
唐睿宗沒有採納他的建議。
柳澤是柳亨的孫子。
[9]左、右萬騎與左、右羽林為北門四軍,使葛福順等將之。
[9]以左、右萬騎軍和左、右羽林軍為北門四軍,唐睿宗派葛福順等人統率這些禁衛軍。
[10]三月,以宋王成器女為金山公主,許嫁突厥默啜。
[10]三月,唐睿宗封宋王李成器之女為金山公主,將她許配給突厥可汗默啜。
[11]夏,四月,甲申,宋王成器讓司徒;許之,以為太子賓客。
以韋安石為中書令。
[11]夏季,四月,甲申(初九),宋王李成器請求辭去司徒一職,唐睿宗答應了他的要求,任命他為太子賓客。
任命韋安石為中書令。
[12]上召群臣三品以上,謂曰:「朕素懷澹泊,不以萬乘為貴,曩為皇嗣,又為皇太弟,皆辭不處。
今欲傳位太子,何如?」
群臣莫對。
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辭,不許。
殿中侍御史和逢堯附太平公主,言於上曰;「陛下春秋未高,方為四海所依仰,豈得遽爾!」上乃止。
[12]唐睿宗召見三品以上官員,對他們說:「朕一向恬淡寡慾,並不以天子的尊位為貴,當初任皇嗣以及中宗時作皇太弟,都堅決地推辭掉了。
現在朕打算把皇位傳給皇太子,你們認為怎麼樣!」在場的大臣們都沒有回答。
太子李隆基讓右庶子李景伯出面堅決推辭,唐睿宗沒有同意。
殿中侍御史和逢堯向來依附太平公主,便對唐睿宗說道:「陛下年紀還不很老,正是被天下人依靠景仰的時候,怎麼能急急忙忙地禪位於皇太子呢!」唐睿宗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戊子,制:「凡政事皆取太子處分。
其軍旅死刑及五品已上除授,皆先與太子議之,然後以聞。」
戊子(十三日),唐睿宗發佈制命:「所有朝廷政務,一律由皇太子負責處理。
涉及軍旅重事、死刑的審核以及對五品以上官員的任命,都要先與皇太子商議,然後再上奏。」
[13]辛卯,以李日知守侍中。
[13]辛卯(十六日),唐睿宗任命李日知守侍中。
[14]壬寅,赦天下。
[14]壬寅(二十七日),唐睿宗下詔大赦天下。
[15]五月,太子請讓位於宋王成器;不許。
請召太平公主還京師;許之。
[15]五月,太子李隆基請求將太子之位讓給宋王李成器,唐睿宗沒有同意。
太子又請求將太平公主召回京師。
唐睿宗表示回意。
[16]庚戌,制:「則天皇后父母墳仍舊為昊陵、順陵,量置官屬。」
太平公主為武攸暨請之也。
[16]庚戌(初六),唐睿宗頒下制命:「將則天皇后父母的墳墓恢復為昊陵、順陵,並且酌情設置官署掌管陵園事務。」
這是由於太平公主為武攸暨向唐睿宗作了請求的緣故。
[17]辛酉,更以西城為金仙公主,隆昌為玉真公主,各為之造觀,一逼一十奪民居甚多,用功數百萬。
右散騎常侍魏知古、黃門侍郎李義諫,不聽。
[17]辛酉(十七日),唐睿宗將西城公主改封為金仙公主,將隆昌公主改封為玉真公主,並且為她們分別建造了金仙觀和玉真觀,強佔了很多居民的住宅,工程耗費達數百萬錢之多。
右散騎常侍魏知古和黃門侍郎李進諫阻止,但唐睿宗沒有採納。
[18]壬戌,殿中監竇懷貞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
[18]壬戌(十八日),唐睿宗任命殿中監竇懷貞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
[19]僧慧范恃太平公主勢,一逼一十奪民產,御史大夫薛謙光與殿中侍御史慕容奏彈之。
公主訴於上,出謙光為岐州刺史。
[19]胡僧慧范倚仗著太平公主的權勢,巧取豪奪平民百姓的財產,御史大夫薛謙光和殿中侍御史慕容上奏彈劾他。
太平公主向唐睿宗訴說了自己對他們的不滿,唐睿宗便將薛謙光外放為岐州刺史。
[20]時遣使按察十道,議者以山南所部闊遠,乃分為東西道;又分隴右為河西道。
六月,壬午,又分天下置汴、齊、兗、魏、冀、並、蒲、、涇、秦、益、綿、遂、荊、岐、通、梁、襄、揚、安、閩、越、洪、潭二十四都督,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惡,惟洛及近畿州不隸都督府。
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等上言:「都督專殺生之一柄一,權任太重,或用非其人,為害不細。
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時巡察,一奸一宄自禁。」
其後竟罷都督,但置十道按察使而已。
[20]這時唐睿宗分遣使者赴全國十道巡視考察,有人認為山南道所轄區域太廣,於是將山南道分為東西兩道;又從隴右道中分出河西道。
六月,壬午(初八),唐睿宗又下詔在全國分置汴、齊、兗、魏、冀、並、蒲、、涇、秦、益、綿、遂、荊、岐、通、梁、襄、揚、安、閩、越、洪、潭二十四都督,負責糾舉檢察所轄區域內州縣官吏的善惡得失,只有洛州以及京畿各州不隸屬於都督府。
太子右庶子李景伯、太子舍人盧等人進言說:「都督獨掌生殺大權,權勢太重,如果任用了不稱職的人,那麼所造成的危害就太嚴重了。
現在御史的品位俸祿都很卑微,但是聲望都很高,陛下派他們按時巡察地方,為非作歹之徒自然不敢橫行。」
後來終於罷去所有新置的都督,只是設置了十道按察使而已。
[21]秋,七月,癸巳,追復上官昭容,謚曰惠文。
[21]秋季,七月,癸巳(二十日),唐睿宗下詔追復上官昭容的職位,贈謚號為惠文。
[22]乙卯,以高祖故宅枯柿復生,赦天下。
[22]乙卯(疑誤),由於唐高祖李淵舊宅中早已枯死的柿子樹又重新發芽的緣故,唐睿宗下詔大赦天下。
[23]己巳,以右御史大夫解琬為朔方大總管。
琬考按三城戍兵,奏減十萬人。
[23]己巳(疑誤),唐睿宗任命右台御史大夫解琬為朔方道大總管。
解琬在對三受降城的防務作了具體考察之後,上奏唐睿宗,請求將該地的戍卒減少十萬人。
[24]庚午,以中書令韋安石為左僕射兼太子賓客、同中書門下三品。
太平公主以安石不附己,故崇以虛名,實去其權也。
[24]庚午(疑誤),唐睿宗任命中書令韋安石為左僕射兼太子賓客、同中書門下三品。
由於太平公主認為韋安石拒絕趨附自己,所以用一些虛銜來表示對他的尊崇,實際上是借此削奪他的實權。
[25]九月,庚辰,以竇懷貞為侍中。
懷貞每退朝,必詣太平公主第。
時修金仙、玉真二觀,群臣多諫,懷貞獨勸成之,身自督役。
時人謂懷貞前為皇后阿,今為公主邑司。
[25]九月,庚辰(初八),唐睿宗任命竇懷貞為侍中。
竇懷貞每次退朝後,都要到太平公主家裡去。
當時正在修建金仙、玉真二觀,群臣紛紛諫阻,只有竇懷貞一個人對這項工程表示堅決支持,並且親自監督服勞役的民夫。
所以當時的人們都說竇懷貞先是作韋皇后的阿,現在又作了公主的邑司。
[26]冬,十月,甲辰,上御承天門,引韋安石、郭元振、竇懷貞、李日知、張說宣制,責以「政教多闕,水旱為災,府庫益竭,僚吏日滋;雖朕之薄德,亦輔佐非才。
安石可左僕射、東都留守,元振可吏部尚書,懷貞可左御史大夫,日知可戶部尚書,說可左丞,並罷政事。」
以吏部尚書劉豳求為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為左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崔為中書侍郎,並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陸象先同平章事。
皆太平公主之志也。
[26]冬季,十月,甲辰(初三),唐睿宗駕臨承天門,對應一召而來的韋安石、郭元振、竇懷貞、李日知、張說等大臣宣佈制命,責備他們說:「當今朝廷的刑賞與教化存在著很多的缺陷,各地水旱成災,國庫儲備日趨枯竭,官吏日益增多,這些現象固然是朕德行淺薄所致,但也與諸位輔佐大臣不稱職有關。
從現在起韋安石擔任尚書左僕射、東都留守,郭元振擔任吏部尚書,竇懷貞擔任左台御史大夫,李日知擔任戶部尚書,張說擔任尚書左丞,一律免去宰相職務。」
任命吏部尚書劉幽求為侍中;任命右散騎常侍魏知古為左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崔為中書侍郎,二人同時都任同中書門下三品;此外,任命中書侍郎陸象先為同平章事。
對上述官員的任免都是根據太平公主的意志而作出的。
象先清淨寡慾,言論高遠,為時人所重。
私侍太平公主,公主欲引以為相,請與象先同升,公主不可,曰:「然則亦不敢當。」
公主乃為之並言於上,上不欲用,公主涕泣以請,乃從之。
陸象先一向清心寡慾,言辭議論高妙玄遠,受到當時人的推崇。
崔私下裡服侍太平公主,公主打算將他提拔為宰相,崔請求與陸象先一起提拔,太平公主不同意,崔說:「如果陸象先不能作宰相的話,那麼我崔也不敢作這個宰相。」
太平公主只得請求唐睿宗將兩人一同任命為宰相。
唐睿宗不想用崔為相,太平公主流著眼淚請求,唐睿宗才同意。
[27]右補闕辛替否上疏,以為:「自古失道破國亡家者,口說不如身逢,耳聞不如目睹;臣請以陛下所目睹者言之。
太宗皇帝,陛下之祖也,撥亂返正,開基立極;官不虛授,則無枉費;不多造寺觀而有福,不多度僧尼而無災,天地垂,風雨時若,粟帛充溢,蠻夷率服,享國久長,名高萬古。
陛下何不取而法之!中宗皇帝,陛下之兄,棄祖宗之業,徇女子之意;無能而祿者數千人,無功而封者百餘家;造寺不止,費財貨者數百億,度人無窮,免租庸者數十萬,所出日滋,所入日寡;奪百姓口中之食以養貪殘,剝萬人一體上之衣以塗土木,於是人怨神怒,眾叛親離,水旱並臻,公私俱罄,享國不永,禍及其身。
陛下何不懲而改之!自頃以來,水旱相繼,兼以霜蝗,人無所食,未聞賑恤,而為二女造觀,用錢百餘萬緡。
陛下豈可不計當今府庫之蓄積有幾,中外之經費有幾,而輕用百餘萬緡,以供無用之役乎!陛下族韋氏之家而不去韋氏之惡,忍棄太宗之法,不忍棄中宗之政乎!且陛下與太子當韋氏用事之時,日夕憂危,切齒於群凶;今幸而除之,乃不改其所為,臣恐復有切齒於陛下者也。
然則陛下又何惡於群凶而誅之!昔先帝之憐悖逆也,宗晉卿為之造第,趙履溫為之葺園,殫國財,竭人力,第成不暇居,園成不暇游,而身為戮沒。
今之造觀崇侈者,必非陛下、公主之本意,殆有宗、趙之徒從而勸之,不可不察也。
陛下不停斯役,臣恐人之愁怨,不減前朝之時。
人人知其禍敗而口不敢言,言則刑戮隨之矣。
韋月將、燕欽融之徒,先朝誅之,陛下賞之,豈非陛下知直言之有益於國乎!臣今所言,亦先朝之直也,惟陛下察之。」
上雖不能從,而嘉其切直。
[27]右補闕辛替否上疏認為:「自古以來,因為君主無道而導致國破家亡的教訓,實在是耳聞不如目睹,口說不如親身經歷。
請允許臣根據陛下親眼目睹的事實來闡明道理。
太宗皇帝是陛下的祖父,他使亂世納入正軌,開創了大唐的基業,樹立了中正的準則;他既不白白地把官爵俸祿贈送給任何人,也從不一浪一費國家的資財;他並不廣建寺觀,卻有福分,他也沒有更多地剃度僧尼,卻沒有災禍,得到皇天后土的保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周邊各蠻夷部落紛紛入朝進貢,在位的時間也很長久,受到千秋萬代的景仰。
陛下為什麼不傚法太宗皇帝呢?中宗皇帝是陛下的兄長,不以祖宗基業為重,一味順從婦道人家的無理要求;沒有才能卻食取俸祿者達數千人,沒有功勞而賜給封戶的有一百餘家;沒有止境地營建寺廟,耗費錢財達數百億之巨,剃度僧尼無數,不交納租庸的人達數十萬之多,府庫支出日益增加,財政收入卻一天天地減少;為供養貪得無厭的邪惡之徒不惜奪走百姓口中之食,為大興土木雕樑畫柱之用不惜剝掉黎民身上之衣,從而造成神人共怨,眾叛親離的嚴重後果,水旱天災紛至沓來,公私財用同時告罄,不但自己在位時間無法長久,甚至還遭遇被弒身死的慘痛結局。
陛下為什麼不能以此為戒,立即改正錯誤呢!自從陛下即位之後,近期內水旱災害接連不斷,再加上霜凍蝗蟲的危害,百姓口中無食,卻不曾聽說陛下開倉賑濟災民,但陛下為兩個女兒營建道觀,卻不惜耗資一百多萬緡。
陛下怎麼可以不考慮當今國庫中的資財到底有多少,朝廷外所需經費又是多少,就輕易地拿出一百多萬緡,來供給於國計民生沒有任何用處的工程支出呢!陛下誅滅了韋氏的家族,但沒有除去韋氏的惡行,難道忍心拋棄太宗的法度,卻不忍心拋棄中宗的弊政嗎?再說陛下與太子在韋氏集一團一專擅朝政之際,沒日沒夜地為大唐宗廟社稷和自己的身家一性一命擔憂,對一奸一臣切齒痛恨,現在幸虧剷除了一奸一黨一,卻不能改變他們當初的所作所為,臣擔心會重新出現對陛下切齒痛恨的人。
如果這樣的話,陛下當初又為什麼要痛恨群凶並將他們誅殺殆盡呢!當初中宗皇帝喜一愛一悖逆庶人,宗晉卿便為她建造私宅,趙履溫便為她整治園林。
在耗盡了國家資財,用盡了民力之後,新建的私宅還沒有來得及居住,修好的園林也沒來得及遊玩,悖逆庶人就被殺死。
現在營建道觀,如此追求奢侈豪華,一定不會是陛下和金仙、玉真二位公主的本意,大概是因為有像宗晉卿和趙履溫這樣的一奸一臣從中推波助瀾,陛下對此不可不多加留意。
如果陛下不能中止這項工程的營建,臣擔心百姓的怨恨之心,不會比中宗時期減少。
現在每個人都明白必將造成巨大的禍患,卻沒有一個人敢於直言規諫,是因為擔心一旦說出來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像韋月將、燕欽融這樣的忠臣義士,被先朝誅殺,陛下給予他們很高的獎賞,難道不是因為陛下深知直言進諫有利於國家嗎!臣今天所說的,也像先朝的直言一樣,希望陛下能夠體察到這一點。」
唐睿宗雖然未能採納他的建議,卻也對他的懇切直率大加讚賞。
[28]御史中丞和逢堯攝鴻臚卿,使於突厥,說默啜曰:「處密、堅昆聞可汗結婚於唐,皆當歸附。
可汗何不襲唐冠帶,使諸胡知之,豈不美哉!」默啜許諾,明日,頭、衣紫衫,南向再拜,稱臣,遣其子楊我支及國相隨逢堯入朝,十一月,戊寅,至京師。
逢堯以奉使功,遷戶部侍郎。
[28]御史中丞和逢堯代理鴻臚卿職務,出使突厥,勸說默啜道:「處密、堅昆等部落聽說可汗與大唐公主結婚的消息後,都會率眾歸附的。
可汗為什麼不穿戴大唐的服飾,讓各部落的人都知道這件事,這樣不是很好嗎!」默啜表示同意這樣做。
第二天,默啜頭戴頭,身穿紫色朝服,面向南方拜了兩拜,向大唐皇帝稱臣,並派遣他的兒子楊我支及國相跟著和逢堯一道入朝,十一月,戊寅(初八),一行人抵達京師。
和逢堯因奉命出使有功,被唐睿宗任命為戶部侍郎。
[29]壬辰,令天下百姓二十五入軍,五十五免。
[29]壬辰(二十二日),唐睿宗下令天下百姓自二十五歲起須服兵役,五十五歲以上者免除兵役。
[30]十二月,癸卯,以興昔亡可汗阿史那獻為招尉十姓使。
[30]十二月,癸卯(初三),唐睿宗任命興昔亡可汗阿史那獻為招慰十姓使。
[31]上召天台山道士司馬承禎,問以陰陽數術,對曰:「道者,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安肯勞心以學術數乎!」上曰:「理身無為則高矣,如理國何?」
對曰:「國猶身也,順物自然而心無所私,則天下理矣。」
上歎曰:「廣成之言,無以過也。」
承禎固請還山,上許之。
[31]唐睿宗召見天台山道士司馬承禎,向他請教關於陰陽術數的學問,司馬承禎回答說:「所謂『道』,應當是損之又損,以至於達到無為的境界,我怎麼肯耗費心力去研究陰陽術數的學問呢!」唐睿宗又問道:「對於修身養一性一來說,無為是最高的境界,那麼治理國家的最高境界又是什麼呢?」
司馬承禎回答說:「治理國家與修身養一性一道理一樣,只要能夠做到順乎世間萬物發展的自然之理,內心之中沒有任何私心雜念,那麼國家就可以趨於大治。」
唐睿宗感慨地說:「廣成子所說的話,沒有人可以超過。」
司馬承禎堅決請求返回天台山,唐睿宗同意了他的要求。
尚書左丞盧藏用指終南山謂承禎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天台!」承禎曰:「以愚觀之,此乃仕宦之捷徑耳!」藏用嘗隱終南,則天時征為左拾遺,故承禎言之。
尚書左丞盧藏用用手指著終南山對司馬承禎說道:「這裡面就有很多出家隱居的好地方,您何必一定要回到天台山呢!」司馬承禎回答說:「在我看來,這終南山不過是入世作官的捷徑罷了!」由於盧藏用曾在終南山隱居,武則天時期被征闢為左拾遺,所以司馬承禎這樣回答他。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上之上先天元年(壬子、712)
唐玄宗先天元年(壬子,公元712年)
[1]春,正月,辛巳,睿宗祀南郊,初因諫議大夫賈曾議捨祭天地。
曾,言忠之子也。
[1]春季,正月,辛巳(十一日),唐睿宗到南郊合祭天地,這是首次採用諫議大夫賈曾提出的建議。
賈曾是賈言忠的兒子。
[2]戊子,幸東,耕藉田。
[2]戊子(十八日),唐睿宗到水東面,親耕藉田。
[3]己丑,赦天下;改元太級。
[3]己丑(十九日),唐睿宗下詔大赦天下,並改年號為太極。
[4]乙未,上御安福門,宴突厥楊我支,以金山公主示之;既而會上傳位,婚竟不成。
[4]乙未(二十五日),唐睿宗在安福門設宴款待突厥可汗默啜之子楊我支,把金山公主叫出來讓他看了看;不久就趕上唐睿宗將帝位傳給太子李隆基,因而這樁婚姻終於沒有結成。
[5]在左御史大夫竇懷貞、戶部尚書岑羲並同中書門下三品。
[5]唐睿宗任命左台御史大夫竇懷貞、戶部尚書岑羲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6]二月,辛酉,廢右御史台。
[6]二月,辛酉(二十二日),唐睿宗下詔撤消右御史台。
[7]蒲州刺史蕭至忠自托於太平公主,公主引為刑部尚書。
華州刺史蔣欽緒,其妹夫也,謂之曰:「如子之才,何憂不達!勿為非分妄求。」
至忠不應。
欽緒退,歎曰:「九代卿族,一舉滅之,可哀也哉!」至忠素有雅望,嘗自公主第門出,遇宋,曰:「非所望於蕭君也。」
至忠笑曰:「善乎宋生之言!」遽策馬而去。
[7]蒲州刺史蕭至忠主動投靠太平公主,太平公主舉薦他當刑部尚書。
蕭至忠的妹夫華州刺史蔣欽緒對他說:「憑您的才學,何必擔心日後不能飛黃騰達!最好不要作非分之想,鑽營求官。」
蕭至忠聽過之後沒有作聲。
蔣欽緒回去之後感歎道:「蕭至忠九代望門,至此一朝族滅,實在是可悲呀!」蕭至忠一向具有美好的聲望,他曾經有一次在從太平公主家裡出來時與宋相遇,宋說:「這不是我對您所期望的。」
蕭至忠訕笑道:「宋生說得很對!」說完就急急忙忙地催馬離去。
[8]幽州大都督薛訥鎮幽州二十餘年,吏民安之,未嘗舉兵出塞,虜亦不敢犯。
與燕州刺史李有隙,毀之於劉幽求,幽求薦左羽林將軍孫代之。
三月,丁丑,以為幽州大都督,徙訥為并州長史。
[8]幽州大都督薛訥鎮守幽州二十餘年,當地吏民安居樂業,薛訥從未發兵出塞尋釁,胡虜也不敢入關進犯。
由於薛訥與燕州刺史李之間有矛盾,所以李向劉幽求詆毀薛訥,劉幽求便推薦左羽林將軍孫取代了薛訥的職務。
三月,丁丑(初八),唐睿宗任命孫為幽州大都督,改任薛訥為并州長史。
[9]夏,五月,益州獠反。
[9]夏季,五月,益州獠族部落反叛。
[10]戊寅,上祭北郊。
[10]戊寅(初十),唐睿宗到北郊祭祀。
[11]辛巳,赦天下,改元延和。
[11]辛巳(十三日),唐睿宗下詔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延和。
[12]六月,丁未,右散騎常侍武攸暨卒,追封定王。
[12]六月,丁未(初九),右散騎常侍武攸暨去世,被追封為定王。
[13]上以節愍太子之亂,岑羲有保護之功,癸丑,以羲為侍中。
[13]由於岑羲在節愍太子李重俊的事變中,保護唐睿宗有功,唐睿宗於癸丑(十五日)任命他為侍中。
[14]庚申,幽州大都督孫與奚酋李大戰於冷陘,全軍覆沒。
[14]庚申(二十二日),幽州大都督孫在冷陘與奚族酋長李大交戰,全軍覆沒。
是時,帥左驍衛將軍李楷洛,左威衛將軍周以悌發兵二萬、騎八千,分為三軍,以襲奚、契丹。
將軍烏可利諫曰:「道險而天熱,懸軍遠襲,往必敗。」
曰:「薛訥在邊積年,竟不能為國家復營州。
今乘其無備,往必有功。」
使楷洛將騎四千前驅,遇奚騎八千,楷洛戰不利。
怯懦,不敢救,引兵欲還,虜乘之,唐兵大敗。
阻山為方陳以自固,大使謂曰:「朝廷既與我和親,今大軍何為而來?」
曰:「吾奉敕來招尉耳。
楷洛不稟節度,輒與汝戰,請斬以謝。」
大曰:「若然,國信安在?」
悉斂軍中帛,得萬餘段,並紫袍、金帶、魚袋以贈之。
大曰:「請將軍南還,勿相驚擾。」
將士懼,無復部伍,虜追擊之,士卒皆潰。
、以悌為虜所擒,獻於突厥,默啜皆殺之;楷洛、可利脫歸。
當時,孫統帥左驍衛將軍李楷洛和左威衛將軍周以悌,調集步卒二萬、騎兵八千,分為三軍,襲擊奚和契丹。
將軍烏可利勸阻他說:「道路險阻,天氣炎熱,孤軍深入敵境,進行長途奔襲,一定要打敗仗的。」
孫說:「薛訥任邊鎮守將達二十餘年之久,竟然不能為國家收復營州。
現在我們乘其不備率兵前往,一定能獲得成功。」
孫派李楷洛率領四千騎兵為前鋒,李楷洛與奚族的八千騎兵相遇並交戰,唐軍失利。
孫畏敵如虎,竟不敢發兵相救,反而想率部回撤,奚軍乘勝追擊,唐軍慘敗,孫依山布成方陣力求自保。
李大派遣使者前來向孫質問道:「朝廷既然與我們和親,您為什麼還要率領大軍到這裡來呢?」
孫回答說:「我只不過是奉敕前來招撫一慰問罷了。
李楷洛不服從我的調遣,與你們交戰,請允許我將他斬首,向你們謝罪。」
李大又問:「如果是這樣的話,大唐國的符信在哪裡?」
孫把軍中攜帶的所有絹帛搜集到一起,共計一萬餘段,連同大小將官的紫袍、金帶、魚帶,統統交給了李大。
李大說:「請將軍回到南邊去,不要再到這裡來騷擾了。」
唐軍將士十分驚懼,南撤的軍隊再也沒有任何隊形,奚軍又乘機相攻,因而潰不成軍。
孫和周以悌被奚人俘獲,奚人又將他們獻給突厥,突厥可汗默啜將兩人殺死。
李楷洛和烏可利逃回唐朝境內。
[15]秋,七月,彗星出西方,經軒轅入大微,至於大角。
[15]秋季,七月,彗星出現在西方,經過軒轅星進入太微垣,到達大角星。
[16]有相者謂同中書門下三品竇懷貞曰:「公有刑厄。」
懷貞懼,請解官為安國寺奴;敕聽解官。
乙亥,復以懷貞為左僕射兼御史大夫、平章軍國重事。
[16]有個看相的人對同中書門下三品竇懷貞說:「您將有刑獄之災。」
竇懷貞非常害怕,上表請求解除官職,去作安國寺的寺奴。
唐睿宗降敕照準。
乙亥(初八),唐睿宗又任命竇懷貞為尚書左僕射兼御史大夫、平章軍國重事。
[17]太平公主使術者言於上曰:「彗所以除舊布新,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變,皇太子當為天子。」
上曰:「傳德避災,吾志決矣。」
太平公主及其一黨一皆力諫,以為不可,上曰:「中宗之時,群一奸一用事,天變屢臻。
朕時請中宗擇賢子立之以應災異,中宗不悅,朕憂恐數日不食。
豈可在彼則能勸之,在己則不能邪!」太子聞之,馳入見,自投於地,叩頭請曰:「臣以微功,不次為嗣,懼不克堪,未審陛下遽以大位傳之,何也?」
上曰:「社稷所以再安,吾之所以得天下,皆汝力也。
今帝座有災,故以授汝,轉禍為福,汝何疑邪!」太子固辭。
上曰:「汝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後即位邪!」太子流涕而出。
[17]太平公主指使一個懂天文曆法的人向唐睿宗進言說:「彗星的出現標誌著將要除舊布新,再說位於天市垣內的帝座以及心前星均有變化,所主之事乃是皇太子應當登基即位。」
唐睿宗說:「將帝位傳給有德之人,以避免災禍,我的決心已定。」
太平公主和她的同夥們都極力諫阻,認為這樣做不行,唐睿宗說:「中宗皇帝在位時,一群一奸一佞小人專擅朝政,上天屢次用災異來表示警告。
朕當時請求中宗選擇賢明的兒子立為皇帝以避免災禍,但中宗很不高興,朕也因此而擔憂恐懼以至於幾天吃不下飯。
朕怎麼能夠對中宗可以勸他禪位,對自己卻不能做到這一點呢!」太子李隆基知道這個消息後,趕忙入宮朝見,跪在地上邊叩頭邊說:「臣因尺寸之功,就被破格立為皇嗣,即使是做太子還擔心無法勝任,陛下又突然要將帝位傳給臣,不清楚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唐睿宗對太子說:「大唐的宗廟社稷之所以再次安然無恙,我之所以能夠君臨天下,都是由於你立下大功。
現在帝座星有災異出現,所以我將帝位禪讓給你,以便能轉禍為福,你還有什麼可疑惑的呢!」太子李隆基還是堅決推辭不受。
唐睿宗說:「你是一個孝子,為什麼非要等到站在我的靈柩前才能即皇帝之位呢!」太子只好流著眼淚走了出來。
壬辰,制傳位於太子,太子上表固辭。
太平公主勸上雖傳位,猶宜自總大政。
上乃謂太子曰:「汝以天下事重,欲朕兼理之邪!昔舜禪禹,猶親巡狩,朕雖傳位,豈忘家國!其軍國大事,當兼省之。」
壬辰(二十五日),唐睿宗頒發制命,決定將帝位傳給太子李隆基,太子上表堅決推辭。
太平公主勸說唐睿宗,最好在禪讓之後,還要親自執掌朝政大事。
於是唐睿宗對太子說:「你是不是覺得國家事務十分繁重,要讓朕幫你處理一些事務呢?想當初唐堯將帝位禪讓給虞舜後,還要親自到各地去巡視,現在朕雖然將帝位傳給了你,哪裡就能對家國之事漠不關心呢!此後凡有軍國大事,朕還是會參予處理的。」
八月,庚子,玄宗即位,尊睿宗為太上皇。
上皇自稱曰朕,命曰誥,五日一受朝於太極殿。
皇帝自稱曰予,命曰制、敕,日受朝於武德殿。
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決於上皇,余皆決於皇帝。
八月,庚子(初三),唐玄宗即皇帝位,將唐睿宗尊奉為太上皇。
太上皇自稱為「朕」,所發佈的命令稱為「誥」,每五天一次在太極殿接受群臣朝見。
皇帝自稱為「予」,所發佈的命令稱為「制」、「敕」,每天都在武德殿接受群臣朝見。
凡涉及到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以及重大的刑獄政務由太上皇決定,其餘政務均由皇帝決斷。
[18]壬寅,上大聖天後尊號曰聖帝天後。
[18]壬寅(初五),朝廷為大聖天後武則天上尊號為聖帝天後。
[19]甲辰,赦天下,改元。
[19]甲辰(初七),唐玄宗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先天。
[20]乙巳,於州北置渤海軍,恆、定州境置恆陽軍,媯、蔚州境置懷柔軍,屯兵五萬。
[20]乙巳(初八),唐玄宗決定在州以北設置渤海軍,在恆州、定州一帶設置恆陽軍,在媯州、蔚州境內設置懷柔軍,駐紮五萬軍隊。
[21]丙午,立妃王氏為皇后;以後父仁皎為太僕卿。
仁皎,下人也。
戊申,立皇子許昌王嗣直為郯王,真定王嗣謙為郢王。
[21]丙午(初九),唐玄宗下詔將妃子王氏立為皇后;將皇后王氏之父王仁皎任命為太僕卿,五仁皎是下人。
戊申(十一日),唐玄宗又下詔將皇子許昌王李嗣直封為郯王,將真定王李嗣謙封為郢王。
[22]以劉幽求為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魏知古為侍中,崔為檢校中書令。
[22]朝廷任命劉幽求為尚書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魏知古為侍中,崔為檢校中書令。
[23]初,河內人王琚預於王同皎之謀,亡命,傭書於江都。
上之為太子也,琚還長安,選補諸暨主簿,過謝太子。
琚至廷中,故徐行高視,宦者曰:「殿下在簾內。」
琚曰:「何謂殿下?當今獨有太平公主耳!」太子遽召見,與語,琚曰:「韋庶人弒逆,人心不服,誅之易耳。
太平公主,武後之子,凶猾無比,大臣多為之用,琚竊憂之。」
太子引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傷主上之意,不言為患日深,為之奈何?」
琚曰:「天子之孝,異於匹夫,當以安宗廟社稷為事。
蓋主,漢昭帝之姊,自幼供養,有罪猶誅之。
為天下者,豈顧小節!」太子悅曰:「君有何藝,可以與寡人游?」
琚曰:「能飛煉、恢嘲。」
太子乃奏為詹事府司直,日與游處,累遷太子中舍人;及即位,以為中書侍郎。
[23]當初河內人王琚參預了王同皎等人謀殺武三思的謀畫,事發後亡命出逃,在江都以代他人抄書為生。
唐玄宗被立為太子以後,王琚回到了長安,被選拔任命為諸暨縣主簿,上東宮去拜謝李隆基。
王琚走上殿廷之後,故意走得很慢,視線也放得很高,宦官說:「殿下在簾子內。」
王琚說:「什麼殿下不殿下的?當今只有一個太平公主!」太子聽後馬上召見他,並與他談話,王琚說:「先前韋庶人弒帝為逆,人心不服,殺掉她是件容易事。
太平公主是武後的女兒,再加上她無比的凶狠狡猾,大臣們大多秉承她的旨意辦事,我對此十分擔憂。」
太子拉他與自己同坐在一張榻上,流著眼淚對他說:「現在父皇的兄弟姊妹中,就只有一位太平公主了,如果把這些事稟告父皇的話,恐怕會讓他老人家傷心,可如果不去稟告,又擔心她所造成的危害會越來越嚴重,這可怎麼辦呢?」
王琚回答說:「天子所講究的孝道,與平民百姓不同,應當考慮的是宗廟社稷的安危。
蓋主是漢昭帝的姐姐,將昭帝從小養大,有了罪也還是要殺掉。
治理天下的人,怎麼能顧及小節呢!」太子很高興地問他:「您有什麼本事可以和寡人在一起呢?」
王琚回答說:「我既擅長煉丹,又能詼諧嘲謔。」
於是太子奏請唐睿宗將王琚任命為詹事府司直,每天與他交往相處,並逐漸將他提拔為太子中舍人;等到太子即位之後,又任命他為中書侍郎。
是時,宰相多太平公主之一黨一,劉幽求與右羽林將軍張謀以羽林兵誅之,使密言於上曰:「竇懷貞、崔、岑羲皆因公主得進,日夜為謀不輕。
若不早圖,一旦事起,太上皇何以得安!請速誅之。
臣已與幽求定計,惟俟陛下之命。」
上深以為然。
洩其謀於侍御史鄧光賓,上大懼,遽列上其狀。
丙辰,幽求下獄。
有司奏:「幽求等離間骨肉,罪當死。」
上為言幽求有大功,不可殺。
癸亥,流幽求於封州,張於峰州,光賓於繡州。
這時,宰相大多數是太平公主的一黨一羽,劉幽求與右羽林將軍張謀劃調集羽林兵將他們一網打盡,並讓張秘密地對唐玄宗說:「竇懷貞、崔、岑羲等人都是依仗太平公主才爬上宰相職位的,他們時時刻刻都在策劃如何作亂。
如果陛下不早點除掉他們,一旦事變突然發生,太上皇怎麼能平安呢!請快些誅殺他們。
臣已經與劉幽求定好了計策,就只等陛下下命令了。」
唐玄宗認為他說得很對。
但事後張將這一計謀洩露給了侍御史鄧光賓,唐玄宗知道以後十分害怕,急忙將劉幽求等人的罪狀開列出來上奏了太上皇。
丙辰(十九日),劉幽求被逮捕下獄。
負責審理此案的官員上奏道:「劉幽求挑一撥離間陛下骨肉,應當判處死刑。」
唐玄宗又為劉幽求等人向太上皇求情,說劉幽求為大唐朝廷立過大功,不能判處死刑。
癸亥(二十六日),唐睿宗將劉幽求流放到封州,將張流放到峰州,將鄧光賓流放到州。
初,崔為襄州刺史,密與譙王重福通書,重福遺之金帶。
重福敗,當死,張說、劉幽求營護得免。
既而附太平公主,與公主謀罷說政事,以左丞分司東都。
及幽求流封州,諷廣州都督周利貞,使殺之。
桂州都督王知其謀,留幽求不遣。
利貞屢移牒索之,不應,利貞以聞。
屢一逼一十,使遣幽求,幽求謂曰:「公拒執政而保流人,勢不能全,徒仰累耳。」
固請詣廣州,曰:「公所坐非可絕於朋友者也。
因公獲罪,無所恨。」
竟逗遛不遣。
幽求由是得免。
起初,崔在作襄州刺史時,曾給譙王李重福秘密寫信,李重福也曾將金帶送給他。
李重福起兵失敗後,崔是應該被判處死刑,由於張說和劉幽求的多方保護才得以免死。
不久以後崔便投靠了太平公主,與太平公主謀劃罷免了張說的宰相職務,將他降為尚書左丞並派往設在東都洛陽的中央官署任職。
等劉幽求被流放到封州以後,崔暗示廣州都督周利貞殺掉劉幽求。
桂州都督王得知這一陰謀以後,便將劉幽求扣留在自己手裡,不往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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