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五十二 孝獻皇帝乙初平二年(辛未、
漢紀五十二漢獻帝初平二年(辛未,公元191年)
[1]春,正月,辛丑,赦天下。
[1]春季,正月,辛丑(初六),大赦天下。
[2]關東諸將議:以朝廷幼沖,迫於董卓,遠隔關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劉虞,宗室賢俊,欲共立為主。
曹一操一曰:「吾等所以舉兵而遠近莫不響應者,以義動故也。
今幼主微弱,制於一奸一臣,非有昌邑亡國之釁,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諸君北面,我自西向。」
韓、袁紹以書與袁術曰:「帝非孝靈子,欲依絳、灌誅廢少主、迎立代王故事,奉大司馬虞為帝。」
術陰有不臣之心,不利國家有長君,乃外托公義以拒之。
紹復與術書曰:「今西名有幼君,無血脈之屬,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覆信!但當使兵往屯關要,皆自蹙死;東立聖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見戮,不念子胥,可復北面乎?」
術答曰:「聖主陪睿,有周成之質,賊卓因危亂之際,威服百寮,此乃漢家小厄之會,乃雲今上『無血脈之屬』,豈不誣乎!又曰「室家見戳,可復北面」,此卓所為,豈國家哉!赤心,志在滅卓,不識其他!」、紹竟遣故樂一浪一太守張岐等繼議上虞尊號。
虞見岐等,厲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亂,主上蒙塵,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國恥;諸君各據州郡,宜共戮力盡心王室,而反造逆謀以相垢污邪!」固拒之。
等又請虞領尚書事,承製封拜,復不聽,欲奔匈奴以自絕;紹等乃止。
[2]關東各州、郡起兵討伐董卓的將領們商議,認為獻帝年齡幼小,被董卓所控制,又遠在長安,關塞相隔,不知生死,幽州牧劉虞是宗室中最賢明的,準備擁立他為皇帝。
曹一操一說:「我們這些人所以起兵,而且遠近之人無不響應的原因,正由於我們的行動是正義的。
如今皇帝幼弱,雖為一奸一臣所控制,但沒有昌邑王劉賀那樣的可以導致亡國的過失,一旦你們改立別人,天下誰能接受!你們向北邊迎立劉虞,我自尊奉西邊的皇帝。」
韓、袁紹寫信給袁術說:「皇帝不是靈帝的兒子,我們準備依周勃和灌嬰廢黜少主,迎立代王的先例,尊奉大司馬劉虞為皇帝。」
袁術暗中懷有當皇帝的野心,認為國家有一個年長的皇帝對自己不利,於是表面假托君臣大義,拒絕了韓和袁紹的建議。
袁紹再次給袁術寫信,說:「如今西邊名義上有一個年幼的皇帝,而並沒有皇家的血統。
公卿等朝臣都諂媚董卓,怎能再相信他們!只要派兵去守住必口要塞,自會把他們全都困死。
我們在東邊擁立一個聖明的皇帝,就可期望過上太平日子,為什麼遲疑不決?再說,咱們全家被殺,你不想想伍子胥是怎樣為父兄報仇的,難道可以再向這樣的皇帝稱臣嗎?」
袁術回信說:「皇帝職明睿智,有周成王姬誦那樣的資質。
賊臣董卓乘國家危亂之時,用暴力壓服群臣,這是漢朝的一個小小厄運,你意說皇帝『沒有皇家血統』,這豈不是誣蔑嗎!你還說『全家被殺,難道可以再向這樣的皇帝稱臣』,這事是董卓做的,豈是皇帝嗎!我滿腔赤誠,志在消滅董卓,不知其他的事情!」韓與袁紹竟然派遣前任樂一浪一郡太守張岐等帶著他們的提議到幽州,向劉虞奉上皇帝的尊號。
劉虞見到張岐等人,厲聲呵斥他們說:「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皇帝在外蒙難,我受到國家重恩,未能為國雪恥。
你們各自據守州、郡,本應盡心盡力為王室效勞,卻反而策劃這種逆謀來沾污我嗎!」他堅決拒絕。
韓等人又請求劉虞主持尚書事務,代表皇帝封爵任官,劉虞仍不接受,打算逃入匈奴將自己隔絕起來,袁紹等人這才作罷。
[3]二月,丁丑,以董卓為大師,位在諸侯王上。
[3]二月,丁丑(十二日),任命董卓為太師,地位在諸侯王之上。
[4]孫堅移屯梁東,為卓將徐榮所敗,復收散卒進屯陽人。
卓遣東郡太過胡軫督步騎五千擊之,以呂布為騎督。
軫與布不相得,堅出擊,大破之,梟其都督華雄。
[4]孫堅率軍移駐梁縣以東,被董卓部將徐榮打敗,他又收集殘部進駐陽人。
董卓派遣東郡太守胡軫統率步、騎兵五千人,攻打孫堅,任命呂布為騎督。
胡軫與呂布不和,孫堅出來迎戰,大破胡軫,斬殺他部下的都督華雄。
或謂袁術曰:「堅若得雒,不可複製,此為除狼而得虎也。」
術疑之,不運軍糧。
堅夜馳見術,畫地計校曰:「所以出身不顧者,上為國家討賊,下尉將軍家門之私讎。
堅與卓非有骨肉之怨也,而將軍受浸一潤之言,還相嫌疑,何也?」
術,即調發軍糧。
有人對袁術說:「假如孫堅攻佔洛陽,就不能再控制他,這是除掉了狼而得到了虎。」
袁術感到疑慮,便不再給孫堅運送軍糧。
孫堅連夜奔馳,去見袁術,在地上畫圖為他分析形勢,說:「我所以奮不顧身,上為國家討伐逆賊,下為將軍報家門私仇。
我與董卓並沒有個人怨恨,而將軍卻聽信外人的挑一撥之言來猜忌我,這是為什麼?」
袁術慚愧不安,立即調發軍糧。
堅還屯,卓遣將軍李說堅,欲與和親,令堅疏子弟任刺史、郡守者,許表用之。
堅曰:「卓逆天無道,今不夷汝三族,縣示四海,則吾死不瞑目,豈將與乃和親邪!」復進軍大谷,距雒九十里。
卓自出,與堅戰於諸陵間,卓敗走,卻屯澠池,聚兵於陝。
堅進至雒陽,擊呂布,復破走。
堅乃掃除宗廟,祠以太牢,得傳國璽於城南甄官井中;分兵出新安、澠池間以要卓。
孫堅回到駐地,董卓派將軍李勸說孫堅,表示願與孫堅結成兒女親家,並要孫堅把他子弟中想做刺史、太守的,開列一個名單,由他推薦任用。
孫堅說:「董卓逆天無道,我今天要是不能滅你三族,昭示天下,則我死不瞑目,怎會與你結親!」孫堅繼續進軍,抵達距洛陽九十里的大谷。
董卓親自出擊,與孫堅在諸陵園之間交戰,董卓敗逃,退守澠池,在陝縣集結兵力。
孫堅進入洛陽,進攻呂布,呂布也被打敗,退走。
於是孫堅打掃皇帝宗廟,用豬、牛、羊進行祭祀。
在城南甄官署的水井中,找到了傳國御璽。
他又分兵到新安、澠池,以一逼一十迫董卓。
卓謂長史劉艾曰:「關東軍敗數矣,皆畏孤,無能為也。
惟孫堅小戇,頗能用人,當語諸將,使知忌之。
孤昔與周慎西征邊、韓於金城,孤語張溫,求引所將兵為慎作後駐,溫不聽。
溫又使孤討先零叛羌,孤知其不克而不得止,遂行,留別部司馬劉靖將步騎四千屯安定以為聲勢。
叛羌欲截歸道,孤小擊輒開,畏安定有兵故也。
虜謂安定當數萬人,不知但靖也。
而孫堅隨周慎行,謂慎求先將萬兵造金城,使慎以二萬作後駐。
邊、韓畏慎大兵,不敢輕與堅戰,而堅兵足以斷其運道。
兒曹用其言,涼州或能定也。
溫既不能用孤,慎又不能用堅,卒用敗走。
堅以佐軍司馬,所見略與人同,固自為可;但無故從諸袁兒,終亦死耳!」乃使東中郎將董越屯澠池,中郎將段煨屯華陰,中郎將牛輔屯安邑,其餘諸將布在諸縣,以御山東。
輔,卓之婿也。
卓引還長安。
孫堅修塞諸陵,引軍還魯陽。
董卓對長史劉艾說:「關東的叛軍屢敗,都畏懼我,不會有什麼作為。
只有孫堅有點不知死活,挺會用人,應該告訴諸將,讓他們知道提防。
我從前與周慎到金城郡西征邊章、韓遂,我向張溫請求率領部下做周慎的後援,張溫不同意。
張溫又派我去討伐先零的叛亂羌人,我知道不能取勝,但又不能不去,於是出發,留下別部司馬劉靖率領四千步、騎兵駐在安定,作為呼應。
羌軍想切斷我的歸路,我只作輕微攻擊就衝開了阻截,這是因為他們害怕安定的駐軍。
羌軍以為安定會有數萬大軍,不知只有劉靖一支部隊。
孫堅隨周慎作戰,向周慎請求先率一萬人前往金城,讓周慎率二萬人為後援。
邊章、韓遂害怕周慎的大軍,不敢輕易與孫堅開戰,而孫堅的軍隊足以切斷他們的糧道。
假如周慎那幫小子能用孫堅的計謀,涼州或許能夠平安。
而張溫既不能聽從我,周慎又不能聽從孫堅,最後只能戰敗而退走。
孫堅是個佐軍司馬,見解卻與我大致相同,確實是可用之才。
只是他無緣無故地跟隨袁家的那些公子,最終還是會送命的!」於是,董卓派東中郎將董越駐守澠池,中郎將段煨駐守華陰,中郎將牛輔駐守安邑,其餘的將領分佈各縣,以抵禦山東聯軍的進攻。
牛輔是董卓的女婿。
董卓回到長安。
孫堅在修復歷代皇帝的陵墓後,率軍回到魯陽。
[5]夏,四月,董卓至長安,公卿皆迎拜車下。
卓抵手謂御史中丞皇甫嵩曰:「義真,怖未乎?」
嵩曰:「明公以德輔朝廷,大慶方至,何怖之有!若一婬一刑以逞,將天下皆懼,豈獨嵩乎!」卓一黨一欲尊卓比太公,稱尚父,卓以問蔡邕,邕曰:「明公威德,誠為巍巍,然此之太公,愚意以為未可,宜須開東平定,車駕還反舊京,然後議之。」
卓乃止。
[5]夏季,四月,董卓抵達長安。
公卿都來迎接,在他車前參拜。
董卓擊掌對御史中丞皇甫嵩說:「皇甫義真,你害怕不害怕?」
皇甫嵩回答說:「您以德輔佐朝廷,巨大的喜慶方才到來,我有什麼害怕的!如果隨意殺戮,濫施刑罰,則天下人人畏懼,豈只是我一個人呢!」董卓的一黨一羽想依照周朝開國功臣羌子牙的先例,尊稱董卓為「尚父」。
董卓徵求蔡邕的意見,蔡邕說:「您的威德,確實很高,但我覺得不可以與羌子牙相比。
應該等到平定函谷關以東的叛亂,皇帝返回舊京洛陽,然後再商議此事。」
於是董卓作罷。
卓使司隸校尉劉囂箱吏民有為子不孝、為臣不忠、為吏不清、為弟不順者,皆身誅,財物沒官。
於是更相誣引,冤死者以千數。
百姓囂囂,道路以目。
董卓命令司隸校尉劉囂,將官員與百姓中兒女不孝順父母、臣屬不忠於長官,官吏不清廉以及弟弟不尊敬兄長的人進行登記,一律處死,財物由官府沒收。
於是有許多人互相誣告,含冤而死的人數以千計。
百姓惶恐不安,在路上相遇時,只敢用眼睛相互示意。
[6]六月,丙戌,地震。
[6]六月,丙戌(二十三日),發生地震。
[7]秋,七月,司空種拂免;以光祿大夫濟南淳於嘉為司空。
太尉趙謙罷;以太常馬日為太尉。
[7]秋季,七月,司空種拂被免職,任命光祿大夫、濟南人淳於嘉為司空。
太尉趙謙被免職,任命太常馬日為太尉。
[8]初,何進遣雲中張楊還并州募兵,會進敗,楊留上一黨一,有眾數千人。
袁紹在河內,楊往歸之,與南單于於扶羅屯漳水。
韓以豪傑多歸心袁紹,忌之;陰貶節其軍糧,欲使其眾離散。
會將曲義叛,與戰而敗,紹因與義相結。
[8]起初,何進派遣雲中人張楊回并州去召募兵馬。
恰跋上何進被殺,張楊就留在上一黨一,有部眾數千人。
袁紹在河內,張楊前往歸附,與南匈奴單于於扶羅共同在漳水岸邊紮營。
冀州刺史韓因為各地豪傑多擁戴袁紹,心中嫉妒,暗地裡減少對袁紹的軍糧供一應,想使他的軍隊離散。
正在這時,韓部將麴義叛變,韓進行討伐,反被麴義戰敗。
袁紹就乘此機會與麴義相互聯合。
紹客逢紀謂紹曰:「將軍舉大事而仰人資給,不據一州,無以自全。」
紹曰:「冀州兵強,吾士饑乏,設不能辦,無所容立。」
紀曰:「韓庸才,可密要公孫瓚使取冀州,必駭懼,因遣辯士為陳禍福,迫於倉卒,必具遜讓。」
紹然之,即以書與瓚。
瓚遂引兵而至,外托討董卓而陰襲謀襲,與戰不利。
會董卓入關,紹還軍廷津,使處甥陳留高幹及所親穎川辛評、荀諶、郭圖等說曰:「公孫瓚將燕、代之卒乘勝來南,而諸郡應之,其鋒不可當。
袁車騎引軍東向,其意未可量也,竊為將軍危之!」懼,曰:「然則為之奈何?」
諶曰:「君自料寬仁容眾為天下所附,孰與袁氏?」
曰:「不如也。」
「臨危吐決,智勇過人,又孰與袁氏?」
曰:「不如也。」
諶曰:「袁氏一時之傑,將軍資三不如之勢,久處其上,彼必不為將軍下也。
夫冀州,天下之重資也,彼若與公孫瓚併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
夫袁氏,將軍之舊,且為同盟,當今之計,若舉冀州以讓袁氏,彼必厚德將軍,瓚亦不能與之爭矣。
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於泰山也。」
一性一怯,因然其計。
長史耿武、別駕閔純、治中李歷聞而諫曰:「冀州帶甲百萬,谷支十年。
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哺一乳一,立可餓殺,奈何欲以州與之!」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兩讓,古人所貴,諸君獨何病焉!」先是,從事趙浮、程渙將強一弩一萬張屯孟津,聞之,率兵馳還。
時紹在朝哥朝清水,浮等從後來,船數萬艘,眾萬餘人,整兵鼓,夜過紹營,紹甚惡之。
浮等到,謂曰:「袁本初軍無斗糧,各已離散,雖有張楊、於扶羅新附,未肯為用,不足敵也。
小從事等請以見兵拒之,旬日之間,必土崩瓦解;明將軍但當開閣高枕,何憂何懼!」又不聽,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越忠故捨,遣子送印綬以讓紹。
紹將至,從事十人爭棄去,獨耿武、閔純杖刀拒之,不能禁,乃止;紹皆殺之。
紹遂領冀州牧,承製以為奮威將軍,而無所將御,亦無官屬。
紹以廣平沮授為奮武將軍,使監護諸將,一寵一遇甚厚。
魏郡審配、鉅鹿田豐並以正直不得志於韓,紹以豐為別駕,配為治中,及南陽許攸、逄紀、穎川荀諶皆為謀主。
袁紹的門客逢紀對袁紹說:「將軍倡導大事,卻要依靠別人供一應糧草,如果不能佔據一個州作為根據地,就不能保全自己。」
袁紹說:「冀州兵強,而我的部下又饑又乏,假如不能成功,就沒有立足之處了。」
逢紀說:「韓是一個庸才,您可秘密聯絡公孫瓚,讓他攻打冀州。
韓必然驚慌恐懼,我們便乘機派遣有口才的使節去為他分析禍福,韓迫於突然發生的危機,必然肯把冀州出讓給您。」
袁紹覺得有理,就寫信給公孫瓚。
公孫瓚率軍到冀州,表面上聲稱去討伐董卓,而密謀襲擊韓。
韓與公孫瓚交戰,失敗。
正好董卓進入函谷關,袁紹便率軍返回延津,派外甥、陳留人高幹與韓所親信的穎川人辛評、荀諶、郭圖等人去遊說韓:「公孫瓚統率燕、代兩地的軍隊乘勝南下,各郡紛紛響應,軍鋒銳不可當。
袁紹又率軍向東移動,意圖不可估量,我們為將軍擔心。」
韓心中恐慌,問他們說:「既然這樣,那麼該怎麼辦呢?「荀諶說:「您自己判斷一下,寬厚仁義,能為天下豪傑所歸附,比得上袁紹嗎?」
韓說:「比不上。」
荀諶又問:「那麼,臨危不亂,遇事果斷,智勇過人,比得上袁紹嗎?」
韓說:「比不上。」
荀諶再問:「數世以來,廣佈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比得上袁紹嗎?」
韓說:「比不上。」
荀諶說:「袁紹是這一時代的人中豪傑,將軍以三方面都不如他的條件,卻又長期在他之上,他必然不會屈居將軍之下。
冀州是天下物產豐富的重要地區,他要是與公孫瓚合力奪取冀州,將軍立刻就會陷入危亡的困境。
袁紹是將軍的舊交,又曾結盟共討董卓,現在辦法是,如果把冀州讓給袁紹,他必然感謝您的厚德,而公孫瓚也無力與他來爭。
這樣,將軍便有讓賢的美名,而自身則比泰山還要安穩。」
韓一性一情怯懦,於是同意了他們的計策。
韓的長史耿武、別駕閔純、治中李歷得到消息,勸阻韓說:「冀州地區可以集結起百萬大軍,所存糧食夠吃十年。
袁紹只是一支孤單而缺乏給養的客軍,仰仗我們的鼻息,好像懷抱中的嬰兒,不能他一奶一吃,立刻就會餓死,為什麼要把冀州交給他呢!」韓說:「我本來是袁家的老部下,才幹也不如袁紹,自知能力不足而讓賢,是古人所稱讚的行為,你們為什麼偏要反對呢?」
先前,韓派從事趙浮、程渙率領一萬名弓一弩一手駐守孟澤,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率軍一火速趕回冀州。
當時袁紹在朝歌清水口,趙浮等從後趕來,有戰船數百艘,兵眾一萬餘人,軍容鼓聲整齊,在夜裡經過袁紹的軍營,袁紹十分厭惡。
趙浮等趕到冀州,對韓說:「袁紹軍中沒有一斗糧食,已經各自離散,雖然有張楊、於扶羅等新近歸附,但不會為他效力,不足以為敵。
我們這幾個小從事,願領現有部隊抵禦他,不過十天,袁軍必然土崩瓦解。
將軍您只管打開一房門,放心睡覺,既不用憂慮,也不必害怕!」韓仍不採納,於是離開冀州牧官位,從官府中遷出,在中常侍趙忠的舊憲居住,派兒子把印綬送給袁紹,讓出冀州。
袁紹將要到達鄴城,韓部下的十名從事爭先恐後地離開韓,唯獨耿武、閔純揮刀阻攔,但禁止不了,只好作罷。
袁紹來到後,將耿武、閔純二人處死。
袁紹於是兼任冀州牧,以皇帝的名義任命韓為奮威將軍,但既沒有兵,也沒有官屬。
袁紹任命廣平人沮授為奮武將軍,派他臨護所有將領,對他十分一寵一信。
魏郡人審配、巨鹿人田豐都因為人正直,不為韓欣賞,袁紹任命田豐為別駕,審配為治中,與南陽人許攸、逢紀、穎川人荀諶都成為袁紹的主要謀士。
紹以河內朱漢為都官從事。
漢先為韓所不禮,且欲微迎紹意,擅發兵圍守第,拔刃登屋,走上樓,收得大兒,槌折兩腳;紹立收漢,殺之。
猶憂怖,從紹索去,往依張邈。
後紹遣使詣邈,有所計議,與邈耳語;在坐上,謂為見圖,無何,起至溷,以書刀自一殺。
袁紹任命河內人朱漢為都官從事。
朱漢原先曾被韓輕慢,這時又想迎一合袁紹的心意,便擅自發兵包一皮圍韓的住宅,拔刀登屋。
韓逃上樓去,朱漢捉到韓的大兒子,將他的兩隻腳打斷。
袁紹立即逮捕朱漢,將他處死。
但是韓仍然優慮驚恐,請求袁紹讓他離去,袁紹同意,於是韓就去投奔陳留郡太守張邈。
後來,袁紹派使者去見張邈,商議機密時,使者在張邈耳邊悄聲細語。
韓當時在座,以為是在算計自己。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走進廁所,用刮削簡牘的書刀自一殺。
鮑信謂曹一操一曰:「袁紹為盟主,因權專利,將自生亂,是復有一卓也。
若抑之,則力不能制,祗以遘難。
且可規大河之南以待其變。」
一操一善之。
會墨山、於毒、白繞、眭固等十餘萬眾略東郡,王肱不能御。
曹一操一引兵入東郡,擊白繞於濮陽,破之。
袁紹因表一操一為東郡太守,治東武陽。
鮑信對曹一操一說:「袁紹身為盟主,卻利用職權,專謀私利,將自行生亂,成為第二個董卓。
如果抑制他,我們沒有力量,只會樹敵。
我們可暫且先去黃河以南發展勢力,等待形勢變化。」
曹一操一十分同意。
正好黑山、於毒、白繞、眭固等下余萬人進攻東郡,太守王肱不能抵禦。
曹一操一就率軍進入東郡,在濮陽進攻白繞,將白繞打敗。
於是,袁紹便向朝廷舉薦曹一操一為東郡太守,曹一操一將郡府設在東武陽。
[9]南單于劫張楊以叛袁紹,屯於黎陽。
董卓以楊為建義將軍、河內太守。
[9]南匈奴單于於撫羅動持張楊,背叛了袁紹,駐軍黎陽。
董卓任命張楊為建義將軍,河內郡太守。
[10]太史望氣,言當有大臣戮死者;董卓使人誣衛張溫與袁術交通,冬,十月,壬戌,笞殺溫於市以應之。
[10]太史觀察天象後聲稱,朝中大臣中將有人被殺死。
董卓藉機派人誣告衛尉張溫與袁術秘密聯絡。
冬季,十月,壬戌(初一),將張溫在鬧市中笞打而死,以應天象。
[11]青州黃巾寇勃海,眾三十萬,欲與黑山合。
公孫瓚率步騎二萬人逆擊於東光南,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
賊棄其輜重,奔走渡河;瓚因其半濟薄之,賊復大破,死者數萬,流血丹水,收得生口七萬餘人,車甲財物不可勝算,威名大震。
[11]青州黃巾軍進攻勃海,部眾達三十萬人,準備與黑山軍會合。
公孫瓚率領步、騎兵二萬人在東光縣以南迎擊,大破黃巾軍,斬殺三萬餘人。
黃巾軍丟棄輜重,奔逃渡過黃河。
公孫瓚在黃巾軍流過一半時一逼一十近,黃巾軍再次大敗,死了數萬人,河水被血染成了紅色。
被浮虜的有七萬餘人,車輛、甲冑和財物不計其數。
公孫瓚威名大震。
[12]劉虞子和為侍中,帝思東歸,使和偽逃董卓,潛出武關詣虞,令將兵來迎。
和至南陽,袁術利虞為援,留和不遣,許兵至俱西,令和為書與虞。
虞得書,遣數千騎詣和。
公孫瓚知術有異志,止之,虞不聽。
瓚恐術聞而怨之,亦遣其從弟越將千騎詣術,而陰教術執和,奪其兵,由是虞、瓚有隙。
和逃術來北,復為袁紹所留。
[12]劉虞的兒子劉和在宮廷擔任侍中,獻帝想要東歸洛陽,便命劉和假裝逃避董卓,秘密地經武關去見劉虞,要劉虞出兵去接獻帝。
劉和走到南陽時,袁術企圖利用劉虞為外援,便扣住劉和,應許在劉虞兵到之後一起西行,命劉和給劉虞寫信。
劉虞接到信後,便派數千名騎兵去見劉和。
公孫瓚知道袁術素有稱帝的野心,就勸阻劉虞,但是劉虞不聽。
公孫瓚害怕袁術知道此事後會怨恨自己,也派堂弟分孫越率領一千名騎兵去見袁術,並暗中挑唆袁術扣留劉和,吞併劉虞派去的隊伍。
從此劉虞與公孫瓚有了仇怨。
劉和從袁術處逃走北上,又被袁紹留住不放。
是時關東州、郡務相兼併以自強大,袁紹、袁術亦處離貳。
術遣孫堅擊董卓未返,紹以會稽周昂為豫州刺史,襲奪堅陽城。
堅歎曰:「同舉義兵,將救社稷,逆賊筐破而各若此,吾當誰與戮力乎!」引兵擊昂,走之。
袁術遣公孫越助堅攻昂,越為流矢所中死。
公孫瓚怒曰:「余弟死,禍起於紹。」
遂出軍屯磐河,上書數紹罪惡,進兵攻紹。
冀州諸城多叛紹從瓚,紹懼,以所佩勃海太守印綬授瓚從弟范,遣之郡,而范遂背紹,領勃海兵以助瓚。
瓚乃自署其將帥嚴綱為冀州刺史,田楷為青州刺史,單經為兗州刺史,又悉改置郡、縣守、令。
這時,函谷關以東的各州、郡長官只顧相互吞併,擴充自己的勢力,袁紹、袁術兄弟自身也離心離德。
袁術派孫堅前去攻打董卓,孫堅尚未返回,袁紹就任命會稽人周昂為豫州刺史,偷襲並攻佔孫堅的根據地陽城。
孫堅歎息道:「大家共同為大義而起兵,想要拯救國家,現在逆賊董卓就要被打敗了,但我們卻各自如此相待,我能與誰一起合力奮戰呢!」孫堅率軍還擊周昂,周昂敗退。
袁術派公孫越幫助孫緊進攻周昂,公孫越被流箭射死。
公孫瓚知道後大怒,說:「我弟弟的死,禍首就是袁紹。」
於是他率軍駐紮磬河,上書朝廷,歷數袁紹所犯的罪惡,然後進軍攻擊袁紹。
冀州下屬各城多數背叛袁紹而響應公孫瓚。
袁紹感到恐慌,便把自己所佩帶的勃海太守印綬授予公孫瓚的堂弟公孫范,派他前往勃海郡出任太守,以求和解。
然而,公孫范隨即便背叛了袁紹,率領勃海郡的軍隊,前去協助公孫瓚。
於是公孫瓚自行任命部將嚴綱為冀州刺史,田楷為青州刺史,單經為兗州刺史,並全部更換了各郡、縣的長官。
初,諑郡劉備,中山靖王之後也,少孤貧,與母以販為業,長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顧自兒其耳;有大志,少語言,袁怒不形於色。
嘗與公孫瓚同師事盧植,由是往依瓚。
瓚使備與田楷徇青州有功,因以為平原相。
備少與河東關羽、涿郡張飛相友善;以羽、習為別部司馬,分統部曲。
備與二人寢則同一床一,恩若兄弟,而稠人廣坐,侍立終日,隨備周旋,不避艱險。
常山趙雲為本郡將吏兵詣公孫瓚,瓚曰:「聞貴州人皆願袁氏,群何獨迷而能反乎!」雲曰:「天下洶洶,未知孰是,民有倒縣之厄,鄙州論議,從仁政所在,不為忽袁公,私明將軍也。」
劉備見而奇之,深加接納,雲遂從備至平原,為備主騎兵。
當初西漢中山靖王劉勝的後裔、涿郡人劉備,幼年喪父,家境貧苦,與母親一起靠販賣草鞋為生。
劉備身高七尺五寸,雙手下垂時能夠超過膝蓋,耳朵很大,連自己的眼睛都能看得到。
他胸懷大志,不多說話,喜怒不形於色。
他因曾經與公孫瓚一起在盧植門下學習儒家經義,所以便投靠公孫瓚。
公孫瓚派他與田楷奪取青州,建立了戰功,因此被任命為平原國相。
劉備年輕時與河東人關羽、涿郡人張飛交情深厚,於是委派他們兩人為別部司馬,分別統領部隊。
他與這兩人同榻而眠,情同手足,但是在大庭廣眾之中,關羽和張飛整日站在劉備身邊侍衛。
他們跟隨劉備應付周旋,不避艱險。
常山人趙雲率領本郡的隊伍前去投奔公孫瓚,公孫瓚問他說:「聽說你們冀州人都願歸順袁紹,怎麼唯獨你能迷途知返呢?」
趙雲答道:「天下大亂,不知道誰是能夠拯救大難的人。
百姓遭受的痛苦,就像是被倒吊起來一樣。
我們冀州的百姓,只是嚮往仁政,並不是輕視袁紹而親附將軍。」
劉備見到趙雲後,認為他膽識出眾,便用心交結。
於是趙雲就隨劉備到平原國,為他統領騎兵。
[13]初,袁術之得南陽,戶口數百萬,而術奢一婬一肆欲,征斂無度,百姓苦之,稍稍離散。
既與袁紹有隙,各立一黨一援以相圖謀。
術結公孫瓚而紹連劉表,豪傑多附於紹。
術怒曰:「群豎不吾從而從吾家奴乎!」又與公孫瓚書曰:「紹非袁氏子。」
紹聞大怒。
[13]當初,袁術佔領南陽時,有戶口數百萬,但他驕奢一婬一逸,徵收賦稅沒有限度,百姓困苦,逐漸外逃。
他與袁紹結下怨仇後,兩人自樹立一黨一羽,尋求外援,互相算計。
袁術勾結公孫瓚,袁紹則聯合劉表。
當時,豪傑多數都歸附袁紹。
袁術憤怒地說:「這些小子不跟隨我,反而跟隨我們家的家奴嗎!」他還給公孫瓚寫信說:「袁紹不是袁家的兒子。」
袁紹聽到後大怒。
術使孫堅擊劉表,表遣其將黃祖逆戰於樊、鄧之間,堅擊破之,遂圍襄陽。
表夜遣黃祖潛出發兵,祖將兵欲還,堅逆與戰,祖敗走,竄峴山中。
堅乘勝,夜追祖,祖部曲兵從竹木間暗射堅,殺之。
堅所舉孝廉長沙桓階詣表請堅喪,表義而許之。
堅兄子賁率其士眾就袁術,術復表賁為豫州刺史。
術由是不能勝表。
袁術派孫堅去攻擊荊州刺史劉表,劉表派部將黃祖在樊城和鄧縣一帶迎戰。
孫堅打敗黃祖,於是圍困襄陽。
劉表派黃祖乘夜偷偷出城,前去調集各郡的授軍,黃祖率軍想要返回襄陽時,孫堅迎擊,黃祖敗退,逃入峴山。
孫堅乘勝連夜追趕,黃祖的部曲潛伏一在竹林樹叢之中,用暗箭將孫堅射死。
孫堅生前推薦的孝廉長沙人桓階晉見劉表,請求他歸還孫堅的一屍一體安葬。
劉表為他的義舉所感動,表示同意發還。
孫堅哥哥的兒子孫賁率領孫堅的部隊投靠袁術。
袁術又上表推薦孫賁擔任豫州刺史。
從此以後,袁術不再能戰勝劉表。
[14]初,董卓入關,留朱俊守雒陽,而俊潛與山東諸將通謀,懼為卓所襲,出奔荊州。
卓以弘農楊懿為河南尹;俊按引兵還雒,擊懿,走之。
俊以河南殘破無所資,乃東屯中牟,移書州郡,請師討卓。
徐州刺史陶謙上俊行車騎將軍,遣一精一兵三千助之,余州郡亦有所給。
謙,丹陽人。
朝廷以黃巾寇亂徐州,用謙為刺史。
謙至,擊黃巾,大破走之,州境晏然。
[14]當初,董卓入函谷關時,留朱俊鎮守洛陽。
而朱俊暗中與山東地區的將領們聯絡,他怕董卓發覺後會出兵襲擊,就逃到荊州。
董卓任命弘農人楊懿為河南尹,朱俊又率軍返回洛陽,進攻楊懿,楊懿敗逃。
朱俊見洛陽已殘破不堪,便向東移駐中牟縣。
同時向各州、郡發出公文,號召各地派軍討伐董卓。
徐州刺史陶謙上表推薦朱俊代理車騎將軍,並派三千名一精一兵援助朱俊,其他州、郡也紛紛響應。
陶謙是丹陽人,朝廷因黃巾軍侵擾徐州,便任命他為刺史。
陶謙到職之後,大破黃巾軍,將其逐出,恢復了徐州境內的秩序。
[15]劉焉在益州陰圖異計。
沛人張魯,自祖父陵以來世為五斗米道,客居於蜀。
魯母以鬼道常往來焉家,焉乃以魯為督義司馬,以張為別部司馬,與合兵掩殺漢中太守蘇固,斷絕斜谷閣,殺害漢使。
焉上書言「米賊斷道,不得復通」。
又托他事殺州中豪強王鹹、李權等十餘人,以立威型。
犍為太守任岐及校尉賈龍由此起兵攻焉,焉擊殺岐、龍。
焉意漸盛,作乘輿車具千餘乘,劉表上「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聖人」之論。
時焉子范為左中郎將,誕為治書御史,璋為奉車都尉,皆從帝在長安,惟小子別部司馬瑁素隨焉;帝使璋曉喻焉,焉留璋不遣。
[15]劉焉在益州暗中策劃獨立。
沛國人張魯從他祖父張陵創立五斗米道以來,世代信奉,遷到蜀地居住。
張魯的母親因會神秘的道術,經常出入劉焉家中,於是劉焉任命張魯為督義司馬,張為別部司馬,派兩人聯合率兵攻殺漢中郡太守蘇固,並封鎖了益州到長安的通道斜谷閣,截殺朝廷派來的使臣。
劉焉上書朝廷,說:「米賊將道路阻斷,不能再與朝廷聯繫。」
又找借口殺死州中豪強王鹹、李權等十餘人,以建立型威。
犍為郡太守任岐與校尉賈龍因此起兵攻打劉焉,劉焉迎擊,殺死任岐、機龍。
劉焉漸漸得意忘形,製作了唯有皇帝才能使用的御車及其他車具一千多輛。
荊州刺史劉表為此上書說:「劉焉在益州處處倣傚皇帝,就像子夏在西河模仿孔聖人一樣。」
當時,劉焉的兒子劉范為左中郎將,劉誕為治書御史,劉璋為奉車都尉,都跟隨獻帝住在長安,只有小兒子別部司馬劉瑁一直跟隨在劉焉身邊。
獻帝派劉璋到益州,向劉焉講清道理,劉焉則將劉璋留下,不讓他再回長安。
[16]公孫度威行海外,中國人士避亂者多歸之,北海管寧、邴原、王烈皆往依焉。
寧少時與華歆為友,嘗與歆共鋤菜,見地有金,寧揮鋤不顧,與瓦石無異,歆提而擲之,人以是知其優劣。
邴原遠行遊學,八九年而歸,師友以原不飲酒,會米肉送之;原曰:「本能飲酒,但以荒思廢業,故斷之耳。
今當遠別,可一飲燕。」
於是共坐飲酒,終日不醉。
寧、原俱以一操一尚稱,度虛館以侯之。
寧既見度,乃廬於山谷,時避難者多居郡南,而寧獨居北,示無還志,後漸來從之,旬月而成邑。
寧每見度,語唯經典,不及世事;還山,專講《詩》、《書》,習俎豆,非學者無見也。
由是度安其賢,民化其德。
邴原一性一剛直,清議以格物,度以下心不安之。
寧謂原曰:「潛龍以不見成德。
邴原一性一剛直,清議以格物,度以下心不安之。
寧謂原曰:「潛龍以不見成德。
言非其時,皆招禍之道也。」
密遣原逃歸,度聞之,亦不復追也。
王烈器業過人,少時名聞在原、寧之右。
善於教誘,鄉里有盜牛者,主得之,盜請罪,曰:「型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也!」烈聞而使人謝之,遺布一端。
或問其故,烈曰:「盜懼吾聞其過,是有恥惡之心,既知恥惡,則善心將生,故與布以勸為善也。」
後有老父遺劍於路,行道一人見而守之,至暮,老父還,尋得劍,怪之,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盜牛者也。
諸有爭訟曲直將質之於烈,或至途而反,或望廬而還,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聞之。
度欲以為長史,烈辭之,為商賈以自穢,乃免。
[16]公孫度的聲威遠傳海外,中原地區人士為了躲避戰亂紛紛歸附他。
北海人管寧、邴原和王烈都前往投奔。
管寧少年時與華歆是朋友,曾一起鋤菜,看到地上有一塊黃金,管寧繼續揮鋤不止,視黃金如同瓦礫,華歆卻將黃金拾起後又扔掉。
人們從這件事上判斷出他們二人的優劣。
邴原曾到遠方去遊學,八九年後才返回家鄉,老師和朋友們以為他不會喝酒,所以只拿來米和肉為他送行。
邴原說:「我本來有酒量,只是因為怕荒廢學業,才將酒戒掉。
如今就要與你們遠別,可以喝一次。」
於是與眾人坐在一起飲酒,喝了一天也沒醉。
管寧、邴原都以節一操一高尚而聞名於世,公孫度聽說他們來到遼東,便準備賓館,迎候二人。
管寧見過公孫度之後,就在山谷中修建小屋。
當時前來避難的人一大多居住在郡城南郊,而唯獨管寧住在北郊,表示他不想返回家鄉。
後來人們漸漸地在他的周圍落戶。
不過一個月,就形成了村莊。
管寧每次見到公孫度,只談儒學經典,不涉及世事;回到山中,則專門講授《詩經》、《尚書》,研習古代祭祀的禮儀,只會見學者,不見其他的人。
因此,公孫度因管寧為人賢明而不再提防他,民間則受到他品德的感化。
邴原為人一性一情剛直,喜歡評價人物,抨擊不合理的現象,從公孫度以下的各級官吏,都對他表示不滿。
管寧對邴原說:「隱藏的龍,以不為人所見而成其德。
不合時機而發表意見,都會招來災禍。」
他秘密教邴原逃回中原。
公孫度聽說後,也沒有派人追趕。
王烈器度寬宏,學業一精一深,年輕時名望在管寧、邴原之上。
他善於教誨,鄉里有人偷牛,被牛的主人捉住,偷牛賊請求說:「甘願受型被殺,只求不讓王烈知道。」
王烈聽說後讓人前去看他,並送給他一匹布。
有人詢問送布的原因,王烈說:「偷牛賊害怕我聽到他的過失,表示他還有羞恥心。
既然知道羞恥,就能夠生出善心。
我送給他布,就是鼓勵他從善。」
後來,有一位老人將佩劍丟失在路上,一位行人看到後,便守在旁邊,到了傍晚,老人回來,找到了丟失的劍,大為驚奇,便把這件事告訴王烈。
王烈派人調查,原來守劍的人就是從前那個偷牛賊。
民間發生爭執後,去請王烈裁決,有的才走到半路,有的只看到他的住宅,便紛紛退回去,向對方表示讓步,而不願讓王烈知道他們有過糾紛。
公孫度想任命王烈為長史,王烈推辭不受,而去經營商業來貶低自己,表示無意為官。
公孫度這才作罷。
三年(壬申、192)
三年(壬申,公元192年)
[1]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1]春季,正月,丁丑(疑誤),大赦天下。
[2]董卓遣牛輔將兵屯陝,輔分遣校尉北地李、張掖郭汜、武威張濟將步騎數萬擊破朱俊於中牟,因掠陳留、穎川諸縣,所過殺虜無遺。
[2]董卓派牛輔率軍駐在陝縣,牛輔分別派遣校尉北地人李、張掖人郭汜、武威人張濟率領步、騎兵數萬人襲擊中牟,大敗朱俊,並沿搶掠陳留、穎川兩郡所屬各縣,所過之處,燒殺擄掠,人民幾乎死盡。
初,荀淑有孫曰,少有才名,何見而異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亂,謂父老曰:「穎川四戰之地,宜亟避之。」
鄉人多懷土不能去,獨率宗族去依韓。
會袁紹已奪位,待以上賓之禮。
度紹終不能定大業,聞曹一操一有雄略,乃去紹從一操一。
一操一與語,大悅,曰:「吾子房也!」以為奮武司馬。
其鄉人留者,多為、汜等所殺。
當初,荀淑的孫子荀,從小就有才華名望。
何見到他大為驚異,說:「真是一個輔佐君王的人才!」及至天下大亂,荀對鄉里父老說:「穎川地勢平闊,四面受敵,應該盡早躲避。」
鄉里人多依戀故土,捨不得離去。
只有荀率領他的家族前去投奔韓。
這時袁紹已經奪取了韓的地位,他用上賓之禮接待荀。
荀認為袁紹最終不能成就大業,聽說曹一操一有雄才大略,於是離開袁紹,前去投奔曹一操一。
曹一操一與他面談之後,大為高興,說:「這就是我的張良!」於是任命他為奮武司馬。
那些留在穎川未走的鄉人,多在這次劫難中被李、郭汜等殺害。
[3]袁紹自出拒公孫瓚,與瓚戰於界橋南二十里。
瓚兵三萬,其鋒甚銳。
紹令義領一精一兵八百先登,強一弩一千張夾承之。
瓚輕其兵少,縱騎騰之。
義兵伏下不動,未至十數步,一時同發,歡呼動地,瓚軍大敗。
斬其所置冀州刺史嚴綱,獲甲首千餘級。
追至界橋,瓚斂失還戰,義復破之,遂到瓚營,拔其牙門,餘眾皆走。
[3]袁紹親自率軍迎戰公孫瓚,兩軍會戰於界橋以南二十里處。
公孫瓚部下有三萬人馬,銳不可當。
袁紹命令義率領一精一兵八百人為先鋒,並在左右兩側佈置了一千張強一弩一。
公孫瓚輕視義兵少,命令騎兵衝陣。
義的士兵則用盾牌掩護身一體,一動不動。
等雙方相距不到十幾步時,兩側弓一弩一齊發,喊殺之一聲動地。
公孫瓚軍大敗,他所任命的冀州刺史嚴綱被殺,死亡一千餘人。
義率兵追至界橋,公孫瓚集結軍隊,進行反撲。
義再次大勝,於是到達公孫瓚軍營,拔掉了營門大旗。
公孫瓚的殘軍全部逃走。
初,兗州刺史劉岱與紹、瓚連和,紹令妻子居岱所,瓚亦遣從事范方將騎助岱。
及瓚擊破紹軍,語岱令遣紹妻子,別敕范方:「若岱不遣紹家,將騎還!吾定紹,將回兵於岱。」
岱與官屬議,連日不決,聞東郡程昱有智謀,召而問之。
昱曰:「若棄紹近援而求瓚遠助,此假人於越以救溺子之說也。
夫公孫瓚非袁紹之敵也,今雖壞紹軍,然終為紹所禽。」
岱從之。
范方將其騎歸,未至而瓚敗。
起初,兗州刺史劉岱與袁紹、公孫瓚的關係都很好。
袁紹讓自己的妻子兒女寄居在劉岱家中,公孫瓚也派從事范方率領騎兵前往協助劉貸。
及至公孫瓚初次擊敗袁紹的軍隊後,告訴劉岱,讓交出袁紹的家眷。
同時另下命令給范方:「如果劉岱不交出袁紹的家眷,就率領騎兵返回。
等我平定袁紹之後,再對劉岱用兵。」
劉岱與部屬商議對策,一連幾天不能決定。
後聽說東郡人程昱足智多謀,便召他來徵詢意見。
程昱說:「捨棄冀州袁紹這個近援,而想得到幽州公孫瓚的遠助,就好像到遙遠的越地去請游泳能手來解救這裡已快淹死的人一樣,是毫無用處的。
而且公孫瓚不是袁紹的對手,如今公孫瓚打敗袁紹的軍隊,然而他緊終將被袁紹擒獲。」
劉岱聽從了他的意見。
范方率騎兵離開兗州,返回公孫瓚的大營,還未到達,公孫瓚便已經潰敗。
[4]曹一操一軍頓丘,於毒等攻東武陽。
一操一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
諸將皆請救武陽。
一操一曰:「使賊聞我西而還,武陽自解也;不還,我能敗其本屯,虜不能拔武陽必矣。」
遂行。
毒聞之,棄武陽還。
一操一遂擊眭固及匈奴於扶羅於內黃,皆大破之。
[4]曹一操一駐軍頓丘,於毒等進攻東武陽。
曹一操一命令軍隊西行入山,前去攻擊於毒等的營寨。
部下將領全都請求援救東武陽。
曹一操一說:「讓叛匪聽說我們西行,如果他們回來救援,那麼東武陽的包一皮圍不救自解;如果他們不回來,那麼我們能夠攻下他們的營寨,而他們肯定不能攻下武陽。」
於是率軍出發。
於毒聽說曹軍西行,便放棄東武陽,趕回來援救營寨。
曹一操一乘勢進軍內黃,向眭固及南匈奴單于於扶羅發動進攻,大敗這兩支隊伍。
[5]董卓以其弟為左將軍,史子璜為中軍校尉,皆典兵事,宗族內外並列朝廷。
卓侍妾懷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
卓車服僭似天子,召呼三台,尚書以下皆自詣卓府啟事。
又築塢於,高厚皆七丈,積穀為三十年儲,自云:「事成,雄據天下,不成,守此足以畢老。」
[5]董卓任命他的弟董為左將軍,倒子董璜為中軍校尉,都執掌兵權。
他的宗族及親戚都在朝中擔任大官,就連董卓侍妾剛生下的兒子也都被封為侯爵,把侯爵用的金印和紫色綬帶當作玩具。
董卓所乘坐的車輛和穿著的各種衣飾,都與皇帝的一樣。
他對尚書檯、御史台、符節台發號施令,尚書以下的官員都要到他的太師府去匯報和請示。
他又在地修建了一個巨大的堡塢,牆高七丈,厚也有七丈,裡面存了足夠吃三十年的糧食。
他對自己說:「大事告成,可以雄據天下;如果不成,守住這裡也足以終老。」
卓忍於誅殺,諸將言語有蹉跌者,便戮於前,人不聊生。
司徒王允與司隸校尉黃琬、僕射士孫瑞、尚書楊瓚密謀誅卓。
中郎將呂布,便弓馬,膂力過人,卓自以遇人無禮,行止常以布自衛,甚一愛一信之,誓為父子。
然卓一性一剛褊,嘗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擲布,布拳捷避之。
而改容顧謝,卓意亦解。
布由是陰怨於卓。
卓又使布守中,而私於傅婢,益不自安。
王允素善待布,布見允,自陳卓幾見殺之狀,允因以誅卓之謀告布,使為內應。
布曰:「如父子何?」
曰:「君自姓呂,本非骨肉。
今憂死不暇,何謂父子?擲戟之時,豈有父子情邪!」布遂許之。
董卓一性一情殘暴,隨意殺人,部下將領言語稍有差錯,就被當場處死,致使人人自危。
司徒王允與司隸校尉黃琬、僕射士孫瑞、尚書楊瓚等密謀除掉董卓。
中郎將呂布一精一於騎射,力氣超過常人。
董卓知道自己待人寡恩無禮,害怕遭到暗害,無論去什麼地方,都常常讓呂布做自己的隨從侍衛,對他十分一寵一信,發誓說情同父子。
但是董卓一性一情剛愎,曾經為了一件不合自己心意的小事,拔一出手戟擲向呂布。
呂布身手矯健,避開手戟,又和言悅色地向董卓道歉,董卓才息怒作罷。
呂布從此暗中怨恨董卓。
董卓又命呂布守衛中,呂布乘機與董卓的一位侍女私通,越發心中不安。
王允一向待呂布很好。
呂布見王允時,主動說出幾乎被董卓所殺的事情,於是王允將誅殺董卓的計劃告訴呂布,並讓他做內應。
呂布說:「但我們有父子之情,怎麼辦?」
王允說:「你自姓呂,與他本沒有骨肉關係,如今顧慮自己的生死都來不及,還談什麼父子!他在擲戟之時,難道有父子之情嗎!」呂佈於是應允。
夏,四月,丁巳,帝有疾新愈,大會未央殿。
卓朝服乘車而入,陳兵夾道,自營至宮,左步右騎,屯衛周匝,令呂布等捍衛前後。
王允使士孫瑞自書詔以授布,布令同郡騎都尉李肅與勇士泰誼、陳衛等十餘人偽著衛士服,守北掖門內以待卓。
卓入門,肅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傷臂,墮車,顧大呼曰:「呂布何在!」布曰:「有詔討賊臣!」卓大罵曰:「庸狗,敢如是邪!」布應聲持矛刺卓,趣兵斬之。
主簿田儀及卓倉頭前赴其一屍一,布又殺之,凡所殺三人。
布即出懷中詔版以令吏士曰:「詔討卓耳,余皆不問。」
吏士皆正立不動,大稱萬歲。
百姓歌舞於道,長安中士女賣其珠玉衣裝市酒肉相慶者,填滿街肆。
弟、璜等及宗族老弱在,皆為其群下所斫射死。
暴卓一屍一於市,天時始熱,卓素充肥,脂流於地,守一屍一吏為大炷,置卓臍中然之,光明達曙,如是積日。
諸袁門生聚董氏之一屍一,焚灰揚之於路。
塢中有金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錦綺奇玩積如丘山。
以王允錄尚書事,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封溫侯,共秉朝政。
夏季,四月,丁巳(疑誤),獻帝患病初癒,在未央殿大會朝中百官。
董卓身穿朝服,乘車入朝。
從軍營到皇宮的道路兩側警衛密佈,左側是步兵,右側是騎兵,戒備森嚴,由呂布等在前後侍衛。
王允命士孫瑞自己書寫詔書交給呂布。
呂布讓同郡人、騎都尉李肅與勇士秦誼、陳衛等十餘人冒充衛士,身穿衛士的服裝,埋伏一在北掖門等待董卓。
董卓一進門,李肅舉戟刺去,董卓內穿鐵甲,未能刺入,只傷了他的手臂,跌到車下。
董卓回頭大喊:「呂布在哪裡?」
呂布說:「奉皇帝詔令,討伐賊臣!」董卓大罵說:「狗崽子,你膽敢如此!」呂布沒等董卓罵完,就手持鐵矛將他刺死,並催促士兵砍下他的頭顱。
主簿田儀及董卓的奴僕撲到董卓的一屍一前,又被呂布殺死,共殺了三個人。
呂布隨即從懷中取出詔書,命令官兵們說:「皇帝下詔,只討董卓,其他人一概不問。」
官兵們聽後都立正不動,高呼萬歲。
百姓大街道上唱歌跳舞,以示慶祝。
長安城中的士人、婦女賣掉珠寶首飾及衣服,用來買酒買肉,互相慶賀,街市擁擠得水洩不通。
董卓的弟弟董、董璜以及留在塢的董氏家族老幼,都被他們的部下用刀砍死,或用箭射死。
董卓的一屍一體被拖到市中示眾。
當時天氣漸熱,董卓一向身一體肥胖,油脂流到地上,看守一屍一體的官吏便作了一個大燈捻,放在董卓的肚一臍上點燃,從晚上燒到天亮,就這樣一連燒了幾天。
受過董卓迫害的袁氏家族的門生們,把已被斬碎的董卓一屍一體收攏起來,焚燒成灰,所撤在大路上。
塢中藏有黃金二三萬斤,白銀八九萬斤,綾羅綢緞、奇珍異寶堆積如山。
獻帝任命王允主持尚書事務;呂布為奮威將軍,假節,禮儀等待遇均與三公相等,封溫侯,與王允一起主持朝政。
卓之死也,左中郎將高陽侯蔡邕在王允坐,聞之驚歎。
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國之大賊,幾亡漢室,君為王臣,所宜同疾,同懷其私遇,反相傷痛,豈不共為逆哉!」即收付廷尉。
邕謝曰:「身雖不忠,古今大義,耳所厭聞,口所常玩,豈當背國而向卓也!願黥首刖足,繼成漢史。」
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
太尉馬日謂允曰:「伯喈曠世逸才,多識漢事,當續成後史,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誅之,無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作謗書流於後世。
方今國祚中衰,戎馬在郊,不可令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既無益聖德,復使吾一黨一蒙其訕議。」
日退而告人曰:「王公其無後乎!善人,國之紀也;製作,國之典也;滅紀廢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獄中。
董卓被殺時,左中郎將、高陽侯蔡邕正在王允家中作客,聽到這一消息後,為之驚歎。
王允勃然大怒,斥責說:「董卓是國家的大賊,幾乎滅亡了漢朝王室的統治。
你是漢朝的大臣,應當同仇敵愾,而你懷念他的私人恩惠,反為他悲痛,這豈不是與他共同為逆嗎!」當時就將蔡邕逮捕,送交廷尉。
蔡邕承認自己有罪,說:「雖然我身處這樣一個不忠的地位,但對古今的君臣大義,耳中常聽,口中常說,怎麼會背叛國家而袒護董卓呢!我情願在臉上刺字,砍去腳,讓我繼續寫完《漢史》。」
許多士大夫同情蔡邕,設法營救他,但沒有成功。
太尉馬日對王允說:「蔡伯喈是曠世奇才,對漢朝的史事典章瞭解很多,應當讓他完成史書,這將是一代大典。
而且他所犯的罪是微不足道的,殺了他,豈不使天下士人失望!」王允說:「從前武帝不殺司馬遷,結果使得他所作的謗書《史記》流傳後世。
如今國運中衰,兵馬就在郊外,不能讓一奸一佞之臣在幼主身邊撰寫史書,這既無益於皇帝的聖德,還會使我們這些人受到譏諷。」
馬日退出後,對別人說:「王允的後代大概要滅絕!善人是國家的楷模,史著是國家的經典。
毀滅楷模,廢除經典,國家如何能夠長久?」
於是,蔡邕就死在獄中。
初,黃門侍郎荀攸與尚書鄭泰、侍中種輯等謀曰:「董卓驕忍無親,雖資強兵,實一匹夫耳,可直刺殺也。」
事垂就而覺,收攸系獄,泰逃奔袁術。
攸言語飲食自若,會卓死,得免。
起初,黃門侍郎荀攸與尚書鄭秦、侍中種輯等秘密商議:「董卓驕橫殘忍,沒有真正的親信,雖然手握強兵,實際上不過是一個孤立的獨夫民賊,可以徑直把他刺死!」事情將成,而消息洩露,荀攸被捕入獄,鄭泰逃走,投奔袁術。
荀攸在獄中沉著鎮定,言談和飲食都與平時一樣。
恰好董卓被殺,荀攸得以倖免。
[6]青州黃巾寇兗州,劉岱欲擊之,濟北相鮑信諫曰:「今賊眾百萬,百姓皆震恐,士卒無鬥志,不可敵也。
然賊軍無輜重,唯以鈔略為資,今不若畜士眾之力,先為固守;彼欲戰不得,攻又不能,其勢必離散,然後選一精一銳,據要害,擊之可破也。」
岱不從,遂與戰,果為所殺。
[6]青州的黃巾軍攻掠兗州,兗州刺史劉岱準備出兵迎擊。
濟北國相鮑信勸阻他說:「如今黃巾軍有百萬之眾,百姓全都十分恐慌,士兵也沒有鬥志,不能對付敵人。
然而黃巾軍沒有輜重,只靠搶劫來供一應軍需。
我們不如保存實力,首先固守城池。
敵軍求戰不得,攻城不下,勢必離散。
到那時再挑選一精一兵,分據各關口要塞,一定可以將敵軍打敗。」
劉岱不聽,率軍出戰,果然被黃巾軍殺死。
曹一操一部將東郡陳宮謂一操一曰:「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絕,宮請說州中綱紀,明府尋往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
宮因往說別駕、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
鮑信等亦以為然,乃與州吏萬潛等至東郡,迎一操一領兗州刺史。
一操一遂進兵擊黃巾於壽張東,不利。
賊眾一精一悍,一操一兵寡弱,一操一撫循激勵,明設賞罰,承間設奇,晝夜會戰,戰輒禽獲,賊遂退走。
鮑信戰死,一操一購求其喪不得,乃刻木如信狀,祭而哭焉。
詔以京兆金尚為兗州刺史,將之部,一操一逆擊之,尚奔袁術。
曹一操一的部將東郡人陳宮對曹一操一說:「現在刺史已死,州中無主,與朝廷的聯繫也已斷絕,無法再委任新的刺史。
我想去說服州中的主要官員,同意由您來主持州中事務。
以此作為資本,進而奪取天下,這是霸王大業。」
於是,陳宮前去勸說別駕、治中等主要官員。」
如今天下分裂,而無人主持州政。
曹一操一是一代英才,假如迎接他做刺史,必然能夠使百姓安寧。」
鮑信等也有同樣的看法,便與州中官吏萬潛等人來到東郡,迎接曹一操一兼任兗州刺史。
曹一操一隨後率軍到壽張縣東攻擊黃巾軍,未能取勝。
黃巾軍驍勇一精一悍,而曹軍則兵力單薄。
曹一操一穩定軍心,鼓舞士氣,嚴明賞罰制度,並且連設奇計,晝夜不停地會戰,每次都殺傷不少敵軍。
於是黃巾軍退出兗州。
鮑信戰死,曹一操一懸賞尋找他的一屍一體,但終究沒有找到,於是就雕刻了一個鮑信的木像。
下葬時,曹一操一親去祭奠,放聲大哭。
朝廷任命京兆人金尚為兗州刺史。
金尚將要赴任,遭到曹一操一迎擊,金尚逃走,投奔了袁術。
[7]五月,以征西將軍皇甫嵩為車騎將軍。
[7]五月,任命征西將軍皇甫嵩為車騎將軍。
[8]初,呂布勸王允盡殺董卓部曲,允曰:「此輩無罪,不可。」
布欲以卓財物班賜公卿、將校,允又不從。
允素以劍客遇布,布負其功勞,多自誇伐,既失意望,漸不相平。
允一性一剛稜疾惡,初懼董卓,故折節下之。
卓既殲滅,自謂無復患難,頗自驕傲,以是群下不甚附之。
[8]當初,呂布勸王允把董卓的部曲全部殺死,王允說:「這些人沒有罪,不能處死。」
呂布想把董卓的財物賞賜給朝中大臣及統兵將領,王允又沒有答應。
王允一向把呂布視為一員武將,不願他干預朝政。
而呂布認為自己誅殺董卓有功,到處誇耀。
既然屢次失望,心中逐漸不高興。
王允一性一情剛直方正,嫉惡如仇,當初因為畏懼董卓,不得不委曲低頭。
董卓被誅之後,他自認為不會再有什麼禍難,頗為驕傲,因此部屬們對他並不十分擁戴。
允始與士孫瑞議,特下詔赦卓部曲,既而疑曰:「部曲從其主耳。
今若名之惡逆而赦之,恐適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
乃止。
又議悉罷其軍,或說允曰:「涼州人素憚袁氏而畏關東,今若一旦解兵開關,必人人自危。
可以皇甫義真為將軍,就領其眾,因使留陝以安一撫之。」
允曰:「不然。
關東舉義兵者,皆吾徒也,今若距險屯陝,雖安涼州,而疑關東之心,不可也。」
王允起初曾與士孫瑞商議,特別下詔赦免董卓部曲。
接著又感到遲疑,說道:「部曲只是遵從主人的命令,本無罪可言。
如今要把他們作為惡逆之人予以赦免,恐怕反會招致他們的猜疑,並不是令他們安心的辦法。」
因而沒有頒布赦書。
後又商議全部解散董卓所統率的軍隊。
有人對王允說:「涼州人一直害怕袁紹,畏懼關東的大軍。
如今若是一旦解散軍隊,打開函谷關,董卓的部下一定會人人自危。
可任命皇甫嵩為將軍,率領董卓的舊部,並留駐陝縣以進行安一撫。」
王允說:「不然,關東的義兵將領與我們是一致的,現在如果再將大軍留駐陝縣,扼守險要,雖然安一撫了涼州人,卻會使關東將領起疑,這是不行的。」
時百姓訛言當悉誅涼州人,卓故將校遂轉相恐動,皆擁兵自守,更相謂曰:「蔡伯喈但以董公親厚尚從坐;今既不赦我曹而欲使解兵,今日解兵,明日當復為魚肉矣」。
呂布使李肅至陝,以詔歙誅牛輔,輔等逆與肅戰,肅敗,走弘農,布誅殺之。
輔怯失守,會營中無故自驚,輔欲走,為左右所殺。
李等還,輔已死,等無所依,遣使詣長安求赦。
王允曰:「一歲不可再赦。」
不許。
等益懼,不知所為,欲各解散,間行歸鄉里,討虜校尉武威賈詡曰:「諸君若棄軍單行,則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晚也。」
等然之,乃相與結盟,率軍數千,晨夜西行。
王允以胡文才、楊整修皆涼州大人,召使東,解釋之,不假藉以溫顏,謂曰:「關東鼠子,欲何為邪!卿住呼之?」
於是二人往,實召兵而還。
當時,百姓中盛傳要殺死所有的涼州人,於是那些原為董卓部下的將領驚恐不安,全都控制軍隊,以求自保。
他們還相互傳言:「蔡邕只因受過董卓的信任和厚待,尚且被牽連處死。
現在既沒有赦免我們,又要解散我們的軍隊。
如果今天解散軍隊,明天我們就會成為任憑宰殺的魚肉了。」
呂布派李肅前往陝縣,宣佈皇帝詔命,誅殺牛輔。
牛輔等率軍迎擊李肅。
李肅戰敗,逃回弘農,被呂布處死。
牛輔心中惶恐不安,恰巧遇上軍營中無故發生夜驚,牛輔想棄軍逃走,被左右親信殺死。
李等回到大營時,牛輔已死,李等無以依靠,便派使者前往長安請求赦免。
王允回答說:「一年之內,不能發佈兩次赦免令。」
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李等更加害怕,不知如何是好,打算解散軍隊,各人分別走小路逃回家鄉。
討虜校尉、武威人賈詡說:「如果你們放棄軍隊,孤身逃命,只需一個亭長就能把你們捉起來,不如大家齊心合力,西進攻打長安,去為董卓報仇。
如果事情成功,可以擁戴皇帝以號令天下,如若不成,再逃走也不遲。」
李等同意。
於是一起宣誓結盟,率領著數千人馬,晝夜兼程向長安進發。
王允知道胡文才、楊整修都是涼州有威望的人物,便召見胡、楊二人,想讓他們去東方會見李等人,解釋誤會。
可是王允在面見他們時,並沒有和顏悅色,而是說:「這些潼關東面的鼠輩,想要幹什麼?你們去把他們叫來!」因此,胡文才和楊整修去見李等人,實際上是把大軍召回長安。
隨道收兵,比至長安,已十餘萬,與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圍長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
呂布軍有叟兵內反,六月,戊午,引眾入城,放兵虜掠。
布與戰城中,不勝,將數百騎以卓頭繫馬鞍出走,駐馬青瑣門外,招王允同去。
允曰:「若蒙社稷之靈,上安國家,吾之願也;如其不獲,則奉身以死之。
朝廷幼少,恃我而已,臨難苟免,吾不忍也。
努力謝關東諸公,勤以國家為念!」太常種拂曰:「為國大臣,不能禁暴禦侮,使白刃向宮,去將安之!」遂戰而死。
李沿途招集人馬,等到達長安時,已有十餘萬之眾。
他們與董卓舊部樊稠、李蒙等會合,一起包一皮圍了長安。
長安城牆高大,無法進攻。
守到第八天,呂布屬下的蜀郡士兵叛變。
六月,戊午(初一),叛軍引李部隊入城,李等放縱士兵大肆搶掠。
呂布與李等在城中交戰不勝,便率領數百名騎兵,把董卓的頭顱掛在馬鞍上,突圍出走。
他在青瑣門外停馬,招呼王允一起逃走,王允回答說:「如果得到社稷之靈保佑,國家平安,這是我最大的願望,如果此願不能實現,那麼我將為之獻出生命。
如今皇帝年齡幼小,只能倚仗著我,遇到危險而自己逃命,我不忍心這樣做。
請勉勵關東的各位將領,常將皇帝和國家大局放在心上。」
太常種拂說:「身為國家大臣,不能禁止暴力,抵禦凌一辱,致使刀槍指向皇宮,還想逃到哪裡!」於是奮戰而死。
汜屯南宮掖門,殺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越騎校尉王頎,吏民死者萬餘人,狼籍滿道。
王允扶帝上宣平門避兵,等於城門下伏地叩頭,帝謂等曰:「卿等放兵縱橫,欲何為乎!」等曰:「董卓忠於陛下,而無故為呂布所殺,臣等為卓報讎,非敢為逆也。
請事畢詣廷尉受罪。」
等圍門樓,共表請司徒王允出,問:「太師何罪?」
允窮蹙,乃下見之。
已未,赦天下,以李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等皆為中郎將。
等收司隸校尉黃琬,殺之。
李、郭汜等駐紮在南宮掖門,殺死太僕魯馗、大鴻臚周奐、城門校尉崔烈、趙騎校尉王頎等人,官吏和百姓被殺一萬餘人,一屍一體散亂地堆滿街道。
王允扶著獻帝逃上宣平門,躲避亂兵。
李等人在城下伏地叩頭,獻帝對李等人說:「你們放縱士兵,想要做什麼?」
李等說:「董卓忠於陛下,卻無故被呂布殺害,我們為董卓報仇,並不敢作叛逆之事。
待到此事了結之後,我們情願上廷尉去領受罪責。」
李派兵圍住宣平門樓,聯名上表,要求司徒王允出面,問道:「太師董卓有什麼罪!」王允被一逼一十無奈,只好走下樓來面見李等人。
己未(初二),大赦天下。
任命李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樊稠等人都為中郎將。
李等逮捕司隸校尉黃琬,將他處死。
初,王允以同郡宋翼為左馮翅,王宏為右扶風,等欲殺允,恐二郡為患,乃先征翼、宏。
一寵一遣使謂翼曰:「郭汜、李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徵,明日俱族,計將安出?」
翼曰:「雖禍福難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關東義兵鼎沸,欲誅董卓,今卓已死,其一黨一與易制耳。
若舉兵共討等,與山東相應,此轉禍為福之計也。」
翼不從,宏不能獨立,遂俱就征。
甲子,收允及翼、宏,並殺之;允妻子皆死。
宏臨命詬曰:「宋翼堅儒,不足議大計!」一屍一王允於市,莫敢收者,故吏平陵令京兆趙戩棄官收而葬之。
始,允自專討卓之勞,士孫瑞歸功不侯,故得免於難。
起初,王允任命同郡人宋翼為左馮翊,王宏為右扶風。
李等想要殺死王允,又恐怕他們起兵反抗,於是先要獻帝下詔徵召宋翼、王宏。
王宏派人對宋翼說:「郭汜、李因為我們兩人在外,所以不敢殺害王允。
如果今日應一召,明日就會全族被害,你有什麼辦法嗎?」
宋翼回答說:「雖然禍福無法預料,然而皇帝的詔命是不能違抗的。」
王宏的使人說:「關東諸州、郡義兵好像滾水沸騰,想要誅殺董卓,如今董卓已死,他的一黨一容易制一服。
如果起兵一同討伐李等人,與關東諸軍相互呼應,正是轉禍為福的上策。」
宋翼不同意,王宏孤立不能成事,於是雙雙接受徵召。
甲子(初七),李逮捕王允、宋翼、王宏,一齊處死。
王允的家小也都被殺死。
王宏臨死之前辱罵道:「宋翼,你這個沒用的腐儒,真不足以與你商議國家大事!」李把王允的一屍一體放置在鬧市之中,沒人膽敢前去收一屍一。
王允從前的部屬、平陵縣縣令京兆人趙戩,放棄官位,將王允的一屍一體收葬。
當初,王允將討伐董卓的功勞全都歸於自己。
由於士孫瑞的功勞歸給了王允,沒有封侯,因而這次能夠倖免於難。
臣光曰:《易》稱「勞謙君子有終吉」,士孫瑞有功不伐,以保其身,可不謂之智乎!
臣司馬光曰:《易經》說:「辛勞而又謙讓的君子,有善終吉祥。」
士孫瑞立下大功而不誇耀,以保護自己的身家一性一命,豈不應稱他是智慧過人!
[9]等以賈詡為左馮翊,欲侯之,詡曰:「此救命之計,何功之有!」固辭不受。
又以為尚書僕射,詡曰:「尚書僕射,官之師長,天下所望,詡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