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司馬光《資治通鑒》在線閱讀·陳紀四 臨海王光大元年(丁亥、567
陳紀四陳臨海王光大元年(丁亥,公元567年)
[1]春,正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1]春季,正月,癸酉朔(初一),出現日食。
[2]尚書左僕射袁樞卒。
[2]陳朝尚書左僕射袁樞去世。
[3]乙亥,大赦,改元。
[3]乙亥(初三),陳朝大赦天下,改年號為光大。
[4]辛卯,帝祀南郊。
[4]辛卯(十九日),陳廢帝到南郊祭祀。
[5]壬辰,齊上皇還鄴。
[5]壬辰(二十日),北齊太上皇回鄴城。
[6]己亥,周主耕藉田。
[6]己亥(二十七日),北周國主在藉田舉行耕種儀式。
[7]二月,壬寅朔,齊主加元服,大赦。
[7]二月,壬寅朔(初一),北齊國主舉行加冠的儀式,大赦全國。
[8]初,高祖為梁相,用劉師知為中書舍人。
師知涉學工文,練習儀禮,歷世祖朝,雖位宦不遷,而委任甚重,與揚州刺史安成王頊、尚書僕射一到仲舉同受遺詔輔政。
師知、仲舉恆居禁中,參決眾事,頊與左右三百人入居尚書省。
師知見頊地望權勢為朝野所屬,心忌之,與尚書左丞王暹等謀出頊於外。
眾猶豫,未敢先發。
東宮通事舍人殷不佞,素以名節自任,又受委東宮,乃馳詣相府,矯敕謂頊曰:「今四方無事,王可還東府經理州務。」
[8]當初,陳武帝是梁敬帝的丞相,任用劉師知為中書舍人。
劉師知學識廣博擅長文學,熟悉朝儀禮制,在梁世祖時,雖然為官得不到陞遷,但委任他的事情很重要,他和揚州刺史安成王陳頊、尚書僕射一到仲舉一起受先皇的遺詔輔政。
劉師知、到仲舉常常住在宮裡,參預決定許多事情。
陳頊和三百名身邊親信進駐尚書省,劉師知看到陳頊的門第和權勢為朝廷和民間所注目,心中妒嫉,和尚書左丞王暹等策劃擬把陳頊排擠出尚書省。
大家猶豫不定,不敢率先發難。
東宮通事舍人殷不佞,一貫以維護名望氣節為己任,加上在東宮任職,是皇帝親自任命的,於是趕到尚書省假傳聖旨對陳頊說:「現在天下無事,安成王可以回自己的東府管理州務。」
頊將出,中記室一毛一喜,馳入見頊曰:「陳有天下日淺,國禍繼臻,中外危懼。
太后深惟至計,令王入省輩康庶績,今日之言,必非太后之意。
宗壯之重,願王三思,須更聞奏,無使一奸一人得肆其謀。
今出外即受制於人,譬如曹爽,願作富家翁,其可得邪!」瑣遣喜與領軍將軍吳明徹籌之,明徹曰:「嗣君諒暗,萬機多闕。
殿下親實周、邵,當輔安社稷,願留中勿疑。」
陳頊正準備離開尚書省,中記室一毛一喜趕來見他,說:「陳朝據有天下為時還很短,國家接連遇到大喪事,上一上一下一下都感到擔憂害怕。
太后經過深思熟慮,才決定叫您安成王進尚書省輩同興舉各種事功,殷不佞所說的,一定不是太后的意思。
社稷的重任在身,希望您能三思,必須另行向朝廷奏報,不要使邪惡之徒的陰謀得逞。
現在離開尚書省就會受到別人的牽制束縛,比如像曹爽那樣,只願當個富家翁,這怎能如願!」陳頊派一毛一喜和領軍將軍吳明徹商議,吳明徹說:「繼位的國君正在居喪,日常紛繁的政務很多還沒有著手。
殿下親如周公、召公,應當輔助皇上安定國家,希望殿下留在尚書省,不必疑慮。」
頊乃稱疾,召劉師知,留之與語,使一毛一喜先入言於太后,太后曰:「今伯宗幼弱,政事並委二郎。
此非我意。」
喜又言於帝。
帝曰:「此自師知等所為,朕不知也。」
喜出,以報頊。
頊因囚師知,自入見太后及帝,極陳師知之罪,仍自草敕請畫,以師知付廷尉,其夜,於獄中賜死。
以到仲舉為金紫光祿大夫。
王暹、殷不佞並付治。
不佞,不害之弟也,少有孝行,頊雅重之,故獨得不死,免官而已。
王暹伏誅。
自是國政盡遍於頊。
陳頊於是假裝生病,請劉師知來,留住他進行談話,同時派一毛一喜先向太后稟告。
太后說:「現在伯宗皇帝年幼,政事都委託給二郎陳頊。
殷不佞所說的不是我的意思。」
一毛一喜又去向陳廢帝說這件事。
陳廢帝說:「這是劉師知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朕並不知道。」
一毛一喜回來報告給陳頊。
陳頊把劉師知囚禁起崑來,親自進宮見太后和皇帝,極力陳述劉師知的罪行,自己起草了詔命請皇帝御批,把劉師知交給廷尉,這天夜裡,在牢獄中把他賜死。
任命到仲舉為金紫光祿大夫。
王暹、殷不佞一同交送有關部門治罪。
殷不佞是殷不害的弟弟,少年時對父母很孝順,陳頊平素很看重他,所以唯獨他沒有被處死,只是被罷官而已。
王暹被處死。
從此以後國家大政都歸於陳頊。
右衛將軍會稽韓子高,鎮領軍府,在建康諸將中士馬最盛,與仲舉通謀。
事未發。
一毛一喜請簡士馬配子高,並賜鐵炭,使修器甲。
頊驚曰:「子高謀反,方欲收執,何為更如是邪?」
喜曰:「山陵始畢,邊寇尚多,而子高受委前朝,名為杖順。
若收之,恐不即授首,或能為人患。
宜推心安誘,使不自疑,伺間圖之,一壯士之力耳。」
頊深然之。
右衛將軍會稽人韓子高,鎮守幕府,在建康的諸多將帥中,部下的兵馬最為強盛,曾經和到仲舉聯繫共謀。
這件事沒有揭露。
一毛一喜請陳頊選派士兵馬匹給韓子高,並賜給他鐵和木炭,供他修治兵器盔甲。
陳頊感到驚訝說:「韓子高參預謀反,正要把他抓起來,為什麼反倒這樣?」
一毛一喜說:「先帝的山陵剛修建完畢,邊境的盜寇還很多,韓子高受前朝的委用,號稱憑倚之材。
如果抓他,恐怕不能斬殺,或許變成禍患。
應當對他推心置腹安一撫誘導,使他不產生懷疑,等到有機會再對付他,只要一個壯士的力量就夠了。」
陳頊非常同意。
仲舉既廢歸私第,心不自安。
子郁,尚世祖妹信義長公主,除南康內史,未之官。
子高亦自危,求出為衡、廣諸鎮;郁每乘小輿,蒙婦人衣,與子高謀。
會前上虞令陸及子高軍主告其謀反。
頊在尚書省,因召文武在位議立皇太子。
平旦,仲舉、子高入省,皆執之,並郁送廷尉,下詔,於獄賜死,余一黨一一無所問。
到仲舉被免職後回到住所,心裡很不平靜。
他的兒子到郁,娶文帝的妹妹信義長公主為妻,授南康內史的官職,他沒有赴任。
韓子高自己也感到有危險,請求離京鎮守衡、廣等州;到郁往往坐小轎,蒙上婦女的衣服,到韓子高那裡去策劃。
恰巧前上虞令陸和韓子高軍隊的主將檢舉到郁謀反。
陳頊在尚書省,召集在位的文武大臣們商議立皇太子的事。
清晨,到仲舉、韓子高到尚書省,都被抓起來,連同到郁一併押送廷尉,詔令在獄中賜死,他們的余一黨一一個也不追問。
[9]辛亥,南豫州刺史余孝頃坐謀反誅。
[9]辛亥(初十),陳朝南豫州刺史余孝頃以謀反罪被殺。
[10]癸丑,以東揚州刺史始興王伯茂為中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伯茂,帝之母弟也,劉師知、韓子高之謀,伯茂皆預之;司徒頊恐扇動內外,故以為中衛,專使之居禁中,與帝游處。
[10]癸丑(十二日),陳朝任命東揚州刺史始興王陳伯茂為中衛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陳伯茂是廢帝的同母兄弟,劉師知、韓子高的陰謀,陳伯茂都曾參預;司徒陳頊恐怕陳伯茂在朝內外煽惑,所以叫他任中衛,專門住在宮裡,陪伴廢帝出遊居住。
[11]三月,甲午,以尚書右僕射沈欽為侍中、左僕射。
[11]三月,甲午(二十三日),陳朝任命尚書右僕射沈欽為侍中、左僕射。
[12]夏,四月,癸丑,齊遣散騎常侍司馬幼之來聘。
[12]夏季,四月,癸丑(十三日),北齊派散騎常侍司馬幼之到陳朝聘問。
[13]湘州刺史華皎聞韓子高死,內不自安,繕甲聚徒,撫循所部,啟求廣州,以卜朝廷之意。
司徒頊偽許之,而詔書未出。
皎遣使潛引周兵,又自歸於梁,以其子玄響為質。
[13]陳朝的湘州刺史華皎聽說韓子高被處死,內心忐忑不安,便修造盔甲聚集徒眾,安一撫部下,上奏要求擔任廣州刺史,以窺測朝廷的意思。
司徒陳頊假意答允,而沒有下詔書。
華皎派使者暗中引來北周軍隊,自己又投奔後梁,以自己的兒子華玄響作為人質。
五月,癸巳,頊以丹楊尹吳明徹為湘州刺史。
五月,癸巳(二十三日),陳頊任命丹楊尹吳明徹為湘州刺史。
[14]甲午,齊以東平王儼為尚書令。
[14]甲午(二十四日),北齊任命東平王高儼為尚書令。
[15]司徒頊遣吳明徹帥舟師三萬趣郢州,丙申,遣征南大將軍淳於量帥舟師五萬繼之,又遣冠武將軍楊文通從安成步道出茶陵,巴山太守黃法慧從宜陽崑出澧陵,共襲華皎,並與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合謀進討。
六月,壬寅,以司空徐度為車騎將軍,總督建康諸軍,步道趣湘州。
[15]司徒陳頊派吳明徹率領三萬水軍進取郢州,丙申(二十五日),派征南大將軍淳於量率領五萬水軍相繼跟進,又派冠武將軍楊文通從安成陸路向茶陵進兵,巴山太守黃法慧從宜陽進兵澧陵,共同攻襲華皎,並和江州刺史章昭達、郢州刺史程靈洗合謀進討。
六月,壬寅(初三),任命司空徐度為車騎將軍,總督建康的軍隊,從陸路進兵湘州。
[16]辛亥,周主尊其母叱奴氏為皇太后。
[16]辛亥(十二日),北周國主向母親叱奴氏上皇太后尊號。
[17]己未,齊封皇弟仁機為西河王,仁約為樂一浪一王,仁儉為穎川王,仁雅為安樂王,仁直為丹楊王,仁謙為樂海王。
[17]己未(二十日),北齊封皇弟高仁機為西河王,高仁約為樂一浪一王,高仁儉為穎川王,高仁雅為安樂王,高仁直為丹楊王,高仁謙為東海王。
[18]華皎使者至長安;梁王亦上書言狀,且乞師;周人議出師應之。
司會崔猷曰:「前歲東征,死傷過半。
比雖循撫,瘡痍未復。
今陳氏保境息民,共敦鄰好,豈可利其土地,納其叛臣,違盟約之信,興無名之師乎!」晉公護不從。
閏六月,戊寅,遣襄州總管衛公直督柱國陸通、大將軍田弘、權景宣、元定等將兵助之。
[18]華皎的使者到長安;梁王也上書說明情況,請求北周派軍隊支援;周朝人商議準備派軍隊答允對方請求。
司會崔猷說:「前年東征洛陽,軍隊死傷過半。
近來雖然加以安一撫,但遭受的創傷還沒有平復。
現在陳朝保境安民,和我們睦鄰友好,怎麼能貪圖它的土地,接納他們的叛臣,違背和對方盟約的信義,出動無名之師?」
晉公宇文護不接受意見。
閏六月,戊寅(二十一日),派襄州總管衛公直督領柱國陸通、大將軍田弘、權景宣、元定等率領軍隊去幫助華皎。
[19]辛巳,齊左丞相咸陽武王斛律金卒,年八十。
長子光為大將軍,次子羨及孫武都並開府儀同三司,出鎮方岳,其餘子孫封侯顯貴者甚眾。
門中一皇后,二太子妃,三公主,事齊貴一寵一,三世無比。
自肅宗以來,禮敬尤重,每朝見,常聽乘步挽車至階,或以羊車迎之。
然金不以為喜,嘗謂光曰:「我雖不讀書,聞古來外戚鮮有能保其族者。
女若有一寵一,為諸貴所嫉;無一寵一,為天子所憎。
我家直以勳勞致富貴,何必藉女一寵一也!」
[19]辛巳(二十四日),北齊左丞相咸陽武王斛律金死去,終年八十歲。
他的長子斛律光為大將軍,次子斛律羨和孫子斛律武都封開府儀同三司,出任州的地方長官,其他子孫被封侯而顯貴的很多。
斛律氏的門第中出了一個皇后,兩個太子妃,娶了三個公主,服事北齊受到恩一寵一,三代無比。
自孝昭帝以來,特別禮待尊敬,每當上朝拜見天子,常常准許乘用人推的車輛到宮殿的台階前,或用羊拉的車去迎接他上朝。
然而斛律金並不為這種待遇而感到高興,曾經對斛律光說:「我雖然不讀書,但聽到從古以來帝王的母族、妻族很少有能夠保護自己親族的。
女的如果得到皇帝的一寵一愛一,就會受到公侯權貴們的妒嫉;如果不得一寵一愛一,就會被天子憎恨。
我家一直以功勳勞績而得到富貴,何必依靠女兒受到皇帝的恩一寵一!」
[20]壬午,齊以東平王儼錄尚書事,以左僕射趙彥深為尚書令,並省尚書左僕射婁定遠為左僕射,中書監徐之才為右僕射。
定遠,昭之子也。
[20]壬午(二十五日),北齊任命東平王高儼為錄尚書事,左僕射趙彥深為尚書令,並省尚書左僕射婁定遠為左僕射,中書監徐之才為右僕射。
婁定遠是婁昭的兒子。
[21]秋,七月,戊申,立皇子至澤為太子。
[21]秋季,七月,戊申(二十二日),陳朝立皇子陳至澤為太子。
[22]八月,齊以任城王為太師,馮翊王潤為大司馬,段韶為左丞相,賀拔仁為右丞相,侯莫陳相為太宰,婁睿為太傅,斛律光為太保,韓祖念為大將軍,趙郡王睿為太尉,東平王儼為司徒。
[22]八月,北齊任命任城王高為太師,馮翊王高潤為大司馬,段韶為左丞相,賀拔仁為右丞相,侯莫陳相為太宰,婁睿為太傅,斛律光為太保,韓祖念為大將軍,趙郡王高睿為太尉,東平王高儼為司徒。
儼有一寵一於上皇及胡後,時兼京畿大都督、領軍大將軍,領御史中丞。
魏朝崑故事:中丞出,與皇太子分路,王公皆遙駐車,去牛,頓軛於地,以待其過;其或遲違,則前驅以赤棒一棒之。
自遷鄴以後,此儀廢絕,上皇欲尊一寵一儼,命一遵舊制。
儼初從北宮出,將上中丞,凡京畿步騎、領軍官屬、中丞威儀、司徒鹵簿,莫不畢從。
上皇與胡後張幕於華林園東門外而觀之,遣中使驟馬趣仗。
不得入,自言奉敕,赤棒卒應聲碎其鞍,馬驚,人墜。
上皇大笑,以為善,更敕駐車,勞問良久。
觀者傾鄴城。
高儼受到太上皇和胡後的恩一寵一,當時兼任京畿大都督、領軍大將軍,領御史中丞。
魏朝舊時的制度是:中丞外出時,和皇太子分路而行,王公們離他們很遠時就要停車,把駕車的牛牽走,把車軛放在地上,等待他們通過;如果行動稍有遲緩就是違法,開道的前驅就用紅色的棍棒打驅逐。
自從遷都到鄴城以後,這種儀式已經廢除,太上皇為了表示對高儼的尊重一寵一愛一,下令恢復這種制度。
高儼剛離開北宮,就職中丞,凡是京畿的步騎、領軍的屬官、中丞和司徒的儀仗隨從,都全部出動,太上皇帝和胡後在華林園東門外設置帷幕觀看,派遣使者騎馬疾馳到高儼的儀仗隊那裡。
使者不得進入,自稱是奉皇帝的命令而來的,手持紅色棍棒的兵士應聲打碎使者的馬鞍,馬受到驚嚇,把使者顛下來。
太上皇大笑,以為很好,還下令高儼停車。
對他慰問了很久。
全鄴城的人都出來觀看。
儼恆在宮中,坐含光殿視事,諸父皆拜之。
上皇或時如并州,儼恆居守。
每送行,或半路,或至晉陽乃還。
器玩服飾,皆與齊主同,所須悉官給。
嘗於南宮見新冰早李,還,怒曰:「尊兄已有,我何意無!」自是齊主或先得新奇,屬官及工人必獲罪。
儼一性一剛決,嘗言於上皇曰:「尊兄懦,何能帥左右!」上皇每稱其才,有廢立意,胡後亦勸之,既而中止。
高儼常在宮裡,坐在含光殿辦理政事,同宗族長輩都向他下拜表示尊敬。
太上皇有時去并州,高儼便常常在宮中留守。
給太上皇送行時,或送到半路,或送到晉陽才回宮。
他的用具服飾,都和北齊國主的一般,需用的東西都由官府供給。
曾經在北齊國主所住的南宮見到剛送來的冰鎮的李子,回去後,勃然大怒說:「我的哥哥有這個,我為什麼卻沒有!」從此以後北齊國主比他先得到新奇的東西,屬官和工匠一定會獲罪。
高儼一性一情剛愎果斷,曾對太上皇說:「哥哥懦弱,怎麼能統率左右!」太上皇往往稱讚他的才能,有廢高緯立高儼的意思,胡後也勸他這樣做,但不久就中止了這個想法。
[23]華皎遣使誘章昭達,昭達執送建康。
又誘程靈洗,靈洗斬之。
皎以武州居其心腹,遣使誘都督陸子隆,子隆不從;遣兵攻之,不克。
巴州刺史戴僧朔等並隸於皎,長沙太守曹慶等,本隸皎下,遂為之用。
司徒頊恐上流守宰皆附之,乃曲赦湘、巴二州。
九月,乙巳,悉誅皎家屬。
[23]華皎派使者去勸誘章昭達,被章昭達捉住送到建康。
又派使者去勸誘程靈洗,被程靈洗殺死。
華皎因為武州是他的心腹要地,派使者去勸誘武州都督陸子隆,陸子隆不肯聽從;華皎派軍隊去進攻,也沒有攻克。
巴州刺史戴僧朔等都隸屬華皎,長沙太守曹慶等人,原先也隸屬華皎,因此都為華皎效命。
司徒陳頊擔心上游一帶的郡守地方官都歸附華皎,便特別赦免了湘、巴二州。
九月,乙巳(初七),把華皎的家屬全部處死。
梁以皎為司空,遣其柱國王一操一將兵二萬助之。
周權景宣將水軍,元定將陸軍,衛公直總之,與皎俱下。
淳於量軍夏口,直軍魯山,使元定以步騎數千圍郢州。
皎軍於白螺,與吳明徹等相持。
徐度、楊文通由嶺路襲湘州,盡獲其所留軍士家屬。
後梁任命華皎為司空,派柱國王一操一領兵二萬去援助他。
北周權景宣率領水軍,元定率領陸軍,由衛公宇文直總轄,和華皎的軍隊一起順流而下,淳於量駐軍夏口,宇文直駐軍魯山,元定以幾千名步、騎兵包一皮圍郢州。
華皎在白螺駐軍,和吳明徹的陳朝軍隊互相鉗制。
陳朝的徐度、楊文通從陸路奔襲湘州,把華皎留在湘州的軍士家屬全部俘虜。
皎自巴陵與周、梁水軍順流乘風而下,軍勢甚盛,戰於沌口。
量、明徹募軍中小艦,多賞金銀,令先出當西軍大艦受其拍;西軍諸艦發拍皆盡,然後量等以大艦拍之,西軍艦皆碎,沒於中流。
西軍又以艦載薪,因風縱火,俄而風轉,自一焚,西軍大敗。
皎與戴僧朔單舸走,過巴陵,不敢發岸,逕奔江陵;衛公直亦奔江陵。
華皎從巴陵與北周、後梁的水軍順流乘風西下,軍勢很強盛,在沌口和陳崑朝軍隊發生戰鬥。
淳於量、吳明徹募集了軍隊中的小船,賞給許多金銀,命令先行出發承受北周、後梁水軍大船上「拍竿」的攻擊;等對方船上「拍竿」發射的石塊,淳於量等便用大船上的「拍竿」向對方進攻,北周、後梁的大船都被「拍竿」擊破,沉沒在沌口中游。
北周、後梁的軍隊又用船裝載了乾柴,借風力縱火引向對方,不久風向轉變,火燒到自己,北周、後梁的軍隊大敗。
華皎和戴僧朔乘一隻船逃走,路過巴陵,不敢靠岸,直奔江陵,衛公宇文直也奔向江陵。
元定孤軍,進退無路,斫竹開徑,且戰且引,欲趣巴陵。
巴陵已為徐度等所據,度等遣使偽與結盟,許縱之還國;定信之,解仗就度,度執之,盡俘其眾,並擒梁大將軍李廣。
定憤恚而卒。
元定的孤軍,進退無路,砍斷竹子開出道路,且戰且退,想退到巴陵。
這時巴陵已經被徐度等所佔領,徐度等派使者假裝願意和他結盟,答允放他回北周;元定相信了,解除了武裝歸順徐度,徐度捉住他,並俘虜了元定的全部軍隊,還擒獲了後梁的大將軍李廣。
元定憤怒而死。
皎一黨一曹慶等四十餘人並伏誅。
唯以岳陽太守章昭裕,昭達之弟,桂陽太守曹宣,高祖舊臣,衡陽內史汝陰任忠,嘗有密啟;旨宥之。
華皎的余一黨一曹慶等四十多人都被殺。
只有岳陽太守章昭裕因為是章昭達的弟弟,桂陽太守曹宣是陳朝高祖時的老臣,衡陽內史汝陰任忠曾經向朝廷上過密啟,這三人被寬恕免罪。
吳明徹乘勝攻梁河東,拔之。
吳明徹乘勝攻克後梁的河東郡。
周衛公直歸罪於樑柱國殷亮;梁主知非其罪,然不敢違,遂誅之。
北周衛公宇文直把失敗歸罪於後梁的柱國殷亮;後梁明帝雖然明白不是殷亮的罪過,因為不敢違抗宇文直的意志,便把他殺死。
周與陳既交惡,周沔州刺史裴寬白襄州總管,請益戍兵,並遷城於羊蹄山以避水。
總管兵未至,程靈洗舟師奄至城下。
會大雨,水暴一漲,靈洗引大艦臨城發拍,擊樓堞皆碎,矢石盡夜攻之三十餘日;陳人登城,寬猶帥眾執短兵拒戰;又二日,乃擒之。
北周和陳朝既關係破裂,互相仇視,北周的沔州刺史裴寬向襄州總管報告,請求增加衛戍的軍隊,並把城池遷到羊蹄山以遠離水邊。
襄州總管的援軍還沒到,程靈洗的水軍船隊已經來到城下。
正遇天降大雨,河水猛漲,程靈洗把大船駛到城邊用「拍竿」發起攻擊,把城上的矮牆都打碎了,又用箭和石塊攻打了三十多天;陳朝軍隊登上城牆,裴寬還率領軍隊用短兵器抵抗;過了兩天,裴寬被擒。
[24]丁巳,齊上皇如晉陽。
山東水,饑,僵一屍一滿道。
[24]丁巳(十九日),北齊太上皇帝去晉陽。
山東發生水災、饑荒,道路上都是一屍一體。
[25]冬,十月,甲申,帝享太廟。
[25]冬季,十月,甲申(十七日),陳廢帝到太廟祭祀祖宗。
[26]十一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26]十一月,戊戌朔(初一),出現日食。
[27]丙午,齊大赦。
[27]丙午(初九),北齊大赦全國。
[28]癸丑,周許穆公宇文貴自突厥還,卒於張掖。
[28]癸丑(十六日),北周許穆公宇文貴從突厥回朝,中途死在張掖。
[29]齊上皇還鄴。
[29]北齊太上皇回鄴城。
[30]十二月,周晉公護母卒,詔起,令視事。
[30]十二月,北周晉公宇文護的母親死去,周武帝下詔讓他不必守喪,叫他就職治事。
[31]齊秘書監祖,與黃門侍郎劉逖友善。
欲求宰相,乃疏趙彥深、元文遙、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彥深等聞之,先詣上皇自陳。
上皇大怒,執,詰之,因陳士開、文遙、彥深等朋一黨一、弄權、賣官、鬻獄事。
上皇曰:「爾乃誹謗我!」曰:「臣不敢誹謗,陛下取人女。」
上皇曰:「我以其饑饉,收養之耳。」
曰:「何不開倉振給,乃買入後宮乎?」
上皇益怒崑,以刀環築其口,鞭杖亂下,將撲殺之。
呼曰:「陛下勿殺臣,臣為陛下合金丹。」
遂得少寬。
曰:「陛下有一范增不能用。」
上皇又怒曰:「爾自比范增,以我為項羽邪?」
曰:「項羽布衣,帥烏合之眾,五年而成霸業。
陛下藉父兄之資,才得至此,臣以為項羽未易可輕。」
上皇愈怒,令以土塞其口。
且吐且言,乃鞭二百,配甲坊,尋徙光州,敕令牢掌。
別駕張奉福曰:「牢者,地牢也。」
乃置地牢中,桎梏不離身;夜,以蕪菁子為燭,眼為所熏,由是失明。
[31]北齊秘書監祖,和黃門侍郎劉逖關係很好。
祖想做宰相,便上疏陳述趙彥深、元文遙、和士開的罪狀,叫劉逖向太上皇奏報,劉逖不敢啟奏;趙彥深等人聽到後,自己先到太上皇那裡申述情況。
太上皇勃然大怒,把祖抓來,親自審問,祖說出和士開、元文遙、趙彥深等人拉幫結一黨一、玩一弄權術、出賣官職、辦獄受賄的事實。
太上皇說:「你是在誹謗我!」祖說:「臣不敢誹謗,因為陛下娶了人家的女兒。」
太上皇說:「我因為她們遭受災荒饑饉,所以才收養她們。」
祖說:「那為什麼不開糧倉賑濟糧食,反把她們買到後宮?」
太上皇更加惱怒,用刀把的鐵環鑿他的嘴,用鞭子棍子亂打,要把他打死。
祖大叫說:「陛下不要殺臣,臣能給陛下煉金丹。」
這才稍為緩和。
祖說:「陛下有一個象范增那樣的人卻不能用他。」
太上皇又大怒說:「你把自己比作范增,把我比作項羽嗎?」
祖說:「項羽出身布衣,率領烏合之眾,用五年時間而成就霸業。
陛下靠了父兄的地位、聲望,才有今天,臣以為不能輕視項羽。」
太上皇愈加震怒,叫人用土塞在他嘴裡。
祖邊吐邊說,被鞭打二百,發配甲坊做工,不久又把他遷到光州,命令他做「牢掌」。
別駕張奉福說:「牢,就是地牢。」
便把他囚在地牢裡,戴上手一銬腳鐐;晚上點燃蔓菁子油代替蠟燭,眼睛被煙火所熏,從此失明。
[32]齊七兵尚書畢義雲,為治酷忍,非人理所及,於家尤甚。
夜,為盜所殺,遺其刀,驗之,其子善昭所佩刀也。
有司執善昭,誅之。
[32]北齊七兵尚書畢義雲,治下非常殘酷,超乎人理,對家人更是如此。
夜晚,被人殺死,現場留下刀子,經過查證,是他兒子畢善昭的佩刀。
官府逮捕了畢善昭,將他處死。
二年(戊子、568)
二年(戊子,公元568年)
[1]春,正月,己亥,安成王頊進位太傅,領司徒,加殊禮。
[1]春季,正月,己亥(初三),安成王陳頊進位太傅,領司徒,加特殊的禮遇。
[2]辛丑,周主祀南郊。
[2]辛丑(初五),北周國主到南郊祭祀。
[3]癸亥,齊主使兼散騎常侍鄭大護來聘。
[3]癸亥(二十七日),北齊國主派兼散騎常侍鄭大護來陳朝聘問。
[4]湘東忠肅公徐度卒。
[4]陳朝的湘東忠肅公徐度死。
[5]二月,丁卯,周主如武功。
[5]二月,丁卯(初二),北周國主去武功。
[6]突厥木桿可汗貳於周,更許齊人以婚,留陳公純等數年不返。
會大雷風,壞其穹廬,旬日不止。
木桿懼,以為天譴,即備禮送其女於周,純等奉之以歸。
三月,癸卯,至長安,周主行親迎之禮。
甲辰,周大赦。
[6]突厥木桿可汗對北周產生二心,答允和北齊聯姻,把北周派去迎親的使者陳公純等人扣留了好幾年不放回去。
恰逢天上打雷颳風,木桿可汗所住的氈帳受到破壞,大雷風十天都沒有停止。
木桿可汗感到懼怕,以為這是上天對他的譴責,於是準備了禮物送女兒去北周,陳公純等侍奉她歸來。
三月,癸卯(初三),抵達長安,北周君主行親迎之禮。
甲辰(初九),北周大赦全國。
[7]己巳,齊以東平王儼為大將軍,南陽王綽為司徒,開府儀同三司徐顯秀為司空,廣寧王孝珩為尚書令。
[7]乙巳(初十),北齊任命東平王高儼為大將軍,南陽王高綽為司徒,開府儀同三司徐顯秀為司空,廣寧王高孝珩為尚書令。
[8]戊午,周燕文公於謹卒。
謹勳高位重,而事上益恭,每朝參,所從不過二三騎。
朝廷有大事,多與謹謀之。
謹盡忠補益,於功臣中特被親信,禮遇隆崑重,始終無間;教訓諸子,務存靜退,而子孫蕃衍,率皆顯達。
[8]戊午(二十三日),北周燕文公於謹去世。
於謹雖然功勳很高,地位重要,而侍奉皇帝非常恭敬,每逢上朝參拜皇帝,騎馬的隨從不過二三人。
朝廷遇到大事,皇帝都和於謹商量。
於謹竭盡忠誠增益幫助,在所有功臣中特別被親信,賜給他很高的禮遇,君臣間始終沒有隔閡;他還教育兒子們一定要恬靜謙虛,後來子孫蕃衍,都很顯貴。
[9]吳明徹乘勝進攻江陵,引水灌之。
梁主出頓紀南以避之。
周總管田弘從梁主,副總管高琳與梁僕射王一操一守江陵三城,晝夜拒戰十旬。
梁將馬武、吉徹擊明徹,敗之。
明徹退保公安,梁主乃得還。
[9]吳明徹乘勝進攻江陵,引水淹城。
後梁國主出走駐屯在紀南躲避大水。
北周總管田弘跟從後梁國主,副總管高琳和後梁僕射王一操一守衛江陵三城,日夜拒戰達一百天,後梁將領馬武、吉徹攻擊吳明徹,將他打敗。
吳明徹退保公安,後梁國主才得以回朝。
[10]夏,四月,辛巳,周以達奚武為太傅,尉遲迥為太保,齊公憲為大司馬。
[10]夏季,四月,辛巳(十七日),北周任命達奚武為太傅,尉遲迥為太保,齊公宇文憲為大司馬。
[11]齊上皇如晉陽。
[11]北齊太上皇去晉陽。
[12]齊尚書左僕射徐之才善醫,上皇有疾,之才療之,既愈;中書監和士開欲得次遷,乃出之才為兗州刺史。
五月,癸卯,以尚書右僕射胡長仁為左僕射,士開為右僕射。
長仁,太上皇后之兄也。
[12]北齊尚書左僕射徐之才一精一通醫術,太上皇生病,徐之才為他治療,很快就痊癒了;中書監和士開想按次序得到陞遷,便將徐之才外放為兗州刺史。
五月,癸卯(初九),任命尚書右僕射胡長仁為左僕射,和士開為右僕射。
胡長仁是太上皇后的哥哥。
[13]庚戌,周主享太廟;庚申,如醴泉宮。
[13]庚戌(十六日),北周國主到太廟祭祀行禮;庚申(二十六日),去醴泉宮。
[14]壬戌,齊上皇還鄴。
[14]壬戌(二十八日),北齊太上皇回鄴城。
[15]秋,七月,壬寅,周隨桓公楊忠卒,子堅襲爵。
堅為開府儀同三司、小爆伯,晉公護欲引以為腹心。
堅以白忠,忠曰:「兩姑之間難為婦,汝其勿往!」堅乃辭之。
[15]秋季,七月,壬寅(初九),北周隨桓公楊忠去世,兒子楊堅繼承爵位。
楊堅是開府儀同三司、小爆伯,晉公宇文護想用他作為自己的心腹。
楊堅曾把這件事告訴父親楊忠,楊忠說:「兩個婆婆之間的媳婦最難當,你不能去!」楊堅便推辭了。
[16]丙午,帝享太廟。
[16]丙午(十三日),陳廢帝到太廟祭祀行禮。
[17]戊午,周主還長安。
[17]戊午(二十五日),北周國主回長安。
[18]壬戌,封皇弟伯智為永陽王,伯謀為桂陽王。
[18]壬戌(二十九日),陳廢帝封弟弟陳伯智為永陽王,陳伯謀為桂陽王。
[19]八月,齊請和於周,周遣軍司馬陸程聘於齊;九月,丙申,齊使侍中斛斯文略報之。
[19]八月,北齊向北周求和,北周派軍司馬陸程到北齊聘問;九月,丙申(初四),北齊派侍中斛斯文略回聘。
[20]冬,十月,癸亥,周主享太廟。
[20]冬季,十月,癸亥(初二),北周國主到太廟祭祀行禮。
[21]庚午,帝享太廟。
[21]庚午(初九),陳廢帝到太廟祭祀行禮。
[22]辛巳,齊以廣寧王孝珩錄尚書事,左僕射胡長仁為尚書令,右僕射和士開為左僕射,中書監唐邕為右僕射。
[22]辛巳(二十日),北齊任命廣寧王高孝珩為錄尚書事,左僕射胡長仁為尚書令,右僕射和士開為左僕射,中書監唐邕為右僕射。
[23]十一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23]十一月,壬辰朔(初一),發生日食。
[24]齊遣兼散騎常侍李諧來聘。
[24]北齊派兼散騎常侍李諧來陳朝聘問。
[25]甲辰,周主如岐陽。
[25]甲辰(十三日),北周國主去岐陽。
[26]周遣開府儀同三司崔彥等聘於齊。
[26]北周開府儀同三司崔彥等人到北齊聘問。
[27]始興王伯茂以安成王頊專一政,意甚不平,屢肆惡言。
甲寅,以太皇太后令誣帝,雲與劉師知、華皎等通謀。
且曰:「文皇知子之鑒,事等帝堯;傳弟之懷,又符太伯。
今可還申曩志,崇立賢君。」
遂廢帝為臨海王,以安成王入纂。
又下令,黜伯茂為溫麻侯,置諸別館,安成王使盜邀之於道,殺之車中。
[27]陳朝的始興王陳伯茂因為安成王陳頊專一政,心中不平,經常口出惡言。
甲寅(二十三日),陳頊借太皇太后的令誣告廢帝,說他和劉師知、華皎等人互通共謀。
還說:「文皇帝對兒子的審察,不想傳位給他,這事相當於唐堯那樣;傳位給弟弟的胸懷,又像泰伯那樣。
現在應當重申文皇帝以前的意向,另立一個賢明的君主。」
於是把在位的皇帝廢為臨海王,以安成王陳頊入繼皇帝位。
又下命令把陳伯茂貶為溫麻侯,安置在王室成員舉行婚禮的別館裡,安成王陳頊嗾使強盜在路上將他截住,把他殺死在車裡。
[28]齊上皇疾作,驛追徐之才,未至。
辛未,疾亟,以後事屬和士開,握其手曰:「勿負我也!」遂殂於士開之手。
明日,之才至,復遣還州。
[28]北齊太上皇生病,派驛使追召徐之才回來,徐之才沒能及時趕到。
辛未(初十),太上皇病得很重,把後事委託給和士開,握著他的手說:「你不要辜負我的委託!」還沒放開手就死了。
第二天,徐之才趕到,又叫他回兗州。
士開秘喪三日不發。
黃門侍郎馮子琮問其故,士開曰:「神武、文襄之喪,皆秘不發。
今至尊年少,恐王公有貳心者,意欲盡追集於涼風堂,然後與公議之。」
士開素忌太尉錄尚書事趙郡王睿及領軍婁定遠,子琮恐其矯遺詔出睿於外,奪定遠禁兵,乃說之曰:「大行先已傳位於今上,群臣富貴者,皆至尊父子之恩,但令在內貴臣一無改易,王公必無異志。
世異事殊,豈得與霸朝相比!且公不出宮門已數日,升遐之事,行路皆傳,久而不一舉,恐有他變。」
士開乃發喪。
和士開三天秘不發喪。
黃門侍郎馮子琮問他是什麼原因,和士開說:「神武、文襄帝的喪事,都秘而不發。
現在皇上年幼,恐怕王公中有對朝廷懷二心的,我想把他們都召集到涼風堂,然後和他們一起商量。」
和士開一貫忌恨太尉錄尚書事趙郡王高睿和領軍婁定遠,馮子琮怕和士開假傳遺詔把高睿排擠在外,而去奪取婁定遠禁兵的軍權,於是對他說:「太上皇帝以前已經把皇位傳給當今皇帝,群臣所以能夠富貴,都是太上皇和皇帝父子的恩德,只要使在朝的貴臣能保持他們的地位,王公們一定不會有二心,時代變化而事情也各不相同,怎能和神武、文襄帝的時代相提並論!而且您已經幾天沒出宮門,太上皇駕崩的事,外面都已經傳開了,時間過了很久還不一舉喪,只怕發生別的變化。」
和士開於是發喪。
丙子,大赦。
戊寅,尊太上皇后為皇太后。
丙子(十五日),大赦全國。
戊寅(十七日),給太上皇后上皇太后的尊號。
侍中尚書左僕射元文遙,以馮子琮,胡太后之妹夫,恐其贊太后干預朝政,與趙郡王睿、和士開謀,出子琮為鄭州刺史。
侍中尚書左僕射元文遙,因為馮子琮是胡太后的妹夫,怕他幫助胡太后干預朝政,和趙郡王高睿、和士開合謀,把馮子琮貶為鄭州刺史。
世祖驕奢一婬一,役繁賦重,吏民苦之。
甲申,詔:「所在百工細作,悉罷之。
鄴下、晉陽、中山宮人、官口之老病者,悉簡放。
諸家緣坐在流所者,聽還。」
北齊武成帝在世時驕奢一婬一佚,徭役繁多賦稅苛重,官吏和百姓都感到困苦。
甲申(二十三日),下詔書:「所有從事營建製造等事的工匠和官員都撤銷。
鄴下、晉陽、中山等宮的宮人和年老有病的官中奴婢,一律放歸民間。
凡是崑由於親屬犯罪而遭株連流放在外的,可以回原籍。」
[29]周梁州恆稜獠叛,總管長史南鄭趙文表討之。
諸將欲四面進攻,文表曰:「四面攻之,獠無生路,必盡死以拒我,未易可克。
今吾示以威恩,為惡者誅之,從善者撫之。
善惡既分,破之易矣。」
遂以此意遍令軍中。
時有從軍熟獠,多與恆稜親識,即以實報之。
恆稜猶豫未決,文表軍已至其境。
獠中先有二路,一平一險,有獠帥數人來見,請為鄉導。
文表曰:「此路寬平,不須為導。
卿但先行慰諭子弟,使來降也。」
乃遣之。
文表謂諸將曰:「獠帥謂吾從寬路而進,必設伏以邀我,當更出其不意。」
乃引兵自險路入。
乘高而望,果有伏兵。
獠既失計,爭帥眾來降。
文表皆慰撫之,仍征其租稅,無敢違者。
周人以文表為蓬州長史。
[29]北周梁州恆稜的獠人反叛,派總管長史南鄭人趙文表討伐。
將領們準備從四面進攻,趙文表說:「四面圍攻,他們便沒有生路,一定會拚死跟我們對抗,這就不容易攻克。
現在我們向他們分別予以嚴厲懲治和恩惠籠絡,對一意作惡的處死,對改惡從善的安一撫,這樣可以區分善惡,攻破他們就容易了。」
便把這個意思傳達到軍隊裡。
當時有歸附北周並參加了軍隊的獠人,不少和恆稜的獠人沾親帶故,相互認識,便據實告訴他們。
恆稜的獠人猶豫不決,趙文表的軍隊已經到了那裡。
通向恆稜的道路有兩條,一條平坦一條險要,有幾個獠人頭目來見趙文表,願意充當嚮導。
趙文表說:「這條路寬敞平坦,不用為我們當嚮導,你們可以先回去勸慰子弟,希望他們來投降。」
便讓他們回去。
趙文表對將領們說:「獠人的頭目以為我們會從寬路前進,一定設下埋伏阻擊我們,應當出其不意地行動。」
於是率領軍隊從險路開進。
登上高處瞭望,果然發現伏兵。
恆稜的獠人計謀未能得逞,爭相帶領部眾來投降。
趙文表對他們勸慰安一撫,仍舊向當地徵收租稅,沒有人敢違抗。
北周任命趙文表為蓬州長史。
高宗宣皇帝上之上太建元年(己丑、56一9)
陳宣帝太建元年(己丑,公元56一9年)
[1]春,正月,辛卯朔,周主以齊世祖之喪罷朝會,遣司會李綸吊賻,且會葬。
[1]春季,正月,辛卯朔(初一),北周國主因為武成帝的喪事停止朝會,派遣司會李綸前往弔唁贈送奠儀,參加喪葬儀式。
[2]甲午,安成王即皇帝位,改元,大赦。
復太皇太后為皇太后,皇太后為文皇后;立妃柳氏為皇后,世子叔寶為太子;封皇子叔陵為始興王,奉昭烈王祀。
乙未,上謁太廟。
丁酉,以尚書僕射沈欽為左僕射,度支尚書王勱為右僕射。
勱,份之孫也。
[2]甲午(初四),安成王陳頊即皇帝位,改年號,大赦全國。
恢復太皇太后的皇太后稱號,皇太后稱文皇后;立妃子柳氏為皇后,世子陳叔寶為太子;封皇子陳叔陵為始興王,作為昭烈王的後嗣。
乙未(初五),陳宣帝謁太廟。
丁酉(初七),任命尚書僕射沈欽為右僕射,度支尚書王勱為右僕射。
王勱是王份的孫子。
[3]辛丑,上祀南郊。
[3]辛丑(十一日),陳宣帝到南郊祭天。
[4]壬寅,封皇子叔英為豫章王,叔堅為長沙王。
[4]壬寅(十二日),陳朝封皇子陳叔英為豫章王,陳叔堅為長沙王。
[5]戊午,上享太廟。
[5]戊午(二十八日),陳宣帝到太廟祭祀。
[6]齊博陵文簡王濟,世祖之母弟也,為定州刺史,語人曰:「次敘當至我矣。」
齊主聞之,陰使人就州殺之,葬贈如禮。
[6]北齊博陵文簡王高濟,是武成帝的同母兄弟,任定州刺史,對別人說:「按次序規定應當輪到我做皇帝了。」
北齊後主高緯聽說後,暗中派人去定州將他殺死,按規定儀式將他埋葬,追贈官爵。
[7]二月,乙亥,上耕藉田。
[7]二月,乙亥(十五日),陳宣帝到藉田舉行耕種儀式。
[8]甲申,齊葬武成帝於永平陵,廟號世祖。
[8]甲申(二十四日),北齊把武成帝葬在永平陵,廟號世祖。
[9]乙丑,齊徙東平王儼為琅邪王。
[9]己丑(二十九日),北齊把東平王高儼遷移到琅邪郡為琅邪王。
[10]齊遣侍中叱列長叉聘於周。
[10]北齊派侍中叱列長叉到北周聘問。
[11]齊以司空徐顯秀為太尉,並省尚書令婁定遠為司空。
[11]北齊任命司空徐顯秀為太尉,並省尚書令婁定遠為司空。
初,侍中、尚書右僕射和士開,為世祖所親狎,出入臥內,無復期度,遂得幸於胡後。
及世祖殂,齊主以士開受顧托,深委任之,威權益盛;與婁定遠及錄尚書事趙彥深、侍中·尚書左僕射元文遙、開府儀同三司唐邕、領軍綦連猛、高阿那肱、度支尚書胡長粲俱用事,時號「八貴」。
太尉趙郡王睿、大司馬馮翊王潤、安德王延宗與婁定遠、元文遙皆言於齊主,請出士開為外任。
會胡太后觴朝貴於前殿,睿面陳士開罪失云:「士開先帝弄臣,城狐社鼠,受納貨賂,穢亂宮掖。
臣等義無杜口,冒死陳之。」
太后曰:「先帝在時,王等何不言?今日欲欺孤寡邪?且飲酒,勿多言!」睿等辭色愈厲。
儀同三司安吐根曰:「臣本商胡,得在諸貴行末,既受厚恩,豈敢惜死!不出士開,朝野不定。」
太后曰:「異日論之,王等且散!」睿等或投冠於地,或拂衣而起。
明日,睿等復詣雲龍門,令文遙入奏之,三返,太后不聽。
左丞相段韶使胡長粲傳太后言曰:「梓宮在殯,事太匆匆,欲王等更思之!」睿等遂皆拜謝。
長粲覆命,太后曰:「成妹母子家者,兄之力也。」
厚賜睿等,罷之。
起初,侍中、尚書右僕射和士開,受武成帝的一寵一愛一親一暱,在皇帝臥室出入,不受限制,因此就和胡太后私通。
武成帝死後,北齊後主高緯因為和士開曾經受武成帝的顧托之命,所以對他信任重用,威勢和權力更大;他的婁定遠、錄尚書事趙彥深、侍中及尚書左僕射元文遙、開府儀同三司唐邕、領軍綦連猛、高阿那肱、度支尚書胡長粲都在朝廷當權,當時號稱「八貴」。
太尉趙郡王高睿、大司馬馮翊王高潤、安德王高延宗和婁定遠、元文遙都對後主說,請後主把和士開調離朝廷去外地任職。
適逢胡太后在前殿請朝廷中的親貴們飲酒,高睿當面陳述和士開的罪過說:「和士開是先帝時的親近狎一玩之臣,仗勢作惡,接受賄賂,一婬一亂宮廷。
臣等出於正義不能閉口不說,所以冒死陳述。」
胡太后說:「先帝在世時,你們為什麼不說?今天是不是想欺侮我們孤兒寡母?姑且飲酒,不要多說!」高睿等人的言語和面色更加嚴厲。
儀同三司安吐根說:「臣家本來是經商胡人,得以位於諸多親貴的末尾,既然受到朝廷的厚恩,怎敢怕死!不把和士開從朝廷調走,朝野上下就不安定。」
胡太后說:「改日再談,你們都走吧!」高睿等有的把帽子扔在地上,有的甩衣袖離開座位,感到生氣。
第二天,高睿等再次到雲龍門,派元文遙進宮啟奏,進出三次,胡太后不聽。
左丞相段韶派胡長粲傳太后的話說:「先皇的靈柩還沒有殯葬,這件事太匆忙了,望你們再考慮!」高睿等都表示拜謝。
胡長粲回宮覆命,胡太后說:「成就妹妹我母子全家的,是哥哥你的力量。」
又給高睿等人優厚的賞賜,事情暫時作罷。
太后及齊主召問士開,對曰:「先帝於群臣之中,待臣最厚。
陛下諒暗始爾,大臣皆有覬覦。
今若出臣,正是翦陛下羽翼。
宜謂睿云:『文遙與臣,俱受先帝任用,豈可一去一留!並可用為州,且出納如舊。
待過山陵,然後遣之。
』睿等謂臣真出,心必喜之。」
帝及太后然之,告睿等如其言。
乃以士開為兗州刺史,文遙為西兗州刺史。
葬畢,睿等促士開就路。
太后欲留士開過百日,睿不許;數日之內,太后數以為言。
有中人知太后密旨者,謂睿曰:「太后意既如此,殿下何宜苦違!」睿曰:「吾受委不輕。
今嗣主幼沖,豈可使邪臣在側!不守之以死,何面戴天!」遂更見太后,苦言之。
太后令酌酒賜睿,睿正色曰:「今論國家大事,非為卮酒!」言訖,遽出。
胡太后和後主把和士開召來詢問,和士開回答說:「先帝在群臣中,待臣最優厚。
陛下剛居喪不久,大臣們都懷有非份的企圖。
現在如果把臣調走,正好比剪掉陛下的羽翼。
應該對高睿說:『元文遙與和士開,都是受先帝信任重用的,怎麼能去一個留一個!都可以出任州刺史,現在暫時還是擔任原有的官職,等太上皇的陵寢完工,然後派出去。
』高睿等以為臣真的被調走,心裡一定高興。」
後主和太后認為很對,就按和士開所說的那樣告訴高睿。
便任命和士開為兗州刺史,元文遙為西兗州刺史。
喪葬結束,高睿等就催促和士開出發就任。
胡太后打算留和士開過先皇百日祭再走,高睿不許;幾天之內,胡太后說了好幾次。
有知道胡太后隱私的太監,對高睿說:「太后的意思既然這樣,崑殿下何必苦苦反對!」高睿說:「我受朝廷的委託責任不輕。
現在繼位的君主年齡還小,怎麼能使一奸一臣在君主旁邊!如果不是以生命來守護,有何面目和這種人在一個天底下生活!」便再次去見胡太后,苦苦陳說。
胡太后叫人酌酒賜給他,高睿正顏厲色說:「我今天來是談國家大事,並不是為了一杯酒!」說完,立即離去。
士開載美一女珠簾詣婁定遠,謝曰:「諸貴欲殺士開,蒙王力,特全其命,用為方伯。
今當奉別,謹上二女子,一珠簾。」
定遠喜,謂士開曰:「欲還入不?」
士開曰:「在內久不自安,今得出,實遂本志,不願更入。
但乞王保護,長為大州刺史足矣。」
定遠信之。
送至門,士開曰:「今當遠出,願得一辭覲二宮。」
定遠許之。
士開由是得見太后及帝,進說曰:「先帝一旦登遐,臣愧不能自死。
觀朝貴意勢,欲以陛下為乾明。
臣出之後,必有大變,臣何面目見先帝於地下!」因慟哭。
帝、太后皆泣,問:「計安出?」
士開曰:「臣已得入,復何所慮,正須數行詔書耳。」
於是詔出定遠為青州刺史,責趙郡王睿以不臣之罪。
和士開送美一女和珍珠簾子給婁定遠,表示感謝說:「那些親貴們想殺我,蒙您大王的大力,特地保住了我的一性一命,任命為一州之長。
現在將要和你分別,特意送上兩個女子,一張珠簾。」
婁定遠大喜,對和士開說:「你還想回朝嗎?」
和士開答道:「我在朝內心裡不安已經很久了,現在得以離開,使本來的志願能夠實現,不願意再到朝內做官了。
但請求您對我加以保護,使我長久做大州的刺史就足夠了。」
婁定遠相信了。
把他送到門口,和士開說:「現在我要遠出了,很想見見太后和皇上向他們告辭。」
婁定遠答允他的要求。
和士開因此見到胡太后和後主,向他們進說道:「先帝去世時,臣慚愧自己沒能跟著去死。
臣觀察朝廷權貴們的意圖和架勢,想把陛下當作乾明年間的濟南王那樣對待。
我離開朝廷以後,一定有大的變化,我有什麼臉面見先帝在九泉之下!」於是哀痛地大哭起來,後主、胡太后也哭,問他:「你有什麼計策?」
和士開說:「臣已經進來見到你們,還有什麼顧慮,只須得到幾行字的詔書就行。」
於是後主下詔把婁定遠調出任青州刺史,斥責趙郡王高睿有僭越的罪過。
旦日,睿將復入諫,妻子鹹止之,睿曰:「社稷事重,吾寧死事先皇,不忍見朝廷顛沛。」
至殿門,又有人謂曰:「殿下勿入,恐有變。」
睿曰:「吾上不負天,死亦無恨。」
入,見太后,太后復以為言,睿執之彌固。
出,至永巷,遇兵,執送華林園雀離佛院,令劉桃枝拉殺之。
睿久典朝政,清正自守,朝野冤惜之。
復以士開為侍中、尚書左僕射。
定遠歸士開所遺,加以余珍賂之。
第二天,高睿要再次進宮直言規勸胡太后,妻兒們都勸他不要去,高睿說:「國事重大,我寧可死去追隨先皇,不忍活著見到朝廷動盪變亂。」
他到了殿門,又有人告訴他:「殿下不要進去,恐怕有變。」
高睿說:「我上不負天,死也無恨。」
進入宮殿,見了胡太后,太后重申了自己的旨意,高睿更加固執己見。
出宮後,走到深巷,遇到士兵,把他捉住送到華林園的雀離佛院,命令劉桃枝將他毆打致死。
高睿主管朝廷政事的時間很久,清廉正直注意一操一守,朝野上下都感到冤枉痛惜。
重又任命和士開為侍中、尚書左僕射。
婁定遠把和士開送給他的東西又還給他,還添了一些別的珍寶對他賄賂。
[12]三月,齊主如晉陽。
夏,四月,甲子,以并州尚書省為大基聖寺,晉祠為大崇皇寺。
乙丑,齊主還鄴。
[12]三月,北齊後主去晉陽。
夏季。
四月,甲子(初五),以并州尚書省原址改為大基聖寺,晉祠為大崇皇寺。
乙丑(初六),北齊後主回鄴城。
[13]齊主年少,多嬖一寵一。
武衛將軍高阿那肱,素以諂佞為世祖及和士開所厚,世祖多令在東宮侍齊主,由是有一寵一;累遷並省尚書令,封淮陰王。
[13]北齊後主年紀很輕,有不少一寵一幸的佞臣。
武衛將軍高阿那肱,一向以善於花言巧語諂媚受到武成帝與和士開的厚待,武成帝常常叫他在東宮侍奉太子,因而深得一寵一愛一;累次陞遷到並省尚書令,封淮陰王。
世祖簡都督二十人,使侍衛東宮,昌黎韓長鸞預焉,齊主獨親一愛一長鸞。
長鸞,名鳳,以字行,累遷侍中、領軍,總知內省機密。
武成帝曾經挑選二十個都督,派去做太子的侍衛,昌黎人韓長鸞是其中之一,太子唯獨喜歡韓長鸞。
長鸞名鳳,通常用表字,累次陞遷到侍中、領軍、總知內省機密。
宮婢陸令萱者,其夫漢陽駱超,坐謀叛誅,令萱配掖庭,子提婆,亦沒為奴。
齊主之在襁褓,令萱保養之。
令萱巧黠,善取媚,有一寵一於胡太后,宮掖之中,獨擅威福,封為郡君,和士開、高阿那肱皆為之養子。
齊主以令萱為女侍中。
令萱引提婆入侍齊主,朝夕戲狎,累遷至開府儀同三司、武衛大將軍。
宮人穆舍利者,斛律後之從婢也,有一寵一於齊主;令萱欲附之,乃為之養母,薦為弘德夫人,因令提婆冒姓穆氏。
然和士開用事最久,諸幸臣皆依附之以固其一寵一。
有個名叫陸令萱的宮女,丈夫是漢陽人駱超,因為犯謀叛罪被處死,陸令萱被發配到皇宮中當宮女,兒子駱提婆,也沒入官府為奴。
後主還是嬰兒時,由陸令萱當保姆。
陸令萱乖一巧狡猾,善於討好諂媚,所以得到了胡太后的一寵一愛一,宮婢之中,唯獨她作威作福,被封為郡君,和士開、高阿那肱都是她的乾兒子。
後主封她為女侍中。
陸令萱引薦駱提婆進宮奉侍國主,從早到晚在一起嬉戲親近,幾經陞遷到開府儀同三司、武衛大將軍。
宮人穆舍利,是斛律後的隨從奴婢,也得到後主的一寵一愛一;陸令萱為了依附她,就當了她的養母,並引薦她為弘德夫人,因此叫兒子駱提婆冒姓穆。
然而和士開在朝廷當權的時間最久,那些受君主一寵一信的大臣們都依附他,為了可以保住自己受到恩一寵一的地位。
齊主思祖,就流囚中除海州刺史。
乃遺陸媼弟儀同三司悉達書曰:「趙彥深心腹深沈,欲行伊、霍事,儀同姊一弟豈得平安,何不早用智士邪!」和士開亦以有膽略,欲引為謀主,乃棄舊怨,虛心待之,與陸媼言於帝曰:「襄、宣、昭三帝之子,皆不得立。
今至尊獨在帝位者,祖孝徵之力也。
人有功,不可不報。
孝徵心行雖薄,奇略出人,緩急可使。
且其人已盲,必無反心,請呼取,問以籌策。」
齊主從之,召入,為秘書監,加開府儀同三司。
北齊後主想念祖,把他從流放的囚徒中授職為海州刺史。
祖給陸令萱的弟弟儀同三司陸悉達去信說:「趙彥深城府很深,想倣傚伊尹、霍光那樣行一事,你們姊一弟怎麼能夠平安,為什麼不及早起用有才智的人!」和士開也因為祖有膽略,想拉攏他當主要謀士,於是拋棄了以前的怨恨,虛心對待,和陸令萱一起對後主說:「文襄、文宣、孝昭三位皇帝的兒子,都沒能繼承皇位。
現在唯獨陛下在帝位,是祖出的力。
人如果有功勞,不能不予以報答。
祖的心胸雖然狹窄,但有超出常人的奇謀策略,遇到事情緊急時能夠發揮作用。
而且他已經是個瞎子,一定不會有反心,請把他叫回來,聽取他的計謀策略。」
北齊後主採納了和士開的意見,召回祖,任命他為秘書監,加開府儀同三司。
士開譖尚書令隴東王胡長仁驕恣,出為齊州刺史。
長仁怨憤,謀遣刺客殺士開。
事覺,士開與謀,引漢文帝誅薄昭故事,遂遣使就州賜死。
和士開向後主進讒言,說尚書令隴東王胡長仁驕橫放肆,貶出為齊州刺史。
胡長仁對和士開怨恨憤慨,打算派刺客殺死他。
事情洩露,和士開和祖商量,祖以漢文帝誅殺薄昭的事情為例,於是派使者去齊州把胡長仁賜死。
[14]五月,庚戌,周主如醴泉宮。
[14]五月,庚戌(二十二日),北周國主去醴泉宮。
[15]丁巳,以吏部尚書徐陵為左僕射。
[15]丁巳(二十九日),陳朝任命吏部尚書徐陵為左僕射。
[16]秋,七月,辛卯,皇太子納妃沈氏,吏部尚書君理之女也。
[16]秋季,七月,辛卯(初四),陳朝皇太子納沈氏為妃,她是吏部尚書沈君理的女兒。
[17]辛亥,周主還長安。
[17]辛亥(二十四日),北周國主回長安。
[18]八月,庚辰,盜殺周孔城防主,以其地入齊。
[18]八月,庚辰(二十三日),盜賊殺死北周的孔城地方長官,把孔城併入北齊。
九月,辛卯,周遣齊公憲與柱國李穆將兵趣宜陽,築崇德等五城。
九月,辛卯(初五),北周派齊公宇文憲和柱國李穆領兵去宜陽,築起崇德等五座城池。
[19]歐陽紇在廣州十餘年,威惠著於百越。
自華皎之叛,帝心疑之,徵為左衛將軍。
紇恐懼,其下多勸之反,遂舉兵攻衡州刺史錢道戢。
[19]歐陽紇在廣州十幾年,恩威聞名於百越。
自從華皎叛亂以後,陳宣帝對他心存疑慮,徵召他為左衛將軍。
歐陽紇感到恐懼,部下都勸他反叛朝廷,崑於是發兵攻打衡州刺史錢道戢。
帝遣中書侍郎徐儉持節諭旨。
紇初見儉,盛仗衛,言辭不恭。
儉曰:「呂嘉之事,誠當已遠,將軍獨不見周迪、陳寶應乎!轉禍為福,未為晚也。」
紇默然不應,置儉於孤園寺,累旬不得還。
紇嘗出見儉,儉謂之曰:「將軍業已舉事,儉須還報天子。
儉之一性一命,雖在將軍,將軍成敗,不在於儉,幸不見留。」
紇乃遣儉還。
儉,陵之子也。
宣帝派中書侍郎徐儉持皇帝的符節和諭旨去見他。
歐陽紇初見徐儉時,佈置了很多兵器和衛士,說話很不恭敬。
徐儉對他說:「漢武帝時呂嘉的故事,雖然離現在已經很遠了,您將軍唯獨看不到周迪、陳寶應不久前因為反叛而被殺的事情!轉禍為福,時間還不晚。」
歐陽紇聽後沉默不回答,把徐儉安置在孤園寺,過了幾十天還不放他回朝。
歐陽紇曾經到孤園寺去看他,徐儉對他說:「將軍已經行動了,我還要回去向天子報告。
我的一性一命,雖然在將軍手裡,但是將軍的成敗,不在於我徐儉,希望你不要扣留我。」
於是歐陽紇放徐儉回去。
徐儉是徐陵的兒子。
冬,十月,辛未,詔車騎將軍章昭達討紇。
冬季,十月,辛未(十五日),陳宣帝下詔派車騎將軍章昭達討伐歐陽紇。
[20]壬午,上享太廟。
[20]壬午(二十六日),陳宣帝到太廟祭祀。
[21]十一月,辛亥,周鄶文公長孫儉卒。
[21]十一月,辛亥(二十六日),北周文公長孫儉去世。
[22]辛丑,齊以斛律光為太傅,馮翊王潤為太保,琅邪王儼為大司馬。
十二月,庚午,以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
庚辰,以中書監魏收為左僕射。
[22]辛丑(十六日),北齊任命斛律光為太傅,馮翊王高潤為太保,琅邪王高儼為大司馬。
十二月,庚午(初三),任命蘭陵王高長恭為尚書令。
庚辰(十三日),任命中書監魏收為左僕射。
[23]周齊公憲等圍齊宜陽,絕其糧道。
[23]北周齊公宇文憲圍困北齊的宜陽,斷絕宜陽的糧道。
[24]自華皎之亂,與周人絕,至是周遣御正大夫杜杲來聘,請復修舊好。
上許之,遣使如周。
[24]自從華皎之亂起,陳朝和北周絕交,到現在北周才派御正大夫杜杲來聘問,請求和陳朝恢復友好關係。
陳宣帝同意,派使者去北周。
二年(庚寅、570)
二年(庚寅,公元570年)
[1]春,正月,乙酉朔,齊改元武平。
[1]春季,正月,乙酉朔(初一),北齊改年號為武平。
[2]齊東安王婁睿卒。
[2]北齊東安王婁睿去世。
[3]丙午,上享太廟。
[3]丙午(二十二日),陳宣帝到太廟祭祀。
[4]戊申,齊使兼散騎常侍裴讞之來聘。
[4]戊申(二十四日),北齊派兼散騎常侍裴讞之到陳朝聘問。
[5]齊太傅斛律光,將步騎三萬救宜陽,屢破周軍,築統關、豐化二城而還。
周軍追之,光縱擊,又破之,獲其開府儀同三司宇文英、梁景興。
二月,己巳,齊以斛律光為右丞相、并州刺史,又以任城王為太師,賀拔仁錄尚書事。
[5]北齊太傅斛律光,率領三萬名步騎兵來救宜陽,屢次打敗北周軍隊,修築統關、豐化兩座城池後就回去了。
北周軍隊在後面追趕,斛律光發起反擊,又將他們打敗,俘虜北周的開府儀同三司宇文英、梁景興。
二月,己巳(十五日),北齊任命斛律光為右丞相、并州刺史,任城王高為太師,賀拔仁為錄尚書事。
[6]歐陽紇召陽春太守馮僕至南海,誘與同反。
僕遣使告其母洗夫人。
夫人曰:「我為忠貞,經今兩世,不能惜汝負國。」
遂發兵拒境,帥諸酋長迎章昭達。
[6]歐陽紇召陽春太守馮僕到南海,勸說他一同謀反。
馮僕派人告訴母親洗夫人。
洗夫人說:「我們忠貞報國,已經兩代,不能因為憐惜你而辜負國家。」
於是發兵在境內拒守,並率領部落的酋長迎接章昭達。
昭達倍道兼行,至始興。
紇聞昭達奄至,擾不知所為,出頓口,多聚沙石,盛以竹籠,置於水柵之外,用遏舟艦。
昭達居上流,裝艦造拍,令軍人銜刀潛行水中,以斫籠,篾皆解,因縱大艦隨流突之。
紇眾大敗,生擒紇,送之;癸未,斬於建康市。
章昭達兼程而行,到達始興。
歐陽紇聽說章昭達的軍隊突然來到,驚恐混亂得不知所措,領兵出屯在口,用竹籠裝滿了沙子石塊,放在水柵的外面,用來阻止對方船隻的進路。
章昭達在河的上游,裝配船隻,製造「拍竿」,命士兵口裡銜刀潛入水中,用刀砍斷編竹籠的篾片,隨後駕大船順流而下突破敵軍的防守。
歐陽紇的部眾大敗,歐陽紇被活捉,押送回朝;癸未(二十九日),被斬於建康市中。
紇之反也,士人流寓在嶺南者皆惶駭。
前著作佐郎蕭引獨恬然,曰:「管幼安、袁曜卿,亦但安坐耳。
君子直己以行義,何憂懼乎!」紇平,上征為金部侍郎。
引,允之弟也。
歐陽紇的反叛,使僑居在嶺南的士大夫都感到驚恐害怕。
前著作佐郎蕭引卻很坦然,說:「以往歷史上的管寧、袁渙遇到變故時,也都是靜坐待變。
君子自己行為正直行施正義,何必憂慮恐懼!」歐陽紇被平定以後,陳宣帝徵召蕭引為金部侍郎。
蕭引是蕭允的弟弟。
馮僕以其母功,封信都侯,遷石龍太守,遣使持節冊命洗氏為石龍太夫人,賜繡油絡駟馬安車一乘,給鼓吹一部,並麾幢旌節,其鹵簿一如刺史之儀。
馮僕由於母親洗夫人的功勞,被封為信都侯,陞遷為石龍太守,朝廷派使者持符節冊封洗夫人為石龍太夫人,賜給有彩色帷幔絲質繩網用四匹馬拉的坐車一輛,樂隊一套,以及旌旗等物,洗夫人駕車出行時的儀仗和州刺史一樣。
[7]三月,丙申,皇太后章氏殂。
[7]三月,丙申(十三日),陳朝皇太后章氏去世。
[8]戊戌,齊安定武王賀拔仁卒。
[8]戊戌(十五日),北齊安定武王賀拔仁去世。
[9]丁未,大赦。
[9]丁未(二十四日),陳朝大赦全國。
[10]夏,四月,甲寅,周以柱國宇文盛為大宗伯。
[10]夏季,四月,甲寅(初一),北周任命柱國宇文盛為大宗伯。
[11]周主如醴泉宮。
[11]北周國主去醴泉宮。
[12]辛酉,齊以開府儀同三司徐之才為尚書左僕射。
[12]辛酉(初八),北齊任命開府儀同三司徐之才為尚書左僕射。
[13]戊寅,葬武宣皇后於萬安陵。
[13]戊寅(二十五日),陳朝將武宣皇后葬在萬安陵。
[14]閏月,戊申,上謁太廟。
[14]閏月,戊申(二十五日),陳宣帝到太廟謁告行禮。
[15]五月,壬午,齊遣使來吊。
[15]五月,壬午(三十日),北齊派使者來陳朝弔唁武宣皇后。
[16]六月,乙酉,齊以廣寧王孝珩為司空。
[16]六月,乙酉(初三),北齊任命廣寧王高孝珩為司空。
[17]甲辰,齊穆夫人生子恆。
齊主時未有男,為之大赦。
陸令萱欲以恆為太子,恐斛律後恨怒,乃白齊主,使斛律後母養之。
[17]甲辰(二十二日),北齊穆夫人生下兒子高恆。
當時北齊後主沒有男孩,因此大赦全國。
陸令萱想以高恆為太子,但恐怕遭到斛律後的忌恨惱怒,於是稟告後主,讓斛律後當母親撫養高恆。
[18]己丑,齊以開府儀同三司唐邕為尚書右僕射。
[18]己丑(初七),北齊任命開府儀同三司唐邕為尚書右僕射。
[19]秋,七月,齊立肅宗子彥基為城陽王,彥忠為梁郡王。
甲寅,以尚書令蘭陵王長恭為錄尚書事,中領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