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一 世祖武皇帝上之上泰始
晉紀一晉武帝泰始元年(乙酉,公元265年)
[1]春,三月,吳主使光祿大夫紀陟、五官中郎將洪與徐紹、孫偕來報聘。
紹行至濡須,有言紹譽中國之美者,吳主怒,追還,殺之。
[1]春季,三月,吳主派遣光祿大夫紀陟、五官中郎將洪,與徐紹、孫一起去魏國回報聘問。
徐紹走到濡須的時候,有人說徐紹曾稱讚中原之國的美好,吳主動怒,追回徐紹,把他殺死。
[2]夏,四月,吳改元甘露。
[2]夏季,四月,吳國改年號為甘露。
[3]五月,魏帝加文王殊禮,進五妃曰後;世之曰太子。
[3]五月,魏元帝施與晉文王特殊的禮遇,晉陞王妃為王后,世子改稱為太子。
[4]癸未,大赦。
[4]癸未(三十日),大赦天下。
[5]秋,七月,吳主一逼一十殺景皇后,遷景帝四子於吳;尋又殺其長者二人。
[5]秋季,七月,吳主一逼一十殺吳帝皇后,把景帝的四個兒子遷到吳,不久,又把四人中兩個年齡大的殺了。
[6]八月,辛卯,文王卒,太子嗣為相國、晉王。
[6]八月,辛卯(初九),晉文王司馬昭去世,太子司馬炎繼位,做了相國、晉王。
[7]九月,乙未,大赦。
[7]九月,乙未(疑誤),大赦天下。
[8]戊子,以魏司徒何曾為晉丞相;癸亥,以標騎將軍司馬望為司徒。
[8]戊子(初七),任命魏司馬何曾為晉丞相。
癸亥(十二日),任命票騎將軍司馬望為司徒.
[9]乙亥,葬文王於崇陽陵。
[9]乙亥(二十四日),在崇陽陵理葬晉文王。
[10]冬,吳西陵督步闡表請吳主徙都武昌;吳主從之,使御史大夫丁碧、右將軍諸葛靚守建業。
闡,騭之子也。
[10]冬季,吳國西陵督步闡上表,請求吳主把國都遷到武昌,吳主聽從了他的建議,委派御史大夫丁碧、右將軍諸葛靚鎮守建業。
步闡是步騭的兒子。
[11]十二月,壬戌,魏帝禪位於晉;甲子,出捨於金墉城。
太傅司馬孚拜辭,執帝手,流涕欷不自勝,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純臣也。」
丙寅,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
丁卯,奉魏帝為陳留王,即宮於鄴。
優崇之禮,皆仿魏初故事。
魏氏諸王皆降為侯。
追尊宣王為宣皇帝,景王為景皇帝,文王為文皇帝;尊王太后曰皇太后。
封皇叔祖孚為平王,叔父斡為平原王、亮為扶風王、為東莞王、駿為汝陰王、肜為梁王,倫為琅邪王,弟為汝陰王、鑒為樂安王、機為燕王;又封群從司徒望等十七人皆為王。
以石苞為大司馬,鄭沖為太傅,王祥為太保,何曾為太尉,賈充為車騎將軍,王沈為驃騎將軍;其餘文武增位進爵有差。
乙亥,以安平王孚為太宰,都督中外諸軍事。
未幾,又以車騎將軍陳騫為大將軍,與司徒義陽王望、司空荀,凡八公,同時並置。
帝懲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職任。
又詔諸王皆得自選一柄一中長吏;衛將軍齊王攸獨不敢,皆令上請。
[11]十一月,壬戌(十二日),魏元帝把皇位禪讓給晉王。
甲子(十四日),魏元帝搬到金墉城居住。
太傅司馬孚與魏元帝辭別,拉著魏元帝的手,流淚歎息不能自制,說:「我到死的那一天,仍然是大魏真正的臣子。」
丙寅(十六日),晉王司馬炎登上皇帝位,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泰始。
丁卯(十七日),尊奉魏元帝為陳留王,宮室安排在鄴城,優厚高貴的禮制待遇,都倣傚魏國初期的制度。
魏宗室諸王都降為侯。
追尊晉宣王司馬懿為宣皇帝,晉景王司馬師為景皇帝,晉文王司馬昭為文皇帝;尊王太后為皇太后。
封皇帝的叔祖司馬孚為安平王;叔父司馬斡為平原王,司馬亮為扶風王,司馬為東莞王,司馬駿為汝陰王,司馬肜為梁王,司馬倫為琅邪王,封皇帝之弟司馬攸為齊王、司馬鑒為樂安王、司馬機為燕王。
又把司徒司馬望等諸子侄共十七人都封為王。
任命石苞為大司馬,鄭沖為太傅,王祥為太保,何曾為太尉,賈充為車騎將軍,王沈為驃騎將軍;其餘的文武官員,提級進爵各有差別。
乙亥(二十五日),任命安平王司馬孚為太宰,統領朝廷內外的軍事事務。
過了不久,又任命車騎將軍陳騫為大將軍,與司徒義陽王司馬望、司空荀等,總共是八公,同時並列設置。
晉武帝以魏氏孤立無援的弊害作為警戒,因而大封宗室,賦與他們職權。
晉武帝又詔告諸王可以自己選擇封國中的官吏,只有衛將軍齊王司馬攸不敢自選,全部官吏都請求晉武帝指派。
[12]詔除魏宗室禁錮,罷部曲將及長吏納質任。
[12]晉武帝下詔,免除魏宗室的禁錮令,廢除部曲將領及州郡長吏納人質於京師的制度。
[13]帝承魏氏刻薄奢侈之後,矯以仁儉。
太常丞許奇,允之子也。
帝將有事於太廟,朝議以奇父受誅,不宜接近左右,請出為外官;帝乃追述允之宿望,稱奇之才,擢為祠部郎。
有司言御牛青絲斷,詔以青麻代之。
[13]晉武帝是繼魏氏苛酷奢侈的政治之後登極的,他以仁厚節儉的作風糾正魏氏的弊端。
太常丞許奇是許允的兒子。
晉武帝將要在太廟行一事,朝廷中議事的時候,大臣們認為,許奇的父親因過被誅,許奇不宜在武帝身邊供職,應當委派他擔任朝廷外的官職。
晉武帝於是追述許允的名望,稱讚許奇的才能,提拔他擔任祠部郎。
有關部門稱,宮中所用的青絲牽牛繩斷了,晉武帝下詔,用青麻代替青絲。
[14]初置諫官,以散騎常侍傅玄、皇甫陶為之。
玄,斡之子也。
玄以魏末士風頹敝,上疏曰:「臣聞先王之御天下,教化隆於上,清議行於下。
近者魏武好法術而天下貴刑名,魏文慕通達而天下賤守節,其後綱維不攝,放誕盈朝,遂使天下無復清議。
陛下龍興受禪,弘堯、舜之化,惟未舉清遠有禮之臣以敦風節,未退虛鄙之士以懲不恪,臣是以猶敢有言。」
上嘉納其言,使玄草詔進之,然亦不能革也。
[14]當初設置諫官的時候,任命散騎常侍傅玄、皇甫陶擔任。
傅玄是傅斡的兒子。
傅玄看到魏末士風衰敗,於是上疏說:「我聽說先王治理天下,教化昌盛上,公正的評論通行於下。
近世以來,魏武帝喜好法術而天下重視刑名;魏文帝思慕通達而天下輕賤一操一守名分,從這以後綱紀不整,浮誇虛無的風氣充滿朝廷,於是使天下不再有公正的評論。
陛下接受禪讓登極,弘揚堯、舜之風,唯獨沒有選拔清明廣遠有禮法之臣,以促進風化與一操一守;沒有斥退虛浮鄙陋之人,以懲戒不恭敬不謹慎的人,因此我才冒昧地說這番話。」
晉武帝讚許並採納了他的意見,讓傅玄起草詔書以便實行,但是也未能改變當時的風氣。
[15]初,漢征西將軍司馬鈞生豫章太守量,量生穎川太守,生京兆尹防,防生宣帝。
[15]當初,漢征西將軍司馬鈞生下豫章太守司馬量,司馬量生下穎川太守司馬,司馬生下京兆尹司馬防,司馬防生下晉宣帝司馬懿。
二年(丙戌、266)
二年(丙戌元266年)
[1]春,正月,丁亥,即用魏廟祭征西府君以下,並景帝凡七室。
[1]春季,正月,丁亥(初八),就便利用魏廟,祭祀征西府君司馬鈞以下,連同景帝司馬師共七個堂屋。
[2]辛丑,尊景帝夫人羊氏曰景皇后,居弘訓宮。
[2]辛丑(二十二日),尊奉景帝夫人羊氏為景皇后,居住在弘訓宮。
[3]丙午,立皇后弘農楊氏;後,魏通事郎文宗之女也。
[3]丙午(二十七日),立弘農人楊氏為皇后。
皇后是魏通事郎楊文宗的女兒。
[4]群臣奏:「五帝,即天帝也,王氣時異,故名號有五。
自今明堂、南郊宜除五帝座。」
從之。
帝,王肅外孫也,故郊祀之禮,有司多從肅議。
[4]群臣上書說:「五帝就是天帝,王氣時時不同,所以名號有五個。
從現在起,明堂、南郊都應當除去五帝的位置。」
晉武帝聽從了這一建議。
晉武帝是王肅的外孫,所以祭天地的禮儀,有關官吏大都遵從王肅的意見。
[5]二月,除漢宗室禁錮。
[5]二月,解除魏對漢宗室的禁錮。
[6]三月,戊戌,吳遣大鴻臚張儼、五郎將丁忠來弔祭。
[6]三月,戊戌(二十日),吳國派遣大鴻臚張儼、五官中郎將丁忠到晉朝弔祭。
[7]吳散騎常侍王蕃,體氣高亮,不能承顏順指,吳主不悅。
散騎常侍萬、中書丞陳聲從而譖之。
丁忠使還,吳主大會群臣,蕃沈醉頓伏。
吳主疑其詐,輿蕃出外。
頃之,召還。
蕃好治威儀,行止自若。
吳主大怒,呵左右於殿下斬之,出,登來山,使親近擲蕃首,作虎跳狼爭咋嚙之,首皆碎壞。
[7]吳國散騎常侍、廬江人王蕃,氣質、風度高尚,不會看人臉色順從其意行一事,吳主對此不高興。
散騎常侍萬、中書丞陳聲便乘機誣陷他。
丁忠出使回來。
吳主大會群臣,王蕃喝醉了酒,趴伏一在那裡起不來。
吳主疑心他是故意裝出來的,就用車子把他送出去,過了一會兒,又召他回來。
王蕃容貌舉止莊嚴,行止自如,吳主勃然大怒,喝令左右在殿堂之下把他殺了,然後出去登來山,讓左右親隨拋擲王蕃的首級,像虎狼那樣爭搶啃一咬,使其首級啐裂。
丁忠說吳主曰:「北方無守戰之備,弋陽可襲而取。」
吳主以問群臣,鎮西大將軍陸凱曰:「北方新並巴、蜀,遣使求和,非求援於我也,欲蓄力以俟時耳。
敵勢方強,而欲徼幸求勝,未見其利也。」
吳主雖不出兵,然遂與晉絕。
凱,遜之族子也。
丁忠對吳主說:「北方的晉國沒有做好戰備,我們可以襲擊並奪取弋陽。」
吳主詢問群臣,鎮西大將軍陸凱說;「北方新近吞併了巴、蜀,派使者來求和,這並不是向我們求援,只不過是想積蓄力量以等待時機。
敵人的勢力正當強大的時候,想要僥倖取勝,我看不出這樣做有什麼好處。」
吳主雖然不出兵了,但是卻與晉國斷絕了關係。
陸凱是陸遜同族兄弟的兒子。
[8]夏,五月,壬子,博陵元公王沈卒。
[8]夏季,五月,壬子(疑誤),博陵元公王沈去世。
[9]六月,丙午晦,日有食之。
[9]六月,丙午晦(疑誤),出現日食。
[10]文帝之喪,臣民皆從權制,三日除服。
既葬,帝亦除之;然猶素寇疏食,哀毀如居喪者。
秋,八月,帝將謁崇陽陵,群臣奏言,秋暑未平,恐帝悲感摧傷。
帝曰:朕得奉瞻山陵,體氣自佳耳。」
又詔曰:「漢文不使天下盡哀,亦帝王至謙之志。
當見山陵,何心無服!其議以衰從行。
群臣自依舊制。」
尚書令斐秀奏曰:「陛下既除而復服,義無所依;若君服而臣不服,亦未之敢安也。」
詔曰:「患情不能及耳,衣服何在!諸君勤勤之至,豈苟相違。」
遂止。
[10]晉文帝的喪事,臣民都遵守臨時制定的法令,服喪三日。
葬禮結束,晉武帝也除去喪服,但仍然戴白冠,吃素食,哀傷如同喪期。
秋季,八月,晉武帝將要拜謁崇陽陵,群臣上奏稱,秋暑還沒有平息,恐怕皇帝悲哀傷感會損害健康。
晉武帝說:「朕能夠瞻仰先人陵墓,身一體、一精一神自然就會好。」
又下詔說:「漢文帝不使天下的臣民都為他而悲哀,這也達到帝王謙遜的最高點了。
要拜見先人陵墓,怎麼忍心不穿喪服!應當決定穿喪服,群臣自然可依照舊制行一事。」
尚書令裴秀上奏說:「陛下已經除去了喪服而現在又穿上,這樣做於禮儀沒有依據,如果君王穿喪服而臣下卻不穿,做臣子的心裡也不安。」
晉武帝下詔說:「朕擔憂的是,哀慕之心不能充分地表達出來,不在乎喪服。
諸位一片慇勤的好意,朕不忍再違背了。」
於是同意不穿喪服。
中軍將軍羊祜謂傅玄曰:「三年之喪,雖貴遂服,禮也。
今主上至孝,雖奪其服,實行喪禮。
若因此復先王之法,不亦善乎!」玄曰:「以日易月,已數百年,一旦復古,難行也。」
祜曰:「不能使天下如禮,且使主上遂服,不猶愈乎!」玄曰:「主上不除而天下除之,此為但有父子,無復君臣也。」
乃止。
中軍將軍羊祜對傅玄說:「三年之喪,即使尊貴為天子也要身穿孝服,這是禮制。
但是漢帝卻把它廢除了,毀壞、損傷禮義,我常常因此歎息。
如今皇帝至孝,雖然除去了喪服,仍實行喪禮。
如果能借此機會恢復先王的法規,難道不是很好嗎?」
傅玄說:「把穿喪服的時間從以月計改為以日計,已經有幾百年了,一旦要恢復古制,是很難行得通的。」
羊祜說:「不能使天下人都遵從禮法,暫且使皇帝再穿孝服,不是還好些嗎?」
傅玄說:「皇帝不除喪服而天下除喪服,這就是只有父子,不再有君臣的行為。」
羊祜於是不再提讓天下恢復古制的話。
戊辰,群臣奏請易服復膳,詔曰:「每感念幽冥,而不得終苴之禮,以為沈痛。
況當食稻衣錦乎!適足激切其心,非所以相解也。
朕本諸生家,傳禮來久,何至一旦便易此一精一於所天!相從已多,可試省孔子答宰我之言,無事紛紜也!」遂以疏素終三年。
戊辰(二十二日),群臣上奏請求晉武帝更換正常的服飾和膳食,晉武帝下詔說:「每當感念先靈,而朕不能完成穿喪服之禮,就為此沉痛,更不要說吃稻米、穿錦繡了。
這樣做只會激起朕的痛切之心,不能夠緩解朕的沉痛。
朕本生於儒者之家,禮法傳習已久,何至於一時之間便對自己的父親改了這種感情!聽從你們的已經夠多了,你們可以對照孔子回答宰我的話反省自己,不要再多說了。」
於是以素食素服度過三年。
臣光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於庶人,此先王禮經,百世不易者也。
漢文師心不學,變古壞禮,絕父子之恩,虧君臣之義;後世帝王不能篤於哀戚之情,而群臣諂諛,莫肯釐正。
至於晉武獨以天一性一矯而行之,可謂不世之賢君;而裴、傅之徒,固陋庸臣,習常玩故,而不能將順其美,惜哉!
臣司馬光曰:上自天子,下至平民百姓,都要服喪三年,這是先王禮經所規定,百世不可改變。
漢文帝以已意為師,不守成規,改變古制,敗壞禮法,斷絕父子之間的恩德,毀壞君臣之間的情義,使後世的帝王不能真誠專一於哀悼先人的感情,而群臣諂媚、阿諛,沒有人肯加以改正。
到了晉武帝,唯獨以自己的天一性一加以糾正並實行,可稱是非凡的賢君。
而裴秀、傅玄之徒,是見識鄙陋的平庸之臣,習慣於常規,拘守行之已久的習俗,不能夠承順晉武帝的美意,可惜啊!
[11]吳改元寶鼎。
[11]吳國改年號為寶鼎。
[12]吳主以陸凱為左丞相,萬為右丞相。
吳主惡人視已,群臣侍見,莫敢舉目。
陸凱曰:「君臣無不相識之道,若猝有不虞,不知所赴。」
吳主乃聽凱自視,而他人如故。
[12]吳主任命陸凱為左丞相,萬為右丞相。
吳主憎惡別人注視他,群臣朝見或在一旁侍候,沒有人敢抬眼看他。
陸凱說:「君臣之間沒有不相識的道理,如果突然發生了意料不到的事情,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吳主於是聽憑陸凱注視他,而對別人卻依然如故。
吳主居武昌,揚州之民溯流供給,甚苦之,又奢侈無度,公私窮匱。
凱上疏曰:「今四邊無事,當務養民豐財,而更窮奢極欲;無災而民命盡,無為而國財空,臣竊憂之。
昔漢室既衰,三家鼎立;今曹、劉失道,皆為晉有,此目前之明驗也。
臣愚但為陛下惜國家耳。
武昌土地危險確,非王者之都;且童謠云:『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
』以此觀之,足明人心與天意矣。
今國無一年之蓄,民有離散之怨,國有露根之漸,而官吏務為苛急,莫之或恤。
大帝時,後宮列女及諸織絡數不滿百,景帝以來,乃有千數,此耗財之甚也。
又左右之臣,率非其人,群一黨一相扶,害忠隱賢,此皆蠹政病民者也。
臣願陛下省息百役,罷去苛擾,料出宮女,清選百官,則天悅民附,國家永安矣。」
吳主雖不悅,以其宿望,特優容之。
吳主居住在武昌,揚州的百姓逆流而上提一供物資,異常勞苦。
再加上吳主奢侈無度,使得國家和人民都窮困匱乏。
陸凱上疏說:「如今四周邊境都沒有戰事,應當致力於休養民力,積蓄財富,然而卻愈發窮奢極欲;還沒有發生災難而百姓的一精一力已盡,還沒有什麼作為而國庫的資財已經空虛,我私下為此感到憂慮。
從前漢室衰微,三家鼎立,如今曹、劉失道,都被晉所佔有,這是近在眼前的、十分明顯的證據。
我蠢笨無知,只是為陛下珍惜國家而已。
武昌地勢高險,土質薄,多山石,並非帝王建都的地方,況且童謠說:『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在武昌居。
』由此看來,是可以證明人心與天意了。
現在國家僅有不足一年的積蓄,百姓有離散的怨言,國家這棵大樹已經漸漸露出了根本,而官吏卻致力於苛刻催一逼一十百姓,沒有人一體恤他們。
大帝的時候,後宮的女子以及各種織工,人數不足百人,景帝以來,人數已經上千,這就使資財的耗費非常嚴重了。
另外,您身邊的臣子,大多沒有什麼才能,他們結成幫派相互扶持,陷害忠良,埋沒賢達,這都是些損政害民的人。
我希望陛下減省、停止多種勞役,免去苛刻的騷擾,清理、減少宮女,嚴格選拔官吏,那麼就會使天喜悅而民歸附,國家長久安定了。」
吳主雖然不高興,但由於陸凱的名望大,就對他特別寬容。
[13]九月,詔:「自今雖詔有所欲,及已奏得可,而於事不便者,皆不可隱情。」
[13]九月,晉武帝下詔書:「從現在開始,即使詔令有要求,以及已上奏並獲得批准,但是在實際執行中有不便之處的,都不得隱瞞實情。」
[14]戊戌,有司奏:「大晉受禪於魏,宜一用前代正朔、服色,如虞遵唐故事。」
從之。
[14]戊戌(二十三日),有關部門上奏稱:「大晉受到魏的禪讓,應當一概沿用前代曆法與車馬祭牲的顏色,如同虞舜遵循唐堯舊制一樣。」
晉武帝聽從了這一意見。
[15]冬,十月,丙午朔,日有食之。
[15]冬季,十月丙午朔(初一),出現日食。
[16]永安山賊施但,因民勞怨,聚眾數千人,動吳主庶弟永安侯謙作亂,北至建業,眾萬餘人,未至三十里住,擇吉日入城。
遣使以謙命召丁碧、諸葛靚,固、靚斬其使,發兵逆戰於牛屯。
但兵皆無甲冑,即時敗散。
謙獨坐車中,生獲之。
固不敢殺,以狀白吳主,吳主並其母及弟俊皆殺之。
初,望氣者云:荊州有王氣,當破揚州。
故吳主徙都武昌。
及但反,自以為得計,遣數百人鼓噪入建業,殺但妻子,云「天子使荊州兵來破揚州賊。」
[16]永安山賊施但,乘百姓勞苦有怨言,聚集了民眾數千人,動持了吳主庶弟、永安侯孫謙作亂。
他們向北到建業,徒眾有一萬餘人,離建業不到三十里時駐紮下來,選擇吉日進城。
施但派使者以孫謙的名義召丁碧、諸葛靚,丁碧、諸葛靚殺了使者,發兵在牛屯迎戰施但。
施但的兵士都沒有盔甲,立時就被打敗而逃散了。
孫謙獨自坐在車子裡,被活捉了。
丁碧不敢殺他,把情況稟告吳主,吳主連同孫謙的母親及弟弟孫俊都殺了。
當初,望雲氣的人說:荊州有帝王之氣,應當能攻破揚州。
因此吳主遷都到武昌。
等到施但造反,吳主自以為預言應驗了,就派遣數百人擊鼓叫進入建業,殺了施但的妻子兒女,說:「天子派荊州兵來打敗揚州賊。」
[17]十一月,初並圜丘、方丘之祀於南北郊。
[17]十一月,晉開始把冬至一圜丘祭天、夏至在方澤祭地的儀式合併於南郊和北郊。
[18]罷山陽國督軍,除其禁制。
[18]晉罷免了漢朝後裔居住的山陽國的監督衛隊,解除了對山陽國的禁制。
[19]十二月,吳主還都建業,使後父衛將軍、錄尚書事滕牧留鎮武昌。
朝士以牧尊戚,頗推令諫爭,滕後之一寵一由是漸衰,更遺牧居蒼梧,雖爵位不奪,其實遷也,在道以憂死。
何太后常何佑滕後,太史又言中宮不可易,吳主信巫覡,故得不廢,常供養昇平宮,不復進見;諸佩皇后璽紱者甚眾,滕後受朝賀表疏而已。
吳主使黃門遍行州郡,料取將吏家女,其二千石大臣子女,歲歲言名,年十五、六一簡閱,簡閱不中,乃得出嫁。
後宮以千數,而采擇無已。
[19]十二月,吳主又把國都遷回建業,派皇后的父親、衛將軍、錄尚書事滕牧留下來鎮守武昌。
朝廷中的官吏因滕牧是顯貴的皇親,都推舉他,讓他向上諫爭,滕皇后因此逐漸地失去了恩一寵一。
吳主又讓滕牧去蒼梧居住,雖然沒有削奪他的爵位,實際上是把他放逐了,他在半路上由於憂鬱而死去。
何太后時常護佑著滕後,又加上太史說皇后不可更換,吳主信巫術,所以滕後沒有被廢,日常供養在昇平宮,不再進見吳主。
宮中的姬妾很多人都佩帶著皇后印璽綬帶,滕後卻只是接受大臣們的朝賀和上奏的表疏而已。
吳主派遣宦官走遍了州郡,挑先將吏家中的女子;只要是二千石大臣家裡的女兒,每年都要申報姓名年齡,到了十五六歲就要進行考察、檢選,沒有被選中的才可以出嫁。
後宮女子已有上千人,吳主仍然不斷地挑選新人入宮。
三年(丁亥、267)
三年丁亥,公元267年)
[1]春,正月,丁卯,立子衷為皇太子。
詔以「近世每立太子必有赦。
今世運將平,當示之以好惡,使百姓絕多幸之望。
曲惠小人,朕無取焉!」遂不赦。
[1]春季,正月丁卯(疑誤),晉武帝立其子司馬衷為皇太子。
詔令中說:「近代每當立太子,必定大赦天下。
如今世事的盛衰變化將要走向清平,應當表示出喜好與憎惡,使百姓斷絕繞幸的希望。
曲意地賜以微小的仁一愛一,為朕所不取。」
於是不赦天下。
[2]司隸校尉上一黨一李劾故立進令劉友、前尚書山濤、中山王睦、尚書僕射武陔各佔官稻田,請免濤、睦等官,陔已亡,請貶其謚。
詔曰:「友侵肅百姓以繆惑朝士,其考竟以懲邪佞。
濤等不貳其過,皆勿有所問。
亢志在公,當官而行,可謂邦之司直矣。
光武有云:『貴戚且斂手以避二鮑。
』其申敕群僚,各慎所司,寬宥之恩,不可數遇也!」睦,宣帝之弟子也。
[2]司隸校尉、上一黨一人李,揭發從前的立進縣令劉友、前尚書山濤、中山王司馬睦、尚書僕射武陔等都有霸佔官府稻田的行為,請求免去山濤、司馬射睦等人的官職,武陔已經死亡,請求將他的謚號降級。
晉武帝下詔說:「劉友欺凌掠奪百姓,迷惑朝廷官吏,應對其拷問處死以懲罰邪佞之人。
如果山濤等人不再重犯已往的過錯,對他們就免於追究。
李一心為公,對官員行使職責,可稱為邦國中之司直了。
漢光武帝有言:『貴戚尚且縮起手以躲避二鮑。
』即指整肅百官群僚,使他們各自謹慎於自己的職責。
而寬容的恩典是不應該經常使用的!」司馬睦是晉宣帝弟弟的兒子。
臣光曰:政之大本,在於刑賞,刑賞不明,政何以成!晉武帝赦山濤而褒李,其於刑賞兩失之。
使所言為是,則濤不可赦;所言為非,則不足褒。
褒之使言,言而不用,怨結於下,威玩於上,將安用之!且四臣同罪,劉友伏誅而濤等不問,避貴施賤,可謂政乎!創業之初而政本不立,將以垂統後世,不亦難乎!
臣司馬光曰:政治的根本在於刑與賞,刑賞不分明,政治如何能成就!晉武帝赦免山濤而褒獎李,在刑與賞兩方面都喪失了。
如果李所言是正確的,那麼山濤就不可以赦免;所言為非,李就不值得褒獎。
褒獎李讓他說話,他說了卻又不採用,結果在下屬中結下怨恨,在上則使權威被輕慢,這樣又將如何使用李?況且四位大臣罪行相同,但劉友被處死而對山濤等人卻不問罪,避開權貴而施法於輕賤,這能說是治政之道嗎?正處於創業之初卻不能樹立治理國家的根本,要想把基業傳給後世,不是很難的事嗎?
[3]帝以李為太子太傅,征為李密為太子洗馬。
密以祖母老,固辭,許之。
密與人交,每公議其得失而切責之,常言:「吾獨立於世,顧影無儔;然而不懼者,以無彼此於人故也。」
[3]晉武帝任命李為太子太傅,徵召為人李密為太子洗馬。
李密因為祖母上了年紀,堅決辭讓不受,晉武帝允許了。
李密與人交往,往往公然議論其得失優劣而嚴厲地責備其人,他常常說:「我獨自立於人世,自顧其影而沒有伴侶,但我卻心無恐懼,就是因為我對別人沒有厚此薄彼的緣故。」
[4]吳大赦,以右丞相萬鎮巴丘。
[4]吳國大赦天下,任命右丞相萬鎮守巴丘。
[5]夏,六月,吳主作昭明宮,二千石以下,皆自入山督伐木。
大開苑囿,起土山,樓觀,窮極伎巧,功役之費以億萬計。
陸凱諫,不聽。
中書丞華核上疏曰:「漢文之世,九州晏然,賈誼獨以為如抱火厝於積薪之下而寢其上。
今大敵據九州之地,有太半之眾,欲與國家為相吞之計,非徒漢之淮南、濟北而已也,比於賈誼之世,孰變緩急!今倉庫空匱,編戶失業,而北方積穀養民,專心東向。
又,交趾淪沒,嶺表動搖,胸背有嫌,首尾多難,乃國朝之厄會也。
若捨此急務,盡力功作,卒有風塵不虞之變,當委版築而應烽燧,驅怨民而越白刃,此乃大敵所因以為資者也。」
時吳俗奢侈,核又上疏曰:「今事多而役繁,民貧而俗奢,百工作無用之器,婦人為綺一靡一之飾,轉相倣傚,恥獨無有。
兵民之家,猶復逐俗,內無石之儲而出有綾綺之服,上無尊卑等級之差,下有耗財費力之損,求其富給,庸可得乎!」吳主皆不聽。
[5]夏季,六月,吳主興建昭明宮,俸祿二千石以下的官吏,都親自進山督促伐木。
大規模地開闢苑囿,興建土山、樓台,極盡才藝工巧,工程、勞役的花費以億萬計算。
陸凱進諫勸阻,也沒有用。
中書丞華核上疏說:「漢文帝時,九州安逸,唯獨賈誼認為,當時的局勢就如同在燃一燒著的柴堆上睡覺。
現在,強大的敵人佔有九州之地,擁有一多半民眾,計謀著想要吞併我國,不僅僅是漢代時的淮南王、濟北王而已。
和賈誼的時代相比,哪一個局勢更加緊迫?現在國庫空虛匱乏,編入戶籍的平民,失去謀生的常業,而北方的晉國,積蓄糧食,休養民力,一心一意地謀取東南。
另外,交趾陷落,嶺外一帶不穩固,我們前後都有仇敵,首尾佈滿威脅,這正是本朝危難的時刻。
如果捨棄當前緊迫的事務,盡全力於營造,一旦有意料不到的戰亂發生,就要丟下營造之事而響應烽火告急,驅使積怨之民奔赴利刃相接的戰場,這便是強大的敵人所乘機加以利用的機會。」
當時吳國民風奢侈,華核又上疏說:「現在事情很多而勞役繁雜,百姓貧苦而民俗奢侈,各種工匠制做無用的器物,婦女的打扮華麗浮艷,互相倣傚,以唯獨沒有自己為恥。
兵士、平民之家,也在追逐流俗,家裡沒有一鍋米、一石糧的儲蓄,出門卻穿著絲織的鮮麗服裝;上沒有尊卑等級的差別,下卻有耗財費力的損耗,想得到富裕豐足,豈能夠實現?」
這些話吳主一概聽不進去。
[6]秋,七月,王祥以睢陵公罷。
[6]秋季,七月,王祥以睢陵公的爵位被免職。
[7]九月,甲申,詔增使俸。
[7]九月,甲申(十四日),晉武帝下詔,增加官吏的薪俸。
[8]以何曾為太保,義陽王望為太尉,荀為司徒。
[8]晉武帝任命何曾為太保,義陽王司馬望為太尉,荀為司徒。
[9]禁星氣、讖緯之學。
[9]禁止占星、望氣以及讖緯之學。
[10]吳主以孟仁守丞相,奉法駕東迎其父文帝神於明陵,中使相繼,奉問起居。
巫覡言見文帝被服顏色如平生。
吳主悲喜,迎拜於東門之外。
既入廟,比七日三祭,設諸倡伎,晝夜娛樂。
[10]吳主任命孟仁署理丞相事,侍奉吳主車駕向東迎其父文帝神靈到明陵。
路上使者來往不絕,敬問神靈的日常起居。
巫者聲稱見到了文帝,其服裝、面色和活著的時候一樣。
吳主又悲又喜,在東門外迎拜。
等到把文帝的神靈迎進祖廟,接連在七日之內拜祭子三次,安排了各類歌舞藝人,白天黑夜地娛樂。
[11]是歲,遣鮮卑拓跋沙漠汗歸其國。
[11]這一年,晉朝遣返鮮卑的拓跋沙漠汗回國。
四年(戊子、268)
四年(戊子,公元268年)
[1]春,正月,丙戌,賈充等上所刊修律令。
帝親自臨講,使尚書郎裴楷執讀。
楷,秀之從弟也。
侍中盧、中書侍郎范陽張華請抄新律死罪條目,懸之亭傳以示民;從之。
[1]春季,正月,丙戌(十八日),賈充待人奉上他們所修改的律令,晉武帝來到講解之處,讓尚書郎裴楷在一帝誦讀。
裴楷是裴秀的堂弟。
侍中盧、中書侍郎范陽人張華,請求抄寫新律令有關死罪的條目,在驛站張貼,以告示民眾,晉武帝聽從了這一建議。
又詔河南尹杜預為黜陟之課,預奏:「古者黜陟,擬議於心,不泥於法;末世不能紀遠而專求密微,疑心而信耳目,疑耳目而信簡書,簡書愈繁,官方愈偽。
魏氏考課,即京房之遺意,其文可謂至密;然失於苛細以違本體,故歷代不能通也。
豈若申唐堯之舊制,取大捨小,去密就簡,俾之易從也!夫曲盡物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去人而任法,則以文傷理。
莫若委任達官,各考所統,歲第其人,言其優劣。
如此六載,主者總集,采按其言,六優者超擢,六劣者廢免,優多劣少者平敘,劣多優少者左遷。
其間所對不鈞,品有難易,主者固當准量輕重,微加降殺,不足曲以法盡也。
其有優劣徇情,不葉公論者,當委監司隨而彈之。
若令上下公相容過,此為清議大頹,雖有考課之法,亦無益也。」
事竟不行。
晉武帝又命令河南尹杜預對官吏的進退升降進行考核,杜預上奏說:「古時候進退人才,籌劃於心,不拘泥於不法規;到了衰亡之世,不能考慮長久的通行而專求細密、周到,心存疑忌就相信所見所聞,對所見所產生懷疑又相信文書、信札,文書、術札越來越繁瑣,為官之道越來越虛偽。
魏氏考核官吏的方法,正是漢代京房遺留的法則,其文辭條令可稱為極欺細密,然而不足的是苛求細枝末節而違背了主體,所以歷代都不能通行無阻。
還不如申明唐堯時期的舊制度,取其大而捨其小,去其細密而從其簡明,使之易於遵循。
要想說透事物的常理,彰明一精一神實質,全在於人本身;拋開人而依賴法令,就會以文辭、條令損害事理。
不如委任顯貴的官員,各自考核其所統領範疇內的官吏,每年都進行考查,議論其優劣,這樣連續六年,主管人綜合六年的情況,審查對其六年的評議,六年成績都是優良的人,可以超格選拔;六年成績都是劣的,就要廢黜免職。
優多劣少的人平級調任,劣多優少的人就要降職。
在這當中如有對答不平衡,品評有難有易,主管人自然應當準確地衡量輕重,稍加損益,不必曲折以求盡合於法。
有對優劣的品評徇私情,不符合公正的議論的,應當交付監察部門進行劾察。
假如使上下公然地容忍過錯,那麼這就使公正的評論徹底地衰敗,即使有對官吏考核的法令,也不會有益處。」
這件事到底也沒有實行。
[2]丁亥,帝耕籍田於洛水之北。
[2]丁亥(十九日),晉武帝在洛水之北耕種奉祀宗廟的籍田。
[3]戊子,大赦。
[3]戊子(二十日),晉武帝大赦天下。
[4]二月,吳主以左御史大夫丁碧為司徒,右御史大夫孟仁為司空。
[4]二月,吳主任命左御史大夫丁碧為司徒,右御史大夫孟仁為司空。
[5]三月,戊子,皇太后王氏殂。
帝居喪之制,一遵古禮。
[5]三月,戊子(二十一日),皇太后王氏去世。
晉武帝居喪期的制度,一概遵循古時倏的禮節。
[6]夏,四月,戊戌,睢陵元公王祥卒,門無雜吊之賓。
其族孫戎歎曰:「太保當正始之世,不在能言之流;及間與之言,理致清遠,豈非以德掩其言乎!」
[6]夏季,四月戊戌(初二),睢陵元公王祥去世,家中去唁的賓客中沒有缺乏德行之人。
他的同族兄弟的孫子王戎歎道:「太保王祥在正始時期,沒有被列於能言善談的那一流裡,有時候與他交談,思想情趣清明廣遠,莫不是他的德掩蓋了他言談方面才能?」
[7]已亥,葬文明皇后。
有司又奏:「既虞,除衰服。」
詔曰:「受終身之一愛一而無數年之報,情所不忍也。」
有司固請,詔曰:「患在不能篤孝,勿以毀傷為憂。
前代禮典,質文不同,何必限以近制,使達喪闕然乎!」群臣請不已,乃許之;然猶冠疏食以終三年,如文帝之喪。
[7]已亥(初三),安葬文明皇后。
主管部門上奏說:「安魂的祭禮已經完畢,可以除去喪服,」晉武帝下詔說:「受到母親一生的一愛一撫,卻沒有用幾年的時間回報,從感情上不忍心。」
主管部門堅持請晉武帝除去喪服,晉武帝下詔說:「我所擔憂的是不能夠一心一意地盡孝,你們不要為我過度悲傷而憂慮。
前代的禮儀典制形式內容也有所不同,何必要用近代的制度加以限制,使通用的喪禮廢缺呢?」
群臣仍然請求不已,晉武帝便聽從了,但是仍然戴白冠,吃素食,堅持了三年,如同為晉文帝守喪一樣。
[8]秋,七月,眾星西流如雨而隕。
[8]秋季,七月,眾多流星落向西方如雨水傾瀉而下。
[9]已卯,帝謁崇陽陵。
[9]已卯(十四日),晉武帝拜謁崇陽陵。
[10]九月,青、徐、兗、豫四州大水。
[10]九月,青、徐、兗、豫四州洪水氾濫。
[11]大司馬石苞久在淮南,威惠甚著。
淮北監軍王琛惡之,密表苞與吳人交通。
會吳人將入寇,苞築壘遏水以自固,帝疑之。
羊祜深為帝言:「苞必不然。」
帝不信,乃下詔以苞不料賊勢,築壘遏水,勞擾百姓,策免其官,遣義陽王望帥大軍以征之。
苞辟河內孫鑠為掾,鑠先與汝陰王駿善,駿時鎮許昌,鑠過見之。
駿知台已遣軍襲苞,私告之曰:「無與於禍!鑠既出,馳詣奉春,勸苞放兵,步出都亭待罪;苞從之。
帝聞之,意解,苞詣闕,以樂陵公還弟。
[11]大司馬廠長包一皮長期住在淮南,威望與恩惠在當地很有名。
淮北監軍王琛憎恨他,秘密地上報,說石苞與吳國相勾結。
正巧吳國將要入侵晉,石苞構築工事,阻斷水流以使防衛更加堅固,晉武帝便對石苞產生了懷疑。
羊祜深切地對晉武帝說:「石苞肯定不會如此。」
晉武帝不相信,下命令以石苞沒有料到敵方形勢,構築工事,阻斷水流,使百姓勞累被驚擾為由,免去他的官職,派遣義陽王司馬望率領大軍徵召石苞。
當時,石苞徵召河內孫鑠為副官,孫鑠從前就與汝陰王司馬駿相友善。
司馬駿當時鎮守許昌,孫鑠路過那裡去他,司馬駿知道朝廷已經派出軍隊襲擊石苞,就私下對孫鑠說:「你不要捲入禍事裡去。」
孫鑠從司馬駿那裡來,急馳到壽春,勸說石苞放下兵器、軍隊,步行走出驛站待罪,石苞聽從了他的話。
晉武帝聽到這個消息,放下了心,石苞來到皇帝殿庭,以樂陵公的身份被遣回了他的住所。
[12]吳主出東關;冬,十月,使其將施績入江夏,萬寇襄陽。
詔義陽王望統中軍步騎二萬屯龍陂,為二方聲援。
會荊州刺史胡烈拒績,破之,望引兵還。
[12]吳主出東關;冬季,十月,派他的將領施績進入江夏,派萬入侵襄陽。
晉武帝命義陽王司馬望統領中軍步兵、騎兵二萬人駐紮在龍陂,聲援江夏與襄陽兩方面。
這時,荊州刺史胡烈抵禦施績的入侵並打敗了施績,司馬望便領兵返回。
[13]誤交州刺史劉俊、大都督則、將軍顧容前後三攻交趾,交趾太守楊稷皆拒破之;鬱林、九真皆附於稷。
稷遣將軍一毛一炅、董元攻合浦,戰於古城,大破吳兵,殺劉俊、則,余兵散還合浦。
稷表炅為鬱林太守,元為九真太守。
[13]吳國交州刺史劉俊、大都督則、將軍顧容前後三次攻打趾,都因交趾太守楊稷的抵抗而失敗了。
鬱林、九真兩地都歸附於楊稷。
楊稷派將軍一毛一炅、董元攻打合浦,在古城交戰,大破吳兵,殺死劉俊、則,剩下的散兵逃回了合浦。
楊稷表奏一毛一炅為鬱林太守,董元為九真太守。
[14]十一月,吳丁奉、諸葛靚出芍陂,攻合肥;安東將軍汝陰王逡拒卻之。
[14]十一月,吳國丁奉、諸葛靚從芍陂出兵,攻打合肥,遭到安東將軍、汝陰王司馬駿的抵抗,吳兵退卻。
[15]以義陽王望為大司馬,荀為太尉,石苞為司徒。
[15]晉武帝任命義陽王司馬望為大司馬,荀為太尉,石苞為司徒。
五年(己丑、26一9)
五年(己丑,公元26一9年)
[1]春,正月,吳主立子瑾為皇太子。
[1]春季,正月,吳主立其子孫謹為皇太子。
[2]二月,分雍、涼、梁州置秦州。
以胡烈為刺史。
先是,鄧艾納鮮卑降者數萬,置於雍、涼之間,與民雜居,朝廷恐其久而為患,以烈素著名於西方,故使鎮撫之。
[2]二月,晉分出雍州、涼州、梁州的一部分設置秦州,任命胡烈為秦州刺史。
從前,鄧艾曾經招納投降的鮮卑人數成萬,安置在雍州、涼州之間,與漢民族雜居,朝廷擔心日久會生出禍患,因為胡烈西部素有聲望,所以派他去鎮守安一撫。
[3]青、徐、兗三州大水。
[3]青、徐、兗三州洪水氾濫。
[4]帝有滅吳之志。
壬寅,以尚書左僕射羊祜都督荊州諸軍事,鎮襄陽;征東大將軍衛瑾都督青州諸軍事,鎮臨;鎮東大將軍東莞王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
[4]晉武帝有滅吳的志向。
壬寅(十一日),任命尚書左僕射羊祜統領荊州諸項軍事,鎮守襄陽;任命征東大將軍衛統領青州諸項軍事,鎮守襄陽;任命鎮東大將軍、東莞王司馬統領徐各項軍事,鎮守下邳。
祜綏懷遠近,甚得江、漢之心,與吳人開布大信,降者欲去,皆聽之,減戍邏之卒,以墾田八百餘頃。
其紿至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年,乃有十年之積。
祜在軍,常輕裘緩帶,身不被甲,鈴閣之下,侍衛不過十數人。
羊祜對遠近百姓都安一撫關切,在江、漢地區深得人心。
他與吳人開誠佈公講信用,投降的吳人想離開,都聽從他們的心願。
羊祜裁減守邊、巡邏的士兵,讓他們開墾了八百多頃農田。
他剛到那裡的時候,軍隊的糧食不足以維持百日,等到了後期,已經有了夠吃的十年的積糧。
羊祜在軍中,時常穿著輕暖的裘皮衣服,衣帶寬鬆,不披掛鎧甲。
他居住的地方,侍衛也不過十幾人。
[5]濟陰太守巴西文立上言:「故蜀之名臣子孫流徙中國者,宜量才敘用,以慰巴、蜀之心,以傾吳人之望。」
帝從之。
已未,詔曰:「諸葛亮在蜀,盡其心力,其子瞻臨難而死義,其孫京宜隨才署吏。」
又詔曰:「蜀將傅僉父子,死於其主。
天下之善一也,豈由彼此以為異哉!僉息著、募沒入奚官,宜免為庶人。」
[5]濟陰太守、巴西人文立上書說:「過去流離轉徙到中原地區的蜀地名臣的子孫,應當依據他們的才能分級進用,以慰籍巴、蜀之地的民心,以使吳人對我傾心。」
晉武帝聽從了他的話。
已未(二十八日),晉武帝下詔說:「諸葛亮在蜀地竭盡心力,他的兒子諸葛瞻,面臨危難守節而死,他的孫子諸葛京,應根據其才能安排官職。」
又下詔說:「蜀將傅僉父子,為他們主人而死。
天下美好的道德是統一的,怎麼能夠因為彼此對立就不同樣看待呢?傅僉的兒子傅著、傅募,因為是罪犯家屬被沒入官署做雜役,應赦免他們,成為平民。」
[6]帝以文立為散騎常侍。
漢故尚書犍為程瓊,雅有德業,與立深交,帝聞其名,以問立,對曰:「臣至知其人,但年垂八十,稟一性一謙退,無復當時之望,故不以上聞耳。」
瓊聞之,曰:「廣休可謂不一黨一矣,此吾所以善夫人也。」
[6]晉武帝任命文立為散騎常侍。
蜀漢從前的尚書、犍為人程瓊、德行政業績都很有名,與文立有很深的交情。
惡武帝聽到他的名望,就問文立,文立回答說:「我極其瞭解這個人,只是他年齡將近八十,稟一性一謙恭退讓,再沒有他當年的心願,所以我沒把他的情況告訴您。」
程瓊聽說了文立的話以後,說:「文立可以稱之為不結一黨一了,這正是我之所以稱讚他的原因。
[7]秋,九月,有星孛於紫宮。
[7]秋季,九月,有異星出現於紫宮星座。
[8]冬,十月,吳大赦,改元建衡。
[8]冬季,十月,吳國實行大赦,改年號為建衡。
[9]封皇子景度為城陽王。
[9]晉封皇子司馬景度為城陽王。
[10]初,汝南何定嘗為吳大帝給使,及吳主即位,自表先帝舊人,求還內侍。
吳主以為樓下都尉,典知酤事,遂專為威福;吳主信任之,委以眾事。
左丞相陸凱面責定曰:「卿見前後事主不忠,傾亂國政,寧有得以奉終者邪!何以專為一奸一邪,塵穢天聽,宜自改厲。
不然,方見卿有不測之禍。」
定大恨之。
凱竭心公家,忠懇內發,表疏皆指事不飾。
及疾病,吳主遺中書令董朝問所欲言,凱陳「何定不可信用,宜授以外任。
奚熙小吏,建起浦裡塘,亦不可聽。
姚信、樓玄、賀邵、張悌、郭、薛寶、滕及族弟喜、抗,或清白忠勤,或資才卓茂,皆社稷之良輔,願陛下重留神思,訪以時務,使盡其忠,拾遺萬一。」
邵,齊之孫;瑩,綜之子;玄,沛人;,南陽人也。
凱尋卒,吳主素銜其切直,且日聞何之譖,久之,竟徙凱家於建安。
[10]當初,汝南何定國經擔任吳大帝的內侍,等到吳主孫皓即位,何定就自己表白是先帝的舊人,請求還去做內侍。
吳主讓他當了樓下都尉,掌管買酒買糧等事,他便獨斷專行,做威做福,吳主信任他,很多事情都交給他去辦。
左丞相陸凱當面指責何定說:「你看看前後侍奉主人不忠誠、禍害擾亂國家政權的人,難道有得以壽終正寢的嗎?你為什麼專做邪惡事,污染聖上的視聽,你應當改掉惡習,不然的話,正要看看你料想不到的禍事。」
何定對陸凱恨之入骨。
陸凱一心一意為國家,忠誠懇切發自內心,所上表疏全都擺出事實,不為文飾。
等陸凱病倒了,吳主派中書令董朝去問陸凱有什麼話要說,陸凱陳述道:「何定不可信用,應當授予他朝廷以外的官職。
奚熙這個小辟,建起浦裡田,也不要聽他的話。
姚信、樓玄、賀邵、張悌、郭、薛瑩、滕以及我的同族弟弟陸喜、陸抗,這些人有的清白、忠誠、勤懇;有的資質才能卓越、優秀,他們都是國家賢能的輔佐,希望陛下多留神費心,國家的事與他們商議,使他們各盡忠誠,能夠糾正、補漏於萬一。」
賀邵是賀齊的孫子;薛瑩是薛綜的兒子;樓玄是沛人;滕是南陽人。
陸凱不久就去世了,吳主平時就對陸凱的嚴厲耿直懷恨於心,況且耳朵裡天天聽到何定的讒言,日久天長,終於把陸凱的家屬放逐到建安去了。
[11]吳主遣監軍虞汜、威南將軍薛、蒼梧太守丹陽陶璜從荊州道,監軍李勖、督軍徐存從建安海道,皆會於合浦以擊交趾。
[11]吳主派遣監軍虞汜,威南將軍薛,蒼梧太守、丹陽人陶璜,沿著荊州道;命令監軍李勖、督軍徐存從建安海路,在合浦會合,然後去攻打交趾。
[12]十二月,有司奏東宮施敬二傅,其儀不同。
帝曰:「夫崇敬師傅,所以尊道重教也,何言臣不臣乎!其令太子申拜禮。」
[12]十二月,主管部門上奏晉武帝,太子向兩位者師施行恭敬之禮,禮儀應與凡人有所不同。
晉武帝說:「崇敬師傅的目的,是為了尊道重教,怎麼能說臣下不像臣下呢!應當讓太子再行拜禮。」
六年(庚寅、270)
六年(庚寅,公元270年)
[1]春,正月,吳丁奉入渦口,揚州刺史牽弘擊走之。
[1]春季,正月,吳國丁奉進入渦口,揚州刺史牽弘將他擊退。
[2]吳萬自巴丘還建業。
[2]吳國萬從巴丘返回建業。
[3]夏,四月,吳左大司馬施績卒。
以鎮軍大將軍陸抗都督信陵、西陵、夷道、樂鄉、公安諸軍事,治樂鄉。
[3]夏季,四月,吳國左大司馬施績去世。
任命鎮軍大將軍陸抗統領信陵、西陵、夷道、樂鄉、公安各地的軍事,治所設在樂鄉。
抗以吳主政事多闕,上疏曰:「臣聞德均則眾者勝寡,力侔則安者制危,此六國所以並於秦,西楚所以屈於漢也。
今敵之所據,非特關右之地,鴻溝以西,而國家外無連衡之援,內非西楚之強,庶政政陵遲,黎民未。
議者所恃,徒以長江、峻山限帶封域,此乃守國之末事,非智者之所先也。
臣每念及此,中夜撫枕,臨餐忘食。
夫事君之義,犯而勿欺,謹陳時宜十七條以聞。」
吳主不納。
陸抗因吳主處理政事多有過失,上疏說:「我聽說在恩德均等的情況下,人多的一方可以戰勝人少的一方;在力量相同的情況下,安定的的一方可以制一服危難的一方,這正是六國之所以被秦吞併、西楚之所以屈服於漢的原因。
現在敵人所憑據的,不只是關西地區,不只是鴻溝以西,而國家外沒有六國時連衡之援助,內沒有當時西楚那樣強大,各種政務衰落,百姓沒有得到治理。
議論的人們所倚仗的,只不過以長江、高山這些天險為疆界,這是守衛國土中不足為憑的小事,並不是有才智的人首先要考慮的。
我每當想到此,半夜裡撫一摸枕頭睡不著,面對飯菜忘記了進食。
侍奉君主的道理在於可以冒犯他卻不可以欺騙他,我恭敬地陳述於時勢合宜的十七條,使您能夠聽到。」
吳主沒有採納他的意見。
李勖以建安道不利,殺導將馮斐,引軍還。
初,何定嘗為子求婚於勖,勖不許,乃白勖枉殺馮斐,擅徹軍還,誅勖及徐存並其家屬,仍焚勖一屍一。
定又使諸將各上御犬,一犬至直縑數十匹,纓紲直錢一萬,以捕兔供廚;吳人皆歸罪於定,而吳主以為忠勤,賜爵列侯。
陸抗上疏曰:「小人不明理道,所見既淺,雖使竭情盡節,猶不足任,況其一奸一心素篤而憎一愛一移易哉!吳主不從。
李勖因為走建安那條路不順利,殺了帶路的將官馮斐,帶領軍隊返回。
當初,何定曾經為他的兒子向李勖求婚,李勖沒有答應,於是何定就說李勖殺馮斐是冤枉了馮斐,李勖是擅自後撤返回的,便殺了李勖、徐存連同他們的家屬,還把李勖的一屍一首焚燒了。
何定又讓各位將官進獻御犬,一頭犬的價值高達幾十匹細絹,拴狗的韁繩價值一萬錢,用這些犬捕捉兔子供一應廚房。
吳人都歸罪於何定,而吳主卻認為他忠誠慇勤,賜予他列侯的爵位。
陸抗上疏說:「小人不明事理,見識淺薄,即使讓他竭心盡力,也還是不能夠勝任其職,更何況他一向專心於邪惡,一愛一與憎在他的心中都是顛倒的呢!」吳主不聽從陸抗的話。
[4]六月,戊午,胡烈討鮮卑禿髮樹機能於萬斛堆,兵敗,被殺。
都督雍、涼諸軍事扶風王亮遣將軍劉救之,觀望不進。
亮坐貶為平西將軍,當斬。
亮上言:「節度之咎,由亮而出,乞丐其死。」
詔曰:若罪不在,當有所在。」
乃免亮官。
[4]六月,戊午(初四),胡烈在萬斛堆討伐鮮卑人禿髮樹機能,兵敗被殺。
都督雍州。
涼州諸軍事的扶風王司馬亮,派遺將軍劉去救援胡烈,劉觀望不前,司馬亮獲罪被貶為平西將軍。
劉應當被斬首,司馬亮上書說:「部署調度的罪過,是由我而出的,請求寬免劉死罪。」
晉武帝下詔說:「假如罪過不在劉,那就應當有承罪之人。」
於是免去司馬亮的官職。
遣尚書樂陵石鑒行安西將軍,都督秦州諸軍事,討樹機能。
樹機能兵盛,鑒使秦州刺史杜預出兵擊之。
預以虜乘勝馬肥,而官軍縣乏,宜併力大運芻糧,須春進討。
鑒奏預亂稽乏軍興,檻車詣廷尉,以贖論。
既而鑒討樹機能,卒不能克。
晉朝派尚書樂陵人石鑒代理安西將軍,統領秦州各項軍事,討伐禿髮樹機能。
禿髮樹機能兵力強盛,石鑒派秦州刺史杜預出兵攻打他。
杜預認為,敵人乘勝士氣正盛,馬又肥壯,而官軍匱乏,應當集中力量運輸草料和糧食,等到春天再出兵進討。
石鑒上奏杜預延誤了軍用物資的徵集調撥,用囚車把他押送到廷尉,以免去侯爵贖罪。
後來石鑒征討禿髮樹機能,最終也未能取勝。
[5]秋,七月,乙巳,城陽王景度卒。
[5]秋季,七月,乙巳(二十二日),城陽王司馬景度去世。
[6]丁未,以汝陰王駿為鎮西大將軍,都督雍、涼等州諸軍事,鎮關中。
[6]丁未(二十四日),晉任命汝陰王司馬駿為鎮西大將軍,統領雍、涼等州的各項軍事行動,鎮守關中。
[7]冬,十一月,立皇子東為汝南王。
[7]冬季,十一月,晉立皇子司馬柬為汝南王。
[8]吳主從弟前將軍秀為夏口督,吳主惡之,民間皆言秀當見圖。
會吳主遣何定將兵五千人獵夏口,秀驚,夜將妻子親兵數百人來奔。
十二月,拜秀票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會稽公。
[8]吳主的堂弟、前將軍孫秀任夏口督將,吳主憎恨他。
民間流傳著孫秀早晚會被人算計的說法。
正巧這時吳主讓何定帶著五千名士兵在夏口打獵,孫秀驚慌失措,夜裡帶著妻子兒女及親兵幾百人來投奔晉朝。
十二月,晉朝授予孫秀票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官職,封為會稽公。
[9]是歲,吳大赦。
[9]這一年,吳國實行大赦。
[10]初,魏人居南匈奴五部於并州諸郡,與中國民雜居,自謂其先漢氏外孫,因改姓劉氏。
[10]當初,魏人把南匈奴的五部安置在并州諸郡中居住,與中原地區漢族雜居。
南匈奴人自稱他們的祖先是漢朝的外孫,所以改姓為劉氏。
七年(辛卯、271)
七年(辛卯,公元271年)
[1]春,正月,匈奴右賢王劉猛叛出塞。
[1]春季,正月,匈奴右賢王劉猛叛逃出邊塞。
[2]豫州刺史石鑒坐擊吳軍虛張首級,詔曰:「鑒備大臣,吾反取信;而乃下同為詐,義得爾乎!今遣歸田里,終身不得復用。」
[2]豫州刺史石鑒在攻打吳軍時虛報俘獲首級的數量,因而獲罪,晉武帝下詔說:「石鑒身為大臣,我很信任他,而他卻惡劣到弄虛做假,從道理上來看,怎麼能如此行一事呢?現在遣返他回故鄉,終身不得再起用。
[3]吳人刁玄詐增讖文曰:「黃旗紫蓋,見於東南,終有天下者,荊、揚之君。」
吳主信之。
是月晦,大舉兵出華里,載太后、皇后及後宮數千人,從牛渚西上。
東觀令華核等固諫,不聽。
行遇大雪,道塗陷壞,兵士被甲持仗,百人共引一車,寒凍殆死,皆曰:「若遇敵,便當倒弋。」
吳主聞之,乃還。
帝遣義陽王望統中軍二萬、騎三千屯壽春以備之。
聞吳師退,乃罷。
[3]吳人刁玄偽造讖文說:「黃色的旗幟、紫色的車蓋,出現於東南方,最終得天下者,是荊、揚之地的君主。」
吳主信以為真,有的最後一天,從華里大規模地出兵,車上載著太后、皇后以及後宮幾千人,從牛渚向西進發。
東觀令華核等人堅持諫阻,吳主不聽。
行進途中遇到大雪,道路塌陷損毀,兵士身披鎧甲,手持兵器,一百個人拉著一輛車子,天氣寒冷,幾乎要把人凍死,兵士們都說:「如果遇到敵兵,我們就倒弋。」
吳主聽到這些話,就返回了。
晉武帝派遣義陽王司馬望統率中軍二萬人、騎兵三千人駐紮在壽春以防備敵軍,聽到吳軍退卻的消息,就停止了軍事行動。
[4]三月,丙戌,鉅鹿元公裴秀卒。
[4]三月,丙戌(初七),鉅鹿元公裴秀去世。
[5]夏,四月,吳交州刺史陶璜襲九真太守董元,殺之;楊稷以其將王素代之。
[5]夏季,四月,吳國交州刺史陶璜襲擊九真太守董元,將他殺死;楊稷用他的部將王素代替董元。
[6]北地胡寇金城,涼州刺史牽弘討之。
眾胡皆內叛,與樹機能共圍弘於青山,弘軍敗而死。
[6]北地胡人進犯金城,涼州刺史牽弘去征討。
內地各族胡人都叛亂,眾多的胡人和禿髮樹機能一同在青山包一皮圍了牽弘,牽弘兵敗而死。
初,大司馬陳騫言於帝曰:「胡烈、牽弘皆勇而無謀,強於自用,非綏邊之材也,將為國恥。」
時弘為揚州刺史,多不承順騫命,帝以為騫與弘不協而毀之。
於是征弘,既至,尋復以為涼州刺史。
騫竊歎息,以為必敗。
二人果失羌戎之和,兵敗身沒,征討連年,僅而能定,帝乃悔之。
當初,大司馬陳騫對晉武帝說:「胡烈、牽弘都勇而無謀,固執,自以為是,並不是安一撫邊地的人材,他們終將造成國家恥辱。」
當時牽弘任揚州刺史,時常不順從陳騫的命令,晉武帝認為陳騫是與牽弘不和才對他進行誹謗。
於是徵召牽弘,牽弘來到,不久又任命為涼州刺史。
陳騫暗自歎息,認為必然失敗。
胡、牽兩人果然喪失了與羌戎和睦的關係,兵敗身死。
連年出兵征討,僅能維持表面安定,晉武帝於是後悔沒聽陳騫的話。
[7]五月,立皇子憲為城陽王。
[7]五月,立皇子司馬憲為城陽王。
[8]辛丑,義陽成王望卒。
[8]辛丑(二十三日),義陽成王司馬望去世。
[9]侍中、尚書令、車騎將軍賈充,自文帝時一寵一任用事,帝之為太子,充頗有力,故益有一寵一於帝。
充為人巧方,與太尉、行太子太傅荀、待中、中書監荀勖、越騎校尉安平馮相為一黨一友,朝野惡之。
帝問侍中裴楷以方今得失,對曰:「陛下受命,四海承風,所以未比德於堯、舜者,但以賈充之徒尚在朝耳。
宜引天下賢人,與弘政道,不宜示人以私。」
待中樂安任愷、河南尹穎川庾純皆與充不協,充欲解其近職,乃薦愷忠貞,宜在東宮;帝以愷為太子少傅,而侍中如故。
會樹機能寇亂秦、雍,帝以為憂,凱曰:「誰可者?」
愷因薦充,純亦稱之。
秋,七月,愷酉,以充為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侍中、車騎將軍如故;充患之。
[9]侍中、尚書令、車騎將軍賈充,自晉文帝時就受到一寵一信而當權,晉武帝能成為太子,賈充起了很大作用,所以他更加受到晉武帝一寵一愛一。
賈充為人虛偽諂媚,他與太尉、行太子太傅荀,侍中、中書監荀勖,越騎校尉、安平人馮相互結為一黨一羽,朝野上下都憎恨他們。
晉武帝詢問侍中裴楷當今朝政的得失,裴楷回答說:「陛下受命於天,四海承受教化,之所以德惠還未能與堯、舜相比,只因為朝廷中還有賈充之徒而已。
應當召引任用天下德才兼備的人一同弘揚為政之道,不應當讓天下人看到您以個人偏一愛一用人。」
侍中、樂安人任愷,河南尹、穎川人庾純都與賈充不和,賈充想免除任愷擔任的親近君王的職務,就向晉武帝推薦任愷,說任愷忠誠可靠,應當在東宮任職,晉武帝便讓任愷擔任太子少傅,而他所擔任的侍中職務不變。
當時,禿髮樹機能侵犯、騷擾秦、雍之地,晉武帝為此而憂慮。
任愷說:「應當派一位有威望、有智謀才略、身居要職的大臣去安一撫。」
晉武帝問:「誰可以擔當此任?」
任愷乘機推薦賈充,庾純也推舉他。
秋季,七月癸酉(二十日),晉武帝命賈充統領秦、涼州各軍事,他的侍中、車騎將軍職務依舊。
賈充對此很憂慮。
[10]吳大都督薛與陶璜等兵十萬,共攻交踐,城中糧盡援絕,為吳所陷,虜楊稷、一毛一炅等。
璜一愛一炅勇健,欲活之;炅謀殺璜,璜乃殺之。
則之子允,生剖其腹,割其肝,曰:「復能作賊不?」
炅猶罵曰:「恨不殺汝孫,汝父何死狗也!」王素欲逃歸南中,吳人獲之,九真、日南皆降於吳。
吳大赦,以陶璜為交州牧。
璜討降夷獠,州境皆平。
[10]吳國大都督薛與陶璜等人,率十萬大軍一同攻打交趾,交趾城中糧盡援絕,被吳兵打破,楊稷、一毛一炅等人被俘。
陶璜一愛一惜一毛一炅的勇健,想留他一條一性一命。
一毛一炅卻圖謀殺陶璜,陶璜於是殺死一毛一炅。
則的兒子允,破開一毛一炅的肚子,割下他的肝臟,說:「看你還能不能再做賊?」
一毛一炅嘴裡還在罵,說:「我恨不能殺了你們孫,你爹是一條死狗!」王素想逃回到南中,吳人捉住了他,九真、日南都了降了吳。
吳國大赦罪人,任命陶璜為交州牧。
陶璜討伐征服了夷獠,交州疆界都予平定。
[11]八月,丙申,城陽王憲卒。
[11]八月丙申(十九日),城陽王司馬憲去世。
[12]分益州南中四郡置寧州。
[12]晉朝分出益州南部、中部的四個郡,設置寧州。
[13]九月,吳司空孟仁卒。
[13]九月,吳國司孟仁去世。
[14]冬,十月,丁丑朔,日有食之。
[14]冬季,十月,丁丑朔(初一),出現日食。
[15]十一月,劉猛寇并州,并州刺史劉欽擊破之。
[15]十一月,劉猛侵犯并州,被并州刺史劉欽擊敗。
[16]賈充將之鎮,公卿餞於夕陽亭。
充私問計於荀勖,勖曰:「公為宰相,乃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婚太子,可不辭而自留矣。」
充曰:「然則孰訶寄懷?」
勖曰:「勖請言之。」
因謂馮曰:「賈公遠出,吾等失勢;太子婚尚未定,何不勸帝納賈公之女乎!」亦然之。
初,帝將納衛女為太子妃,充妻郭槐賂楊後左右,使後說帝求納其女。
帝曰:「衛公女有五可,賈公女有五不可:衛氏種賢而多子,美而長、白;賈氏種妒而少子,丑而短、黑。」
後固以為請,荀、荀勖、馮皆稱充女絕美,且有才德,帝遂從之。
留充復居舊任。
[16]賈充將要赴鎮守之任,公卿大臣們在夕陽亭為他餞行。
賈充悄悄問荀勖有沒有什麼計謀,荀勖說:「您身為宰相,卻被一人所控制,難道不讓人小看嗎?但是此次之行,推辭掉實在很困難,只有和太子結親,才可以不用推辭外出之任而自然地留下來。」
賈說:「那麼誰可以去表達我的意願呢?」
荀勖說:「請讓我去說吧。」
因而就對馮說:「賈公要是出遠門話,我們都會失去權勢,太子的婚事還沒有定下來,何不勸說武帝納娶賈公的女兒?」
馮也贊同這個主意。
當初,晉武帝將要納衛的女兒做太子之妃,賈充的妻子郭槐賄賂了楊皇后身邊的人,讓楊皇后勸說武帝請求納娶賈充的女兒。
晉武帝說:「衛公的女兒有五可,賈公的女兒有五不可:衛氏種族優秀而且兒子多,容貌美好而且身材修長,皮膚白一潔。
賈氏傳統妒嫉而且少子女,容貌醜陋,身材矮小,皮膚黑。」
但楊皇后堅持為賈氏請求武帝,荀、荀勖、馮都稱讚賈充的女兒極其美麗,而且德才兼備,晉武帝於是聽從了他們的意見留下賈充仍然擔任舊職。
[17]十二月,以光祿大夫鄭袤為司空,袤固辭不受。
[17]十二月,晉任命光祿大夫鄭袤為司空,鄭袤堅決辭讓不接受。
[18]是歲,安樂思公劉禪卒。
[18]這一年,安樂思公劉禪去世。
[19]吳以武昌都督廣陵范慎為太尉。
右將中馬丁奉卒。
[19]吳國任命武昌都督、廣陵人范慎為太尉。
右將軍司馬丁奉去世。
[20]吳改明年元曰鳳凰。
[20]吳國改明年年號為鳳凰。
八年(壬辰、272)
八年(壬辰公元272年)
[1]春,正月,監軍何楨討劉猛,屢破之,潛以利誘其左部帥李恪,恪殺猛以降。
[1]春季,正月,晉監軍何楨討伐劉猛。
多次打敗劉猛,何楨暗中以利益引一誘劉猛的左部帥李恪,李恪殺了劉猛投降了晉。
[2]二月,辛卯,皇太子納賈妃。
妃年十五,長於太子二歲,妒忌多權詐,太子嬖而畏之。
[2]二月,辛卯(十七日),晉皇太子納賈妃。
賈妃年齡十五,比太子大兩歲。
她生一性一妒忌,機巧狡詐,太子一寵一愛一她又怕她。
[3]壬辰,安平獻王孚卒,年九十三。
孚一性一忠慎,宣帝執政,孚常自退損。
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景、文二帝以孚屬尊,亦不敢一逼一十。
及帝即位,恩禮尤重。
元會,孚乘輿上殿,帝於阼階迎拜。
既坐,親奉觴上壽,如家人禮。
帝每拜,孚跪而止之。
孚雖見尊一寵一,不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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