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十五太宗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下之下貞觀
唐紀十五唐太宗貞觀二十二年(戊申,公元648年)
[1]夏,四月,丁巳,右武候將軍梁建方擊松外蠻,破之。
[1]夏季,四月,丁巳(初七),右武候將軍梁建方擊敗松外蠻。
初,州都督劉伯英上言:「松外諸蠻暫降復叛,請出師討之,以通西洱、天竺之道。」
敕建方發巴蜀十三州兵討之。
蠻酋雙捨帥眾拒戰,建方擊敗之,殺獲千餘人。
群蠻震懾,亡竄山谷。
建方分遣使者諭以利害,皆來歸附,前後至者七十部,戶十萬九千三百,建方署其酋長蒙和等為縣令,各統所部,莫不感悅。
因遣使詣西洱河,其帥楊盛大駭,具船將遁,使者曉諭以威信,盛遂請降。
其地有楊、李、趙、董等數十姓,各據一州,大者六百,小者二、三百戶,無大君長,不相統壹、語雖小訛,其生業、風俗,大略與中國同,自雲本皆華人,其所異者以十二月為歲首。
起初,州都督劉伯英上書言道:「松外各個蠻族暫時降附如今又叛亂,請求出兵討伐,以打通朝廷通往西洱、天竺的道路。」
太宗敕令梁建方征發巴蜀十三州兵馬討伐他們。
松外蠻族首領雙捨率眾抵抗,建方將其擊敗,殺死俘獲共有一千多人。
眾蠻族大為震動,紛紛逃竄到山谷之中。
建方分派使者說明利害關係,於是他們都來歸附,前後有七十個部落,十萬九千三百戶,建方委任其首領蒙和等人為縣令,各自統率本部,眾人感激涕零。
建方又派使者到西洱河,當地將領楊盛大為恐慌,準備好船隻想要逃跑,使者曉以大唐軍隊的威嚴與信用,楊盛於是請求投降。
該地區有楊、李、趙、董等幾十個大姓,各自據守一州,大的六百戶,小的有二、三百戶,沒有大的君王,互不統屬,方言土語雖然有小的差異,但其生活狀況與風俗習慣等大略與中原相同,自稱原本都是漢人,所不同的是以十二月為一年的開始。
[2]己未,契丹辱紇主曲據帥眾內附,以其地置玄州,以曲據為刺史,隸營州都督府。
[2]己未(初九),契丹首領曲據率領兵眾歸附唐朝,唐朝在其居住地設置玄州,任命曲據為刺史,隸屬營州都督府。
[3]甲子,烏胡鎮將古神感將兵浮海擊高麗,遇高麗步騎五千,戰於易山,破之。
其夜,高麗萬餘人襲神感船,神感設伏,又破之而還。
[3]甲子(十四日),烏胡鎮守將領古神感領兵渡海進攻高麗,與高麗五千步騎兵遭遇,在易山激戰,將其擊敗。
當天夜裡,高麗一萬多名士兵襲擊古神感的船隻,神感設下埋伏,將高麗兵打得大敗,然後回師。
[4]初,西厥乙毗咄陸可汗以阿史那賀魯為葉護,居多邏斯水,在西州北千五百里,統處月、處密、始蘇、歌羅祿、失畢五姓之眾。
乙毗咄陸奔吐火羅,乙毗射匱可汗遣兵迫逐之,部落亡散。
乙亥,賀魯帥其餘眾數千帳內屬,詔處之於庭州莫賀城,拜左驍衛將軍。
賀魯聞唐兵討龜茲,請為鄉導,仍從數十騎入朝。
上以為昆丘道行軍總管,厚宴賜而遣之。
[4]起初,西突厥乙毗咄陸可汗任命阿史那賀魯為葉護,居住在多邏斯河畔,在西州以北一千五百多里的地方,統轄處月、處密、始蘇、歌邏祿、失畢五個部落的兵眾。
乙毗咄投奔吐火羅時,乙毗射匱可汗曾派兵追擊,咄部落散亡。
乙亥(二十五日),阿史那賀魯率領其殘餘力量幾千帳歸附唐朝,太宗降詔讓他們居住在庭州莫賀城,賀魯官拜左驍衛將軍。
賀魯聽說唐朝軍隊討伐龜茲,便請求做為嚮導,於是率領幾十名騎兵到朝廷。
太宗任命他為昆丘道行軍總管,盛宴款待,厚加賞賜,讓他回到原居地。
[5]五月,庚子,右衛率長史王玄策擊帝那伏帝王阿羅那順,大破之。
[5]五月,庚子(二十日),右衛率長史王玄策進攻帝那伏帝王阿羅那順,將其打得大敗。
初,中天竺王一屍一羅逸多兵最強,四天竺皆臣之,玄策奉使至天竺,諸國皆遣使入貢。
會一屍一羅逸多卒,國中大亂,其臣阿羅那順自立,發胡兵攻玄策,玄策帥從者三十人與戰,力不敵,悉為所擒,阿羅那順盡掠諸國貢物。
玄策脫身宵遁,抵吐蕃西境,以書征鄰國兵,吐蕃遣一精一銳千二百人,泥婆國遣七千餘騎赴之。
玄策與其副蔣帥二國之兵進至中天竺所居茶和羅城,連戰三日,大破之,斬首三千餘級,赴水溺死者且萬人。
阿羅那順棄城走,更收餘眾,還與師仁戰;又破之,擒阿羅那順。
餘眾奉其妃及王子,阻乾陀衛江,師仁進擊之,眾潰,獲其妃及王子,虜男一女萬二千人。
於是天竺響震,城邑聚落降者五百八十餘所,俘阿羅那順以歸。
以玄策為朝散大夫。
起初,中天竺國王一屍一羅逸多兵力最強,東、西、南、北四天竺都臣服於他,王玄策奉使節到天竺,各國都派使者進獻貢品。
恰巧一屍一羅逸多去世,國內大亂,大臣阿羅那順自立為王,征發胡族兵進攻玄策,玄策率領隨從三十人與他們激戰,抵禦不住,全都被其擒獲,阿羅那順將各國的貢品掠奪乾淨。
玄策乘夜間隻身脫逃,到達吐蕃西部邊境,發文書給鄰國徵調兵馬,吐蕃派一精一兵一千二百人,泥婆國派七千多名騎兵赴戰。
王玄策與副使蔣師仁率領二國的兵馬進一逼一十到中天竺的居住地茶和羅城,激戰三天,大敗天竺兵,殺死三千多人,水中溺死者將近一萬人。
阿羅那順棄城逃走,重新糾集殘餘力量,掉過頭來與蔣師仁戰鬥;蔣師仁又將其打敗,並生擒阿羅那順。
剩餘的天竺人擁戴阿羅那順的妃子及王子,在乾陀衛江阻截唐軍,蔣師仁向其發動進攻,天竺兵眾潰敗,其妃子及王子被擒,其餘被俘男一女一萬二千人。
於是天竺國內大受震動,共有五百八十多個城邑和部落先後投降,玄策等人俘虜阿羅那順,班師回朝。
朝廷任命玄策為朝散大夫。
[6]六月,乙丑,以白別部為居延州。
[6]六月,乙丑(十六日),唐朝以白別部所居地為居延州。
[7]癸酉,特進宋公蕭卒,太常議謚曰「德」,尚書議謚曰「肅」。
上曰:「謚者,行之跡,當得其實,可謚曰貞褊公。」
子銳嗣,尚上女襄城公主。
上欲為之營第,公主固辭,曰:「婦事舅姑,當朝夕侍側,若居別第,所闕多矣。」
上乃命即第而營之。
[7]癸酉(二十日),特進宋公蕭去世,太常寺議定其謚號為德,尚書省議定謚號為隸。
太宗說:「謚號本是標明人的行跡的,應當符合實際,可加謚號為貞褊公。」
蕭的兒子蕭銳繼承其父的食邑爵位,並娶太宗女兒襄城公主為妻。
太宗想要為他營建新的宅第,公主執意辭退,並說:「媳婦侍奉公婆,應當早晚都在身邊,假如居住在別處,必然會有較多的缺失。」
太宗於是命令就在蕭的原住所為他們營建新居。
[8]上以高麗困弊,議以明年發三十萬眾,一舉滅之,或以為大軍東征,須備經歲之糧,非畜乘所能載,宜具舟艦為水運。
隋末劍南獨無寇盜,屬者遼東之役,劍南復不預及,其百姓富庶,宜使之造舟艦。
上從之。
秋,七月,遣右領左右府長史強偉於劍南道伐木造舟艦,大者或長百尺,其廣半之。
別遣使行水道,自巫峽抵江、揚,趣萊州。
[8]太宗認為高麗正值窮困凋弊,議定在明年征發三十萬兵力,一舉滅掉它。
有人認為大軍東征,必須儲備一年的糧食,而牲畜並不能運載那麼多,應當準備舟船用水運。
隋朝末年惟獨劍南地區沒有寇盜與兵亂,近來遼東之戰,劍南又一次不受牽累,當地百姓生活富庶,應當讓他們修造舟船。
太宗依從其建議。
秋季,七月,派右領左右府長史強偉在劍南道伐木造舟船,大船有的長一百尺,寬五十尺。
造好後另派使者,走水路,從巫峽直抵江州、揚州,再駛往萊州。
[9]庚寅,西突厥相屈利啜請帥所部從討龜茲。
[9]庚寅(十一日),西突厥丞相屈利啜請求率領本部跟從唐軍討伐龜茲。
[10]初,左武衛將軍武連縣公武安李君羨直玄武門,時太白屢晝見,主史占云:「女主昌。」
民間又傳《秘記》云:「唐三世之後,女主武王代有天下。」
上惡之。
會與諸武臣宴宮中,行酒令,使各言小名。
君羨自言名五一娘一,上愕然,因笑曰:「何物女子,乃爾勇健!」又以君羨官稱封邑皆有「武」字,深惡之,後出為華州刺史。
有布衣員道信,自言能絕粒,曉佛法,君羨深敬信之,數相從,屏人語。
御史奏君羨與妖人交通,謀不軌。
壬辰,君羨坐誅,籍沒其家。
[10]起初,左武衛將軍、武連縣公、武安人李君羨掌管玄武門宿衛,當時金星多次在白天出現,太史占卜說:「女主將興起。」
民間又廣傳《秘記》中言:「唐朝三代之後,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據有天下。」
太宗聽後非常厭惡。
正趕上太宗在宮中與眾位武將飲宴,行酒令,讓每個人各講小名。
李君羨自稱小名五一娘一,太宗非常驚訝,進而笑著說:「什麼女子,竟這麼勇健!」又因為君羨官銜封爵籍貫都有一個「武」字,非常厭惡,隨後讓他出任華州刺史。
有個布衣名叫員道信,自稱能夠不進飲食,通曉佛法,李君羨非常敬慕相信他,多次與他形影相隨,竊竊私語。
御史上奏稱君羨勾通妖人,圖謀叛亂。
壬辰(十三日),李君羨因此事定罪處斬,全家被抄沒。
上密問太史令李淳風:「《秘記》所云,信有之乎?」
對曰:「臣仰稽天象,俯察歷數,其人已在陛下宮中,為親屬,自今不過三十年,當王天下,殺唐子孫殆盡,其兆既成矣。」
上曰:「疑似者盡殺之,何如?」
對曰:「天之所命,人不能違也。
王者不死,徒多殺無辜。
且自今以往三十年,其人已老,庶幾頗有慈心,為禍或淺。
今借使得而殺之,天或生壯者肆其怨毒,恐陛下子孫,無遺類矣!」上乃止。
太宗曾秘密地問太史令李淳風:「《秘記》上所說的謠傳,真有其事嗎?」
答道:「我仰觀天象,俯察歷數,這個人現在已在陛下宮中了,是陛下親屬,從今往後不超過三十年,這個人當做天下的君王,並將大唐皇室子孫殺得不剩幾個,其徵兆已經形成了。」
太宗說:「凡是有懷疑的統統殺掉,怎麼樣?」
李淳風答道:「此乃天命,人們不能夠違抗。
未來稱王的人死不了,反而白白地殺死無辜。
而且今後三十年,那個人也已經老了,也許該存有慈善心腸,禍害可能會小些。
如今即使找到此人將其殺死,老天或許會降生更加強壯的人一大肆發洩怨恨,恐怕陛下的子孫就沒有倖免的了。」
太宗於是不再過問此事。
[11]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留守京師,疾篤,上征赴玉華宮,肩輿入殿,至御座側乃下,相對流涕,因留宮下,聞其小愈則喜形於色;加劇則憂悴。
玄齡謂諸子曰:「吾受主上厚恩,今天下無事,唯東征未已,群臣莫敢諫,吾知而不言,互有餘責。」
乃上表諫,以為:「《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陛下功名威德亦可足矣,拓地開疆亦可止矣,且陛下每決一重囚,必令三覆五奏,進素膳,止音樂者,重人命也。
今驅無罪之士卒,委之鋒刃之下,使肝腦塗地,獨不足愍乎!向使高麗違失臣節,誅之可也;侵擾百姓,滅之可也;他日能為中國患,除之可也。
今無此三條而坐煩中國,內為前代雪恥,外為新羅報讎,豈非所存者小,所損者大乎!願陛下許高麗自新,焚陵波之船,罷應募之眾,自然華、夷慶賴,遠肅邇安。
臣旦夕入地,儻蒙錄此哀鳴,死且不朽!」玄齡子遺一愛一尚上女高陽公主,上謂公主曰:「彼病篤如此,尚能憂我國家。」
上自臨視,握手與訣,悲不自勝。
癸卯,薨。
[11]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齡留守在京城,病情加重,太宗徵召他到玉華宮,乘坐轎子進入殿內,到太宗御座旁邊才下轎,與太宗相對流淚,太宗將房玄齡留在宮中,聽說病情好轉則喜形於色;病情加重則憂慮憔悴。
房玄齡對他的兒子們說:「我蒙受皇上的隆恩,如今天下無事,只有東征高麗一事沒有停止,眾位大臣都不敢勸諫,我明知其非而不說話,真是死有餘辜啊。」
於是上表章勸諫,認為:「《老子》說:『知道滿足,不會遭到困辱,知道適可而止,不會遇到危險。
』陛下的功名威德也可以知足了,開拓疆土也當適可而止,而且陛下每次叛決一個死刑犯人,一定要三次復議五次上奏,進素食,停止音樂,這正是重視人的一性一命啊。
如今驅使無罪的士卒,讓他們往刀口上送,使之肝腦塗地,難道他們單單不足以憐憫嗎!假使當初高麗違背臣屬的禮節,可以誅罰他們;假若侵擾老百姓,可以滅掉他們。
以後會成為中原的禍患,也可以除掉他們。
如今沒有這三條原因而只是無故煩勞中原百姓,我們對內無非稱為前代雪恥,對外不過稱為新羅報仇,豈不是所得到的很少,失去的很大嗎!希望陛下容許高麗悔過自新,焚燬準備渡海用的船隻,停止召募兵眾,自然華、夷慶幸有靠,遠服近安。
我很快要死去的,倘若承蒙陛下採納將死者的哀鳴,死了也將不朽。」
房玄齡的兒子房遺一愛一娶太宗女兒高陽公主為妻,太宗對公主說:「你的公公病得這麼厲害,還能為國家的事憂心忡忡。」
太宗親去探視,握著房玄齡的手與他告別,悲痛得不能自禁。
癸卯(二十四日),房玄齡去世。
柳芳曰:玄齡佐太宗定天下,及終相位,凡三十二年,天下號為賢相;然無跡可尋,德亦至矣。
故太宗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諍而房、杜讓其賢,英、衛善將兵而房、杜行其道,理致太平,善歸人主。
為唐宗臣,宜哉!
柳芳曰:房玄齡輔佐太宗平定天下,直到死於宰相位上,共三十二年,天下人號稱為賢相;然而沒有多少事跡可尋,道德也達到至高境界。
所以太宗平定禍亂而房、杜二人不居功;王、魏徵善於諫諍而房、杜二人不爭其賢名;李世、李靖善於領兵作戰而房、杜二人輔行文道,使國家太平,將功勞歸諸君主。
房玄齡被稱為有唐一代的宗臣,是很適宜的。
[12]八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12]八月,己酉朔(初一),出現日食。
[13]丁丑,敕越州都督府及婺、洪等州造海船及雙舫千一百艘。
[13]丁丑(二十九日),敕令越州都督府以及婺、洪等州修造海船及雙舫船一千一百艘。
[14]辛未,遣左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出金山道擊薛延陀余寇。
[14]辛未(二十三日),派遣左領軍大將軍執失思力從金山道出兵進攻薛延陀殘餘勢力。
[15]九月,庚辰,昆丘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擊處月、處密,破之,餘眾悉降。
[15]九月,庚辰(初二),昆丘道行軍大總管阿史那社爾進攻處月、處密,將其擊敗,餘眾全部投降。
[16]癸未,薛萬徹等伐高麗還。
萬徹在軍中,使氣陵物,裴行方奏其怨望,坐除名,流象州。
[16]癸未(初五),薛萬徹等人征伐高麗返回朝廷。
萬徹在軍中,恃才傲物,盛氣凌人,裴行方上奏稱其有怨言,因而被罷官除掉名籍,流放到象州。
[17]己丑,新羅奏為百濟所攻,破其十三城。
[17]己丑(十一日),新羅向朝廷上奏表稱百濟進攻其國,攻克十三座城。
[18]己亥,以黃門侍郎褚遂良為中書令。
[18]己亥(二十一日),任命黃門侍郎褚遂良為中書令。
[19]強偉等發民造船,役及山獠,雅、邛、眉三州獠反。
壬寅,遣茂州都督張士貴、右衛將軍梁建方發隴右、峽中兵二萬餘人以擊之。
蜀人苦造船之役,或乞輸直雇潭州人造船;上許之。
州縣督迫嚴急,民至賣田宅、鬻子女不能供,谷價踴貴,劍外騷然,上聞之,遣司農少卿長孫知人馳驛往視之。
知人奏稱:「蜀人脆弱,不耐勞劇,大船一艘,庸絹二千二百三十六匹。
山谷已伐之木,挽曳未畢,復征船庸,二事並集,民不能堪,宜加存養。」
上乃敕潭州船庸皆從官給。
[19]強偉等人征發百姓造船,山獠人也去做力役,雅、邛、眉三州獠民造反。
壬寅(二十四日),朝廷派茂州都督張士貴、右衛將軍梁建方征發隴右、峽中的士兵二萬多人進攻獠民。
蜀人苦於造船的勞役,有人請求出價錢僱傭潭州人造船,太宗允許。
州縣官吏督促過急,百姓們甚至賣田地宅院、賣兒賣女都供不上,糧價猛漲,引起劍外一帶騷動。
太宗聽說後,派司農寺少卿長孫知人飛奔前往視察。
知人上奏稱:「蜀人身一體虛弱,不能承受劇烈勞動。
大船一艘,僱人要給絹二千二百三十六匹。
山谷之中已經砍伐的樹木,還沒有全部運出來,又要徵調船庸,二件事並在一起,百姓們承受不了,應當加以存恤養護。」
太宗於是敕令雇潭州人的造船費用由zheng府支給。
[20]冬,十月,癸丑,車駕還京師。
[20]冬季,十月,癸丑(初六),太宗車駕回到京城。
[21]回紇吐迷度兄子烏紇蒸其叔母。
烏紇與俱陸莫賀達官俱羅勃,皆突厥車鼻可汗之婿也,相與謀殺吐迷度以歸車鼻。
烏紇夜引十餘騎襲吐迷度,殺之。
燕然副都護元禮臣使人誘烏紇,許奏以為瀚海都督,烏紇輕騎詣禮臣謝,禮臣執而斬之,以聞。
上恐回紇部落離散,遣兵部尚書崔敦禮往安一撫之。
久之,俱羅勃入見,上留之不遣。
[21]回紇吐迷度的侄子烏紇娶其嬸嬸為妻。
烏紇與俱陸莫賀侍從官俱羅勃,都是突厥車鼻可汗的女婿,二人互相謀劃殺掉吐迷度歸附車鼻。
烏紇乘夜晚帶領十多個騎兵襲擊吐迷度,將他殺死。
燕然副都護元禮臣派人誘降烏紇,答應他上奏太宗封他為瀚海都督,烏紇騎馬到元禮臣處面謝,禮臣將他抓起來殺死,上報朝廷。
太宗擔心回紇各部落分散,派兵部尚書崔敦禮前往安一撫。
又過了一些天,俱羅勃到朝中拜見太宗,太宗將他留下,不讓他回去。
[22]阿史那社爾既破一處月、處密,引兵自焉耆之西趨龜茲北境,分兵為五道,出其不意,焉耆王薛婆阿那支棄城奔龜茲,保其東境。
社爾遣兵追擊,擒而斬之,立其從父弟先那准為焉耆王,使修職貢。
龜茲大震,守將多棄城走。
社爾進屯磧口,去其都城三百里,遣伊州刺史韓威帥千餘騎為前鋒,驍衛將軍曹繼叔次之。
至多褐城,龜茲王訶利布失畢、其相那利、羯獵顛帥眾五萬拒戰。
鋒刃甫接,威引兵偽遁,龜茲悉眾追之,行三十里,與繼叔軍合。
龜茲懼,將卻,繼叔乘之,龜茲大敗,逐北八十里。
[22]阿史那社爾打敗處月、處密後,領兵從焉耆的西面直抵龜茲北部邊境,分兵五路,出其不意,焉耆國王薛婆阿那支棄城投奔龜茲,據守其東部邊境。
阿史那社爾派兵追擊,生擒並殺掉他,立他的堂弟先那准為焉耆國王,讓他繼續向唐朝進貢。
龜茲大為震動,守城將士多棄城逃走。
阿史那社爾進駐磧口,離龜茲都城三百里,派伊州刺史韓威率領一千多騎兵為前鋒,驍衛將軍曹繼叔緊隨其後。
到了多褐城,龜茲國王訶利布失華、丞相那利、羯獵顛率領五萬兵眾抵抗。
短兵相接,韓威引兵假裝後退,龜茲兵傾巢出兵追擊,跑了有三十里,韓威與曹繼叔的軍隊會合。
龜茲兵害怕,想要退卻,曹繼叔乘機反擊,龜茲大敗,北逃八十里。
[23]甲戌,以回紇吐迷度子翊左郎將婆閏為左驍衛大將軍、大俟利發、瀚海都督。
[23]甲戌(二十七日),唐朝任命回紇吐迷度的兒子、翊左郎將婆閏為左驍衛大將軍、大俟利發、瀚海都督。
[24]十一月,庚子,契丹帥窟哥、奚帥可度者並帥所部內屬。
以契丹部為松漠府,以窟哥為都督;又以其別帥達稽等部為峭落等九州,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
以奚部為饒樂府,以可度者為都督;又以其別帥阿會等部為弱水等五州,亦各以其辱紇主為刺史。
辛丑,置東夷校尉官於營州。
[24]十一月,庚子(二十三日),契丹將領窟哥、奚族將領可度者一同率領本部歸附唐朝。
朝廷將契丹本部改為松漠府,任命窟哥為都督;又以其將領達稽等部為峭落等九州,各自任命他們的首領為刺史。
以奚族本部為鐃樂府,任命可度者為都督;又以其將領阿會等部為弱水等五州,也是各任命其部族首領為刺史。
辛丑(二十四日),在營州設置東夷校尉官。
[25]十二月,庚午,太子為文德皇后作大慈恩寺成。
[25]十二月,庚午(二十四日),太子李治為文德皇后建造大慈恩寺竣工。
[26]龜茲王布失畢既敗,走保都城,阿史那社爾進軍一逼一十之,布失畢輕騎西走。
社爾拔其城,使安西都護郭孝恪守之。
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輦奉御薛萬備帥一精一騎追布失畢,行六百里,布失畢窘急,保撥換城,社爾進軍攻之四旬,閏月,丁丑,拔之,擒布失畢及羯獵顛。
那利脫身走,潛引西突厥之眾並其國兵萬餘人,襲擊孝恪。
孝恪營於城外,龜茲人或告之,孝恪不以為意。
那利奄至,孝恪帥所部千餘人將入城,那利之眾已登城矣,城中降胡與之相應,共擊孝恪,矢刃如雨,孝恪不能敵,將復出,死於西門。
城中大擾,倉部郎中崔義超召募得二百人,衛軍資財物,與免茲戰於城中,曹繼叔,韓威亦營於城外,自城西北隅擊之。
那利經宿乃退,斬首千餘級,城中始定。
後旬餘日,那利復引山北龜茲萬餘人趣都城,繼叔逆擊,大破之,斬首八千級。
那利單騎走,龜茲人執之,以詣軍門。
[26]龜茲國王布失畢兵敗後,退保都城,阿史那社爾急行軍一逼一十近,布失畢率領輕騎出城西逃。
社爾攻下其都城,讓安西都護郭孝恪守衛此城。
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輦奉御薛萬備率領一精一銳騎兵追擊布失畢,行軍六百里,布失畢慌慌
張張,據守撥換城,社爾領兵攻城,用了四十天,閏十二月,丁丑(初一),攻陷城池,生擒布失畢以及羯獵顛。
那利隻身逃走,暗中勾一引西突厥的兵力與本國兵力合在一處共一萬多人,襲擊郭孝恪。
郭孝恪在城外安營扎帳,有的龜茲人告訴他那利即將趕來,孝恪不以為意。
那利忽然大兵壓境,郭孝恪率領本部一千多人想要進入城裡,那利兵眾已經登上城牆,城內投降的胡兵與那利裡應外合,共同夾擊郭孝恪,萬箭齊發,刀劍如雨,孝恪抵擋不住,想要再次衝出來,被射死在西門。
城中大亂,倉部郎中崔義超召募得二百人,保衛軍需財物,與龜茲兵在城中展開激戰,曹繼叔、韓威也在城外紮營,從城西北角進攻龜茲。
經過一一夜激戰,那利兵撤退,唐軍殺死龜茲兵三千多人,城中才安定下來。
十多天之後,那利又帶引山北龜茲一萬多人一逼一十近都城,曹繼叔迎擊,將其打敗,殺死八千人。
那利一個人騎馬逃走,龜茲人將他抓住,送到軍門。
阿史那社爾前後破其大城五,遣左衛郎將權祗甫詣諸城,開示禍福,皆相帥請降,凡得七百餘城,虜男一女數萬口。
社爾乃召其父老,宣國威靈,諭以伐罪之意,立其王之弟葉護為王;龜茲人一大喜。
西域震駭,西突厥、于闐、安國爭饋駝馬軍糧,社爾勒石紀功而還。
阿史那社爾前後共攻下大城五座,派左衛郎將權祗甫到各個城中,曉以禍福,各城相繼請求投降,共得七百多城,俘虜男一女幾萬人。
社爾於是召集城中父老,宣示朝廷的威嚴神靈,講明征伐有罪之國的道理,立龜茲國王的弟弟葉護為國王;龜茲人非常高興。
西域地區震駭,西突厥、于闐、安國爭著送駱駝馬匹和軍糧,社爾刻石碑紀功,而後班師回朝。
[27]戊寅,以昆兵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泥伏沙缽羅葉護,賜以鼓纛,使招討西突厥之未服者。
[27]戊寅(初二),唐朝任命昆丘道行軍總管、左驍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泥伏沙缽羅葉護,賜給鼓和大旗,讓他招撫討伐未歸服的西突厥人。
[28]癸未,新羅相金春秋及其子文王入見。
春秋,真德之弟也。
上以春秋為特進,文王為左武衛將軍。
春秋請改章服從中國,內出冬服賜之。
[28]癸未(初七),新羅國丞相金春秋與他的兒子金文王來到唐朝拜見太宗。
金春秋是金真德的弟弟。
太宗封春秋為特進,文王為左武衛將軍。
春秋請求按照唐朝的式樣改革新羅官員的禮服,太宗拿出冬服賜給他。
二十三年(巳酉、649)
二十三年(巳酉,公元649年)
[1]春,正月,辛亥,龜茲王布失畢及其相那利等至京師,上責讓而釋之,以布失畢為左武衛中郎將。
[1]春季,正月,辛亥(初六),龜茲國王布失畢及其丞相那利等人被押到了京城,太宗予以責備後將他們放了,任命布失畢為左武衛中郎將。
[2]西南徒莫祗等蠻內附,以其地為傍、望、覽、丘四州,隸朗州都督府。
[2]西南地區徒莫祗等蠻族歸附唐朝,以其轄地設傍、望、覽、丘四州,隸屬於朗州都督府。
[3]上以突厥車鼻可汗不入朝,遣右驍衛郎將高侃發回紇、僕骨等兵襲擊之。
兵入其境,諸部落相繼來降。
拔悉密吐屯肥羅察降,以其地置新黎州。
[3]太宗因突厥車鼻可汗不來朝見,派右驍衛郎將高侃征發回紇、僕骨等兵馬襲擊突厥。
軍隊到了突厥境內,各部相繼前來投降。
拔悉密首領肥羅察投降,唐朝在其原地設置新黎州。
[4]二月,丙戌,置瑤池都督府,隸安西都護;戊子,以左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
[4]二月,丙戌(十一月),唐朝設置瑤池都督府,隸屬於安西都護;戊子(十三日),任命左衛將軍阿史那賀魯為瑤池都督。
[5]三月,丙辰,置豐州都督府,使燕然都護李素立兼都督。
[5]三月,丙辰(十三日),唐朝設置豐州都督府,由燕然都護李素立兼任都督職。
[6]去冬旱,至是始雨。
辛酉,上力疾至顯道門外,赦天下。
丁卯,敕太子於金液門聽政。
[6]上一年冬季大旱,到此時才下了第一場雨。
辛酉(十七日),太宗支撐病體到了顯道門外,大赦天下。
丁卯(二十三日),太宗敕令太子李治在金液門聽政。
[7]夏,四月,乙亥,上行幸翠微宮。
[7]夏季,四月,乙亥(初一),太宗行幸翠微宮。
[8]上謂太子曰:「李世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恐不能懷服。
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於後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
五月,戊午,以同中書門下三品李世為疊州都督;世受詔,不至家而去。
[8]太宗對太子說:「李世才智有餘,然而你對他沒有恩德,恐怕不能夠敬服你。
我現在將他降職,假如他即刻就走,等我死後,你以後可再重用他為僕射,視為親信;如果他俳徊觀望,應當殺掉他。」
五月,戊午(十五日),任命同中書門下三品李世為疊州都督;世接受詔令後,沒有回家即去上任。
[9]辛酉,開府儀同三司衛景武公李靖薨。
[9]辛酉(十八日),開府儀同三司衛景武公李靖去世。
[10]上苦利增劇,太子晝夜不離側,或累日不食,發有變白者。
上泣曰:「汝能孝一愛一如此,吾死何恨!」丁卯,疾篤,召長孫無忌入含風殿。
上臥,引手捫無忌頤,無忌哭,悲不自勝;上竟不得有所言,因令無忌出。
己巳,復召無忌及褚遂良入臥內,謂之曰:「朕今悉以後事付公輩。
太子仁孝,公輩所知,善輔導之!」謂太子曰:「無忌、遂良在,汝勿憂天下!」又謂遂良曰:「無忌盡忠於我,我有天下,多其力也,我死,勿令讒人間之。」
仍令遂良草遺詔。
有頃,上崩。
[10]太宗病情加重,上吐下洩,太子晝夜不離身邊,有時一連幾日不進食,頭髮有的已變白。
太宗流著淚說:「你這麼孝敬疼一愛一我,我死了還有什麼遺憾!」丁卯(二十四日),太宗病情危急,召長孫無忌到含風殿。
太宗躺在一床一上,伸出手摸一著長孫無忌的腮,無忌大聲痛哭,不能自己;太宗竟說不出話來,於是令無忌出宮。
己巳(二十六日),又召長孫無忌與褚遂良進入臥室內,對他們說:「朕如今將後事全都托付給你們。
太子仁義孝敬,你們也都知道的,望你們善加輔佐教導!」對太子說:「有無忌、遂良在,你不用為大唐江山擔憂!」又對褚遂良說:「無忌對我竭盡忠誠,我能擁有大唐江山,無忌出力較多,我死之後,不要讓小人進讒言挑一撥離間。」
於是令褚遂良草擬遺詔。
過了不久,太宗去世。
太子擁無忌頸,號慟將絕,無忌攬涕,請處分眾事以安內外,太子哀號不已,無忌曰:「主上以宗廟社稷付殿下,豈得效匹夫唯哭泣乎!」乃秘不發喪。
庚午,無忌等請太子先還,飛騎、勁兵及舊將皆從。
辛未,太子入京城;大行御馬輿,侍衛如平日,繼太子而至,頓於兩儀殿。
以太子左庶子於志寧為侍中,少詹事張行成兼侍中,以檢校刑部尚書、右庶子、兼吏部侍郎高季輔兼中書令。
壬申,發喪太極殿,宣遺詔,太子即位。
軍國大事,不可停闕;平常細務,委之有司。
諸王為都督、刺史者,並聽奔喪,濮王泰不在來限。
罷遼東之役及諸土木之功。
四夷之人入仕於朝及來朝貢者數百人,聞喪皆慟哭,剪髮、面、割耳,流血灑地。
太子抱著長孫無忌的脖子,號淘痛哭,悲痛欲絕,長孫無忌抹去眼淚,請求太子處理眾事以安朝內外,太子不停地哀嚎,無忌說:「皇上將宗廟社稷交付給殿下,怎麼能傚法一般人只知道哭泣呢?」
於是秘不發喪。
庚午(二十七日),長孫無忌等人請求太子先回到皇宮,飛騎、一精一悍步兵及舊將領紛紛跟隨。
辛未(二十八日),太子進入京城;辭世的天子所用的馬車,侍衛兵如同平時一樣,繼太子之後到達京城,安頓在兩儀殿。
任命太子左庶子於志寧為侍中,少詹事張行成兼任侍中,任命檢校刑部尚書、右庶子、兼吏部侍郎高季輔兼任中書令。
壬申(二十九日),在太極殿發喪,宣示太宗遺詔,太子即皇帝位。
軍國大事,不可停下不辦;平常瑣細事務,委託給有關官署。
諸王在外任都督、刺史的,都聽憑他們前來奔喪,但濮王李泰不在奔喪的範圍內。
廢止遼東的征戰及各項土木工程。
四方各部族在朝做官及來朝進貢的幾百人,聽說太宗死了,都失聲痛哭,剪頭髮、用刀劃臉、割耳朵等,流血滿地。
六月,甲戌朔,高宗即位,赦天下。
六月,甲戌朔(初一),高宗李治即位,大赦天下。
[11]丁丑,以疊州都督李為特進、檢校洛州刺史、洛陽宮留守。
[11]丁丑(初四),任命疊州都督李世為特進、檢校洛州刺史、洛陽宮留守。
[12]先是,太宗二名,令天下不連言者勿避;至是,始改官名犯先帝諱者。
[12]先前,太宗「世民」二字,令天下不連在一起寫的不用避諱;到了此時,開始更改犯先帝名諱的官名。
[13]癸未,以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檢校中書令,知尚書、門下二省事。
無忌固辭知尚書省事,帝許之,仍令以太尉同中書門下三品。
癸巳,以李為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3]癸未(初十),任命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檢校中書令,掌管尚書、門下二省事務。
無忌執意辭退掌管尚書省,高宗答允,於是命他為太尉同中書門下三品。
癸巳(二十日),任命李世為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4]阿史那社爾之破龜茲也,行軍長史薛萬備請因兵威說于闐王伏信入朝,社爾從之。
秋,七月,己酉,伏信隨萬備入朝,詔入謁梓官。
[14]阿史那社爾打敗龜茲後,行軍長史薛萬備請求藉著軍隊威懾勸說于闐國王伏信入京朝見,社爾聽從其意見。
秋季,七月,己酉(初六),伏信隨薛萬備入朝,高宗下詔讓他謁見太宗靈柩。
[15]八月,癸酉,夜,地震,晉州尤甚,壓殺五千餘人。
[15]八月,癸酉(初一),夜裡,發生地震,晉州震情尤其嚴重,死五千多人。
[16]庚寅,葬文皇帝於昭陵,廟號太宗。
阿史那社爾、契何力請殺身殉葬,上遣上諭以先旨不許。
蠻夷君長為先帝所擒服者頡利等十四人,皆琢石為其像,刻名列於北司馬門內。
[16]庚寅(十八日),安葬太宗皇帝於昭陵,廟號太宗。
阿史那社爾、契何力請求自一殺殉葬,高宗派人告訴他們先帝遺旨不允許。
被太宗擒獲歸服的各部族首領頡利等十四人,都雕刻他們的石人像,並刻上名字排列在北司馬門內。
[17]丁酉,禮部尚書許敬宗奏弘農府君廟應毀,請藏主於西夾室,從之。
[17]丁酉(二十五日),禮部尚書許敬宗奏請應毀掉弘農府君廟,請將供奉的神主藏在太廟的西夾室,高宗依準。
[18]九月,乙卯,以李為左僕射。
[18]九月,乙卯(十三日),任命李世為尚書左僕射。
[19]冬,十月,以突厥諸部置舍利等五州隸雲中都督府,蘇農等六州隸定襄都督府。
[19]冬季,十月,在突厥各部設置舍利等五州隸屬於雲中都督府,蘇農等六州隸屬定襄都督府。
[20]乙亥,上問大理卿唐臨系囚之數,對曰:「見囚五十餘人,唯二人應死。」
上悅。
上嘗錄系囚,前卿所處者多號呼號稱冤,臨所處者獨無言。
上怪問其故。
囚曰:「唐卿所處,本自無冤」。
上歎息良久,曰:「治獄者不當如是邪!」
[20]乙亥(初四),高宗詢問大理寺卿唐臨在押的囚犯數目,答道:「現關押五十多人,只有二人應當處死。」
高宗聽後十分高興。
高宗曾親自訊問犯人的罪狀,前任大理寺卿處置過的犯人多大聲喊冤。
唐臨處置的犯人卻不發一言。
高宗感到奇怪,問他們是何原因。
犯人們說:「唐臨判處的,本來就無冤枉。」
高宗感歎很久,說道:「治理刑獄的官員不應當如此嗎!」
[21]上以吐蕃贊普弄贊為駙馬都尉,封西海郡王。
贊普致書於長孫無忌等云:「天子初即位,臣下有不忠者,當勒兵赴國討除之。」
[21]高宗任命吐蕃贊普棄宗弄贊為駙馬都尉,封為西海郡王。
贊普寄書給長孫無忌等人寫道:「大唐天子剛剛即位,大臣有不忠誠的,理當率兵赴國內討伐除滅。」
[22]十二月,詔濮王泰開府置僚屬,車服珍膳,特加優異。
[22]十二月,高宗頒布詔令允許濮王李泰開設府署設置僚屬,車馬服飾與珍貴膳食等,特加優惠供給。
高宗天皇大聖大弘孝皇帝上之上永徽元年(庚戌、650)
唐高宗永徽元年(庚戌,公元650年)
[1]春,正月,辛丑朔,改元。
[1]春季,正月,辛丑朔(初一),改年號為永徽。
[2]丙午,立妃王氏為皇后。
後,思政之孫也。
以後父仁為特進、魏國公。
[2]丙午(初六),高宗立妃子王氏為皇后。
皇后乃是王思政的孫女。
封皇后的父親王仁為特進、魏國公。
[3]己未,以張行成為侍中。
[3]己未(十九日),任命張行成為侍中。
[4]辛酉,上召朝集使,謂曰:「朕初即位,事有不便於百姓者悉宜陳,不盡者更封奏。」
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閣,問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4]辛酉(二十一日),高宗召見各地的朝集使,對他們說:「朕剛剛即位,有對百姓不便利的事情你們都應奏陳,未說透徹的再次上書啟奏。」
從此每天帶十名刺史進入閣中,詢問民間百姓疾苦,及其從政措施。
有洛陽人李弘泰誣告長孫無忌謀反,上命立斬之。
無忌與褚遂良同心輔政,上亦尊禮二人,恭己以聽之,故永徽之政,百姓阜安,有貞觀之遺風。
有一個洛陽人李弘泰誣告長孫無忌謀反,高宗命令即刻處斬。
無忌與褚遂良齊心協力輔佐高宗治理朝政,高宗也尊重禮遇二人,謙恭地聽從二人的意見,故而永徽年間的朝政,百姓安康,有貞觀朝的遺風。
[5]太宗女衡山公主應適長孫氏,有司以為服既公除,欲以今秋成婚。
於志寧上言:「漢文立制,本為天下百姓。
公主服本斬衰,縱使服隨例除,豈可情隨例改,請俟三年喪畢成婚。」
上從之。
[5]太宗的女兒衡山公主應當下嫁長孫氏,有關官員認為天子既已因公脫一去喪服,想讓公主在當年秋季成婚。
於志寧上書言道:「漢文帝立下不必穿喪服三年的制度,本來是為了天下的百姓。
公主服喪本應穿上粗麻布做的衣服,縱使援照漢代舊例脫一去了喪服,哀情怎麼可以隨著舊例一下子就改變了呢,請待三年服喪期滿後再批准成婚。」
高宗依準。
[6]二月,辛卯,立皇子孝為許王,上金為杞王,素節為雍王。
[6]二月,辛卯(二十二日),立皇子李孝為許王,李上金為杞王,李素節為雍王。
[7]夏,五月,壬戌,吐蕃贊普弄贊卒,其嫡子早死,立其孫為贊普。
贊普幼弱,政事皆決於國相祿東贊。
祿東贊一性一明達嚴重,行兵有法,吐蕃所以強大,威服氐、羌,皆其謀也。
[7]夏季,五月,壬戌(二十四日),吐蕃贊普棄宗弄贊去世,他的嫡長子早已死去,便立他的孫子為贊普。
贊普年幼懦弱,政事都由吐蕃的丞相祿東贊裁決。
祿東贊一性一情通達嚴肅,治軍有方,吐蕃之所以強盛壯大,威震懾服氐、羌族,都是由於他的謀略。
[8]六月,高侃擊突厥,至阿息山。
車鼻可汗召諸部兵皆不赴,與數百騎遁去。
侃帥一精一騎追至金山,擒之以歸,其眾皆降。
[8]六月,高侃進攻突厥,到達阿息山。
車鼻可汗徵召各部兵馬都不赴命,無可奈何率領幾百名騎兵逃走。
高侃率領一精一銳騎兵追到金山,生擒車鼻可汗後返回,其手下兵眾紛紛投奔。
[9]初,阿史那社爾虜龜茲王布失畢,立其弟為王。
唐兵既還,其酋長爭立,更相攻擊。
秋,八月,壬午,詔復以布失畢為龜茲王,遣歸國,撫其眾。
[9]起初,阿史那社爾俘虜了龜茲國王布失畢,立他的弟弟為國王。
唐朝軍隊返回朝廷後,各部落首領爭奪王位,相互攻擊。
秋季,八月,壬午(十六日),高宗頒布詔令讓布失畢重新做龜茲國王,派遣他回到本國,安一撫民眾。
[10]九月,庚子,高侃執車鼻可汗至京師,釋之,拜左武衛將軍,處其餘眾於郁督軍山,置狼山都督府以統之。
以高侃為衛將軍。
於是突厥盡為封內之臣,分置單于、瀚海二都護府。
單于領狼山、雲中、桑乾三都督,蘇農等一十四州;瀚海領瀚海、金徽、新黎等七都督,仙萼等八州;各以其酋長為刺史、都督。
[10]九月,庚子(初四),高侃將車鼻可汗押送到京城,釋放了他,拜官左武衛將軍,將突厥剩餘民眾安置在郁督軍山,並設置狼山都督府以統率他們。
任命高侃為衛將軍。
從此突厥人全部為大唐封土內的臣民,分別設置單于、瀚海二個都護府。
單于都護府統領狼山、雲中、桑干三個都督府,蘇農等十四個州;瀚海都護府管轄瀚海、金徽、新黎等七個都督府,仙萼等八個州;各自任命其部落首領為刺史、都督。
[11]癸亥,上出畋,遇雨,問諫議大夫昌樂谷那律曰:「油衣若為則不漏?」
對曰:「以瓦為之,必不漏。」
上悅,為之罷獵。
[11]癸亥(二十七日),高宗出城遊獵,遇上大雨,便問諫議大夫昌樂人谷那律:「遮雨的油衣怎麼樣才能不漏水?」
答道:「用瓦片做的,肯定不會漏。」
高宗聽後高興,為此停止打獵。
[12]李固求解職;冬,十月,戊辰,解左僕射,以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2]李世執意請求辭職;冬季,十月,戊辰(初三),解除李世的尚書左僕射職務,仍任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
[13]己未,監察御史陽武韋思謙劾奏中書令褚遂良抑買中書譯語人地。
大理少卿張睿冊以為準估無罪。
思謙奏曰:「估價之設,備國家所須,臣下交易,豈得准估為定!睿冊舞文,附下罔上,罪當誅。」
是日,左遷遂良為同州刺史,睿冊循州刺史。
思謙名仁約,以字行。
[13]己未(疑誤),監察御史、陽武人韋思謙上奏疏彈劾中書令褚遂良壓價購買中書省翻譯人員的土地。
大理寺少卿張睿冊認為是依估定價格購買,沒有罪。
思謙上奏說:「設置估定價格,是預備國家需要時徵收用的,臣下之間的交易,怎麼能夠按照估定的價格呢?睿冊利用文書舞弊,附和臣下,欺罔皇上,按其罪行應當處死。」
當天,將褚遂良降職為同州刺史,張睿冊降為遁州刺史。
思謙名仁約,通常以字稱呼。
[14]十二月,庚午,梓州都督謝萬歲、兗州都督謝法興、與黔州都督李孟嘗討琰州叛獠;萬歲、法興入洞招慰,為獠所殺。
[14]十二月,庚午(初五),梓州都督謝萬歲、兗州都督謝法興,與黔州都督李孟嘗合兵討伐琰州反叛的獠民;萬歲、法興二人進入獠民居住的山洞裡招撫他們,被獠民殺死。
二年(辛亥、651)
二年(辛亥,公元651年)
[1]春,正月,乙巳,以黃門侍郎宇文節、中書侍郎柳並同中書門下三品。
,亨之兄子,王皇后之舅也。
[1]春季,正月,乙巳(十一日),唐朝任命黃門侍郎宇文節、中書侍郎柳二人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柳是柳亨的侄子,王皇后的舅舅。
[2]左驍衛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招集離散,廬帳漸盛,聞太宗崩,謀襲取西、庭二州。
庭州刺史駱弘義知其謀,表言之,上遣通事舍人橋寶明馳往慰撫。
寶明說賀魯,領長子運入宿衛,授右驍衛中郎將,尋復遣歸。
運乃說其父擁眾西走,擊破乙毗射匱可汗,並其眾,建牙於雙河及千泉,自號沙缽羅可汗,咄陸五啜、努失畢五俟斤皆歸之,勝兵數十萬,與乙毗咄陸可汗連兵,處月、處密及西域諸國多附之。
以運為莫賀咄葉護。
[2]左驍衛將軍、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招集當地離散的百姓,草廬帳篷漸漸多起來,聽說唐太宗駕崩後,便謀劃著偷襲攻取西、庭二州。
庭州刺史駱弘義得悉他的計謀,上表給朝廷講明其事,高宗派通事舍人橋寶明飛奔前往安一撫。
寶明勸說阿史那賀魯,讓他的長子運到朝中當宿衛官,授官為右驍衛中郎將,不久唐朝又遣送運回去。
運於是勸說他父親領兵往西走,打敗乙毗射匱可汗,兼併其兵眾,在雙河及千泉建立牙帳,自稱為沙缽羅可汗,咄陸五部和努失畢五部都歸順他,擁有兵力幾十萬,又與乙毗咄陸可汗的軍隊聯合,處月、處密以及西域各國都依附於他們。
封運為莫賀咄葉護。
[3]焉耆王婆伽利卒,國人表請復立故王突騎支;夏,四月,詔加突騎支右武衛將軍,遣還國。
[3]焉耆國王婆伽利去世,本國人上表請求重新擁立老王突騎支;夏季,四月,高宗下詔加封突騎支為右武衛將軍,讓他回到國中。
[4]金州刺史滕王元嬰驕奢縱逸,居亮陰中,畋游無節,數夜開城門,勞擾百姓,或引彈彈人,或埋人雪中以戲笑。
上賜書切讓之,且曰:「取適之方,亦應多緒,晉靈荒君,何足為則!朕以王至親,不能致王於法,今書王下上考以愧王心。」
[4]金州刺史、滕王李元嬰驕奢一婬一逸,為太宗守喪期間,無節制地遊獵,多次夜間大開城門,驚擾老百姓,有時用彈弓彈人,有時又將人埋在雪裡取笑。
高宗寄書對他深加責備,且說:「討樂趣的辦法也有多種多樣,晉靈公那樣的荒唐君主,怎麼值得傚法呢?朕與你是親屬,不忍心將你繩之於法,如今定你的考課等第為下等之上,以便使你的心裡覺得慚愧。」
元嬰與蔣王惲皆好聚斂,上嘗賜諸王帛各五百段,獨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能經紀,不須賜物;給麻兩車以為錢貫。」
二王大慚。
李元嬰與蔣王李惲都喜好收斂財物,高宗曾經賜給眾王每人五百段絹帛,惟獨沒有滕、蔣二王的,敕令說:「滕王皇叔與蔣王皇兄自己能夠經營聚斂,不必賜給財物;只給麻兩車串錢用。」
二王大為羞愧。
[5]秋,七月,西突厥沙缽羅可汗寇庭州,攻陷金嶺城及浦類縣,殺略數千人。
詔左武候大將軍建梁建方、右驍衛大將軍契何力為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衛將軍高德逸、右武候將軍薛孤吳仁為副,發秦、成、岐、雍府兵三萬人及回紇五萬騎以討之。
[5]秋季,七月,西突厥沙缽羅可汗進犯庭州,攻陷金嶺城以及蒲類縣,殺死搶奪幾千人。
高宗下詔任命左武候大將軍梁建方、右驍衛大將軍契何力為弓月道行軍總管,右驍衛將軍高德逸、右武候將軍薛孤吳仁為副總管,征發秦、成、岐、雍府兵力三萬人,以及回紇五萬騎兵討伐突厥。
[6]癸巳,詔諸禮官學士議明堂制度,以高祖配五天帝。
太宗配五人帝。
[6]癸巳(初二),高宗下詔令各位禮儀官、學士們商議朝廷的明堂制度,將高祖皇帝配享五位天帝,太宗皇帝配享五位人帝。
[7]八月,己巳,以於志寧為左僕射,張行成為右僕射,高季輔為侍中;志寧、行成仍同中書門下三品。
[7]八月,己巳(初八),任命於志寧為尚書左僕射,張行成為右僕射,高季輔為侍中;於志寧、張行成仍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8]己卯,郎州白水蠻反,寇麻州,遣左領軍將軍趙孝祖等發兵討之。
[8]己卯(十八日),郎州白水蠻族人反叛,進犯麻州,唐朝派左領軍將軍趙孝祖等人發兵討伐。
[9]九月,癸巳,廢玉華宮為佛寺。
戊戌,更命九成宮為萬年宮。
[9]九月,癸巳(初三),廢掉玉華宮,改為佛寺。
戊戌(初八),將九成宮改名為萬年宮。
[10]庚戌,左武候引駕盧文一操一逾牆盜左藏物,上以引駕職在糾繩,乃自為盜,命誅之。
諫議大夫蕭鈞諫曰:「文一操一情實難原,然法不至死。」
上乃免文一操一死,顧侍臣曰:「此真諫議也!」
[10]庚戌(二十日),左武候引駕盧文一操一越過宮牆偷盜國庫物資,高宗認為引駕的職責在於晝夜巡視糾查違失,卻監守自盜,下令將其處死。
諫議大夫蕭鈞勸諫說:「盧文一操一犯罪情形實在難以原諒,然而依法不至於判死罪。」
高宗於是赦免文一操一死罪,對身邊的侍臣稱讚蕭鈞說:「這才是真正的諫議大夫呀!」
[11]閏月,長孫無忌等上所刪定律令式;甲戌,詔頒之四方。
[11]閏九月,長孫無忌等人進呈所刪定的律令式;甲戌(十四日),高宗下詔將其頒行全國。
[12]上謂宰相曰:「聞所在官司,行一事猶互觀顏面,多不盡鮑。」
長孫無忌對曰:「此豈敢言無;然肆情曲法,實亦不敢。
至於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尚不能免。」
無忌以元舅輔政,凡有所言,上無不嘉納。
[12]高宗對宰相們說:「聽說你們所在的官署,官員們還要互相觀察臉色行一事,大多不能完全公正。」
長孫無忌答道:「這些怎麼能敢說沒有呢?然而徇情枉法,也實在不敢。
至於說稍稍地考慮一些人表因素,恐怕陛下也不能避免。」
無忌以元舅身份輔佐朝政,凡有所建言,高宗無不讚許採納。
[13]冬,十有一月,辛酉,上祀南郊。
[13]冬季,十一月,辛酉(初二),高宗到南郊祭祀。
[14]癸酉,詔:「自今京官及外州有獻鷹隼及犬馬者,罪之。」
[14]癸酉(十四日),高宗頒布詔令:「今後朝中官員及外州有進獻鷹鶻及狗馬者,一律定罪。」
[15]戊寅,特一浪一羌酋董悉奉求、辟惠羌酋卜簷莫各帥種落萬餘戶詣茂州內附。
[15]戊寅(十九日),特一浪一羌族首領董悉奉求、辟惠羌族首領卜簷莫各自率領本部落一萬多戶到茂州歸附唐朝。
[16]竇州、義州蠻酋李寶誠等反,桂州都督劉伯英討平之。
[16]竇州、義州蠻族首領李寶誠等人謀反,桂州都督劉伯英予以討伐平定。
[17]郎州道總管趙孝祖討白水蠻,蠻酋禿磨蒲及儉彌於帥眾據險拒戰,孝祖皆擊斬之。
會大雪,蠻饑凍,死亡略盡。
孝祖奏言:「貞觀中討昆州烏蠻,始開青蛉、弄棟為州縣。
弄棟之西有小勃弄、大勃弄二川,恆扇誘弄棟,欲使之反。
其勃弄以西與黃瓜、葉榆、西洱河相接,人眾殷實,多於蜀川,無大酋長,好結讎怨,今因破白水之兵,請隨便西討,撫而安之。」
敕許之。
[17]郎州道總管趙孝祖討伐白水蠻族人,其首領禿磨蒲及儉彌於率領兵眾佔據險要抵抗,孝祖將他們全都殺死。
正趕上天降大雪,蠻族人飢寒交迫,大多數人死掉。
趙孝祖上奏稱:「貞觀年間討伐昆州烏蠻人,開始開闢青蛉、弄棟為州縣。
弄棟西面有小勃弄、大勃弄二川,一直煽動引一誘弄棟,想要讓弄棟反叛朝廷。
勃弄以西與黃瓜、葉榆、西洱河交界,百姓富足,超過蜀川地區,沒有大的首領,因而容易結下仇怨,如今正好藉著攻破白水的兵力,請求順便向西討伐,將它們安一撫。」
高宗敕令聽從其意見。
[18]十二月,壬子,處月朱邪孤注殺招慰使單道惠,與突厥賀魯相結。
[18]十二月,壬子(二十四日),處月部落的朱邪孤注殺死唐朝的招慰使單道惠,與突厥阿史那賀魯相勾結。
[19]是歲,百濟遣使入貢,上戒之,使「勿與新羅、高麗相攻,不然,吾將發兵討汝矣。」
[19]這一年,百濟國派使者進獻貢品,高宗告誡來使,讓百濟「不要與新羅、高麗相互攻伐,不然的話,我大唐將要征發大軍討伐你們。」
三年(壬子、652)
三年(壬子,公元652年)
[1]春,正月,己未朔,吐谷渾、新羅、高麗、百濟並遣使入貢。
[1]春季,正月,己未朔(初一),吐谷渾、新羅、高麗、百濟紛紛派使者到朝廷進獻貢品。
[2]癸亥,梁建方、契何力等大破一處月朱邪孤注於牢山。
孤注夜遁,建方使副總管高德逸輕騎追之,行五百餘里,生擒孤注,斬首九千級。
軍還,御史劾奏梁建方兵力足以追討,而逗留不進;高德逸敕令市馬,自取駿者。
上以建方等有功,釋不問。
大理卿李道裕奏言:「德逸所取之馬,筋力異常,請實中廄。」
上謂侍臣曰:「道裕法官,進馬非其本職,妄希我意;豈朕行一事不為臣下所信邪!朕方自咎,故不復黜道裕耳。」
[2]癸亥(初五),梁建方、契何力等人在牢山大敗處月朱邪孤注的軍隊。
孤注乘夜間逃跑,梁建方派副總管高德逸率領輕騎追趕,追了五百多里路,生擒孤注,殺死九千人。
軍隊撤回,御史彈劾梁建方,說他的兵力足可以繼續追擊,卻逗留沒有行進;高德逸下令買馬,卻給自己選取好馬。
高宗認為建方等人殺敵有功,擱置下來不予問罪。
大理寺卿李道裕上奏書言道:「高德逸自取的那些馬,腳力非常好,請求充實皇廄。」
高宗對身邊大臣說:「李道裕本是一個執法官,進馬一事並非他的職權範圍,卻妄自迎一合朕的意圖;難道是朕做事不能為臣下們所信任嗎?朕正在自責,所以不再罷黜道裕。」
[3]己巳,以同州刺史褚遂良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3]己巳(十一日),任命同州刺史褚遂良為吏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
[4]丙子,以饗太廟;丁亥,饗先農,躬耕藉田。
[4]丙子(十八日),高宗祭獻太廟;丁亥(二十九日),祭獻神農祠,高宗躬行藉田禮。
[5]二月,甲寅,上御安福門樓,觀百戲。
乙卯,上謂侍臣曰:「昨登樓,欲以觀人情及風俗奢儉,非為聲樂。
朕聞胡人善為擊鞠之戲,嘗一觀之。
昨初升樓,即有群胡擊鞠,意謂朕篤好之也。
帝王所為,豈宜容易。
朕已焚此鞠,
冀杜胡人窺望之情,亦因以為誡。」
[5]二月,甲寅(二十七日),高宗親臨安福門城樓,觀看各種雜耍。
乙卯(二十八日),高宗對身邊大臣說:「昨日登上城樓,想要觀察風俗民情的奢侈與節儉,並非為了聲樂之娛。
朕聽說西域人擅長擊的遊戲,曾想親自看一看。
昨日初次登上城樓,即有眾多的西域人擊,好像以為朕篤好擊。
帝王所作所為,豈能那麼隨意輕率?朕已經將那焚燒,希望以此來杜絕西域人窺一探帝王喜好的想法,也是引以為戒。」
[6]三月,辛巳,以宇文節為侍中,柳為中書令,以兵部侍郎三原韓瑗守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6]三月,辛巳(二十四日),任命宇文節為侍中,柳為中書令,任命兵部侍郎三原人韓瑗代理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
[7]夏,四月,趙孝祖大破西南蠻,斬小勃弄酋長歿盛,擒大勃弄酋長楊承顛。
自余皆屯聚保險,大者有眾數萬,小者數千人,孝祖皆破降之,西南蠻遂定。
[7]夏季,四月,趙孝祖大敗西南蠻族人,殺死小勃弄首領歿盛,生俘大勃弄首領楊承顛。
其他屯聚兵馬自保的蠻族部落,大的有兵數萬人,小的幾千人,孝祖一一將其擊敗降伏,西南蠻族於是平定。
[8]甲午,澧州刺史彭思王元則薨。
[8]甲午(初七),澧州刺史、彭思王李元則去世。
[9]六月,戊申,遣兵部尚書崔敦禮等將並、汾步騎萬人往茂州。
發薛延陀餘眾渡河,置祁連州以處之。
[9]六月,戊申(二十二日),高宗派兵部尚書崔敦禮等人統率並、汾州步騎兵一萬人前往茂州。
徵調薛延陀剩餘民眾渡過黃河,設置祁連州安置他們。
[10]秋,七月,丁巳,立陳王忠為皇太子,赦天下。
王皇后無子,柳為後謀,以忠母劉氏微賤,勸後立忠為太子,冀其親己;外則諷長孫無忌等使請於上。
上從之。
乙丑,以於志寧兼太子少師,張行成兼少傅,高季輔兼少保。
[10]秋季,七月,丁巳(初二),高宗立陳王李忠為皇太子,大赦天下。
王皇后沒有子嗣,柳為皇后謀劃,因李忠生母劉氏出身微賤,勸說皇后立李忠為太子,希望他能親近自己;對外面則暗示長孫無忌等人,讓他們向高宗請求立李忠,高宗依從。
乙丑(初十),任命於志寧兼任太子少師,張行成兼任太子少傅,高季輔兼任太子少保。
[11]丁丑,上問戶部尚書高履行:「去年進戶多少?」
履行奏:「去年進戶總一十五萬。」
因問隋代及今日見戶,履行奏:「隋開皇中,戶八百七十萬,即今戶三百八十萬。」
履行,士廉之子也。
[11]丁丑(二十二日),高宗問戶部尚書高履行:「去年增加了多少戶口?」
履行奏稱:「去年增加戶口總計十五萬。」
進而詢問隋代與今日戶口數,履行奏道:「隋朝開皇年間,有八百七十萬戶,本朝現有三百八十萬戶。」
履行是高士廉的兒子。
[12]九月,守中書侍郎來濟同中書門下三品。
[12]九月,任命代理中書侍郎來濟為同中書門下三品。
[13]冬,十一月,庚寅,弘化長公主自吐谷渾來朝。
[13]冬季,十一月,庚寅(疑誤),弘化長公主從吐谷渾回來朝見。
[14]癸巳,濮王泰薨於均州。
[14]癸巳(疑誤),濮王李泰在均州去世。
[15]散騎常侍房遺一愛一尚太宗女高陽公主,公主驕恣甚,房玄齡薨,公主教遺一愛一與兄遺直異財,既而反譖遺直。
遺直自言,太宗深責讓主,由是一寵一衰;主怏怏不悅。
會御史劾盜,得浮屠辯機寶枕,雲主所賜。
主與辯機私通,餉遺億計,更以二女子侍遺一愛一。
太宗怒,腰斬辯機,殺奴婢十餘人;主益怨望,太宗崩,無戚容。
上即位,主又令遺一愛一與遺直更相訟,遺一愛一坐出為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刺史。
又,浮屠智勖等數人私侍主,主使掖庭令陳玄運伺宮省祥。
[15]散騎常侍房遺一愛一娶太宗女兒高陽公主為妻,公主十分驕橫,房玄齡死後,公主教唆遺一愛一和他的兄長遺直分財產,過後又反過來誣陷遺直。
房遺直自
我申辯,太宗對公主大加責備,由此失一寵一;公主悶悶不樂。
恰巧此時御史彈劾盜竊案,搜得僧人辯機的寶枕,辯機稱是公主賜給他的。
公主與辯機私通,送
給他無以數計的財物,改讓另兩個女人侍候房遺一愛一。
太宗得知此事大怒,下令腰斬辯機,殺死奴婢十多人;公主更有怨言,太宗駕崩時,面無悲慼面容。
高宗即位後,公主又讓遺一愛一與遺直相互訴訟分財產,遺一愛一因此獲罪,降職出任房州刺史,遺直為隰州剌史。
此外,僧人智勖等幾個人私下侍奉公主,公主讓掖庭令陳玄運窺一探皇宮內祈求鬼神禍福之事。
先是,駙馬都尉薛萬徹坐事除名,徙寧州刺史,入朝,與遺一愛一款暱,對遺一愛一有怨望語,且曰:「今雖病足,坐置京師,鼠輩猶不敢動。」
因與遺一愛一謀,「若國家有變,當奉司徒荊王元景為主。」
元景女適遺一愛一弟遺則,由是與遺一愛一往來。
元景嘗自言,夢手把日月。
駙馬都尉柴令武,紹之子也,尚巴陵公主,除衛州刺史,托以主疾留京師求醫,因與遺一愛一謀議相結。
高陽公主謀黜遺直,奪其封爵,使人誣告遺直無禮於己。
遺直亦言遺一愛一及主罪,云:「罪盈惡稔,恐累臣私門。」
上令長孫無忌鞫之,更獲遺一愛一及主反狀。
先前,駙馬都尉薛萬徹獲罪被除去名籍,降職為寧州刺史。
到朝廷來,與房遺一愛一十分親近,與遺一愛一講到對朝廷有怨言的話,而且說:「我如今雖然有腳病,安坐京城,那些人倒還不敢輕舉妄動。」
進而與遺一愛一謀劃:「假如朝廷有變化,我們應當尊奉司徒荊王李元景為君王。」
李元景的女兒嫁給房遺一愛一的弟弟遺則,因此元景與遺一愛一二人往來密切。
李元景曾自稱做夢用手握住太陽月亮。
駙馬都尉柴令武,是柴紹的兒子,娶太宗女兒巴陵公主,官拜衛州刺史,托辭公主有病留在京城求醫,因而與房遺一愛一相互串通謀劃。
高陽公主圖謀罷免遺直官職,奪掉他的封爵,讓人誣告遺直對自己無禮。
遺直也上書列舉房遺一愛一與公主的罪狀,並說:「他們惡貫滿盈,恐怕牽累到臣下的家門。」
高宗令長孫無忌審問其事,又得到房遺一愛一與公主謀反的證狀。
司空、安州都督吳王恪母,隋煬帝女也。
恪有文武才,太宗常以為類己,欲立為太子,無忌固爭而止,由是與無忌相惡,恪名望素高,為物情所向,無忌深忌之,欲因事誅恪以絕眾望。
遺一愛一知之,因言與恪同謀,冀如紇士承基得免死。
司空、安州都督、吳王李恪的母親,是隋煬帝的女兒。
李恪文武全才,太宗常常覺得他像自己,想要立他為太子,長孫無忌極力爭辯才作罷,由此李恪與長孫無忌關係惡化。
李恪平素名望較高,為人心所向,無忌非常忌恨他,想要找借口誅滅李恪以斷絕眾望。
房遺一愛一得悉實情後,便自稱與李恪是同謀,希望像當年紇干承基密告太子謀反那樣得免一死。
四年(癸丑、653)
四年(癸丑,公653年)
[1]春,二月,甲申,詔遺一愛一、萬徹、令武皆斬,元景、恪、高陽、巴陵公主並賜自盡。
上泣謂侍臣曰:「荊王,朕之叔父,吳王,朕兄,欲丐其死,可乎?」
兵部尚書崔敦禮以為不可,乃殺之。
萬徹臨刑大言曰:「薛萬徹大健兒,留為國家效死力,豈不佳,乃坐房遺一愛一殺之乎!」吳王恪且死,罵曰:「長孫無忌竊弄威權,構害良善,宗社有靈,當滅族不久!」
[1]春季,二月,甲申(初二),高宗詔令將房遺一愛一、薛萬徹、柴令武處斬,李元景、李恪、高陽公主、巴陵公主一併賜其自盡。
高宗流著淚對身邊的大臣說:「荊王是朕的叔父,吳王是朕的兄長,想求他們不死,可以嗎?」
兵部尚書崔敦禮認為不可,於是將他們處死。
薛萬徹臨刑前大聲言道:「薛萬徹也算是個豪傑,留著為國家效力,豈不是更好嗎?只因受房遺一愛一牽連就殺掉他嗎!。」
吳王李恪臨死的時候,大罵道:「長孫無忌擅弄威權,殘害忠良,假如宗廟有靈的話,會在不久後滅他一族。」
乙酉,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特進、太常卿江夏王道宗、左驍衛大將軍駙馬都尉執失思力並坐與房遺一愛一交通,流嶺表。
節與遺一愛一親善,及遺一愛一下獄,節頗左右之。
江夏王道宗素與長孫無忌、褚遂良不協,故皆得罪。
戊子,廢恪母弟蜀王為庶人,置巴州;房遺直貶春州銅陵尉,萬徹弟萬備流交州。
罷房玄齡配饗。
乙酉(初三),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節,特進、太常寺卿江夏王李道宗,左驍衛大將軍、駙馬都尉執失思力,均因與房遺一愛一交結串通而獲罪,流放到嶺表。
宇文節與房遺一愛一關係親密,等到遺一愛一關在獄中,宇文節頗為他開罪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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