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五十三 孝獻皇帝丙興平元年(甲戌、
漢紀五十三漢獻帝興平元年(甲戌,公元194年)
[1]春,正月,辛酉,赦天下。
[1]春季,正月,辛酉(十三日),大赦天下。
[2]甲子,帝加元服。
[2]甲子(十六日),獻帝舉行加冠禮。
[3]二月,戊寅,有司奏立長秋宮。
詔曰:「皇妣宅兆未卜,何忍言後宮之選乎!」壬午,三公奏改葬皇妣王夫人,追上尊號曰靈懷皇后。
[3]二月,戊寅(初一),有關部門奏請獻帝選立皇后。
獻帝下詔說:「我母親安葬的地方還未定,怎麼忍心談挑選后妃的事呢?」
壬午(初五),三公上奏,請將獻帝的母親王美人改葬到靈帝之陵,並追加尊號,稱「靈懷皇后」。
[4]陶謙告急於田楷,楷與平原相劉備救之。
備自有兵數千人,謙益以丹陽兵四千,備遂去楷歸謙,謙表為豫州刺史,屯小沛。
曹一操一軍食亦盡,引兵還。
[4]徐州牧陶謙向青州刺史田楷告急,田楷與平原國相劉備率兵去援救他。
劉備擁有自己的軍隊數千人,陶謙又增撥丹陽郡兵士四千名歸他指揮,於是劉備就脫離田楷,投奔陶謙。
陶謙上表推薦劉備擔任豫州刺史,駐紮在小沛。
正好曹一操一軍糧也已告盡,率軍撤回兗州。
[5]馬騰私有求於李,不獲而怒,欲舉兵相攻;帝遣使者和解之,不從。
韓遂率眾來和騰、,既而復與騰合。
諫議大夫種邵、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范謀使騰襲長安,己為內應,以誅等。
壬申,騰、遂勒兵屯長平觀。
邵等謀洩,出奔槐裡。
使樊稠、郭汜及兄子利擊之,騰、遂敗走,還涼州。
又攻槐裡,邵等皆死。
庚申,詔救騰等。
[5]征西將軍馬騰為私事有求於李,因未得到滿足而大怒,打算部署軍隊進攻李。
獻帝派遣使者進行調解,馬騰不肯聽從。
韓遂率軍從金城郡來調解馬騰與李的糾紛,結果反而又與馬騰聯合。
諫議大夫種邵、侍中馬宇、左中郎將劉范策劃讓馬騰進襲長安,自己做內應,以誅滅李等人。
壬申(疑誤),馬騰、韓遂率軍進駐長平觀。
種邵等人的計劃洩露,他們便從長安出逃,跑到槐裡。
李派樊稠、郭汜及自己的侄子李利發動進攻,馬騰、韓遂兵敗退回涼州。
樊稠等又進攻槐裡,種邵等人全都被殺。
庚申(疑誤),下詔赦免馬騰等人。
夏,四月。
以騰為安狄將軍,遂為安降將軍。
夏季,四月,任命馬騰為安狄將軍,韓遂為安降將軍。
[6]曹一操一使司馬荀、壽張令程昱守甄城,復往攻陶謙,遂略地至琅邪、東海,所過殘減。
還,擊破劉備於郯東。
謙恐,欲走歸丹陽。
會陳留太守張邈叛一操一迎呂布,一操一乃引軍還。
[6]曹一操一委派司馬荀、壽張縣令程昱留守鄄城,自己再次前往徐州進攻陶謙,於是沿途攻掠,直到琅邪、東海,所過之處受到嚴重破壞。
大軍返回,又在郯縣以東擊敗劉備的軍隊。
陶謙震恐,打算逃回丹陽。
正在這時,陳留太守張邈背叛曹一操一,迎接呂布入兗州,於是曹一操一撤軍,回救兗州。
初,張邈少時,好遊俠,袁紹、曹一操一皆與之善。
及紹為盟主,有驕色,邈正議責紹;紹怒,使一操一殺之。
一操一不聽,曰:「孟卓,親友也,是非當容之。
今天下未定,奈何自相危也!」一操一之前攻陶謙,志在必死,敕家曰:「我若不還,往依孟卓。」
後還見邈,垂泣相對。
起初,張邈年輕時,行俠仗義,袁紹、曹一操一都與他友善。
及至袁紹當上討伐董卓聯軍的盟主,待人接物態度傲慢,張邈義正辭嚴地責備袁紹。
袁紹惱羞成怒,讓曹一操一去殺張邈。
曹一操一不肯聽從,說:「張邈是親近的朋友,即使他有不對的地方,也該寬容。
如今天下尚未安定,怎麼能自相殘殺呢?」
曹一操一第一次進攻陶謙時,決心戰死,曾命令家中妻小說:「我如果不能生還,他們就去投靠張邈。」
後來曹一操一回來見到張邈,兩人相對流下眼淚。
陳留高柔謂鄉人曰:「曹將軍雖據兗州,本有四方之圖,未得安坐守也。
而張府君恃陳留之資,將乘間為變,欲與諸君避之,何如?」
眾人皆以曹、張相親,柔又年少,不然其言。
柔從兄干自河北呼柔,柔舉宗從之。
陳留人高柔對同鄉人說:「曹一操一雖然目前佔有兗州,但他本有兼併天下的圖謀,不會安心坐守這塊地盤。
而張邈倚仗陳留郡作資本,將會找機會另作打算。
我想和你們一同避開爭戰,怎麼樣?」
眾人都認為曹一操一與張邈互相親善,而高柔年紀又輕,不相信他的預言。
恰好高柔的堂兄高幹從河北召喚高柔,高柔帶著全族人前往河北依附高幹。
呂布之捨袁紹從張楊也,過邈,臨別,把手共誓;紹聞之,大恨。
邈畏一操一終為紹殺己也,心不自安。
前九江太守陳留邊讓嘗譏議一操一,一操一聞而殺之,並其妻子。
讓素有才名,由是兗州士大夫皆恐懼。
陳宮一性一剛直壯烈,內亦自疑,乃與從事中郎許汜、王楷及邈弟超共謀叛一操一。
宮說邈曰:「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以千里之眾,當四戰之地,撫劍顧盼,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受制於人,不亦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虛,呂布壯士,善戰無前,若權迎之,共牧兗州,觀天下形勢,俟時事之變,此亦縱橫之一時也。」
邈從之。
呂布離開袁紹去投奔張楊時,路過陳留郡,拜訪張邈,臨別時,一同握手盟誓。
袁紹知道這一消息後,大為痛恨。
張邈擔心曹一操一終究會為袁紹謀害自己,心中不能自安。
前任九江太守、陳留人邊讓曾經譏諷過曹一操一,曹一操一知道後,將邊讓及其妻子兒女全部殺死。
邊讓一向才華出眾,聲望很高,因此兗州地區的士大夫全都感到恐懼。
陳宮一性一情鯁直剛烈,心裡也疑慮不安,就與從事中郎許汜、王楷以及張邈的弟弟張超一起策劃背叛曹一操一。
陳宮對張邈進言:「如今天下分襲,豪傑紛紛崛起,您擁有廣達千里的疆土民眾,又處於四方必爭的衝要之地,手撫佩劍,左右顧盼,也足以成為人中豪傑。
卻反而受制於人,不是太鄙陋了嗎?如今曹一操一統率大軍東征,州中空虛,呂布是個壯士,能征善戰,無人可比,如果暫時迎接他來,共同主持兗州事務,觀察天下的形勢,等待時局變化,這也是您縱橫捭闔的一個時機。」
張邈聽從了陳宮的意見。
時一操一使宮將兵留屯東郡,遂以其眾潛迎布為兗州牧。
布至,邈乃使其一黨一劉翊告荀曰:「呂將軍來助曹使君擊陶謙,宜亟供其軍食。」
眾疑惑,知邈為亂,即勒兵設備,急召東郡太守夏侯於濮陽;來,布遂據濮陽。
時一操一悉軍攻陶謙,留守兵少,而督將、大吏多與邈、宮通謀,驚至,其夜,誅謀叛者數十人,眾乃定。
當時曹一操一派陳宮率兵留守東郡,於是陳宮就率軍秘密迎接呂布來擔任兗州牧。
呂布到達後,張邈就派他的一黨一羽劉翊告訴荀說:「呂將軍來幫助曹刺史進攻陶謙,應該趕快供給他軍糧。」
眾人感到疑惑,荀知道張邈將要背叛,就立即部署軍隊進行防守,並急速徵召在濮陽的東郡太守夏侯。
夏侯前來救援,呂布便佔據濮陽。
當時曹一操一把所有的軍隊都帶去進攻陶謙,留守的兵很少,而且大部分將領和主要官吏都參與了張邈、陳宮的陰謀。
夏侯趕到以後,當天夜裡,就誅殺了幾十個參與叛變陰謀的官員,情勢才穩定下來。
豫州刺史郭貢率眾數萬來至城下,或言與呂布同謀,眾甚懼。
貢求見荀,將往,等曰:「君一州鎮也,往必危,不可。」
曰:「貢與邈等,分非素結也,今來速,計必未定,及其未定說之,縱不為用,可使中立。
若先疑之,彼將怒而成計。」
貢見無懼意,謂鄄城未易攻,遂引兵去。
豫州刺史郭貢率領數萬人的大軍來到鄄城城下,有謠言說他與呂布合謀,城中眾人十分恐懼。
郭貢要求會見荀。
荀準備出城會面,夏侯等勸阻他說:「你是一州的主持人,出城必定有危險,不能去。」
荀說:「郭貢與張邈等人並不是老交情,如今來得這樣迅速,必是還未定好策略,趁他尚未定好策略時說服他,即便他不能幫助我們,也可使他保持中立。
如果先疑心他,將使他在一怒之下打定主意,投到敵人那邊」郭貢看到荀並恐懼之心,認為鄄城不易攻破,於是率軍離去。
是時,兗州郡縣皆應布,唯鄄城、范、東阿不動。
布軍降者言:「陳宮欲自將兵取東阿,又使汜嶷取范。」
吏民皆恐。
程昱本東阿人,謂昱曰:「今舉州皆叛,唯有此三城,宮等以重兵臨之,非有以深結其心,三城必動。
君,民之望也,宜往撫之。」
昱乃歸過范,說其令靳允曰:「聞呂布執君母、弟、妻子,孝子誠不可為心。
今天下大亂,英雄並起,必有命世能息天下之亂者,此智者所宜詳擇也。
得主者昌,失主者亡。
陳宮叛迎呂布而百城皆應,似能有為;然以君觀之,布何如人哉?夫布粗中少親,剛而無禮,匹夫之雄耳。
宮等以勢假合,不能相君也;兵雖眾,終必無成。
曹使君智略不世出,殆天所授;君必固范,我守東阿,則田單之功可立也。
孰與違忠從惡而母子俱亡乎?唯君詳慮之!」允流涕曰:「不敢有貳心。」
時汜嶷已在縣,允乃見嶷,伏兵刺殺之,歸,勒兵自守。
當時,兗州屬下的郡、縣全都響應呂布,只有鄄城、范縣、東阿縣沒有動搖。
呂布軍中歸降的人說:「陳宮準備自己率軍攻取東阿,又派汜嶷攻取范縣。」
官民全都感到恐慌。
程昱本是東阿人,荀對他說:「如今全州都已背叛,只剩下了這三個城。
陳宮等派大軍攻城,如果我們不能緊密地一團一結民心,這三城必定會動搖。
你在東阿人民中聲望很高,應該前去進行安一撫。」
於是,程昱離開鄄城返回東阿,在途中經過范縣,勸說范縣縣令靳允道;「聽說呂布已將您的母親、弟弟和妻子兒女都抓了起來,孝子的心情自然十分沉重。
如今天下大亂,英雄紛紛崛起,其中必定會有一位主宰時代命運安定天下的人,這是智者應該對比仔細選擇的。
跟對主人,才能興旺;跟錯主人,就會敗亡。
陳宮背叛曹一操一,迎接呂布,而諸城全都響應,似乎能有所作為。
然而據您觀察,呂布是個什麼樣的人?呂布為人粗一暴而很少與人親近,又剛愎無禮,不過是個勇一猛的匹夫而已。
陳宮等人在目前形勢下與他聯合,只是互相利用,不會奉呂布為主,因此,他們雖然兵多,但終究不會成事。
曹一操一的智慧謀略蓋世,簡直是上天特別授予他的。
您一定要堅守范縣,我來守住東阿,就可以立下田單恢復齊國那樣的大功。
這樣,難道不比你違背忠義去跟隨惡人,結果母子都被殺死要好嗎?請您好好考慮!」靳允流著淚說:「我不敢有二心。」
這時,汜嶷已率兵進入范縣,靳允便出來會見汜嶷,用伏兵將汜嶷刺殺。
回城後,部署軍隊堅守。
徐眾評曰:允於曹公未成君臣;母至親也,於義應去。
衛公子開方仕齊,積年不返,管仲以為不懷其親,安能一愛一君!是以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允宜先救至親。
徐庶母為曹公所得,劉備遣庶歸北,欲為天下者怒人子之情也;曹公亦宜遣允。
徐眾評曰:靳允與曹一操一之間並沒有確立君臣關係,而母親是至親,依照道義,靳允應該辭官去跟隨母親。
春秋時期,衛國公子開方到齊國當官,多年沒有返回家鄉,官仲認為,不惦念自己父母的人,又怎麼能一愛一君主!所以,訪求忠臣一定要到孝子之門。
靳允應該首先去營救自己的至親骨肉。
徐庶的母親被曹一操一俘虜,劉備就送徐庶返回北方,以便營救他的母親。
想要掌握天下的人,應當體恤作兒子的孝順之情。
而曹一操一也應該讓靳允離開。
[7]昱又遣別騎絕倉亭津,陳宮至,不得渡。
昱至東阿,東阿令穎川棗祗已率厲吏民拒城堅守,卒完三城以待一操一。
一操一還,執昱手曰:「微子之力,吾無所歸矣。」
表昱為東平相,屯范。
呂布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陽。
曹一操一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據東平,斷亢平、泰山之道,乘險要我,而乃屯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
乃進攻之。
[7]程昱又派遣一支騎兵部隊,截斷黃河上的倉亭津渡口,陳宮率軍到河邊,無法渡河。
程昱來到東阿,東阿縣令、穎川人棗祗已率領吏民在城牆上堅守。
他們終於守住這三城等到曹一操一大軍的歸來。
曹一操一回來後,握著程昱的手說:「假若不是你盡力,我就無家可歸了。」
曹一操一上表推薦程昱為東平國相,駐在范縣。
呂布進攻鄄城,未能攻克,就向西移駐濮陽。
曹一操一說:「呂布一下子得到一州的地盤,卻不能佔據東平,切斷亢父、泰山的要道,利用險要的地勢來對抗我,反而回駐濮陽,我知道他沒有多大作為。」
於是進攻呂布。
[8]五月,以揚武將軍郭汜為後將軍,安集將軍樊稠為右將軍,並開府如三公,合為六府,皆參選舉。
李等各欲用其所舉,若一違之,便忿憤喜怒,主者患之,乃以次第用其所舉。
先從起,汜次之,稠次之,三公所舉,終不見用。
[8]五月,任命揚武將軍郭汜為後將軍,安集將軍樊稠為右將軍,都和三公一樣開府,設置僚屬。
加上先前已享受這種待遇的車騎將軍李,與三公的府署合稱為六府,都參預全國官員的推薦與選舉。
李等人都要任用自己所推薦的人選,要是一有違背,就大發脾氣。
有關機構無法應付,只好依照次序任用他們所推薦的人選,先從李推薦的開始,其次是郭汜,再次是樊稠,三公所推舉的人才,根本沒有被任用的機會。
[9]河西四郡以去涼州治遠,隔以河寇,上書求別置州。
六月,丙子,詔以陳留邯鄲商為雍州刺史,典治之。
[9]河西的敦煌、酒泉、張掖、武威四郡,因為距離涼州官府所在地冀縣太遠,而且交通又被盜寇阻斷,因此上書請求另外設置一州。
六月,丙子(初一),下詔設置雍州,任命陳留人邯鄲商為雍州刺史,治理河西四郡事務。
[10]丁丑,京師地震;戊寅,又震。
[10]丁丑(初二),京師長安發生地震。
戊寅(初三),再次發生地震。
[11]乙酉晦,日有食之。
[11]乙酉晦(疑誤),出現日食。
[12]秋,七月,壬子,太尉朱俊免。
[12]秋季,七月,壬子(初七),太尉朱俊被免職。
[13]戊午,以太常楊彪為太尉,錄尚書事。
[13]戊午(十三日),任命太常楊彪為太尉,主持尚書事務。
[14]甲子,以鎮南將軍楊定為安西將軍,開府如三公。
[14]甲子(十九日),任命鎮南將軍楊定為安西將軍,允許他開府置僚屬,待遇與三公相同。
[15]自四月不雨至於是月,谷一斛直錢五十萬,長安中人相食。
帝令侍御史侯汶出太倉米豆為貧人作糜,餓死者如故。
帝疑稟賦不實,取米豆各五升於御前作糜,得二盆。
乃杖汶五十,於是悉得全濟。
[15]從四月到七月,一直沒有降雨,谷價一斛值五十萬錢。
因為饑荒,長安城中的百姓出現人吃人的現象。
獻帝命令侍御史侯汶取出太倉中儲存的米、豆為貧民熬粥,進行施捨。
可是餓死的人仍像過去一樣多。
獻帝懷疑有人從中作一弊,便命令用米、豆各五升,在自己面前熬粥,煮出兩盆。
於是,責打侯汶五十棍。
貧民才都得以保全一性一命。
[16]八月,馮翊羌寇屬縣,郭汜、樊稠等率眾破之。
[16]八月,馮翊地區的羌族人進攻屬下各縣,郭汜、樊稠率軍將其擊敗。
[17]呂布有別屯在濮陽西,曹一操一夜襲破之,未及還;會布至,身自搏戰,自旦至日,數十合,相持甚急。
一操一募人陷陳,司馬陳留典韋將應募者進當之,布弓一弩一亂髮,矢至如雨,韋不視,謂等人曰:「虜來十步,乃白之。」
等人曰:「十步矣。」
又曰:「五步乃白。」
等人懼,疾言「虜至矣!」韋持戟大呼而起,所抵無不應手倒者,布眾退。
會日暮,一操一乃得引去;拜韋都尉,令常將親兵數百人,繞大帳左右。
[17]呂布有一支部隊駐在濮陽以西,曹一操一乘夜襲擊,將其擊潰。
還未來得及撤回,正遇上呂布前來援救。
呂布親自衝鋒陷陣,自清晨一直戰到太陽偏西,交戰數十回合,兩軍相持不下,十分危急。
曹一操一召募壯士去突擊敵陣,司馬、陳留人典韋率領那些應募壯士在陣前抵禦呂布軍隊的進攻。
呂布軍中弓一弩一齊發,箭如雨下。
典韋對敵人連看也不看,對那些壯士說:「敵人來到距我們十步的地方,再告訴我。」
壯士們說:「已經十步了。」
典韋又說:「相距五步時再告訴我。」
那些壯士們見敵人已到面前,大為驚惶,趕快喊:「敵人已經到了!」典韋手執鐵戟,大喊而起,衝入敵陣,對面的敵人無不應手而倒,呂布的軍隊後撤。
這時天色已晚,曹一操一才得以率軍退回自己的營寨。
回營後,曹一操一提升典韋為都尉,命他平日率領親兵數百人,在自己的大帳左右負責警衛。
濮陽大姓男氏為反間,一操一得入城,燒其東門,示無反意。
及戰,軍敗,布騎得一操一而不識,問曰:「曹一操一何在?」
一操一曰:「乘黃馬走者是也。」
布騎乃釋一操一而追黃馬者。
一操一突火而出,至營,自力勞軍,令軍中促為攻具,進,復攻之,與布相守百餘日。
蝗蟲起,百姓大餓,布糧食亦盡,各引去。
九月,一操一還鄄城。
布到乘氏,為其縣人李進所破,東屯山陽。
濮陽縣的大姓田氏為呂布實行反間計,假意作曹一操一的內應。
曹一操一得以進入濮陽城後,縱火焚燒所經過的東門,表示自己不再退回。
及至與呂布交戰,曹軍大敗,呂布部下的騎士捉到曹一操一而不認識,問道:「曹一操一在哪裡?」
曹一操一說:「騎黃馬逃走的那人,就是曹一操一。」
呂布的騎士就放開曹一操一,而去追那騎黃馬的人。
曹一操一從大火中突圍而出,回到營中,親自一慰問軍士,命令軍中趕快製作攻城用的器械。
隨即進軍,再次攻擊濮陽。
他與呂布相持一百餘天,發生蝗災,百姓饑饉,呂布的存糧也已吃盡,兩軍各自撤退。
九月,曹一操一回到鄄城。
呂布率軍到乘氏縣,被乘氏縣人李進擊敗,向東退到山陽。
冬,十月,一操一至東阿。
袁紹使人說一操一,欲使一操一遣家居鄴;一操一新失兗州,軍食盡,將許之。
程昱曰:「意者將軍殆臨事而懼,不然,何慮之不深也!夫袁紹有並天下之心,而智不能濟也;將軍自度能為之下乎!將軍以龍一虎之威,可為之韓、彭邪!今兗州雖殘,尚有三城,能戰之士,不下萬人,以將軍之神武,與文若、昱等收而用之,霸王之業可成也,願將軍更慮之!」一操一乃止。
冬季,十月,曹一操一來到東阿縣。
這時,袁紹派人勸說曹一操一,想讓曹一操一把家眷送到鄴城居住。
曹一操一新近失掉兗州,軍中糧食也已吃盡,便準備接受袁紹的建議。
程昱說:「大概將軍怕是臨事畏懼,不然,為什麼考慮得這麼不深!袁紹有併吞天下的野心,但他的智謀卻不足以實現他的野心。
將軍自己考慮一下,能做他的下屬嗎?將軍以龍一虎之威,可以當他的韓信、彭越嗎?如今兗州雖已殘破,還有三城控制在您的手中,能戰的兵士不下萬人,憑將軍的謀略與武功,再加上荀和我們這些人,齊心協力,是可以成就霸王之業的,願將軍重新考慮!」曹一操一於是放棄了原來的打算。
[18]十二月,司徒淳於嘉罷,以衛尉趙溫為司徒,錄尚書事。
[18]十二月,司徒淳於嘉被免職,任命衛尉趙溫為司徒,主持尚書事務。
[19]馬騰之攻李也,劉焉二子范、誕皆死。
議郎河南龐羲,素與焉善,乃募將焉諸孫入蜀。
會天火燒城,焉徒治成都,疽發背而卒。
州大吏趙韙等貪焉子璋溫仁,共上璋為益州刺史、詔拜穎川扈瑁為刺史。
璋將沈彌、婁發、甘寧反,擊璋,不勝,走入荊州;詔乃以璋為益州牧。
璋以韙為征東中郎將,率眾擊劉表,屯朐。
[19]馬騰進攻李時,劉焉的兩個兒子劉范、劉誕都被殺死。
議郎、河南人龐羲,平時與劉焉友善,便派人帶劉焉的孫子們入蜀。
這時,原州府所在地綿竹城被雷擊引起的大火燒燬,劉焉就把州府移到成都,因背生毒瘡而去世。
州中主要官員趙韙等貪圖劉焉的兒子劉璋一性一情溫和,好施仁義,便一同上表請求朝廷委任劉璋為益州刺史。
獻帝下詔,任命穎川人扈瑁為益州刺史。
劉璋的部將沈彌、婁發、甘寧等人叛變,進攻劉璋,戰敗,逃入荊州。
朝廷對益州事務鞭長莫及,只好下詔任命劉璋為益州刺史。
劉璋任命趙韙為征東中郎將,率軍進攻劉表,駐守朐。
[20]徐州牧陶謙疾篤,謂別駕東海糜竺曰:「非劉備不能安此州也。」
謙卒,竺率州人迎備。
備未敢當,曰:「袁公路近在壽春,君可以州與之。」
典農校尉下邳陳登曰:「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今欲為使君合步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民,下可以割地守境;若使君不見聽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
北海相孔融謂備曰:「袁公路豈憂國忘家者邪!塚中枯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可追。」
備遂領徐州。
[20]徐州牧陶謙病勢危重,他對別駕、東海人糜竺說:「除非劉備,不能保護本州的安全。」
陶謙去世後,糜竺率領徐州官民迎接劉備。
劉備不敢擔當此任,說:「袁術近在壽春,你們可以把徐州交給他。」
典農校尉、下邳人陳登說:「袁術驕奢橫暴,不是能治理亂世的君主。
如今,我們打算為您集結起十萬步、騎大軍,上可以輔佐君王,拯救百姓,下可以割據一方,保守疆土。
如果您不答應我們的請求,我們也不敢聽從您的建議。」
北海國相孔融說:「袁術豈是憂國忘家的人!不過是依仗祖上遺留下的威望,根本不足介意。
今天的事情,是百姓選擇賢能。
這種上天賜予的機會,如果拒絕,後悔就來不及了。」
於是劉備接受他們的請求,兼任徐州牧。
[21]初,太傅馬日與趙岐俱奉使至壽春,岐守志不橈,袁術憚之。
日頗有求於術,太侵侮之,從日借節視之,因奪不還,條軍中十餘人,使促辟之。
日從術求去,術留不遣,又欲一逼一十為軍師;日病其失節,嘔血而死。
[21]當初,太傅馬日與趙岐一起奉朝廷使命來到壽春,趙岐嚴守氣節,不肯遷就,袁術對他很敬畏。
馬日經常有求於袁術,袁術就折辱馬日,向他借所持的代表皇帝權力的符節看,乘機奪走不還,又開列了軍中十幾個人的名單,要馬日趕快徵召任命。
馬日向袁術請求離去,袁術扣留不放,又要一逼一十迫他擔任軍師。
馬日悔恨自己失去獻帝授予的符節,吐血而死。
[22]初,孫堅娶錢唐吳氏,生四男策、權、翊、匡及一女。
堅從軍於外,留家壽春。
策年十餘歲,已交結知名。
舒人周瑜與策同年,亦英達夙成,聞策聲問,自舒來造焉,便推結分好,勸策徒居舒;策從之。
瑜乃推道旁大宅與策,升堂拜母,有無通共。
及堅死,策年十七,還葬曲阿;已乃渡江,居江都,結納豪俊,有復讎之志。
[22]當初,孫堅娶錢唐一人吳氏為妻子,生下四個兒子,即孫策、孫權、孫翊、孫匡,此外還有一個女兒,孫堅在外征戰,把家眷留在壽春。
孫策十餘歲時,已開始結交當地知名之士。
舒縣人周瑜與孫策同歲,也英武豪邁,少年早成,聽到孫策的名聲,便從舒縣前來拜訪,兩人一見如故,互相推心置腹。
周瑜勸孫策移居舒縣,孫策同意,周瑜就把臨近道路的一座大宅院讓給孫策居住。
周瑜還到內堂去拜見了孫策的母親,兩家互通有無。
孫堅死時,孫策十七歲,把父親的棺木送回老家曲阿去安葬。
安葬後,他渡過長江,住在江都,結交天下豪傑,立志為父親報仇。
丹陽太守會稽周昕與袁術相惡,術上策舅吳景領丹陽太守,攻昕,奪其郡,以策從兄賁為丹陽都尉。
策以母弟托廣陵張,逕到壽春見袁術,涕泣言曰:「亡父昔從長沙入討董卓,與明使君會於南陽,同盟結好,不幸遇難,勳業不終。
策感惟先人舊恩,欲自憑結,願明使君垂察其城!」術甚奇之,然未具還其父兵,謂策曰:「孤用貴舅為丹陽太守,賢從伯陽為都尉,彼一精一兵之地,可還依召募。」
策遂與汝南呂范及族人孫河迎其母詣曲阿,依舅氏,因緣召募,得數百人;而為涇縣大帥祖郎所襲,幾至危殆,於是復往見術。
術以堅余兵千餘人還策,表拜懷義校尉。
策騎士有罪,逃入術營,隱於內廄,策指使人就斬之,訖,詣術謝。
術曰:「兵人好叛,當共疾之,何為謝也!」由是軍中益畏憚之。
術初許以策為九江太守,已而更用丹陽陳紀。
後術欲攻徐州,從廬江太守陸康求米三萬斛;康不與。
術大怒,遣策攻康,謂曰:「前錯用陳紀,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康,廬江真卿有也。」
策攻康,拔之,術復用其故吏劉勳為太守;策益失望。
丹陽郡太守、會稽人周昕與袁術互相敵視,袁術上表推薦孫策的舅父吳景兼任丹陽郡太守,進攻周昕,奪下丹陽郡,將孫策的堂兄孫賁任命為丹陽都尉。
孫策把母親和弟妹托付給廣陵人張,自己直接到壽春去見袁術,流著淚對袁術說:「我已故的父親當年從長沙出發討伐董卓,與您在南陽相會,共結盟好。
他不幸中途遇難,沒能完成功業。
我感念您對我父親的舊恩,願繼續為您效力,請您明察我的一征誠心!」袁術對孫策的談吐舉止,很感驚異,但不肯交還他父親原來統率的隊伍,對他說:「我已任用你舅父吳景為丹陽郡太守,你堂兄孫賁為都尉,丹陽郡是出一精一兵的地方,你可以回去依靠他們的力量召募兵馬。」
孫策就與汝南人呂范、本族人孫河將母親接到曲阿,依靠舅父吳景,乘機在當地募兵,得到數百人。
但他遭到涇縣的土豪祖郎的襲擊,幾乎被殺。
於是他再次去見袁術。
袁術把孫堅舊部千餘人還給孫策,向朝廷上表推薦他擔任懷義校尉。
孫策部下的一名騎士犯罪後逃入袁術大營,隱藏在裡面的馬房一中,孫策派人進去當場將騎士處斬,然後,他拜見袁術,表示謝罪。
袁術說:「有些士兵喜歡叛變,我與你一樣痛恨這種行為,你為什麼要謝罪!」從此以後,袁術軍中對孫策更加畏懼。
袁術最初應許孫策為九江郡太守,但此後卻改用丹陽人陳紀。
後來,袁術準備進攻徐州,要求廬江郡太守陸康提一供三萬斛米,陸康不給。
袁術大怒,派孫策去進攻陸康,對孫策說:「以前我錯用陳紀為九江太守,每以不合本意而感到遺憾。
這次你如果能戰勝陸康,廬江郡就真的歸你所有了。」
孫策進攻陸康,攻下廬江郡府。
但是袁術又任用自己的部下劉勳為廬江郡太守,孫策對他更加失望。
侍御史劉繇,岱之弟也,素有盛名,詔書用為楊州刺史;州舊治壽春,術已據之,繇欲南渡江,吳景、孫賁迎置曲阿。
及策攻廬江,繇聞之,以景、賁本術所置,懼為袁、孫所並,遂構嫌隙,迫逐景、賁;景、賁退屯歷陽,繇遣將樊能、於糜屯橫江,張英屯當利口以拒之。
術乃自用故吏惠衢為揚州刺史,以景為督軍中郎將,與賁共將兵擊英等。
侍御史劉繇是已故兗州刺史劉岱的弟弟,一向聲望很高,朝廷下詔任命他為揚州刺史。
揚州州府以前設在壽春,但這時已被袁術佔據,劉繇想把州府設在長江以南,吳景、孫賁就迎接劉繇到曲阿。
及至孫策進攻廬江,劉繇聽到消息後,認為吳景、孫賁本是袁術安置的人,害怕自己被袁術、孫策等所兼併,於是產生敵意,將吳景、孫賁等趕走。
吳景、孫賁退守歷陽,劉繇派部將樊能、於糜駐橫江,張英駐當利口以防備他們。
袁術知道後,就自己委派舊部下惠衢為揚州刺史,委任吳景為督軍中郎將,與孫賁等率軍一起進攻張英等。
二年(乙亥、195)
二年(乙亥,公元195年)
[1]春,正月,癸丑,赦天下。
[1]春季,正月,癸丑(十一日),大赦天下。
[2]曹一操一敗呂佈於定陶。
[2]曹一操一在定陶擊敗呂布。
[3]詔即拜袁紹為右將軍。
[3]朝廷下詔派使者到鄴城,就地任命袁紹為右將軍。
[4]董卓初死,三輔民尚數十萬戶,李等放兵劫掠,加以饑饉,二年間,民相食略盡。
李、郭汜、樊稠各相與矜功爭權,欲斗者數矣,賈詡每以大體責之,雖內不能善,處相含容。
[4]董卓剛死的時候,三輔地區的百姓還有數十萬戶。
由於李等人縱兵搶掠,加上饑荒,百姓吃人肉充飢,兩年之間,幾乎死盡。
李、郭汜、樊稠相互誇耀自己的功勳,爭權奪利,有幾次要衝突起來。
賈詡每次都責備他們要以大局為重,因此,雖然他們內部不能友好相處,但表面還是一團一結一致。
樊稠之擊馬騰、韓遂也,李利戰不甚力,稠叱之曰:「人欲截汝父頭,何敢如此,我不能斬卿邪!」及騰、遂敗走,稠追至陳倉,遂語稠曰:「本所爭者非私怨,王家事耳。
與足下州里人,欲相與善語而別。」
乃俱卻騎,前接馬,交臂相加,共語良久而別。
軍還,李利告,「韓、樊交馬語,不知所道,意一愛一甚密。」
亦以稠勇而得眾,忌之。
稠欲將兵東同出關,從索益兵。
二月,請稠會議,便於坐殺稠。
由是諸將轉相疑貳。
樊稠進攻馬騰、韓遂時,李的侄子李利作戰不很出力,樊稠斥責他說:「人家要來砍你叔父的人頭,你還膽敢如此鬆懈,難道我不能殺你嗎!」馬騰、韓遂敗退時,樊稠軍追到陳倉,韓遂對樊稠說:「本來咱們之間爭的不是個人仇怨,而是國家大事。
我與你都是同州人,臨別前想再說幾句知心話。」
於是各自命令軍士後退,他們兩個人騎馬上前對話,相互握手致意,交談很久才告別。
大軍回到長安後,李利報告李說:「樊稠與韓遂兩人馬頭相交地密談,不知道談話的內容,只看到你們很親近。」
李也因為樊稠作戰勇一猛而得到部屬擁戴,對他有猜忌之心。
樊稠準備率軍東出函谷關,向李要求增加軍隊。
二月,李請樊稠商議事情,就在會上殺死了樊稠。
從此以後,將領們之間相互猜忌,不能一團一結一致。
數設酒請郭汜,或留汜止宿。
汜妻恐汜一愛一婢妾,思有以間之。
會送饋,妻以豉為藥,以示汜曰:「一棲不兩雄,我固疑將軍信李公也。」
他日,復清汜,飲大醉,汜疑其有毒,絞糞汁飲之,於是各治兵相攻矣。
李經常擺下酒宴款待郭汜,有時還留郭汜住宿在自己家中。
郭汜的妻子恐怕郭汜會喜歡上李家的侍女,想用計阻止郭汜前往。
正好李送來食物,郭汜妻把豆豉說成毒一藥,挑出來給郭汜看,說:「一群雞中容不下兩隻公雞,我實在不明白將軍為什麼這樣信任李。」
另一天,李又宴請郭汜,郭汜飲酒過量而大醉。
他疑心酒裡有毒,就喝下糞汁來使自己嘔吐。
於是,他們各自部署隊伍,相互攻擊。
帝使侍中、尚書和、汜,、汜不從。
汜謀迎帝幸其營,夜有亡者,告。
三月,丙寅,使史子暹將數千兵圍宮。
以車三乘迎帝。
太尉楊彪曰:「自古帝王無在人家者,諸君舉事,奈何如是!」暹曰:「將軍計定矣。」
於是群臣步從乘輿以出,兵即入殿中,掠宮人、御物。
帝至營,又徒御府金帛置其營,遂放火燒宮殿、官府、民居悉盡。
帝復使公卿和、汜,汜留楊彪及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勳劉淵、衛尉士孫瑞、太僕韓融、廷尉宣、大鴻臚榮、大司農朱俊、將作大匠梁邵、屯騎校尉姜宣等於其營以為質。
朱俊憤懣發病死。
獻帝派侍中、尚書去調解李和郭汜的矛盾,但李、郭汜都不服從。
郭汜陰謀劫持獻帝到他的軍營,夜裡,有人逃到李營中,將部汜的計劃告訴李。
三月,丙寅(二十五日),李派侄子李暹率領數千名兵士包一皮圍皇宮,用三輛車迎接獻帝到自己營中。
太尉楊彪說:「自古以來,帝王從沒有住在臣民家中的,你們做事,怎麼能這樣呢!」李暹說:「將軍的計劃已經定了。」
於是,群臣徒步跟在獻帝的車後出宮。
軍隊立即就進入宮殿,搶掠宮女和御一用器物。
獻帝到李營中後,李又將御府所收藏的金帛搬到自己營裡,隨即放火將宮殿、官府和百姓的房屋全部燒光。
獻帝又派公卿調解李、郭汜的矛盾,郭汜就把太尉楊彪及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勳劉淵、衛尉士孫瑞、太僕韓融、廷尉宣、大鴻臚榮、大司農朱俊、將作大匠梁邵、屯騎校尉姜宣等都扣留在營中,作為人質。
朱俊十分氣憤,發病而死。
[5]夏,四月,甲子,立貴人琅邪伏氏為皇后;以後父侍中完為執金吾。
[5]夏季,四月,甲子(疑誤),獻帝立貴人、琅邪人伏氏為皇后,任命皇后的父親、侍中伏完為執金吾。
[6]郭汜饗公卿,議攻李。
楊彪曰:「群臣共鬥,一人劫天子,一人質公卿,可行乎!」汜怒,欲手刃之。
彪曰:「卿尚不奉國家,吾豈求生邪!」中郎將楊密固諫,汜乃止。
召羌、胡數千人,先以御物繒彩與之,許以宮人、婦女,欲令攻郭汜。
汜陰與一黨一中郎將張苞等謀攻。
丙申,汜將兵夜攻門,矢及帝簾帷中,又貫左耳。
苞等燒屋,火不然。
楊奉於外拒汜,汜兵退,苞等因將所領兵歸汜。
[6]郭汜設宴款待被扣的朝廷大臣,商議進攻李。
太尉楊彪說:「你們這些臣屬互相爭鬥,一個人劫持天子,一個人將公卿做人質,這怎麼能行呢!」郭汜大怒,想要親手用刀殺死楊彪,楊彪說:「你連皇上都不尊奉,我難道還會求生嗎?」
中郎將楊密竭力勸阻,郭汜這才作罷。
李召集數千名羌人和胡人,先以御一用物品和綢緞賞賜他們,許諾還將賞賜宮女和民間婦女,打算要他們進攻郭汜。
郭汜則暗中與李的一黨一羽中郎將張苞等勾結,策劃進攻李。
丙申(二十五日),郭汜率軍乘夜進攻李營門,飛箭射一到獻帝御帳的帷簾中,還貫穿了李的左耳。
張苞等人在營內放火燒房,但火沒有燃著。
李部下楊奉在營外抵抗郭汜,郭汜軍撤退,張苞於是率領部下投奔郭汜。
是日,復移乘輿幸北塢,使校尉監塢門,內外隔絕,侍臣皆有饑色。
帝求米五斗、牛骨五具以賜左右。
曰:「朝晡上飯,何用米為?」
乃以臭牛骨與之。
帝大怒,欲詰責之。
侍中楊琦諫曰:「自如所犯悖逆,欲轉車駕幸池陽黃白城,臣願陛下忍之。」
帝乃止。
司徒趙溫與書曰:「公前屠陷王城,殺戮大臣,今爭睚眥之隙,以成千鈞之讎,朝廷欲令和解,詔命不行,而復欲轉乘輿於黃白城,此誠老夫所不解也。
於《易》,一為過,再為涉,三而弗改,滅其頂,凶。
不如早共和解。」
大怒,欲殺溫,其弟應諫之,數日乃止。
這天,李又把獻帝遷移到北塢,派校尉把守塢門,斷絕內外交通,獻帝左右的侍臣都面有饑色。
獻帝派人向李要求供一應五斗米,五具牛骨,以賜給左右。
李說:「早晚兩次送飯,要米幹什麼用?」
於是把已發臭的牛骨頭送去,獻帝大怒,想要責問李。
侍中楊琦勸阻說:「李自己知道所犯下的是叛逆大罪,打算把陛下轉移到池陽的黃白城,我願陛下忍耐。」
獻帝這才作罷。
司徒趙溫寫信給李說:「你先前攻陷京城,燒殺搶掠,殺害大臣,如今為了一些小小怨恨而鑄成深仇,皇上想要讓你們和解,但詔書無人遵奉,而你又打算把皇上轉移到黃白城,這實在讓我不解。
根據《易經》,第一次為過分,第二次就陷入水中,第三次還不改,就將被淹沒,大凶。
不如早些與郭汜和解。」
李大怒,想要殺死趙溫,他弟弟李應勸阻,幾天後,李才作罷。
信巫覡厭勝之術,常以三牲祠董卓於省門外;每對帝或言「明陛下」,或言「明帝」,為帝說郭汜無狀,帝亦隨其意應答之。
喜,自謂良得天子歡心也。
李相信男、女巫師解除災禍的法術,經常在宮門外用豬、牛、羊三牲祭奠董卓。
李每次見到獻帝,或者稱獻帝為「明陛下」,或者稱「明帝」,向獻帝述說郭汜的罪行,獻帝也順著李的意思應答。
李大喜,自己以為已得到獻帝的歡心。
閏月,己卯,帝使謁者僕射皇甫酈和、汜。
酈先詣汜,汜從命;又詣,不肯,曰:「郭多,盜馬虜耳,何敢欲與吾等邪,必誅之!君觀吾方略士眾,足辦郭多否邪!冰多又劫質公卿,所為如是,而君荀欲左右之邪!」酈曰:「近者董公之強,將軍所知也;呂布受恩而反圖之,斯須之間,身首異外,處有勇而無謀也。
今將軍身為上將,荷國一寵一榮,汜質公卿而將軍脅主,誰輕重乎!張濟與汜有謀,楊奉,白波賊帥耳,猶知將軍所為非是,將軍雖一寵一之,猶不為用也。」
呵之令出。
酈出,詣省門,白「不肯奉詔,辭語不順。」
帝恐聞之,亟令酈去。
遣虎賁王昌呼,欲殺之,昌知酈忠直,縱令去,還答,言「追之不及」。
閏五月,己卯(初九),獻帝派謁者僕射皇甫酈調解李、郭汜的爭端。
皇甫酈先去拜見郭汜,郭汜答應服從。
皇甫酈又去拜見李,李不肯接受,說:「郭汜不過是個盜馬賊罷了,怎麼敢與我平起平坐,一定要殺死他!您看我的謀略和隊伍,是不是已經足夠制一服郭汜?郭汜又劫持大臣作為人質,行為如此惡劣,而您還要幫助他嗎!」皇甫酈說:「不久以前,董卓勢力的強大,是將軍所知道的。
但呂布受他恩一寵一,卻反過來殺害他,不過眨眼之間,董卓已經身首異處,這是因為董卓有勇而無謀。
如今,將軍身為上將,受到朝廷榮一寵一,郭汜劫持大臣,而將軍卻劫持天子,這罪過是誰輕誰重?張濟已與郭汜聯合在一起,楊奉不過是個白波軍的首領,還知道將軍所作的事情不對,將軍雖然一寵一信他,但恐怕他也不會聽你支使。」
李大聲呵斥,讓皇甫酈出去。
皇甫酈離開李大營,到獻帝住處匯報,說:「李不肯奉召,而且言辭不恭順。」
獻帝恐怕李聽到,趕快命令皇甫酈離去。
李果然派虎賁武士王昌來叫皇甫酈,準備殺死他。
王昌知道皇甫酈忠貞正直,就放他逃走,回去報告李說:「皇甫酈已逃走,追趕不上。」
辛巳,以車騎將軍李為大司馬,在三公之右。
辛巳(十一日),任命車騎將軍李為大司馬,位在三公之上。
[7]呂布將薛蘭、李封屯鉅野,曹一操一攻之,布救蘭等,不勝而走,一操一遂斬蘭等。
一操一軍乘氏,以陶謙已死,欲遂取徐州,還乃定布。
荀曰:「昔高祖保關中,光武據河內,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進足以勝敵,退足以堅守,故雖有困敗而終濟大業。
將軍本以兗州首事,平山東之難,百姓無不歸心悅服。
且河、濟,天下之要地也,今雖殘壞,猶易以自保,是亦將軍之關中、河內也,不可以不先定。
今已破李封、薛蘭,若分兵東擊陳宮,宮必不敢西顧,以其間收熟麥,約食畜谷,一舉而布可破也。
破布,然後南結揚州,共討袁術,以臨淮、泗。
若捨布而東,多留兵則不足用,少留兵則民皆保城,不得樵采,布乘虛寇暴,民心益危,唯甄城、范、衛可全,其餘非已之有,是無兗州也。
若徐州不定,將軍當安所歸乎!且陶謙雖死,徐州未易亡也。
彼懲往年之敗,將懼而結親,相為表裡。
今東方皆已收麥,必堅壁清野以待將軍,攻之不拔,略之無獲,不出十日,則十萬之眾,未戰而先自困耳。
前討徐州,威罰實行,其子弟念父兄之恥,必人自為守,無降心,就能破之,尚不可有也。
夫事故有棄此取彼者,以大易小可也,以安易危可也,權一時之勢,不患本之不固可也。
今三者莫利,惟將軍熟慮之。」
一操一乃止。
[7]呂布的部將薛蘭、李封駐軍巨野,曹一操一向他們發動進攻、呂布前來援救,被曹一操一擊敗,退走。
於是曹一操一斬殺薛蘭等人。
曹一操一駐軍乘氏,因徐州牧陶謙已死,便準備先奪取徐州,回來再攻打呂布。
荀說:「從前高祖守保關中,光武帝佔據河內,都鞏固基地以控制天下,進足以勝敵,退足以堅守,所以雖有困頓失利,但最終完成統一天下的大業。
將軍本來從兗州起兵,平定山東之亂,百姓無不對您心悅誠服。
而且,兗州處於黃河與濟水之間,是天下的衝要之地,如今雖已殘破,但還易於自保,這正是將軍的『關中』、『河內』,不能不先把這個基地安定下來。
現在,已擊破李封、薛蘭,如果分兵向東進攻陳宮,他必然不敢再有西進的打算,我們便乘機收穫已成熟的麥子,節約飯食,儲備糧草,就可以一舉擊敗呂布。
擊敗呂布後,再向南與揚州刺史劉繇結盟,共同討伐袁術,控制淮水、泗水一帶。
如果現在不管呂布,而去向東攻打徐州,多留兵則出徵兵力不足,少留兵則只有讓全體百姓守城,不要說收麥,連上山砍柴也不能進行。
呂布乘虛進攻,民心就會更加動搖,只有鄄城、范縣、濮陽可以保全,其餘的城都會失去,那就等於您不再佔有兗州了。
如果出征不能平定徐州,將軍將回到哪裡去呢!而且陶謙雖然已死,徐州並不容易滅亡。
那裡的人接受往年失敗的教訓,必然因畏懼而一團一結一致,內外呼應。
如今東邊徐州的麥子已經收割,他們必定堅壁清野,等待將軍。
既攻不下城,又搶掠不到物資,不出十天,十萬大軍還沒有作戰,已先自陷困境了。
上次討伐徐州,您曾實行威罰,徐州的子弟們想到父兄的仇恨,必然人人固守,不肯歸降,即使您能攻破城池,仍不能使他們歸順。
在考慮事情時,經常要有捨此取彼的選擇,可以取大而捨小,可以求安全而捨危險,可以在不威脅根本穩固的前提下採取權宜之計。
現在東征徐州,並不符合以上三個取捨標準,請將軍仔細斟酌。」
曹一操一這才打消了東征的念頭。
布復從東緡與陳宮將萬餘人來戰,一操一兵皆出收麥,在者不能千人,屯營不固。
屯西有大堤,其南樹木幽深,一操一隱兵堤裡,出半兵堤外;布益進,乃令輕兵挑戰,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騎並迫,大破之,迫至其營而還。
布夜走,一操一復攻拔定陶,分兵平諸縣。
布東奔劉備,張邈從布,使其弟超將家屬保雍丘。
呂布再次從東緡出發,與陳宮率領萬餘人來進攻曹一操一。
曹一操一部下的士兵全都出去收割麥子,在營中的不到一千人,難以守住營寨。
在營寨西邊有一條大堤,南邊有一片茂密深廣的樹林。
曹一操一把一半士兵埋伏一在堤後,另一半士兵暴露在堤外布下陣勢。
呂布的軍隊一逼一十近時,曹一操一才命輕裝部隊挑戰,等到兩軍廝殺在一起以後,伏兵才登上大堤殺出,步兵與騎兵一齊衝鋒,大破呂布的軍隊,直追到呂布的營寨才返回。
呂布當夜撤退。
曹一操一又攻下定陶,分兵平定各縣。
呂布向東到徐州投奔劉備。
張邈跟隨呂布,讓自己的弟弟張超帶領家屬退守雍丘。
布初見備,甚尊敬之,謂備曰:「我與卿同邊地人也!布見關東起兵,欲誅董卓。
布殺卓東出,關東諸將無安布者,皆欲殺布耳。」
請備於帳中。
坐婦一床一上,令婦向拜,酌酒飲食,名備為弟。
備見布語言無常,外然之而內不悅。
呂布初見劉備時,十分尊敬,對劉備說:「我與你都是連疆出身的人,我見到函谷關以東諸州、郡起兵,目的是討伐董卓。
但我殺死董卓後,來到關東,關東的諸將領沒有一個接納我,而都要殺死我!」呂布請劉備到自己帳中,坐在妻子的一床一上,讓自己妻子向劉備行禮。
又設酒宴款待劉備,稱劉備為弟。
劉備見呂布語無倫次,外表上與他應酬,內心裡感到不快。
[8]李、郭汜相攻連月,死者以萬數。
六月,將楊奉謀殺,事洩,遂將兵叛,眾稍衰。
庚午,鎮東將軍張濟自陝至,欲和、汜,遷乘輿權幸弘農。
帝亦思舊京,遣使宣諭,十反,汜、許和,欲質其一愛一子。
妻受其男,和計未定,而羌、胡數來窺省門,曰:「天子在此中邪!李將軍許我宮人,今皆何在?」
帝患之,使侍中劉艾謂宣義將軍賈詡曰:「卿前奉職公忠,故仍升榮一寵一;今羌、胡滿路,宜思方略。」
詡乃召羌、胡大帥飲食之,許以封賞,羌、胡皆引去,由此單弱。
於是復有言和解之計者,乃從之,各以女為質。
[8]李、郭汜相互攻擊,一連幾個月,死者數以萬計。
六月,李部將楊奉打算謀殺李,計劃洩露,便率領部下背叛李,李的勢力逐漸衰落。
庚午(疑誤),鎮東將軍張濟從陝縣來到長安,打算調解李與郭汜的爭端,迎接獻帝前往弘農。
獻帝也思念舊京洛陽,便派遣使者到李、郭汜營中傳達聖旨。
使者反覆十次,李與郭汜才答應講和,打算互相交換一愛一子,作為人質。
李的妻子疼一愛一兒子,所以和約沒有談成。
而在這段時間,李部下的羌人與胡人不斷地到獻帝住地的大門窺一探,說:「皇帝在這裡面嗎!李答應賜給我們的宮女,如今都在什麼地方?」
獻帝不安,派侍中劉艾對宣義將軍賈詡說:「你以前對國家忠心耿耿,恪盡職守,因此得到提升,享受榮一寵一。
如今羌人與胡人塞滿道路,你應該籌劃一個對策。」
於是,賈詡大開酒宴,款待羌人和胡人的首領,許諾授予他們爵位和賞賜財物,這些羌人和胡人才全部離去,李從此勢力單弱。
於是又有人提出和解的建議時,李便同意與郭汜講和,相互交換女兒作人質。
秋,七月,甲子,車駕出宣平門,當渡橋,汜兵數百人遮橋曰:「此天子非也?」
車不得前。
兵數百人,皆持大戟在乘輿車前,兵欲交,侍中劉艾大呼曰:「是天子也!」使侍中楊琦高舉車帷,帝曰:「諸君何敢迫近至尊邪!」汜兵乃卻。
既渡橋,士眾皆稱萬歲。
夜到霸陵,從者皆饑,張濟賦給各有差。
出屯池陽。
秋季,七月,甲子(疑誤),獻帝乘車出宣平門,正要過護城河橋,郭汜部下數百名士兵在橋上攔住去路,問:「這是不是天子!」獻帝車駕無法前進。
李部下數百名士兵,全都手執大戟守在車前,兩軍就要交手,侍中劉艾大聲喊:「真的是天子!」讓侍中楊琦把車簾高高掀起,獻帝說:「你們怎敢這樣迫近至尊!」郭汜的兵才撤退,渡過橋後,官兵一起高呼:「萬歲!」晚上走霸陵,侍從官員與衛士都飢餓不堪,張濟根據各人官職大小,分別給予飲食。
李離開長安,駐軍池陽。
丙寅,以張濟為票騎將軍,開府如三公;郭汜為車騎將軍,楊定為後將軍,楊奉為興義將軍:皆封列侯。
又以故牛輔部曲董承為安集將軍。
丙寅(疑誤),獻帝任命張濟為票騎將軍,允許他開府置僚屬,待遇與三公相同。
任命郭汜為車騎將軍,楊定為後將軍,楊奉為興義將軍,都封為列侯。
又任命原為牛輔部曲的董承為安集將軍。
郭汜欲令車駕幸高陵,公卿及濟以為宜幸弘農,大會議之,不決。
帝遣使諭汜曰:「弘晨近郊廟,勿有疑也!」汜不從。
帝遂終日不食。
汜聞之曰:「可且幸近縣。」
八月,甲辰,車駕幸新豐。
丙子,郭汜復謀脅帝還都,侍中種輯知之,密告楊定、董承、楊奉令會新豐。
郭汜自知謀洩,乃棄軍入南山。
郭汜想讓獻帝前往高陵,公卿與張濟都認為應該去弘農,召開大會進行商議,但決定不下。
獻帝派使者去告訴郭汜:「我只是因為弘農離祭祀天地之處和祖先宗廟較近,並無別的意思,將軍不要猜疑!」郭汜仍不服從。
於是獻帝整天不肯進食。
郭汜聽到後說:「可以暫且先到附近的縣城,再作商議。」
八月,甲辰(初六),獻帝到達新豐。
丙子(疑誤),郭汜又陰謀脅迫獻帝西還,定都地。
侍中種輯得到消息,秘密通知楊定、董承、楊奉,命令他們到新豐來會合。
郭汜知道陰謀敗露,於是拋棄他的軍隊,逃入終南山。
[9]曹一操一圍雍丘,張邈詣袁術求救,未至,為其下所殺。
[9]曹一操一率軍包一皮圍雍丘,張邈去見袁術請求救援,他還沒有走到,就被自己部下殺死。
[10]冬,十月,以曹一操一為兗州牧。
[10]冬季,十月,任命曹一操一為兗州牧。
[11]戊戌,郭汜一黨一夏育、高碩等謀脅乘輿西行。
侍中劉艾見火起不止,請帝出幸一營以避火。
楊定、董承將兵迎天子幸楊奉營,夏育等勒兵欲止乘輿,楊定、楊奉力戰,破之,乃得出。
壬寅,行幸華陰。
[11]戊戌(初一),郭汜的一黨一羽夏育、高碩等策劃劫持獻帝西行,先縱火擾亂人心。
侍中劉艾看到火起不息,就請獻帝到其他軍營中躲避火勢。
楊定、董承率軍接獻帝到楊奉營,夏育等出兵企圖阻攔獻帝,楊定、楊奉奮力作戰,擊敗夏育等,獻帝才得以逃出。
壬寅(初五),獻帝抵達華陰。
寧輯將軍段煨具服御及公卿已下資儲,欲上幸其營。
煨與楊定有隙,定一黨一種輯、左靈言煨欲反,太尉楊彪、司徒趙溫、侍中劉艾、尚書梁紹皆曰:「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
董承、楊定脅弘農督郵令言郭汜來在煨營,帝疑之,乃露次於道南。
寧輯將軍段煨準備好獻帝的衣服車馬等御一用物品和公卿及以下官員們所需要的物資器一具,想要獻帝進駐他的大營。
段煨與楊定有仇,楊定的同一黨一種輯、左靈聲稱段煨蓄意謀反。
太尉楊彪、司徒趙溫、侍中劉艾、尚書梁紹都說:「段煨不會謀反,我們願以一性一命來作保證!」董承、楊定威脅弘農郡督郵,讓他向獻帝報告說:「郭汜已來到段煨營中。」
獻帝驚疑不定,只好在路南露宿。
丁未,楊奉、董承、楊定將攻煨,使種輯、左靈請帝為詔,帝曰:「煨罪未著,奉等攻之,而欲令朕有詔邪!」輯固請,至夜半,猶弗聽。
奉等乃輒攻煨營,十餘日不下。
煨供給御膳,稟贍百官,無有二意。
詔使侍中、堂書告諭定等,令與煨和解,定等奉詔還營。
丁未(初十),楊奉、董承、楊定等人準備進攻段煨,派種輯、左靈來請求獻帝下詔。
獻帝說:「段煨並沒有謀反的跡象,楊奉等人去進攻他,還要命令朕下詔嗎?」
種輯一再堅持,直到半夜,獻帝仍然拒絕下詔。
於是楊奉等就進攻段煨大營,一連十餘天,未能攻下。
段煨供一應獻帝的御膳及百官的飲食,並沒有二心。
獻帝下詔,派侍中、尚書等告訴楊定等,命令他們與段煨和解。
楊定等奉詔回營。
李、郭汜悔令車駕東,聞定攻煨,相招共救之,因欲劫帝而西。
楊定聞、汜至,欲還藍田,為汜所遮,單騎亡走到荊州。
張濟與楊奉、董承不相平,乃復與、汜合。
十二月,帝幸弘農,張濟、李、郭汜共追乘輿,大戰於弘農東澗,承、奉軍敗,百官士卒死者,不可勝數,棄御物、符策、典箱,略無所遺。
射聲校尉沮俊被創墜馬,謂左右曰:「尚可活否?」
俊罵之曰:「汝等凶逆,一逼一十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宮人流離,亂臣賊子,未有如此也!」乃殺之。
李、郭汜後悔讓獻帝去弘農,聽說楊定進攻段煨,就相互召響,共同率軍援救,想乘機劫持獻帝去西方。
楊定聽說李、郭汜前來,想退回藍田,但被郭汜攔住,於是他自己單人匹馬逃到荊州。
張濟又與楊奉、董承發生衝突,於是再次跟李、郭汜聯合。
十二月,獻帝抵達弘農。
張濟、李、郭汜一同追趕獻帝,在弘農東澗展開大戰,董承、楊奉的軍隊戰敗,被殺死的文武百官與兵士,不計其數。
御一用物品、符信典策、圖書檔案等,幾乎全部散落。
射聲校尉沮俊受傷落馬,李對左右說:「這人還能活嗎?」
沮俊詬罵道:「你們這幫兇惡的逆賊,一逼一十劫天子,使公卿被害,宮女流散。
亂臣賊子,還沒有人像這樣大逆不道!」於是李將沮俊殺死。
壬申,帝露次曹陽。
承、奉乃譎等與連和,而密遣間使至河東,招故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並率其眾數千騎來,與承、奉共擊等,大破之,斬首數千級。
壬申(疑誤),獻帝抵達曹陽,露宿在外。
董承、楊奉等假裝與李等聯合,而暗中派出使者到河東郡去招請原白波軍的首領李樂、韓暹、胡才以及南匈奴右賢王去卑,全都各率部下數千騎兵前來,與董承、楊奉等合擊李等。
李等大敗,被斬殺數千人。
於是董承等以新破等,可復東引。
庚申,車駕發東,董承、李樂衛乘輿,胡才、楊奉、韓暹、匈奴右賢王於後為拒。
等復來戰,奉等大敗,死者甚於東澗。
光祿鄧淵、廷尉宣、少府田芬、大司農張義皆死。
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尉周忠、司隸校尉管為所遮,欲殺之,賈詡曰:「此皆大臣,卿奈何害之!」乃止。
李樂曰:「事急矣,陛下宜御馬。」
上曰:「不可捨百官而去,此何辜哉!」兵相連綴四十里,方得至陝,乃結營自守。
於是董承等人認為李等剛剛被打敗,可以繼續東行。
庚申(二十四日),獻帝一行向東進發,董承、李樂保護車駕,胡才、楊奉、韓暹與匈奴右賢王去卑率軍作為後衛。
李等又來進攻,楊奉等大敗,死亡人數比在弘農東澗時還多。
光祿勳鄧淵、廷尉宣、少府田芬、大司農張義全都被殺。
司徒趙溫、太常王絳、衛尉周忠、司隸校尉管被李俘虜,李要殺死他們,賈詡說:「這些人都是朝中大臣,你怎麼能殺害他們!」李這才作罷。
李樂對獻帝說:「形勢十分危急,陛下應該上馬。」
獻帝說:「我不能丟下百官,自己逃命,他們有什麼罪!」軍隊斷斷續續地在道路上連接有四十里長,然後到達陝縣,於是築起營寨固守。
時殘破之餘,虎賁、羽林不滿百人,、汜兵繞營叫呼,吏士失色,各有分散之意。
李樂懼,欲令車駕御船過砥柱,出孟津,楊彪以為河道險難,非萬乘所宜乘;乃使李樂夜渡,潛具船,舉火為應。
上與公卿步出營,皇后兄伏德扶後,一手挾絹十匹。
董承使符節令孫徵從人間斫之,殺旁侍者,血濺後衣。
河岸高十餘丈,不得下,乃以絹為輦,使人居前負帝,余皆匍匐而下,或從上自投,冠憤皆壞。
既至河邊,士卒爭赴舟,董承、李樂以戈擊之,手指於舟中可掬。
帝乃御船。
同濟者,皇后及楊彪以下才數十人,其宮女及吏民不得渡者,皆為兵所掠奪,衣服俱盡,發亦被截,凍死者不可勝計。
衛尉士孫瑞為所殺。
當時,在大敗之後,護駕的虎賁、羽林武士不到一百人。
李、郭汜的兵士繞著獻帝的營寨大聲呼喊,官兵們驚慌失色,都有分散逃跑的想法。
李樂感到恐懼,想讓獻帝乘船沿黃河而下,經過砥柱,從孟津上岸。
太尉楊彪認為黃河水路艱難,不宜於讓天子冒這麼大的危險。
於是派李樂乘夜渡河,秘密準備船隻,舉火把作為信號。
獻帝與公卿徒步走出營寨,伏皇后的哥哥伏德一手扶著伏皇后,一手挾著十匹絹。
董承派符節令孫微用刀在人群中開道,殺死伏皇后身邊的侍者,鮮血濺到伏皇后的衣服上。
黃河堤岸離水面有十餘丈高,無法下去,就用絹結成坐椅,讓人在前面背著獻帝,其餘的人都爬著下去,有的人從堤岸上自己跳下去,把官帽全都撤壞了。
到達河邊後,士卒爭先恐後地跳上渡船,董承、李樂等用長戈阻攔,船中堆滿了被砍落的手指,多得可以用手捧起來。
獻帝這才上船,與他同時渡過河的,只有伏皇后以及楊彪以下數十人。
宮女與跟隨的官員、百姓未能渡河的,都遭到亂兵的掠奪,衣服全被脫一光,連頭髮也被割掉,凍死的人不計其數。
衛尉士孫瑞被李殺死。
見河北有火,遣騎候之,適見上渡河,呼曰:「汝等將天子去邪!」董承懼射之,以被為幔。
既到大陽,幸李樂營。
河內太守張楊使數千人負米來貢餉。
乙亥,帝御牛車,幸安邑,河東太守王邑奉獻綿帛,悉賦公卿以下,封邑為列侯,拜胡才為征東將軍,張楊為安國將軍,皆假節開府。
其壘壁群帥競求拜職,刻印不給,至乃以錐畫之。
李看到黃河北岸有火光,就派騎兵偵察,正看見獻帝在渡河,就大聲喊:「你們把天子弄到哪裡去?」
董承害怕他們射箭,就把被子張開做帷幔進行掩護。
到達大陽以後,進入李樂軍營。
河內郡太守張楊派數千人背著米來進貢。
乙亥(疑誤),獻帝乘坐牛車,抵達安邑。
河東郡太守王邑奉獻絲綿與綢緞,獻帝全部賞賜給公卿及隨行官員。
獻帝封王邑為列侯,任命胡才為征東將軍、張楊為安國將軍,都持符節,享有開府置僚屬的權力。
他們部下將領競相向獻帝乞請官職,因任命官員太多,來不及刻印,以至用鐵錐來劃。
乘輿居棘籬中,門戶無關閉,天子與群臣會,兵士伏籬上觀,互相鎮壓以為笑。
獻帝住在以荊棘為籬的房一中。
門窗不能關閉,獻帝與群臣們舉行朝會時,兵士們就趴在籬笆上觀望,相互擁擠取樂。
帝又遣太僕韓融至弘農與、汜等連和,乃放遣公卿百官,頗歸所掠宮人及乘輿器服。
已而糧谷盡,宮人皆食採果。
獻帝又派太僕韓融到弘農,與李、郭汜等講和,李這才放走被他浮虜的公卿百官,並歸還了不少被掠去的宮女和御一用物品。
不久,糧食吃光,宮女們全都以野菜、野果充飢。
乙卯,張楊自野王來朝,謀以乘輿還雒陽;諸將不聽,楊復還野王。
乙卯(十九日),河內郡太守張楊從野王縣來朝見獻帝,計劃護送獻帝返回洛陽,但是護駕的將領們不同意,張楊就又回到野王。
是時,長安城空四十餘日,強者四散,贏者相食,二三年間,關中無復人跡。
這時候,長安城中無人管理,達四十餘天。
身強力壯的都四散逃命,老幼病弱的只能自相殘殺,靠吃人肉度日。
兩三年間,關中地區不再有人的蹤跡。
沮授說袁紹曰:「將軍累葉台輔,世濟忠義。
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毀,觀諸州郡雖外托義兵,內實相圖,未有憂存社稷恤民之意。
今州域粗定,兵強士附,西迎大駕,即宮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畜士馬以討不庭,誰能御之!」穎川郭圖、淳於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州郡,連徒聚眾,動有萬計,所謂泰失其鹿,先得者王。
今迎天子自近,動輒表聞,從之則權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
授曰:「今迎朝廷,於義為得,於時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矣。」
紹不從。
沮授向袁紹建議說:「將軍的祖先,幾代都是國家大臣,世傳忠義。
如今,天子流離失所,宗廟也殘敗毀壞。
我看到各州、郡雖然表面上都聲稱是義兵,實際上互相圖謀,並沒有憂國憂民的想法。
如今,將軍已基本平定冀州地區,兵強馬壯,將士聽命,如果您向西去迎接天子,遷都鄴城,就可以挾天子而令諸侯,積蓄兵馬,討伐不服從朝廷的叛逆,天下有誰能與您對抗?」
穎川人郭圖、淳於瓊說:「漢朝王室的沒落,為時已久,如今要使它復興,不是太困難了嗎!而且英雄豪傑紛紛起兵,各據州、郡,部下人馬動輒數以萬計。
這正是泰朝失其鹿,先得者為王的時機。
現在,要是把天子迎接到自己身邊,一舉一動都要上表奏請服從天子,則自己權力減輕;不服從,則要蒙受違抗聖旨的罪名。
這不是上策。」
沮授說:「現在迎接天子,即符合君臣大義,又是最有利的時機,如果不能早日決定,必定會有人搶先下手。」
袁紹沒有採納沮授的建議。
[12]初,丹陽朱治嘗為孫堅校尉,見袁術政德不立,勸孫策歸取江東。
時吳景攻樊能、張英等,歲余不克。
策說術曰:「家有舊恩在東,願助舅討橫江;橫江拔,因投本土召募,可得三萬兵,以佐明使君定天下。」
術知其恨,而以劉繇據曲阿,王朗在會稽,謂策未必能定,乃許之,表策為折衝校尉。
將兵千餘人、騎數十匹,行收兵,比至歷陽,眾五六千。
時周瑜從父尚為丹陽太守,瑜將兵迎之,仍助以資糧,策大喜,曰:「吾得卿,諧也!」進攻橫江、當利、皆拔之,樊能、張英敗走。
[12]當初,丹陽人朱治曾經在孫堅部下擔任過校尉,他看到袁術為政混亂,對待下屬刻薄,就勸孫策返回故鄉,去佔據江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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