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資治通鑒》全文閱讀·後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1]八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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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資治通鑒》全文閱讀·後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

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全文閱讀·後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

後晉紀六後晉齊王開運二年(乙巳,公元945年)

[1]八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1]八月,甲子朔(初一),出現日食。

[2]丙寅,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和凝罷守本官;加樞密使、戶部尚書馮玉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事無大小,悉以委之。

[2]丙寅(初三),後晉出帝石重貴免去和凝所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之職,保留右僕射原官;樞密使、戶部尚書馮玉加官兼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朝事無論鉅細全都交由馮玉全權處理。

帝自陽城之捷,謂天下無虞,驕侈益甚。

四方貢獻珍奇,皆歸內府;多造器玩,廣宮室,崇飾後一庭,近朝莫之及;作織錦樓以織地衣,用織工數百,期年乃成;又賞賜優伶無度。

桑維翰諫曰:「向者陛下親御胡寇,戰士重傷者,賞不過帛數端。

今優人一談一笑稱旨,往往賜束帛、萬錢、錦袍、銀帶,彼戰士見之,能不觖望,曰:『我曹冒白刃,絕筋折骨,曾不如一談一笑之功乎!』如此,則士卒解體,陛下誰與衛社稷乎!」帝不聽。

出帝自從陽城獲勝,認為天下太平,更加驕橫奢侈。

各地進貢獻上的奇珍異寶,統統歸入內府;大量製造器一具玩物,擴建宮室,裝飾後宮,近來各朝望塵莫及。

建造織錦樓來編織地毯,徵用數百名織工,一年才完成;出帝又毫無節制地賞賜為他歌舞戲謔的藝人。

大臣桑維翰勸諫道:「過去陛下親自率兵抗擊胡人的進攻,戰士受重傷的,也不過賞給數端布帛而已;現在藝人一說一笑合您的心意,就往往賞給十端布帛、上萬錢幣,還有錦袍、銀帶。

這些若讓那些戰士看見,怎能不抱怨?他們會說:『我們冒著刀鋒劍刃,斷筋折骨,竟不如人家一說一笑的功勞大呵!』這樣下去,軍隊就將瓦解,陛下還靠誰來保衛國家呢?」

出帝沒有聽從。

馮玉每善承迎帝意,由是益有一寵一。

嘗有疾在家,帝謂諸宰相曰:「自刺史以上,俟馮玉出乃得除。」

其倚任如此。

玉乘勢弄權,四方賂遺,輻輳其門。

由是朝政益壞。

馮玉常常善於迎一合出帝的心意,因此越發得到一寵一信。

有一次他在家養病,沒有入朝,出帝對各宰相說:「自刺史以上的官職,要等馮玉病好入朝,才能任命。」

對他竟這樣信任、重用。

馮玉仗勢玩一弄權一柄一,各地爭相賄賂饋贈,門前車馬絡繹不絕,由此朝政日益敗壞。

[3]唐兵圍建州既久,建人離心。

或謂董思安:「宜早擇去就。」

思安曰:「吾世事王氏,危而叛之,天下其誰容我!」眾感其言,無叛者。

[3]南唐軍隊圍困建州已久,建州城中人心渙散。

有人對守城將領董思安說:「要及早選擇何去何從呵。」

董思安說:「我世代侍奉王家,到了危難之際背叛他,天下誰還能容我!」眾人感佩他的話,竟無一人背叛。

丁亥,唐先鋒橋道使上元王建封先登,遂克建州,閩主延政降。

王忠順戰死,董思安整眾奔泉州。

丁亥(二十四日),南唐軍先鋒橋道使上元人王建封率先登城,於是攻克建州,閩主王延政投降。

將領王忠順戰死,董思安收拾殘部投奔泉州。

初,唐兵之來,建人苦王氏之亂與楊思恭之重斂,爭伐木開道以迎之。

及破建州,縱兵大掠,焚宮室廬舍俱盡,是夕,寒雨,凍死者相枕,建人失望。

唐主以其有功,皆不問。

當初,南唐軍隊開來時,建州百姓因苦於閩主王延政的昏亂和楊思恭的橫徵暴斂,爭先砍伐樹木開闢道路來迎接南唐軍隊。

等南唐軍隊攻克建州後,竟縱兵大肆搶掠,將王氏宮殿和百姓房屋統統放火燒光。

當天傍晚寒雨紛飛,凍死的人多得相互枕藉。

建州百姓大失所望。

而南唐主李卻因其將領破城有功,對這些全不過問。

[4]漢主殺韶王弘雅。

[4]南漢主劉晟殺其弟韶王劉弘雅。

[5]九月,許文稹以汀州,王繼勳以泉州,王繼成以漳州,皆降於唐。

唐置永安軍於建州。

[5]九月,許文稹率汀州、王繼勳率泉州、王繼成率漳州,向南唐投降。

南唐在建州設置永安軍。

[6]丙申,以西京留寧兼侍中景延廣充北面行營副招討使。

[6]丙申(初三),後晉出帝命西京留守兼侍中景延廣任北面行營副招討使。

[7]殿中監王欽祚權知恆州事。

會乏軍儲,詔欽祚括糴民粟。

杜威有粟十餘萬斛在恆州,欽祚舉籍以聞。

威大怒,表稱:「臣有何罪,欽祚籍沒臣粟!」朝廷為之召欽祚還,仍厚賜威以慰安之。

[7]殿中監王欽祚暫主管恆州事務。

正值軍糧儲備缺乏,朝廷詔命他收刮買進民間糧食。

杜威有十幾萬斛糧食存在恆州,王欽祚將其全部抄沒,奏報朝廷。

杜威聞知大怒,上表章聲稱「臣有什麼罪?王欽祚竟抄沒我的糧食!」朝廷因此將王欽祚從恆州召回,並重賞杜威以示撫一慰。

[8]戊申,置威信軍於曹州。

[8]戊申(十五日),在曹州設置威信軍。

[9]遣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戍澶州。

[9]派遣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守衛澶州。

[10]乙卯,遣彰德節度使張彥澤戍恆州。

[10]乙卯(二十二日),派遣彰德節度使張彥澤守衛恆州。

[11]漢主殺劉思潮、林少強、林少良、何昌廷。

以左僕射王嘗與高祖謀立弘昌,出為英州刺史,未至,賜死。

內外皆懼不自保。

[11]南漢主劉晟殺劉思潮、林少強、林少良、何昌廷。

因左僕射王曾與高祖劉策劃立越王弘昌為主,貶為英州刺史,人還未曾到英州,又命賜死。

內外大臣都人人自危,怕不能保全一性一命。

[12]冬,十月,癸巳,置鎮安軍於陳州。

[12]冬季,十月癸巳(三十日),在陳州設置鎮安軍。

[13]唐元敬宋太后殂。

[13]南唐元敬宋太后去世。

[14]王延政至金陵,唐主以為羽林大將軍。

斬楊思恭以謝建人。

以百勝節度使王崇文為永安節度使。

崇文治以寬簡,建人遂安。

[14]閩主王延政到達金陵,南唐主李任命他為羽林大將軍。

將楊思恭斬首以平建州的民憤。

任命百勝節度使王崇文為永安節度使。

王崇文為政寬宏、簡約,建州百姓於是安定。

[15]初,高麗王建用兵吞滅鄰國,頗強大,因胡僧襪言於高祖曰:「勃海,我婚姻也,其王為契丹所虜,請與朝廷共擊取之。」

高祖不報。

及帝與契丹為仇,襪復言之。

帝欲使高麗擾契丹東邊以分其兵勢;會建卒,子武自稱權知國事,上表告喪,十一月,戊戌,以武為大義軍使、高麗王,遣通事舍人郭仁遇使其國,諭指使擊契丹。

仁遇至其國,見其兵極弱,向者襪之言,特建為夸誕耳,實不敢與契丹為敵。

仁遇還,武更以他故為解。

[15]當初,高麗王王建發兵吞併滅亡鄰國,很強大,胡人僧侶襪因而對後晉高祖石敬瑭說:「勃海是我國的姻親,它的國王被契丹所俘虜,希望與朝廷共同攻取契丹。」

高祖未予答覆。

待後晉出帝和契丹結仇之後,襪又說起這件事。

後晉出帝想讓高麗騷擾契丹的東邊,以分散契丹的兵力。

正在此時,高麗王王建去世了,他的兒子王武自稱代理主持國家事務,並向後晉奉上表章報喪。

十一月,戊戌(初五),後晉任命王武為大義軍使、高麗王,派通事舍人郭仁遇出使高麗,傳達旨意讓高麗攻擊契丹。

郭仁遇來到高麗,發現它的兵力極為衰弱,以前襪所說的話,只是王建誇海口罷了,高麗實際不敢和契丹為敵。

郭仁遇返回,高麗王王武又以其他理由作解釋。

[16]乙卯,吳越王弘佐誅內都監使杜昭達,己未,誅內牙上統軍使明州刺史闞。

[16]乙卯(二十二日),吳越王錢弘佐誅殺內都監使杜昭達;己未(二十六日),誅殺內牙上統軍使、明州刺史闞。

昭達,建徽之孫也,與皆好貨。

錢塘富人程昭悅以貨結二人,得侍弘佐左右。

昭悅為人狡佞,王悅之,一寵一待逾於舊將,不能平;昭悅知之,詣頓首謝罪,責讓久之,乃曰:「吾始者決欲殺汝;今既悔過,吾亦釋然。」

照悅懼,謀去。

杜昭達是杜建徽的孫子,和闞都貪財。

錢塘的富人程昭悅用錢財與二人交結,於是得以在吳越王的身邊侍奉。

程昭悅為人狡猾,善諂媚,吳越王喜歡他,對他的一寵一信厚待超過老將,闞對此憤然不平。

程昭悅知道後,就去向闞磕頭認錯,闞責罵他很久,才說:「我在開始時決意要殺你;現在你已經悔過,我也就不放在心上啦。」

程昭悅害怕,謀劃除掉闞。

專而愎,國人惡之者眾。

昭悅欲出於外,恐覺之,私謂右統軍使胡進思曰:「今欲除公及各為本州,使不疑,可乎?」

進思許之,乃以為明州刺史,進思為湖州刺史。

怒曰:「出我於外,是棄我也。」

進思曰:「老兵得大州,幸矣;不行何為!」乃受命。

既而復以他故留進思。

闞為人專橫跋扈、剛愎自用,國人憎惡他的很多。

程昭悅想把闞打發出去作地方官,又怕他察覺,私下對右統軍使胡進思說:「現在想任命你和闞各回家鄉作官,使闞不生疑心,可以吧?」

胡進思同意了。

於是任命闞為明州刺史,胡進思為湖州刺史。

闞大怒道:「遷我到外地作官,是捨棄我!」胡進思勸他說:「老兵得個大州,也算幸運了,不去幹什麼呢!」闞才接受了調命。

不久,程昭悅又用其他理由把胡進思留在京城。

內外馬步都統軍使錢仁俊母,杜昭達之姑也。

照悅因譖、昭達謀奉仁俊作亂,下獄鍛煉成之。

、昭達既誅,奪仁俊辟,幽於東府。

於是昭悅治闞、杜之一黨一,凡權任與己侔,意所忌者,誅放百餘人,國人畏之側目。

胡進思重厚寡言,昭悅以為戇,故獨存之。

內外馬步都統軍使錢仁俊的母親,是杜昭達的姑母。

程昭悅因而誣陷闞、杜昭達合謀擁奉錢仁俊輩同叛亂,將他們抓到獄中羅織罪名而定罪。

闞、杜昭達被殺後,又罷免了錢仁俊的官,並將他囚禁在東府。

於是程昭悅大抓闞和杜昭達的一黨一羽,凡是權力、官位和他相等的、他心裡有所顧忌的,被殺、被流放有一百多人,國中人害怕他而不敢正視。

胡思進厚道寡言,程昭悅認為他憨厚,所以只留下他。

昭悅收仁俊筆吏慎溫其,使證仁俊之罪,拷掠備至。

溫其堅守不屈;弘佐嘉之,擢為國官。

溫其,衢州人也。

程昭悅抓到錢仁俊原手下官吏慎溫其,讓他出具偽證證明錢仁俊的罪,百般拷打他;但是慎溫其堅貞自守,毫不屈服;錢弘佐讚許他,提拔他為國家官員。

慎溫其是衢州人。

[17]十二月,乙丑,加吳越王弘佐東南面兵馬都元帥。

[17]十二月,乙丑(初三),後晉朝廷加任吳越王錢弘佐為東南面兵馬都元帥。

[18]辛未,以前中書舍人廣晉陰鵬為給事中、樞密直學士。

鵬,馮玉之一黨一也;朝廷每有遷除,玉皆與鵬議之。

由是請謁賂遺,充滿其門。

[18]辛未(初九),任命前中書舍人廣晉人陰鵬為給事中、樞密直學士。

陰鵬是馮玉的一黨一羽,朝廷每當有官員任免升降,馮玉都和陰鵬商議,因此前去求見、進行一賄賂的人擠滿了家門。

[19]初,帝疾未平,會正旦,樞密使、中書令桑維翰遣女僕入宮起居太后,因問:「皇弟睿近讀書否?」

帝聞之,以告馮玉,玉因譖維翰有廢立之志;帝疑之。

[19]當初,後晉出帝的病情還未平復,恰值正月初一,早晨,樞密使、中書令桑維翰派女僕入宮向太后問安,便詢問:「皇弟睿近來讀書嗎?」

出帝聽到,告訴馮玉,馮玉於是誣陷桑維翰有廢出帝、立石重睿的異志;出帝聽後便對桑維翰產生懷疑。

李守貞素惡維翰,馮玉、李彥韜與守貞合謀排之;以中書令行開封尹趙瑩柔而易制,共薦以代維翰。

丁亥,罷維翰政事,為開封尹;以瑩為中書令,李崧為樞密使、守侍中。

維翰遂稱足疾,希復朝謁,杜絕賓客。

李守貞歷來憎惡桑維翰,馮玉、李彥韜與李守貞合謀排擠桑維翰;因中書令代理開封府尹趙瑩為人軟弱易於控制,他們共同薦舉他取代桑維翰。

丁亥(二十五日),罷免桑維翰朝中的職務,讓他作開封尹;任命趙瑩為中書令,李崧為樞密使兼侍中。

桑維翰於是稱腳有病,很少再入朝謁見,並謝絕賓客。

或謂馮玉曰:「桑公元老,今既解其樞務,縱不留之相位,猶當優以大藩,奈何使之尹京,親猥細之務乎?」

玉曰:「恐其反耳。」

曰:「儒生安能反!」玉曰:「縱不自反,恐其教人耳。」

有人對馮玉說:「桑公是開國元老,現在已經解除他樞密使的職務,縱然不能留在宰相的職位上,也應當優待他任大藩鎮的長官,怎能用他作開封尹,親自去幹那些閒雜瑣碎的事務呢?」

馮玉說:「怕他造反。」

那人說道:「他一個讀書的儒生怎能造反!」馮玉說:「縱然他自己不出頭造反,也怕他會教唆別人造反!」

[20]楚湘陰處士戴偃,為詩多譏刺,楚王希范囚之;天策副都軍使丁思瑾上書切諫,希范削其官爵。

[20]楚國湘陰的隱士戴偃作詩多有譏諷朝廷的意思,楚王馬希范把他囚禁起來;天策副都軍使丁思瑾上書懇切勸諫,馬希范卻削除了他的官職爵位。

[21]唐齊王景達府屬謝仲宣言於景達曰:「宋齊丘,先帝布衣之交,今棄之草萊,不厭眾心。」

景達為之言於唐主曰:「齊丘宿望,勿用可也,何必棄之以為名!」唐主乃使景達自至青陽召之。

[21]南唐齊王李景達的府僚謝仲宣向李景達進言道:「宋齊丘是先帝貧微時的老朋友,現在被捨棄在山野,此事難服眾心。」

李景達為此對南唐主李說:「宋齊丘是老成望重的人,不用他也便罷了,何必以捨棄而讓他成名!」南唐主於是讓李景達親自到青陽召他。

三年(丙午、946)

三年(丙午,公元946年)

[1]春,正月,以齊丘為太傅兼中書令,但奉朝請,不預政事。

以昭武節度使李建勳為右僕射兼門下侍郎,與中書侍郎馮延己皆同平章事。

建勳練習吏事,而懦怯少斷;延己工文辭,而狡佞,喜大言,多樹朋一黨一。

水部郎中高越,上書指延己兄弟過惡,唐主怒,貶越蘄州司士。

[1]春季,正月,南唐主任命宋齊丘為太傅兼中書令,但只奉朝會請召,並不參預政務大事。

任命昭武節度使李建勳為右僕射兼門下侍郎,與中書侍郎馮延己都為同平章事。

李建勳練達諳習官吏事務,但為人懦弱膽小,缺乏決斷;馮延己擅長文章辭藻,但為人狡猾,善於諂媚,喜歡說大話,多結納一黨一羽。

水部郎中高越上書指責馮延己兄弟作惡多端。

南唐主發怒,貶謫高越為蘄州司士。

初,唐主置宣政院於禁中,以翰林學士、給事中常夢錫領之,專典機密,與中書侍郎嚴續皆忠直無私。

唐主謂夢錫曰:「大臣惟嚴續中立,然無才,恐不勝其一黨一,卿宜左右之。」

未幾,夢錫罷宣政院,續亦出亦池州觀察使。

夢錫於是移疾縱酒,不復預朝廷事。

續,可求之子也。

當初,南唐主在宮禁中設置了宣政院,任命翰林學士、給事中常夢錫主管,專處理國家機要事務,他和中書侍郎嚴續,都是忠誠正直無私的大臣。

南唐主曾對常夢錫說:「大臣裡只有嚴續保持中立,但是缺乏才能,怕不能抵住朝中的朋一黨一,一愛一卿應從旁幫助他。」

不久,常夢錫被罷免了宣政院的職務,嚴續也被放到外地作了池州觀察使。

常夢錫於是上書稱病,日日在家飲酒,不再參預朝廷的事。

嚴續是嚴可求的兒子。

[2]二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2]二月,壬戌朔(初一),出現日食。

[3]晉昌節度使兼侍中趙在禮,更歷十鎮,所至貪暴,家貲為諸帥之最。

帝利其富,三月,庚申,為皇子鎮寧節度使延煦娶其女。

在禮自費緡錢十萬,縣官之費,數倍過之。

延煦及弟延寶,皆高祖諸孫,帝養以為子。

[3]晉昌節度使兼侍中趙在禮,曾歷任十個藩鎮的節度使,所到之處貪婪殘暴,所積家財在各鎮將帥中是最多的。

後晉出帝圖他的富有,三月,庚申(二十九日),為皇子鎮寧節度使石延煦娶他的女兒。

為辦此事,趙在禮自己花費了十萬緡錢財,而官府花費多出好幾倍。

石延煦和弟弟石延寶,都是後晉高祖石敬瑭的孫子,後晉出帝收為自己的養子。

[4]唐泉州刺史王繼勳致書修好於威武節度使李弘義。

弘義以泉州故隸威武軍,怒其抗禮,夏,四月,遣弟弘通將兵萬人伐之。

[4]南唐泉州刺史王繼勳寫信給威武節度使李弘義,願兩相修好。

李弘義認為泉州原隸屬於威武軍,因王繼勳致信用對等禮儀而大怒。

夏季,四月,派弟弟李弘通率兵一萬人前去討伐。

[5]初,朔方節度使馮暉在靈州,留一黨一項酋長拓跋彥超於州下,故諸部不敢為寇;及將罷鎮而縱之。

[5]當初,朔方節度使馮暉駐紮在靈州,並將一黨一項酋長拓跋彥超扣留在州里,所以各部落不敢前來侵掠,到馮暉將離任時,就把拓跋彥超釋放了。

前彰武節度使王令溫代暉鎮朔方,不存撫羌、胡,以中國法繩之。

羌、胡怨怒,競為寇鈔。

拓跋彥超、石存、也廝褒三族,共攻靈州,殺令溫弟令周。

戊午,令溫上表告急。

前彰武節度使王令溫取代馮暉來鎮守朔方,他不去安一撫羌人、胡人,卻用中原的法度來處置他們,羌人、胡人都頗為怨恨憤怒,爭相侵犯抄掠。

拓跋彥超、石存、也廝褒三個部族聯合進攻靈州,殺死王令溫的弟弟王令周。

戊午(疑誤),王令溫向朝廷奉上表章告急。

[6]泉州都指揮使留從效謂刺史王繼勳曰:「李弘通兵勢甚盛,士卒以使君賞罰不當,莫肯力戰,使君宜避位自省!」乃廢繼勳歸私第,代領軍府事,勒兵擊李弘通,大破之。

表聞於唐,唐主以從效為泉州刺史,召繼勳還金陵,遣將將兵戍泉州。

徙漳州刺史王繼成為和州刺史,汀州刺史許文稹為蘄州刺史。

[6]泉州都指揮使留從效對刺史王繼勳說:「李弘通的軍隊來勢很猛,而我們的士兵因您賞罰不公,沒有肯賣力作戰的,您應該自己引退反省!」於是王繼勳被廢黜回歸家中。

留從效代理軍府事務,組織軍隊抗擊李弘通,大敗敵人。

上表向南唐朝廷報捷,南唐主任命留從效為泉州刺史,將王繼勳召回金陵,另選派將領率兵前去駐守泉州。

調漳州刺史王繼成為和州刺史,調汀州刺史許文稹為蘄州刺史。

[7]定州西北二百里有狼山,土人築堡於山上以避胡寇。

堡中有佛捨,尼孫深意居之,以妖術惑眾,言事頗驗,遠近信奉之。

中山人孫方簡,及弟行友,自言深意之侄,不飲酒食肉,事深意甚謹。

深意卒,方簡嗣行其術,稱深意坐化,嚴飾,事之如生,其徒日滋。

[7]在定州西北二百里處有座狼山,當地人在山上築起城堡來躲避胡人的抄掠。

城堡中有佛捨,尼姑孫深意住在裡面,用妖詭法術蠱惑眾人,預言事情很靈驗,遠近村民都很信奉她。

中山人孫方簡和弟弟孫行友,自稱是孫深意的侄子,不飲酒吃肉,侍奉孫深意很恭謹。

孫深意死後,孫方簡就接著用她的法術,稱孫深意是坐化了,將一屍一體裝扮修飾,像在世的時候一樣侍奉她。

孫方簡的門徒日漸增多。

會晉與契丹絕好,北邊賦役煩重,寇盜充斥,民不安其業。

方簡、行友因帥鄉里豪健者,據寺為寨以自保。

契丹入寇,方簡帥眾邀擊,頗獲其甲兵、牛馬、軍資,人挈家往依之者日益眾。

久之,至千餘家,遂為群盜。

懼為吏所討,乃歸款朝廷。

朝廷亦資其禦寇,署東北招收指揮使。

正趕上後晉和契丹絕交,北部邊境地區賦役繁多沉重,盜賊遍地叢生,百姓不能安居樂業。

孫方簡、孫行友於是率領當地百姓中強健好鬥的把寺廟作為兵寨來保護自己。

契丹入侵時,孫方簡率領大家迎擊,繳獲了許多兵器鎧甲、牛馬等軍用物資,人們攜家帶口前往依附的日益眾多。

時間久了,達到一千多家,於是成為了群盜。

因為懼怕官吏征討,便歸順朝廷。

朝廷也借他們來抵禦契丹的入侵,就命其代理東北招收指揮使。

方簡時入契丹境鈔掠,多所殺獲。

即而邀求不已,朝廷小不副其意,則舉寨降於契丹,請為鄉道以入寇。

時河北大饑,民餓死者所在以萬數,兗、鄆、滄、貝之間,盜賊蜂起,吏不能禁。

孫方簡有時進入契丹境內抄掠,多有斬殺繳獲。

不久向朝廷邀功請賞不止,朝廷稍不如他們的意,他就率全寨投降契丹,並請求作契丹人的嚮導,深入內地搶掠。

當時正值河北荒年,百姓餓死的數以萬計,兗、鄆、滄、貝四州之間,盜賊蜂起,官吏不能禁止。

天雄節度使杜威遣元隨軍將劉延翰市馬於邊,方簡執之,獻於契丹。

延翰逃歸,六月,壬戌,至大梁,言「方簡欲乘中國凶饑,引契丹入寇,宜為之備。」

天雄節度使杜威派元隨軍將領劉延翰到邊境一帶買馬,孫方簡抓住他,獻給契丹。

劉延翰逃跑回來,六月壬戌(初三),到達大梁,說:「孫方簡想乘中國的大饑荒,勾一引契丹人入侵,應該為此作好準備。」

[8]初,朔方節度使馮暉在靈武,得羌、胡心,市馬期年,得五千匹,朝廷忌之,徙鎮州及陝州,入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領河陽節度使。

暉知朝廷之意,悔離靈武,乃厚事馮玉、李彥韜,求復鎮靈州。

朝廷亦以羌、胡方擾,丙寅,復以暉為朔方節度使,將關西兵擊羌、胡;以威州刺史藥元福為行營馬步軍都指揮使。

[8]當初,朔方節度使馮暉在靈武時,深得羌、胡部族的人心,一年之內作馬匹交易,得馬五千匹,朝廷對他有顧忌,調他鎮守州及陝州,又調入朝中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兼領河陽節度使。

馮暉得知朝廷的用意,後悔離開靈武,於是就慇勤侍奉馮玉、李彥韜,請求再鎮守靈州。

朝廷也以羌、胡部族正騷擾邊境,丙寅(初七)再任馮暉為朔方節度使,率領關西兵馬攻擊羌、胡軍隊;任命威州刺史藥元福為行營馬步軍都指揮使。

[9]乙丑,定州言契丹勒兵壓境。

詔以天平節度使、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為北面行營都部署,義成節度使皇甫遇副之;彰德節度使張彥澤充馬軍都指揮使兼都虞候,義武節度使薊人李殷充步軍都指揮使兼都排陣使;遣護聖指揮使臨清王彥超、太原白延遇以部兵十營詣邢州。

時馬軍都指揮使、鎮安節度使李彥韜方用事,視守貞蔑如也。

守貞在外所為,事無大小,彥韜必知之,守貞外雖敬奉而內恨之。

[9]乙丑(初六),定州上報朝廷說契丹調遣軍隊,進一逼一十邊境。

後晉出帝下詔書,任命天平節度使、侍衛馬步都指揮使李守貞為北面行營都部署,義成節度使皇甫遇任副職;彰德節度使張彥澤充馬軍都指揮使兼都虞候,義武節度使薊人李殷充任步軍都指揮使兼都排陣使;派護聖指揮使臨清人王彥超、太原人白延遇率領部兵十營前往邢州。

當時,馬軍都指揮使、鎮安節度使李彥韜正執掌權一柄一,看不起李守貞。

李守貞在外地的所作所為,無論事情大小,李彥韜都一定知道,李守貞表面雖然尊奉他,但心內很恨他。

[10]初,唐一人既克建州,欲乘勝取埃州,唐主不許。

樞密使陳覺請自往說李弘義,必令入朝。

宋齊丘薦覺才辯,可不煩寸刃,坐致弘義。

唐主乃拜弘義母、妻皆為國夫人,四弟皆遷官,以覺為福州宣諭使,厚賜弘義金帛。

弘義知其謀,見覺,辭色甚倨,待之疏薄;覺不敢言入朝事而還。

[10]當初,南唐一人攻克建州後,打算乘勝奪取埃州,但南唐主不允許。

樞密使陳覺請求親自去說服李弘義,一定讓他入朝稱臣。

宋齊丘也推薦陳覺口才的雄辯,可以不用刀槍就使李弘義前來歸降。

南唐主於是封李弘義的母親、妻子都為國夫人,四個弟弟都陞官,派陳覺為福州宣諭使,賞賜李弘義豐厚的金銀財物。

李弘義明白他們的計謀,接見陳覺時,說話、臉色非常傲慢,給他以冷遇,陳覺沒敢提入朝歸降的事就返回了。

[11]秋,七月,河決楊劉,西入莘縣,廣四十里,自朝城北流。

[11]秋季,七月,黃河在楊劉決口,向西流入莘縣,大水漫漫有四十里寬,從朝城向北流去。

[12]有自幽州來者,言趙延壽有意歸國;樞密使李崧、馮玉信之,命天雄節度使杜威致書於延壽,具述朝旨,啖以厚利,洛州軍將趙行實嘗事延壽,遣繼書潛往遺之。

延奉復書言:「久處異域,思歸中國。

乞發大軍應接,拔身南去。」

辭旨懇密。

朝廷欣然,復遣行實詣延壽,與為期約。

[12]有從幽州來的人,說趙延壽有意歸順國家,樞密使李崧、馮玉相信了,命令天雄節度使杜威給趙延壽寫信,把朝廷的意思講清楚,用豐厚的財利來引一誘。

洛州將領趙行實曾在趙延壽手下作過事,派他帶上書信偷偷送到幽州去。

趙延壽回信說:「久在異國他鄉,很想回中原。

懇求韓廷發大軍接應,我將脫身南下。」

詞意懇切真摯。

朝廷很高興,又派趙行實前去會見趙延壽,與他約定日期。

[13]八月,李守貞言:「與契丹千餘騎遇於長城北,轉斗四十里,斬其酋帥解裡,擁餘眾入水溺死者甚眾。」

丁卯,詔李守貞還屯澶州。

[13]八月,李守貞上報:「與契丹一千多騎兵在長城北面相遇,輾轉追殺搏鬥了四十里,斬殺了他們的首領解裡,把其它敵人趕入水中,淹死了很多。」

丁卯(初九),詔命李守貞回兵,駐守澶州。

[14]帝既與契丹絕好,數召吐谷渾酋長白承福入朝,宴賜甚厚。

承福從帝與契丹戰澶州,又與張從恩戍滑州。

屬歲大熱,遣其部落還太原,畜牧於嵐、石之境。

部落多犯法,劉知遠無所縱捨;部落知朝廷微弱,且畏知遠之嚴,謀相與遁歸故地。

有白可久者,位亞承福,帥所部先亡歸契丹,契丹用為雲州觀察使,以誘承福。

[14]後晉出帝與契丹絕交後,屢次召吐谷渾的酋長白承福進京入朝,宴會隆重,賞賜豐厚。

白承福跟隨出帝,與契丹在澶州作戰,又和張從恩共同守衛滑州。

適值天氣酷熱,白承福遣送他的部落回到太原,把牲畜放牧在嵐、石二州境內。

部落的人經常犯法,劉知遠決不放縱;部落知道朝廷衰微,又因害怕劉知遠執法的嚴厲,謀劃一起跑回原來的地方。

有個叫白可久的,地位僅次於白承福,率領自己的隊伍最先逃跑,歸降了契丹,契丹任命為雲州觀察使,用此來引一誘白承福投降。

知遠與郭威謀曰:「今天下多事,置此屬於太原,乃腹心之疾也,不如去之。」

承福家甚富,飼馬用銀槽。

威勸知遠誅之,收其貨以贍軍。

知遠密表:「吐谷渾反覆難保,請遷於內地。」

帝遣使發其部落千九百人,分置河陽及諸州。

知遠遣威誘承福等入居太原城中,因誣承福等五族謀叛,以兵圍而殺之,合四百口,籍沒其家貲。

詔褒賞之,吐谷渾由是遂微。

劉知遠和郭威謀劃道:「現在天下多事,把吐谷渾部落安置在太原,是心腹之患,不如把它除掉。」

白承福家裡很富,餵馬都用銀食槽,郭威勸說劉知遠殺死他,沒收他的財產用來養軍隊。

劉知遠送上密表,稱「吐谷渾反覆無常難以擔保,請把他們遷往內地。」

後晉出帝派使者將其部落一千九百人分別安置在河陽和其它各州。

劉知遠又讓郭威引一誘白承福等人住到太原城裡,乘機誣陷白承福等五個部族聚謀反叛,用兵包一皮圍並殺死了他們四百人,抄沒了白承福等的家財。

後晉出帝下詔表彰獎賞他們。

吐谷渾部落從此衰微了。

濮州刺史慕容彥超坐違法科斂,擅取辟麥五百斛造曲,賦與部民。

李彥韜素與彥超有隙,發其事,罪應死。

彥韜趣馮玉使殺之,劉知遠上表論救。

李崧曰:「如彥超之罪,今天下藩侯皆有之。

若盡其法,恐人人不自安。」

甲戌,敕免彥超死,削官爵,流房州。

濮州刺史慕容彥超因違法徵收賦稅,擅自取辟倉的麥子五百斛造酒,分給部民而犯罪。

李彥韜歷來與慕容彥超有仇隙,揭發了這件事,按罪應斬首。

李彥韜催促馮玉殺掉他,劉知遠向朝廷上表章辯論營救。

李崧說:「像慕容彥超的罪,現在各地的藩鎮將帥都有,如果都按法處置,怕人人不能安心。」

甲戌(十六日),敕免了慕容彥超的死罪,削去他的官職爵位,流放到房州。

[15]唐陳覺自福州還,至劍州,恥無功,矯詔使侍衛官顧忠召弘義入朝,自稱權福州軍府事,擅發汀、建、撫、信州兵及戍卒,命建州監軍使馮延魯將之,趣福州迎弘義。

延魯先遺弘義書,諭以禍福。

弘義復書請戰,遣樓船指揮使楊崇保將州師拒之。

覺以劍州刺史陳誨為緣江戰棹指揮使,表:「福州孤危,旦夕可克。」

唐主以覺專命,甚怒;群臣多言:「兵已傅城下,不可中止,當發兵助之。」

[15]南唐陳覺從福州返還,到達劍州,他恥於此行未能立功,就假傳聖旨,讓侍衛官顧忠召李弘義入朝。

自稱代理福州軍府事務,擅自調派汀、建、撫、信四州的軍隊和守邊的士兵,命建州監軍使馮延魯率領,趕赴福州迎接李弘義。

馮延魯先給李弘義寫了信,說明禍福。

李弘義回信請戰,派樓船指揮使楊崇保率州中軍隊抵禦。

陳覺命劍州刺史陳誨為緣江戰棹指揮使,並向朝廷上表:「福州孤立危難,早晚就能攻克。」

南唐主因陳覺專命獨斷,非常憤怒;群臣多說:「軍隊現在已然分佈在福州城下,不能中止,應當發兵助攻。

丁丑,覺、延魯敗楊崇保於候官,戊寅,乘勝進攻福州西關。

弘義出擊,大破之,執唐左神威指揮使楊匡鄴。

丁丑(十九日),陳覺、馮延魯在候官打敗了楊崇保的軍隊。

戊寅(二十日),南唐軍隊乘勝進攻福州西關。

李弘義出擊,大敗南唐軍,抓獲南唐左神威指揮使楊匡鄴。

唐主以永安節度使王崇文為東南面都招討使,以漳泉安一撫使、諫議大夫魏岑為東面監軍使,延魯為南面監軍使,會兵攻福州,克其外郭。

弘義固守第二城。

南唐主命永安節度使王崇文為東南面都招討使,命漳泉安一撫使、諫議大夫魏岑為東面監軍使,馮延魯為南面監軍使,合兵進攻福州,攻克福州的外城。

李弘義固守第二道城牆。

[16]馮暉引兵過旱海,至輝德,糗糧已盡。

拓跋彥超眾數萬,為三陳,扼要路,據水泉以待之。

軍中大懼。

暉以賂求和於彥超,彥超許之。

自旦至日中,使者往返數四,兵未解。

藥元福曰:「虜知我饑一渴,陽許和以困我耳;若至暮,則吾輩成擒矣。

今虜雖眾,一精一兵不多,依西山而陳者是也。

其餘步卒,不足為患。

請公嚴陳以待我,我以一精一騎先犯西山兵,小勝則舉黃旗,大軍合勢擊之,破之必矣。」

乃帥騎先進,用短兵力戰。

彥超小卻,元福舉黃旗,暉引兵赴之,彥超大敗。

明日,暉入靈州。

[16]馮暉率兵經過旱海,到達輝德,乾糧已盡。

拓跋彥超幾萬軍隊列為三個陣,扼守要路,控制水源,嚴陣以待。

馮暉軍隊大為恐慌。

馮暉給拓跋彥超賄賂以求和,拓跋彥超同意。

但從早晨到中午,使者往返了多次,對方軍隊還沒有撤退。

藥元福對馮暉說:「敵人知道我們又餓又渴,假裝允和,以此困住

我們。

如果到了傍晚,那我們就被活捉了。

現在敵人雖然多,但一精一兵並不多,僅是靠西山佈陣而已。

其餘的步兵,不足威脅我們。

請您嚴陣等待我的信號;我率領一精一銳騎兵先攻擊西山下的敵軍,如獲小勝就舉起黃旗,大軍再合力攻擊,打敗敵軍是必定的。」

於是率領騎兵首先衝去,用短刀全力死戰;拓跋彥超稍稍退卻,藥元福就舉起黃旗,馮暉率兵趕赴,拓跋彥超被打得大敗。

第二天,馮暉率兵進入靈州。

[17]九月,契丹三萬寇河東;壬辰,劉知遠敗之於陽武谷,斬首七千級。

[17]九月,契丹三萬兵馬侵犯河東;壬辰(初五),劉知遠在陽武谷打敗了他們,斬首七千人。

[18]漢劉思潮等既死,陳道庠內不自安。

特進鄧伸遺之《漢紀》,道庠問其故。

伸曰:「憨獠!此書有誅韓信、醢彭越事,宜審讀之!」漢主聞之,族道庠及伸。

[18]南漢劉思潮等人死後,陳道庠內心不安。

特進鄧伸送給他一部《漢紀》,陳道庠問是何原因,鄧伸說:「傻瓜!這書裡有誅韓信、醢彭越的事,應仔細閱讀啊!」南漢主聽到此事,誅滅陳道庠、鄧伸的家族。

[19]李弘義自稱威武留後,更名弘達,奉表請命於晉;甲午,以弘達為威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知閩國事。

[19]李弘義自稱為威武留後,改名李弘達,奉上表章聽命於後晉。

甲午(初七),後晉任命李弘達為威武節度使、同平章事,主持閩國事務。

[20]張彥澤奏敗契丹於定州北,又敗之於泰州,斬首二千級。

[20]張彥澤上奏:在定州以北擊敗契丹,在泰州再次擊敗它,共斬首二千人。

[21]辛丑,福州排陣使馬捷引唐兵自馬牧山拔寨而入,至善化門橋,都指揮使丁彥貞以兵百人拒之。

弘達退保善化門,外城再重皆為唐兵所據。

弘達更名達,遣使奉表稱臣,乞師於吳越。

[21]辛丑(十四日),福州排陣使馬捷領南唐軍隊從馬牧山拔寨而入,開到善化門橋,都指揮使丁彥貞率一百名士兵抵抗。

李弘達退守善化門。

外城及第二道城都被南唐兵佔領。

李弘達改名李達,派使者向吳越王錢弘佐奉表稱臣,乞求救兵。

[22]楚王希范知帝好奢一靡一,屢以珍玩為獻,求都元帥;甲辰,以希范為諸道兵馬都元帥。

[22]楚王馬希范知道後晉出帝喜好奢侈、華麗,多次獻上珍玩寶物,求封為都元帥;甲辰(十七日),命馬希范為諸道兵馬都元帥。

[23]丙辰,河決澶州臨黃。

[23]丙辰(二十九日),黃河在澶州的臨黃決口。

[24]契丹使瀛州刺史劉延祚遺樂壽監軍王巒書,請舉城內附。

且云:「城中契丹兵不滿千人,乞朝廷發輕兵襲之,己為內應。

又,今秋多雨,自瓦橋以北,積水無際,契丹主已歸牙帳,雖聞關南有變,地遠阻水,不能救也。」

巒與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杜威屢奏瀛、莫乘此可取,深州刺史慕容遷獻《瀛莫圖》。

馮玉、李崧信以為然,欲發大兵迎趙延壽及延祚。

[24]契丹使瀛州刺史劉延祚給後晉樂壽監軍王巒寫信,要求率全城歸降,並且說:「城中契丹兵不足一千人,請朝廷派輕兵前來襲擊,自己為內應。

還有,今年秋天雨多,從瓦橋以北,積水漫無邊際,契丹主已回牙帳去了,縱然聽到關南有突變,路遠隔水,也不能前來援救。」

王巒與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杜威屢次上奏,認為瀛、莫二州乘這個機會可奪取;深州刺史慕容遷又獻上《瀛莫圖》。

馮玉、李崧都信以為真,準備派出大兵迎接趙延壽和劉延祚。

先是,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李守貞數將兵過廣晉,杜威厚待之,贈金帛甲兵,動以萬計;守貞由是與威親善。

守貞入朝,帝勞之曰:「聞卿為將,常費私財以賞戰士。」

對曰:「此皆杜威盡忠於國,以金帛資臣,臣安敢掠有其美!」因言:「陛下若他日用兵,臣願與威戮力以清沙漠。」

帝由是亦賢之。

早先,侍衛馬步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李守貞屢次領兵經過廣晉,杜威接待他很好,贈送他金銀兵器鎧甲,每次都數以萬計。

李守貞因此和杜威親近友好。

李守貞入朝時,後晉出帝慰勞他說:「聽說一愛一卿作為將軍,常用自己的錢財賞給戰士。」

答道:「這些都是杜威對國家的忠心,他用金銀錢財資助我,我怎麼敢掠取他的美德!」於是說:「陛下如果他日用兵,我願和杜威通力合作肅清沙漠之敵。」

後晉出帝因此也感到他是個德才兼備的將軍。

及將北征,帝與馮玉、李崧議,以威為元帥,守貞副之。

趙瑩私謂馮、李曰:「杜令國戚,貴為將相,而所欲未厭,心常慊慊,豈可復假以兵權!必若有事北方,不若止任守貞為愈也。」

不從。

冬,十月,辛未,以威為北面行營都指揮使,以守貞為兵馬都監,泰寧節度使安審琦為左右廂都指揮使,武寧節度使符彥卿為馬軍左廂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皇甫遇為馬軍右廂都指揮使,永清節度使梁漢璋為馬軍都排陣使,前威勝節度使宋彥筠為步軍左廂都指揮使,奉國左廂都指揮使王饒為步軍右廂都指揮使,州圍練使薛懷讓為先鋒都指揮使。

仍下敕榜曰:「專發大軍,往平黠虜。

先取瀛、莫,安定關南;次復幽燕,蕩平塞北。」

又曰:「有擒獲虜主者,除上鎮節度使,賞錢萬緡,絹萬匹,銀萬兩。」

時自六月積雨,至是未止,軍行及饋運者甚艱苦。

待將要北征時,後晉出帝和馮玉、李崧商議,任命杜威為元帥,李守貞為副帥。

趙瑩私下對馮、李二人說:「杜威是皇帝的親戚,又是顯貴的將相,但他的欲一望還沒有滿足,心常懷不滿之意,怎能再授予他兵權!如果一定要對北方用兵,不如只委任李守貞一個人為好。」

馮、李二人沒有聽從。

冬季,十月辛未(十四日),命杜威為北面行營都指揮使,命李守貞為兵馬都監,泰寧節度使安審琦為左右廂都指揮使,武寧節度使符彥卿為馬軍左廂都指揮使,義成節度使皇甫遇為馬軍右廂都指揮使,永清節度使梁漢璋為馬軍都排陣使,前威勝節度使宋彥筠為步軍左廂都指揮使,奉國左廂都指揮使王饒為步軍右廂都指揮使,州一團一練使薛懷讓為先鋒都指揮使。

並下達敕榜,寫道:「專門調發大軍,前往掃平黠虜。

先取瀛州、莫州,安定關南;其次收復幽燕,掃蕩平定塞北。」

又道:「有生擒胡虜君主的,任命上等大鎮的節度使,賞賜錢一萬緡,絹一萬匹,銀子一萬兩。」

當時,從六月連日下雨,至此一直沒停,行軍和運送軍糧都很艱苦。

[25]唐漳州將林贊堯作亂,殺監軍使周承義、劍州刺史陳誨。

泉州刺史留從效舉兵逐贊堯,以泉州裨將董思安權知漳州。

唐主以思安為漳州刺史,思安辭以父名章,唐主改漳州為南州,命思安及留從效將州兵會攻福州。

庚辰,圍之。

[25]南唐漳州將領林贊堯作亂,殺死監軍使周承義、劍州刺史陳誨。

泉州刺史留從效起兵驅逐林贊堯,派泉州副將董思安代理主持漳州事務。

南唐主命董思安為漳州刺史,思安因父親名「章」而推辭,南唐主於是改漳州為南州,命董思安和留從效率領州中的軍隊合攻福州。

庚辰(二十三日),包一皮圍了福州城。

福州使者至錢塘,吳越王弘佐召諸將謀之,皆曰:「道險遠,難救。」

惟內都監使臨安水丘昭券以為當救。

弘佐曰:「唇亡齒寒,吾為天下元帥,曾不能救鄰道,將安用之!諸君但樂飽身安坐邪!」壬午,遣統軍張筠、趙承泰將兵三萬,水陸救福州。

福州的使者來到錢塘。

吳越王錢弘佐召集眾將領商議,都說:「道路又遠又險,難以救援。」

只有內都監使臨安人水丘昭券認為應去援救。

錢弘佐說:「唇亡齒寒,我作為天下元帥,連鄰邦都不能解救,那還有什麼用!你們只高興吃飽了坐著嗎?」

壬午(二十五日),派統軍使張筠、趙承泰率兵三萬人,從水陸兩路救援福州。

先是募兵,久無應者,弘佐命糾之,曰:「糾而為兵者,糧賜減半。」

明日,應募者雲集。

弘佐命昭券專掌用兵,昭券憚程昭悅,以用兵事讓之。

弘佐命昭悅掌應援饋運事,而以軍謀委元德昭。

德昭,危仔倡之子也。

此前召募士兵,很長時間也沒應募的,錢弘佐命令徵集,並說:「凡徵集而當兵的發給他的糧食和賞賜減少一半。」

第二天,應一召的人雲集而至。

錢弘佐命水丘昭券專管用兵之事,但昭券害怕程昭悅,把用兵的事讓給他幹。

錢弘佐命程昭悅掌管接應後援輸送糧食的事務,而把全軍的謀略大事委交元德昭。

元德昭是危仔倡的兒子。

弘佐議鑄鐵錢以益將士祿賜,其弟牙內都虞候弘億諫曰:「鑄鐵錢有八害:新錢既行,舊錢皆流入鄰國,一也;可用於吾國而不可用於他國,則商賈不行,百貨不通,二也;銅禁至嚴,民猶盜鑄,況家有鐺釜,野有鏵犁,犯法必多,三也;閩人鑄鐵錢而亂亡,不足為法,四也;國用幸豐而自示空乏,五也;祿賜有常而無故益之以啟無厭之心,六也;法變而弊,不可遽復,七也;『錢』者國姓,易之不祥,八也。」

弘佐乃止。

錢弘佐建議鑄鐵錢以增加將士們的俸祿賞賜,他的弟弟牙內都虞候錢弘億勸諫道:「鑄鐵錢有八條害處:新鐵錢一發行,舊銅錢都流入鄰國,這是第一條;鐵錢可在我國使用卻不可在他國使用,商人不使用,百貨也就不能流通,是第二條;採銅被嚴格禁止,百姓還有偷偷鑄造的,況且每家都有鐵鍋,地裡有鏵犁,私鑄犯法的必然多,是第三條;閩人鑄造鐵錢而滅亡,這不值得傚法,是第四條;國家財力慶幸很充足,而鑄鐵錢卻是自己顯示國庫空虛,這是第五條;賜予俸祿本有常數,而無故增加它來誘發貪得無厭之心,是第六條;一旦錢法改變釀成弊端,不能立即恢復,是第七條;『錢』是國姓,改動不吉祥,是第八條。」

錢弘佐於是作罷。

[26]杜威、李守貞會兵於廣晉而北行。

威屢使公主入奏,請益兵,曰:「今深入虜境,必資眾力。」

由是禁軍皆在其麾下,而宿衛空虛。

[26]杜威、李守貞在廣晉會師,然後向北進軍。

杜威屢次讓公主入宮上奏,請求增兵,他說:「現在深入胡虜的國境,一定要靠大家的力量!」因此禁軍都歸於他的麾下,連宮內的宿值警衛都空虛了。

十一月,丁酉,以李守貞權知幽州行府事。

十一月,丁酉(初十),派李守貞代理主持幽州行府事務。

己亥,杜威等至瀛州,城門洞啟,寂若無人,威等不敢進。

聞契丹將高謨翰先已引兵潛出,威遣梁漢璋將二千騎追之,遇契丹於南陽務,敗死。

威等聞之,引兵而南。

時束城等數縣請降,威等焚其廬舍,掠其婦女而還。

己亥(十二日),杜威等人率兵來到瀛州,城門洞一開,寂靜得像沒有人,杜威等人不敢進去。

聽說契丹將領高謨翰早已率兵偷偷出城跑了,杜威就派梁漢璋率領二千名騎兵追擊,在南陽務與契丹遭遇,梁漢璋戰敗被殺。

杜威等聽到這個消息,率兵南下。

當時束城等幾個縣已請求歸降,杜威等人焚燒了廬舍,搶掠了那裡的婦女而返回。

[27]己酉,吳越兵至福州,自罾浦南潛入州城。

唐兵進據東武門,李達與吳越兵共禦之,不利。

自是內外斷絕,城中益危。

[27]己酉(二十二日),吳越的軍隊來到福州,從罾浦以南偷偷進入福州城。

而南唐軍隊又前進佔領了東武門,李達和吳越兵共同抵抗,戰事不利。

從此福州城與外界聯繫斷絕,城裡形勢更加危急。

唐主遣信州刺史王建封助攻福州。

時王崇文雖為元帥,而陳覺、馮延魯、魏岑爭用事,留從效、王建封倔強不用命,各爭功,進退不相應。

由是將士皆解體,故攻城不克。

南唐主派信州刺史王建封幫助進攻福州。

當時南唐軍中雖然王崇文是元帥,但是陳覺、馮延魯、魏岑三人爭著主事,留從效、王建封二人又倔強不聽命令,各自搶功勞,進退行動互不照應。

因此下面的將士也都人心渙散,所以福州城攻不下來。

唐主以江州觀察使杜昌業為吏部尚書,判省事。

先是昌業自兵部尚書判省事,出江州,及還,閱簿籍,撫案歎曰:「未數年,而所耗者半,其能久乎!」

南唐主命江州觀察使杜昌業為吏部尚書,主管尚書省事。

原先,杜昌業是兵部尚書主管尚書省事,出江州任職。

這次回來上任,翻閱帳冊簿籍,拍案感歎道:「沒幾年功夫,府庫的積累所消耗已過半,怎麼能持久呢!」

[28]契丹主大舉入寇,自易、定趣恆州。

杜威等至武強,聞之,將自貝、冀而南。

彰德節度使張彥澤時在恆州,引兵會之,言契丹可破之狀;威等復趣恆州,以彥澤為前鋒。

甲寅,威等至中度橋,契丹已據橋,彥澤帥騎爭之,契丹焚橋而退。

晉兵與契丹夾滹沱而軍。

[28]契丹主率兵大舉入侵,從易州、定州直向恆州。

杜威等到達武強,聽到這個消息,要從貝州、冀州往南走。

彰德節度使張彥澤當時在恆州,領兵前去和杜威等人會師,並陳述契丹可以被打敗的理由,杜威等又開往恆州,命張彥澤為前鋒。

甲寅(二十七日),杜威等來到中度橋,但契丹已佔領了橋,張彥澤率騎兵前去爭奪,契丹兵把橋燒掉退卻了。

於是後晉兵馬和契丹軍隊隔著滹沱河駐紮下來。

始,契丹見晉軍大至,又爭橋不勝,恐晉軍急渡滹沱,與恆州合勢擊之,議引兵還。

及聞晉軍築壘為持久之讓,遂不去。

開始,契丹人見後晉軍隊浩浩蕩盪開來,前來爭橋又沒取勝,擔心對方會強渡滹沱河,和恆州聯合夾擊,商議退兵返回;但聽到後晉軍隊已築起營壘作持久的準備,於是就不退兵了。

[29]蜀施州刺史田行皋叛,遣供奉官耿彥將兵討之。

[29]後蜀施州刺史田行皋反叛,後蜀派供奉官耿彥率兵前去討伐。

[30]杜威雖以貴戚為上將,一性一懦怯。

偏裨皆節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樂,罕議軍事。

[30]杜威雖然以皇帝親戚身份擔任上將,但生一性一懦弱膽小。

他手下的將領都是節度使,只是天天奉承迎一合,飲酒作樂,很少談論軍事。

磁州刺史兼北面轉運使李說威及李守貞曰:「今大軍去恆州咫盡,煙火相望。

若多以三股木置水中,積薪布土其上,橋可立成。

密約城中舉火相應,夜募將士斫虜營而入,表裡合勢,虜必遁逃。」

諸將以為然,獨杜威不可,遣南至懷、孟督軍糧。

磁州刺史兼北面轉運使李勸說杜威和李守貞道:「現在大軍距恆州近在咫盡,彼此的煙火都能望見。

如果把許多三股木放到水中,在上面放上柴草鋪上土,橋就立刻架成了。

再密約城中的守軍點起火堆為聯絡信號,趁夜裡組織將士砍斷敵虜營盤的柵欄衝進去,裡外合兵,胡虜一定敗逃。」

眾將領都認為說得對,只有杜威認為不行,派李往南到懷、孟二州督運軍糧。

契丹以大軍當晉軍之前,潛遣其將蕭翰、通事劉重進將百騎及羸卒,並西山出晉軍之後,斷晉糧道及歸路。

樵采者遇之,盡為所掠;有逸歸者,皆稱虜眾之盛,軍中懼。

翰等至欒城,城中戍兵千餘人,不覺其至,狼狽降之。

契丹獲晉民,皆黥其面曰「奉敕不殺」,縱之南走;運夫在道遇之,皆棄車驚潰。

翰,契丹主之舅也。

契丹用大軍擋在後晉軍隊的前面,又悄悄派出將領蕭翰、通事劉重進率領一百名騎兵和羸弱的步卒,沿西山出現在後晉軍隊的後面,切斷後晉軍的糧道和退路。

打柴的樵夫遇到他們,全被抓走了;有逃跑回來的,都說契丹軍隊的強盛,後晉軍中人心惶惶。

蕭翰等到達了欒城,城中後晉守軍有一千多人,沒想到敵人來臨,慌亂狼狽中全都投降了。

契丹抓到的後晉百姓,全都在臉上刺「奉敕不殺」四個字,放他們往南走;運糧的民夫在路上遇見他們,都撂下輜重驚慌潰逃了。

蕭翰是契丹主耶律德光的舅舅。

十二月,丁巳朔,李自書密奏,具言大軍危急之勢,請車賀幸滑州,遣高行周、符彥卿扈從,及發兵守澶州、河陽以備虜之奔沖;遣軍將關勳走馬上之。

十二月,丁巳朔(初一),李親自給後晉出帝寫上密奏,詳細說明後晉大軍危急的形勢,請皇帝親臨滑州,派高行周、符彥卿扈從,並請派兵守衛澶州、河陽,以防範契丹軍隊的衝擊。

派將領關勳快馬把密奏送給皇帝。

己未,帝始聞大軍屯中度;是夕,關勳至。

庚申,杜威奏請益兵,詔悉發守宮禁者得數百人,赴之。

又詔發河北及滑、孟、澤、潞芻糧五十萬詣軍前;督迫嚴急,所在鼎沸。

辛酉,威又遣從者張祚等來告急,祚等還,為契丹所獲。

自是朝廷與軍前聲問兩不相通。

己未(初三),後晉出帝才知道大軍駐紮在中度橋的消息。

這天傍晚,關勳已趕到大梁。

庚申(初四),杜威上奏章請求增兵,後晉出帝下詔調全部守衛宮禁的幾百人,趕往中度橋。

又下詔,調發河北及滑、孟、澤、潞各州糧草五十萬送到軍營。

因為督運時間緊迫,催促嚴急,各地驚擾沸騰。

辛酉(初五)杜威又派遣部下張祚等前去告急,張祚等在回來的途中被契丹抓獲。

從此,朝廷和軍隊之間消息不通。

時宿衛兵皆在行營,人心懍懍,莫知為計。

開封尹桑維翰,以國家危在旦夕,求見帝言事;帝方在苑中調鷹,辭不見。

又詣執政言之,執政不以為然。

退,謂所親曰:「晉氏不血食矣!」

當時宮中的宿衛兵都在行營裡,人人心裡危懼,不知該怎麼辦。

開封尹桑維翰認為國家的存亡已經危在旦夕,請求朝見皇帝、上報情況。

後晉出帝正在御苑裡玩一弄獵鷹,推辭不見。

桑維翰又去向執掌權一柄一的大臣陳述,那些大臣不以為然。

桑維翰退下來,對親近的人說:「晉氏的宗廟得不到祭祀了!」

帝欲自將北征,李彥韜諫而止。

時符彥卿雖任行營職事,帝留之,使戍荊州口。

壬戌,詔以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都部署,以彥卿副之,共戍澶州;以西京留守景延廣戍河陽,且張形勢。

後晉出帝要親自率兵北征,被李彥韜勸諫阻止。

當時符彥卿雖然擔任行營的職務,後晉出帝把他留下,讓他守衛荊州口。

壬戌(初六),下詔命歸德節度使高行周為北面都部署,命符彥卿任副職,一起守衛澶州;命西京留守景延廣守衛河陽,擺開了迎戰的架勢。

奉國都指揮使王清言於杜威曰:「今大軍去恆州五里,守此何為!營孤食盡,勢將自潰。

請以步卒二千為前鋒;奪橋開道,公帥諸軍繼之;得入恆州,則無憂矣。」

威許諾,遣清與宋彥筠俱進。

清戰甚銳,契丹不能支,勢小卻;諸將請以大軍繼之,威不許。

彥筠為契丹所敗,浮水抵岸得免。

清獨帥麾下陳於水北力戰,互有殺傷,屢請救於威,威竟不遣一騎助之。

清謂其眾曰:「上將握兵,坐觀吾輩困急而不救,此必有異志。

吾輩當以死報國耳!」眾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戰不息。

契丹以新兵繼之,清及士眾盡死。

由是諸軍皆奪氣。

清,州人也。

奉國都指揮使王清向杜威進言道:「現在大軍離恆州城只有五里,守在這裡幹什麼!軍營孤立,糧食吃完,必將自己潰敗。

請求率步兵二千為先鋒,奪取橋樑,開闢道路,您率領各軍緊隨其後,能夠進入恆州,就沒有憂慮了。」

杜威允許了,派王清和宋彥筠一起前進。

王清作戰銳不可當,契丹兵不能支持,稍稍退卻;眾將領請求立刻派大軍隨後前進,杜威不允許。

宋彥筠被契丹打敗了,自己游回岸邊,免於一死。

王清獨自率麾下兵士在河北岸佈陣奮力作戰,兩軍互有傷亡;王清屢次向杜威求救,杜威竟然不派一騎前去支援。

王清對士兵們說:「上將手握重兵,卻坐觀我們在困急當中不來救援,他一定有叛變之意。

我們應該以死報國!」大家為他的話所感動,沒有一人後退的,到了日暮,仍然戰鬥不息。

契丹又派新的軍隊前來進攻,王清和士兵們全都戰死。

從此後晉各軍喪失了士氣。

王清是州人。

甲子,契丹遙以兵環晉營,內外斷絕,軍中食且盡。

杜威與李守貞、宋彥筠謀降契丹,威潛遣腹心詣契丹牙帳,邀求重賞。

契丹主紿之曰:「趙延壽威望素淺,恐不能帝中國。

汝果降者,當以汝為之。」

威喜,遂定降計。

丙寅,伏甲召諸將,出降表示之,使署名。

諸將駭愕,莫敢言者,但唯唯聽命。

威遣門使高勳繼詣契丹,契丹主賜詔慰納之。

是日,威悉命軍士出陳於外,軍士皆踴躍,以為且戰,威親諭之曰:「今食盡塗窮,當與汝曹共求生計。」

因命釋甲。

軍士皆慟哭,聲振原野。

威、守貞仍於眾中揚言:「主上失德,信任一奸一邪,猜忌於己。」

聞者無不切齒。

契丹主遣趙延壽衣赭袍至晉營慰撫士卒,曰:「彼皆汝物也。」

杜威以下,皆迎謁於馬前;亦以赭袍衣威以示晉軍,其實皆戲之耳。

以威為太傅,李守貞為司徒。

甲子(初八),契丹派兵從遠處包一皮圍了後晉軍營,軍營與外界聯繫斷絕了,軍中糧食將盡。

杜威和李守貞、宋彥筠謀劃投降契丹,杜威還暗中派遣了心腹到契丹主的牙帳裡,邀功求取重賞。

契丹主騙他說:「趙延壽威望素來淺薄,恐怕不能作中原的皇帝。

你果真能投降,就讓你當皇帝。」

杜威喜歡,於是擬定投降的計劃。

丙寅(初十),軍帳周圍埋伏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召集眾將領前來,杜威拿出降表來給他們看,讓他們署名。

眾將領驚愕害怕,沒有敢說話的,只有「是、是」地聽從命令。

杜威派門使高勳帶降表送給契丹,契丹主賜下詔書撫一慰收納他們。

這一天,杜威命全軍士兵到營外列陣,軍士們十分踴躍,以為就要打仗。

杜威親自告訴他們:「現在糧食吃光無路可走,應和你們一同求取生存的辦法。」

於是命令全軍放下武裝。

軍士們都抱頭痛哭,哭聲振動了原野。

杜威、李守貞還在眾人中宣揚:「君主無德,聽信任用一奸一臣小人,猜忌我們。」

聽的人沒有不咬牙切齒的。

契丹主派趙延壽身穿赭袍來到後晉營中撫一慰士兵,指著赭袍說:「這都將是你的東西。」

杜威以下將領都到馬前迎接拜見;趙延壽也給杜威穿上赭袍,給後晉將士們看,其實這都是愚弄他們的把戲而已。

契丹任命杜威為太傅,李守貞為司徒。

威引契丹主至恆州城下,諭順國節度使王周以己降之狀,周亦出降。

戊辰,契丹主入恆州。

遣兵襲代州,刺史王暉以城降之。

杜威引導契丹主來到恆州城下,告訴順國節度使王周自己投降的情況,王周也出城投降了。

戊辰(十二日),契丹主進入恆州。

又派兵襲擊代州,刺史王暉開城投降。

先是契丹屢攻易州,刺史郭固守拒之。

契丹主每過城下,指而歎曰:「吾能吞併天下,而為此人所扼!」及杜威既降,契丹主遣通事耿崇美至易州,誘諭其眾,眾皆降;不能制,遂為崇美所殺。

,邢州人也。

原先,契丹屢次進攻易州,刺史郭死守抗拒。

契丹主每次經過城下都指著易州城歎道:「我能夠吞併天下,卻被此人所扼阻!」現在杜威已投降,契丹主派通事耿崇美來到易州,誘勸郭的部下,這些人都投降了,郭不能制止,於是被耿崇美殺死。

郭是邢州人。

義武節度使李殷,安國留後方太,皆降於契丹。

契丹主以孫方簡為義武節度使,麻為安國節度使,以客省氨使馬崇祚權知恆州事。

義武節度使李殷、安國留後方太,都投降了契丹。

契丹主任命孫方簡為義武節度使,麻為安國節度使,任命客省氨使馬崇祚代理主持恆州事務。

契丹翰林承旨、吏部尚書張礪言於契丹主曰:「今大遼已得天下,中國將相宜用中國人為之,不宜用北人及左右近習。

苟政令乖失,則人心不服,雖得之,猶將失之。」

契丹主不從。

契丹翰林承旨、吏部尚書張礪對契丹主說:「現在大遼已得天下,中原的將相應由中原人來作,不宜用北國人和左右熟悉的人。

如果政令失誤,就會人心不服,雖然得到了天下,也還會失去。」

契丹主不肯聽從。

引兵自邢、相而南,杜威將降兵以從。

遣張彥澤將二千騎先取大梁,且撫安吏民,以通事傅住兒為都監。

契丹主率兵從邢、相二州南下,杜威率降兵跟隨。

契丹主派張彥澤率二千騎兵先去攻取大梁,並且安一撫那裡的官吏百姓,派通事傅住兒為都監。

杜威之降也,皇甫遇初不預謀。

契丹主欲遣遇先將兵入大梁,遇辭;退,謂所親曰:「吾位為將相,敗不能死,忍復圖其主乎!」至平棘,謂從者曰:「吾不食累日矣,何面目復南行!」遂扼吭而死。

杜威投降的事,皇甫遇當初沒參預謀劃。

契丹主要派皇甫遇先率兵進入大梁,他推辭了;退下後對親信說:「我身為將相,兵敗後不能去死,怎能忍心再謀取君主呢!」兵至平棘,對身邊跟隨人的說:「我已好幾天不吃飯了,還有什麼面目再往南走啊!」於是掐住喉嚨而死。

張彥澤倍道疾驅,夜渡白馬澤。

壬申,帝始聞杜威等降;是夕,又聞彥澤至滑州,召李崧、馮玉、李彥韜入禁中計事,欲詔劉知遠發兵入援。

癸酉,未明,彥澤自封丘門斬關而入,李彥韜帥禁兵五百赴之,不能遏。

彥澤頓兵明德門外,城中大擾。

張彥澤日夜兼程飛奔疾馳,夜裡渡過白馬津。

壬申(十六日),後晉出帝才知道杜威等人已投降。

當天傍晚,又聽說張彥澤已到滑州,就召李崧、馮玉、李彥韜到宮中議事,打算詔命劉知遠起兵來援救都城。

癸酉(十七日),天還沒亮,張彥澤已從封丘門破關衝入城中,李彥韜率領禁軍五百名前往迎敵,不能阻止,張彥澤在明德門外駐軍,城中大亂。

帝於宮中起火,自攜劍驅後宮十餘人將赴火,為親軍將薛超所持。

俄而彥澤自寬仁門傳契丹主與太后書慰撫之,且召桑維翰、景延廣,帝乃命滅火,悉開宮城門。

帝坐苑中,與后妃相聚而泣,召翰林學士范質草降表,自稱「孫男臣重貴,禍至神惑,運盡天亡。

今與太后及妻馮氏,舉族於郊野面縛待罪次。

遣男鎮寧節度使延煦,威信節度使延寶,奉國寶一、金印三出迎。」

太后亦上表稱「新婦李氏妾」。

後晉出帝在宮中放起了火,自己提著寶劍驅趕後宮的十幾個人將跳入火中,被親軍將領薛超抱住了。

一會兒,張彥澤從寬仁門外傳進契丹主給太后的書信以示撫一慰,並召桑維翰、景延廣前來。

後晉出帝於是命令滅火,打開所有的宮門。

後晉出帝坐在御苑中和后妃們相聚哭泣,召翰林學士范質草擬降表,自稱:「孫男臣重貴,禍事來臨神鬼迷惑;運數已盡天命滅亡。

現在和太后及妻子馮氏,全族大小都在郊野兩手反綁向前排列等待降罪。

派兒子鎮寧節度使石延煦、威信節度使石延寶,奉上國寶一枚、金印三枚出城迎接。」

太后也上表稱「新婦李氏妾」。

傅住兒入宣契丹主命,帝脫黃袍,服素衫,再拜受宣,左右皆掩泣。

帝使召張彥澤,欲與計事。

彥澤曰:「臣無面目見陛下。」

帝復召之,彥澤微笑不應。

傅住兒入宮內宣示契丹主的命令,後晉出帝脫一下黃袍,穿上素色衣衫,再次叩拜聽從宣示,宮內左右侍從們都掩面涕泣。

後晉出帝讓人召張彥澤來,想和他議事。

張彥澤說:「臣沒臉去見陛下。」

出帝再次召他去,他只是微笑不答應。

或勸桑維翰逃去。

維翰曰:「吾大臣,逃將安之!」坐而俟命。

彥澤以帝命召維翰,維翰至天街,遇李崧,駐馬語未畢,有軍吏於馬前揖維翰赴侍衛司。

維翰知不免,顧謂崧曰:「侍中當國,今日國亡,反令維翰死之,何也?」

崧有愧色。

彥澤踞坐見維翰,維翰責之曰:「去年拔公於罪人之中,復領大鎮,授以兵權,何乃負恩至此!」彥澤無以應,遣兵守之。

有人勸桑維翰逃走,他說:「我是大臣,逃了又往哪裡去!」靜坐待命。

張彥澤以皇帝的命令召桑維翰入宮,桑維翰來到天街時,遇見李崧,停下馬來說話未完,就有軍吏在馬前揖請桑維翰去侍衛司,他知道自己難免一死,回頭對李崧說:「您這位侍中主持國政,現在國家滅亡,反而要讓我去死,為什麼呢?」

李崧臉上露出慚愧的表情。

張彥澤傲慢地倚坐接見桑維翰,桑維翰指責他道:「去年從罪人之中把你提拔一出來,又讓你管轄一個大的藩鎮,授予你兵權,你怎麼能如此負恩!」張彥澤無話可答,派兵看守住桑維翰。

宣徽使孟承誨,素以佞巧有一寵一於帝,至是,帝召承誨,欲與之謀,承誨伏匿不至;張彥澤捕而殺之。

宣徽使孟承誨一貫以乖一巧諂媚受後晉出帝一寵一信,到這時,後晉出帝召他,想和他商議事情,孟承誨藏匿起來不到;張彥澤把他捉住而殺掉。

彥澤縱兵大掠,貧民乘之,亦爭入富室,殺人取其貨,二日方止,都城為之一空。

彥澤所居山積,自謂有功於契丹,晝夜以酒樂自娛,出入騎從常數百人,其旗幟皆題「赤心為主」,見者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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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宗成皇帝中之上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八 顯宗成皇帝中之下鹹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十九 顯宗成皇帝下鹹康八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二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昇平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五 太宗簡文皇帝鹹安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七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八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 烈宗孝武皇帝下太元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一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四 安皇帝丁隆安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盡閼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六 安皇帝己義熙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七 安皇帝庚義熙五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八 安皇帝辛義熙七年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三十九 安皇帝壬義熙十一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晉紀四十 安皇帝癸義熙十三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一 高祖武皇帝永初元年(庚申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二 太祖文皇帝上之上元嘉元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三 太祖文皇帝上之中元嘉五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四 太祖文皇帝上之下元嘉八年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五 太祖文皇帝中之上元嘉十三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六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元嘉十九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七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八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九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元嘉三十古文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宋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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