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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白話版《資治通鑒》電子書·梁紀三 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下乾化
後梁紀三後梁太祖乾化元年(辛未,公元911年)
[1]三月,乙酉朔,以天雄留後羅周翰為節度使。
[1]三月,乙酉朔(初一),後梁任命天雄留後羅周翰為天雄節度使。
[2]清海、靜海節度使兼中書令南平襄王劉隱病亟,表其弟節度副使巖權知留後;丁亥卒。
巖襲位。
[2]清海、靜海節度使兼中書令南平襄王劉隱病情緊急,上表委任他的弟弟節度副使劉巖暫時主持留後事務;丁亥(初三),劉隱病筆。
劉巖繼位。
[3]岐王聚兵臨蜀東鄙,蜀主謂群臣曰:「自茂貞為朱溫所困,吾常振其乏絕,今乃負恩為寇,誰為吾擊之?」
兼中書令王宗侃請行。
蜀主以宗侃為北路行營都統。
司天少監趙溫諫曰:「茂貞未犯邊,諸將貪功深入,糧道阻遠,恐非國家之利。」
蜀王不聽,以兼侍中王宗、太子少師王宗賀、山南節度使唐道襲為三招討使,左金吾大將軍王宗紹為宗之副,帥步騎十二萬伐岐。
壬辰,宗侃等發成都,旌旗數百里。
[3]岐王李茂貞聚集軍隊到前蜀東部的邊界地方,前蜀主王建對文武群臣說:「自從李茂貞被朱溫所困,我經常接濟他的困乏,現在卻忘恩負義來進行侵犯,誰替一我攻打他?」
兼中書令王宗侃請求前去。
王建任命王宗侃為北路行營都統。
司天少監趙溫勸諫說:「李茂貞沒有侵犯邊境,各將領貪圖立功,率兵深入,運糧道路艱險遙遠,恐怕不是國家的利益。」
前蜀主不聽,任命兼侍中王宗、太子少師王宗賀、山南節度使唐道襲為三招討使,左金吾大將軍王宗紹為王宗的副手,率領步兵、騎兵十二萬,討伐岐王李茂貞。
壬辰(初八),王宗侃等從成都出發,旌旗招展連綿數百里。
[4]岐王募華原賊帥溫韜以為假子,以華原為耀州,美原為鼎州。
置義勝軍,以韜為節度使,使帥、岐兵寇長安。
詔感化節度使康懷貞、忠武節度使牛存節以同華、河中兵討之。
已酉,懷貞等奏擊韜於車度,走之。
[4]岐王李茂貞招募華原賊帥溫韜作為養子,以華原為耀州,美原為鼎州。
設置義勝軍,任命溫韜為義勝節度使,派他率領州、岐州的軍隊侵犯長安。
後梁太祖詔令感化節度使康懷貞、忠武節度使牛存節帶領同華、河中軍隊前去討伐。
已丑(二十五日),康懷貞等奏報在車度攻反溫韜,把他趕跑。
[5]夏,四月,乙卯朔,岐兵寇蜀興元,唐道襲擊卻之。
[5]夏季,四月,乙卯朔(初一),岐兵侵犯前蜀興元,唐道襲把岐兵擊退。
[6]上以久疾,五月,甲申朔,大赦。
[6]後梁太祖因為長期患病,五月,甲申朔(初一),大赦天下。
[7]甲辰,以清海留後劉巖為節度使。
巖多延中國士人置於幕府,出為刺史,刺史無武人。
[7]甲辰(二十一日),後梁任命清後劉巖為清海節度使。
劉巖多延請中原讀書人安置在幕府,出任刺史,刺史中沒有武人。
[8]蜀主如利州,命太子監國;六月,癸丑朔,至利州。
[8]前蜀主王建前往利州,命令太子王元坦代主國政。
六月,癸丑朔(初一),王建到達利州。
[9]燕王守光嘗衣赭袍,顧謂將吏曰:「今天下大亂,英雄角逐,吾兵強地險,亦欲自帝,何如?」
孫鶴曰:「今內難新平,公私困竭,太原窺吾西,契丹伺吾北,遽謀自帝,未見其可。
大王但養士一愛一民,訓兵積穀,德政既修,四方自服矣。」
守光不悅。
[9]燕王劉守光曾經穿唐代皇帝所穿的赤褐色袍服,回頭對將吏們說:「現在天下大亂,英雄武力競爭,我兵馬強壯,地勢險要,也想自己稱帝,怎麼樣?」
孫鶴說:「現在內部危難剛平定,公家私人都困苦竭蹶,太原晉王李存勖窺伺我們的西部,契丹王阿保機窺伺我們的北部,匆忙謀劃自己稱帝,未見其可行之處。
大王只要尊養讀書人,一愛一恤老百姓,訓練軍隊,積貯糧食,修行德政,四方自然服從了。」
劉守光不高興。
又使人諷鎮、定,求尊已為尚父,趙王熔以告晉王。
晉王怒,欲伐之,諸將皆曰:「是為惡極矣,行當族滅,不若陽為推尊以稔之。」
乃與熔及義武王處直、昭義李嗣昭、振武周德威、天德宋瑤六節度使共奉冊推守光為尚書令、尚父。
劉守光又派人婉言勸說鎮州王熔、定州王處直,要求他們尊奉自己為「尚父」。
趙王王熔把這件事告訴晉王李存勖,晉王勃然大怒,想要討伐劉守光,諸將都說:「這個劉守光作惡到極點了,應當誅滅他的全族,不如假裝推尊他為尚父來讓他惡貫滿盈。」
於是與王熔、義武節度使王處直、昭義節度使李嗣昭、振武節度使周德威、天德節度使宋瑤,六鎮節度使共同奉冊推尊劉守光為尚書令、尚父。
守光不寤,以為六鎮實畏已,益驕,乃具表其狀曰:「晉王等推臣,臣荷陛下厚恩,未之敢受。
竅思其宜,不若陛下授臣河北都統,則並、鎮不足平矣。」
上亦知其狂愚,乃以守光為河北道採訪使,遣闔門使王瞳、受旨史彥群冊命之。
劉守光不醒悟,以為六鎮節度使確實畏懼自己,更加驕橫,於是上表給後梁太祖詳細陳情:「晉王等推尊我,我承受陛下的深恩,沒有敢接受。
我私下考慮適宜的辦法,不如陛下任命我為河北都統,那麼,并州、鎮州不值得平定了。」
後梁太祖也知道劉守光狂妄愚蠢,於是任命劉守光為河北道採訪使,派遣閣門使王瞳、崇政院受旨史彥群前去冊命他。
守光命僚屬草尚父、採訪使受冊儀。
乙卯,僚屬取唐冊太尉儀獻之,守光視之,問何得無郊天、改元之事,對曰:「尚父雖貴,人臣也,安有郊天、改元者乎?」
守光怒,投之於地,曰:「我地方二千里,帶甲三十萬,直作河北天子,誰能禁我!尚父何足為哉!」命趣具即帝位之儀,械系瞳、彥群及諸道使者於獄,既而皆釋之。
劉守光命令屬官草擬尚父、採訪使承受冊封的禮儀。
乙卯(初三),屬官取唐代冊封太尉的禮儀呈獻,劉守光看後,問怎麼能沒有南郊祀天、改變年號的事宜,屬官回答說:「尚父雖然尊貴,也是天子的的臣屬,哪裡有南郊祀天、改變年號的事呢?」
劉守光勃然大怒,把冊儀仍在地上,說:「我的領地二千里,披甲的將士三十萬,逕直作河北的天子,誰能禁止我!尚父怎麼值得做呢!」命令趕快準備即皇帝位的禮儀,把閣門使王瞳、崇政院受旨史彥群及各道的使者用刑具拘繫,投入獄中,不久又把他們都釋放了。
[10]帝命楊師厚將兵三萬屯邢州。
[10]後梁太祖命令楊師厚率兵三萬到邢州駐紮。
[11]蜀諸將擊岐兵,屢破之。
秋,七月,蜀主西還,留御營使昌王宗屯利州。
[11]前蜀的各位將領攻擊岐王李茂貞的軍隊。
屢次把岐兵打敗。
秋季,七月,前蜀主王建向西返回成都,留下御營使昌王王宗在利州駐紮。
[12]辛丑,帝避暑於張宗第,亂其婦女殆遍。
宗子繼祚不勝憤恥,欲弒之。
宗止之曰:「吾家頃在河陽,為李罕之所圍,啖木屑以度朝夕,賴其救我,得有今日,此恩不可忘也。」
乃止。
甲辰,還宮。
[12]辛丑(二十日),後梁太祖在張宗的私宅裡避暑,幾乎一奸一婬一了張宗家的全部婦女。
張宗的兒子張繼祚不能忍受憤恨恥辱,想要殺死太祖。
張宗阻止兒子說:「我家不久前在河陽,被李罕之圍困,靠吃木屑來度時日,仰賴他救我,才能有今天,這個恩情不可以忘掉。」
這才作罷。
甲辰(二十三日),太祖回宮。
[13]趙王熔楊以師厚在邢州,甚懼,會晉王於承天軍。
晉王謂熔父友也,事之甚恭。
熔以梁寇為憂,晉王曰:「朱溫之惡極矣,天將誅之,雖有師厚輩不能救也。
脫有侵軼,僕自帥眾當之,叔父勿以為憂。」
熔捧卮為壽,謂晉王為四十六舅。
熔幼子昭誨從行,晉王斷衿為盟,許妻以女。
由是晉、趙之交遂固。
[13]趙王王熔因楊師厚在邢州,非常害怕,往承天軍會見晉王李存勖。
李存勖認為王熔是父親李克用的朋友,侍奉王熔很恭敬。
王熔為後梁的侵犯憂慮,李存勖說:「朱溫的罪惡到了頂點,老天爺將要殺死他,即使有楊師厚等也不能救他。
倘使有侵犯襲擊,我親自率眾抵擋他,叔父不要因這事擔憂。」
王熔捧卮敬酒,祝晉王長壽,稱晉王為四十六舅。
王熔的小兒子王昭誨跟隨前來,李存勖撕斷衣衿結盟。
答應把女兒嫁給王昭誨。
從此,晉、趙的關係就鞏固了。
[14]八月,庚申,蜀主至成都。
[14]八月,庚申(初九),前蜀主王建回到成都。
[15]燕王守光將稱帝,將佐多竊議以為不可,守光乃置斧質於庭曰:「敢諫者斬!」孫鶴曰:「滄州之破,鶴分當死,蒙王生全,以至今日,今日敢一愛一死而忘恩乎!竊以為今日之帝未可也。」
守光怒,伏諸質上,令軍士而啖之。
鶴呼曰:「不出百日,大兵當至!」守光命以土窒其口,寸斬之。
[15]燕王劉守光將要自稱皇帝,將佐大多私下議論以為不可,劉守光於是在大廳裡擺置刀斧、砧板,說:「敢進諫的斬首!」孫鶴說:「滄州被攻破的時候,孫鶴本該當死,蒙大王保全一性一命,以至今天,今日豈敢貪生怕死而忘記恩情嗎!我以為今天的皇帝是不可以做的。」
劉守光勃然大怒,把孫鶴按伏一在砧板上,命令軍士剔下他的肉並且吃掉。
孫鶴大聲呼喊說:「不出百日,一定有大兵來到。」
劉守光命令軍士用土塞他的嘴,一寸寸地剁斬。
甲子,守光即皇帝位,國號大燕,改元應天,以梁使王瞳為左相,盧龍判官齊涉為右相,史彥群為御史大夫。
受冊之日,契丹陷平州,燕人驚擾。
甲子(十三日),劉守光即皇帝位,國號大燕,改年號為應天。
任命後梁的使者王瞳為左相,盧龍判官齊涉為右相,史彥群為御史大夫。
受冊命這天,契丹攻下平州,燕人驚慌擾亂。
[16]岐王使劉知俊、李繼崇將兵擊蜀,乙亥,王宗侃、王宗賀、唐道襲、王宗紹與之戰於青泥嶺,蜀兵大敗,馬步使王宗浩奔興州,溺死於江,道襲奔興元。
先是,步軍都指揮使王宗綰城西縣,號安遠軍,宗侃、宗賀等收散兵走保之,知俊、繼崇追圍之。
眾議欲棄興元,道襲曰:「無興元則無安遠,利州遂為敵境矣。
吾必以死守之。」
蜀主以昌王宗為應援招討使,定戎一團一練使王宗播為四招討馬步都指揮使,將兵救安遠軍,壁於廉、讓之間,與唐道襲合擊岐兵,大破之於明珠曲。
明日又戰於鳧口,斬其成州刺史李彥琛。
[16]岐王李茂貞派劉知俊、李繼崇率兵攻前蜀,乙亥(二十四日),王宗侃、王宗賀、唐道襲、王宗紹在青泥嶺與岐兵交戰,前蜀兵大敗,馬步使王宗浩逃奔興州,淹死在嘉陵江,唐道襲逃奔興元。
在這以前,步軍都指揮使王宗綰修築西縣城,號稱安遠軍;王宗侃、王宗賀等收集逃散的兵卒奔赴西縣保守,劉知俊、李繼崇追趕包一皮圍西縣。
眾人商議想放棄興元,唐道襲說:「沒有興元就沒有安遠,利州就成為敵人的地方了。
我們一定要拚死守衛。」
前蜀主任命昌王王宗為應援招討使,定戎一團一練使王宗播為四招討馬步都指揮使,率兵救援安遠軍,在廉水、讓水之間紮營,與唐道襲協同攻擊岐兵,在明珠曲大敗岐兵。
第二天,又在鳧****戰,斬殺岐王的成州刺史李彥琛。
[17]九月,帝疾稍愈,聞晉、趙謀入寇,自將拒之。
戊戌,以張宗為西都留守。
庚子,帝發洛陽。
甲辰,至衛州,方食,軍前奏晉軍已出井陘。
帝遽命輦北趣邢,晝夜倍道兼行。
丙午,至相州,聞晉兵不出,乃止。
相州刺史李思安不意帝猝至,落然無具,坐削官爵。
[17]九月,後梁太祖的病逐漸痊癒,聽說晉、趙圖謀進犯,親自統率軍隊前往抵禦。
戊戌(十八日),任命張宗為西都留守。
庚子(二十日),後梁太祖從洛陽出發。
甲辰(二十四日),到達衛州,正在吃飯,軍前奏報晉軍已經從井陘出發。
太祖馬上命令乘坐輦車向北奔赴邢,日夜兼程。
丙午(二十六日),到達相州,聽說晉兵沒有出發,這才停止前進。
相州刺史李思安沒有想到後梁太祖突然到來,冷冷落的樣子,一切沒有準備,因此削奪官職爵位。
[18]湖州刺史錢鏢酗酒殺人,恐吳越王罪之,冬,十月,辛亥朔,殺都監潘長、推官鍾安德,奔於吳。
[18]湖州刺史錢鏢酒醉逞兇殺人,擔心吳越王錢治罪,冬季,十月,辛亥朔(初一),殺死都監潘長、推官鍾安德,投奔吳王楊隆演。
[19]晉王聞燕主守光稱帝,大笑曰:「俟彼卜年,吾當問其鼎矣。」
張承業請遣使致賀以驕之,晉王遣太原少尹李承勳往。
承勳至幽州,用鄰藩通使之禮。
燕之典客者曰:「吾王帝矣,公當稱臣庭見。」
承勳曰:「吾受命於唐朝為太原少尹,燕王自可臣其境內,豈可臣他國之使乎!」守光怒,囚之數日,出而問之曰:「臣我乎?」
承勳曰:「燕王能臣我王,則我請為臣;不然,有死而已!」守光竟不能屈。
[19]晉王李存勖聽說燕主劉守光自稱皇帝,放聲大笑說:「等他占卜在位年數的時候,我應該已取而代之了。」
張承業請示派遣使者表示祝賀來使他驕傲自負,李存勖派太原少尹李承勳前往。
李承勳到達幽州,用相鄰藩國交往通行的禮儀,燕掌管接待使者事務的官員說:「我大王已經即位稱帝了,您應當稱臣在朝廷上覲見。」
李承勳說:「我承受唐朝的命令擔任太原少尹,燕王自可統屬他境內百一性一,怎麼能統屬別國的使者呢!」劉守光勃然大怒,監禁他幾天,放出來並向他說:「向我稱臣嗎?」
李承勳說:「燕王能夠讓我晉王稱臣,那麼我請求稱臣;不然,唯有一死而已!」劉守光結果不能使他屈服。
[20]蜀主如利州,命太子監國。
決雲軍虞候王琮敗岐兵,執其將李彥太,俘斬三千百級。
乙卯,捉生將彭君集破岐二寨,俘斬三千級。
王宗侃遣裨將林思諤自中巴間行至泥溪,見蜀主告急,蜀主命開道都指揮使王宗弼將兵救安遠,及劉知俊戰於斜谷,破之。
[20]前蜀主王建前往利州,命太子王元坦代理國事。
決雲軍虞候王琮打敗岐兵,逮住岐將李彥太,俘獲斬殺岐兵三千五百人。
乙卯(初五),捉生將彭君集攻下岐兵的兩個營寨,俘獲斬殺岐兵三千人。
王宗侃派遣副將林思諤自中巴穿小路到達泥溪,見王建報告緊急軍情,王建命令開道都指揮使王宗弼率兵救安遠,與劉知俊在斜谷交戰,把劉知俊打敗。
[21]甲寅夜,帝發相州,乙卯,至洹水。
是夜,邊吏言晉、趙兵南下,帝即時進軍,丙辰,至魏縣。
或告云:「沙陀至矣!」士卒懼,多逃亡,嚴刑不能禁。
既而復告雲無寇,上下始定。
戊午,貝州奏晉兵寇東武,尋引去。
帝以夾寨、柏鄉屢失利,故力疾北巡,思一雪其恥,意鬱鬱,多躁忿,功臣宿將往往以小餅被誅,眾心益懼。
既而晉、趙兵竟不出。
十一月,壬午,帝南還。
[21]甲寅(初四)夜裡,後梁太祖從相州出發,乙卯(初五),到達洹水。
這天晚上,邊境官吏說晉王、趙王的軍隊南下,太祖立刻率領軍隊前進,丙辰(初六),到達魏縣。
有人報告說:「沙陀兵到了!」後梁兵震動恐懼,多數逃跑,嚴厲懲罰也不能禁止。
過了不久,又報告說沒有敵人,後梁軍上下才安定下來。
戊午(二十日),貝州奏報晉兵侵犯東武,不久撤離。
後梁太祖因潞州夾寨、柏鄉屢次失敗,所以盡力快速巡視北部邊界,想完全洗刷過去的恥辱,神情憂鬱煩悶,經常急躁發怒,功臣老將往往因為小餅失被殺,眾人心裡更加畏懼。
不久,晉、趙的軍隊竟未出發。
十一月壬午(初二),後梁及祖南下返回。
[22]燕主守光集將吏謀攻易定,幽州參軍景城馮道以為未可;守光怒,系獄,或救之,得免。
道亡奔晉,張承業薦於晉王,以為掌書記。
丁亥,王處直告難於晉。
[22]燕主劉守光召集將吏商量進攻易州、定州,幽州參軍景城人馮道認為不可行。
劉守光勃然大怒,把馮道拘禁監獄,有人救他,得以釋放。
馮道逃奔到晉,張承業向晉王李存勖推薦,任命他為掌書記。
丁亥(初七),王處直向晉王報告遇到危難。
[23]懷州刺史開封段明遠妹為美人。
戊子,帝至獲嘉,明遠饋獻豐備,帝悅。
[23]懷州刺史開封人段明遠的妹妹是個美人。
戊子(初八),後梁太祖到達獲嘉,段明遠進獻財物豐富齊備,太祖非常高興。
[24]庚寅,保塞節度使高萬興奏遣都指揮使高萬金將兵攻鹽州,刺史高行存降。
[24]庚寅(初十),保塞節度使高萬興奏報派遣都指揮使高萬金率兵攻鹽州,鹽州刺史高行存投降。
[25]壬辰,帝至洛陽,疾復作。
[25]壬辰(十二日),後梁太祖回到洛陽,病又發作。
[26]蜀王宗弼敗岐兵於金牛,拔十六寨,俘斬六千餘級,擒其將郭存等。
丙申,王宗、王宗播敗岐兵於黃牛川,擒其將蘇厚等。
丁酉,蜀主自利州如興元。
援軍既集,安遠軍望其旗,王宗侃等鼓噪而出,與援軍夾攻岐兵,大破之,拔二十一寨,斬其將李廷志等。
已亥,岐兵解圍遁去。
唐道襲先伏兵於斜谷邀擊,又破之。
庚子,蜀主西還。
[26]前蜀將王宗弼在金牛打敗岐兵,攻取十六寨,俘獲斬殺六千餘人,擒獲岐將郭存等。
丙申(十六日),前蜀王宗、王宗播在黃牛川打敗岐兵,擒獲岐將蘇厚等。
丁酉(十七日),前蜀主王建自利州前往興元。
援軍已經聚集,安遠軍望見援軍旗幟,王宗侃等擂鼓吶喊衝出,與援軍夾攻岐兵,把岐兵打得大敗,攻下二十一寨,斬殺岐將李廷志等。
已亥(十九日),岐兵解除對安遠軍的包一皮圍而逃跑。
唐道襲預先在斜谷埋伏軍隊進行攔擊,又把岐兵打敗。
庚子(二十日),王建西行返回成都。
岐王左右石簡讒劉知俊於岐王,王奪其兵。
李繼崇言於王曰:「知俊壯士,窮來歸我,不宜以讒廢之。」
王為之誅簡以安之。
繼崇召知俊舉族居於秦州。
岐王左右親信石簡向岐王李茂貞說劉知俊的壞話,岐王奪了劉知俊的兵權。
李繼崇對岐王說:「劉知俊是壯士,處境困難前來歸順,不應該因為讒言罷免他。」
岐王為此殺了石簡來安一撫劉知俊。
李繼崇召劉知俊率全族到秦州居住。
[27]戊申,燕主守光將兵二萬寇易定,攻容城。
王處直告急於晉。
[27]戊申(二十八日),燕主劉守光率兵二萬侵犯易州、定州,攻打容城。
王處直向晉王告急求救。
[28]十二月,乙卯,以朗州留後馬為永順節度使、同平章事。
[28]十二月乙卯(初五),後梁任命朗州留後馬為永順節度使、同平章事。
[29]鎮南留後盧延昌遊獵無度。
百勝軍指揮使黎球殺之。
自立;將殺譚全播,全播稱疾請老,乃免。
丙辰,以球為虔州防禦使。
未幾,球卒,牙將李彥圖代知州事,全播愈稱疾篤。
劉巖聞全播病,發兵攻韶州,破之,刺史廖爽奔楚,楚王殷表為永州刺史。
[29]鎮南留後盧延昌出遊打獵沒有節制,百勝軍指揮使黎球把他殺了,自立為留後;將要殺譚全播,譚全播稱說有病請求告老,才免殺身之禍。
丙辰(初六),後梁任命黎球為虔州防禦使。
不久,黎球死了,牙將李彥圖代理主持虔州事務,譚全播更稱病情沉重。
劉巖聽說譚全播病了,發兵攻打韶州,並把州城攻克。
韶州刺史廖爽逃奔楚,楚王馬殷上表任命廖爽為永州刺史。
[30]丁巳,蜀主至成都。
[30]丁巳,(初七),前蜀主王建回到成都。
[31]戊午,以靜海留後曲美為節度使。
[31]戊午,(初八),後梁任命靜海留後曲美為靜海節度使。
[32]癸亥,以靜江行軍司馬姚彥章為寧遠節度副使,權知容州,從楚王殷之請也。
劉巖遣兵攻容州,殷遣都指揮使許德勳以桂州兵救之;彥章不能守,乃遷容州士民及其府藏奔長沙,巖遂取容管及高州。
[32]癸亥(十三日),後梁任命靜江行軍司馬姚彥章為寧遠節度副使,暫時主持容州事務,這是依從楚王馬殷的請求。
劉巖派遣軍隊進攻容州,馬殷派遣都指揮使許德勳率領桂州兵前去救援。
。
姚彥章不能守住州城,於是遷移容州士民及其庫貯財物投奔長沙,劉巖終於取得了容管及高州。
[33]甲子,晉王遣蕃漢馬步總管周德威將兵三萬攻燕,以救易定。
[33]甲子(十四日),晉王李存勖派遣蕃漢馬步總管周德威率領三萬軍隊攻燕,藉以救援易州、定州。
[34]是歲,蜀主以內樞密使潘炕為武泰節度使,炕從弟宣徽南院使峭為內樞密使。
[34]這一年,前蜀主王建任命內樞密使潘炕為武泰節度使,潘炕的堂弟宣徽南院使潘峭為內樞密使。
二年(壬申、912)
二年(壬申,公元912年)
[1]春,正月,德威東出飛狐,與趙王將王德明、義武將程巖會於易水。
丙戌,三鎮兵進攻燕祁溝關,下之;戊子,圍涿州。
刺史劉知溫城守,劉守奇之客劉去非大呼於城下,謂知溫曰:「河東小劉郎來為父討賊,何豫汝事而堅守邪?」
守奇免胄勞之,知溫拜於城上,遂降。
周德威疾守奇之功,譖諸晉王,王召之;守奇恐獲罪,與去非及進士趙鳳來奔,上以守奇為博州刺史。
去非、鳳,皆幽州人也。
先是,燕主守光籍境內丁壯,悉文面為兵,雖士人不免,鳳詐為僧奔晉,守奇客之。
[1]春季,正月,周德威自代州東出飛狐口,與趙王的部將王德明、義武將領程巖在易水會合。
丙戌(初七),三鎮軍隊進攻燕的祁溝關,奪取祁溝關;戊子(初九),三鎮軍隊包一皮圍涿州。
涿州刺史劉知溫據城防守,劉守奇的門客劉去非在城下大聲呼喊,對劉知溫說:「河東小劉郎來為他的父親討伐叛國作亂的賊子,與你的事有什麼相干而堅決固守呢!」劉守奇脫一下頭盔慰勞他,劉知溫在城上叩拜,於是投降。
周德威嫉妒劉守奇的功勞,在晉王李存勖面前誣陷他。
晉王召見劉守奇,劉守奇擔心獲罪,與劉去非及進士趙鳳前來投奔,後梁太祖任命劉守奇為博州刺史。
劉去非、趙鳳都是幽州人。
在這以前,燕主劉守光檢查登記境內的成年男子,全部在臉上刺字為兵,即使是讀書人也不能免,趙鳳假裝是僧人逃奔晉地,劉守奇收他為門客。
丁酉,德威至幽州城下,守光來求救。
二月,帝疾小愈,議自將擊鎮、定以救之。
丁酉(十八日),周德威率兵到達幽州城下,燕主劉守光派人來請求救援。
二月,後梁太祖的病稍愈,商議親自率領軍隊前去攻擊鎮州、定州來救援劉守光。
[2]帝聞岐、蜀相攻,辛酉,遣光祿卿盧等使於蜀,遺蜀主書,呼之為兄。
[2]後梁太祖聽說岐王李茂貞、蜀主王建互相攻戰,辛酉(十二日),派遣光祿卿盧等出使蜀,給蜀主書信,稱蜀主王建為兄。
[3]甲子,帝發洛陽。
從官以帝誅戮無常,多憚行,帝聞之,益怒。
是日,至白馬頓,賜從官食,多未至,遣騎趣之於路。
左散騎常侍孫騭、右諫議大夫張衍、兵部郎中張俊最後至,帝命撲殺之。
衍,宗之侄也。
[3]甲子(十五日),後梁太祖從洛陽出發。
隨從的官員因太祖隨意殺戮,多數害怕隨行,太祖聽到這些話,更加憤怒。
這一天,到達白馬頓,賞賜隨從的官員吃飯,多數沒有到,派騎兵在路上催促。
左散騎常侍孫騭、右諫議大夫張衍、兵部郎中張最後到達,太祖命令把他們殺死。
張衍是張宗的侄子。
丙寅,帝至武陟。
段明遠供饋有加於前。
丁卯,至獲嘉,帝追思李思安去歲供饋有闕,貶柳州司戶,告辭稱明遠之能曰:「觀明遠之忠勤如此,見思安之悖慢何如!」尋長流思安於崖州,賜死。
明遠後更名凝。
丙寅(十七日),後梁太祖到達武陟縣。
懷州刺史段明遠供一應進獻比以前更加豐盛。
丁卯(十八日)後梁太祖到達獲嘉,追想李思安去年供一應進獻的財物短缺,降為柳州司馬,告辭時稱讚段明遠的能力說:「看段明遠如此忠誠勤勉,可見李思安何等狂悖怠慢!」不久,把李思安流放到崖州,賜令自盡。
段明遠後來改名段凝。
乙亥,帝至魏州,命都招討使宣義節度使楊師厚、副使·前河陽節度使李周彝圍棗強,招討應接使·平盧節度使賀德倫、副使·天平留後袁象先圍縣。
德倫,河西胡人;象先,下邑人也。
乙亥(二十六日),後梁太祖到達魏州,命都招討使及宣義節度使楊師厚、副使及前河陽節度使李周彝包一皮圍棗強,招討應接使及平盧節度使賀德倫、副使及天平留後袁象先包一皮圍縣。
賀德倫是河西胡人,袁象先是下邑人。
戊寅,帝至貝州。
戊寅(二十九日),後梁太祖到達貝州。
[4]辰州蠻酋宋鄴、昌師益皆帥眾降於楚,楚王殷鄴為辰州刺史,師益為漵州刺史。
[4]辰州蠻首領宋鄴、昌師益都率眾降楚,楚王馬殷任命宋鄴為辰州刺史,昌師益為漵州刺史。
[5]帝晝夜兼行,三月,辛巳,至下博南,登觀津塚。
趙將符習引數百騎巡邏,不知是帝,遽前一逼一十之。
或告曰:「晉兵大至矣!」帝棄行幄,亟引兵趣棗強,與楊師厚軍合。
習,趙州人也。
[5]後梁太祖日夜兼程,三月辛巳(初二),到達下博南,登上觀津塚。
趙將符習帶領數百名騎兵巡邏到這裡,不知道是後梁太祖,立即上前一逼一十近,有人報告說:「晉兵大批人馬來到了!」太祖拋棄出行用的帳幕,趕快帶兵奔赴棗強,與楊師厚的軍隊會合。
符習是趙州人。
棗強城小而堅,趙人聚一精一兵數千人守之,師厚急攻之,數日不下,城壞復修,死傷者以萬數。
城中矢石將竭,謀出降,有一卒奮曰:「賊自柏鄉喪敗已來,視我鎮人裂眥,今往歸之,如自投虎狼之口耳。
困窮如此,何用身為!我請獨往試之。」
夜,縋城出,詣梁軍詐降,李周彝召問城中之備,對曰:「非半月未易下也。」
因謀曰:「某既歸命,願得一劍,效死先登,取守城將首。」
周彝不許,使荷擔從軍。
卒得間舉擔擊周彝首,踣地,左右救至,得免。
帝聞之,愈怒,命師厚晝夜急攻,丙戌,拔之,無問老幼皆殺之,流血盈城。
棗強城小而堅固,趙人聚集一精一銳軍隊數千人據城防守,楊師厚緊急攻打,數日沒有攻下,城牆壞了修復,後梁兵死傷以萬計。
城中箭矢石塊將要用完,商量出城投降,有一士兵奮力高呼說:「梁賊自柏鄉失敗以來,視我鎮州人如眼中死敵,現在前去歸順他們,如同自己投入虎狼口中罷了。
艱難窘迫到這個地步,要身一體做什麼!我請求獨自前去試試他們。」
夜裡,用繩索縋也出城去,前往後梁軍營假裝投降,李周彝召他來詢問城中戒備情形,回答說:「沒有半月的時間,是不容易攻下的。」
於是商議說:「我既已歸服受命,希望得到一把利劍,拚死搶先登城,取下守城將領的首級。」
李周彝沒有允許,派他挑擔隨從軍隊。
這個士兵得空揮起扁擔猛擊李周彝的腦袋,李周彝跌倒在地,左右的人前來營救,才得免死。
後梁太祖聽說這件事,更加憤怒,命令楊師厚日夜加緊攻城,丙戌(初七),把城攻克,不管老幼全部殺死,鮮血流滿全城。
初,帝引兵渡河,聲言五十萬。
晉忻州刺史李存審屯趙州,患兵少,裨將趙行實請入土門避之,存審不可。
及賀德倫攻縣,存審謂史建瑭、李嗣肱曰:「吾王方有事幽薊,無兵此來,南方之事委吾輩數人。
今縣方急,吾輩安得坐而視之!使賊得縣,必西侵深、翼,患益深矣。
當與公等以奇計破之。」
存審乃引兵扼下博橋,使建瑭、嗣肱分道擒生。
建瑭分其麾下為五隊,隊各百人,一之衡水,一之南宮,一之信都,一之阜城,自將一隊深入,與嗣肱遇梁軍之樵芻者皆執之,獲數百人。
明日會於下博橋,皆殺之,留數人斷臂縱去,曰:「為我語朱公:晉王大軍至矣!」時縣未下,帝引楊師厚兵五萬,就賀德倫共攻之。
丁亥,始至縣西,未及置營,建瑭、嗣肱各將三百騎,效梁軍旗幟服色,與樵芻者雜行,日且暮,至德倫營門,殺門者,縱火大噪,弓矢亂髮,左右馳突,既暝,各斬馘執俘而去。
營中大擾,不知所為。
斷臂者復來曰:「晉軍大至矣!」帝大駭,燒營夜遁,迷失道,委曲行百五十里,戊子旦乃至冀州;之耕者皆荷奮梃逐之,委棄軍資器械不可勝計。
既而復遣騎覘之,曰:「晉軍實未來,此乃史先鋒游騎耳。」
帝不勝慚憤,由是病增劇,不能乘肩輿。
留貝州旬餘,諸軍始集。
起初,後梁太祖帶兵渡過黃河,聲稱五十萬大軍。
晉忻州刺史李存審駐紮趙州,憂慮兵少,副將趙行實請入土門躲避,李存審沒有同意。
等到賀德倫進攻縣,李存審對史建瑭、李嗣肱說:「我王正在幽州、薊州有事,沒有軍隊到這裡來,南方的戰事委託給我等數人。
現在縣正吃緊,我等怎能坐視不管!使梁賊奪得縣,一定西來進攻深州、冀州,危害更加深重了。
應當與你等用奇計打敗他們。」
李存審於是帶兵把守下博橋,派史建瑭、李嗣肱分道活捉後梁兵。
史建瑭把他的部下分為五隊,每隊各一百人,一隊往衡水,一隊往南宮,一隊往信都,一隊往阜城,自己帶領一隊深入敵軍,與李嗣肱帶領的軍隊遇見打柴割草的後梁兵全都捉拿,俘獲數百人。
第二天在下博橋會合,把俘獲的後梁兵都殺死,只留數人把胳膊砍掉後放走,說:「替一我告訴朱公:晉王的大軍到了!」當時縣沒有攻下,後梁太祖帶領楊師厚率兵五萬,會同賀德倫的軍隊一起攻城。
丁亥(初八),才到縣西邊,沒有來得及紮營,史建瑭、李嗣肱各率領三百騎兵,摹仿後梁軍的旗幟和衣服顏色,與打柴割草的後梁兵混雜行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到達賀德倫的營門,殺死守門人,放人吶喊,弓箭亂髮,左右奔馳突擊,天黑以後,各自割取敵人左耳、帶著俘虜而離去。
後梁營中非常擾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被晉軍砍斷胳膊的後梁兵又來報告:「晉軍大隊人馬到了!」太祖大為驚懼,燒燬營壘,連夜逃跑,迷失道路,曲折行走了一百五十里,戊子(初九)黎明才到達冀州。
縣的農民都拿鋤舉棒追逐後梁兵,後梁軍拋棄的軍用物資器械不能盡計。
不久,太祖又派遣騎兵前去偵察晉軍的動靜,回來報告說:「晉軍其實沒有來,這只是史先鋒的流動騎兵罷了。」
太祖承受不了心中的羞慚和憤恨,從此病情加重,不能乘坐轎子。
太祖在貝州留住十幾天,各路軍隊才聚集。
[6]義昌節度使劉繼威年少,一婬一虐類其父,一婬一於都指揮使張萬進家,萬進怒,殺之,詰旦,召大將周知裕,告其故。
萬進自稱留後,以知裕為左都押牙。
庚子,遣使奉表請降,亦遣使降於晉,晉王命周德威安一撫之。
知裕心不自安,遂來奔,帝為之置歸化軍,以知裕為指揮使,凡軍士自河朔來者皆隸之。
辛丑,以萬進為義昌留後。
甲辰,改義昌為順化軍,以萬進為節度使。
[6]義昌節度使劉繼威年紀輕,荒一婬一暴虐很像他的父親劉守光,他在都指揮使張萬進家一婬一亂,張萬進大怒殺死劉繼威。
第二天早晨,張萬進召請大將周知裕,告訴他殺死劉繼威的緣故。
張萬進自稱義昌留後,委任周知裕為左都押牙。
庚子(二十一日),張萬進派遣使者向後梁太祖進表請求歸降,同時也派遣使者向晉投降。
晉王命令周德威安一撫他。
周知裕心裡自感不安,於是前來投奔,後梁太祖為他設置歸化軍,任命周知裕為指揮使,凡是自河朔來的軍士都隸屬於他。
辛丑(二十二日),後梁任命張萬進為義昌留後。
甲辰(二十五日),改義昌為順化軍,任命張萬進為順化節度使。
[7]乙巳,帝發貝州;丁未,至魏州。
[7]乙巳(二十六日),後梁太祖自貝州出發;丁未(二十八日),到達魏州。
[8]戊申,周德威遣裨將李存暉等攻瓦橋關,其將吏及莫州刺史李嚴皆降。
嚴,幽州人也,涉獵書傳,晉王使傅其子繼岌,嚴固辭。
晉王怒,將斬之,教練使孟知祥徒跣入諫曰:「強敵未滅,大王豈宜以一怒戮向義之士乎!」乃免之。
知祥,遷之弟子,李克讓之婿也。
[8]戊申(二十九日),周德威派遣副將李存暉等進攻瓦橋關,瓦橋關的將吏及莫州刺史李嚴全都投降。
李嚴是幽州人,廣泛閱讀書籍傳記,晉王李存勖讓他教授自己的兒子李繼岌,李嚴堅決推辭。
晉王非常生氣,要殺死李嚴,教練使孟知祥赤腳進入勸諫說:「強大的敵人沒有消滅,大王難道應該因一時憤怒屠一殺向歸正義的人嗎!」這才寬免了李嚴。
孟知祥是孟遷弟弟的兒子,晉王李克用之弟李克讓的女婿。
[9]吳鎮南節度使劉威,歙州觀察使陶雅,宣州觀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簡,皆武忠王舊將,有大功,以徐溫自牙將秉政,內不能平;李遇尤甚,常言:「徐溫何人,吾未嘗識面,一旦乃當國邪!」
[9]吳鎮南節度使劉威,歙州觀察使陶雅,宣州觀察使李遇,常州刺史李簡,都是武忠王楊行密的舊將,建有大功,因徐溫自右牙指揮使主持政事,內心不平。
李遇尤其厲害,常說:「徐溫是什麼人,我不曾見過面,一日之間竟當政了!」
館驛使徐使於吳越,道過宣州,溫使說遇入見新王,遇初許之;曰:「公不爾,人謂公反。」
遇怒曰:「君言遇反,殺侍中者非反邪!」侍中,謂威王也。
溫怒,以淮南節度副使王檀為宣州制置使,數遇不入朝之罪,遣都指揮使柴再用帥、潤、池、歙兵納檀於宣州,州副使徐知誥為之副。
遇不受代。
再用攻宣州,逾月不克。
館驛使徐出使吳越,路過宣州,徐溫讓徐勸說李遇到廣陵朝見新王,李遇開始應允了;徐說:「您不這樣,人家說您謀反。」
李遇勃然大怒說:「您說我李遇謀反,殺死侍中的人不是謀反嗎!」侍中,是說威王楊渥。
徐溫大怒,任命淮南節度副使王檀為宣州制置使,數說李遇不到朝廷來的罪狀,派遣都指揮使柴再用率領州、潤州、池州、歙州的軍隊送王檀的宣州,州副使徐知誥作他的副手。
李遇不接受替代,柴再用攻打宣州,過了一個月沒有攻克。
[10]夏,四月,癸丑,以楚王殷為武安、武昌、靜江、寧遠節度使,洪、鄂四面行營都統。
[10]夏季,四月癸丑(初五),後梁任命楚王馬殷為武安、武昌、靜江、寧遠節度使,洪、鄂四面行營都統。
[11]乙卯,博王友文來朝,請帝還東都。
丁巳,發魏州;已未,至黎陽,以疾淹留;乙丑,至滑州。
[11]乙卯(初七),博王朱友文到魏州行宮朝見,請後梁太祖回東都。
丁巳(初九),太祖自魏州出發;已未(十一日),到達黎陽,因病停留;乙丑(十七日),到達滑州。
[12]維州羌胡董琢反,蜀主遣保鑾軍使趙綽討平之。
[12]維州羌胡董琢謀反,前蜀主王建派遣保鑾軍使趙綽前往討伐平定。
[13]已巳,帝至大梁。
[13]已巳(二十一日),後梁太祖到達大梁。
[14]帝聞嶺南與楚相攻,甲戌,以右散騎常侍韋戩等為潭、廣和葉使,往解之。
[14]後梁太祖聽說嶺南與楚互相攻擊,甲戌(二十六日),任命右散騎常侍韋戩等為潭、廣和葉使,前往進行調解。
[15]戊寅,帝發大梁。
[15]戊寅(三十日),後梁太祖由大梁出發。
[16]周德威白晉王,以兵少不足攻城,晉王遣李存審將吐谷渾、契騎兵會之。
李嗣源攻瀛州,刺史趙敬降。
[16]周德威稟報晉王,因為兵少不足以攻城,晉王派遣李存審率領吐谷渾、契的騎兵前去會合。
李嗣源攻打瀛州,刺史趙敬投降。
[17]五月,甲申,帝至洛陽,疾甚。
[17]五月甲申(初六),後梁太祖回到洛陽,病情嚴重。
[18]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薛貽矩卒。
[18]司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薛貽矩去世。
[19]燕主守光遣其將單廷將一精一兵萬人出戰,與周德威遇於龍頭岡。
廷曰:「今日必擒周楊五以獻。」
楊五者,德威小名也,既戰,見德威於陳,援槍單騎逐之,槍及德威背,德威側身避之,奮反擊廷墜馬,生擒,置於軍門。
燕兵退走,德威引騎乘之,燕兵大敗,斬首三千級。
廷,燕驍將也,燕人失之,奪氣。
[19]燕主劉守光派遣他的部將單廷率領一精一銳軍隊一萬人出城迎戰,在龍頭岡與周德威相遇,單廷說:「今天一定要擒住周楊五作為戰利品進獻!」楊五是周德威的小名。
交戰後,單廷見周德威在陣中,持槍單馬追趕,槍尖刺到周德威的脊背,周德威側身避開,奮力揮杖反擊單廷落馬,生擒單廷,放在軍營門前。
燕兵退走,周德威帶領騎兵追逐,燕兵大敗,斬殺三千人。
單廷是燕的勇將,燕人失掉了他,大喪士氣。
[20]己丑,蜀大赦。
[20]己丑(十一日),蜀實行大赦。
[21]李遇少子為淮南牙將,遇最一愛一之,徐溫執之,至宣州城下示之,其子啼號求生,遇由是不忍戰。
溫使曲客何蕘入城,以吳王命說之曰:「公本志果反,請斬蕘以徇;不然,隨蕘納款。」
遇乃開門請降,溫使柴再用斬之,夷其族,於是諸將始畏溫,莫敢違其命。
[21]吳宣州刺使李遇的小兒子提任淮南牙將,李遇最喜歡他,徐溫將他逮捕,押到宣州城下,他的小兒子號哭哀求活命,李遇因此不忍心再戰。
徐溫派典客何蕘進入宣州城內,用吳王楊隆演的命令勸說他,說:「您本來的意思如果是謀反,請斬我何蕘向眾宣示;不是這樣,隨我何蕘出城歸順投降。」
李遇於是打開城門,請求歸降,徐溫派柴再用把他斬首,殺了他全族。
於是各個將領開始畏懼徐溫,沒有人敢於違抗他的命令。
徐知誥以功遷州刺史。
知誥事溫甚謹,安於勞辱,或通夕不解一帶,溫以是特一愛一之,每謂諸子曰:「汝輩事我能如知誥乎?」
時諸州長吏多武夫,專以軍旅為務,不恤民事;知誥在升州,獨選用廉吏,修明政教,招延四方士大夫,傾家貲無所一愛一。
洪州進士宋齊丘,好縱橫之術,謁知誥,知誥奇之,闢為推官,與與判官王令謀、參軍王專主謀議,以牙吏馬仁裕、周宗、曹為腹心。
仁裕,彭城人;宗,漣水人也。
徐知誥因功任州刺史。
徐州誥為徐溫做事非常謹慎,任勞任怨,有時通宵不解一衣帶,徐溫因此特別喜一愛一他,常對諸子說:「你們為我做事能夠像徐知誥嗎?」
當時各州長官多是武夫,只以征戰為職責,不體察民間之事;徐知誥在升州,只選用廉潔奉公的官吏,修明政治教化,招請四方士大夫,用盡所有家財也無所吝惜。
洪州進士宗齊丘,喜好縱橫家遊說之術,進見徐知誥,徐知誥認為他是奇才,任用為推官,與判官王令謀、參軍王專門主持出謀劃策,以牙吏馬仁裕、周宗、曹為左右親信。
馬仁裕是彭城人;周宗是漣水人。
[22]閏月,壬戌,帝疾增甚,謂近臣曰:「我經營天下三十年,不意太原餘孽更熾如此!吾觀其志不小,天復奪我年,我死,諸兒非彼敵也,吾無葬地矣!」因哽咽,絕而復甦。
[22]閏五壬戌(十五日),後梁太祖的病情加重,對親近官員說:「我經營謀取天下三十年,想不到太原李克用的餘孽更加興旺強大如此!我看他的志向不小,上天又削除我的年壽,我死了,諸兒不是他們的敵手,我沒有葬身之地了!」於是哽咽失聲,呼吸停止後卻又甦醒過來。
[23]高季昌潛有據荊南之志,乃奏築江陵外郭,增廣之。
[23]荊南節度使高季昌暗中有盤據荊南的志向,於是奏請修築江陵的外城,把它增廣擴大。
[24]丙寅,蜀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王鍇罷為兵部尚書。
[24]丙寅(十九日),前蜀門下侍郎、同平章事王鍇被免職,降為兵部尚書。
[25]帝長子郴王友裕早卒。
次假子博王友文,帝特一愛一之,常留守東都,兼建昌宮使。
次郢王友,其母亳州營倡也,為左右控鶴都指揮使。
次均王友貞,為東都馬步都指揮使。
[25]後梁太祖的長子郴王朱友裕早死,次養子博王朱友文,特別受太祖喜一愛一,經常留守東都大梁,兼建昌宮使。
郢王朱友,擔任左右控鶴都指揮使,他的母親是亳州營一妓一。
均王朱友貞擔任東都馬步都指使。
初,元貞張皇后嚴整多智,帝敬憚之。
後殂,帝縱意聲色,諸子雖在外,常征其婦入侍,帝往往亂之。
友文婦王氏色美,帝尤一寵一之,雖未以友文為太子,帝意常屬之。
友心不平。
友嘗有過,帝撻之,友益不自安。
帝疾甚,命王氏召友文於東都,欲與之訣,且付以後事。
友婦張氏亦朝夕侍帝側,知之,密告友曰:「大家以傳國寶付王氏懷往東都,吾屬死無日矣。」
夫婦相泣。
左右或說之曰:「事急計生,何不改圖,時不可失!」
當初,元貞張皇后嚴肅端正,聰明多智,後梁太祖對她恭敬而畏懼。
張皇后死後,後梁太祖縱一情歌舞女色,諸子即使在外地,也常徵召他們的妻子入宮侍奉,太祖往往與她們一婬一亂。
朱友文的妻子王氏容貌美麗,太祖尤其一寵一愛一她,雖然沒有立朱友文為太子,太祖的意向時常專注於他。
朱友心裡憤憤不平。
朱友曾經犯有過錯,太祖用鞭子打了他,朱友更加不能自安。
後梁太祖病情嚴重,命王氏到東都大梁召朱友文來西都洛陽,想要與他訣別,並且托付後事。
朱友的妻子張氏也日夜侍奉在太祖身邊,知道這件事,秘密告知朱友說:「皇上把傳國寶璽交給王氏帶往東都,我們的死沒有幾天了。」
夫婦二人相對流淚。
左右有人勸解他們說:「事急生計,何不另外設法,時機不可錯過!」
六月,丁丑朔,帝命敬翔出友為萊州刺史,即令之官。
已宣旨,未行敕。
時左遷者多追賜死,友益恐。
六月,丁丑朔(初一),後梁太祖命敬翔將朱友調出任萊州刺史,立即讓他赴任。
已經傳旨,但沒有頒行敕書。
當時貶官者大多追命賜死,朱友越發恐慌。
戊寅,友易服微行入左龍一虎軍,見統軍韓,以情告之。
亦見功臣宿將多以小餅被誅,懼不自保,遂相與合謀。
以牙兵五百人從友雜控鶴士入,伏於禁中,中夜斬關入,至寢殿,侍疾者皆散走。
帝驚起,問:「反者為誰?」
友曰:「非他人也。」
帝曰:「我固疑此賊,恨不早殺之。
汝悖逆如此,天地豈容汝乎!」友曰:「老賊萬段!」友僕夫馮廷諤刺帝腹,刃出於背。
友自以敗氈裹之,瘞於寢殿,秘不發喪。
遣供奉官丁昭溥馳詣東都,命均王友貞殺友文。
戊寅(初二),朱友改換服裝隱藏身份,進入左龍一虎軍,會見左龍一虎統軍韓,把實情告訴他。
韓也見功臣老將多因小餅被殺,懼怕不能保全自己,於是與朱友共同策劃。
韓領牙兵五百人隨從朱友混雜在控鶴軍士中進入皇宮,埋伏一在宮內,半夜砍斷門閂進入,到達寢殿,侍候病人的都逃散了。
後梁太祖驚起,問:「謀反的是誰?」
朱友說:「不是別人。」
太祖說:「我原來懷疑你這賊子,只恨沒有早把你殺死。
你如此叛逆,天地難道容你嗎!」朱友說:「把老賊碎一屍一萬段!」朱友的馬伕馮廷諤猛一刺太祖的肚子,刀尖從背上穿出。
朱友親自用毀壞的氈子把太祖裹起來,埋在寢殿裡,封鎖消息,不發喪。
派遣供奉官丁昭溥馳往東都大梁,命令均王朱友貞殺死朱友文。
己卯,矯詔稱:「博王友文謀逆,遣兵突入殿中,賴郢王友忠孝,將兵誅之,保全朕躬。
然疾因震驚,彌致危殆,宜令友權主軍國之務。」
韓為友謀,多出府庫金帛賜諸軍及百官以取一悅。
己卯(初三),朱友假造詔令稱:「博王朱友文謀反,派兵衝入殿中。
朕依賴郢王朱友忠誠孝敬,率領軍隊把朱友文殺死,保全朕身。
但朕病因為震動驚恐,更加危險,應令朱友暫時主持軍隊國家事務。」
韓替朱友謀劃,大量取出府庫內的金帛賜給各軍及百官來取一悅於人。
辛巳,丁昭溥遠,聞友文已死,乃發喪,宣遺制,友即皇帝位。
辛巳(初五),供奉官丁昭溥返回,朱友聽說朱友文已死,這才發喪,宣佈先帝遺留的制書,朱友即皇帝位。
時朝廷新有內難,中外人情洶洶。
許州軍士更相告變,匡國節度使韓建皆不之省,亦不為備;丙申,馬步都指揮使張厚作亂,殺建,友不敢詰,甲辰,以厚為陳州刺史。
當時朝廷新出現內部的變故,內外人情紛擾不安。
許州軍士輪番報告發生事變,匡國節度使韓建不檢查,也不防備。
丙申(二十日),馬步都指揮使張厚發動叛亂,殺死韓建,朱友不敢追究,甲辰(二十八日),任命張厚為陳州刺史。
[26]秋,七月,丁未,大赦。
[26]秋季,七月,丁未(初二)後梁宣佈大赦。
[27]天雄節度使羅周翰幼弱,軍府事皆決於牙內都指揮使潘晏;北面都招討使、宣義節度使楊師厚軍於魏州,久欲圖之,憚太祖威嚴,不敢發。
至是,師厚館於銅台驛,潘晏入謁,執而殺之,引兵入牙城,據位視事。
壬子,制以師厚為天雄節度使,徙周翰為宣義節度使。
[27]天雄節度使羅周翰年幼懦弱,軍府事務都由牙內都指揮使潘晏決定。
北面都招討使、宣義節度使楊師厚在魏州駐紮,長期以來就想要謀取天雄,懼怕後梁太祖的威嚴,不敢動手。
到這時,楊師厚在銅雀驛借宿,潘晏進見,把他逮捕並且殺死,帶兵進入牙城,佔據天雄節度使的職位辦公治事。
壬子(初七),頒布制書,任命楊師厚為天雄節度使,調任羅周翰為宣義節度使。
[28]以侍衛諸軍使韓領匡國節度使。
[28]後梁任命侍衛諸軍使韓兼匡國節度使。
[29]甲寅,加吳越王尚父。
[29]甲寅(初九),後梁加封吳越王錢為尚父。
[30]甲子,以均王友貞為開封尹、東都留守。
[30]甲子(十九日),後梁任命均王朱友貞為開封尹、東都留守。
[31]蜀太子元坦更名元膺。
[31]前蜀太子王元坦改名元膺。
[32]丙寅,廢建昌宮使,以河南尹張宗為國計使,凡天下金谷舊隸建昌宮者悉主之。
[32]丙寅(二十一日),後梁撤銷建昌宮使,任命河南尹張宗為國計使,凡天下錢糧過去隸於建昌宮的,全部由他掌管。
[33]八月,龍驤軍三千人戍懷州者,潰亂東走,所過剽掠;戊子,遣東京馬步軍都指揮使霍彥威、左耀武指揮使杜宴球討之,庚寅,擊破亂軍,執其都將劉重遇於鄢陵,甲午,斬之。
[33]八月,駐防懷州的龍驤軍三千人,離散叛亂向東逃跑,經過的地方抄搶掠奪。
戊子(十三日),派遣東京馬步軍都指揮使霍彥威、左耀武指揮使杜宴球率兵討伐。
庚寅(十五日),霍彥威等打敗叛亂的軍隊,在鄢陵捉住他們的都將劉重遇。
甲午(十九日),把劉重遇斬首。
[34]郢王友既篡立,諸宿將多憤怒,雖曲加恩禮,終不悅。
告哀使至河中,擴國節度使冀王朱友謙泣曰:「先帝數十年開創基業,前日變起宮掖,聲聞甚惡,吾備位藩鎮,心竊恥之。」
友加友謙侍中、中書令,以詔書自辨,且征之。
友謙謂使者曰:「所立者為誰?先帝晏駕不以理,吾且至洛陽問罪,何以征為!」戊戌,以侍衛諸軍使韓為西面行營招討使,督諸軍討之。
友謙以河中附於晉以求救,九月,丁未,以感化節度使康懷貞為河中都招討使,更以韓副之。
[34]郢王朱友篡奪帝位以後,眾位老將大多憤怒,雖然極力增加恩賞禮遇,但終究不高興。
告哀使到達河中,護國節度使冀王朱友謙流著淚說:「先帝數十年開創的根基事業,日前變起皇宮掖廷,名聲很壞,我充數藩鎮,內心感到恥辱。」
朱友詔令朱友謙加官為侍中、中書令,用詔書為自己辯解,並且召他到東都。
朱友謙對使者說:「所立的人是誰?先帝去世不理喪事,我將要到洛陽去問他的罪,要他徵召做什麼!」戊戌(二十三日),朱友任命侍衛諸軍使韓為西面行營招討使,督率諸軍討伐朱友謙。
朱友謙將河中歸附於晉以求救援。
九月丁未(初三),朱友任命感化節度使康懷貞為河中招討使,改命韓做他的副手。
[35]友以兵部尚書知崇政院事敬翔,太祖腹心,恐其不利於已,欲解其內職,恐失人望,庚午,以翔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壬申,以戶部尚書李振充崇政院使。
翔多稱疾不預事。
[35]朱友因兵部尚書、知崇政院事敬翔是太祖的心腹,擔心他對自己不利,想要解除他崇政院使的職務,又怕喪失眾望,庚午(二十六日),任命敬翔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壬申(二十八日),任命戶部尚書李振為崇政院使。
敬翔便常聲稱有病,不參與政事。
[36]康懷貞等與忠武節度使牛存節合兵五萬屯河中城西,攻之甚急。
晉王遣其將李存審、李嗣肱、李嗣恩將兵救之,敗梁兵於胡壁。
嗣恩,本駱氏子也。
[36]康懷貞等與忠武節度使牛存節合兵五萬,在河中城西紮營,攻城很是急迫。
晉王李存勖派遣他的部將李存審、李嗣肱、李嗣恩率領軍隊前去救援,在胡壁打敗後梁兵。
李嗣恩原是駱氏的兒子。
[37]吳武忠王之疾病也,周隱請召劉威,威曰是為帥府所忌。
或譖之於徐溫,溫將討之。
威幕客黃訥說威曰:「公受謗雖深,反本無狀,若輕舟入覲,則嫌疑皆亡矣。」
威從之。
陶雅聞李遇敗,亦懼,與威偕詣廣陵,溫待之甚恭,如事武忠王之禮,優加官爵,雅等悅服,由是人皆重溫。
訥,蘇州人也。
溫與威、雅帥將吏請於李儼,承製加嗣吳王隆演太師、吳王,以溫領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淮南行軍司馬如故。
溫遣威、雅還鎮。
[37]吳武忠王場行密病重的時候,周隱請求召劉威,劉威因此被淮南帥府的人所忌恨。
有人在徐溫面前誣陷劉威,徐溫將要派兵討伐他。
劉威的幕客黃訥勸告他說:「您受到誹謗雖然深重,擔謀反原本無其事,如果您乘輕便小船到廣陵進見,那麼嫌疑就會消除了。」
劉威依從了他。
歙州觀察使陶雅聽說宣州觀察使李遇戰敗,也很懼怕,與劉威同行往廣陵,徐溫待他們很恭敬,如同侍奉武忠王楊行密的禮節,從優加官晉爵,陶雅等心悅誠服,因此人們都推重徐溫。
黃訥是蘇州人。
徐溫與劉威、陶雅率領將吏向李儼請求,承用制書加封吳王繼承人楊隆演為太師、吳王,任命徐溫為鎮海節度使、同平章事,淮南行軍司馬的官職如舊。
徐溫派遣劉威、陶雅各回本鎮。
[38]辛巳,蜀改劍南東川曰武德軍。
[38]辛巳(疑誤),蜀改劍南東川為武德軍
[39]朱友謙復告急於晉,冬,十月,晉王自將澤潞而西,遇康懷貞於解縣,大破之,斬首千級,追至白徑嶺而還。
梁兵解圍,退保陝州。
友謙身自至猗氏謝晉王,從者數十人,撤武備,詣晉王帳,拜之為舅。
晉王夜置酒張樂,友謙大醉。
晉王留宿帳中,友謙安寢,鼾息自如。
明旦復置酒而罷。
[39]朱友謙又向晉告急,冬季,十月,晉王李存勖親自率領軍隊自澤潞向西進發,在解縣遇到康懷貞,把後梁兵打得大敗,斬殺千餘人,追到白徑嶺才回來。
後梁兵解除對河中的包一皮圍,撤退保衛陝州。
朱友謙親自到猗氏縣感謝李存勖,隨從數十人,撤去兵器,前往晉王的營帳,拜晉王為舅舅。
晉王晚上擺設酒宴歌舞,朱友謙喝得大醉。
晉王讓他留宿在自己的帳幕裡,朱友謙安睡,鼾息聲平靜自如。
第二天早晨晉王又擺酒宴飲,盡興才散。
[40]楊師厚既得魏博之眾,又兼都招討使,宿衛勁兵多在麾下,諸鎮兵皆得調發,威勢甚重,心輕郢王友,遇事往往專行不顧。
友患之,發詔召之,云「有北邊軍機,欲與卿面議。」
師厚將行,其腹心皆諫曰:「往必不測。」
師厚曰:「吾知其為人,雖往,如我何!」乃帥一精一兵萬餘人,渡河趣洛陽,友大懼,丁亥,至都門,留兵於外,與十餘人入見,友喜,甘言遜詞以悅之,賜與巨萬。
癸巳,遣還。
[40]楊師厚得到魏博的軍隊後,又兼任都招討使,宮中警衛的一精一壯兵士多在他的部下,各鎮的軍隊都能夠調發,聲威權勢很重,心中輕視郢王朱友,遇到事情往往獨斷專行不顧其他。
朱友對他很擔憂,頒發詔書召他,說:「有北邊軍事機要,想要與您當面商議。」
楊師厚將要起程,他的心腹親信都勸他說:「前去一定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
楊師厚說:「我知道朱友的為人,即使前去,能拿我怎麼辦!」於是率領一精一銳軍隊一萬多人,渡過黃河,直奔洛陽,朱友大為驚懼。
丁亥(十三日),楊師厚率兵到達洛陽外城城門前,把軍隊留在門外,與十幾個人入城進見,朱友歡喜,用甜蜜恭順的言詞討楊師厚高興,賞賜的財物巨萬。
癸巳(十九日),朱友遣送楊師厚返回。
[41]十一月,趙將王德明將兵三萬掠武城,至於臨清,攻宗城,下之。
癸丑,楊師厚伏兵唐店,邀擊,大破之,斬首五千餘級。
[41]十一月,趙將王德明率領三萬軍隊搶掠武城縣,直到臨清,攻打宗城,並把宗城奪取。
癸丑(初九),楊師厚在唐店埋伏軍隊,進行攔擊,大敗趙兵,斬殺五千餘人。
[42]甲寅,葬神武元聖孝皇帝於宣陵,廟號太祖。
[42]甲寅(初十),後梁安葬神武元聖孝皇帝於宣陵,廟號太祖。
[43]吳淮南節度使陳璋等將水軍襲楚岳州,執刺史范玫;楚王殷遣水軍都指揮使楊定真救岳州。
璋等進攻荊南,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拒之。
吳恐楚人救荊南,遣撫州刺史劉信帥江、撫、袁、吉、信五州兵屯吉州,為璋聲援。
[43]吳淮南節度副使陳璋等率領水軍襲擊楚岳州,捉住岳州刺史苑玫;楚王馬殷派遣水軍都指揮使楊定真救援岳州。
陳璋等進攻荊南,高季昌派遣他的部將倪可福率兵抵禦。
吳恐怕楚人援救荊南,派遣撫州刺史劉信率領江、撫、袁、吉、信五州的軍隊駐防吉州,作為陳璋的聲援。
[44]十二月,戊寅,蜀行宮都指揮使王宗汾攻岐文州,拔之,守將李繼夔走。
[44]十二月戊寅(初五),蜀行營都指揮使王宗汾攻打岐文州,奪取州城,守將李繼夔逃跑。
[45]是歲,隰州都將劉訓殺刺史,以州降晉,晉王以為瀛州刺史。
訓,永和人也。
[45]這一年,隰州都將劉訓殺死刺史,獻州降晉,晉王李存勖任命劉訓為瀛州刺史。
劉訓是永和人。
[46]虔州防禦使李彥圖卒,州人奉譚全播知州事,遣使內附,詔以全播為百勝防禦使、虔韶二州節度開通使。
[46]虔州防禦史李彥圖去世,州人尊奉譚全播主持州中事務;譚全播派遣使者內附於後梁,朱友詔令任命譚全播為百勝防禦使及虔韶二州節度開通使。
[47]高季昌出兵,聲言助梁伐晉,進攻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孔擊敗之。
自是朝貢路絕。
,兗州人也。
[47]高季昌出兵,揚言助後梁伐晉,進攻襄州,山南東道節度使孔把他打敗。
自這以後,荊南入後梁進貢的道路斷絕。
孔是兗州人。
後梁均王乾化三年(癸酉、913)
後梁均王乾化三年(癸酉,公元913年)
[1]春,正月,丁巳,晉周德威拔燕順州。
[1]春季,正月丁巳(十四日),晉周德威攻克燕之順州。
[2]癸亥,郢王友朝享太廟;甲子,祀圜丘,大赦,改元鳳歷。
[2]癸亥(十二日),郢王朱友朝謁祭祀太廟。
甲子(二十一日),祭天,實行大赦,改年號為鳳歷。
[3]吳陳璋攻荊南,不克而還,荊南兵與楚兵會於江口以邀之;璋知之,舟二百艘駢為一列,夜過,二鎮兵遽出追之,不能及。
[3]吳淮南節度副使陳璋進攻荊南,沒有攻克就返回,荊南軍隊與楚兵在荊江口會合來攔擊。
陳璋知道情況,把二百艘船並列連接成一列,夜間過江,荊南、楚二鎮軍隊急忙衝出追趕,沒能追上。
[4]晉周德威拔燕安遠軍,薊州將成行言等降於晉。
[4]晉周德威攻克燕之安遠軍,薊州將領成行言等向晉投降。
[5]二月,壬午,蜀大赦。
[5]二月壬年(初九),前蜀實行大赦。
[6]郢王友既得志,遽為荒一婬一,內外憤怒,友雖啖以金繒,終莫之附。
駙馬都尉趙巖,之子,太祖之婿也,左龍一虎統軍、侍衛親軍都指揮使袁象先,太祖之甥也。
巖奉使至大梁,均王友貞密與之謀誅友,巖曰:「此事成敗,在招討楊令公耳。
得其一言諭禁軍,吾事立辦。」
均王乃遣腹心馬慎交之魏州說楊師厚曰:「郢王篡弒,人望屬在大梁,公若因而成之,此不世之功也。」
且許事成之日賜犒軍錢五十萬緡。
師厚與將佐謀之,曰:「方郢王弒逆,吾不能即討;今君臣之分已定,無故改圖,可乎?」
或曰:「郢王親弒君父,賊也;均王舉兵復仇,義也。
奉義討賊,何君臣之有!彼若一朝破賊,公將何以自處乎?」
師厚曰:「吾兒誤計。」
乃遣其將王舜賢至洛陽,陰與袁象先謀,遣招討馬步都虞候譙人朱漢賓將兵屯滑州為外應。
趙巖歸洛陽,亦與象先密定計。
[6]郢王朱友得志以後,馬上變得荒一婬一無度,引起朝內外憤怒,朱友雖用金帛引一誘,但始終沒有人依附他。
駙馬都尉趙巖是趙的兒子,後梁太祖的女婿。
左龍一虎統軍、侍衛親軍都指揮使袁象先是後梁太祖的外甥。
趙巖奉命出使到大梁,均王朱友貞秘密地與他謀劃殺死朱友,趙巖說:「這件事的成敗,一操一在都招討使楊師厚令公手中。
得他一句話曉諭禁軍,我的事馬上就辦。」
均王朱友貞於是派遣心腹馬慎交到魏州勸導楊師厚說:「郢王朱友殺父篡位,眾望專注在大梁均王朱友貞身上,您如果能夠因此成功,這是非凡的功勳啊。」
並且答應事成之日賞賜給他犒勞將士的錢五十萬緡。
楊師厚與將佐商議這件事,說:「當郢王殺父叛逆的時候,我不能立即討伐;現在君臣名份已定,無故改變主意,可以嗎?」
有人說:「郢王親自一殺死君父,是賊;均王發兵復仇,是正義的。
尊奉正義,討伐逆賊,有什麼君臣之分!他們如果一旦打敗逆賊,您將怎麼安頓自己呢?」
楊師厚說:「我幾乎打錯算盤。」
於是派遣他的部將王舜賢到洛陽,暗中與左龍一虎統軍、侍衛親軍都指揮使袁象先商量,派遣招討馬步都虞候譙人朱漢賓率兵駐守滑州作為外應。
駙馬都尉趙巖返回洛陽,也與袁象先秘密制定計策。
友治龍驤軍潰亂者,搜捕其一黨一,獲者族之,經年不已。
時龍驤軍有戍大梁者,友征之,均王因使人激怒其眾曰:「天子以懷州屯兵叛,追汝輩欲盡坑之。」
其眾皆懼,莫知所為。
丙戌,均王奏龍驤軍疑懼,未肯前發。
戊子,龍驤將校見均王,泣請可生之路,王曰:「先帝與汝輩三十餘年征戰,經營王業。
今先帝尚為人所弒,汝輩安所逃死乎!」因出太祖畫像示之而泣曰:「汝能自趣洛陽雪仇恥,則轉禍為福矣。」
眾皆踴躍呼萬歲,請兵仗,王給之。
朱友懲治龍驤軍內逃散作亂的人,搜捕他們的余一黨一,逮住的滅族,經歷一年而不停。
當時龍驤軍有戍守大梁的,朱友召他們回洛陽,均王朱友貞於是派人激怒他們說:「天子因戍守懷州的龍驤軍叛變,追查你們打算全部活埋。」
龍驤軍的兵眾都很害怕,不知道怎麼辦。
丙戌(十三日),均王奏報大梁的龍驤軍懷疑恐懼,不肯起程。
戊子(十五日),龍驤軍將校進見均王,流著淚請求指示生存的道路,均王說:「先帝與你們三十餘年南征北戰,籌劃經營帝王事業。
現在先帝尚且被人殺死,你們到何處能夠逃脫死亡呢!」於是拿出後梁太祖的畫像給他們看,並且流著淚說:「你們能夠自己奔赴洛陽報仇雪恥,就轉禍為福了。」
龍驤軍兵眾跳躍高呼萬歲,請求發給兵器。
均王發給了他們。
庚寅旦,袁象先等帥禁兵數千人突入宮中。
友聞變,與妻張氏及馮廷諤趨北垣樓下,將逾城,自度不免,令廷諤先殺妻,後殺己,廷諤亦自剄。
諸軍十餘萬大掠都市,百司逃散,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杜曉、侍講學士李皆為亂兵所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於兢、宣政使李振被傷。
至晡乃定。
庚寅(十七日)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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