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後白話版《資治通鑒》電子書·梁紀四 均王上乾化三年(癸酉、913
後梁紀四後梁均王乾化三年(癸酉,公元913年)
[1]十二月,吳鎮海節度使徐溫、平盧節度使朱瑾帥諸將拒之,遇於趙步。
吳徵兵未集,溫以四千餘人與景仁戰,不勝而卻。
景仁引兵乘之,將及於隘,吳吏士皆失色,左驍衛大將軍宛丘陳紹援槍大呼曰:「誘敵太深,可以進矣。」
躍馬還鬥,眾隨之,梁兵乃退。
溫拊其背曰:「非子之智勇,吾幾困矣。」
賜之金帛,紹悉以分麾下。
吳兵既集,復戰於霍丘,梁兵大敗;王景仁以數騎殿,吳人不敢一逼一十。
梁之渡淮而南也。
表其可涉之津;霍丘守將朱景浮表於木,徙置深淵。
及梁兵敗還,望表而涉,溺死者太半。
吳人聚梁一屍一為京觀於霍丘。
[1]十二月,吳國鎮海節度使徐溫、平盧節度使朱瑾率領諸將抵禦後梁王景仁,兩軍在趙步相遇。
當時,吳國徵集的士卒還未到齊,徐溫率領著四千餘士卒與王景仁交戰。
終因寡不敵眾而戰敗退卻。
王景仁乘勝率兵追擊,快追到險要的地方,吳國的官兵都嚇得驚恐失色。
這時,吳國的左驍衛大將軍宛丘人陳紹舉起槍來高聲疾呼,說:「誘敵太深了,可以進攻了。」
於是他躍上戰馬,回頭還擊後梁軍,吳國的士卒也跟著他一起與後梁軍作戰,後梁軍才撤退。
事後徐溫拍著陳紹的背說:「若不是你聰明勇敢,我們幾乎就要陷入困境了。」
於是賞賜給陳紹很多金帛,陳紹全部賞賜分給部下。
吳國的軍隊徵集起來以後,又與後梁軍戰於霍丘,結果後梁軍大敗,王景仁和幾個騎兵走在隊伍的後面,吳國的士卒不敢一逼一十近。
後梁軍在渡過淮水向南撤退時,在水淺的渡津作了標誌;吳軍霍丘守將朱景將這些標誌浮在木頭上移到水深的地方。
等到後梁軍戰敗回逃的時候,都按照過河時設置的標誌涉水渡河,結果被溺死的士卒有一半以上,吳國人把被溺死的後梁軍一屍一體集中起來在霍丘封築成高士家,以此來炫耀自己軍隊所取得的勝利。
[2]庚午,晉王以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兼侍中,以李嗣本為振武節度使。
[2]庚午(初三),晉王李存勖任命周德威為盧龍節度使兼侍中,任命李嗣本為振武節度使。
燕主守光將奔滄州就劉守奇,涉寒,足腫,且迷失道,至燕樂之境,晝匿坑谷,數日不食,令妻祝氏乞食於田父張師造家。
師造擇婦人異狀。
詰知守光處,並其三子擒之。
癸酉,晉王方宴,將吏擒守光適至,王語之曰:「主人何避客之深邪!」並仁恭置之館舍,以器服膳飲賜之。
王命掌書記王緘草露布,緘不知故事,書之於布,遣人曳之。
燕主劉守光被周德威擊敗後,將要向南投奔滄州劉守奇,由於步行過河,水寒冷,腳腫了,而且迷失了道路,行至燕樂縣境內時,白天藏匿在谷之中,好幾天都沒有吃上飯,就讓他的妻子祝氏到老農張師造家討飯。
老農張師造覺得劉守光的妻子祝氏形狀很怪異,盤問得知劉守光的住處,於是連劉守光的三個兒子一併捉拿起來,癸酉(初六),晉王正要舉行宴會時,將吏把劉守光押送剛剛到達,晉王對他們說:「主人為什麼要這樣畏避客人呢?」
於是將劉仁恭和劉守光一併安置到客舍,並賜給他們衣食用具。
隨後晉王又命令掌管書牘記錄的官員王緘起草露布,曉示天下。
王緘不知露布的舊例,便把情況書寫在布匹上,派人拉著。
晉王欲自雲、代歸,趙王熔及王處直請由中山、真定趣井陘,王從之。
庚辰,晉王發幽州,劉仁恭父子皆荷校於露布之下。
守光父母唾其面而罵之曰:「逆賊,破我家至此!」守光俯首而已。
甲申,至定州,捨於關城。
丙戌,晉王與王處直謁北嶽廟;是日,至行唐,趙王熔迎謁於路。
晉王打算經過雲州、代州回晉陽,趙王王熔和王處直請求經由中山、真定,並取道井陘返回晉陽,晉王聽從了他們的意見。
庚辰(十三日),晉王從幽州出發,劉仁恭父子都戴著枷鎖在露布之下。
劉守光的母親和父親將唾沫唾在他的臉上並罵他說:「逆賊,把我的家敗壞到這種地步!」劉守光只是低著頭而已。
甲申(十七日),行至定州,住在關口的城樓裡面。
丙戌(十九日),晉王和王處直拜謁北嶽廟。
這一天,行至行唐,趙王王熔在路上迎接謁見了晉王。
四年(甲戌、914)
四年(甲戌,公元914年)
[1]春,正月,戊戌朔,趙王熔詣晉王行帳上壽置酒。
熔願識劉太師面,晉王命吏脫仁恭及守光械,引就席同宴;熔答其拜,又以衣服鞍馬酒饌贈之。
己亥,晉王與熔畋於行唐之西,熔送境上而別。
[1]春季,正月,戊戌朔(初一),趙王王熔到晉王的軍帳中為晉王上壽敬酒。
王熔希望能見劉太師一面,晉王命令看守劉仁恭、劉守光的官吏卸掉劉仁恭、劉守光所戴的枷械,並把他們領到帳中同宴,王熔回拜了他們,又贈送給他們衣服、鞍馬、酒饌。
已亥(初二),晉王和王熔在行唐的西面打獵,隨後王熔把晉王送到邊境上才分別。
[2]丙子,蜀主命太子判六軍,開崇勳府,置僚屬,後更謂之天策府。
[2]丙午(二十一日),前蜀主王建命令太子元膺判管六軍,始建崇勳府,設置僚屬,後來改稱為天策府。
[3]壬子,晉王以練劉仁恭父子,凱歌入於晉陽,丙辰,獻於太廟,自臨斬劉守光。
守光呼曰:「守光死不恨,然教守光不降者,李小喜也。」
王召小喜證之,小喜目叱守光曰:「汝內亂禽一獸行,亦我教邪!」王怒其無禮,先斬之。
守光曰:「守光善騎射,王欲成霸業,何不留之使自效!」其二妻李氏、祝氏讓之曰:「皇帝,事已如此,生亦可益!」即伸頸就戮。
守光至死號泣哀祈不巳。
王命節度副使盧汝弼等械仁恭至代州,刺其心血以祭先王墓,然後斬之。
[3]壬子(十五日),晉王用白絹捆一綁著劉仁恭父子,高奏凱歌進入了晉陽城。
丙辰(十九日),晉王將俘虜劉仁父子獻於太廟,並親臨刑場斬殺劉守光。
臨刑前劉守光高聲呼喊說:「我劉守光死而無恨,然而教我劉守光不降服的人是李小喜。」
晉王把李小喜召來證明劉守光的話是否事實,李小喜怒目斥罵劉守光說:「你****的禽一獸行為也是我教的嗎?」
晉王對他出言無禮的行為十分生氣,於是先斬殺了李小喜。
劉守光說:「我劉守光善於騎馬射箭,大王要成功霸業,為什麼不留下我,讓我為您效勞呢?」
劉守光的兩個妻子李氏和祝氏在一旁責備地說:「皇上,事已如此,活著又有什麼好處呢?」
隨即伸出脖子接受砍戮。
劉守光至死都不停地號泣求饒。
晉王命令節度副使盧汝弼等給劉仁恭戴上枷鎖。
押送到代州,刺取了他的心血祭祀了先王李克用陵墓,然後將他斬殺。
或說趙王熔曰:「大王所稱尚書令,乃梁官也,大王既與梁為仇,不當稱其官。
且自太宗踐阼已來,無敢當其名者。
今晉王為盟主,勳高位卑,不若以尚書令讓之。」
熔曰「善!」乃與王處直各遣使推晉王為尚書令,晉王三讓,然後受之,始開府置行台如太宗故事。
有人勸趙王王熔說:「大王所稱尚書令是梁國的官名,大王既然與梁國為仇敵,就不應當再用梁國的官名,況且自從唐太宗登位以來,沒有敢稱這種官名的。
現在晉王為盟主,功高位低,不如用尚書令這個官位來推崇他。」
王熔說:「很對。」
於是與王處直各自派一些人去推舉晉王為尚書令,晉王再三辭讓,最後才接受了,並和過去的唐太宗一樣,開建府署,設置行台。
[4]高季昌以蜀夔、萬、忠、涪四州舊隸荊南,興兵取之,先以水軍攻夔州。
時鎮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宗壽鎮忠州,夔州刺史王成先請甲,宗壽但以白布袍給之。
成先帥之逆戰,季昌縱火船焚蜀浮橋,招討副使張武鐵拒之,船不得進。
會風反,荊南兵焚溺死者甚眾。
季昌乘戰艦,蒙以牛革,飛石中之,折其尾,季昌易小舟而遁。
荊南兵大敗。
俘斬五千級。
成先密遣人奏宗壽不給甲之狀,宗壽獲之,召成先,斬之。
[4]高季昌因為前蜀的夔州、萬州、忠州、涪州四州過去隸屬荊南,打算用武力來奪取這些地方。
一開始用水軍攻打夔州。
當時前蜀鎮江節度使兼侍中嘉王王宗壽鎮守忠州,夔州刺史王成先請求率領甲士作戰,王宗壽只把穿白布袍的士卒配備給他。
王成先率領這些白袍士卒迎戰高季昌,高季昌放出火船焚燒了前蜀的浮橋,前蜀招討副使張武架起鐵索橋來阻攔高季昌的火船,結果火船無法通過。
這時正好遇上風向調轉,荊南高季昌的部隊被火燒死和淹死的士卒很多。
高季昌改乘戰船逃跑,並給船蒙上牛皮,但被飛石擊中,船尾被砸斷,高季昌又改乘小船逃跑。
在這次戰役中,荊南兵大敗,被俘虜和斬殺的共有五千人左右。
夔州刺史王成先秘密派人向前蜀主奏告王宗壽不配備給戴甲士卒的情況,結果被王宗壽獲知,於是召見王成先,並斬殺了他。
[5]帝以岐人數為寇,二月,徙感化節度使康懷英為永平節度使,鎮長安。
懷英即懷貞也,避帝名改焉。
[5]後梁帝因為岐人曾多次來侵犯,二月,甲戌(初七),調感化節度使康懷英為永平節度使,鎮守長安。
康懷英即康懷貞,因為避諱後梁帝均王朱友貞的名字而改為康懷英。
[6]夏,四月,丙子,蜀主徙鎮江軍治夔州。
[6]夏季,四月丙子(初十),前蜀主王建調鎮江軍去治理夔州。
[7]丁丑,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於兢坐挾私遷補軍校,罷為工部侍郎,再貶萊州司馬。
[7]丁丑(十一日),司空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於兢因為犯了徇私遷補軍校的罪,降為工部侍郎,後來又貶任萊州司馬。
[8]吳袁州刺史劉崇景叛,附於楚。
崇景,威之子也。
楚將許貞將萬人授之,吳都指揮使柴再用、米志誠帥諸將討之。
[8]吳國的袁州刺史劉景崇叛背吳國,歸附於楚。
劉景崇是劉威的兒子。
楚將許貞率領一萬人馬來援救他,吳國的都指揮使柴再用、米志誠率領許多將領來討伐他。
[9]楚岳州刺史許德勳將水軍巡邊,夜分,南風暴起,都指揮使王環乘風趣黃州,以繩梯登城,逕趣州署,執吳刺史馬鄴,大掠而還。
德勳曰:「鄂州將邀我,宜備之。」
環曰:「我軍入黃州,鄂人不知,奄過其城,彼自救不暇,安敢邀我!」乃展旗鳴鼓而行,鄂人不敢一逼一十。
[9]楚國的岳州刺史許德勳率領水軍在楚吳邊境上巡邏,到了半夜的時候,突然刮起了南風,楚國的都指揮使王環乘風直搗吳國的黃州,用繩梯登上了城牆,然後直奔州署,俘獲了吳國刺史馬鄴,大肆搶劫之後返回,許德勳說:「鄂州的軍隊很可能阻截我們,應該防備他們的進攻。」
王環說:「我軍進入黃州時,鄂人根本不知道,這次路過是突然通過州城,此時他們自救不暇,哪裡還敢阻截我們。」
於是舉起旗敲起鼓列隊而行,鄂人根本沒敢一逼一十近他們。
[10]五月,朔方節度使兼中書令穎川王韓遜卒,軍中推其子洙為留後。
癸丑,詔以洙以節度使。
[10]五月,朔方節度使兼中書令穎川王韓遜去世,軍中推選他的兒子韓洙為留後。
癸丑(十七日),後梁帝正式頌詔任用韓洙為朔方節度使。
[11]吳柴再用等與劉崇景、許貞戰於萬勝岡,大破之,崇景、貞棄袁州遁去。
[11]吳國都指揮使柴再用與劉崇景、許貞在萬勝岡打仗,結果柴再用大敗敵軍,劉崇景和許貞放棄了袁州而逃跑。
[12]晉王既克幽州,乃謀入寇。
秋,七月,會趙王熔及周德威於趙州,南寇邢州,李嗣昭引昭義兵會之。
楊師厚引兵救邢州,軍於漳水之東。
晉軍至張公橋,裨將曹進金來奔。
晉軍退,諸鎮兵皆引歸。
八月,晉王還晉陽。
[12]晉王攻克幽州以後,打算入侵別的地方。
秋季,七月,晉王在趙州會見趙王王熔和周德威,並向南入侵邢州,李嗣昭率領昭義軍和他們會師。
楊師厚從魏州率領軍隊去援救邢州,在漳水東面安營紮寨。
晉王軍隊行至張公橋時,裨將曹進金率軍投奔來降。
後來,晉軍撤退,燕、趙、諸鎮的軍隊也都率兵回營。
八月,晉王回到晉陽。
[13]蜀武泰節度使王宗訓鎮黔州,貪暴不法;擅還成都,庚辰,見蜀主,多所邀求,言辭狂悖。
蜀主怒,命衛士毆殺之。
戊子,以內樞密使潘峭為武泰節度使、同平章事,翰林學士承旨一毛一文錫為禮部尚書,判樞密院。
[13]前蜀武泰節度使王宗訓鎮守黔州,貪暴不法,擅自回到成都。
庚辰(十六日),他見到前蜀主王建以後,提出很多要求,而且說話時語言十分狂悖。
王建十分生氣,便命令他的衛士把王宗訓活活打死。
戊子(二十四日),任命內樞密使潘峭為武泰節度使、同平章事,翰林學士承旨一毛一文錫為禮部尚書,判樞密院。
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決之以灌江陵,一毛一文錫諫曰:「高季昌不服,其民何罪!陛下方以德懷天下,忍以鄰國之民為魚鱉食乎!」蜀主乃止。
川江三峽上有一座擋水的低壩,有人勸說王建趁夏秋川江水漲時,打開低壩,直灌江陵。
一毛一文錫進諫說:「高季昌雖然不順服,但他的百姓們有什麼罪呢?陛下將要用崇高的品德來懷柔天下,怎麼能忍心把鄰國的百姓當成魚鰲的食物呢?」
王建於是停止了水灌江陵的計劃。
[14]帝以福王友璋為武寧節度使。
前節度使王殷,友所置也,懼,不受代,叛附於吳;九月,命淮南西北面招討應接使牛存節及開封尹劉將兵討之。
冬,十月,存節等軍於宿州。
吳平盧節度使朱瑾等將兵救徐州,存節等逆擊,破之,吳兵引歸。
[14]後梁帝任命福王朱友璋為武寧節度使。
以前的武寧節度使王殷是朱友所立的,他因為害怕,不敢接受替代的制命,便背叛後梁而歸附了吳國。
九月,後梁命淮南西北面招討應接使牛存節和開封尹劉率兵討伐王殷。
冬季,十月,牛存節等駐紮在宿州。
這時吳國派遣平盧節度使朱瑾等率兵援救徐州,牛存節等率兵迎戰,結果朱瑾的部隊被擊敗,吳國的軍隊才撤回。
[15]十一月,乙巳,南詔寇黎州,蜀主以夔王宗范、兼中書令宗播、嘉王宗壽為三招討以擊之。
丙辰,敗之於潘倉嶂,斬其酋長趙嵯政等;壬戌,又敗之於山口城;十二月,乙亥,破其武侯嶺十三寨;辛巳,又敗之於大渡河,俘斬數萬級,蠻爭走渡水,橋絕,溺死者數萬人。
宗范等將作浮梁濟大渡河攻之,蜀主召之令還。
[15]十一月,乙巳(十三日),南詔國侵犯黎州,前蜀主派遣夔王王宗范、兼中書令王宗播、嘉王王宗壽為三招討,阻擊南詔的侵略軍。
丙辰(二十四日),在潘倉嶂打敗了南詔侵略軍,斬殺南詔酋長趙嵯政等。
壬戌(三十日),又在山口城擊敗了南詔軍隊。
十二月,乙亥(十三日),攻下南詔武侯嶺等十三個村寨。
辛巳(十九日),又在大渡河擊敗了南詔軍隊,俘獲和斬殺數萬南詔士卒,南詔人爭先恐後地搶著過河逃跑,橋被壓斷,又有數萬人被水淹死。
王宗范等將要製成浮橋渡過大渡河繼續攻打南詔軍隊,前蜀主通知王宗范等,命令他們撤回。
[16]癸未,蜀興州刺史兼北路制置指揮使王宗鐸攻岐階州及固鎮,破細砂等十一寨,斬首四千級。
甲申,指揮使王宗儼破岐長城關第四寨,斬首二千級。
[16]癸未(二十一日),前蜀光州刺史兼北路制置指揮使王崇鐸向岐國的階州和固鎮發起進攻,攻下細砂等十一個村寨,斬殺四千人。
甲申(二十二日),指揮使王崇儼又攻下岐國長城關等四個村寨,斬殺二千人。
[17]岐靜難節度使李繼徽,為其子彥魯所毒而死,彥魯自為留後。
[17]岐國靜難節度使李繼徽被他的兒子李彥魯毒死,李彥魯自己當了留後官。
貞明元年(乙亥、915)
貞明元年(乙亥,公元915年)
[1]春,正月,己亥,蜀主御得賢門受蠻俘,大赦。
初,黎、雅蠻酋劉昌嗣、郝玄鑒、楊師泰,雖內屬於唐,受爵賞,號金堡三王,而潛通南詔,為不導;鎮蜀者多文臣,雖知其情,不敢詰。
至是,蜀主數以漏洩軍謀,斬於成都市,毀金堡。
自是南詔不復犯邊。
[1]春季,正月,己亥(初八),前蜀主駕臨得賢門接受蠻夷的俘虜,並大赦了他們。
起初,黎、雅蠻夷酋長劉昌嗣、郝玄鑒、楊師泰三人雖然向內歸屬於唐,也曾受過後唐的封爵和賞賜,號稱金堡三王,實際上卻偷偷地私通南詔,並為南詔充當偵察和嚮導。
鎮守蜀地的人多數是文官,雖然知道他們的情況,但不敢去問個究竟。
此時,前蜀主責備他們洩漏軍機,在成都把他們斬了,並且搗毀了金堡。
從此以後,南詔不敢再侵犯前蜀的邊境。
[2]二月,牛存節等拔彭城,王殷舉族自一焚。
[2]二月,牛存節等攻下了彭城,王殷全族都自一焚。
[3]三月,丁卯,以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為太子太保,致仕。
[3]三月,丁卯(初七),封右僕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以太子太保,退休歸居。
[4]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卒。
師厚晚年矜功恃眾,擅割財賦,選軍中驍勇,置銀槍效節都數千人,給賜優厚,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
帝雖外加尊禮,內實忌之,及卒,私於宮中受賀。
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贊言於帝曰:「魏博為唐腹心之蠹,二百餘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廣兵強之故也。
羅紹威、楊師厚據之,朝廷皆不能制。
陛下不乘此時為之計,所謂『彈疽不嚴,必將復聚,』安知來者不為師厚乎!宜分六州為兩鎮以弱其權。」
帝以為然,以平盧節度使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德軍於相州,割澶、衛二州隸焉,以宣徽使張筠為昭德節度使,仍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於相州。
筠,海州人也。
二人既赴鎮,朝廷恐魏人不服,遣開封尹劉將兵六萬自白馬濟河,以討鎮、定為名,實張形勢以脅之。
[4]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去世。
楊師厚在晚年時常居功自,擅自奪取財賦,並挑選軍中勇敢善戰的士卒設置私人軍隊數千人,號稱銀槍效節都,供給賞賜十分優厚,打算恢復過去牙兵的盛況。
後梁帝雖然表面上對他尊禮有加,內心卻很忌恨他,到他死後,在宮中暗自慶賀。
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贊對後梁帝說:「魏博一帶是唐朝心腹中的蠹蟲,之所以二百餘年來不能剷除它的割據形勢,主要原因是地廣兵強。
羅紹威、楊師厚佔據這塊地方以後,朝廷都不能夠控制它。
陛下如果不乘此時重新考慮,就像所說的『彈除膿血不淨,必將重新瘀結』,怎麼能夠知道未來的天雄節度使不像楊師厚呢?應當將魏博六州分為兩鎮,削弱它的權力。」
後梁帝認為言之有理,於是任命原平盧節度使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
在相州增置了昭德軍,割出澶、衛二州隸屬相州,任命原宣徽使張筠為昭德節度使,又將魏州的將士、府庫財產的一半分給相州。
張筠是海州人。
賀德倫、張筠已經赴任,但朝廷又害怕魏州人不服,於是又派遣開封尹劉率兵六萬,從白馬渡過黃河,以討伐鎮州、定州為名,其實是虛張聲勢用威力來強迫魏人服從。
魏兵皆父子相承數百年,族姻磐結,不願分徙。
德倫屢趣之,應行者皆嗟怨,連營聚哭。
已丑,劉屯南樂,先遣澶州刺史王彥章將龍驤五百騎入魏州,屯金波亭。
魏兵相與謀曰:「朝廷忌吾軍府強盛,欲設策使之殘破耳。
吾六州歷代藩鎮,兵未嘗運出河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
是夕,軍亂,縱火大掠,圍金波亭,王彥章斬關而走。
詰旦,亂兵入牙城,殺賀德倫之親兵五百人,劫德倫置樓上。
有效節軍校張彥者,自帥其一黨一,拔白刃,止剽掠。
魏州士卒數百年來都是父子相承,族與族之間婚姻盤結,不願意分離。
天雄節度使賀德倫多次催促他們分離,但答應離開的人都哀歎怨恨,甚至連營聚集在一起號啕大哭。
己丑(二十九日),開封尹劉的軍隊駐紮在南樂,先派澶州刺史王彥章率領龍驤騎兵五百人進入魏州,駐紮在金波亭。
魏州的士卒們互相謀劃說:「朝廷非常忌恨我們的軍府強盛,打算用計策讓我們軍府自行殘破。
我們六個州歷代都是一個藩鎮,士卒從來沒有遠出過河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
當天晚上,魏軍大亂,放火掠奪,包一皮圍了金波亭,澶州刺史王彥章斬殺了守門士卒才得以逃出。
第二天早晨,魏州亂兵進入了後梁軍主將居住的牙城,殺了賀德倫的親兵五百餘人,並劫持了賀德倫,把他放到了牙城的城樓上。
有個郊節軍軍校叫張彥的人,率領自己的同夥,拔一出刀槍,制止搶劫活動。
夏,四月,帝遣供奉官扈異撫諭魏軍,許張彥以刺史。
彥請復相、澶、衛三州如舊制。
異還,言張彥易與,但遣劉加兵,立當傳首。
帝由是不許,但以優詔答之。
使者再返,彥裂詔書抵於地,戟手南向詬朝廷,謂德倫曰:「天子愚闇,聽人穿鼻。
今我兵甲雖強,苟無外援,不能獨立,宜投款於晉。」
遂一逼一十德倫以書求援於晉。
夏季,四月,後梁帝派遣供奉官扈異前往撫一慰魏軍,並答應讓張彥做刺史。
張彥請求恢復相、澶、衛三州隸屬天雄的舊制。
扈異回到朝廷以後說,張彥容易對付,只需命令劉派兵增援,馬上就可以拿回張彥的首級來。
後梁帝因此沒有同意任命張彥做刺吏,僅僅以褒揚的詔書回答他。
使者返回魏軍時,張彥將詔書撕碎扔在地上,用手指著南面怒罵朝廷,並對賀德倫說:「天子遇昧昏庸,聽憑別人牽著鼻子走。
現在我的軍隊雖然還很強盛,但是如果沒有外援,仍然不能自立,應當向晉王表示親善。」
於是一逼一十著賀德倫寫信向後晉王求援。
[5]李繼徽假子保衡殺李彥魯,自稱靜難留後,舉、寧二州來附。
詔以保衡為感化節度使,以河陽留後霍彥威為靜難節度使。
[5]李繼徽的養子李保衡殺死了李彥魯,自稱靜難留後,並帶著、寧二州歸附後梁。
後梁帝下詔,任命李保衡為感化節度使,任命河陽留後霍彥威為靜難節度使。
[6]吳徐溫以其子牙內都指揮使知訓為淮南行軍副使、內外馬步諸軍副使。
[6]吳國的鎮海節度使徐溫讓他的兒子牙內都指揮使徐知訓出任淮南行軍副使和內外馬步諸軍副使。
[7]晉王得賀德倫書,命馬步副總管李存審自趙州進據臨清。
五月,存審至臨清,劉屯洹水。
賀德倫復遣使告急於晉,晉王引大軍自黃澤嶺東下,與存審會於臨清,猶疑魏人之詐,按兵不進。
德倫遣判官司空犒軍,密言於晉王曰:「除亂當除根。」
因言張彥凶狡之狀,勸晉王先除之,則無虞矣。
王默然。
,貝州人也。
[7]晉王接到賀德倫的信以後,便命令馬步副總管李存審從趙州出發去佔據臨清。
五月,李存審到達臨清,後梁開封尹劉的軍隊駐紮在洹水。
賀德倫又派出使者向晉王告急,晉王親率大軍從黃澤嶺東下,在臨清與李存審會師,這時他們仍然懷疑魏人有詐,所以按兵不進。
賀德倫派判官司空前去慰勞晉王軍隊,秘密地對晉王說:「除亂當除根。」
進而把張彥凶殘狡詐的情況告訴了晉王,勸說晉王首先把張彥除掉,就沒有什麼憂患了。
晉王聽了之後沒有表態。
司空是貝州人。
晉王進屯永濟,張彥選銀槍效節五百人,皆執兵自衛,詣永濟謁見,王登驛樓語之曰:「汝陵脅主帥,殘虐百姓,數日中迎馬訴冤者百餘輩。
我今舉兵而來,以安百姓,非貪人土地。
汝雖有功於我,不得不誅以謝魏人。」
遂斬彥及其一黨一七人,餘眾股慄。
王召諭之曰:「罪止八人,餘無所問。
自今當竭力為吾爪牙。」
眾皆拜伏,呼萬歲。
明日,王緩帶輕裘而進,令張彥之卒擐甲執兵,翼馬而從,仍以為帳前銀槍都。
眾心由是大服。
晉王率領軍隊向前推進,駐紮在永濟。
張彥挑選銀槍效節五百人,都全副武裝,加強自衛,到永濟拜見晉王,晉王登上驛站的城樓對他說:「你欺凌一逼一十迫主帥,殘害百姓,連日來迎馬訴冤的就有百餘批。
我今天率兵而來,目的是安定百姓,並非來貪圖別人的土地。
你雖然對我有功,但為了向魏州人民謝罪,不得不將你殺掉。」
於是晉王斬了張彥及其同夥共七人,其餘的亂兵嚇得腿都發一抖,十分恐懼。
晉王把其餘亂兵召集來對他們說:「有罪的只有八人、其餘的一概不追究。
從今以後你們應當竭力成為我的親信。」
大家聽後都跪伏一在地感謝,高呼萬歲。
第二天,晉王寬帶輕衣,十分從容地繼續前進,命令張彥的士卒披甲執槍,全副武裝,跟隨在晉王的兩側,把他們仍然作為帳前銀槍都。
亂軍士兵從此順服了晉王。
劉聞晉軍至,選兵萬餘人,自洹水趣魏縣;晉王留李存審屯臨清,遣史建瑭屯魏縣以拒之,王自引親軍至魏縣,與夾河為營。
劉聽到晉軍將要到來,選出一萬多士卒從洹水直達魏縣。
晉王留下李存審的軍隊駐紮在臨清,同時派遣史建瑭屯兵魏縣來抵禦劉,晉王親自率領隨身護衛的士兵到了魏縣,與劉在漳河的兩岸安營紮寨。
帝聞魏博叛,大悔懼,遣天平節度使牛存節將兵屯楊劉,為聲援。
會存節病卒,以匡國節度使王檀代之。
後梁帝聽說魏博這個重要軍鎮投降了晉王,感到十分悔恨和恐懼,於是派遣天平節度使牛存節率兵駐紮在楊劉,聲援劉。
不久,牛存節病死,又用匡國節度使王檀代替了他。
[8]岐王遣彰義節度使劉知俊圍州,霍彥威固守拒之。
[8]岐王李茂貞派遣彰義節度使劉知俊包一皮圍了州,後梁將霍彥威堅守州抵禦。
[9]六月,庚寅朔,賀德倫帥將吏請晉王入府城慰勞。
既入,德倫上印節,請王兼領天雄軍,王固辭,曰:「比聞汴寇侵一逼一十貴道,故親董師徒,遠來相救;又聞城中新罹塗炭,故暫入存撫。
明公不垂鑒信,乃以印節見推,誠非素懷。」
德論再拜曰:「今寇敵密邇,軍城新有大變,人心未安,德倫心腹綱為張彥所殺殆盡,形孤勢弱,安能統眾!一旦生事,恐負大恩。」
王乃受之。
德倫師將吏拜賀,王承製以德倫為大同節度使,遣之官。
德倫至晉陽,張承業留之。
[9]六月,庚寅朔(初一),賀德倫率領將吏請求晉王入府慰勞士卒。
晉王入府以後,賀德倫送上天雄軍府印和天雄旌節,請求晉王兼管天雄軍,晉王一再辭讓說:「近來聽說汴梁強寇侵一逼一十您的軍鎮,所以親自督率士卒,遠道來相救;又聽說城中百姓最近遭到嚴重殘害和災難,所以親自暫時進城安一撫一下。
您卻不能理解、信任,竟用印節來表示推讓,這不合我的心願。」
賀德倫又一再拜謝說:「現在寇敵一逼一十近,軍營中最近又有大的變化,人心未安,我的親信臣僕都被張彥殺死,形勢十分孤弱,怎麼能統率大家呢?一旦發生事情,唯恐辜負晉王的大恩。」
晉王於是接受了他的印節。
賀德倫帶領將吏拜賀,晉王按照規制任命賀德倫為大同節度使,並派他立即赴任。
賀德倫到了晉陽,被張承業留了下來。
時銀槍效節都在魏城猶驕橫,晉王下令:「自今有朋一黨一流言及暴掠百姓者,殺無赦!」以沁州刺史李存進為天雄都巡按使。
有訛言搖眾及強取人一錢已上者,存進皆梟首磔一屍一於市。
旬日,城中肅然,無敢喧嘩者。
存進本姓孫,名重進,振武人也。
這個時候,銀槍效節都在魏州城仍然很驕橫,於是晉王下令:「從今以後如有結為朋一黨一、傳播流言和以暴力掠奪百姓的人,堅決殺掉,決不寬容。」
任命沁州刺史李存進為天雄都巡按使。
凡有傳播流言蜚語來動搖民眾及用武力強奪別人一錢以上的人,李存進都砍頭裂一屍一示眾。
過了十來天,城中非常安靜,沒有敢吵吵嚷嚷的人。
李存進本姓孫,名字叫重進,振武人。
晉王多出征討,天雄軍府事皆委判官司空決之。
恃才挾勢,睚眥必報,納賄驕侈。
有從子在河南,密使人召之,都虞候張裕執其使者以白王,王責曰:「自吾得魏博,庶事悉以委公,公何得見欺如是!獨不可先相示邪!」揖令歸第:是日,族誅於軍門,以判官王正言代之。
正言,鄆州人也。
晉王經常出征打仗,天雄軍府的事情都委託判官司空處理。
司空依仗他的才幹和勢力,小怨小忿都要報復,經常受賄,又很驕橫奢侈。
他有個侄兒在黃河以南,司空秘密派人把他召來,都虞候張裕抓住司空的使者,報告了晉王,晉王遣責司空說:「自從我得到魏博以後,日常事務都委託你來處理,你為什麼如此欺騙我?難道不可以事先向我報告嗎?」
很客氣地讓他回家。
就在這一天,在軍門將司空的家族都殺掉。
隨即讓判官王正言代替了他的職務。
王正言是鄆州人。
魏州孔目吏孔謙,勤敏多計數,善治簿書,晉王以為支度務使。
謙能曲事權要,由是一寵一任彌固。
魏州新亂之後,府庫空竭,民間疲弊,而聚三鎮之兵,戰於河上,殆將十年,供億軍須,未嘗有闕,謙之力也。
然急征重斂,使六州愁苦,歸怨於王,亦其所為也。
魏州孔目吏孔謙,勤勞敏捷,多計謀,善於管理簿記帳冊,晉王任命他為支度務使。
孔謙能夠婉轉變通,討好有權勢的要人,因此對他的一寵一信和任用越來越穩固。
魏州新遭動亂以後,府庫財物空竭,民間也很疲憊。
集中並、魏、鎮三鎮的士卒,在黃河邊作戰將近十年,軍隊的供給從未有過短缺,這些全靠孔謙之力。
然而緊急徵集重斂財物,使魏博六州的百姓愁苦不堪,以致百姓歸怨於晉王,也是孔謙所為。
張彥之以魏博歸晉也,貝州刺史張源德不從,北結滄德,南連劉以拒晉,數斷鎮、定糧道。
或說晉王:「請先發兵萬人取源德,然後東兼滄景,則海隅之地皆為我有。」
晉王曰:「不然。
貝州城堅兵多,未易猝攻。
德州隸於滄州而無備,若得而戍之,則滄、貝不得往來,二壘既孤,然後可取。」
乃遣騎兵五百,晝夜兼行,襲德州。
刺史不意晉兵至,逾城走,遂克之,以遼州守捉將馬通為刺史。
張彥獻魏博叛歸晉國時,貝州刺史張源德不聽從他,北面聯合滄州、德州,南面連接劉來抵禦晉軍,曾多次斷絕鎮州、定州的糧路。
有人勸晉王說:「請先派兵萬人奪取張源德佔據的貝州,然後再向東奪取滄州、景州,這樣沿海一帶的地方都可以歸我們晉國所有。」
晉王說:「不像你們說的那樣。
貝州城防堅固,兵士很多,不易突然襲擊,德州隸屬滄州,且沒有防備,如能奪取並派兵防守,這樣滄州、貝州就不能往來,兩個州孤立之後,就可以奪取。」
於是晉王派遣五百騎兵,晝夜兼行,前往襲擊德州。
德州刺史沒想到晉軍會到來,翻越城牆逃走,德州被晉軍攻下,晉王任命遼州守捉將馬通為德州刺史。
秋,七月,晉人夜襲澶州,陷之。
刺史王彥章在劉營,晉人獲其妻子,待之甚厚,遣間使誘彥章,彥章斬其使,晉人盡滅其家。
晉王以魏州將李巖為澶州刺史。
秋季,七月,晉軍在一個晚上偷襲澶州,並攻破。
此時澶州刺史王彥章正在劉的軍營中,晉人在城內俘獲了王彥章的妻子,晉人待他們十分優厚。
晉人派出秘密使者前去引一誘王彥章,王彥章殺了晉使,晉人把他的全家都殺死。
晉王任命魏州將領李巖為澶州刺史。
晉王勞軍於魏縣,因帥百餘騎循河而上,覘劉營。
會天陰晦,伏兵五千於河曲叢林間,鼓噪而出,圍王數重。
王躍馬大呼,帥騎馳突,所向披一靡一。
裨將夏魯奇等一操一短兵力戰,自午至申乃得出,亡其七騎,魯奇手殺百餘人,傷夷遍體,會李存審救兵至,乃得免。
王顧謂從騎曰:「幾為虜嗤。」
皆曰:「適足使敵人見大王之英武耳。」
魯奇,青州人也,王以是益一愛一之,賜姓名曰李紹奇。
晉王在魏縣慰勞軍隊,趁機率領百餘騎兵沿河而上,偷偷地偵察劉的軍營。
此時正好遇上天氣陰暗,劉在河流拐彎處的叢林中埋伏下五千多士兵,一邊呼叫一邊擊鼓衝了出來,把晉王包一皮圍了好幾層。
晉王策馬騰躍,大聲疾呼,率領騎兵突圍,所向披一靡一。
副將夏魯奇等手持刀劍與劉的圍兵奮力戰鬥,從午時一直打到申時才逃出去,有七名騎兵在戰鬥中死亡,夏魯奇親手殺死百餘人,他自己遍體傷痕,正好這時李存審的援兵趕到,這才得免於難。
晉王回過頭來對隨從騎兵說:「差點兒成為俘虜被人譏笑。」
騎兵們說:「這次正足以讓敵人見見大王的英俊威武。」
夏魯奇是青州人。
晉王因此更加喜一愛一他,並賜姓名叫李紹奇。
劉以晉兵盡在魏州,晉陽必虛,欲以奇計襲取之,乃潛引兵自黃澤西去。
晉人怪軍數日不出,寂無聲跡,遣騎覘之,城中無煙火,但時見旗幟斤循堞往來,晉王曰:「吾聞劉用兵,一步百計,此必詐也。」
更使覘之,乃縛芻為人,執旗乘驢在城上耳。
得城中老弱者詰之,雲軍去已二日矣。
晉王曰:「劉長於襲人,短於決戰,計彼行才及山下。」
亟發騎兵追之。
會陰雨積旬,黃澤道險,堇泥深尺餘,士卒援籐葛而進,皆腹疾足腫,死者什二三。
晉將李嗣恩倍道先入晉陽,城中知之,勒兵為備。
至樂平,糗糧且盡;又聞晉有備,追兵在後,眾懼,將潰,諭之曰:「今去家千里,深入敵境,腹背有兵,山谷高深,如墜井中,去將何之!惟力戰庶幾可免,不則以死報君親耳。」
眾泣而止。
周德威聞西上,自幽州引千騎救晉陽,至土門,已整眾下山,自邢州陳宋口逾漳水而東,屯於宗城。
軍往還,馬死殆半。
劉認為晉軍都在魏州作戰,晉陽城一定空虛,打算用奇計襲取晉陽,於是偷偷地率兵從黃澤出發向西開進。
晉軍感到劉軍隊好多天沒有出來,寂靜無聲,也沒有什麼活動跡象,於是派出騎兵去偵察劉的軍營,結果城中沒有煙火,只是有時看到旗幟順著城堞來回走動。
晉王說:「我聽說劉用兵,一步百計,這裡面一定有詐。」
於是又派出一些人去偵察,發現順著城堞來回走動的旗幟是用草捆一綁的草人打著旗幟騎著驢在城上來回走動。
後來抓到城裡年老體弱的人查問,都說劉軍隊已經離開兩天了。
晉王說:「劉擅長於偷襲別人,但在決戰上有所欠缺,估計劉的軍隊剛剛走到山下。」
於是晉王迅速派出騎兵去追趕劉。
這時正好遇上十幾天來陰雨連綿,黃澤的道路更加艱險,爛泥有一尺多深,士卒們都是拉著籐葛等樹木向前推進,好多人都腹洩腳腫,有十分之二三的士卒因此而死亡。
晉將李嗣恩領兵日夜兼行,搶先進入晉陽城,晉陽城內的人得知他回來,便整頓軍隊,防備劉的進攻。
劉行到樂平時,乾糧將要吃完,又聽說晉陽已有防備,追兵又在後面,士卒們都感到害怕,行將潰散,劉告諭他的將士們說:「現在我們離開家鄉已有一千多里,深入了敵境,前面和背後都有敵兵,這裡山高谷深,就像掉在井裡一樣,下一步將怎麼辦呢?只有奮力戰鬥,也許可以免於不幸,否則就只能以死來回報君王、父老了。」
將士們停止了哭泣。
晉將周德威聽說劉率軍自黃澤西上,於是率領一千多騎兵從幽州出發前往援救晉陽,行至土門時,劉已經整頓部隊下了山,從邢州陳宋口渡過漳河水向東而去,駐紮在宗城。
劉在進軍、撤軍往來中,戰馬死掉將近一半。
時晉軍乏食,知臨清有蓄積,欲據之以絕晉糧道,德威急追,再宿,至南宮,遣騎擒其斥候者數十人,斷腕而縱之,使言曰:「周侍中已據臨清矣!」軍大駭。
詰朝,德威略營而過,入臨清,引軍趨貝州。
時晉王出師屯博州,劉軍堂邑,周德威攻之,不克。
翌日,軍於莘縣,晉軍踵之,治莘城,塹而守之,自莘及河築甬道以通饋餉;晉王營於莘西三十里,煙火相望,一日數戰。
這時,晉軍缺乏軍糧,劉得知臨清有晉軍的積蓄,打算佔據臨清來斷絕晉軍的糧道。
周德威緊急追趕劉的軍隊,兩天兩夜趕到南宮,然後派出騎兵抓了劉的十多個哨兵,把他們的手腕打斷以後放了他們,讓他們回去告訴劉說:「周德威已經佔據了臨清。」
劉的士卒十分驚駭。
第二早晨,周德威率軍劫掠劉的軍營而過,進入臨清,劉率領部隊迅速到了貝州。
這時,晉王率軍駐紮在博州,劉駐紮在堂邑,周德威率軍攻打劉,沒有攻下。
第二天,劉駐紮在莘縣,晉軍接踵而來,劉整治莘城,挖了壕溝堅守著,並從莘城到黃河築起了甬道,用來運送糧餉。
晉王則在莘城以西三十里安下軍營,兩軍煙火相望,每天都要打好幾次仗。
晉王一愛一元行欽驍健,從代州史李嗣源求之,嗣源不得已獻之,以為散員都部署,賜姓名曰李紹榮。
紹榮嘗力戰深入,劍中其面,未解,高行周救之得免。
王復欲求行周,重於發言,密使人以官祿啖之,行周辭曰:「代州養壯士,亦為大王耳,行周事代州,亦猶事大王也。
代州脫行周兄弟於死,行周不忍負之。」
乃止。
晉王特別喜一愛一元行欽的勇一猛剛強,便向代州刺史李嗣源索求,李嗣源不得已,把元行欽獻給晉王,晉王任命他為散員都部署。
並賜給他姓名叫李紹榮。
李紹榮曾深入敵軍奮力作戰,不幸面部被劍刺中,但他沒有放鬆戰鬥,幸好高行周率軍救了他,才免於一死。
晉王又打算索求高行周,但難以啟齒,便秘密派人去用官祿來引一誘他。
高行周推辭說:「代州培養的壯士也是為了大王,我侍奉代州也就同侍奉大王一樣。
代州人從死亡中解救了行周兄弟,我不忍心辜負了代州人。」
晉王才作罷。
[10]絳州刺史尹皓攻晉之隰州,八月,又攻慈州,皆不克。
王檀與昭義留後賀攻澶州,拔之,執李巖,送東都。
帝以楊師厚故將楊延直為澶州刺史,使將兵萬人助劉,且招誘魏人。
[10]絳州刺史尹皓攻打晉王的隰州,八月,又攻打慈州,都沒有攻克。
王檀與昭義節度使留後賀一起攻打澶州,把澶州攻克,並抓獲了晉王任命的澶州刺史李巖,將他押送到東都。
後梁帝任命楊師厚舊部楊延直為澶州刺史,讓他率一萬士卒去援助劉,並招誘魏州人前去。
[11]晉王遣李存審將兵五千擊貝州。
張源德有卒三千,每夕分出剽掠,州民苦之,請塹其城以安耕耘。
存審乃發八縣丁夫塹而圍之。
[11]晉王派遣馬步副總管李存審率領五千士卒去攻打貝州。
貝州刺史張源德有三千士卒,每天夜晚出去搶劫,貝州人民甚為痛苦,請求李存審挖溝阻止他們出城騷擾,以使人民能安居耕耘。
李存審便發動貝州八縣的丁夫,挖塹壕把城圍起來。
劉在莘久,饋運不給,晉人數抵其寨下挑戰,不出。
晉人乃絕其甬道,以千餘斧斬寨木,梁人驚擾而出,因俘獲而還。
劉在莘城駐守了很長時間,軍糧不能運輸供給,晉軍曾多次到他的營寨下挑釁,劉的部隊不出來。
於是晉軍斷絕了他的甬道,一千多人手持斧刀砍伐劉的寨木,後梁的士卒驚恐地逃出營寨,被晉人俘獲回去。
帝以詔書讓老師費糧,失亡多,不速戰,奏:「臣比欲以奇兵搗其腹心,還取鎮、定,期以旬時再清河朔。
無何天未厭亂,一婬一雨積旬,糧竭士病。
又欲據臨清斷其饋餉,而周楊五奄至,馳突如神。
臣今退保莘縣,享士訓兵以俟進取。
觀其兵數甚多,便習騎射,誠為敵,未易輕也。
苟有隙可乘,臣豈敢偷安養寇!」帝復問決勝之策,曰:「臣今無策,惟願人給十斛糧,賊可破矣。」
帝怒,責曰:「將軍蓄米,欲破賊邪,欲療饑邪?」
乃遣中使往督戰。
後梁帝下詔書譴責劉勞師費糧,造成傷亡大,又不速戰,劉回奏說:「我們本來計劃用騎兵攻打他的心腹晉陽,回師時奪取鎮、定二州,以十天為期,清除河朔一帶的敵人。
但天時不利,十多天陰雨連綿,軍糧匱乏,士卒疲病。
此後,又打算佔據臨清斷絕晉軍的糧餉,然而周德威突然來到,奔馳如神。
我現在退保莘縣,讓士卒們一邊休息一邊訓練,以待下一步繼續作戰。
我看到晉軍的士卒很多,又善於騎射,確實是一支強敵,從來沒有敢輕視。
如果有空隙可乘,我哪敢偷安養寇!」後梁帝又向劉詢問取決勝利的策略,劉回答說:「我今天還沒有什麼好的策略,只希望能得到每人十斛糧食,這樣敵人就可以打敗。」
後梁帝十分生氣,譴責劉說:「將軍你儲備糧食,是準備打敗敵人呢,還是打算防止飢餓呢?」
於是派遣中使前往督戰。
集諸將問曰:「主上深居禁中,不知軍旅,徒與少年新進輩謀之。
夫兵在臨機制變,不可預度。
今敵尚強,與戰必不利,柰何?」
諸將皆曰:「勝負當一決,曠日何待!」默然,不悅,退,謂所親曰:「主暗臣諛,將驕卒惰,吾未知死所矣!」他日,復集諸將於軍門,人置河水一器於前,令飲之,眾莫之測。
諭之曰:「一器猶難,滔滔之河,可勝盡乎!」眾失色。
劉召集諸軍將領說:「主上深居宮中,不瞭解軍隊作戰,僅僅和一些新提升的年輕人商量對策。
作戰在於隨機應變,不能預先估計。
現在敵軍還很強大,和他們作戰一定不利於我們,怎麼辦呢?」
諸位將領都說:「不管勝負應當決於一戰,這樣一直拖下去又能等到什麼呢?」
劉沒有說話,不高興,退下來對他親近的人說:「主上昏暗愚昧,臣下阿諛奉承,將帥驕傲,士兵懈惰;我不知將要死在什麼地方!」一天,劉在軍營門口又召集諸軍將領,每人面前放了一杯河水,讓他們喝掉,眾將領不解其中的意思。
劉給們解釋說:「一杯水都難以喝掉,滔一滔一不一絕的河水難道能夠窮盡嗎?」
諸將都嚇得變了臉色。
後數日,將萬餘人薄鎮、定營,鎮、定人驚擾。
晉李存審以騎兵二千橫擊之,李建及以銀槍千人助之,大敗,奔還。
晉人逐之,及寨下,俘斬千計。
幾天以後,劉率領一萬多士卒一逼一十近鎮、定的軍營,鎮、定二州的人都感到害怕。
晉將李存審率領二千騎兵攔腰擊劉,李建及率領一千多銀槍軍前來援助,結果劉被打得大敗,奔逃回去。
晉軍奮力追趕,一直追到劉營寨之下,俘虜和斬殺了一千多人。
[12]劉巖逆婦於楚,楚王殷遣永順節度使存送之。
[12]劉巖到楚國迎接他的妻子,楚王馬殷派永順節度使馬存護送他們。
[13]乙未,蜀主以兼中書令王宗綰為北路行營都制置使,兼中書令王宗播為招討使,攻秦州;兼中書令王宗瑤為東北面招討使,同平章事王宗翰為副使,攻鳳州。
[13]乙未(初七),前蜀主王建任命兼中書令王宗綰為北路行營都制置使,兼中書令王宗播為招討使,一起攻打秦州。
任命兼中書令王宗瑤為東北面招討使,同平章事王宗翰為副使,一起攻打鳳州。
[14]庚戌,吳以鎮海節度使徐溫為管內水陸馬步諸軍都指揮使、兩浙都招討使、守侍中、齊國公,鎮潤州,以升、潤、常、宣、歙、池六州為巡屬,軍國庶務參決如故;留徐如訓居廣陵秉政。
[14]庚戌(二十二日),吳國任命鎮海節度使徐溫為管內水陸馬步諸軍都指揮使、兩浙都招討使、守侍中、齊國公,鎮守潤州,並把升、潤、常、宣、歙、池六州都作為他的巡察範圍,國家的各種軍政事務他都參與決策,和過去一樣。
把徐知訓留在廣陵掌管那裡的政權。
[15]初,帝為均王,娶河陽節度使張歸霸女為妃,即位,欲立為後;後以帝未南郊,固辭。
九月,壬午,妃疾甚,冊為德妃,是夕,卒。
[15]當初,後梁帝做均王時,娶了河陽節度使張歸霸的女兒作為妃子,即位以後,打算把她立為皇后。
皇后認為皇帝沒有去祭祀天帝,所以一直辭讓。
九月,壬午(二十四日),張妃病重,於是冊封她為德妃,當天晚上她就病死了。
康王友敬,目重瞳子,自謂當為天子,遂謀作亂。
冬,十月,辛亥夜,德妃將出葬,友敬使腹心數人匿於寢殿;帝覺之,跣足逾垣而出,召宿衛兵索殿中,得而手刃之。
壬子,捕友敬,誅之。
康王朱友敬,眼睛裡有兩個瞳子,自己說他可以當天子,於是就陰謀發動叛亂。
冬季,十月,辛亥(二十四日)夜晚,德妃將要出葬,朱友敬派了幾個心腹偷偷藏在寢殿。
後梁帝發現這後,光著腳翻牆逃了出去。
召集宿衛兵在寢殿裡搜查,只要抓住叛亂的人就馬上殺死。
壬子(二十五日),抓獲了朱友敬,並把他殺死。
帝由是疏忌宗室,專任趙巖及德妃兄弟漢鼎、漢傑、從兄弟漢倫、漢融,鹹居近職,參預謀議,每出兵必使之監護。
巖等依勢弄權,賣官鬻獄,離間舊將相,敬翔、李振雖為執政,所言多不用。
振每稱疾不預事,以避趙、張之族,政事日紊,以至於亡。
後梁帝因此猜忌、疏遠了宗室人員,只信用趙巖及德妃的兄弟張漢鼎、張漢傑,從兄弟張漢倫、張漢融,讓他們擔任了親近皇帝的官職,讓他們參與朝廷謀議,每次出兵一定派他們監護。
趙巖等依權弄勢,貪髒枉法,在舊有將相中挑拔離間。
敬翔、李振雖然主持政務,但他們所說的話很多都不被採用。
李振經常裝病不去參與政事,以此來迴避趙巖、張歸霸家族。
後來政事越來越亂,以至於後梁朝滅亡。
[16]劉遣卒詐降於晉,謀賂膳夫以毒晉王;事洩,晉王殺之,並其一黨一五人。
[16]劉派遣士卒去晉王那裡詐降,企圖賄賂為晉王做飯的廚師來毒死晉王,後來事情敗露,晉王殺死了這些士卒及其同一黨一五人。
[17]十一月,己未夜,蜀官火。
自得成都以來寶貨貯於百尺樓,悉為煨燼。
諸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宗侃等帥衛兵欲入救火,蜀主閉門不內。
庚申旦,火猶未熄,蜀主出義興門見群臣,命有司聚太廟神主,分巡都城,言訖,復入宮閉門。
將相皆獻帷幕飲食。
[17]十一月,己未(初三)夜晚,前蜀的宮中失火。
自從前蜀得到成都以來,一些寶物奇貨都儲藏在百尺樓裡,這次大火,全部化為灰燼。
諸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王宗侃率領衛打算進入宮中救火,但蜀主關起門來不讓他們進去。
庚申(初四)的早晨,大火還沒有熄滅,蜀主走出義興門外會見了群臣,並命令有司把太廟神都召集起來,又讓他們去視察都城,說完以後,又回到宮中,把宮門關閉起來,將相們都向蜀主進獻帷幕和食物。
[18]壬戌,蜀大赦。
[18]壬戌(初六),前蜀實行大赦。
[19]乙丑,改元。
[19]乙丑(初九),後梁帝改換了年號。
[20]己巳,蜀王宗翰引兵出青泥嶺,克固鎮,與秦州將郭守謙戰於泥陽川;蜀兵敗,退保鹿台山。
辛未,王宗綰等敗秦州兵於金沙谷,擒其將李彥巢等,乘勝趣秦州。
興州刺史王宗鐸克階州,降其刺史李彥安。
甲戌,王宗綰克成州,擒其刺史李彥德。
蜀軍至上梁坊,秦州節度使節李繼崇遣其子彥秀奉牌印迎降。
宗絳入秦州,表排陳使王宗儔為留後。
劉知俊飽霍彥威於州,半歲不克,聞秦州降蜀,知俊秉子皆遷成都;知俊解圍還鳳翔,終懼及禍,夜帥親兵七十人,斬關而出,庚辰,奔於蜀軍。
王宗綰自河池、兩當進兵,會王宗瑤攻鳳州,癸未,克之。
[20]己巳(十三日),前蜀王宗翰率兵出青泥嶺,攻克固鎮,與秦州將領郭守謙在泥陽川交戰。
前蜀兵敗退,撤到鹿台山堅守。
辛未(十五日),王宗綰率軍在金沙谷擊敗秦州士兵,抓獲了他們的將領李彥巢等,乘勝開赴秦州。
興州刺史王宗鐸攻克階州,階州刺史李彥安投降。
甲戌(十八日),王宗綰攻下成州,階州刺史李彥安投降。
甲戌(十八日),王宗綰攻下成州,俘獲刺史李彥德。
前蜀軍行至上染坊,秦州節度使李繼宗派他的兒子李彥秀拿著牌印迎降於前蜀軍。
王宗絳進入秦州,上表薦排陣使王宗儔為秦州留後。
後梁將領劉知俊在州進攻霍彥威,半年也沒有攻克,後來聽說秦州已經投降前蜀軍,劉知俊的妻、子都遷往成都。
劉知俊撤軍回到鳳翔,很害怕禍及已身,於是在夜晚率領七十個親信,過關斬將逃出軍營,庚辰(二十四日),投奔前蜀軍。
王宗綰從河池、兩當率兵前進,適逢王宗瑤攻打鳳州,癸未(二十七日),攻克鳳州。
[21]岐義勝節度使、同平章事李彥韜知岐王衰弱,十二月,舉耀、鼎二州來降。
彥韜即溫韜也。
乙未,詔改耀州為崇州,鼎州為裕州,義勝軍為靜勝軍,復彥韜姓溫氏,名昭圖,官任如故。
[21]岐國義勝節度使、同平章事李彥韜知道岐王很衰弱,十二月,率領耀、鼎州來投降。
李彥韜就是溫韜。
乙未(初九),後梁帝下詔改耀州為崇州,改鼎州為裕州,改義勝軍為靜勝軍,恢復李彥韜姓溫,名叫昭圖,他所任的一切官職和原來一樣。
[22]丁未,蜀大赦;改明年元曰通正。
置武興軍於鳳州,割文、興二州隸之,以前利州園練使王宗魯為節度使。
[22]丁未(二十一日),前蜀對犯罪的人實行大赦;改明年的年號為通正。
鳳州設置了武興軍,割出文州、興州隸屬於鳳州,任命前利州一團一練使王宗魯為鳳州節度使。
[23]是歲,清海、建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劉巖,以吳越王為國王而已獨為南平王,表求封南越王及加都統,帝不許。
巖謂僚屬曰:「今中國紛紛,孰為天子!安能梯航萬里,遠事偽庭乎!」自是貢使遂絕。
[23]這一年,清海、建武節度使兼中書令劉巖任命吳越王錢為吳越國王,而自己則為南平王,並上表請求封自己為南越王並加都統,後梁帝沒有答應。
劉巖對他的僚屬們說:「現在中國雜亂紛紛,誰為天子!怎能長途跋涉,經歷險阻來侍奉偽庭呢?」
從此和朝廷斷絕了貢獻和使臣。
二年(丙子、916)
二年(丙子,公元916年)
[1]春,正月,宣武節度使、守中書令、廣德靖王全昱卒。
[1]春季,正月,後梁朝宣武節度使、守中書令、廣德靖王朱全昱去世。
[2]帝聞前河南府參軍李愚學行,召為左拾遺,充崇政院直學士。
衡王友諒貴重,李振等見,皆拜之,愚獨長揖,帝聞而讓之,曰:「衡王於朕,兄也,朕猶拜之,卿長揖,可乎?」
對曰:「陛下以家人禮見衡王,拜之宜也。
振等陛下家臣;臣於王無素,不敢妄有所屈。」
久之,竟以抗直罷為鄧州觀察判官。
[2]後梁帝聽說原來的河南府參軍李愚學問與一操一行都很好,於是召他來擔任左拾遺官,並充當崇政院直學士。
衡王朱友諒位尊身貴,李振等人見都要向他跪拜,李愚見了只行拱手禮,後梁帝聽說以後責備他,說:「衡王朱友諒是我的兄長,我見了他都要跪拜,而你卻行拱手禮,這樣可以嗎?」
李愚回答說:「陛下是以本家人的禮來見衡王的,向他跪拜是應該的。
李振等是陛下的家臣。
我和衡王素無來往,不也妄有所屈。」
李愚見了衡王一直是這樣,後梁帝竟以他固執抗命而罷他為鄧州觀察判官。
[3]蜀主以李繼崇為武泰節度使、兼中書令、隴西王。
[3]前蜀主任命李繼崇為武泰節度使、兼中書令、隴西王。
[4]二月,辛丑夜,吳宿衛將馬謙、李球劫吳王登樓,發庫兵討徐知訓;知訓將出走,嚴可求曰:「軍城有變,公先棄眾自去,眾將何依!」知訓乃止。
眾猶疑懼,可求闔戶而寢,鼾息聞於外,府中稍安。
壬寅,謙等陳於天興門外,諸道副都統朱瑾自潤州至,視之,曰:「不足畏也。」
返顧外眾,舉手大呼,亂兵皆潰,擒謙、球,斬之。
[4]二月,辛丑(十六日)夜,吳國的宿衛將馬謙、李球劫持著吳王楊隆演登上城樓,並派守庫士兵去討伐徐知訓。
徐知訓將要逃出城外,嚴可求勸他說:「軍城有變,你首先丟棄了眾將士而自己逃跑,眾將士又將依靠誰呢?」
徐知訓因此才沒有出走。
此時眾將士仍然猶豫害怕,但嚴可求卻關起門來去睡覺,在門外邊都可以聽見他的鼾聲,這樣府中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壬寅(十七日),馬謙等在天興門外擺開陣勢,此時諸道副都統朱瑾從潤州來到,看了看馬謙擺出的陣勢,說:「不必害怕。」
回過頭來對著外面的人眾舉手高呼,亂兵紛紛潰散。
於是抓獲了馬謙和李球,將他們斬殺。
[5]帝屢趣劉戰,閉壁不出。
晉王乃留副總管李存審守營,自勞軍於貝州,聲言歸晉陽。
聞之,奏請襲魏州,帝報曰:「今掃境內以屬將軍,社稷存亡,系茲一舉,將軍勉之!」令澶州刺史楊延直引兵萬人會於魏州,延直夜半到城南,城中選壯士五百潛出擊之,延直不為備,潰亂而走,詰且自莘縣悉眾至城東,延直餘眾合,李存審引營中後踵其後,李嗣源以城中兵出戰,晉王亦自貝州至,與嗣源當其前。
見之,驚曰:「晉王邪!」引兵稍卻,晉王躡之,至故元城西,與李存審遇。
晉王為方陳於西北,存審為方陳於東南,為圓陳於其中間,四面受敵;合戰良久,梁兵大敗,引數十騎突圍。
梁步卒凡十萬,晉兵環而擊之,敗卒登木,木為之折,追至河上,殺溺殆盡。
收散卒自黎陽渡河,保滑州。
[5]後梁帝曾多次催促劉作戰,但劉卻閉門不出。
於是晉王留副總管李存審堅守軍營,他親自去貝州慰勞包一皮圍張源德的軍隊,並揚言回歸晉陽。
劉聽到之後,上奏請求襲擊魏州,後梁帝告訴他說:「現在全國都交給你,社稷存亡,在此一舉,希望你努力去作戰。」
於是劉命令澶州刺史楊延直率領一萬人開赴魏州,楊延直半夜時到達魏州城南,城中晉軍選拔了五百壯士偷偷出城襲擊楊延直的軍隊,楊延直沒有防備,潰散逃跑。
第二早晨,劉的全部軍隊從莘縣來到魏州城東,和楊延直剩下的軍隊會合。
李存審率領營中的軍隊緊跟在他們的後面,李嗣源率領城中的部隊出城迎戰後梁軍。
這時晉王也從貝州到達,與李嗣源的軍隊正好在劉軍隊的前面。
劉看到,驚訝地說:「是晉王啊!」於是劉引兵稍作退卻,晉王率軍緊隨其後,一直到了舊元城的西面,與李存審的部隊相遇。
晉王的軍隊在西北面擺出方陣,李存審在東南面擺出方陣,劉的軍隊則在他們的中間擺開圓陣,劉軍隊四面受敵,雙方交戰很久,後梁軍大敗,劉率數十騎兵衝出了包一皮圍逃跑。
後梁軍有七萬多步卒,被晉軍包一皮圍住飽打,後梁軍敗兵爬上了樹,以致樹被壓斷。
晉軍一直追到黃河邊上,後梁軍幾乎全部被殺死或淹死。
劉收集起被擊散的軍隊從黎陽渡過黃河,退守滑州。
匡國節度使王檀密疏請發關西兵襲晉陽,帝從之,發河中、陝、同華諸鎮兵合三萬,出陰地關,奄至晉陽城下,晝夜急攻;城中無備,發諸司丁匠及驅市人乘城拒守,城幾陷者數四,張承業大懼。
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太原,往見承業曰:「晉陽根本之地,若失之,則大事去矣。
僕雖老病,憂兼家國,請以庫甲見授,為公擊之。」
承業即與之。
金全帥其子弟及退將之家得數百人,夜出北門,擊梁兵於羊馬城內;梁兵大驚,引卻。
昭義節度使李嗣昭聞晉陽有寇,遣牙將石君立將五百騎救之;君立朝發上一黨一,夕至晉陽。
梁兵扼汾河橋,君立擊破之,逕至城下大呼曰:「昭義侍中大軍至矣。」
遂入城。
夜,與安金全等分出諸門擊梁兵,梁兵死傷二三。
詰朝,王檀引兵大掠而還。
晉王一性一矜伐,以策非己出,故金全等賞皆不行。
匡國節度使王檀秘密上疏建議派關西軍隊襲擊晉陽,後梁帝聽從了他的意見,派河中、陝、同華諸鎮軍隊共計三萬餘人,開出陰地關,很快到達晉陽城下,晝夜急攻。
由於城中沒有準備,於是征發各司的工匠以及市民們登城拒守,城牆有好幾處幾乎被踩陷。
監軍張承業感到非常害怕。
這時原來代北的將領安金全退居在太原,前去拜見張承業,並對他說:「太原是晉王的根本之地,如果失守,國家大事就全部完了。
我雖看老有病,但仍為國擔憂,請求把庫存兵甲交給我,我為你去攻打後梁軍。」
張承業將庫存兵甲交給了安金全。
安金全率領著他的子弟以及退下來將領的家人共有幾百人,乘夜間出晉陽北門,在羊馬城內向後梁軍發起了進攻。
後梁軍將士感到非常驚恐,引兵退卻。
晉昭義節度使李嗣昭聽說晉陽被敵人侵襲,派牙將石君立率領五百騎兵前往援救。
石君立早上從上一黨一出發,晚上就趕到了晉陽。
後梁軍扼守汾河橋,石君立擊敗了他們,直奔晉陽城下,他高聲大呼說:「昭義侍中大軍已經到來。」
於是率軍開進晉陽城。
當天夜晚,石君立與安金全等率兵分別從晉陽城各門出擊後梁軍,後梁軍被打死打傷的有十分之二三。
次日晨,王檀領兵在晉陽城外大肆搶劫一番後撤回。
晉王的一性一情喜歡居功自誇,因為這次晉陽解圍的謀略不是他想出來的,所以對安金全等也就都沒有獎賞。
梁兵之在晉陽城下也,大同節度使賀德倫部兵多逃入梁軍,張承業恐其為變,收德倫,斬之。
當後梁兵重重包一皮圍在晉陽城下時,大同節度使賀德倫軍隊的士兵有很多人逃奔後梁軍,張承業害怕賀德倫策劃兵變,就將他抓了起來,並斬殺了他。
帝聞劉敗,又聞王檀無功,歎曰:「吾事去矣!」
後梁帝聽說劉戰敗,又聽說王檀也沒有成功,歎息地說:「我的事業就要完了。」
[6]三月,乙卯朔,晉王攻衛州,壬戌,刺史米昭降之。
又攻惠州,刺史靳紹走,擒斬之,復以惠州為磁州。
晉王還魏州。
[6]三月,乙卯朔(初一),晉王進攻衛州,壬戌(初八),衛州刺史米昭投降了晉王。
晉王又攻惠州,惠州刺史靳紹逃走,晉王抓住他斬了,把惠州改為磁州。
晉王回到魏州。
[7]上屢召劉不至,己巳,即以為宣義節度使,使將後屯黎陽。
[7]後梁帝曾多次要召見劉,劉始終沒有到,己巳(十五日),後梁帝任命劉為宣義節度使,並讓他率兵駐紮在黎陽。
[8]夏,四月,晉人拔州,以魏州都巡檢使袁建豐為州刺史。
[8]夏季,四月,晉人攻下州,並任命魏州都巡檢使袁建豐為州刺史。
[9]劉即敗,河南大恐,復不應一召,由是將卒皆搖心。
帝遣捉生都指揮使李霸帥所部千人戍楊劉,癸卯,出宋門,其夕,復自水門入,大噪,縱火剽掠,攻建國門,帝登樓拒戰。
龍驤四軍都指揮使杜晏球以五百騎屯球場,賊以油沃幕,長木揭之,欲焚樓,勢甚危;晏球於門隙窺之,見賊無甲冑,乃出騎擊之,決力死戰,俄而賊潰走,帝見騎兵擊賊,呼曰:「非吾龍驤之士乎,誰為亂首?」
晏球曰:「亂者惟李霸一都,餘軍不動。
陛下但帥控鶴守宮城,遲明,臣必破之。」
既而晏球討亂者,闔營皆族之,以功除單州刺史。
[9]劉被打敗後,河南地區的人們都十分害怕,劉又多次沒有接受後梁帝的召見,因此將帥部卒都有些動搖。
後梁帝派遣捉生都指揮使李霸率領他的所屬部隊一千多人駐紮在楊劉,癸卯(十九日),他率領部隊開出宋門,當天晚上,又率部隊從水門入城,大聲喧鬧,放火剽掠,反叛了後梁帝,攻打梁宮的建國門,後梁帝登上建國門樓抵抗。
龍驤四軍都指揮使杜晏球率領五百騎兵駐紮在球場,李霸的叛軍把帳篷上澆上油,用長竿子架起來,準備點燃後燒燬城樓,形勢十分危急。
杜晏球從門縫裡看到李霸的軍隊沒有穿戴鎧甲、頭盔,於是率領騎兵向李霸發起進攻,士卒們奮力作戰,一會兒李霸的叛軍就被打敗逃走了。
後梁帝看到有騎兵去抗擊反叛的軍隊,便高聲地說:「這不是我的龍驤將士嗎!誰是叛軍的首領?」
杜晏球回答說:「叛亂者只有李霸一部,其他的軍隊都沒有動。
陛下只管率領控鶴禁軍守住爆城,等到天明,我一定能夠擊敗叛軍。」
接著,杜晏球就率軍討伐李霸的反叛軍隊,並將叛軍全營將士以及他們的家屬全部誅滅。
杜晏球也因此功而被提拔為單州刺史。
[10]五月,吳越王遣浙西安一撫判官皮光業自建、汀、虔、郴、潭、岳、荊南道入貢。
光業,日休之子也。
[10]五月,吳越王錢派遣浙西安一撫判官皮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