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後白話版《資治通鑒》電子書·梁紀一 太祖神武元聖孝皇帝上開平
後梁紀一後梁太祖開平元年(丁卯、公元907年)
[1]春,正月,辛巳,梁王休兵於貝州。
[1]春季,正月辛巳(初四),梁王朱全忠率兵在貝州休整。
[2]淮南節度使兼侍中、東面諸道行營都統弘農郡王楊渥既得江西,驕侈益甚,謂節度判官周隱曰:「君賣人國家,何面復相見!」遂殺之。
由是將佐皆不自安。
[2]淮南節度使兼侍中、東面諸道行營都統弘農郡王楊渥奪取江西以後,驕橫奢侈更加厲害,對節度判官周隱說:「您出賣我們的國家,有什麼臉面再相見!」於是殺了周隱。
因此屬下將佐都自感不安。
[3]黑雲都指揮使呂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將兵屯上高,師周與湖南戰,屢有功,渥忌之。
師周懼,謀於綦章曰:「馬公寬厚,吾欲逃死焉,可乎?」
章曰:「茲事君自圖之,吾舌可斷,不敢洩!」師周遂奔湖南,章縱其孥使逸去。
師周,揚州人也。
[3]黑雲都指揮使呂師周與副指揮使綦章率領軍隊駐紮上高。
呂師周與湖南作戰,屢次立功,楊渥忌恨他。
呂師周害怕,與綦章商議說:「馬殷寬厚,我想要死裡逃奔,可以嗎?」
綦章說:「這件事您自己考慮,我的舌頭可以斷,但決不敢洩露!」呂師周於是投奔湖南馬殷,綦章放走他的妻子兒女讓他們逃走。
呂師周是揚州人。
渥居喪,晝夜酣飲作樂,然十圍之燭以擊球,一燭費錢數萬。
或單騎出遊,從者奔走道路,不知所之。
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溫泣諫,渥怒曰:「汝謂我不才,何不殺我自為之!」二人懼。
渥選壯士,號「東院馬軍」,廣署親信為將吏;所署者恃勢驕橫,陵蔑勳舊。
顥、溫潛謀作亂。
渥父行密渥遷出於外,以其地為射場,顥、溫由是無所憚。
楊渥服喪期間日夜飲酒,點燃粗一大圍的蠟燭來擊球,一支蠟燭費錢數萬。
有時單獨騎馬外出遊玩,隨從的人在道路奔走,不知他到哪裡去了。
左、右牙指揮使張顥、徐溫哭著勸諫,楊渥勃然大怒說:「你們認為我沒有才能,為什麼不殺死我自己當節度使!」張顥、徐溫二人非常懼怕。
楊渥挑選壯士,號稱「東院馬軍」,廣泛安置親信為將領官吏;所任命的人仗勢驕傲專橫,欺凌蔑視功臣舊人。
張顥、徐溫暗中謀劃發動叛亂。
楊渥父親楊行密在世的時候,有數千名親軍駐紮在節度使所居的牙城之內,楊渥把他們遷出在外,用騰出的空地作為騎射的場地,張顥、徐溫因此沒有忌憚了。
渥之鎮宣州也,命指揮使朱思、范思從、陳將親兵三千;及嗣位,召歸廣陵。
顥、溫使三將從秦裴擊江西,因戍洪州,誣以謀叛。
命別將陳往誅之。
間道兼行,六日至洪州,微服懷短兵徑入秦裴帳中,裴大驚,告之故,乃召思等飲酒,數思等罪,執而斬之。
渥聞三將死,益忌顥、溫,欲誅之。
丙戌,渥晨視事,顥、溫帥牙兵二百,露刃直入庭中,渥曰:「爾果欲殺我邪?」
對曰:「非敢然也,欲誅王左右亂政者耳!」因數渥親信十餘人之罪,曳下,以鐵擊殺之。
謂之「兵諫」。
諸將不與之同者,顥、溫稍以法誅之,於是軍政悉歸二人,渥不能制。
楊渥鎮守宣州的時候,命令指揮使朱思、范思從、陳率領親兵三千人;等到繼位以後,召回廣陵。
張顥、徐溫讓朱思等三位將領跟隨秦裴攻打江西,因此防守洪州,又誣陷三將圖謀叛變,派別將陳前去殺他們。
陳從偏僻小路兼程前進,六天到達洪州,穿著平民衣服、懷揣短兵器直接進入秦裴帳中。
秦裴大驚,陳告訴他緣故,於是召朱思等飲酒,陳數說朱思等的罪狀,把他逮捕斬首。
楊渥聽說三將被殺,更加忌恨張顥、徐溫,想要殺死他們。
丙戌(初九),楊渥早晨處理事務,張顥、徐溫率領二百牙兵,手執刀劍直入庭中,楊渥說:「你們真的要殺我嗎?」
張顥、徐溫回答說:「不敢這樣做,想要殺您左右擾亂政事的人罷了!」於是數說楊渥的親信十餘人的罪狀,拖下去,用鐵打死。
稱之為「兵諫」。
諸將當中不與張顥、徐溫同心合力的,二人逐漸設法將其處死,於是軍政大權全歸二人,楊渥不能控制。
[3]初,梁王以河北諸鎮皆服,惟幽、滄未下,故大舉伐之,欲以堅諸鎮之心。
既而潞州內叛,王燒營而還,威望大沮。
恐中外因此離心,欲速受禪以鎮之。
丁亥,王入館於魏,有疾,臥府中;羅紹威恐王襲之,入見王曰:「今四方稱兵為王患者,皆以翼戴唐室為名,王不如早滅唐以絕人望。」
王雖不許而心德之,乃亟歸。
壬寅,至大梁。
[3]當初,梁王朱全忠因河北各藩鎮全都歸服,只有幽州劉仁恭、滄州劉守文父子沒有攻下,所以大舉討伐他們,想要藉以堅定各藩鎮的歸服之心。
不久,潞州內部叛變,朱全忠燒燬營寨而返回,威望大受損害。
朱全忠恐怕內外因此離心離德,想要迅速接受唐昭宣帝禪讓來鎮懾他們。
丁亥(初十),朱全忠進入魏州,患病,躺在節度使府中。
魏博節度使羅紹威擔心朱全忠襲擊自己,進見朱全忠說:「現在四方發兵成為您禍患的人,都以擁戴唐室為名義,您不如先滅唐室來斷絕眾望。」
朱全忠雖然沒有應允,心裡卻感激他,於是急忙起程回歸。
壬寅(二十五日),到達大梁。
甲辰,唐昭宣帝遣御史大夫薛貽矩至大梁勞王,貽矩請以臣禮見,王揖之升階,貽矩曰:「殿下功德在人,三靈改卜,皇帝方行舜、禹之事,臣安敢違!」乃北面拜舞於庭。
王側身避之。
貽矩還,言於帝曰:「元帥有受禪之意矣!」帝乃下詔,以二月禪位於梁。
又遣宰相以書諭王;王辭。
甲辰(二十七日),唐昭宣帝派遣御史大夫薛貽矩到大梁慰勞朱全忠,薛貽矩請以臣子見君之禮請見,朱全忠拱手作揖讓他登階而上,薛貽矩說:「殿下的功業德行都在人們心裡,天、地、人三靈已經另選新君,皇帝正要舉行舜、禹禪讓事宜,我怎麼敢違抗!」於是,面朝北在廳堂行朝拜皇帝之禮。
朱全忠側身避開。
薛貽矩回到東都洛陽,對唐昭宣帝說:「元帥有接受禪讓帝位的意思了!」唐昭宣帝於是頒下詔書,在二月讓位給梁王朱全忠。
又派遣宰相拿著書信告訴朱全忠;朱全忠推辭。
[4]河東兵猶屯長子,欲窺澤州。
王命保平節度使康懷貞悉發京兆、同華之兵屯晉州以備之。
[4]河東李克用的軍隊仍然駐紮長子,想要南下窺伺澤州。
梁王朱全忠命令保平節度使康懷貞全部征發京兆、同華的軍隊駐紮晉州來防禦守備。
[5]二月,唐大臣共奏請昭宣帝遜位。
壬子,詔宰相帥百官詣元帥府勸進;王遣使卻之。
於是朝臣、藩鎮乃至湖南、嶺南上箋勸進者相繼。
[5]二月,唐大臣共同奏請昭宣帝退位。
壬子(初五),詔令宰相率領百官前往元帥府勸即帝位,朱全忠派遣使者到洛陽推卻不受。
於是,朝中大臣、藩鎮乃至湖南、嶺南呈進奏箋勸朱全忠即帝位的接連不斷。
[6]三月,癸未,王以毫州刺史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將兵擊幽州。
[6]三月癸未(初六),梁王朱全忠任命毫州刺使李思安為北路行軍都統,率領軍隊攻擊幽州。
[7]庚寅,唐昭宣帝詔薛貽矩再詣大梁諭禪位之意,又詔禮部尚書蘇循繼百官箋詣大梁。
[7]庚寅(十三日),唐昭宣帝詔命薛貽矩再往大梁告知禪讓帝位的意願,又詔命禮部尚書蘇循攜帶文武百官的奏箋前往大梁。
[8]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遣其子傳、傳討盧佶於溫州。
[8]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派遣他的兒子錢傳、錢傳率領軍隊到溫州討伐盧佶。
[9]甲辰,唐昭宣帝降御札禪位於梁。
以攝中書令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副之;攝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寶使,翰林學士張策副之;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副之;帥百官備法駕詣大梁。
[9]甲辰(二十七日),唐昭宣帝頒下詔書讓位給梁王。
任命代理中書令的張文蔚為冊禮使、禮部尚書蘇循為副使,代理侍中楊涉為押傳國寶使、翰林院學士張策為副使,御史大夫薛貽矩為押金寶使、尚書左丞趙光逢為副使,率領文武百官準備皇帝車駕儀仗前往大梁。
楊涉子直史館凝式於涉曰:「大人為唐宰相,而國家至此,不可謂之無過。
況手持天子璽綬與人,雖保富貴,奈千載何!盍辭之!」涉大駭曰:「汝滅吾族!」神色為之不寧者數日。
楊涉的兒子直史館楊凝式對楊涉說:「大人為唐朝宰相,國家到了這個地步,不能說沒有過錯。
況且親手拿著天子的印璽組綬送給別人,雖然保住了榮華富貴,千年以後怎麼說?何不辭職!」楊涉聽了大驚說:「你想要滅我全族!」為此好幾天神色不安。
策,郭煌人,光逢,隱之子也。
張策是郭煌人。
趙光逢是趙隱的兒子。
[10]盧龍節度使劉仁恭,驕侈貪暴,常慮幽州城不固,築館於大安山,曰:「此山四面懸絕,可以少制眾。」
其棟宇壯麗,擬於帝者。
選美一女實其中。
與方士煉丹藥,求不死。
悉斂境內錢,瘞於山顛;令民間用堇泥為錢。
又禁江南茶商無得入境,自采山中草木為茶。
鬻之。
[10]盧龍節度使劉仁恭,驕橫奢侈,貪婪凶殘,經常顧慮幽州城垣不堅固,在大安山上建築館舍,說:「這山四面懸崖絕壁,可以少制眾。」
館舍的房屋雄壯美麗,與皇帝的宮殿相匹。
選美一女住在裡面。
與方士煉丹藥,尋求長生不死。
聚斂境內全部的錢,埋藏在山頂上,讓民間用粘土作錢使用,又禁止江南茶商入境,自采山中草木做茶,賣給民間百姓。
仁恭有一愛一妾羅氏,其子守光通焉。
仁恭杖守光而斥之,不以為子數。
李思安引兵入其境,所過焚蕩無餘。
夏,四月,己酉,直抵幽州城下。
仁恭猶在大安山,城中無備,幾至不守。
守光自外引兵入,登城拒守;又出兵與思安戰,思安敗退。
守光遂自稱節度使,令部將李小喜、元行欽將兵攻大安山。
仁恭遣兵拒戰,為小喜所敗。
虜仁恭以歸,囚於別室。
仁恭將佐及左右,凡守光素所惡者皆殺之。
劉仁恭有一愛一妾羅氏,他的兒子劉守光與她私通。
劉仁恭杖責劉守光並把他趕走,不把他排在兒子之列。
李思安率兵進入劉仁恭的境內,經過的地方焚燒燬壞沒有剩餘。
夏季,四月己酉(初三),直抵幽州城下。
劉仁恭還在大安山,城中沒有防備,幾乎失守。
劉守光從外面帶兵進入,登城抵禦防守;又出兵與李思安作戰,李思安被打敗退走。
劉守光於是自稱節度使,令部將李小喜、元行欽率兵攻打大安山。
劉仁恭派遣軍隊抵抗,被李小喜打敗。
李小喜俘虜了劉仁恭把他帶回幽州,囚禁在另外的屋子裡。
劉仁恭的將佐及左右親信,凡是劉守光厭惡的全都殺死。
銀胡都指揮使王思同帥部兵三千,山後八軍巡檢使李承約帥部兵二千奔河東;守光弟守奇奔契丹,未幾,亦奔河東。
河東節度使晉王克用以承約為匡霸指揮使,思同為飛騰指揮使。
思同母,仁恭之女也。
銀胡都指揮使王思同率領所部士兵三千,山後八軍巡檢使軍李承約率領所部士兵二千,投奔河東;劉守光的弟弟劉守奇投奔契丹,不久,也投奔了河東。
河東節度使晉王李克用以李承約任匡霸指揮使,王思同任飛騰指揮使。
王思同的母親是劉仁恭的女兒。
[11]梁王始御金祥殿,受百官稱臣,下書稱教令,自稱曰寡人。
辛亥,令諸箋、表、薄、籍皆去唐年號,但稱月、日。
丙辰。
張文蔚等至大梁。
[11]庚戌(初四),梁王朱全忠開始登金祥殿,接受唐室文武百官稱臣,下行文書稱教令,自稱寡人。
辛亥(初五),命令各種箋、表、簿、籍都去掉唐朝年號,只稱月、日。
丙辰(初十),張文蔚等到達大梁。
[12]盧佶聞錢傳等將至,將水軍拒之於青澳。
錢傳曰:「佶之一精一兵盡在於此,不可與戰。」
乃自安固捨舟,間道襲溫州。
戊午,溫州潰,擒佶斬之。
吳王以都監使吳璋為溫州制置使,命傳等移兵討盧約於處州。
[12]溫州盧佶聽說錢傳等將要到達,率領水軍在青澳抵抗。
錢傳說:「盧佶的一精一銳部隊都在這裡,不能與他們作戰。」
於是自安固棄舟登岸,抄小路襲擊溫州。
戊午(十二日),溫州軍隊逃散,擒住盧佶斬首。
吳王錢任命都監使吳璋為溫州制置使,命令錢傳等率領軍隊轉移到處州討伐盧約。
[13]壬戌,梁王更名晃。
王兄全昱聞王將即帝位,謂王曰:「朱三,爾可作天子乎!」
[13]壬戌(十六日),梁王朱全忠更名為晃。
朱全忠的哥哥朱全昱聽說朱全忠將要即皇帝位,對他說:「朱三,你可以作天子嗎?」
甲子,張文蔚、楊涉乘輅自上源驛從冊室,諸司各備儀衛鹵簿前導,百官從其後,至金祥殿前陳之。
王被兗冕,即皇帝位。
張文蔚、蘇循奉冊升殿進讀,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以次奉寶升殿,讀己,降,帥百官舞蹈稱賀。
帝遂與文蔚等宴於玄德殿。
帝舉酒曰:「朕輔政未久,此皆諸公推戴之力。」
文蔚等慚懼,俯伏不能對,獨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盛稱帝功德宜應天順人。
甲子(十八日),張文蔚、楊涉乘大車自上源驛隨從冊寶,諸司各備陳儀仗、衛士、車駕在前導引,唐朝的文武百官隨後,到金祥殿前排列。
梁王朱全忠身披袞袍,頭戴冠冕,即皇帝位。
張文蔚、蘇循捧著冊文登殿,進讀冊文,楊涉、張策、薛貽矩、趙光逢依次捧著印璽登殿,讀完冊文,下殿,率領文武百官跪拜稱頌慶賀。
後梁太祖朱晃於是同張蔚等在玄德殿宴飲。
後梁太祖舉酒說:「朕輔佐朝政不久,這都是諸公擁護一愛一戴之力。」
張文蔚等慚愧惶懼,俯伏一在地,不能回答,只有蘇循、薛貽矩及刑部尚書張盛稱後梁太祖的功業德行,需要順應天命、人心稱帝。
帝復與宗戚飲博於宮中,酒酣,朱全昱忽以投瓊擊盆中迸散,睨帝曰:「朱三,汝本碭山一民也,從黃巢為盜,天子用汝為四鎮節度使,富貴極矣,奈何一旦滅唐家三百年社稷,自稱帝王!行當族滅,奚以博為!」帝不懌而罷。
後梁太祖又與同宗親屬在宮中宴飲戲博,酒喝得正暢快,朱全昱忽然用骰子向盆中擊去而迸碎四散,斜視著太祖說:「朱三,你本來是碭山的一介平民,跟隨黃巢做強盜,天子用你任四鎮節度使,富貴極了,為什麼突然滅了唐朝三百年的國家,自稱帝王,將要全族被殺,還玩了什麼博戲!」太祖不高興而散場。
乙丑,命有司告天地、宗廟、社稷。
丁卯,遣使宣諭州、鎮。
戊辰,大赦,改元,國號大梁。
奉唐昭宣帝為濟陰王,皆如前代故事;唐中外舊臣官爵並如故。
以汴州為開封府,命曰東都;以故東都為西都;廢故西京,以京兆府為大安府,置佑國軍於大安府。
更名魏博曰天雄軍。
遷濟陰王於曹州,之以棘,使甲士守之。
乙丑(十九日),後梁太祖命有關官吏祭祀天地、宗廟、社稷。
丁卯(二十一日),派遣使者向各地州、鎮宣佈受禪稱帝。
戊辰(二十二日),大赦天下,改年號為開平,國號大梁。
尊奉唐昭宣帝為濟陰王,都如前代的成例;唐內外舊臣的官職爵位同過去一樣。
以汴州為開封府,命名為東都;以故東都洛陽為西都;廢故西京長安,以京兆府為大安府,在大安府設置佑國軍。
改魏博名為天雄軍。
遷濟陰王李到曹州,用荊棘圈圍,派披甲的士兵守衛。
[14]辛未,以武安節度使馬殷為楚王。
[14]辛未(二十五日),後梁太祖封武安節度使馬殷為楚王。
[15]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知崇政院事,以備顧問,參謀議,於禁中承上旨,宣於宰相而行之。
宰相非進對時有所奏請及已受旨應復請者,皆具記事因崇政院以聞,得旨則復宣於宰相。
翔為人沈深,有智略,在幕府三十餘年,軍謀、民政,帝一以委之。
翔盡心勤勞,晝夜不寐,自言惟馬上乃得休息。
帝一性一暴戾難近,人莫能測,惟翔能識其意趣。
或有所不可,翔未嘗顯言,但微示持疑;帝意已悟,多為之改易。
禪代之際,翔謀居多。
[15]後梁太祖以宣武掌書記、太府卿敬翔主管崇政院事務,以備顧問,參與謀劃計議,在宮內承受皇上諭旨,傳達給宰相執行。
宰相不是進宮奏對的時候有所奏請以及已經受旨應該再行請示的,都詳細記事,通過崇政院奏報,敬翔得旨後再傳達給宰相。
敬翔為人沉著內向,有才智謀略,在幕府三十餘年,軍事計劃、民事政務,太祖一切都委任他辦理。
敬翔盡心勤勞,白天晚上很少睡覺,自己說只有在馬上才能休息。
太祖一性一情殘暴乖戾,難於接近,別人不能猜測,只有敬翔能夠知道他的思想旨趣。
有時有不能辦的事情,敬翔未曾明顯說出,只是稍微表示疑難,梁太祖已經理解,多數為此改變。
憚讓取代之際,敬翔的謀劃居多。
[16]追尊皇高祖考、妣以來皆為帝、後;皇考誠為烈祖文穆皇帝,妣王氏為文惠皇后。
[16]後梁太祖追尊高祖父、母以來都為帝、後;父親朱誠為烈祖文穆皇帝,母王氏為文惠皇后。
[17]初,帝為四鎮節度使,凡倉庫之籍,置建昌院以領之;至是,以養子宣武節度副使友文為開封尹、判院事,掌凡國之金谷。
友文本康氏子也。
[17]當初,後梁太祖任四鎮節度使,凡是倉庫的簿籍文書,設置建昌院來管理。
稱帝以後,以養子宣武節度副使朱友文擔任開封尹、判建昌院事,掌管全國的錢財糧食。
朱友文本來是康氏的兒子。
[18]乙亥,下制削奪李克用官爵。
是時惟河東、鳳翔、淮南稱「天」,西川稱「天復」年號;余皆稟梁正朔,稱臣奉貢。
[18]乙亥(二十九日),下令削奪李克用的官職爵位。
這時,只有河東、鳳翔、淮南稱天年號,西川稱天復年號,其餘各鎮都接受後梁的年號,向後梁稱臣納貢。
蜀王與弘農王移檄諸道,雲欲與岐王、晉王會兵興復唐室,卒無應者。
蜀王乃謀稱帝,下教諭統內吏民;又遺晉王書云:「請各帝一方,俟朱溫既平,乃訪唐宗室立之,退歸藩服。」
晉王復書不許,曰:「誓於此生一靡一敢失節。」
蜀王王建與弘農王楊渥移送檄文給諸道,說要與岐王李茂貞、晉王李克用合兵興復唐室,結果沒有響應的。
王建於是計劃稱帝的,下令告訴轄區內的官吏百九,又送書信晉王李克用說:「請各稱帝一方,等到朱溫平定以後,就尋訪唐皇宗室的人立他為皇帝,我們再恢復藩鎮之職。」
晉王李克用回信不贊成,說:「發誓在這一生不敢喪失臣節。」
唐末之誅宦官也,詔書至河東,晉王匿監軍張承業於斛律寺,斬罪人以應詔。
至是,復以為監軍,待之加厚,承業亦為之竭力。
唐末誅殺宦官的時候,詔書傳到河東,晉王李克用把監軍張承業藏在斛律寺,斬了一個罪犯來應付詔旨。
到這個時候,又以張承業任監軍,待他更加憂厚,張承業也為李克用竭盡心力。
岐王治軍甚寬,待士卒簡易。
有告部將符昭反者,岐王直詣其家,悉去左右,熟寢經宿而還;由是眾心悅服;然御軍無紀律。
及聞唐亡,以兵羸地蹙,不敢稱帝,但開岐王府,置百官,名其所居為宮殿,妻稱皇后,將吏上書稱箋表,鞭、扇、號令多擬帝者。
岐王李茂貞治軍很寬鬆,對待兵士平易坦率。
有人告發部將符昭謀反,岐王李茂貞特意前往符昭家裡,讓左右的人全部離開,自己在符昭家裡熟睡一一夜而回去,所以眾人心悅誠服。
但他統率軍隊卻沒有紀律。
聽說唐室滅亡,由於兵士衰弱,地盤狹小,不敢自稱皇帝,只是擴大岐王府,設置文武百官,把居住的房全稱為宮殿,妻稱為皇后,將領官吏上書稱為箋表,鳴鞭、持扇、號令多數模仿皇帝。
鎮海節度判官羅隱說吳王舉兵討梁,曰:「縱無成功,猶可退保杭、越,自為東帝;奈何交臂事賊,為終古之羞乎!」始以隱為不遇於唐,必有怨心,及聞其言,雖不能用,心甚義之。
鎮海節度使判官羅隱勸說吳王錢討伐梁,說:「縱然不能成功,尚且可以退保杭州、越州,自己在東邊稱帝,怎麼能拱手侍奉盜賊,成為永遠的恥辱呢!」錢開始以為羅隱在唐沒得到重用,一定心有怨恨,等到聽了他的話,雖然不能採用,心裡很讚許他堅持正義。
[19]五月,丁丑朔,以御史大夫薛貽矩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19]五月,丁丑朔(初一),後梁太祖任御史大夫薛貽矩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20]加武順節度使趙王王熔守太師,天雄節度使鄴王羅紹威守太傅,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兼侍中。
[20]後梁太祖加授武順節度使趙王王熔守大師,天雄節度使鄴王羅紹威守太傅,義武節度使王處直兼侍中。
[21]契丹遣其臣袍笏梅老來通好,帝遣太府少卿高頎報之。
[21]契丹派遣使臣袍笏梅老到大梁互通友好,後梁太祖派遣太府少卿高頎回府。
初,契丹有八部,部各有大人,相與約,推一人為王,建旗鼓以號令諸部,每三年則以次相代。
鹹通末,有習爾者為王,土宇始大。
其後欽德為王,乘中原多故,時入盜邊。
及阿保機為王,尤雄勇,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達靼鹹役屬之。
阿保機姓邪律氏,恃其強,不肯受代。
久之,阿保機擊黃實室韋還,七部劫之於境上,求如約。
阿保機不得已,傳旗鼓,且曰;「我為王九年,得漢人多,請帥種落居古漢城,與漢人守之,別自為一部。」
七部許之。
漢城,故後魏滑鹽縣也。
地宜五穀,有鹽池之利。
其後阿保機稍以兵擊滅七部,復並為一國。
又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厥故地,擊奚,滅之,復立奚王而使契丹監其兵。
東北諸夷皆畏服之。
起初,契丹有八部,每部各有大人,共同約定,推舉一人為王,建置旗鼓以號令各部,每三年就依次相代。
鹹通末年,有名叫習爾的為王,疆土開始擴大。
其後欽德為王,趁著中原多難,時常入侵中原邊境搶劫。
等到阿保機為王,尤其威武勇敢,五姓奚及七姓室韋、達靼都附屬於他。
阿保機姓邪律氏,仗恃自己強大,不肯在三年任滿的時候接受替代。
過了很久,阿保機攻打黃頭室韋回來,其他七部在邊界上脅迫他,要求遵守三年一換王的約定。
阿保機無可奈何,只得傳與旗鼓,並且說:「我為王九年,得到漢人很多,請率領同種部落在古漢城居住,與漢人共同守護,另外自為一部。」
七部應允了他。
漢城是原來的後魏滑鹽縣。
土地適宜五穀生長,有鹽池之利。
後來阿保機逐漸發兵滅亡其他七部,合併成為一國。
阿保機又北侵室韋、女真,西取突厥舊地,攻打、滅亡五姓奚,後來又立奚王而讓契丹監督他的軍隊。
東北各夷族都敬畏服從他。
是歲,阿保機帥眾三十萬寇雲州,晉州與之連和,面會東城,約為兄弟,延之帳中,縱酒,握手盡歡,約以今冬共擊梁。
或勸晉王:「因其來,可擒也,」王曰:「仇敵未滅而失信夷狄,自亡之道也。」
阿保機留旬日乃去,晉王贈以金繒數萬。
阿保機留馬三千匹,雜畜萬計以酬之。
阿保機歸而背盟,更附於梁,晉王由是恨之。
這一年,阿保機率領部眾三十萬侵犯雲州,晉王李克用與他和好,在雲州東城會面,相約為兄弟,延請到帳中,縱一情飲酒,握手盡歡,相約在當年冬天共同攻梁。
有人勸晉王說:「趁著阿保機前來,可以擒住他。」
晉王說:「仇敵朱全忠沒有消滅,卻對夷狄失信,是自取滅亡之道啊。」
阿保機留住十天才離開雲州,晉王贈送給他金繒數。
阿保機留下馬三千匹,各種牲畜數以萬計,用來酬謝晉王。
阿保機回去以後就背叛了盟約,又歸附了後梁,晉王李克用因此怨恨阿保機。
[22]已卯,以河南尹兼河陽節度使張全義為魏王;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為吳越王;加清海節度使劉隱、威武節度王審知兼侍中,仍以隱為大彭王。
[22]已卯(初三),後梁太祖進封河南尹兼河陽節度使張全義為魏王,鎮海、鎮東節度使吳王錢為吳越王,加授清海節度使劉隱、威武節度使王審知兼侍中,並以劉隱為大彭王。
癸未,以權知荊南留後高季昌為節度使。
荊南舊統八州,乾符以來,寇亂相繼,諸州皆為鄰道所據,獨余江陵。
季昌到官,城邑殘毀,戶口凋耗。
季昌安集流散,民皆復業。
癸未(初七),後梁太祖任命暫時代理荊南留後的高季昌為荊南節度使。
荊南過去統轄荊、歸、硤、、忠、萬、澧、朗八州,唐僖宗乾符年間以來,外寇內亂一個接一個,諸州都被相鄰各道佔據,只剩下了江陵。
高季昌到任,城邑殘破毀壞,戶口零落減損。
高季昌安頓撫恤流散的人,百姓全都恢復了常業。
[23]乙酉,立兄全昱為廣王,子友文為博王,友為郢王,友璋為福王,友貞為均王,友雍為賀王,友徽為建王。
[23]乙酉(初九),後梁太祖封立他的哥哥朱全昱為廣王,兒子友文為博王、友為郢王、友璋為福王、友貞為均王、友雍為賀王、友徽為建王。
[24]辛卯,以東都舊第為建昌宮,改判建昌院事為建昌宮吏。
[24]辛卯(十五日),後梁太祖以東都故居為建昌宮,將判建昌院事改為建昌宮使。
[25]壬辰,命保平節度使康懷貞將兵八萬會魏博兵攻潞州。
[25]壬辰(十六日),後梁太祖命令保平節度使康懷貞率領八萬大軍,會同魏博軍隊攻打潞州。
[26]甲午,詔廢樞密院,其職事皆入於崇政院,以知院事敬翔為院使。
[26]甲午(十八日),後梁太祖詔令撤消樞密院,它的職掌事務全都歸入崇政院,任命知院事敬翔為院使。
[27]禮部尚書蘇循及其子起居郎楷自謂有功於梁,當不次擢用;循朝夕望為相。
帝薄其為人。
敬翔及殿中監李振亦鄙之。
翔言於帝曰:「蘇循,唐之鴟梟,賣國求利,不可以立於惟新之朝。」
戊戌,詔循及刑部尚書張等十五人並勒致仕,楷斥歸田里。
循父子乃之河中依朱友謙。
[27]禮部尚書蘇循及他的兒子起居郎蘇楷自認為對後梁有功勞,應當不按尋常的次序升用。
蘇循日夜盼著做宰相。
後梁太祖輕視他的為人,敬翔及殿中監李振也瞧不起他。
敬翔對太祖說:「蘇循是唐朝如同鴟梟一樣的一奸一邪小人,出賣國家,貪求私利,不可以立於新的朝廷。」
戊戌(二十二日),詔令蘇循及刑部尚書張等十五人一併強迫退休,蘇楷驅逐回鄉。
蘇循父子於是往河中依附朱友謙。
[28]盧約以處州降吳越。
[28]盧約以處州投降吳越王錢。
[29]弘農王以鄂岳觀察使劉存為西南面都招討使,岳州刺史陳知新為岳州一團一練使,廬州觀察使劉威為應援使,別將許玄應為監軍,將水軍三萬以擊楚。
楚王馬殷甚懼,靜江軍使楊定真賀曰:「我軍勝矣!」殷問其故,定真曰:「夫戰懼則勝,驕則敗。
今淮南兵直趨吾城,是驕而輕敵也;而王有懼色,吾是以知其必勝也。」
[29]弘農王楊渥任用鄂岳觀察使劉存為西南面都招討使,岳州刺史陳知新為岳州一團一練使,廬州觀察使劉威為應援使,別將許玄應為監軍,率領三萬水軍攻楚。
楚王馬殷非常害怕,靜江軍使楊定真慶賀說:「我軍勝利了!」馬殷問是什麼緣故,楊定真說:「打仗知道害怕就會勝利,驕傲就會失敗。
現在淮南軍隊直奔我城,是驕傲輕敵的表現。
可是大王您有害怕的神色,我因此知道您一定勝利。」
殷命在城都指揮使秦彥暉將水軍三萬浮江而下,水軍副指揮使黃帥戰艦三百屯瀏陽口。
六月,存等遇大雨,引兵還至越堤北,彥暉追之。
存數戰不利,乃遺殷書詐降。
彥暉使謂殷曰:「此必詐也,勿受!」存與彥暉夾水而陳,存遙呼曰:「殺降不詳,公獨不為子孫計耶!」彥暉曰:「賊入吾境而不擊,奚顧子孫!」鼓噪而進。
存等走,黃自瀏陽絕江,與彥暉合擊,大破之,執存及知新,裨將死者百餘人,士卒死者以萬數,獲戰艦八百艘。
威以餘眾遁歸,彥暉遂拔岳州。
殷釋存、知新之縛,慰諭之。
二人皆罵曰:「丈夫以死報主,肯事賊乎!」遂斬之。
許玄應,弘農王之腹心也,常預政事,張顥、徐溫因其敗,收斬之。
馬殷命在城都指揮使秦彥暉率領水軍三萬順湘江漂浮而下,水軍副指揮使黃率戰艦三百條駐守瀏陽口。
六月,劉存等遇大雨,帶兵回到越堤北邊,秦彥暉追趕他們。
劉存屢戰失利,於是送書信給馬殷假裝投降。
秦彥暉派人對馬殷說:「這一定是詐降,不要接受!」劉存與秦彥暉夾水列陣,劉存遙呼說:「殺戮投降的人不吉祥,您難道不為子孫考慮嗎!」秦彥暉說:「賊寇侵入我境卻不攻擊,怎麼顧及子孫!」擂鼓吶喊而前進。
劉存等退走,黃自瀏陽帶兵橫渡湘江,與秦彥暉合擊,把淮南軍隊打得大敗,生擒劉存及陳知新,殺死裨將一百餘人,死的士卒以萬計,繳獲戰艦八百艘。
劉威帶著剩下的兵眾逃回,秦彥暉於是奪取了岳州。
馬殷解一開捆一綁劉存、陳知新的繩索,安慰勸解他們。
二人都大罵說:「大丈夫以死報答主人,豈肯事奉賊子嗎!」於是把他們斬了。
許玄應是弘農王楊渥的心腹親信,經常參與政事,張顥、徐溫因為他戰敗,把他拘捕斬了。
[30]楚王殷遣兵會吉州刺史彭攻洪州,不克。
[30]楚王馬殷派遣軍隊會同吉州刺史彭攻打洪州,沒有攻克。
[31]康懷貞至潞州,晉昭義節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閉城拒守。
懷貞晝夜攻之,半月不克,乃築壘穿蚰蜒塹而守之,內外繼絕。
晉王以蕃、漢都指揮使周德威為行營都指揮使,帥馬軍都指揮使李嗣本、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鋒指揮使史建瑭、鐵林都指揮使安元信、橫衝指揮使李嗣源、騎將安金全救潞州。
嗣弼,克修之子;嗣本,本姓張;建瑭,敬思之子;金全,代北人也。
[31]保平節度使康懷貞率兵到達潞州,晉昭義節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閉城拒守。
康懷貞日夜攻打,半月沒有攻下,於是挖築垣牆並穿通如同蚰蜒行地形狀的壕溝,日夜守護,使城內外隔絕。
晉王李克用任命蕃、漢都指揮使周德威為行營都指揮使,率馬軍都指揮使李嗣本、馬步都虞候李存璋、先鋒指揮使史建瑭、鐵林都指揮使安元信、橫衝指揮使李嗣源、騎將安金全,救援潞州。
李嗣弼是李克修的兒子;李嗣本,本姓張;史建瑭是史敬思的兒子;安金全是代北人。
[32]晉兵攻澤州,帝遣左神勇軍使范居實將兵救之。
[32]晉兵攻澤州,後梁太祖派遣左神勇軍使范居實率兵救援。
[33]甲寅,以平盧節度使韓建守司徒、同平章事。
[33]甲寅(初九),後梁太祖任命平盧節度使韓建守為司徒、同平章事。
[34]武貞節度使雷彥恭會楚兵攻江陵,荊南節度使高季昌引兵屯公安,絕其糧道;彥恭敗,楚兵亦走。
[34]武貞節度使雷彥恭會同楚兵進攻江陵,荊南節度使高季昌率失駐紮公安,斷絕他們的糧道。
雷彥恭被打敗,楚兵也退走了。
[35]劉守光既囚其父,自稱盧龍留後,遣使請命。
秋,七月,甲午,以守光為盧龍節度使、同平章事。
[35]劉守光囚禁他的父親劉仁恭以後,自稱盧龍留後,派遣使者請求任命。
秋季,七月甲午(十九日),後梁太祖任命劉守光為盧龍節度使、同平章事。
[36]靜海節度使曲裕卒,丙申,以其子權知留後顥為節度使。
[36]靜海節度使曲裕去世。
丙申(二十一日),後梁太祖任命他的兒子權知留後曲顥為靜海節度使。
[37]雷彥恭攻岳州,不克。
[37]武貞節度使雷彥恭攻打岳州,沒有攻克。
[38]丙午,賜河南尹張全義名宗。
[38]八月丙午(初一),後梁太祖賜河南尹張全義名宗。
[39]辛亥,以吳越王兼淮南節度使,楚王殷兼武昌節度使,各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39]辛亥(初六),後梁太祖任命吳越王錢兼淮南節度使、楚王馬殷兼武昌節度使,各充本道招討制置使。
[40]晉周德威壁於高河,康懷貞遣親騎都頭秦武將兵擊之,武敗。
[40]晉周德威在高河紮營,康懷貞派遣親騎都頭秦武率兵攻擊,秦武戰敗。
丁巳,帝以亳州刺史李思安代懷貞為潞州行營都統,黜懷貞為行營都虞候。
思安將河北兵西上,至潞州城下,更築重城,內以防奔突,外以拒援兵,謂之夾寨。
調山東民饋軍糧,德威日以輕騎抄之,思安乃自東南山口築甬道,屬於夾寨。
德威與諸將互往攻之,排牆填塹,一晝夜間數十發,梁兵疲於奔命。
夾寨中出芻牧者,德威輒抄之,於是梁兵閉壁不出。
丁巳(十二日),後梁太祖任命亳州刺史李思安代康懷貞為潞州行營都統,貶康懷貞為行營都虞候。
李思安率領河北軍隊西上,到達潞州城下,又修築二重城垣,內防奔突,外拒援兵,叫作夾寨。
調發山東百姓輸送軍糧,周德威天天派出輕騎兵抄劫,李思安於是從東南山口修築甬道,與夾寨連接。
周德威與各位將領交替前去攻擊,推倒垣牆,填平壕溝,一晝夜間出數十次,後梁兵防備不暇,疲於奔命。
夾寨中有出來割草放牧的,周德威就抄劫他們,於是後梁兵緊閉營壘不出。
[41]九月,雷彥恭攻涔陽、公安,高季昌擊敗之。
彥恭貪殘類其父,專以焚掠為事,荊、湖間常被其患;又附於淮南。
丙申,詔削彥恭官爵,命季昌與楚王殷討之。
[41]九月,武貞節度使雷彥恭進攻涔陽、公安,荊南節度使高季昌把他打敗。
雷彥恭貪婪殘暴像他的父親雷滿,專以焚燒搶掠為事業,荊、湖間經常受他禍害;又依附於淮南。
丙申(二十二日),後梁太祖詔令削奪雷彥恭的官爵,命令高季昌會同楚王馬殷討伐他。
[42]蜀王會將佐議稱帝,皆曰:「大王雖忠於唐,唐已亡矣,此所謂『天與不取』者也!」馮涓獨獻議請以蜀王稱制,曰:「朝興則未爽稱臣,賊在則不同為惡。」
王不從,涓杜門不出。
王用安一撫副使、掌書記韋莊之謀,帥吏民哭三日;已亥,即皇帝位,國號大蜀。
辛丑,以前東川節度使兼侍中王宗佶為中書令,韋莊為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閬州防禦史唐道襲為內樞密使。
莊,見素之孫也。
[42]蜀王王建會同部將僚佐商議稱帝,都說:「大王雖然忠於唐室,但唐室已經滅亡了,這就是所說的『上天授與不取』了!」馮涓獨自進獻意見請以蜀王代行皇帝事,說:「這樣做,唐朝復興就沒有喪失臣節,賊子存在就沒有一起作惡。」
王建沒有聽從,馮涓閉門不出。
王建採用安一撫副使、掌書記韋莊的計謀,率領官吏、百姓哭三日。
已亥(二十五日),即皇帝位,國號大蜀。
辛丑(二十七日),任命前東川節度使兼侍中王宗佶為中書令,韋莊為左散騎常侍、判中書門下事,閬州防禦唐道襲為內樞密使。
韋莊是天寶末年宰相韋見素的孫子。
蜀王雖目不知書,好與書生談論,粗曉其理。
是時唐衣冠之族多避亂在蜀,蜀主禮而用之,使修舉故事,故其典章文物有唐之遺風。
前蜀國主王建雖然目不知書,但喜好與讀書人談論,粗略知道書中的道理。
當時,唐朝的官宦之家大多在蜀躲避戰亂,王建對他們以禮相待,讓他們研究編纂典故成例,所以蜀的法令禮樂制度有唐的遺風。
蜀主長子校書郎宗仁幼以疾廢,立其次子秘書少監宗懿為遂王。
王建的長子校郎王宗仁小時候因病致殘,立他的次子秘書少監王宗懿為遂王。
[43]冬,十月,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會楚將秦彥暉攻朗州,雷彥恭遣使乞降於淮南,且告急。
弘農王遣將泠業將水軍屯平江,李饒將步騎屯瀏陽以救之,楚王殷遣岳州刺史許德勳將兵拒之。
泠業進屯朗口,德勳使善游者五十人,以木枝葉覆其首,持長刀浮江而下,夜犯其營,且舉火,業軍中驚擾。
德勳以大軍進擊,大破之,追至鹿角鎮,擒業;又破瀏陽寨,擒李饒;掠上高、唐年而歸。
斬業、饒於長沙市。
[43]冬季,十月,高季昌派遣他的部將倪可福會同楚將秦彥暉攻打朗州,雷彥恭派使者到淮南乞求歸降,並告急。
弘農王楊渥派遣將領泠業率領水軍駐紮平江,李饒率領步兵、騎兵駐紮瀏陽以救援雷彥恭;楚王馬殷派遣岳州刺史許德勳率兵抗拒。
泠業進軍駐紮朗口,許德勳派善於游泳者五十人,用樹木枝葉遮蓋他們的頭部,手持長刀,順長江漂浮直下,夜裡侵犯泠業軍營,並且放手,泠業軍中大亂。
許德勳率軍進擊,把泠業打得大敗,追至鹿角鎮,生擒泠業。
又攻破瀏陽寨,生擒李饒,搶掠上高、唐年二縣而返回。
在長沙街市上,把泠業、李饒斬首。
[44]十一月,甲申,夾馬指揮使尹皓攻晉江豬嶺寨,拔之。
[44]十一月甲申(十一日),後梁夾馬指揮使尹皓攻打晉江豬嶺寨,予以攻克。
[45]義昌節度使劉守文聞其弟守光幽其父,集將吏大哭曰:「不意吾家生此梟獍!吾生不如死,誓與諸君討之!」乃發兵擊守光,互有勝負。
[45]義昌節度使劉守文聽說他的弟弟劉守光囚禁了他的父親劉仁恭,集合將吏大哭說:「想不到我家生了這個梟獍一樣的禽一獸!我生不如死,誓與你們討伐他!」於是發兵攻打劉守光,互有勝負。
天雄節度使鄴王紹威謂其下曰:「守光以窘急歸國,守文孤立無援,滄州可不戰服也。」
乃遺守文書,諭以禍福。
守文亦恐梁乘虛襲其後,戊子,遣使請降,以子延為質。
帝拊手曰:「紹威折簡,勝十萬兵!」加守文中書令,撫納之。
天雄節度使鄴王羅紹威對其部下說:「劉守光因為窘困危急歸梁,劉守文孤立無援,滄州可以不戰就降服了。」
於是送書信給劉守文,曉諭禍福。
劉守文也擔心梁兵乘虛襲擊他的後路,戊子(十五日),派遣使者請求歸降,以兒子劉延作為人質。
後梁太祖拍手說:「羅紹威一封書信,勝過十萬軍隊!」加授劉守文中書令,撫一慰收納了他。
[46]初,帝在藩鎮,用法嚴,將校有戰沒者,所部兵悉斬之,謂之跋隊斬,士卒失主將者,多亡逸不敢歸。
帝乃命凡軍士皆文其面以記軍號。
軍士或思鄉里逃去,關津輒執之送所屬,無不死者,其鄉里亦不敢容。
則是亡者皆聚山澤為盜,大為州縣之患。
壬寅,詔赦其罪,自今雖文面亦聽還鄉里。
盜減什七八。
[46]當初,後梁太祖在藩鎮的時候,執法嚴苛,將校有戰死的,他的部下兵卒全都斬首,稱為「跋隊斬」,士卒損失主將的,大多逃跑不敢回來。
太祖於是命令,凡軍士都在他們的面部刺字來記錄軍號。
軍士有的思念家鄉逃走,關口津渡常常把他們捉住送回所屬,沒有一個不被處死的,他們的鄉里也不敢收容。
因此,逃亡者都聚集在山林川澤之中做強盜,成為州縣的大害。
壬寅(二十九日),頒布詔令赦免他們的罪過,從今即使臉部刺字也聽任回鄉里。
強盜減少了十之七八。
[47]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誠等將兵渡淮襲穎州,克其外郭。
刺史張實據子城拒守。
[47]淮南右都押牙米志誠等率兵渡過淮河襲擊穎州,攻克穎州外城。
穎州刺史張實據穎州內城抵禦守衛。
[48]晉王命李存璋攻晉州,以分上一黨一兵勢。
十二月,壬戌,詔河中,陝州發兵救之。
[48]晉王李克用命令李存璋進攻晉州,藉以分散上一黨一的軍力。
十二月壬戌(十九日),後梁太祖詔令河中、陝州發兵救援晉州。
[49]甲子,詔發步騎五千救穎州,米志誠等引去。
[49]甲子(二十一日),後梁太祖詔令派遣五千步兵騎兵救穎州,米志誠等退走。
[50]丁卯,晉兵寇州。
[50]丁卯(二十四日),晉兵侵犯州。
[51]淮南兵攻信州,刺史危仔倡求救於吳越。
[51]淮南軍隊攻打信州,信州刺史危仔倡向吳越王錢求救。
二年(戊辰、908)
二年(戊辰,公元908年)
[1]春,正月,癸酉朔,蜀主登興義樓。
有僧抉一目以獻,蜀主命飯僧萬人以報之。
翰林學士張格曰:「小人無故自殘,赦其罪已幸矣,不宜復崇獎以敗風俗。」
蜀主乃止。
[1]春季,正月,癸酉朔(初一),前蜀主王建登興義樓。
有個僧人剜出一隻眼珠獻上,王建命令施飯給一萬名僧人作為回報。
翰林學士張格說:「僧人無故自殘,赦免他的罪過已經是幸運了,不應該再加以推崇獎賞而敗壞風俗。」
王建這才作罷了。
[2]丁丑,蜀以韋莊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2]丁丑(初五),前蜀任命韋莊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3]辛巳,蜀主祀南郊;壬午,大赦,改元武成。
[3]辛巳(初九),王建到南效祭天。
壬午(初十),大赦天下,改年號為武成。
[4]晉王疽發於首,病篤。
周德威等退屯亂柳。
晉王命其弟內外蕃漢都知兵馬使·振武節度使克寧、監軍張承業、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立其子晉州刺史存勖為嗣,曰:「此子志氣遠大,必能成吾事,爾曹善教導之!」辛卯,晉王謂存勖曰:「嗣昭厄於重圍,吾不及見矣。
俟葬畢,汝與德威輩速竭力救之!」又謂克寧等曰:「以亞子累汝!」亞子,存勖小名也。
言終而卒。
克寧綱紀軍府,中外無敢喧嘩。
[4]晉王李克用頭上生毒瘡,病情嚴重。
周德威等撤退到亂柳駐紮。
晉王李克用命他的弟弟內外蕃漢都知兵馬使與振武節度使李克寧,監軍張承來,大將李存璋、吳珙,掌書記盧質等人擁立他的兒子晉州刺史李存勖為嗣,說:「此子志向遠大,必能成就我的事業,你們好好教導他!」辛卯(十九日),晉王對李存勖說:「李嗣昭困於重圍,我來不及見他了。
等到葬事完畢,你與周德威等立即竭力救他!」又對李克寧等說:「把亞子煩勞你們照管了!」亞子是李存勖的小名。
話說完就死了。
李克寧治理軍府,內外沒有人敢於喧嘩。
克寧久總兵一柄一,有次立之勢,時上一黨一圍未解,軍中以存勖年少,多竊議者,人情洶洶。
存勖懼,以位讓克寧。
克寧曰:「汝塚嗣也,且有先王之命,誰敢違之!」將吏欲謁見存勖,存勖方哀哭未出。
張承業入謂存勖曰:「大孝在不墜基業,多哭何為!」因扶存勖出,襲位為河東節度使、晉王。
李克寧首帥諸將拜賀,王悉以軍府事委之。
李克寧長期總理兵權,有兄死弟立之勢,當時上一黨一圍困沒解除,軍中認為李存勖年少,多有私下議論的,人心不定。
李存勖害怕,把王位讓給李克寧。
李克寧說:「你是嫡長子,況且有先王的遺命,誰敢違抗!」將吏想要謁見李存勖,李存勖正在悲傷哭泣,沒有出來。
張承業進內對李存勖說:「大孝在於不失去基業,多哭泣做什麼!」於是扶著李存勖出來,繼位為河東節度使、晉王。
李克寧首先率領諸將拜賀,晉王李存勖把軍府事務全部委託給李克寧。
以李存璋為河東軍城使、馬步都虞候。
先王之時,多一寵一借胡人及軍士,侵擾市肆,存璋既領職,執其尤暴橫者戮之,旬月間城中肅然。
晉王李存勖任李存璋為河東軍城使、馬步都虞候。
先王李克用的時候,多一寵一信依靠胡人及軍士,侵犯擾亂街市店舖,李存璋任以後,逮捕其中尤其殘暴蠻橫的殺死,一個月的時間城中秩序肅然。
[5]吳越王遣兵攻淮南甘露鎮,以救信州。
[5]吳越王錢派遣軍隊進攻淮南甘露鎮來救援信州。
[6]蜀中書令王宗佶,於諸假子為最長,且恃其功,專權驕恣。
唐道襲已為樞密使,宗佶猶以名呼之;道襲心銜之而事之逾謹。
宗佶多樹一黨一友,蜀主亦惡之。
二月,甲辰,以宗佶為太師,罷政事。
[6]前蜀中書令王宗佶在蜀主王建的養子中居長,並且仗恃他的功勞,獨攬大權,驕傲放縱。
唐道襲已經擔任樞密使,王宗佶仍然直呼其名。
唐道襲心懷不滿但對他更加恭敬。
王宗佶多結一黨一援,王建也憎惡他。
二月甲辰(初三),任命王宗佶為太師,停止參與政務。
[7]蜀以戶部侍郎張格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格為相,多迎一合主意;有勝已者,必以計排去之。
[7]前蜀任命戶部侍郎張格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張格作為宰相,極力迎一合前蜀主王建的意向,有超過自己的人,一定要用計謀把他排斥走。
[8]初,晉王克用多養軍中壯士為子,一寵一遇如真子。
及晉王存勖立,諸假子皆年長握兵,心怏怏不伏,或托疾不出,或見新王不拜。
李克寧權位既重,人情多向之。
假子李存顥陰說克寧曰:「兄終弟及,自古有之。
以叔拜倒,於理安乎!天與不取,後悔無及!」克寧曰:「吾家世以慈孝聞天下,先王之業苟有所歸,吾復何求!汝勿妄言,我且斬汝!」克寧妻孟氏,素剛悍,諸假子各遣其妻入說孟氏,孟氏為以然,且慮語洩及禍,數以迫克寧。
克寧一性一怯,朝夕惑於眾言,心不能無動;又與張承業、李存璋相失,數誚讓之;又因事擅殺都虞候李存質;又求領大同節度使,以蔚、朔、應州為巡屬。
晉王皆聽之。
[8]當初,晉王李克用收養許多軍中壯士為養子,一寵一信待遇如同親子。
等到晉王李存勖繼位,諸養子都年長並掌握軍權,心裡鬱悶不服,或者托病不出,或者進見新王不叩拜。
李克寧的權力地位既已重要,人情多數傾向他。
養子李存顥暗中勸說李克寧道:「哥哥死了,弟弟繼位,自古就有這樣的。
以叔叔叩拜侄子,於理心安嗎!上天授與不取,後悔就來不及了!」李克寧說:「我家世代以父慈子孝聞名天下,先王的基業如果有了歸屬,我又有什麼希求!你再胡說,我就殺了你!」李克寧的妻子孟氏,向來剛強蠻橫,諸養子各派他們的妻子到內室勸說孟氏,孟氏認為有理,並且擔心這些話洩露出去遭受禍患,屢次一逼一十迫李克寧。
李克寧一性一情怯懦,早晚被眾人的話蠱惑,不能不動心;又與張承業、李存璋失和,屢次責備他們;又因故擅自一殺死都虞候李存質;又要求兼任大同節度使,以蔚州、朔州、應州為巡屬。
晉王李存勖都聽從了他。
李存顥等為克寧謀,因晉王過其第,殺承業、存璋,奉克寧為節度使,舉河東九州附於梁,執晉王及太夫人曹氏送大梁。
太原人史敬熔,少事晉王克用,居帳下,見親信,克寧欲知府中陰事,召敬熔,密以謀告之。
敬熔陽許之,入告太夫人,太夫人一大駭,召張承業,指晉王謂之曰:「先王把此兒臂授公等,如聞外聞間謀欲負之,但置吾母子有地,勿送大梁,自他不以累公。」
承業惶恐曰:「老奴以死奉先王之命,此何言也!」晉王以克寧之謀告,且曰:「至親不可自相魚肉,吾苟避位,則亂不作矣。」
承業曰:「克寧欲投大王母子於虎口,不除之豈有全理!」乃召李存璋、吳琪及假子李存敬、吳璋及假子李存敬、長直軍使朱守殷,使陰為之備。
壬戌,置酒會諸將於府捨,伏甲執克寧、存顥於座。
晉王流涕數之曰:「兒向以軍府讓叔父,叔父不取。
今事已定,奈何復為此謀,忍以吾母子遺仇仇乎!」克寧曰:「此皆讒人交構,夫復何言!」是日,殺克寧及存顥。
李存顥等為李克寧謀劃,趁著晉王到李克寧的家裡探望,殺死張承業、李存璋,擁奉李克寧為節度使,率河東所屬九州歸附後梁,逮捕晉王李存勖及太夫人曹氏送往大梁。
太原人史敬熔,年輕時侍奉晉王李克用,居於帳下,受到親信,李克寧想知道王府中的秘密事情,召見史敬熔,秘密地把計劃告訴他。
史敬熔假裝應允他,入府報告太夫人、太夫人一大驚,召見張承業,指著晉王李存勖對他說:「先王把著此兒的胳膊交給您等,如果聽到外邊圖謀想要背棄他,就只求有地方安置我母子,不要送往大梁,其他不連累您。」
張承業惶恐說:「老奴以死奉先王的遺命,這是什麼話呢!」晉王李存勖把李克寧的圖謀告訴張承業,並且說:「至親不可以自相殘殺,我如果讓位,禍亂就不會發生了。」
張承業說:「李克寧想要把大王母子投入虎口,不除掉他豈有安全的道理!」於是召見李存璋、吳珙及養子李存敬、長直軍使朱守殷,讓他們暗中防衛設備。
壬戌(二十一日),在王府擺酒宴請諸將,埋伏的甲兵在座位上把李克寧、李存顥逮捕。
晉王李存勖流著淚數說李克寧道:「孩兒以前把節度使府讓給叔父,叔父不接受。
現在事情已定,怎麼又有這樣的圖謀,忍心把我母子送給仇人嗎!」李克寧說:「這都是說壞話的讒人挑拔離間,又有什麼話可說!」當日,殺了李克寧及李存顥。
[9]癸亥,鴆殺濟陰王於曹州,追諡曰唐哀皇帝。
[9]癸亥(二十二日),後梁太祖派人在曹州用毒酒害死濟陰王李,追諡稱為唐哀皇帝。
[10]甲子,蜀兵入歸州,執刺史張瑭。
[10]甲子(二十三日),前蜀兵進入歸州,逮往歸州刺史張瑭。
[11]辛未,以韓建為侍中,兼建昌宮使。
[11]辛未(三十日),後梁太祖任命平盧節度使韓建為侍中,兼建昌宮使。
[12]李思安等攻潞州,久不下,士卒疲弊,多逃亡。
晉兵猶屯余吾寨,帝疑晉王克用詐死,欲召兵還,恐晉人躡之,乃議自至澤州應接歸師,且召匡國節度使劉知俊將兵趣澤州。
三月,壬申朔,帝發大梁;丁丑,次澤州。
辛巳,劉知俊至。
壬午,以知俊為潞州行營招討使。
[12]後梁行營都統李思安等攻潞州,久攻不下,士卒疲憊困乏,多數逃跑。
晉兵仍在余吾寨,後梁太祖懷疑晉王李克用是裝死,想要召回軍隊,又怕晉兵尾隨追擊,於是商議親自到澤州接應一召回的軍隊,並且召匡國節度使劉知俟俊率兵趕往澤州。
三月,壬申朔(初一),太祖從大梁出發,丁丑(初六),到達澤州駐紮。
辛巳(初十),劉知悛到達。
壬午(十一日),太祖任命劉知悛為潞州行營招討使。
[13]癸巳,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文蔚卒。
[13]癸巳(二十二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張文蔚去世。
[14]帝以李思安久無功,亡將校四十餘人,士卒以萬計,更閉壁自守,遣使召詣行在。
甲午,削思安官爵,勒歸本貫充役;斬監押楊敏貞。
[14]後梁太祖因李思安長期沒有功績,逃跑將校四十餘人,士卒以萬計,又閉守營壘,於是派遣使者召李思安前來澤州。
甲午(二十三日),革除李思安官職爵位,勒令回到本籍應差充役,殺監押楊敏貞。
晉李嗣昭固守逾年,城中資用將竭,嗣昭登城宴諸將作樂。
流矢中嗣昭足,嗣昭密拔之,座中皆不覺。
帝數遣使賜嗣昭詔,諭降之;嗣昭焚詔書,斬使者。
晉李嗣昭固守潞州過了一年,城中物資用品將要竭盡,李嗣昭登城宴請諸將取樂。
飛箭射中李嗣昭的腳,李嗣昭秘密地把箭拔掉,座中的人都沒有發覺。
後梁太祖屢次派遣使者前去頒賜詔書,勸他投降;李嗣昭燒燬詔書,斬殺使者。
帝留澤州旬餘,欲召上一黨一兵還,遣使就與諸將議之。
諸將以為李克用死,余吾兵且退,上一黨一孤城無援,請更留旬月以俟之。
帝從之,命增運芻糧以饋其軍。
劉知俊將一精一兵萬餘人擊晉軍,斬獲甚眾,表請自留攻上一黨一,車駕宜還京師。
帝以關中空虛,慮岐人侵同華,命知俊休兵長子旬日,退屯晉州,俟五月歸鎮。
後梁太祖在澤州留住十幾天,想要召回上一黨一的軍隊,派遣使者前去與諸將商議。
諸將認為李克用死了,余吾寨的晉兵將要撤退,上一黨一孤城無援,請再留十天半月以等待機會。
太祖聽從諸將的意見,命令增運糧草來供給軍隊。
劉知俊率領一精一銳軍隊一萬人餘人攻擊晉軍,斬殺俘獲很多,上表請求自己留下進攻上一黨一,太祖應當回京師。
後梁太祖因關中空虛,擔心岐州李茂貞侵犯同州、華州,命令劉知俊讓軍隊在長子縣休息十天,然後撤退到晉州駐紮,等到五月回藩鎮。
[15]蜀太師王宗佶既罷相,怨望,陰畜養死士,謀作亂。
上表以為:「臣官預大臣,親則長子,國家之事,休戚是同,今儲貳未定,必生厲階。
陛下若以宗懿才堪繼承,宜早行冊禮,以臣為元帥,兼總六軍,儻以時方艱難,宗懿總幼,臣安敢持謙不當重事!陛下既正位南面,軍旅之事宜委之臣下。
臣請開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戍征發,臣悉專行。
太子視膳於晨昏,微臣握兵於環衛,萬世基業,惟陛下裁之。」
蜀主怒,隱忍未發,以問唐道襲,對曰:「宗佶威望,內外懾服,足以統御諸將。」
蜀主益疑之。
已亥,宗佶入見,辭色悖慢;蜀主諭之,宗佶不退,蜀主不堪其忿,命衛士撲殺之。
貶其一黨一御史中丞鄭騫為維州司戶,衛尉少卿李鋼為汶川尉,皆賜死於路。
[15]前蜀太師王宗佶被罷宰相職務以後,心中怨恨,暗中豢養區猛敢死之徒,圖謀作亂。
王宗佶上表以為:「我官列大臣,論骨內之親又是長子,國家大事,休戚與共。
現在太子沒有確定,一定發生禍端。
陛下如果以為王宗懿的才幹能夠繼承皇位,應該早日舉行冊封大禮,任用我為元帥,統領六軍。
倘若以為時勢正在艱難,王宗懿年幼,我怎麼敢保持謙遜不承擔重任呢!陛下已經南面稱帝,軍隊事宜應當委任臣下。
我請求設置元帥府,鑄六軍印,征戰守邊之事,我都獨自掌管施行。
太子早晚侍奉飲食,我掌握軍隊護衛宮禁,此是萬世基業,希望陛下考慮決定。」
前蜀主王建大怒,暗中忍耐沒有發作,問唐道襲,回答說:「王宗佶的威名聲望,內外畏懼順服,足以駕馭諸將。」
蜀主更加懷疑王宗佶。
已亥(二十八日),王宗佶入見,言辭神色狂悖不敬,蜀主向他指出,王宗佶仍不聽,蜀主不能按捺自己的忿怒,命衛士打死他。
貶王宗佶的一黨一羽御史中丞鄭騫為維州司戶、衛尉少卿李鋼為汶川尉,都在路途中賜死。
[16]初,晉王克用卒,周德威握得兵在外,國人皆疑之。
晉王存勖召德威使引兵還。
夏,四月,辛丑朔,德威至晉陽,留兵城外,獨徒步而入,伏先王柩,哭極哀;退,謁嗣王,禮甚恭。
眾心由是釋然。
[16]當初,晉王李克用去世,周德威在外地掌握重兵,國中人都懷疑他。
晉王李存勖召周德威帶兵回晉陽。
夏季,四月,辛丑朔(初一),周德威到晉陽,把軍隊留在城外,獨自步行入城,伏一在先王李克用的靈柩上哭得極為悲傷;退出後,拜見嗣王李存勖,禮節非常恭敬,眾人心裡的疑慮因此消釋了。
[17]癸卯,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涉罷為右僕射;以吏部侍郎於兢為中書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張策為刑部侍郎,並同平章事。
兢,琮之兄子也。
[17]癸卯(初三),後梁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楊涉被免職降為右僕射;任命吏部侍郎於兢為中書侍郎,翰林學士承旨張策為刑部侍郎,都為同平章事。
於兢是於琮哥哥的兒子。
[18]夾寨奏余吾晉兵已引去,帝以援兵不能復來,潞州必可取,丙午,自澤州南還;壬子,至大梁。
梁兵在夾寨者亦不復設備。
晉王與諸將謀曰:「上一黨一,河東之藩蔽,無上一黨一,是無河東也。
且朱溫所憚者獨先王耳,聞吾新立,以為童子未閒軍旅,必有驕怠之心。
若簡一精一兵倍道趣之,出其不意,破之必矣。
取威定霸,在此一舉,不可失也!」張承業亦勸之行。
乃遣承業及判官王緘乞師於鳳翔,又遣使賂契丹王阿保機求騎兵。
岐王衰老,兵弱財竭,竟不能應。
晉王大閱士卒,以前昭義節度使丁會為都招討使。
甲子,帥周德威等發晉陽。
[18]潞州夾寨的後梁軍將領奏報余吾寨的晉兵已經退走,後梁太祖以為晉的援兵不能再來,潞州一定能夠奪取,丙午(初六)自澤州南下返回,壬子(十二日)到大梁。
在夾寨的後梁兵也不再佈置防備。
晉王李存勖與諸將商議說:「上一黨一是河東的屏障;沒有上一黨一,就沒有河東啊。
況且朱溫懼怕的只是先王罷了,聽說我才登帝位,以為小孩不熟習軍事,一定有驕傲懈怠的心理。
如果選派一精一銳部隊兼程急速前去,出其不意,打敗梁兵是一定的了。
取得威勢,確定霸業,在此一舉,不可失掉機會啊!」張承業也勸他親自出征。
於是,派遣張承業及判官王緘到鳳翔請求李茂貞發兵援助,又派遣使者賄賂契丹王阿保機請求借給騎兵。
岐王李茂貞衰老,兵弱財盡,結果沒能應允。
晉王李薦勖大閱士卒,任命前昭義節度使丁會為都招討使。
甲子(二十四日),率領周德威等由晉陽出發。
[19]淮南遣兵寇石首,襄州兵敗之於港。
又遣其將李厚將水軍萬五千趣荊南,高季昌逆戰,敗之於馬頭。
[19]淮南弘農王楊渥派遣軍隊侵犯石首,襄州軍隊在港把他們打敗;又派遣他的部將李厚率領水軍一萬五千人奔赴荊南,高季昌迎戰,在馬頭把李厚打敗。
[20]已巳,晉王軍於黃碾,距上一黨一四十五里。
五月,辛未朔,晉王伏兵三垂岡下,詰旦大霧,進兵直抵夾寨。
梁軍無斥候,不意晉兵之至,將士尚未起,軍中驚擾。
晉王命周德威、李嗣源分兵為二道,德威攻西北隅,嗣源攻東北隅,填塹燒寨,鼓噪而入。
梁兵大潰,南走,招討使符道昭馬倒,為晉人所殺;失亡將校士卒以萬計,委棄資糧、器械山積。
[20]已巳(二十九日),晉王李存勖駐紮在黃碾,距離上一黨一四十五里。
五月,辛未朔(初一),晉王埋伏軍隊在三垂岡下,凌晨大霧,進兵直達夾寨。
後梁軍未設崗哨,沒料到晉兵的到來,將士還未起一床一,軍中驚慌紛擾。
晉王李存勖命令周德威、李嗣源分兵兩路,周德威攻西北角,李嗣源攻東北角,填溝燒寨,擂鼓吶喊而入。
後梁兵大敗,向南逃跑,招討使符道昭的坐馬栽倒,被晉兵殺死;逃失死亡將士以萬計,丟棄的物資、糧草、器械堆積如山。
周德威等至城下,呼李嗣昭曰:「先王已薨,今王自來,破賊夾寨。
賊已去矣,可開門!」嗣昭不信,曰:「此必為賊所得,使來誑我耳。」
欲射之。
左右止之,嗣昭曰:「王果來,可見乎?」
王自往呼之。
嗣昭見王白服,大慟幾絕,城中皆哭,遂開門。
初,德威與嗣昭有隙,晉王克用臨終謂晉王存勖曰:「進通忠孝,吾一愛一之深。
今不出重圍,豈德威不忘舊怨邪!汝為吾以此意諭之。
苦潞圍不解,吾死不瞑目。」
進通,嗣昭小名也。
晉王存勖以告德威,德威感泣,由是戰夾寨甚力;既與嗣昭相見,遂歡好如初。
周德威等到潞州城下,呼喚李嗣昭說:「先王已經去世,現在嗣王親自前來,攻破梁賊夾寨。
梁賊已經逃走了,可打開城門!」李嗣昭不信,說:「這一定是被梁賊俘虜,派來誑騙我。」
想要用箭射周德威。
左右的人阻止他,李嗣昭說;「嗣王果然來了,可以相見嗎?」
晉王李存勖自己往前呼喚他。
李嗣昭見晉王穿著白色喪服,放聲大哭悲痛欲絕,城中全都哭了,於是開了城門。
當初,周德威與李嗣昭有仇怨,晉王李克用臨死對晉王李存勖說:「進通忠誠孝敬,我一愛一他很深。
現在沒有出重圍,難道是周德威不忘舊日的仇怨嗎!你替一我把這個意思告訴他。
如果潞州不能解圍,我死了也不能閉上眼睛。」
進通是李嗣昭的小名。
晉王李存勖把父王的意思告訴周德威,周德威感激哭泣,因此攻打夾寨非常賣力,與李嗣昭相見後,從此歡洽和好像當初一樣。
康懷貞以百餘騎自天井關遁歸。
帝聞夾寨不守,大驚,既而歎曰:「生子當如李亞子,克用為不亡矣!至如吾兒,豚犬耳!」詔所在安集散兵。
後梁潞州行營都虞候康懷貞率領騎兵一百餘人自天井關逃回大梁。
後梁太祖聽說潞州夾寨沒有守住,大驚失色,過了一會兒長歎說;「生子當如李亞子,李克用家業可以不亡了!至於像我的兒子,只是一些豬狗罷了!」詔令當地安一撫召集逃散的士卒。
周德威、李存璋乘勝進趣澤州,刺史王班素失人心,眾不為用。
龍一虎統軍牛存節自西都將兵應接夾寨潰兵,至天井關,謂其眾曰:「澤州要害地,不可失也;雖無詔旨,當救之。」
眾皆不欲,曰:「晉人勝氣方銳,且眾寡不敵。」
存節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