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電子書·後白話版《資治通鑒》txt·漢紀四隱
>後漢紀四後漢隱帝乾三年(庚戌,公元950>年)
[1]春,正月,丁未,加鳳翔節度使趙暉兼侍中。
>[1]>春季,正月,丁未(初九),鳳翔節度使>趙暉加官兼任侍中>。
[2]密州刺史王萬敢請益兵以攻唐;詔以前沂州刺史郭瓊為東路行營都部署,帥禁軍及齊州兵赴之。
>[2]>密州刺史>王萬敢請求增加兵力來進攻南唐>;後漢>隱帝下詔任命前沂州刺史>郭瓊為東路行營都部署,率領京城禁軍>以及齊州軍隊趕赴海州。
[3]郭威請勒兵北臨契丹之境,詔止之。
>[3]郭威>請求統率軍隊北上進一逼一十契丹邊境,後漢>隱帝下詔制止。
[4]丙寅,遣使詣河中、鳳翔收瘞戰死及餓殍遺骸,時有僧已聚二十萬矣。
>[4]>丙寅(二十八日),後漢>隱帝派遣使者到河中、鳳翔>一帶收集掩埋陣亡將士以及餓死百姓的遺骸,當時已有僧人聚集遺骸二十萬具了。
[5]唐主聞漢兵盡平三叛,始罷李金全北面行營招討使。
>[5]南唐>主聽說後漢>軍隊徹底平熄趙思綰、李守貞、王景>崇的三鎮叛亂,才撤銷李金全的北面行營招討使>。
[6]唐清淮節度使劉彥貞多斂民財以賂權貴,權貴爭譽之;在壽州積年,恐被代,欲以警急自固,妄奏稱漢兵將大舉南伐。
二月,唐主以東都留守燕王弘冀為潤、宣二州大都督,鎮潤州;寧國節度使周宗為東都留守。
>[6]南唐>清淮節度使>劉彥貞大肆收括民財來賄賂當朝權貴,權貴爭相稱譽他;劉彥貞在壽州坐鎮多年,恐怕被人取代,想用邊境軍情緊急來穩住自己的地位,謊報軍情說後漢>軍隊將要大舉南下進犯。
二月,南唐>主任命東都留守燕王李弘冀為潤、宣二州大都督>,坐鎮潤州;任命寧國節度使>周宗為東都留守。
[7]朝廷欲移易藩鎮,因其請赴嘉慶節上壽,許之。
>[7]後漢>朝廷想調換各鎮節度使>,適逢各鎮請求進京趕赴嘉慶>節祝賀皇上生日,就答應了他們。
[8]甲申,郭威行北邊還。
>[8]>甲申(十六日),郭威>巡行北部邊境返回。
[9]福州人或詣建州告唐永安留後查文徽,雲吳越兵已棄城去,請文徽為帥。
文徽信之,遣劍州刺史陳誨將水軍下閩江,文徽自以步騎繼之。
會大雨,水漲,誨一夕行七百里,至城下,敗福州兵,執其將馬先進等。
庚寅,文徽至福州,吳越至威武軍吳程詐遣數百人出迎。
誨曰:「閩人多詐,未可信也,宜立寨徐圖。」
文徽曰:「疑則變生,不若乘機據其城。」
因引兵徑進。
誨整眾鳴鼓,止於江湄,文徽不為備,程勒兵出擊之,唐兵大敗,文徽墜馬,為福人所執,士卒死者萬人。
誨全軍歸劍州。
程送文徽於錢唐,吳越王弘獻於五廟而釋之。
>[9]>福州人有的到建州報告南唐>永安留後查文徽,說吳越>軍隊已經棄城離去,請求查文徽當統帥。
查文徽相信了他,派遣劍州刺史>陳誨帶領水軍沿閩江而下,自己率領步兵、騎兵為後繼。
碰上天下大雨,河水猛漲,陳誨一一夜行船七百里,到了城下,擊敗福州軍隊,抓獲將領馬先進等人。
庚寅(二十二日),查文徽到福州,吳越>國知威武軍吳程派遣數百人出城假裝迎接。
陳誨說:「閩人善於欺詐,不可輕信,應當安營紮寨從長計議。」
查文徽說:「猶豫就會產生變故,不如乘機佔據福州城。」
便帶領軍隊一直前進。
陳誨整頓好部隊才擊鼓前進,在閩江邊上停下來。
查文徽不作防備,吳程領兵出擊,南唐>軍隊大敗,查文徽從馬上摔下來,被福州人抓獲,士卒死亡萬人。
陳誨卻完整地將軍隊帶回劍州。
吳程解送查文徽到錢唐,吳越>王錢弘將查文徽作為戰利品在祖宗五廟舉行獻俘禮,然後釋放了他。
[10]丁亥,汝州奏防禦使劉審交卒。
吏民詣闕上書,以審交有仁政,乞留葬汝州,得奉事其丘壟,詔許之。
州人相與聚哭而葬之,為立祠,歲時享之。
太師馮道曰:「吾嘗為劉君僚佐,觀其為政,無以逾人,非能減其租賦,除其徭役也,但推公廉慈一愛一之心以行之耳。
此亦眾人所能為,但他人不為而劉君獨為之,故汝人一愛一之如此。
使天下二千石皆效其所為,何患得民不如劉君哉!」
>[10]>丁亥(十九日),汝州奏報防禦使>劉審交去世。
當地官吏百姓到朝廷上書,以劉審交生前有仁政的理由,懇求將其一屍一體留葬在汝州,以便能夠侍奉他的墳墓,後漢>隱帝下詔准許。
汝州百姓相互聚集在一起痛哭,安葬了劉審交,為他建立祠堂,按時舉行祭祀。
太師馮道>說:「我曾經做過劉君的同僚,看他的為政,沒有超過別人的地方,不能削減租賦,免除徭役,只是能推廣公正廉潔慈善仁一愛一的心並且實行罷了。
這也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只是別人不做而只有劉君一人去做了,所以汝州百姓如此一愛一戴他。
倘若天下各地方長官都能倣傚劉君的作為,何患不像劉君那樣獲得民心呢!」
[11]甲午,吳越丞相、昭化節度使、同平章事杜建徽卒。
>[11]>甲午(二十六日),吳越丞相>、昭化節度使>、同平章事>杜建徽去世。
[12]乙未,以前永興節度使趙匡贊為左驍衛上將軍。
>[12]>乙未(二十七日),後漢>隱帝任命前永興節度使>趙匡贊為左驍衛上將軍。
[13]三月,丙午,嘉慶節,鄴都留守高行周、天平節度使慕容彥超、泰寧節度使符彥卿、昭義節度使常思、安遠節度使楊信、安國節度使薛懷讓、成德節度使武行德、彰德節度使郭謹、保大留後王饒皆入朝。
>[13]>三月,丙午(初九),是後漢>隱帝的生日嘉慶>節,鄴都>留守高行周、天平節度使>慕容彥超、泰寧節度使>符彥卿、昭義節度使>常思、安遠節度使>楊信、安國節度使>薛懷讓、成德節度使>武行德、彰德節度使>郭謹、保大>留後王饒,都進京入朝祝壽。
[14]甲寅,詔營寢廟於高祖長陵、世祖原陵,以時致祭。
有司以費多,寢其事,以至國亡,二陵竟不沾一奠。
>[14]>甲寅(十七日),後漢>隱帝下詔在高祖西漢>劉邦的長陵、世祖東漢劉秀>的原陵營建寢廟,按時舉行祭祀。
有關承辦部門因為費用大,擱置了這件事,直到後漢>滅亡,這兩處陵墓始終沒有享受過一次祭奠。
[15]壬戌,徙高行周為天平節度使,符彥卿為平盧節度使;甲子,徙慕容彥超為泰寧節度使。
>[15]>壬戌(二十五日),後漢>隱帝調任高行周為天平節度使>,符彥卿為平盧節度使>;甲子(二十七日),調任慕容彥超為泰寧節度使>。
[16]永安節度使折從阮舉族入朝。
>[16]>永安節度使>折從阮全家族進京入朝。
[17]夏,四月,戊辰朔,徙薛懷讓為匡國節度使,庚午,徙折從阮為武勝節度使,壬申,徙楊信為保大節度使,徙鎮國節度使劉詞為安國節度使,永清節度使王令溫為安遠節度使。
李守貞之亂,王饒潛與之通,守貞平,眾謂饒必居散地;及入朝,厚結史弘肇,遷護國節度使,聞者駭之。
>[17]>夏季,四月,戊辰朔(初一),調任薛懷讓為匡國節度使>,庚午(初三),調任折從阮為武勝節度使>,壬申(初五),調任楊信為保大節度使>,調任鎮國節度使>劉詞為安國節度使>,永清節度使>王令溫為安遠節度使>。
河中李守貞叛亂,王饒暗中與他勾結,李守貞叛亂被平息,眾人以為王饒必定要被貶為冗散閒官;但待到進京入朝,他用重金結交史弘肇,竟升任為護國節度使>,聽說此事的人都大為驚駭。
[18]楊求解樞密使,帝遣中使諭止之。
宣徽北院使吳虔裕在旁曰:「樞密重地,難以久居,當使後來者迭為之,相公辭之是也。」
帝聞之,不悅,辛巳,以虔裕為鄭州防禦使。
>[18]>楊請求解除自己樞密使的職務,後漢>隱帝派遣宮中使者告諭阻止他。
宣徽北院使吳虔裕在楊身旁說:「樞密院>為政務重地,難以長久停留,應當讓後來的人輪流擔任,相公辭去樞密使的要求是對的。」
隱帝聽說此話,很不高興,辛巳(十四日),任命吳虔裕為鄭州防禦使>。
[19]朝廷以契丹近入寇,橫行河北,諸藩鎮各自守,無捍御之者,議以郭威鎮鄴都,使督諸將以備契丹。
史弘肇欲威仍領樞密使,蘇逢吉以為故事無之,弘肇曰:「領樞密使則可以便宜從事,諸軍畏服,號令行矣。」
帝卒從弘肇議。
弘肇怨逢吉異議,逢吉曰:「以內制外,順也;今反以外制內,其可乎!」壬午,制以威為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樞密使如故。
仍詔河北,兵甲錢谷,但見郭威文書立皆稟應。
明日,朝貴會飲於竇貞固之第,弘肇舉大觴屬威,厲聲曰:「昨日廷議,一何同異!今日為弟飲之。」
逢吉、楊亦舉觴曰:「是國家之事,何足介意!」弘肇又厲聲曰:「安定國家,在長槍大劍,安用一毛一錐!」王章曰:「無一毛一錐,則財賦何從可出?」
自是將相始有隙。
>[19]後漢>朝廷因為契丹軍隊近來入侵,橫行黃河以北地區,諸位藩鎮>長官各保自身,沒有出來抵抗的,便商議任命郭威>出鎮鄴都>,讓他督率諸將來防備契丹軍隊。
史弘肇想要郭威>仍舊兼任樞密使之職,蘇逢吉認為無此先例,史弘肇說:「郭威>兼領樞密使就可以在外根據情況機斷行一事,各路軍隊因此畏懼服從,號令便暢行無阻了。」
隱帝最終聽從了史弘肇的建議。
史弘肇怨恨蘇逢吉的異議,蘇逢吉便說:「用內朝官>節制外朝官,是名正言順的;如今反過來用外朝官來制約內朝官>,難道可以嗎?」
壬午(十五日),隱帝下制書任命郭威>為鄴都>留守、天雄節度使>、樞密使之職照舊。
同時頒布詔書到黃河以北地區,所有軍隊、武器、錢財、糧草,只要見到郭威>簽署的文書立即都應接受命令負責提一供。
第二天,朝廷權貴在竇貞固的宅第聚會宴飲,史弘肇舉起大杯向郭威>勸酒,厲聲說:「昨日朝廷的議論,竟是何等的不同!今日我與賢弟痛飲此杯。」
蘇逢吉、楊也舉杯說:「這都是為國家之事,何必介意!」史弘肇又厲聲說:「安定國家,靠的是長槍大劍,哪裡用得著一毛一筆啊!」王章說:「沒有一毛一筆,那錢財軍賦又從何而來呢?」
從此文臣武將之間開始有了矛盾。
[20]癸未,罷永安軍。
>[20]>癸未(十六日),後漢>撤銷永安軍。
[21]壬辰,以左監門衛將軍郭榮為貴州刺史、天雄牙內都指揮使。
榮本姓柴,父守禮,郭威之妻兄也,威未有子時養以為子。
>[21]>壬辰(二十五日),後漢>隱帝任命左監門衛將軍郭榮為貴州刺史>、天雄牙內都指揮使>。
郭榮本姓柴,其父柴守禮,是郭威>妻子的哥哥,郭威>沒有兒子時收養郭榮為子。
[22]五月,已亥,以府州蕃漢馬步都指揮使折德為本州圍練使。
德,從阮之子也。
>[22]>五月,已亥(初二),後漢>隱帝任命府州蕃漢馬步都指揮使>折德為府州一團一練使。
折德是折從阮的兒子。
[23]庚子,郭威辭行,言於帝曰:「太后從先帝久,多歷天下事,陛下富於春秋,有事宜稟其教而行之。
親近忠直,放遠讒邪,善惡之間,所宜明審。
蘇逢吉、楊、史弘肇皆先帝舊臣,盡忠徇國,願陛下推心任之,必無敗失,至於疆埸之事,臣願竭其愚駑,庶不負驅策。」
帝斂容謝之。
威至鄴都,以河北困弊,戒邊將謹守疆埸,嚴守備,無得出侵掠,契丹入寇,則堅壁清野以待之。
>[23]>庚子(初三),郭威>辭別出行,向隱帝進言說:「太后隨從先帝很久,經歷許多天下之事,陛下年紀尚輕,有大事應當接受太后教導再行動。
親近忠誠正直的君子,遠離諂諛邪惡的小人,善惡的界線,應當仔細分清楚。
蘇逢吉、楊、史弘肇都是先帝的元老舊臣,盡忠報國,希望陛下放心任用他們,必定不會壞事失誤。
至於邊疆征戰之事,臣下願竭盡綿薄之力,或許可以不辜負陛下的委託。」
隱帝臉色嚴肅地告謝。
郭威>到達鄴都>,鑒於黃河以北地區的困難凋弊,告誡邊境上的將軍謹慎守衛疆界,嚴密防備,不得外出侵擾搶掠,契丹軍隊進來侵犯,就採用堅壁清野的辦法對付它。
[24]辛丑,敕:「防禦、一團一練使,自非軍期,無得專奏事,皆先申觀察使斟酌以聞。」
>[24]>辛丑(初四),後漢>隱帝下敕書命令:「各防禦使>、一團一練使,如果不是軍務機要,不得擅自直接向朝廷進奏言事,都須先申報>各地觀察使>斟酌後再來奏聞。」
[25]丙午,以皇弟山南西道節度使承勳為開封尹,加兼中書令,實未出閣。
>[25]>丙午(初九),隱帝任命皇弟山南西道節度使>劉承勳為開封尹,加官兼任中書令,實際上劉承勳因年紀尚幼並未出就封職。
[26]平盧節度使劉銖,貪虐恣橫;朝廷欲征之,恐其拒命,因沂、密用兵於唐,遣沂州刺史郭瓊將兵屯青州。
銖不自安,置酒召瓊,伏兵幕下,欲害之;瓊知其謀,悉屏左右,從容如會,了無懼色,銖不敢發。
瓊因諭以禍福,銖感服,詔至即行。
庚戌,銖入朝。
辛亥,以瓊為穎州一團一練使。
>[26]>平盧節度使>劉銖,貪婪暴虐,恣意橫行,後漢>朝廷準備徵召他回京,恐怕他抗拒命令,便乘在沂州>、密州對南唐>用兵的機會,派遺沂州刺史>郭瓊帶領軍隊駐紮在青州。
劉銖自感不安,就擺酒設宴召請郭瓊,在府署埋伏軍士,準備殺害他;郭瓊知悉劉銖的陰謀,毅然屏退全部隨從,從容赴會,毫無懼色,劉銖於是不敢下手。
郭瓊乘機說明利害禍福,劉銖被感化折服,等詔書一到,立即上路。
庚戌(十三日),劉銖進京入朝。
辛亥(十四日),後漢>隱帝任命郭瓊為穎州一團一練使。
[27]癸丑,王章置酒會諸朝貴,酒酣,為手勢令,史弘肇不閒其事,客省使閻晉卿坐次弘肇,屢教之。
蘇逢吉戲之曰:「旁有姓閻人,何憂罰爵!」弘肇妻閻氏,本酒家倡也,意逢吉譏之,大怒,以醜語詬逢吉,逢吉不應。
弘肇欲毆之,逢吉起去。
弘肇索劍欲追之,楊泣止之曰:「蘇公宰相,公若殺之,置天子何地,願孰思之!」弘肇即上馬去,與之聯鑣,送至其第而還。
於是將相如水火矣。
帝使宣徽使王峻置酒和解之,不能得。
逢吉欲求出鎮以避之,既而中止,曰:「吾去朝廷,止煩史公一處分,吾粉矣!」王章亦忽忽不樂,欲求外官,楊、史固止之。
>[27]>癸丑(十六日),王章設宴聚會各位朝廷顯貴,飲酒盡興,用手勢行酒令,史弘肇不熟悉酒令,客省使閻晉卿座位緊挨史弘肇,多次教他。
蘇逢吉嘲弄史弘肇說:「身旁有姓閻的人,何必擔心罰酒!」史弘肇的妻子閻氏,原本是酒家娼一妓一,史弘肇以為蘇逢吉在譏笑閻氏,勃然大怒,用髒話辱罵蘇逢吉,蘇逢吉不回嘴。
史弘肇要揍他,蘇逢吉起身離去。
史弘肇尋找刀劍要追殺他,楊流著淚勸阻說:「蘇公是當朝宰相>,您若殺他,將把天子置於何地,望三思啊!」史弘肇即刻上馬離去,楊也上馬同他並駕齊驅,送到他的宅第而返回。
從此文武將相之間的關係就像水火那樣不相容了。
後漢>隱帝派宣徽使王峻擺設酒宴調解將相關係,沒能成功。
蘇逢吉打算請求出任藩鎮>來避開史弘肇,不久便放棄,說:「我若離開朝廷,只勞史公做個手腳,我便粉身碎骨了。」
王章也悶悶不樂,打算求任外官,楊、史弘肇再三勸阻他。
[28]閏月,宮中數有怪。
癸巳,大風,發屋拔木,吹鄭門扉起,十餘步而落,震死者六七人,水深平地尺餘。
帝召>司天監趙延,問以禳祈之術,對曰:「臣之業在天文時日,禳祈非所習也。
然王者欲弭災異,莫如修德。」
延歸,帝遣中使問:「如何為修德?」
延對:「請讀貞觀政要而法之。」
>[28]>閏月,後漢>宮中多次出現怪事,癸巳(二十七日),大風狂作,掀屋拔樹,吹得京城西南的鄭門門扇飛起,揚出十多步才落地,被震死的有六七人,平地水深一尺多。
後漢>隱帝於是召來司天監趙延,詢問祈求消災免禍的辦法,趙延回答說:「臣下的業務在天文歷算方面,祭祀祈禱不是我所熟習的。
然而統治天下的人想要消弭災異,最好的辦法不如修行德政。」
趙延回家,後漢>隱帝又派宮中使者去問:「怎樣才算是修行德政?」
趙延回答:「請讀《貞觀政要>》而傚法它。」
[29]六月,河決鄭州。
>[29]>六月,黃河在鄭州決口。
[30]馬希萼既敗歸,及以書誘辰、漵州及梅山蠻,欲與共擊湖南。
蠻素聞長沙帑藏之富,大喜,爭出兵赴之,遂攻益陽。
楚王希廣遣指揮使陳拒之,戰於淹溪,敗死。
>[30]>馬希萼既已兵敗逃歸,於是寫書信引一誘辰州、漵州以及梅山蠻族,打算和他們共同進攻湖南。
蠻人平素聽說長沙國庫很富有,非常高興,爭著出兵趕赴前往,隨即攻打益陽。
楚王馬希廣派遣指揮使陳抵抗,在淹溪交戰,陳兵敗而死。
[31]秋,七月,唐歸馬先進等於吳越以易查文徽。
>[31]>秋季,七月,南唐>歸還馬先進等戰俘給吳越>來交換查文徽。
[32]馬希萼又遣群蠻攻迪田,八月,戊戌,破之,殺其鎮將張延嗣。
楚王希廣遣指揮使黃處超救之,處超敗死;潭人震恐,復遣牙內指揮使崔洪璉將兵七千屯玉潭。
>[32]>馬希萼又調遺各蠻族部落進攻迪田,八月,戊戌(初三),攻破迪田,殺死守將張延嗣。
楚王馬希廣派遣指揮使黃處超援救迪田,黃處超兵敗身死。
潭州人震驚恐慌,又派遣牙內指揮使崔洪璉領兵七千駐紮在玉潭。
[33]庚子,蜀主立其弟仁毅為夔王,仁贄為雅王,仁裕為彭王,仁一操一為嘉王。
已酉,立子玄哲為秦王,玄玨為褒王。
>[33]>庚子(初五),後蜀>主封立他的弟弟孟仁毅為夔王,孟仁贄為雅王,孟仁裕為彭王,孟仁一操一為嘉王。
已酉(十四日),封立他的兒子孟玄為秦王,孟玄玨為褒王。
[34]晉李太后在建州,臥病,無醫藥,惟與晉主仰天號泣,戟手罵杜重威、李守貞曰:「吾死不置汝!」戊午,卒。
周顯德中,有自契丹來者云:「晉主及馮後尚無恙,其從者亡歸及物故則過半矣。」
>[34]後晉>李太后在建州,生病臥一床一,沒有醫生藥物,只能和後晉>出帝石重貴仰天呼喊哭泣,揮手比劃大罵杜重威、李守貞道:「我死都不放過你們!」戊午(二十三日),李太后去世。
後周顯德>年間,有從契丹來的人說:「晉出帝和馮後還活著,但他的侍從逃亡回家和過世的卻超過一半了。」
[35]馬希萼表請別置進奏務於京師。
九月,辛巳,詔以湖南已有進奏務,不許。
亦賜楚王希廣詔,勸以敦睦。
>[35]>馬希萼上表後漢>朝廷請求在京城另外設置進奏務。
九月,辛巳(十七日),後漢>隱帝下詔書,因湖南在京城已設有進奏務,沒有准許。
同時也賜楚王馬希廣詔書,規勸馬氏兄弟親密和睦。
[36]馬希萼以朝廷意佑楚王希廣,怒,遣使稱藩於唐,乞師攻楚。
唐加希萼同平章事,以鄂州今年租稅賜之,命楚州刺史何敬洙將兵助希萼。
冬,十月,丙午,希廣遣使上表告急,言:「荊南、嶺南、江南連謀,欲分湖南之地,乞發兵屯澧州,以扼江南、荊南援朗州之路。」
>[36]>馬希萼以為後漢>朝廷有意袒護楚王馬希廣,發怒,派遣使者向南唐>稱臣,請求出兵攻打楚王馬希廣。
南唐>加封馬希萼為同平章事>,將鄂州當年租稅賞賜給他,命令楚州刺史>何敬洙領兵援助馬希萼。
冬季,十月,丙午(十二日),馬希廣派遣使者向後漢>朝廷上表告急,說:荊南>高氏、嶺南劉氏、江南李氏連兵謀劃,準備瓜分湖南之地,乞求發兵屯駐澧州>,用來把守江南、荊南>支援朗州的道路。」
[37]丁未,以吳越王弘為諸道兵馬元帥。
>[37]>丁未(十三日),後漢>隱帝任命吳越>王錢弘為諸道兵馬元帥>。
[38]楚王希廣以朗州與山蠻入寇,諸將屢敗,憂形於色。
劉彥言於希廣曰:「朗州兵不滿萬,馬不滿千,都府一精一兵十萬,何憂不勝!願假臣兵萬餘人,戰艦百五十艘,逕入朗州縛取希萼,以解大王之憂。」
王悅,以彥為戰棹都指揮使、朗州行營都統。
彥入朗州境,父老爭以牛酒犒軍,曰:「百姓不願從亂,望都府之兵久矣!」彥厚賞之;戰艦過,則運竹木以斷其後。
是日,馬然萼遣朗兵及蠻兵六千、戰艦百艘逆戰於湄州,彥乘風縱火以焚其艦,頃之,風回,反自一焚。
彥還走,江路已斷,士卒戰及溺死者數千人。
希廣聞之,涕泣不知所為。
希廣平日罕頒賜,至是,大出金帛以取一悅於士卒。
>[38]>楚王馬希廣因為朗州人與山蠻入侵,眾將屢吃敗仗,面有憂色。
劉彥對馬希廣說:「朗州軍隊不到一萬,馬匹不到一千,您有一精一兵十萬,為什麼擔憂不能取勝!望給我軍隊一萬餘人,戰艦一百五十艘,直接攻入朗州城捉拿馬希萼,以解大王心頭憂愁。」
楚王聽了很高興,任命劉彥為戰棹都指揮使
>
、朗州行營都統。
劉彥進入朗州地界,父老鄉親爭著用牛、酒來犒勞軍隊,說:「我們百姓不願意跟從亂一黨一,盼望楚王的軍隊已很久了。」
劉彥重賞大家;戰艦駛過以後,就運來一毛一竹木頭來截斷後路。
這一天,馬希萼調遣朗州軍隊和蠻族軍隊六千、戰艦百艘在湄州迎戰,劉彥乘著風勢放火來焚燒朗州的戰艦,一會兒,風向回轉,反過來燒了自己的戰艦。
劉彥調頭逃跑,但水路已經截斷,士兵戰死的以及淹死的有數千人。
馬希廣聞訊,哭得不知做什麼是好。
馬希廣平時很少頒發賞賜,到這時,也拿出大量金錢絹帛來博取士兵的歡心。
或告天策左司馬希崇流言惑眾,反狀已明,請殺之。
希廣曰:「吾自害其弟,何以見先王於地下!」
>有人告發天策左司馬>馬希崇散佈流言,擾亂人心,謀反的徵狀已經很明顯,請求殺死他。
馬希廣說:「我親手來殺害自己的兄弟,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先王!」
馬軍指揮使張暉將兵自他道擊朗州,至龍陽,聞彥敗,退屯益陽。
希萼又遣指揮使朱進忠等將兵三千急攻益陽,張暉紿其眾曰:「我以麾下出賊後,汝輩留城中待我,相與合勢擊之。」
既出,遂自竹頭市遁歸長沙。
朗兵知城中無主,急擊之,士卒九千餘人皆死。
>
馬軍指揮使張暉領兵從別的路進攻朗州,到達龍陽,聽說劉彥兵敗,便後退屯駐益陽。
馬希萼又調遣指揮使朱進忠等領兵三千急攻益陽,張暉欺騙部眾說:「我帶帳下的親兵出城趕到賊軍後面,你們留守城中等待我,然後一起合力攻擊敵人。」
張暉已出益陽,就從竹頭市跑回長沙。
朗州軍隊得知城中沒有主帥,加緊攻擊,守城九千多士兵全部戰死。
[39]吳越王弘歸查文徽於唐,文徽得疾,以工部尚書致仕。
>[39]吳越>王錢弘讓查文徽返歸南唐>。
查文徽患啞疾,以工部尚書>之職退休。
[40]十一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40]>十一月,甲子朔(初一),出現日食。
[41]蜀太師、中書令宋忠武王趙廷隱卒。
>[41]後蜀>太師、中書令宋忠武王趙廷隱去世。
[42]楚王希廣遣其僚屬孟駢馬希萼曰:「公忘父兄之仇,北面事唐,何異袁譚求救於曹公邪!」希萼將斬之,駢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間,駢若一愛一死,安肯此來!駢之言非私於潭人,實為公謀也。」
乃釋之,使還報曰:「大義絕矣,非地下不相見也!」
>[42]>楚王馬希廣派遣他的幕僚孟駢勸說馬希萼道:「您忘記父兄的仇敵,臣服南唐>,與東漢>末年的袁譚向曹一操一>求救有什麼不同呢!」馬希萼將要斬他的頭,孟駢說:「古代兩軍交戰,使者可以來往其間。
我孟駢倘若吝惜一死,豈肯到這裡來!我的話並非出於潭州人的私利,實在是為您考慮啊。」
馬希萼這才放了孟駢,讓他返歸回答說:「兄弟的情義已經斷了,不到九泉之下不再相見!」
朱進忠請希萼自將兵取潭州,辛未,希萼留其子光贊守朗州,悉發境內之兵趣長沙,自稱順天王。
>
朱進忠請求馬希萼親自領兵攻取潭州。
辛未(初八),馬希萼留下他的兒子馬光贊鎮守朗州,調發境內全部軍隊直奔長沙,自稱順天王。
[43]詔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寧江節度使王殷將兵屯澶州以備契丹。
殷,瀛州人也。
>[43]後漢>隱帝下詔書命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寧江節度使>王殷領兵駐紮在澶州>來防備契丹入侵。
王殷是瀛州人。
[44]朝廷議發兵,以安遠節度使王令溫為都部署,以救潭州,會內難作,不果。
>[44]後漢>朝廷討論出兵,任命安遠節度使>王令溫為都部署,以援救潭州,正好遇上內亂發生,沒有成行。
[45]帝自即位以來,樞密使、右僕射、同平章事楊總機政,樞密使兼侍中郭威主征伐,歸德節度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史弘肇典宿衛,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掌財賦。
頗公忠,退朝,門無私謁,雖不卻四方饋遺,有餘輒獻之,弘肇督察京城,道不拾遺。
是時承契丹蕩覆之餘,公私困竭,章捃摭遺利,吝於出納,以實府庫。
屬三叛連衡,宿兵累年而供饋不乏;及事平,賜予之外,尚有餘積,以是國家粗安。
>[45]後漢>隱帝從即位以來,樞密使、右僕射>、同平章事>楊總理機要政務,樞密使兼侍中郭威>主持征戰,歸德節度使>、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兼中書令史>弘肇典領京城警衛,三司使>、同平章事>王章掌管財政賦稅。
楊十分秉公忠心,退朝回家,門下沒有私人拜會,雖然不拒絕四方的饋贈,但有多餘的就進獻皇上。
史弘肇負責京城治安,路上丟一了東西沒有人撿。
這時正好緊承契丹大亂中原之後,官府、百姓的財力困難拮据。
王章搜集點滴餘利,節約開支,以此充實國庫,雖然跟著就有李守貞、王景>崇、趙思綰的三鎮叛亂互相勾結,卻用兵多年而供一應沒有短缺;到了事態平息,除賞賜之外,還有積余,因此國家基本安定。
章聚斂刻急。
舊制,田稅每斛更輸二升,謂之「雀鼠耗」,章始令更輸二鬥,謂之「省耗」;舊錢出入皆以八十為陌,章始令人者八十,出者七十七,謂之「省陌」;有犯鹽、礬、酒麴之禁者,錙銖涓滴,罪皆死;由是百姓愁怨。
章尤不喜文臣,嘗曰:「此輩授之握算,不知縱橫,何益於用!」俸祿皆以不堪資軍者給之,吏已高其估,章更增之。
>
王章徵集賦稅苛刻嚴厲。
以前規定,田稅每斛之外再交二升,叫做「雀鼠耗」,王章開始下令再交二鬥,稱做「省耗」;以前錢幣的付出、收入都以八十文為「陌」,王章開始下令收入的以八十文為「陌」,付出的以七十七文為「陌」,稱做「省陌」「有違反鹽、礬、酒麴禁令的,即使只有一兩一錢、一點一滴,也都定為死罪;百姓因此憂愁怨恨。
王章特別不喜歡文官,曾經說:「這幫人交給他一把籌碼,也不知道如何擺一弄,有什麼用處!」文官的俸祿都以不能用於軍事的供給,有關官吏已對文官俸祿超值估算,王章又再增加。
帝左右嬖倖浸用事,太后親戚亦干預朝政,等屢裁抑之。
太后有故人子求補軍職,弘肇怒而斬之。
武德使李業,太后之弟也,高祖使掌內帑,帝即位,尤蒙一寵一任。
會宣徽使闕,業意欲之,帝及太后亦諷執政;、弘肇以為內使遷補有次,不可以外戚超居,乃止。
內客省使閻晉卿次當為宣徽使,久而不補;樞密承旨聶文進、飛龍使後匡贊、翰林茶酒使郭允明皆有一寵一於帝,久不遷官,共怨執政。
文進,并州人也。
劉銖罷青州歸,久奉朝請,未除官,常戟手於執政。
後漢>隱帝的左右一寵一臣逐漸被任用,太后的親戚也干預朝政,楊等屢次加以裁減抑制。
太后有個舊友的兒子要求補個軍職,史弘肇發怒斬了他。
武德>使李業,是太后的弟弟,後漢高祖>讓他掌管宮內財物,到了後漢>隱帝即位,他特別受到一寵一幸信任。
適逢宣徽使空缺,李業心想補缺,後漢>隱帝和太后也給執政官打了招呼;楊、史弘肇認為內朝使職的陞遷遞補有規定次序,不能因為外戚而越級擔任,於是作罷。
內朝客省使閻晉卿按次序應當擔任宣徽使,但遲遲沒有遞補;樞密承旨聶文進、飛龍使後匡贊、翰林>茶酒使郭允明都>得到後漢>隱帝的一寵一愛一,卻長時間沒有陞官,因此共同怨恨執政官。
聶文進是并州人。
劉銖免職從青州歸來,長期閒散無事,沒有委派職務,故此經常用手對執政官指指戳戳怨恨他。
帝初除三年喪,聽樂,賜伶人錦袍、玉帶。
伶人詣弘肇謝,弘肇怒曰:「士卒守邊苦戰,猶未有以賜之,汝曹何功而得此!」皆奪以還官。
帝欲立所幸耿夫人為後,以為太速;夫人卒,帝欲以後禮葬之,復以為不可。
帝年益壯,厭為大臣所制。
、弘肇嘗議事於帝前,帝曰:「審圖之,勿令人有言!」曰:「陛下但禁聲,有臣等在。」
帝積不能平,左右因乘間譖之於帝云:「等專恣,終當為亂。」
帝信之。
嘗夜聞作坊鍛聲,疑有急兵,達旦不寐。
司空、同平章事蘇逢吉既與弘肇有隙,知李業等怨弘肇,屢以言激之。
帝遂與業、文進、匡贊、允明謀誅等,議既定,入白太后,太后曰:「茲事何可輕發!包宜與宰相議之。」
業時在旁,曰:「先帝嘗言,朝廷大事不可謀及書生,懦怯誤人。」
太后復以為言,帝忿曰:「國家之事,非閨門所知!」拂衣而出。
乙亥,業等以其謀告閻晉卿,晉卿恐事不成,詣弘肇第欲告之,弘肇以他故辭不見。
>隱帝剛解除高祖的三年之喪,就聽音樂,賞賜優伶錦袍、玉帶。
優伶到史弘肇處告謝,史弘肇大怒道:「將士守衛邊疆殊死苦戰尚且沒有賞賜這些,你們這等人有什麼功勞得到錦袍、玉帶!」隨即全部沒收還歸官府。
後漢>隱帝想立所一寵一愛一的耿夫人為皇后,楊認為太快;耿夫人去世,隱帝想用皇后之禮安葬,楊又認為不可。
後漢>隱帝年齡漸漸增大,討厭被大臣所制約。
楊、史弘肇曾在隱帝面前議論政事,隱帝說:「仔細考慮,不要讓人有閒話!」楊說:「陛下只管閉口不出聲,有我們在。」
隱帝的積怨久不能平,左右一寵一臣就乘機向隱帝進讒言說:「楊等人專橫跋扈肆無忌憚,最終定當犯上作亂。」
隱帝聽信了這話。
隱帝曾經夜裡聽到手工作坊打鐵聲響,懷疑有人在緊急趕製兵器,到天亮都沒入睡。
司空、同平章事>蘇逢吉已與史弘肇有了隔閡,知道李業等人怨恨史弘肇,就多次用言語激他們。
隱帝於是和李業、聶文進、後匡贊、郭允明謀劃誅殺楊等人,商議已定,入內稟告太后。
太后說:「這事怎麼可輕舉妄動!應該再同宰相>商議。」
李業當時在旁邊,說:「先帝曾經說過,朝廷大事不可同書生謀劃,書生膽小怕事會誤事害人。」
太后又重複她剛才所說的話,隱帝於是生氣地說:「國家大事,不是閨門女人所能知曉的!」拂袖而出。
乙亥(十二日),李業等將他們的密謀告訴閻晉卿,閻晉卿恐怕事情不成,到史弘肇宅第想報告他,史弘肇因為別的事推辭不見。
丙子旦,等入朝,有甲士數十自廣政殿出,殺、弘肇、章於東廡下。
文進亟召宰相、朝臣班於崇元殿,宣云:「等謀反,已伏誅,與卿等同慶。」
又召諸軍將校至萬歲殿庭,帝親諭之,且曰:「等以稚子視朕,朕今始得為汝主,汝輩免橫憂矣!」皆拜謝而退。
又召前節度使、刺史等升殿諭之,分遣使者帥騎收捕等親戚、一黨一與、從,盡殺之。
>丙子(十三日)早晨,楊等上朝,有幾十名全副武裝的武士從廣政殿出來,在東面廊屋下殺死楊、史弘肇、王章,聶文進立刻召集宰相>、朝臣在崇元殿按朝班排列,宣旨說:「楊等人謀劃造反,已經伏罪處決,與諸位共同慶賀。」
又召集各軍將校到萬歲殿庭中,隱帝親自向他們宣佈了這事,並且說:「楊等人把朕當作小孩子來看待,朕今日開始得為你們的君主,你們從此免除權臣專橫的憂患了。」
眾人全都拜謝退下。
隱帝又召集在京前節度使>、刺史>等上殿宣佈此事,分頭派遺使者率領騎兵逮捕楊等人的親屬、一黨一羽、隨從,全部殺死。
弘肇待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尤厚,等死,帝遣供奉官孟業繼密詔詣澶州及鄴都,令鎮寧節度使李洪義殺殷,又令鄴都行營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步軍都指揮使真定曹威殺郭威及監軍、宣徽使王峻。
洪義,太后之弟也。
又急詔征天平節度使高行周、平廬節度使符彥卿、永興節度使郭從義、泰寧節度使慕容彥超、匡國節度使薛懷讓、鄭州防禦使吳虔裕、陳州刺史李入朝。
以蘇逢吉權知樞密院事,前平盧節度使劉銖權知開封府,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洪建權判侍衛司事,內侍省使閻晉卿權侍衛馬軍都指揮使。
洪建,業之兄也。
>史弘肇對侍衛步軍都指揮使>王殷特別厚待,楊等死後,隱帝派遣供奉官孟業攜帶絕密詔書到澶州>以及鄴都>,命令鎮寧節度使>李洪義殺死王殷,又命令鄴都>行營馬軍都指揮使>郭崇威、步軍都指揮使>真定人曹威殺死郭威>以及監軍、宣徽使王峻。
李洪義是太后的弟弟。
又緊急下詔徵調天平節度使>高行周、平盧節度使>符彥卿、永興節度使>郭從義、泰寧節度使>慕容彥超、匡國節度使>薛懷讓、鄭州防禦使>吳虔裕、陳州刺史>李進京入朝。
任命蘇逢吉臨時主持樞密院>事務,前平盧節度使>劉銖臨時主持開封府事務,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李洪建臨時兼管侍衛司>事務,內侍省>使閻晉卿代理侍衛馬軍都指揮使>。
李洪建是李業的哥哥。
時中外人情憂駭,蘇逢吉雖惡弘肇,而不預李業等謀,聞變驚愕,私謂人曰:「事太匆匆,主上儻以一言見問,不至於此!」業等命劉銖誅郭威、王峻之家,銖極其慘毒,嬰孺無免者。
命李洪建誅王殷之家,洪建但使人守視,仍飲食之。
>當時朝廷內外人心惶惶,蘇逢吉雖然厭惡史弘肇,但沒有參預李業等人密謀,聞悉事變陡然一驚,私下裡對人說:「事情幹得太草率,皇上倘若有一語問我,絕不會到這個地步!」李業等命令劉銖誅殺郭威>、王峻的家屬,劉銖極其殘忍,連嬰兒小孩都沒有倖免於難的。
命令李洪建誅殺王殷的家屬,李洪建只派人守衛監視,仍舊供一應飲食。
丁丑,使者至澶州,李洪義畏懦,慮王殷已知其事,不敢發,乃引孟業見殷;殷囚業,遣副使陳光穗以密詔示郭威。
威召樞密吏魏仁浦,示以詔書曰:「奈何?」
仁浦曰:「公,國之大臣,功名素著,加之握強兵,據重鎮,一旦為群小所構,禍出非意,此非辭說之所能解。
時事如此,不可坐而待之。」
威乃召郭崇威、曹威及諸將,告以楊等冤死及有密詔之狀,且曰:「吾與諸公,披荊棘,從先帝取天下,受托孤之任,竭力以衛國家,今諸公已死,吾何心獨生!君輩當奉行詔書,取吾首以報天子,庶不相累。」
郭崇威等皆泣曰:「天子幼沖,此必左右群小所為,若使此輩得志,國家其得安乎!崇威願從公入朝自訴,蕩滌鼠輩以清朝廷,不可為單使所殺,受千載惡名。」
翰林天文趙修己謂郭威曰:「公徒死何益!不若順眾心,擁兵而南,此天啟也。」
郭威乃留其養子榮鎮鄴都,命郭崇威將騎兵前驅,戊寅,自將大軍繼之。
>丁丑(十四日),使者到達澶州>,李洪義畏縮膽怯,顧慮王殷已經知道此事,不敢動手,於是帶著孟業去見王殷;王殷囚禁孟業,派遺副使陳光穗把絕密詔書拿給郭威>看。
郭威>召見樞密吏魏仁浦,把詔書拿給他看,說:「怎麼辦?」
魏仁浦說:「您是國家的大臣,功勳名聲素來卓著,加上掌握強兵,據守重鎮,一旦被小人們所誣陷,災禍出於不測,這不是用言詞所能排解的。
事態已經如此,不可坐著等待。」
郭威>於是召集郭崇威、曹威以及眾將,告知楊等人蒙冤屈死以及有絕密詔書的情況,並且說:「我與楊等人,披荊斬棘,跟隨先帝奪取天下,接受托孤的重任,盡心竭力保衛國家,如今他們已死,我還有什麼心思獨自活著!鎊位應當執行詔書指令,斬取我的腦袋來稟報天子,大概能不受牽累。」
郭崇威等都流著淚說:「天子年少,這必定是天子身邊小人們所幹的,倘若讓這幫小人得志,國家豈能得到安寧!我郭崇威情願跟從您進京入朝親自申訴,掃除無能鼠輩來肅清朝廷污濁,切不可被一個使者所殺,蒙受千古惡名。」
翰林>天文趙修己對郭威>說:「您白白送死有什麼好處!不如順應眾人之心,領兵南行,這是天賜良機啊。」
郭威於是留下他的養子郭榮鎮守鄴都>,命令郭崇威率騎兵前面開路,戊寅(十五日),自己帶領大部隊接著進發。
慕容彥超方食,得詔,捨匕箸入朝;帝悉以軍事委之。
已卯,吳虔裕入朝。
>慕容彥超正在吃飯,得到詔書,放下湯勺筷子就進京入朝;後漢>隱帝把軍事全都委託給了他。
己卯(十六日),吳虔裕進京入朝。
帝聞郭威舉兵南向,議發兵拒之。
前開封尹侯益曰:「鄴都戍兵家屬皆在京師,官軍不可輕出,不若閉城以挫其鋒,使其母妻登城招之,可不戰而下也。」
慕容彥超曰:「侯益衰老,為懦夫計耳。」
帝乃遣益及閻晉卿、吳虔裕、前保大節度使張彥超將禁軍趣澶州。
>隱帝聞知郭威>領兵向南,商議發兵抵抗。
前開封尹侯益說:「戍守鄴都>士兵的家屬都在京師>,官府軍隊不可輕易出去,不如緊閉城門來挫傷他們的銳氣,讓他們的父母妻子登上城樓招呼他們回來,可以不戰而勝。」
慕容彥超說:「侯益已經衰老,只會出膽小表的計策。」
隱帝於是派遣侯益以及閻晉卿、吳虔裕、前保大節度使>張彥超帶領禁軍>奔赴澶州>。
是日,郭威已至澶州,李洪義納之;王殷迎謁慟哭,以所部兵從郭威涉河。
帝遣內養脫覘郭威,威獲之,以表置脫一衣領中,使歸白帝曰:「臣昨得詔書,延頸俟死。
郭崇威等不忍殺臣,雲此皆陛下左右貪權無厭者譖臣耳,一逼一十臣南行,詣闕請罪。
臣求死不獲,力不能制。
臣數日當至闕庭。
陛下若以臣為有罪,安敢逃刑!若實有譖臣者,願執付軍前以快眾心,臣敢不撫諭諸軍,退歸鄴都!」
>這天,郭威>已經到達澶州>,李洪義迎納郭威>;王殷迎接拜見時痛哭,率領所統轄的軍隊跟隨郭威>過黃河,隱帝派遺宮中雜役脫暗中監視郭威>,郭威>抓獲了他,把上奏的文表放在脫的衣領裡,讓他回去告訴隱帝說:「臣下昨日得到詔書,伸著脖子等死。
郭崇威等不忍心殺我,說這都是陛下一身邊貪圖權勢不知滿足的人進讒言陷害我,便一逼一十著我向南行進,到宮闕下請罪。
我求死不得,又無力量能控制他們。
我數日之內必當到達宮闕大庭。
陛下如果認為我有罪,豈敢逃避懲處!如果確實有進讒言的小人,希望抓交軍前以大快人心,那麼,我又豈敢不安一撫曉喻各部,撤退回歸鄴都>。
!」
庚辰,郭威趣滑州。
辛巳,義成節度使宋延渥迎降。
延渥,洛陽人,其妻晉高祖女永寧公主也。
郭威取滑州庫物以勞將士,且諭之曰:「聞侯令公已督諸軍自南來,今遇之,交戰則非入朝之義,不戰則為其所屠。
吾欲全汝曹功名,不若奉行前詔,吾死不恨!」皆曰:「國家負公,公不負國,所以萬人爭奮,如報私仇,侯益輩何能為乎!」王峻徇於眾曰:「我得公處分,俟克京城,聽旬日剽掠。」
眾皆踴躍。
>庚辰(十七日),郭威>趕赴滑州。
辛巳(十八日),義成節度使>宋延渥出迎並投降了郭威>。
宋延渥是洛陽人,他的妻子是後晉>高祖女兒永寧>公主。
郭威>取出滑州倉庫的財物來慰勞將士,並且告訴他們說:「聽說侯令公已經督率各軍從南面而來,如今遇上他們,交戰就違背進京入朝的本意,不戰就被他們所屠一殺。
我想成全你們的功名,不如執行日前詔書,我死了也沒有遺恨!」眾將士都說:「朝廷辜負了您,您沒有辜負朝廷,因此萬眾奮勇爭先,如同各報私仇一樣,侯益一夥能有什麼作為呢!」王峻向部眾宣佈說:「我已得郭公的決定,等到攻克京城,准許搶劫十天。」
大家都歡騰雀躍。
辛巳,脫至大梁。
前此帝議欲自往澶州,聞郭威已至河上而止。
帝甚有悔懼之色,私謂竇貞固曰:「屬者亦太草草。」
李業等請空府庫以賜諸軍,蘇禹以為未可,業拜禹於帝前,曰:「相公且為天子勿惜府庫!」乃賜禁軍人二十緡,下軍半之,將士在北者給其家,使通家信以誘之。
>辛巳(十八日),脫到達京城大梁。
在此之前隱帝提議準備親自前往澶州>,聽說郭威>已到黃河邊上而作罷。
隱帝頗有後悔恐懼的神色,私下對竇貞固說:「日前也太草率了。」
李業等人請求清空倉庫來賞賜各軍,蘇禹認為不可以,李業在隱帝面前叩拜蘇禹,說:「相公暫且為天子考慮而不要吝惜倉庫財物。」
於是賞賜禁軍>每人二十緡錢,其他軍隊減半,將士在北面郭威>軍隊中的給他們的家,讓眷屬通家信來引一誘他們。
壬午,郭威軍至封丘,人情懼。
太后泣曰:「不用李濤之言,宜其亡也!」慕容彥超恃其驍勇,言於帝曰:「臣視北軍猶蠛蠓耳,當為陛下生致其魁!」退,見聶文進,問北來兵數及將校姓名,頗懼,曰:「是亦劇賊,未易輕也」帝復遣左神武統軍袁、前威勝節度使劉重進等帥禁軍與侯益等會屯赤岡。
,像先之子也。
彥超以大軍屯七里店。
>壬午(十九日),郭威>的軍隊到達封丘,人心惶惶。
太后流淚說:「不聽李濤的話,自該滅亡啊!」慕容彥超恃仗自己勇一猛,對隱帝說道:「我看北方的軍隊猶如小蟲罷了,必當為陛下活捉他們的魁首!」退朝,慕容彥超見到聶文進,詢問北方來的軍隊數量和將校姓名,頗感恐懼,說:「這還是強賊勁敵,不可看輕他們啊!」隱帝又派遣左神武統軍袁、前威勝節度使>劉重進等率領禁軍>與侯益會合駐紮在赤岡。
袁是袁象先的兒子。
慕容彥超率領大部隊駐紮在七里店。
癸未,南、北軍遇於劉子陂。
帝欲自出勞軍,太后曰:「郭威吾家故舊,非死亡切身,何以至此!但按兵守城,飛詔諭之,觀其志趣,必有辭理,則君臣之禮尚全,慎勿輕出。」
帝不從。
時扈從軍甚盛,太后遣使戒聶文進曰:「大須在意!」對曰:「有臣在,雖郭威百人,可擒也!」至暮,兩軍不戰,帝還宮。
慕容彥超大言曰:「陛下來日宮中無事,幸再出觀臣破賊。
臣不必與之戰,但叱散使歸營耳!」
>癸未(二十日),南、北兩方軍隊在劉子陂相遇。
隱帝準備親自出去慰勞軍隊,太后說:「郭威>是我家的舊臣,如果不是生死攸關,哪裡會到這個地步!只要按兵不動守在城中,飛傳詔書告訴他,觀察他的志向,必定有解說道理,那君臣大禮就可以保全,千萬不要輕易出去。」
隱帝不聽。
當時扈從軍隊很多,太后派人告戒聶文進說:「須非常留意!」聶文進回答說:「有我在,即使一百個郭威>,也可捉拿來!」到傍晚,兩軍沒有交戰,隱帝回宮。
慕容彥超說大話道:「陛下明日若宮中無事,恭請再次出來觀看臣下如何攻破賊軍。
我不必同他們交戰,只須呼喝驅散他們即可使他們返歸營地!」
甲申,帝欲再出,太后力止之,不可。
既陳,郭威戒其眾曰:「吾來誅群小,非敢敵天子也,慎勿先動。」
久之,慕容彥超引輕騎直前奮擊,郭崇威與前博州刺史李榮帥騎兵拒之。
彥超馬倒,幾獲之。
彥超引兵退,麾下死者百餘人,於是諸軍奪氣,稍稍降於北軍。
侯益、吳虔裕、張彥超、袁、劉重進皆潛往見郭威,威各遣還營,又謂宋延渥曰:「天子方危,公近親,宜以牙兵往衛乘輿,且附奏陛下,願乘間早幸臣營。」
延渥未至御營,亂兵雲擾,不敢進而還。
比暮,南軍多歸於北。
慕容彥超與麾下十餘騎還兗州。
>甲申(二十一日),後漢>隱帝想再次出城,太后極力制止,不答應。
已經擺好軍陣,郭威>訓戒部眾說:「我來誅討這幫小人,不是敢與天子對抗,千萬不要首先動手。」
過了好久,慕容彥超帶領輕騎兵徑直前進猛烈攻擊,郭崇威與前博州刺史>李榮率領騎兵抵抗。
慕容彥超坐騎摔倒,差點被抓獲。
慕容彥超帶兵撤退,手下死亡一百多人,於是南面各軍喪失士氣,逐漸向北方軍隊投降。
侯益、吳虔裕、張彥超、袁、劉重進都暗中前往拜見郭威>,郭威>逐一遣返他們回營,又對宋延渥說:「天子正處危難,您是天子的親近,應該帶領牙帳衛兵前往保衛天子,並請附帶啟奏陛下,希望有空早日光臨臣下軍營。」
宋延渥沒到天子營帳,亂兵紛擾,不敢前進而退回。
到了天黑,南面軍隊大多數投歸到北面。
慕容彥超與手下十幾名騎士>逃跑返回兗州。
是夕,帝獨與三相及從官數十人宿於七里寨,余皆逃潰。
乙酉旦,郭威望見天子旌旗在高阪上,下馬免胄往從之,至則帝已去矣。
帝策馬將還宮,至玄化門,劉銖在門上,問帝左右:「兵馬何在?」
因射左右。
帝回轡,西北至趙村,追兵已至,帝下馬入民家,為亂兵所弒。
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皆自一殺;聶文進挺身走,軍士追斬之。
李業奔陝州,後匡贊奔兗州。
郭威聞帝遇弒,號慟曰:「老夫之罪也!」
>當晚,隱帝只與竇貞固、蘇逢吉、蘇禹三位宰相>以及隨從官員數十人在七里寨住宿,其餘人都逃跑潰散。
乙酉(二十二日)早晨,郭威>望見天子的旌旗在高坡上,便下馬脫一去頭盔前往跟隨,到達後隱帝已經離去了。
隱帝揚鞭趕馬準備回宮,到達大梁玄化門,劉銖在城門上,問隱帝周圍的人:「兵馬在何處?」
就向隱帝身邊人射箭。
隱帝掉轉馬頭,往西北到達趙村,追兵已經趕到,隱帝下馬進入百姓家,被亂兵所殺。
蘇逢吉、閻晉卿、郭允明都>自一殺;聶文進挺身逃跑,被軍士追上斬殺。
李業逃奔陝州>,後匡贊逃奔兗州。
郭威>聽說隱帝遇害,呼喊痛哭道:「是我老夫的罪過啊!」
威至玄化門,劉銖雨射城外。
威自迎春門入,歸私第,遣前曹州防禦使何福進將兵守明德門。
諸軍大掠,通夕煙火四發。
郭威>到達玄化門,劉銖像雨點似地向城外射箭。
郭威>從迎春門入城,回到私宅,派遺前曹州防禦使>何福進領兵把守明德門。
各軍大肆搶掠,整夜煙火四起。
軍士入前義成節度使白再榮之第,執再榮,盡掠其財,既而進曰:「某等昔嘗趨走麾下,一旦無禮至此,何面目復見公!」遂刎其首而去。
>軍士進入前義成節度使>白再榮的住宅,抓住白再榮,搶光財物,然後上前說:「我們從前曾在您手下奔走,今日無禮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臉面再見您!」於是割下白再榮的頭而離開。
吏部侍郎張允,家貲以萬計,而一性一吝,雖妻亦不之委,常自系眾鑰於衣下,行如環珮。
是夕,匿於佛殿藻井之上,登者浸多,板壞而墜,軍士掠其衣,遂以凍卒。
吏部侍郎>張允,家產數以萬計,但生一性一吝嗇,即使是妻子也不肯放手,總是把全部鑰匙繫在自己衣服底下,走起路來丁當作響如同佩帶玉環。
這天晚上,他躲藏在佛堂頂棚板上,上去的人逐漸增多,頂板損壞而墜一落,軍士即搶走他身上的衣服,於是他因受凍而死。
初,作坊使賈延徽有一寵一於帝,與魏仁浦為鄰,欲並仁浦所居以自廣,屢譖仁浦於帝,幾至不測。
至是,有擒延徽以授仁浦者,仁浦謝曰:「因亂而報怨,吾所不為也!」郭威聞之,待仁浦益厚。
>當初,作坊使賈延徽受到隱帝一寵一信,與魏仁浦是鄰居,想吞併魏仁浦所住房屋來擴大自己宅第,屢次向隱帝說魏仁浦的壞話,幾乎釀成殺身之禍。
到這個時候,有抓獲賈延徽交給魏仁浦的,魏仁浦拒絕說:「乘亂而報私怨,是我所不做的!」郭威>聽說此事,對待魏仁浦越發優厚。
右千牛衛大將軍棗強趙鳳曰:「郭侍中舉兵,欲誅君側之惡以安國家耳;而鼠輩敢爾,乃賊也。
豈侍中意邪!」執弓矢,踞胡一床一,坐於巷首,掠者至,輒射殺之,裡中皆賴以全。
>右千牛衛大將軍>棗強人趙鳳說:「郭侍中>起兵,只是要誅伐國君身邊的惡人來安定國家罷了;然而底下無名鼠輩竟敢如此胡作非為,已成強盜,哪裡是郭侍中>的本意呀!」手持弓箭,危坐繩一床一,坐在里巷門口,搶掠者一到,就發箭射殺,同裡的人家都依賴此而得以保全。
丙戌,獲劉銖、李洪建,囚之。
銖謂其妻曰:「我死,汝且為人婢乎?」
妻曰:「以公所為,雅當然耳!」
>
丙戌(二十三日),抓獲劉銖、李洪建,囚禁他們。
劉銖對他妻子說:「我死了,你將去做人家的奴婢嗎?」
妻子說:「按您平日的所作所為,確實只該這樣!」
王殷、郭崇威言於郭威曰:「不止剽掠,今夕止有空城耳。」
威乃命諸將分部禁止掠者,不從則斬之;至晡,乃定。
>王殷、郭崇威向郭威>進言說:「不制止搶掠,今晚就只剩一座空城了。」
郭威>於是命令眾將約束所部禁止搶掠,不服從就斬首;到黃昏,才安定下來。
竇貞固、蘇禹自七里寨逃歸,郭威使人訪求得之,尋復其位。
貞固為相,值楊、史弄權,李業等作亂,但以凝重處其間,自全而已。
>竇貞固、蘇禹從七里寨逃跑歸來,郭威>派人尋訪找到他們,不久官復原職。
竇貞固為宰相>時,正當楊、史弘肇濫用職權,李業等人發難作亂。
他不過僅以謹慎穩重處於兩者之間,自我保全罷了。
郭威命有司遷隱帝梓宮於西宮。
或請如魏高貴鄉公故事,葬以公禮,威不許,曰:「倉猝之際,吾不能保衛乘輿,罪已大矣,況敢貶君乎!」
郭威>命令有關部門將後漢>隱帝的棺木遷到西宮。
有人請求比照三國時魏高貴鄉公的舊例,用公禮安葬隱帝,郭威>不允許,說:「急緊之時,我不能保衛好天子,罪責已夠大了,何況再敢貶低國君呢!」
太師馮道帥百官謁見郭威,威見,猶拜之,道受拜如平時,徐曰:「侍中此行不易!」
>太師馮道>率領百官拜見郭威>,郭威>見到馮道>,仍行拜禮,馮道>像平時一樣接受拜禮,慢條斯理地說:「侍中>這一路不容易啊!」
丁亥,郭威帥百官詣明德門起居太后,且奏稱:「軍國事殷,請早立嗣君。」
太后誥稱:「郭允明弒逆,神器不可無主;河東節度使崇,忠武節度使信,皆高祖之弟,武寧節度使,開封尹勳,高祖之子,其令百官議擇所宜。」
,崇之子也,高祖一愛一之,養視如子。
郭威、王峻入見太后於萬歲宮,請以勳為嗣。
太后曰:「勳久羸疾不能起。」
威出諭諸將,諸將請見之,太后令左右以臥榻舉之示諸將,諸將乃信之。
於是郭威與峻議立。
已丑,郭威帥百官表請以承大統,太后誥所司,擇日,備法駕迎即皇帝位。
郭威奏遣太師馮道及樞密直學士王度、秘書監趙上交詣徐州奉迎。
>丁亥(二十四日),郭威>率領百官到明德門向太后請安,並且進奏說:「軍政事務繁多,請早立繼位國君。」
太后發誥令說:「郭允明大逆殺君,但君位不可一日無主;河東節度使>劉崇,忠武節度使>劉信,都是高祖的弟弟;武寧節度使>劉,開封尹劉勳,是高祖的兒子,就讓百官商議選擇最合適的吧。」
劉是劉崇的兒子,後漢高祖>喜一愛一他,收養視為親生兒子。
郭威>、王峻進入內宮在萬歲宮謁見太后,請求讓劉勳為繼承人。
太后說:「劉勳長期虛弱患病不能起一床一。」
郭威>出去告知眾將,眾將請求面見劉勳,太后命令手下人用臥榻抬著劉勳給眾將看,眾將這才相信。
於是郭威>和王峻商議立劉繼位。
己丑(二十六日),郭威>率領百官上表請求讓劉繼承帝位。
太后誥令有關部門,選擇日子,準備天子車馬迎接劉就皇帝位。
郭威>上奏派遣太師馮道>以及樞密直學士王度、秘書監趙上交到徐州>侍奉迎接。
郭威之討三叛也,每見朝廷詔書,處分軍事皆合機宜,問使者:「誰為此詔?」
使者以翰林學士范質對。
威曰:「宰相器也。」
入城,訪求得之,甚喜。
時大雪,威解所服紫袍衣之,令草太后誥令,迎接君儀注。
蒼黃之中,討論撰定,皆得其宜。
郭威>領兵討伐三鎮叛亂時,常見朝廷詔書,處置軍務都切合實際情況,便問使者道:「誰起草的這詔書?」
使者回答是翰林學士>范質。
郭威>說:「真是宰相>的人材啊!」進入京城後,尋訪找到范質,極為喜歡。
當時天下著大雪,郭威>解下一身上的紫袍給范質穿上,令他起草太后誥令,迎接新國君的禮儀規則。
匆忙之中,討論寫定,都很得體。
初,隱帝遣供奉官押班陽曲張永德賜昭義節度使常思生辰物,永德,郭威之婿也,會楊等誅,密詔思殺永德;思素聞郭威多奇異,囚永德以觀變,及威克大梁,思乃釋永德而謝之。
>當初,後漢>隱帝派遺供奉>官押班陽曲人張永德賜給昭義節度使>常思生日的回贈禮物,張永德是郭威>的女婿,遇上楊等人被誅殺,有絕密詔書命令常思殺死張永德。
常思久聞郭威>頗有奇才,便囚禁張永德以觀察事變,及至郭威>攻克大梁,常思就釋放張永德而謝罪。
庚寅,郭威帥百官上言:「比皇帝到闕,動涉浹旬,請太后臨朝聽政。」
>庚寅(二十七日),郭威>率領百官進言:「等皇帝駕到宮中,行程需要十天,請求太后臨朝聽政。」
[46]先是,馬希萼遣蠻兵圍玉潭,朱進忠引兵會之;崔洪璉兵敗,奔還長沙。
希萼引兵繼進,攻岳州,刺史王拒之,五日不克。
希萼使人謂曰:「公非馬氏之臣乎?不事我,欲事異國乎?為人臣而懷貳心,豈不辱其先人!」曰:「父環為先王將,六破淮南兵。
今大王兄弟不相容,常恐淮南坐收其弊,一旦以遺體臣淮南,誠辱先人耳!大王苟能釋憾罷兵,兄弟雍睦如初,敢不盡死以事大王兄弟,豈有二心乎!」希萼慚,引兵去。
辛卯,至湘陰,焚掠而過。
至長沙,軍於湘西,步兵及蠻兵軍於岳麓,朱進忠自玉潭引兵會之。
>[46]>在此之前,馬希萼調遣蠻軍圍攻玉潭,朱進忠領兵會合;崔洪璉守軍失敗,奔回長沙。
馬希萼領兵繼續前進,攻打岳州,刺史>王抵抗,五天沒有攻克。
馬希萼派人對王說:「您不是馬家的臣子嗎?不事奉我,還想事奉他國嗎?做人家的臣子而內懷二心,豈不有辱自己的先人!」王說:「我父親王環做先王的將軍,六次擊敗淮南軍隊。
如今大王兄弟互不相容,我王常常害怕淮南坐收兩敗俱傷的好處,有朝一日讓我臣服淮南,那才真是有辱先人英靈!大王如果能捐棄前嫌停止用兵,兄弟之間像當初那樣融洽和睦,我王怎敢不拚死來事奉大王兄弟,哪有什麼三心二意呢!」馬希萼感到慚愧,率領軍隊離去。
辛卯(二十八日),馬希萼軍隊到湘陰,焚燒搶掠而過。
到達長沙,馬希萼領兵駐紮在湘西>,步兵以及蠻軍駐紮在岳麓,朱進忠從玉潭領兵來會合。
馬希廣遣劉彥召水軍指揮使許可瓊帥戰艦五百艘屯城北津,屬於南津,以馬希崇為監軍;又遣馬軍指揮使李彥溫將騎兵屯駝口,扼湘陰路,步軍指揮使韓禮將二千人屯楊柳橋,扼柵路。
可瓊,德勳之子也。
>馬希廣派遣劉彥召令水軍指揮使許可瓊率戰艦五百艘屯駐城北渡口,戰艦一直連到城南渡口,任命馬希崇為監軍;又派遣馬軍指揮使李彥>溫帶領騎兵屯駐駝口,扼守湘陰的路,步軍指揮使韓禮領二千人屯駐楊柳橋,扼守柵欄掐斷通湘西>的路。
許可瓊是許德勳的兒子。
[47]壬辰,太后始臨朝,以王峻為樞密使,袁為宣徽南院使,王殷為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郭崇威為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曹威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陳州刺史李權判三司。
>[47]>壬辰(二十九日),太后開始上朝,任命王峻為樞密使,袁為宣徽南院使,王殷為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郭崇威為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曹威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陳州刺史>李谷臨時兼管三司。
[48]劉銖、李洪建及其一黨一皆梟首於市,而赦其家。
郭威謂公卿曰:「劉銖屠吾家,吾復屠其家,怨仇反覆,庸有極乎!」由是數家獲免。
王殷屢為洪建請免死,郭威不許。
>[48]>劉銖、李洪建及其一黨一徒都被在街市上斬首懸掛示眾,而赦免了他們的家屬。
郭威>對朝廷大臣們說:「劉銖屠一殺我的家屬,我再屠一殺他的家屬,怨仇翻來覆去,哪裡有個頭呢!」由此這幾家獲得赦免。
王殷屢次為李洪建請求免除死刑,郭威>不允許。
後匡贊至兗州,慕容彥超執而獻之。
李業至陝州,其兄保義節度使洪信不敢匿於家;業懷金將奔晉陽,至絳州,盜殺之而取其金。
>後匡贊到達兗州,慕容彥超抓住他獻給朝廷。
李業到達陝州>,他的哥哥保義節度使>李洪信不敢把他藏在家中;李業帶著金子準備投奔晉陽>,到達絳州>,強賊殺死李業取走了他的金子。
[49]蜀施州刺史田行皋奔荊南。
高保融曰:「彼貳於蜀,安肯盡忠於我!」執之,歸於蜀,伏誅。
>[49]後蜀>施州刺史>田行皋投奔荊南>。
高保融說:「他背叛蜀國,哪裡會盡心忠於我呢!」把他抓起來,送歸給後蜀>,伏法處死。
[50]鎮州、邢州奏:「契丹主將數萬騎入寇,攻內丘,五日不克,死傷甚眾。
有戍兵五百叛應契丹,引契丹入城,屠之,又陷饒陽。」
太后敕郭威將大軍擊之,國事權委竇貞固、蘇禹、王峻,軍事委王殷。
十二月,甲午朔,郭威發大梁。
>[50]>鎮州、邢州奏報:「契丹主率領數萬騎兵入侵,攻打內丘,五天沒有打下來,死傷很多。
有五百守兵叛變策應契丹,領契丹軍隊入城,屠一殺居民,又攻陷饒陽。」
太后敕令郭威>率領大部隊攻打契丹,國事暫時委交竇貞固、蘇禹、王峻,軍事委交王殷。
十二月,甲午朔(初一),郭威>從大梁出發。
[51]丁酉,以翰林學士、戶部侍郎范質為樞密副使。
>[51]>丁酉(初四),任命翰林學士>、戶部侍郎>范質為樞密副使。
[52]初,蠻酋彭師降於楚,楚人惡其獷直;楚王希廣獨憐之,以為強一弩一指揮使,領辰州刺史,師常欲為希廣死。
及朱進忠與蠻兵合七千餘人至長沙,營於江西,師登城望之,言於希廣曰:「朗人驟勝而驕,雜以蠻兵,攻之易破也。
願假臣步卒三千,自巴溪渡江,出岳麓之後,至水西,令許可瓊以戰艦渡江,腹背合擊,必破之。
前軍敗,則其大軍自不敢輕進矣。」
希廣將從之。
時馬希萼已遣間使以厚利啖許可瓊,許分湖南而治,可瓊有貳心,乃謂希廣曰:「師與梅山諸蠻皆族類,安可信也!可瓊世為楚將,必不負大王,希萼竟何能為!」希廣乃止。
>[52]>當初,蠻族部落首領彭師向楚國投降,楚人討厭他粗獷耿直,只有楚王馬希廣一愛一憐他,任命為強一弩一指揮使,兼領辰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