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後《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四 明
後唐紀四後唐明宗天成元年(丙戌,公元926年)
[1]夏,四月,丁亥朔,嚴辦將發,騎兵陳於宣仁門外,步兵陳於五鳳門外。
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不知睦王存義己死,欲奉之以作亂,帥所部兵自營中露刃大呼,與黃甲兩軍攻興教門。
帝方食,聞變,帥諸王及近衛騎兵擊之,逐亂兵出門。
時蕃漢馬步使朱守殷將騎兵在外,帝遣中使急召之,欲與同擊賊;守殷不至,引兵憩於北邙茂林之下。
亂兵焚興教門,緣城而入,近臣宿將皆釋甲潛遁,獨散員都指揮使李彥卿及宿衛軍校何福進、王全斌等十餘人力戰。
俄而帝為流矢所中,鷹坊人善友扶帝自門樓下,至絳霄殿廡下一抽一矢,渴懣求水,皇后不自省視,遣宦者進酪,須臾,帝殂。
李彥卿等慟哭而去,左右皆散,善友斂廡之下樂器覆帝一屍一而焚之。
彥卿,存審之子;福進、全斌皆太原人也。
劉後囊金寶繫馬鞍,與申王存渥及李紹榮引七百騎,焚嘉慶殿,自師子門出走。
通王存確、雅王存紀奔南山。
宮人多逃散,朱守殷入宮,選爆人三十餘人,各令自取樂器珍玩,內於其家。
於是諸軍大掠都城。
[1]夏季,四月,丁亥朔(初一),後唐帝出行前的戒嚴等都己辦好準備出發,騎兵陳列在宣仁門外,步兵陳列在五鳳門外。
從馬直指揮使郭從不知道睦王李存己經死去,打算輔助他一起叛亂,於是率部隊從軍營中亮出刀刃大聲疾呼,和黃甲兩軍攻打興教門。
這時後唐帝正在吃飯,聽說兵變就率領諸王和近衛騎兵進擊,把亂軍趕出興教門。
當時,蕃漢馬步使朱守殷率騎兵在外面,後唐帝派中使急召他,打算和他一起攻打亂兵。
朱守殷不來,領兵在北邙茂密的樹林中休息。
亂兵焚燒了興教門。
沿著城牆進入,後唐帝身邊的大臣和禁衛兵都丟盔棄甲偷偷逃跑了,只有散員都指揮使李彥卿以及宿衛軍校何福進、王全斌等十餘人奮力作戰。
不一會兒,後唐帝被流箭射中,鷹坊人善友扶著後唐帝從門樓上走下來,到了絳霄殿的屋簷下把箭拔一出來。
後唐帝口渴煩悶想喝水,皇后沒有親自看望,只是派宦官送去些一乳一漿。
很快後唐帝就死了。
李彥卿等痛哭而去,左右大臣也都離去,善友收拾了屋簷下的樂器。
蓋住後唐帝的一屍一體,把他焚燒了。
李彥卿是李存審的兒子。
何福進、王全斌都是太原人。
劉皇后裝好金玉珠寶,繫上馬鞍,和申王李存渥、李紹榮領著七百騎兵焚燒了嘉慶殿以後,從師子門出逃。
通王李存確、雅王李存紀逃奔到南山。
宮裡的人一大多數都逃跑了,朱守殷進入宮內,挑選了三十多個宮女,讓她們各自拿了些樂器和珍貴的玩物,放在他家,此時各路軍隊把都城洗劫一空。
是日,李嗣源至子谷,聞之,慟哭,謂諸將曰:「主上素得士心,正為群小蔽惑至此,今吾將安歸乎!」
這一天,李嗣源到達子谷,聽說後唐皇帝莊宗己死,痛哭一場,並對諸位將領說:「主上平時很得人心,正是被這一群小人蒙蔽迷惑才到了這種地步,現在我將到哪裡去呢?」
戊子,朱守殷遣使馳白嗣源,以「京城大亂,諸軍焚掠不己,願亟來救之!」乙丑,嗣源入洛陽,止於私第,禁焚掠,拾莊宗骨於灰燼之中而殯之。
戊子(初二),朱守殷派使者飛速報告李嗣源,說:「京城大亂,諸軍燒殺搶掠不己,希望趕快來解救京城。」
乙丑(疑誤),李嗣源進入洛陽,住在自己的宅裡,禁止焚燒搶掠,在灰燼中拾了一些莊宗的遺骨,然後把他安葬了。
嗣源之入鄴也,前直指揮使平遙侯益脫身歸洛陽,莊宗撫之流涕。
至是,益自縛請罪;嗣源曰:「爾為臣盡節,又何罪也!」使復其職。
李嗣源進入鄴都的時侯,前直指揮使平遙人侯益擺脫了李嗣源回到洛陽,計宗撫一摩著他痛哭流涕。
到了現在,侯益自縛來請罪。
李嗣源說:「你作為一個大臣,盡忠盡節,有什麼罪呢?」
又使他官復原職。
嗣源謂朱守殷曰:「公善巡徼,以待魏王。
淑妃、德妃在宮,供給尤宜豐備。
吾俟山陵畢,社稷有奉,則歸藩為國家捍御北方耳。」
李嗣源對朱守殷說:「你好好地巡迴檢查,以待魏王到來。
淑妃、德妃都在宮中,她們的供給應當格外豐富齊備。
等皇上的陵墓修好,國家有了繼承人,我就回到我的藩鎮真定去為國家保衛北方領土。」
是日,豆盧革帥百官上箋勸進,嗣源面諭之曰:「吾奉詔討賊,不幸部曲叛散;欲入朝自訴,又為紹榮所隔,披猖至此。
吾本無他心,諸君遽爾見推,殊非相悉,願勿言也!」革等固請,嗣源不許。
這一天,豆盧革率領百官送上書札勸李嗣源即皇帝位,李嗣源當面告訴他們說:「我奉皇上的命令去討伐亂賊,不幸部隊叛背逃散。
本想入朝親自訴說情況,但被李紹榮所阻隔,分裂到如此地步。
我本來沒有其他想法,諸君突然來推舉我,是根本不瞭解我,希望不要說了。」
豆盧革等堅決請求,李嗣源還是沒有答應。
李紹榮欲奔河中就永王存霸,從兵稍散;庚寅,至平陸,止餘數騎,為人所執,折足送洛陽。
存霸亦帥眾千人棄鎮奔晉陽。
李紹榮想投奔河中去靠攏永王李存霸,跟從他的部隊漸漸逃散了。
庚寅(初四),到了平陸,只剩下幾個騎兵,被人抓獲,打斷了腳送到了洛陽。
李存霸也率領一千多人棄鎮逃奔到晉陽。
[2]辛卯,魏王繼岌至興平,聞洛陽亂,復引兵而西,謀保據鳳翔。
[2]辛卯(初五),魏王李繼岌到興平,聽說洛陽叛亂,又率兵回到西邊,計劃據守鳳翔。
[3]向延嗣至鳳翔,以莊宗之命誅李紹琛。
[3]向延嗣到了鳳翔,以莊宗的命令殺死李紹琛。
[4]初,莊宗命呂、鄭二內養在晉陽,一監兵,一監倉庫,自留守張憲以下皆承應不暇。
及鄴都有變,又命汾州刺史李彥超為北都巡檢。
彥超,彥卿之兄也。
[4]當初,莊宗命令呂、鄭兩個內養留在晉陽,一個監管軍隊,一個監管倉庫,自留守張憲以下都承應不暇。
等到鄴都發生兵變,又令汾州刺史李彥超為北都巡檢。
李彥超是李彥卿的哥哥。
莊宗既殂,推官河間張昭遠勸張憲奉表勸進,憲曰:「吾一書生,自布衣於服金紫,皆出先帝之恩,豈可偷生而不自愧乎!」昭遠泣曰:「此古人之事,公能行之,忠義不朽矣。」
莊宗死後,推官河間人張昭遠勸張憲奉表擁李嗣源為帝,張憲說:「我是一個書生,從一個普通百姓到做大官,都是找先帝的恩情,怎以能夠苟且偷生而不感到慚愧呢?」
張昭遠邊哭邊說:「這是古人的事情,你能實行,忠義不朽。」
有李存沼者,莊宗之近屬,自洛陽奔晉陽,矯傳莊宗之命,陰與二內養謀鐐殺憲及彥超,據晉陽拒守。
彥超知之,密告憲,欲先圖之。
憲曰:「僕受先帝厚恩,不忍為此。
徇義而不免於禍,乃天也。」
彥超謀未決,壬辰夜,軍士共殺二內養及存沼於牙城,因大掠達旦。
憲聞變,出奔忻州。
會嗣源移書至,彥超號令士卒,城中始安,遂權知太原軍府。
有一個叫李存沼的人,是莊宗的近親,他從洛陽跑到晉陽,假傳莊宗的命令,偷偷和兩個內養陰謀殺死張憲和李彥超,佔據晉陽而堅守。
李彥超知道這一情況後,悄悄地告訴了張憲,打算先圖謀起事。
張憲說:「先帝對我有深厚的恩情,我不忍心這樣做。
堅守道義而至死不變卻免不了禍端,這是天命啊!」李彥超的計劃還沒有決定,壬辰(初六)夜晚,士卒們就在牙城裡殺死了兩個內養和李存沼,於是在城內搶掠到天亮。
張憲聽說發生兵變,出逃到忻州。
正好這時李嗣源的信送到這裡,李彥超給士卒下了命令,城裡才開始安定下來,於是他就代理太原軍府。
[5]百官三箋請嗣源監國,嗣源乃許之。
甲午,入居興聖宮,始受百官班見。
下令稱教,百官稱之曰殿下。
莊宗後宮存者猶千餘人,宣徽使選其美少者數百獻於監國,監國曰:「奚用此為!」對曰:「宮中職掌不可闕也。」
監國曰:「宮中職掌宜諳故事,此輩安知!」乃悉用老舊之人補之,其少年者皆出歸其親戚,無親戚者任其所適。
蜀中所送宮人亦准此。
[5]百官第三次送上書札請求李嗣源監國,李嗣源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甲午(初八),進入興聖宮居住,開始接受百官按次序的拜見。
他下發的命令稱作教,百官稱他為殿下。
莊宗的後宮裡還有一千多人,宣徽使從中選擇了幾百名年輕漂亮的送給了監國李嗣源,監國說:「用這些人幹什麼?」
宣徽使回答說:「宮中的主管不可缺。」
監國說:「宮中主管應當熟悉過去的典章制度,這些人怎麼會知道?」
於是全部用過去的老人代替,讓那些年輕人都出宮回親戚家,沒肖親戚的任憑他們隨便去哪裡。
蜀中所送來的宮人也照此辦理。
乙未,以中門使安重誨為樞密使,鎮州別駕張延朗為副使。
延朗,開封人也,仕梁為租庸吏,一性一纖巧,善事權貴,以女妻重誨之子,故重誨引之。
乙未(初九),任命中門使安重誨為樞密使,鎮州別駕張延朗為副使。
張延朗是開封人,在後梁時任租庸吏。
他工於心計,善事權貴。
把他的女兒嫁給了安重誨的兒子,所以安重誨引薦了他。
監國令所在訪求諸王。
通王存確、雅王存紀匿民間,或密告安重誨,重誨與李紹真謀曰:「今殿下既監國典喪,諸王宜早為之所,以壹人心。
殿下一性一慈,不可以聞。
「乃密遣人就田舍殺之。
後月餘,監國乃聞之,切責重誨,傷惜久之。
監國李嗣源命令訪求還活著的各王。
通王李存確、雅王李存紀藏匿在民間,有人秘密告訴安重誨,安重誨和李紹真謀劃說:」現在殿下己經攝政,主持辦理喪事,各王應當及早安排處置,以此來統一人心。
殿下一性一情慈善,不能告訴他。
「於是秘密派人到農舍殺了他們。
一個多月以後監國才聽說這件事,嚴厲地譴責了安重誨,傷心婉惜了很久。
劉皇后與申王存渥奔晉陽,在道與存渥私通。
存渥至晉陽,李彥超不納,走至風谷,為其下所殺。
明日,永王存霸亦至晉陽,從兵逃散俱盡,存霸削髮、僧服謁李彥超,」願為山僧,幸垂庇護。」
軍士爭欲殺之,彥超曰:「六相公來,當奏取進止。」
軍士不聽,殺之於府門之碑下。
劉皇后為尼於晉陽,監國使人就殺之。
薛王存禮及莊宗幼子繼嵩、繼潼、繼蟾、繼,遭亂皆不知所終。
惟邕王存美以病風偏枯得免,居於晉陽。
劉皇后和申王李存渥逃到晉陽,在路上和李存渥通一奸一。
李存渥到了晉陽,李彥超不接納,他又跑到谷,被部下殺死。
第二天,永王李存霸也到達晉陽,跟隨他的士卒全都逃跑了。
李存霸剃一掉頭髮,穿上僧服去拜見李彥超,說:「願意成為山上的僧人,希望能得到庇護。」
軍士們爭著想殺掉他,李彥超說:「六相公李存霸既然來了,應當奏請,然後決定去留。」
軍士們沒有聽從他的話,在府門的石碑下把他殺死。
劉皇后在晉陽當了尼姑,監國派人到晉陽殺了她。
薛王李存禮以及莊宗幼小的兒子李繼嵩、李繼潼、李繼蟾、李繼在國家遭受兵亂後都不知所終。
只有邕王李存美中風得病,半身不遂,才免於一死,住在晉陽。
[6]徐溫、高季興聞莊宗遇弒,益重嚴可求、梁震。
[6]徐溫、高季興聽說莊宗被殺,更加器重嚴可求、梁震。
梁震薦前陵州判官貴平孫光憲於季興,使掌書記。
季興大治戰艦,欲攻楚,光憲諫曰:「荊南亂離之後,賴公休息士民,始有生意,若又與楚國交惡,他國乘吾之弊,良可憂也。」
季興乃止。
梁震把原來的陵州判官貴平人孫光憲推薦給高季興,掌管書牘記錄。
高季興大治戰船,準備攻打楚國。
孫光憲勸說:「荊南政治混亂之後,靠你使士民休養生息,現在剛有點生機,如果又和楚國成為仇敵,其他國家乘機鑽我們空子,是非常令人擔心的。」
高季興於是停止與楚國交戰的準備。
[7]戊戌,李紹榮至洛陽,監國責之曰:「吾何負於爾,而殺吾兒?」
紹榮目直視曰:「先帝何負於爾?」
遂斬之,復其姓名曰元行欽。
[7]戊戌(十二日),李紹榮到達洛陽,監國李嗣源責備他說:「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殺死我的兒子?」
李紹榮睜大眼睛瞪著監國說:「先帝什麼地方對不起你?」
於是殺死了李紹榮,並恢復了他原來的姓名元行欽。
[8]監國恐征蜀軍還為變,以石敬瑭為陝州留後;己亥,以李從珂為河中留後。
[8]監國怕征討前蜀國的軍隊回來發生變故,任命石敬瑭為陝州留後。
己亥(十三日),任命李從珂為河中留後。
[9]樞密使張居翰乞歸田里,行之。
李紹真屢薦孔循之才,庚子,以循為樞密副使。
李紹宏請複姓馬。
[9]樞密使張居翰請求回家鄉,監國答應了他的請求。
李紹真曾多次推薦孔循的才能,庚子(十四日),任命孔循為樞密副使。
李紹宏請求恢復他姓馬。
監國下教,數租庸使孔一奸一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而斬之,凡謙所立苛斂之法皆罷之,因廢租庸民及內勾司,依舊為鹽鐵、戶部、度支三司,委宰相一人專判。
又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
監國下發教令,譴責租庸使孔謙一奸一巧諂諛、侵佔剝奪,使軍民貧困的罪行,並將他處死。
凡是孔謙制定的苛斂之法,全部廢除,同時撤消了租庸使和內勾司,依照舊例設鹽鐵、戶部、度支三司,委託宰相一人專門管理。
又取消了各道的監軍使。
因為莊宗是任用宦官才導致亡國的,所以命令各道把宦官全部殺掉。
[10]魏王繼岌自興平退至武功,宦者李從襲曰:「禍福未可知,退不如進,請王亟東行以救內難。」
繼岌從之。
還,至渭水,權西都留守張己斷浮梁;循水浮渡,是日至渭南,腹擬呂知柔等皆己竄匿。
從襲謂繼岌曰:「時事己去,王宜自圖。」
繼岌徘徊流涕,乃自伏於一床一,命僕夫李環縊殺之。
任圜代將其眾而去。
監國命石敬瑭慰撫之,軍士皆無異言。
[10]魏王李繼岌從興平退到武功,宦官李從襲說:「是禍是福不可預測,但後退不如前進,請王趕快東進來解救內難。」
李繼岌聽從了他的意見。
於是前進到達渭水,代理西都留守的張己經把浮橋拆毀。
他們順流渡過渭水,當日到達渭南,李繼岌的心腹之人呂知柔等都己逃跑躲藏起來。
李從襲對李繼岌說:「大勢己去,王應自圖。」
李繼岌邊哭邊來回走動,後來就趴伏一在一床一上,命令僕夫李環用繩子把他勒死。
任圜代替他率領部隊向東前進。
監國命令石敬瑭去安一撫他們,士卒們沒有不同意見都歸順了李嗣源。
先是,監國命所親李沖為華州都監,應接西師。
沖擅一逼一十華州節度使史彥熔入朝;同州節度使李存敬過華州,衝殺之,並屠其家;又殺西川行營都監李從襲。
彥熔泣訴於安重誨,重誨遣彥熔還鎮,召沖歸朝。
在此之前,監國命令他的親信李沖為華州都監,來應接魏王李繼岌的部隊。
李沖擅自一逼一十迫華州節度使史彥熔入朝。
同州節度使李存敬路過華州時,李衝殺死了他,並把他的家屬也全部殺掉。
他還殺死了西川行營都監李從襲。
史彥熔哭著向安重誨訴說了李沖一逼一十他的事,安重誨派史彥熔回到華州,召李衝回朝。
自監國入洛,內外機事皆決於李紹真。
紹真擅收威勝節度使李紹欽、太子少保李紹衝下獄,欲殺之。
安重誨謂紹真曰:「溫、段罪惡皆在梁朝,今殿下新平內難,冀安萬國,豈專為公報仇邪!」紹真由是稍沮。
辛丑,監國教,李紹沖、紹欽複姓名為溫韜、段凝,並放歸田里。
自從監國進入洛陽以來,內外重要的事情都由李紹真決定。
李紹真擅自拘捕了威勝節度使李紹欽、太子少保李紹沖,並把他們投入監獄,打算把他們殺掉。
安重誨對李紹真說:『溫韜、段凝的罪惡都在梁朝,現在殿下剛剛平息了內亂,希望安定萬國,難道只為你報仇嗎?」
李紹真因此才稍稍收斂。
辛丑(十五日),監國下令,恢復了李紹沖、李紹欽的姓名叫溫韜、段凝,並放他回歸家鄉。
[11]壬寅,以孔循為樞密使。
[11]壬寅(十六日),任命孔循為樞密使。
[12]有司議即位禮。
李紹真、孔循以為唐運己盡,宜自建國號。
監國問左右:「何謂國號?」
對曰:「先帝賜姓于唐,為唐復讎,繼昭宗後,故稱唐。
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
監國曰:「吾年十三事獻祖,獻祖以吾宗屬,視吾猶子。
又事武皇垂三十年,先帝垂二十年,經綸攻戰,未嘗不預;武皇之基業則吾之基業也,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異國乎!」令執政更議。
吏部尚書李琪曰:「若改國號,則先帝遂為路人,梓宮安所托乎!不惟殿下忘三世舊君,吾曹為人臣者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
眾從之。
丙午,監國自興聖宮赴西宮,服斬衰,於柩前即位,百官縞素。
既而御袞冕受冊,百官吉服稱賀。
[12]主管官吏商議監國即皇帝位的儀禮。
李紹真、孔循認為唐朝的世運己經完了,應當自己建立國號。
監國問左右大臣說:「什麼叫做國號?」
回答說:「先帝接受唐朝賜給的姓,為唐朝報仇,繼唐昭宗之後,所以稱唐。
現在梁朝的人們不想讓殿下的國號稱作唐。」
監國說:「我十三歲時侍奉獻祖來國昌,獻祖把我看作同一宗族,對我就像對待兒子一樣。
後來又侍奉武皇李克用近三十年,侍奉先帝李存勖近二十年,每次籌劃治理國家的大事和攻伐征戰,我未嘗不參預。
武皇的基業就是我的基業,先帝的天下就是我的天下,哪有同家而異國的道理!」於是命令主持政務的人們重新商議一下。
吏部尚書李琪說:「如果改變國號,那先帝就成了與國家沒有關係的人,他的棺材往哪裡安放呢?這不僅僅是殿下忘記了三世舊的君主,我們這些做大臣的心裡能夠自安嗎?過去的朝代以旁支繼承王位的有很多,應當用嗣子在棺材前面即位的禮儀即位。」
大家聽從了他的意見。
丙午(二十日),監國從興聖宮到西宮,穿著用粗麻布做的重喪服,在棺材前面即皇帝位,百官們都穿著白喪服。
不一會兒,監國穿上皇帝的禮服和禮帽,接受冊書,百官們穿著吉祥的服裝祝賀。
[13]戊申,敕中外之臣毋得獻鷹犬奇玩之類。
[13]戊申(二十二日),命令朝廷內外大臣不得貢獻鷹犬珍玩之類的東西。
[14]有司劾奏太原尹張憲委城之罪;庚戌,賜憲死。
[14]有關部門檢舉彈劾太原尹張憲棄城之罪,庚戌(二十四日),後唐皇帝李嗣源賜張憲死。
[15]任圜將征蜀兵二萬六千人至洛陽,明宗慰撫之,各令還營。
[15]任圜率領著出征前蜀的二萬六千多士卒到了洛陽,後唐帝慰勞安一撫他們,命令他們各自回到軍營去。
[16]甲寅,大赦,改元。
量留後宮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廚五十人,自余任從所適。
諸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
分遣諸軍就食近畿,以省饋運。
除夏、秋稅省耗。
節度、防禦等使,正、至、端午、降誕四節聽貢奉,毋得斂百姓;刺史以下不得貢奉。
選人先遭塗毀文書者,令三銓止除詐偽,余復舊規。
[16]甲寅(二十八日),大赦天下,更改年號。
酌情留下後宮一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一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廚五十人,其餘的人自己願到哪裡就到哪裡。
各司、使、務有名無實的都廢除了。
分派各軍在附近的地方供給糧食,以節省運送的費用。
免除了夏、秋兩季稅賦的省耗稅。
節度、防禦等使,元旦、冬至、端午、皇帝生日四個節日聽任貢奉,但不得聚斂百姓。
刺史以下不得貢奉。
選拔人才時,如果有先塗改文書的人,命令三銓制止他們欺詐偽造,其餘按舊的規定辦理。
[17]五月,丙辰朔,以太子賓客鄭玨、工部尚書任圜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圜仍判三司。
圜憂公如家,簡拔賢俊,杜絕僥倖,期年之間,府庫充實,軍民皆足,朝綱粗立。
圜每以天下為己任,由是安重誨忌之。
[17]五月,丙辰朔(初一),任命太子賓客鄭玨、工部尚書任圜都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任圜仍判管三司。
任圜憂公如家,他選拔賢良有才能的人,杜絕僥倖,一年之間,府庫充實,軍民滿足,朝廷的大綱要領也初具規模。
任圜幹事,常以天下為己任,因此,安重誨很忌恨他。
[18]武寧度使李紹真、忠武節度使李紹瓊、貝州刺史李紹英、齊州防禦使李紹虔、河陽節度使李紹奇、州刺史李紹能,各請復舊姓名為堆彥威、從簡、房知溫、王晏球、夏魯奇、米君立,許之。
從簡,陳州人也。
晏球本王氏子,畜於杜氏,故請複姓王。
[18]武寧節度使李紹真、忠武節度使李紹瓊、貝州刺史李紹英、齊州防禦使李紹虔、河陽節度使李紹奇、州刺史李紹能,各自請求恢復他們的姓名為霍彥威、從簡、房知溫、王晏球、夏魯奇、米君立,後唐帝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從簡是陳州人。
王晏球本來是姓王的兒子,寄養在姓杜的家,所以請求恢復姓王。
[19]丁巳,初令百官正衙常朝外,五日一赴內殿起居。
[19]丁巳(初二),命令百官正衙除正常朝拜外,每隔五天進內殿問一次安。
[20]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髮為僧,至晉陽者七十餘人,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悉誅之。
從溫,帝之侄也。
[20]數百名宦官逃竄到山林裡面隱藏起來,有的剃髮為僧,有七十多人到了晉陽,後唐帝下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把他們全部殺掉。
李從溫是後唐帝的侄兒。
[21]帝以前相州刺史安金全有功於晉陽,壬戌,以金全為振武節度使、同平章事。
[21]後唐帝認為前相州刺史安金全對晉陽有功,壬戌(初七),任命安金全為振武節度使、同平章事。
[22]丙寅,趙在禮請帝幸鄴都。
戊辰,以在禮為義成節度使;辭以軍情未聽,不赴鎮。
[22]丙寅(十一日),趙在禮請求後唐帝巡幸鄴都。
戊辰(十三日),任命趙在禮為義成節度使。
趙在禮以軍情未安定為理由,沒有到義成節度使鎮所去。
[23]李彥超入朝,帝曰:「河東無虞,爾之力也。」
庚午,以為建雄留後。
[23]李彥超入朝,後唐帝說:「河東沒有出問題,是你的功勞。」
庚午(十五日),任命李彥起為建雄留後。
[24]甲戌,加王延翰同平章事。
[24]甲戌(十九日),加封福建王延翰為同平章事。
[25]帝目不知書,四方奏事皆令安重誨讀之,重誨亦不能盡通,乃奏稱:「臣徒以忠實之心事陛下,得典樞機,今事粗能曉知,至於古事,非臣所及,願仿前朝侍講、侍讀、近代直崇政、樞密院,選文學之臣與之共事,以備應對。」
乃置端明殿學士,乙亥,以翰林學士馮道、趙鳳為之。
[25]後唐帝不識字,四面八方的奏書都讓安重誨讀給他聽,安重誨也不能全部通曉,於是上奏說:「臣只以忠誠的心來侍奉陛下,得以掌管朝內機密,現在的事情還粗一粗能夠知道一些,至於過去的事情,非我所及。
希望效仿前朝的侍講、侍讀,近代的直崇政、樞密院,選擇一些有文化的大臣來共同處理這些事情,以備應對。」
於是設置了端明殿學士。
乙亥(二十日),任命翰林學士馮道、趙鳳為端明殿學士。
[26]丙子,聽郭崇韜歸葬,復朱友謙官爵;兩家貨財田宅,前籍沒者皆歸之。
[26]丙子(二十一日),允許歸葬郭崇韜,恢復了朱友謙的官爵。
兩家的貨財田宅,以前沒收了的全部歸還給他們。
[27]戊寅,以安重誨領山南東道節度使。
重誨以襄陽要地,不可乏帥,無宜兼領,固辭;許之。
[27]戊寅(二十三日),任命安重誨兼領山南東道節度使。
安重誨認為襄陽是個重要的地方,不可以沒有統帥,不應當兼領,所以他堅決推辭。
後唐帝答應了他的請求。
[28]詔發汴州控鶴指揮使張諫等三千人戍瓦橋。
六月,丁酉,出城,復還,作亂,焚掠坊市,殺權知州、推官高逖。
一逼一十馬步都指揮使、曹州刺史李彥饒為帥,彥饒曰:「汝欲吾為帥,當用吾命,禁止焚掠。」
眾從之。
己亥旦,彥饒伏甲於室,諸將入賀,彥饒曰:「前日唱亂者數人而已。」
遂執張諫等四人,斬之。
其一黨一張審瓊帥眾大噪於建國門,彥饒勒兵擊之,盡誅其眾四百人,軍、州始定。
即日,以軍、州事牒節度推官韋儼權知,具以狀聞。
庚子,詔以樞密使孔循知汴州,收為亂者三千家,悉誅之。
彥饒,彥超之弟也。
[28]後唐帝下詔調汴州控鶴指揮使張諫等三千人去戍守瓦橋。
六月,丁酉(十二日),軍隊出了城,後又返回發動叛亂,焚燒搶掠街市,殺死權知州、推官高逖。
一逼一十迫馬步都指揮使、曹州刺史李彥饒為統帥,李彥饒說:「你們想讓我當統帥,就應當聽我的命令,禁止焚燒搶掠。」
大家聽從了他。
己亥(十四日)的早晨,李彥饒在家裡暗藏了一些武士,諸位將領進來祝賀,李彥饒說:「前日鼓動叛亂的只有幾個人而已。」
於是把張諫等四人抓起來斬殺。
張諫的同一黨一張審瓊率領好多人在建國門大聲吵嚷,李彥饒率兵攻打他們,全部殺死了這伙四百人。
然後軍、州才開始安定下來。
當天,把軍、州的事情寫成公文報節度推官韋儼知道,詳細寫在書札裡報告後唐帝。
庚子(十五日),後唐帝下詔命令樞密使孔循掌管汴州,拘捕了三千家作亂的人,全部處死。
李彥饒是李彥超的弟弟。
[29]蜀百官至洛陽,永平節度使兼侍中馬全曰:「國亡至此,生不如死!」不食而卒。
以平章事王鍇等。
為諸州府刺史、少尹、判官、司馬,亦有復歸蜀者。
[29]前蜀的百官到達洛陽,蜀永平節度使兼侍中馬全說:「國家滅亡了,來到這裡,活著不如死了!」絕食而死。
任命平章事王鍇等為諸州府刺史、少尹、判官、司馬,也有些人又回到了蜀中。
[30]辛丑,滑州都指揮使於可洪等縱火作亂,攻魏博戍兵三指揮,逐出之。
[30]辛丑(十六日),滑州都指揮使於可洪等放火作亂,攻打駐守在魏博部隊的三個指揮,並把他們趕了出去。
[31]乙巳,敕:「朕二名,但不連稱,皆無所避。」
[31]乙巳(二十日),後唐帝敕命:「朕的名字有兩個字,但只要不連稱,都不需避諱。」
[32]戊申,加西川節度使孟知祥兼侍中。
[32]戊申(二十三日),加封西川節度使孟知祥兼任侍中。
[33]李繼至華州,聞洛中亂,昨歸鳳翔;帝為之誅柴重厚。
[33]李繼到達華州,聽說洛中叛亂,又回到鳳翔。
後唐帝為他誅殺了柴重厚。
[34]高季興表求夔、忠、萬三州為屬郡,詔許之。
[34]高季興上表請求夔、忠、萬三州為自己屬郡,後唐答應了他的請求。
[35]安重誨恃恩驕橫,殿直馬延誤衝前導,斬之於馬前,御史大夫李琪以聞。
秋,七月,重誨白帝下詔,稱延陵突重臣,戒諭中外。
[35]安重誨依仗後唐帝的恩一寵一,十分驕橫,殿直馬延誤衝了他的前列儀仗,在馬前斬了馬延,御史大夫李琪把這件事告訴了後唐帝。
秋季,七月,安重誨告知後唐帝,下詔說,馬延侵侮衝撞身居要職的大臣,要告誡全國。
[36]於可洪與魏博戍將互相奏雲作亂,帝遣使按驗得實,辛酉,斬可洪於都市,其首謀滑州左崇牙金營族誅,助亂者右崇牙兩長劍建平將校百人亦族誅。
[36]於可洪和戍守在魏博的將領互相上奏說對方作亂,後唐帝派遣使者去查驗落實,辛酉(初七),在都市裡斬殺了於可洪。
叛亂的首謀滑州左崇牙全營全部滅族,幫助作亂的右崇牙兩長劍建平將校一百人也全部滅族。
[37]壬申,妝令百官每五日起居,轉對奏事。
[37]壬申(十八日),開始命令百官每隔五天入朝問一次安,並依次上奏本部門公事。
[38]契丹主攻勃海,拔其夫餘城,更命曰東丹國。
命其長子突欲鎮東丹,號人皇王,以次子德光守西樓,號元帥太子。
[38]契丹主向勃海發動進動,攻下了扶餘城,下令改名叫東丹國。
命令他的長子突欲鎮守東丹,號人皇王。
他的次子德光鎮守西樓,號元帥太子。
帝遣供奉官姚坤告哀於契丹。
契丹主聞莊宗為亂兵所害,慟哭曰:「我朝定兒也。
吾方欲救之,以勃海未下,不果往,致吾兒及此。」
哭不已。
虜言「朝定」,猶華言朋友也。
又謂坤曰:「今天子聞洛陽有急,何不救?」
對曰:「地遠不以及。」
曰:「何故自立?」
坤為言帝所以即位之由,契丹主曰:「漢兒喜飾說,毋多談!」突欲侍側,曰:「牽牛以蹊人之田而奪之牛,可乎?」
坤曰:「中國無主,唐天子不得已而立;亦猶天皇王初有國,豈強取之乎!」契丹主曰:「理當然。」
又曰:「聞吾兒專好聲色游畋,宜其及此。
我自聞之,舉家不飲酒,散遣伶人,解縱鷹犬。
若亦效吾兒所為,行自亡矣。」
又曰:「吾兒與我雖世舊,然屢與我戰爭;於今天子則無怨,足以修好。
若與我大河之北,吾不復南侵矣。」
坤曰:「此非使臣之所得專也。」
契丹主怒,囚之,旬餘,復召之,曰:「河北恐難得,得鎮、定、幽州亦可也。」
給紙筆趣令為狀,坤不可,欲殺之,韓延徽諫,乃復囚之。
後唐帝派遣供奉官姚坤告訴契丹主莊宗去世。
契丹主聽說莊宗被亂兵所害,痛哭地說:「世宗是我『朝定』兒。
我正準備去援救他,因為勃海沒有攻下來,所以沒有去成,致使我兒到了如此地步。」
痛哭不已。
契丹人說「朝定」,就是漢語裡「朋友」的意思。
他又對姚坤說:「現在的天子聽說洛陽有急事,為什麼不去援救?」
姚坤回答說:「因為道路太遠去不了。」
契丹主說:「那麼為什麼自立為皇帝?」
姚坤給他講了皇帝之所以即位的原因。
契丹主說:「漢族人喜歡粉飾言辭,不必多談了。」
突欲陪從在契丹主的身旁,說:「牽牛踐踏了別人的田地,田主就把他的牛奪過來,這樣做可以嗎?」
姚坤說:「中原沒有君主,唐朝天子是不得已才即位的。
也就好像天皇王剛剛有了封國一樣,難道是強行奪取的嗎?」
契丹主說:「道理應當是這樣。」
他又說:「聽說我兒專門喜歡聲色遊獵,不一愛一惜兵民,他到這種地步也是應該的。
我自從聽到這件事後,全家不喝酒,把伶人們都遣散了,釋放了鷹犬。
如果我也效仿我兒的所作所為,將會自取滅亡。」
他又說:「我兒和我雖然是世代交誼,然而曾多次和我戰爭。
我和現在的天子沒有什麼怨恨,足以和好。
如果能夠給了我黃河以北的地方,我就不再會向南侵犯了。」
姚坤說:「這些事情不是使臣我說了就算數的。」
契丹主聽了非常生氣,於是把他關起他來,十幾天後,又召見他說:「黃河以北恐怕難以得到,得到鎮、定、幽州也可以。」
於是拿上紙和筆催他寫下來,姚坤不肯寫,契丹主想把他殺掉,韓延徽勸說,才又把姚坤關了起來。
[39]丙子,葬光聖神閔孝皇帝於雍陵,廟號莊宗。
[39]丙子(二十二日),在雍陵安葬了光聖神閔孝皇帝,廟號為莊宗。
[40]丁丑,鎮州留後王建立奏涿州刺史劉殷肇不受代,謀作亂,已討擒之。
[40]丁丑(二十三日),鎮州留後王建立上奏說涿州刺史劉殷肇不接受替代命令,企圖作亂,已經討伐抓獲了他。
[41]己卯,置彰國軍於應州。
[41]己卯(二十五日),在應州設置了彰國軍。
[42]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豆盧革、韋說奏事帝前,或時禮貌不盡抱;百官俸錢皆折估,而革父子獨受實錢;百官自五月給,而革父子自正月給;由是眾論沸騰。
說以孫為子,奏官;受選人王賂,除近官。
中旨以庫部郎中蕭希甫為諫議大夫,革、說覆奏。
希甫恨之,上疏言「革、說不忠前朝,阿諛取容」;因誣「革強奪民田,縱田客殺人,說奪鄰家井,取宿藏物。」
制貶革辰州刺史;說漵州刺史。
庚辰,賜希甫金帛,擢為散騎常侍。
[42]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豆盧革、韋說在後唐帝面前奏請事情時,有時禮貌很不恭敬。
百官的奉祿都折價放發,只有豆盧革父子的奉祿拿實際錢數。
百官的奉祿從五月開始給,而豆盧革父子的俸祿從正月給。
因此大家議論紛紛。
韋說把孫子當作兒子,上奏求官。
候選辟員王行一賄賂,被任命為京畿附近的州縣官。
按照後唐帝的旨意,任命庫部郎中蕭希甫為諫議大夫,豆盧革、韋說令重新上奏。
蕭希甫很恨他們,於是給後唐帝上疏說「豆盧革、韋說不忠於前朝,看臉色阿諛奉承」,因此又誣陷他們說:「豆盧革強奪民田,指使佃農殺人;韋說強奪鄰家的水井,搶取別人窖藏的東西。」
皇帝下令貶豆盧革為辰州刺史,貶韋說為漵州刺史。
庚辰(二十六日),後唐帝賞賜蕭希甫金帛,提拔他為散騎常侍。
[43]辛巳,契丹主阿保機卒於夫餘城,述律後召諸將及酋長難制者之妻,謂曰:「我今寡居,汝不可不效我。」
又集其夫泣問曰:「汝思先帝乎?」
對曰:「受先帝恩,豈得不思!」曰:「果思之,宜往見之。」
遂殺之。
[43]辛巳(二十七日),契丹主阿保機在扶餘城去世。
述律後召見諸將以及酋長中難以制一服的人的妻子,然後對他們說:「我現在一人獨居,你們不可不傚法我。」
又召集她們的丈夫邊哭邊問他們說:「你們思念先帝嗎?」
這些人回答說:「先帝對我們有很大恩情,怎麼能不思念他呢?」
述律後說:「果然思念他,就應該去見他。」
於是就把他們都殺死了。
[44]癸未,再貶豆盧革費州司戶,韋說夷州司戶。
甲申,革流陵州,說流合州。
[44]癸未(二十九日),再次貶豆盧革為費州司戶,貶韋說為夷州司戶。
甲申(三十日),將豆盧革流放到陵州,把韋說流放到合州。
[45]孟知祥陰有據蜀之志,閱庫中,得鎧甲二十萬,置左右牙等兵十六營,凡萬六千人,營於牙城內外。
[45]孟知祥暗中有佔據蜀中的心思,在檢閱軍庫時,得到鎧甲二十萬,設置了左右牙等兵十六個營,一共有一萬六千人,駐紮在牙城內外。
[46]八月,乙酉朔,日有食之。
[46]八月,乙酉朔(初一),出現日食。
[47]丁亥,契丹述律後使少子安端少君守東丹,與長子突欲奉契丹主之喪,將其眾發夫餘城。
[47]丁亥(初三),契丹述律後派少子安端少君鎮守東丹,她和長子突欲奉侍著契丹主的喪事,並率領大家從扶餘城出發。
[48]初,郭崇韜以蜀騎兵分左、右驍衛等六營,凡三千人;步兵分左、右寧遠等二十營,凡二萬四千人。
庚寅,孟知祥增置左、右衝山等六營,凡六千人,營於羅城內外;又置義寧等二十營,凡萬六千人,分戍管內州縣就食;又置左、右牢城四營;凡四千人,分戍成都境內。
[48]當初郭崇韜把前蜀的騎兵分為左、右驍衛等六個營,共有三千人;步兵分為左、右寧遠等二十個營,共有二萬四千人。
庚寅(初六),孟知祥又增設了左、右衝山等六個營,共有六千人,駐紮在外城內外;還設置了義寧等二十個營,共有一萬六人,分別戍守在管轄內的州縣,並由這些州縣就近供給。
又設置了左、右牢城四個營,共有四千人,分雖戍守在成都境內。
[49]王公儼既殺楊希望,俗邀節,揚言符習為治嚴急,軍府眾情不願其還。
習還,至齊州,公儼拒之,習不敢前。
公儼又令將士上表請己為帥,詔除登州刺史。
[49]王公儼殺死了楊希望後,打算求得後唐帝頒給他節,並揚言說符習管理軍隊非常嚴苛,軍府裡的人不願讓他回來。
符習回來時到達齊州,王公儼阻擋住他,符習不敢前進。
王公儼又讓將士們上表後唐帝,請求自己為統帥,後唐帝下詔,任命他為登州刺史。
公儼不時之官,托雲軍情所留;帝乃徙天平節度使霍彥威為平盧節度使,聚兵淄州,以圖攻取,公儼懼,乙未,始之官,丁酉,彥威至青州,追擒之,並其族一黨一悉斬之,支使北海韓叔嗣預焉。
其子熙載將奔吳,密告其友汝陰進士李,送至正陽,痛飲而別。
熙載謂谷曰:「吳若用吾為相,當長驅以定中原。」
笑曰:「中原若用吾為相,取吳如囊中物耳。」
王公儼不按時去上任,推托說因為軍情留了下來。
後唐帝於是調天平節度使霍彥威為平盧節度使,把軍隊集中在淄州,計劃攻取青州。
王公儼感到害怕,乙未(十一日),才開始去上任。
丁酉(十三日),霍彥威到達青州,追蹤王公儼,把他抓獲,於是將他的家族和同一黨一全部斬殺,支使北海人韓叔嗣也參預了這件事情。
韓叔嗣的兒子韓熙載將要投奔吳國,偷偷告訴他的朋友汝陰進士李,李送他到正陽,痛飲一番然後告別。
韓熙載對李說:「吳國如果起用我為宰相,我就長一驅一直一入平定中原。」
李笑著說:「中原如果用我為宰相,奪取吳國如同取囊中之物。」
[50]庚子,幽州言契丹寇邊,命齊州防禦使安審通將兵御之。
[50]庚子(十六日),幽州方面報告說契丹人侵犯邊境,後唐帝命令齊州防禦使安審通率兵抵禦。
[51]九月,壬戌,孟知祥置左、右飛棹兵六營,凡六千人,分戍濱江諸州,習水戰以備夔、峽。
[51]九月,壬戌(初八),孟知祥設置了左、右飛棹兵六個營,共有六千人,分別戍守在沿江諸州,熟習水上作戰,來防備夔、峽。
[52]癸酉,盧龍節度使李紹斌請複姓趙,從之,仍賜名德鈞。
德鈞養子延壽尚帝女興平公主,故德鈞尤蒙一寵一任。
延壽本令劉之子也。
[52]癸酉(十九日),盧龍節度使李紹斌請求恢復姓趙,後唐帝答應了他的請求,並且賜他名字叫德鈞。
趙德鈞的養子延壽娶了皇帝的女兒興平公主,所以趙德鈞更加蒙受一寵一任。
延壽本來是縣縣令劉的兒子。
[53]加楚王殷守尚書令。
[53]加封楚王馬殷守尚書令。
[54]契丹述律後一愛一中子德光,欲立之,至西樓,命與突欲俱乘馬立帳前,謂諸酋長曰:「二子吾皆一愛一之,莫知所立,汝曹擇可立者執其轡。」
酋長知其意,爭執德光轡歡躍曰:「願事元帥太子。」
後曰:「眾之所欲,吾安敢違。」
遂立之為天皇王。
突欲慍,帥數百騎欲奔唐,為邏者所遏;述律後不罪,遣歸東丹。
天皇王尊述律後為太后,國事皆決焉。
太后復納其侄為天皇王后。
天皇天一性一孝謹,母病不食亦不食,侍於母前應對或不稱旨,母揚眉視之,輒懼而趨避,非復召不敢見也。
以韓延徽為政事令。
聽姚坤歸覆命,遣其臣阿思沒骨餒來告哀。
[54]契丹述律後喜歡中子德光,想立他為契丹主。
到了西樓,讓他和突欲一起騎著馬立在帳前,然後她對各位酋長說:「這兩個兒子我都很喜歡,不知道該立那個為契丹主,你們選擇一個可以立為契丹主的,然後拉住他的馬韁繩。」
酋長們知道她的心思,都爭著去拉德光的馬韁繩,並高興跳著說:「願意侍奉元帥太子。」
述律後說:「大家的願望,我怎麼敢違背。」
於是立德光為天皇天。
突破心中不平,率幾百騎兵想投奔後唐,被巡邏的人所阻止。
述律後沒有治他罪,只是把他遣送回東丹。
天皇王尊述律後為太后,國家大事都由她來決定。
太后又接納她的侄女為天皇王后。
天皇王的一性一情謹慎孝順,他的母親得病後不能吃飲,他也不吃飲,天天侍奉在母親的身邊,應對母親有時不符合她的意思,母親睜大眼睛看他時,就害怕得快步避開,不再叫他回來他就不敢再進來見太后。
任命韓延徽為政事令,同意姚坤回歸後唐國覆命,並派遣他的大臣阿思沒骨餒來後唐國告訴契丹主去世的消息。
[55]壬午,賜李繼名從。
[55]壬午(二十八日),後唐帝賜李繼名從。
[56]冬,十月,甲申朔,初賜文武官春冬衣。
[56]冬季,十月,甲申朔(初一),開始賞賜文武官員春天和冬天穿的衣服。
[57]昭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延翰,驕一婬一殘暴,己丑,自稱大閩國王。
立宮殿,置百官,威儀文物皆仿天子之制,群下稱之曰殿下。
赦境內,追尊其父審知曰昭武王。
[57]昭武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延翰驕一婬一殘暴,己丑(初六),自稱大閩國王。
修建宮殿,設置百官,禮儀細節以及禮樂典章制度都效仿天子,臣下稱他為殿下。
赦免境內的罪犯,追尊其父親王審知為昭武王。
[58]靜難節度使一毛一璋,驕僭不法,訓卒繕兵,有跋扈之志,詔以穎州一團一練使李承約為節度副使以察之。
壬辰,徙璋為昭義節度使。
璋欲不奉詔,承約與觀察判官長安邊蔚從容說諭,久之,乃肯受代。
[58]靜難節度使一毛一璋驕橫不遵守法度,他訓練士卒,修繕武器,專橫暴,欺上壓下。
後唐帝下詔,任命穎州一團一練使李承約為節度副使去監察他。
壬辰(初九),調一毛一璋任昭義節度使。
一毛一璋想不執行後唐帝的命令,李承業和觀察判官長安人邊蔚從容勸說,很長時間,他才肯接受替代去任昭義節度使。
[59]庚子,幽州奏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來奔。
初,文進為契丹守平州,帝即位,遣間使說之,以易代之後,無復嫌怨。
文進所部皆華人,思歸,乃殺契丹戍平州者,帥其眾十餘萬、車帳八千乘來奔。
[59]庚子(十七日),幽州奏告契丹盧龍節度使盧文進來投奔。
當初,盧文進為契丹鎮守平州,後唐帝即位以後,派遣密使去勸說他,因為是換代以後,所以也就沒有什麼疑忌和怨恨。
盧文進的軍隊都是漢族人,想回家鄉,於是殺死了契丹派往戍守平州的人,並率領他的十多萬士卒、八千多輛車帳投奔來。
[60]初,魏王繼岌、郭崇韜率蜀中富民輸犒賞錢五百萬緡,聽以金銀繒帛充,晝夜督責,有自一殺者,給軍之餘,猶二百萬緡。
於是,任圜判三司,知成都富饒,遣鹽鐵判官、太僕卿趙季良為孟知祥官告國信兼三川都制置轉運使。
甲辰,季良至成都,蜀人欲皆不與,知祥曰:「府庫他人所聚,輸之可也。
州縣租稅,以贍鎮兵十萬,決不可得。」
季良但發庫物,不敢復言制置轉運職事矣。
[60]當初,魏王李繼岌、郭崇韜計算蜀中富裕的百姓們應當交納犒賞錢五百萬緡,任憑他們用金銀繒帛來充當,晝夜督促他們上交,有的人被一逼一十自一殺。
除供給軍隊需要外還剩下兩萬緡。
到這個時候,任圜判官三司,知道成都富饒,派遣鹽鐵判官、太僕卿趙季良入蜀給孟知祥送去加封侍中的符節文書,並使季良兼任三川都制置轉運使。
甲辰(二十一日),趙季良到達成都。
蜀人打算什麼都不給,孟知祥說:「府庫的錢財是別人收集來的,交出去是可以的。
州縣收上來的租稅,是用來贍養十萬鎮兵的,決不可給。」
因此趙季良只拿走府庫裡的東西,不敢再說制置轉運的事。
安重誨以知祥及東川節度使董璋皆據險要,擁強兵,恐久而難制;又知祥乃莊宗近姻,陰欲圖之。
客省使、泗州防禦使李嚴自請為西川監軍,必能制知祥;己酉,以嚴為西川都監,文思使太原朱弘昭為東川副使。
李嚴母賢明,謂嚴曰:「汝前啟滅蜀之謀,今日再往,必以死報蜀人矣。」
安重誨認為孟知祥和東川節度使董璋都佔據了險要的地方,並且擁有強大的軍隊,恐怕時間長了就難以控制。
況且孟知祥又是莊宗較近的姻親,因此想偷偷把他殺死。
客省使、泗州防禦使李嚴自己請求出任西川監軍,一定能夠控制孟知祥。
己酉(二十六日),後唐帝任命李嚴為西川都監,任命文思使太原人朱弘昭為東川節度副使。
李嚴的母親很賢明,她對李嚴說:「你先前出謀劃策消滅蜀國,今日再去那裡,一定會以死來報答蜀國人民的。」
[61]舊制,吏部給告身,先責其人輸朱膠綾軸錢。
喪亂以來,貧者但受敕牒,多不取版身。
十一月,甲戌,吏部侍郎劉岳上言:「告身有褒貶訓戒之辭,豈可使其人初不之睹!」敕文班丞、郎、給、諫,武班大將軍以上,宜賜告身。
其後執政議,以為朱膠綾軸,厥費無多,朝廷受以官祿,何惜小費!乃奏:「凡除官者更不輸錢,皆賜告身。」
當是時,所除正員官之外,其餘試銜、帖號止以一寵一激軍中將校而已,及長興以後,所除浸多,乃至軍中卒伍,使、州、鎮、戍胥吏,皆得銀青階及憲官,歲賜告身以萬數矣。
[61]按舊的規定:吏部發委任官職的憑證時,先要求任職人交朱膠綾軸錢。
喪亂以來,貧窮的人只接受皇帝發的任職命令,多數人不拿吏部發的任職憑證。
十一月,甲戌(二十一日),吏部侍郎劉岳上書說:「任職憑證上有褒貶訓誡的話,哪裡能讓人初任職就不看呢?」
於是後唐帝下命令文官尚書左右丞及二十四曹郎、給事中、諫議大夫,武官大將軍以上,應當賜給他們任職憑證。
在這以後,主管這一事務的人們又議論,認為朱膠綾軸費用不多,朝廷既然已經授予他們官祿,為什麼還吝惜這些小費呢?於是上奏後唐帝:「凡是拜官授職的人改為不交錢,都賜給任職憑證。」
在這個時候,除了賜給新任的正員官之外,其餘如試銜、帖號只賜給特別一寵一愛一的軍中將校而已。
到了長興以後,所授予的官越來越多,甚至軍中卒伍,使、州、鎮、戍中的小吏,都得到了銀印青綬,級別接近了御史台官,每年賜給的任職憑證數以萬計。
[62]閩王延翰蔑棄兄弟,襲位才逾月,出其弟延鈞為泉州刺史。
延翰多取民女以充後一庭,采擇不已。
延鈞上書極諫,延翰怒,由是有隙。
父審知養子延稟為建州刺史,延翰與書使之采擇,延稟覆書不遜,亦有隙。
十二月,延稟、延鈞合兵襲福州。
延稟順流先至,福州指揮使陳陶帥眾拒之,兵敗,陶自一殺。
是夜,延稟帥壯士百餘人趣西門,梯城而入,執守門者,發庫取兵仗。
及寢門,延翰驚匿別室;辛卯旦,延稟執之,暴其罪惡,且稱延翰與妻崔氏共弒先王,告諭吏民,斬於紫宸門外。
是日,延鈞至城南,延稟開門納之,推延鈞為威武留後。
[62]閩王王延翰輕視欺侮他的兄弟,繼承王位才一個多月,讓他的弟弟王延鈞以出任泉州刺史。
王延翰選取了很多民女來充實他的後宮,無止境地到處選取。
王延鈞上書極言相勸,王延翰非常生氣,因此兩個人有了嫌隙。
他的父親王審知的養子王延稟任建州刺史,王延翰給他寫信讓他幫助選取爆女,王延稟回信很不客氣,因此他們之間也有了矛盾。
十二月,王延稟、王延鈞聯合襲擊福州。
王延稟順流而下先到福州,福州指揮使陳陶率兵抵抗,陳陶戰敗自一殺。
這天黑夜,王延稟率領一百多壯士直奔福州西門,踩著梯子進入城內,把看守大門的人抓了起來,打開兵庫,取出武器。
到了寢門時,王延翰嚇得藏匿在別的房間裡。
辛卯(初八)晨,王延稟抓獲了王延翰,把他的罪惡公佈於眾,而且說王延翰和他的妻子崔氏共同殺害了先王,並把這些告訴了官吏百姓們,然後在紫宸門外斬殺了他。
這一天,王延鈞到達城南,王延稟打開城門讓他進去,並勝尊崇王延鈞為威武留後。
[63]癸巳,以盧文進為義成節度使、同平章事。
[63]癸巳(初十),後唐帝任命盧文進為義成節度使、同平章事。
[64]庚子,以皇子從榮為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
[64]庚子(十七日),任命皇子李從榮為天雄節度使、同平章事。
[65]趙季良等運蜀金帛十億至洛陽,時朝廷方匱乏,賴此以濟。
[65]趙季良等從蜀中運回十億金帛到達洛陽,當時朝廷正錢財匱乏,全靠這些金帛接濟。
[66]是歲,吳越王以中國喪亂,朝命不通,心元寶正;其後復通中國,乃諱而不稱。
[66]這一年,吳越王錢認為中原喪亂,朝廷的命令也通不下去,於是改年號為寶正。
其後又和中原來往,也就避諱而不用這個年號了。
二年(丁亥、927)
二年(丁亥,公元927年)
[1]春,正月,癸丑朔,帝更名。
[1]春季,正月,癸丑朔(初一),後唐帝更改名字叫。
[2]孟知祥聞李嚴來監其軍,惡之;或請奏止之,知祥曰:「何必然,吾有以待之。」
遣吏至綿、劍迎候。
會武信節度使李紹文卒,知祥自言嘗受密詔許便宜從事,壬戌,以西川節度副使、內外馬步軍都指揮使李敬周為遂州留後,趣之上道,然後表聞。
嚴先遣使至成都,知祥自以於嚴有舊恩,冀其懼而自回,乃盛陳甲兵以示之,嚴不以為意。
[2]孟知祥聽說李嚴來監督他的軍隊,因此很憎恨他。
有人請求上奏後唐帝阻止他來,孟知祥說:「何必這樣呢,我有對付他的辦法。」
於是派遣官吏到綿州、劍州去迎候他。
正好遇上武信節度使李紹文去世,孟知祥自稱他曾接受過莊宗皇帝的秘密詔令,允許他見機行一事。
壬戌(初十),任命西川節度副使、內外馬步軍都指揮使李敬周為遂州留後,並催促他上路赴任,然後才上表告訴後唐帝。
李嚴事先派遣使者到達成都,孟知祥自認為對李嚴有舊恩,希望他懼怕而自己返回,於是陣列重兵給李嚴看,李嚴卻不介意。
[3]安重誨以孔循少侍宮禁,謂其諳練故事,知朝士行能,多聽其言。
豆盧革、韋說既得罪,朝廷議置相,循意不欲用河北人,先已薦鄭玨,又薦太常卿崔協。
任圜欲用御史大夫李琪;鄭玨素惡琪,故循力沮之,謂重誨曰:「李琪非無文學,但不廉耳。
宰相但得端重有器度者,足以儀刑多士矣。
他日議於上前,上問誰可相者,重誨以協對。
圜曰:「重誨未悉朝中人物,為人所賣。
協雖名家,識字甚少。
臣既以不學忝相位,柰何更益以協,為天下笑乎!」上曰:「宰相重任,卿輩更審議之。
吾在河東時見馮書記多才博學,與物無競,此可相矣。」
既退,孔循不揖,拂衣徑去,曰:「天下事一則任圜,二則任圜,圜何者!使崔協暴死則已,不死會須相之。」
因稱疾不朝者數日,上使重誨諭之,方入。
重誨私謂圜曰:「今方乏人,協且備員,可乎?」
圜曰:「明公捨李琪而相崔協,是猶棄蘇合之丸,取蜣之轉也。」
循與重誨共事,日短琪而譽協,癸亥,竟以端明殿學干馮道及崔協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協,之曾孫也。
[3]安重誨認為孔循從小在宮廷裡侍奉,明白熟習朝廷裡過去的典章制度,也知道朝廷官員的品行才能,所以好多事情都聽他的話。
豆盧革、韋說獲罪以後,朝廷商議設立宰相,孔循的意見是不想起用河北人,一開始推薦鄭玨,後又推薦太常卿崔協。
任圜想起用御史大夫李琪。
鄭玨平素就恨李琪,所以孔循極力阻止他,於是對安重誨說:「李琪不是沒有文才,只是有點不廉潔。
宰相只能用端重有器度的人,這樣才足以成為朝廷百官的典範。」
有一天在後唐帝面議論這件事,後唐帝問誰可以任宰相,安重誨回答說是崔協。
任圜說:「安重誨不熟習朝中人員,被人所收買。
崔協雖然是名家,但認識的字很少。
我已經是因為沒有學問而忝列相位,怎麼可以再增加一個崔協而被天下人笑話呢?」
後唐帝說:「宰相是個重要的職位,你們再重新商議一下。
我在河東時見書記馮道多才博學,與世無爭,這個人可以任宰相。」
退堂時,孔循沒給後唐帝行禮,一甩衣服就走了,還說:「天下的事情一也是任圜,二也是任圜,任圜是個什麼人!假使崔協突然死去那也就算了,如果死不了必須讓他當宰相。」
因此他好幾天稱病不上朝,後唐帝派安重誨去給他說明情況,他才上了朝,安生誨私下對任圜說:「現在正缺人,崔協暫且作備選人員,可以嗎?」
任圜說:「您拋棄李琪而使崔協為宰相,這就好像拋棄了蘇合香丸,選取屎殼螂推的糞球。」
孔循和安重誨在一起處理政事,每天都說李琪的壞話而說崔協的好話。
癸亥(十一日),終於任命端明殿學士馮道和崔協一起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崔協是崔的曾孫子。
[4]戊辰,王延稟還建州,王延鈞送之,將別,謂延鈞曰:「善守先人基業,勿煩老兄再下!」延鈞遜謝甚恭而色變。
[4]戊辰(十六日),王延稟準備回建州,王延鈞給他送行,將要分別的時候。
王延稟對王延鈞說:「要好好地守住先人事業的根基,不要麻煩我再來!」王延鈞十分恭敬謙遜地謝過王延稟,臉色都變了。
[5]庚午,初令天下長吏每旬親引慮系囚。
[5]庚午(十八日),開始命令天下長吏每隔十天要親自訊視記錄囚徒的罪狀。
[6]孟知祥禮遇李嚴甚厚,一日謁知祥,知祥謂曰:「公前奉使王衍,歸而請兵伐蜀,莊宗用公言,遂致兩國俱亡。
今公復來,蜀人懼矣。
且天下皆廢監軍,公獨來監吾軍,何也?」
嚴惶怖求哀,知祥曰:「眾怒不可遏也。」
遂揖下,斬之。
又召左廂馬步都虞候丁知俊,知俊大懼,知祥指嚴一屍一謂曰:「昔嚴奉使,汝為之副,然則故人也,為我瘞之。」
因誣奏:「嚴詐宣口敕,雲代臣赴闕,又擅許將士優賞,臣輒已誅之。」
[6]孟知祥對李嚴的禮節待遇都十分優厚,有一天,李嚴去拜見孟知祥,孟知祥對他說:「你從前奉詔出使見了王衍,回去以後又請求出兵討伐蜀國,莊宗聽了你的話,致使兩國都滅亡。
今天你又來到這裡,蜀中的人感到十分害怕。
況且天下都已經廢掉了監軍,你單獨來監督我軍,這是為什麼呢?」
李嚴聽後十分恐懼,苦苦哀求。
孟知祥說:「大家怒不可遏。」
於是把他斬殺了。
孟知祥又召見左廂馬步都虞候丁知俊,丁知俊靶到十分恐懼,孟知祥指著李嚴的一屍一體對他說:「過去李嚴出使蜀國,你是他的副手,你們是故舊,你替一我把他埋葬了。」
因此向後唐帝誣奏說:「李嚴假宣陛下的口頭敕令,說是代替一我,讓我到陛下那裡。
他又擅自允許將士優待獎賞,我已經把他誅殺了。」
內八作使楊令芝以事入蜀,至鹿頭關,聞嚴死,奔還。
朱弘昭在東川,聞之,亦懼,謀歸洛;會有軍事,董璋使之入奏,弘昭偽辭然後行,由是得免。
內八作使楊令芝因事去蜀中,到鹿頭關,聽說李嚴已被殺死,就逃奔回來。
東川副使朱弘昭聽到李嚴被殺也很害怕,謀劃回洛陽。
正好這時有軍事行動,董璋派他回去奏告後唐帝,朱弘昭說了些假意推辭的話然後啟程,因此得以免死。
[7]癸酉,以皇子從厚同平章事,充河南尹,判六軍諸衛事。
從榮聞之,不悅。
[7]癸酉(二十一日),任命皇子李從厚為同平章事,充任河南尹,判管六軍諸衛事。
李從榮聽說後很不高興。
[8]己卯,加樞密使安重誨兼侍中,孔循同平章事。
[8]己卯(二十七日),加封樞密使安重誨兼任侍中,孔循為同平章事。
[9]吳馬軍都指揮使柴再用戎服入朝,御史彈之,再用恃功不服。
侍中徐知誥陽於便殿誤通起居,退而自劾,吳王優詔不問,知誥固請奪一月俸;由是中外肅然。
[9]吳國馬軍都指揮使柴再用全副武裝進入朝廷,御史彈劾他,柴再用依仗有戰功而不服氣。
侍中徐知誥故意在吳王休息的別殿請安,退下去以後他自己彈劾自己,吳王下優待詔書,不予追問,徐知誥堅決請求扣去一個月的奉祿。
因此朝廷內外得到整肅。
[10]契丹改元天顯,葬其主阿保機於木葉山。
述律太后左右有桀黠者,後輒謂曰:「為我達語於先帝!」至墓所則殺之,前後所殺以百數。
最後,平州人趙思溫當往,思溫不行,後曰:「汝事先帝嘗親近,何為不行?」
對曰:「親近莫如後,後行,臣則繼之。」
後曰:「吾非不欲從先帝於地下也,顧嗣子幼弱,國家無主,不得往耳。」
乃斷一腕,令置墓中。
思溫亦得免。
[10]契丹改年號為天顯,在木葉山安葬了契丹主阿保機。
述律太后的左右人中有凶暴狡詐的人,太后對他們說:「替一我向先帝傳話。」
到了先帝的墓地就把他殺了,先後共殺死一百多人。
最後平州人趙思溫也當前往,趙思溫不去。
太后說:「你侍奉先帝時非常親近,為什麼現在不去呢?」
趙思溫回答說:「我親近不如太后,太后去,我就跟著你。」
太后說:「我不是不想跟隨先帝到地下,只是看到兒子幼弱,國家又沒有君主,所以不能前往。」
於是砍下一隻手腕,命令他放在墓中。
趙思溫也因此免於一死。
[11]帝以冀州刺史烏震三將兵運糧入幽州,二月,戊子,以震為河北道副招討,領寧國節度使,屯盧台軍。
代泰寧節度使、同平章事房知溫歸兗州。
[11]後唐帝派冀州刺史烏震三次率兵護運糧食到幽州。
二月,戊子(初七),任命烏震為河北道招討,兼領寧國節度使,駐紮在盧台軍。
代理泰寧節度使、同平章事房知溫回兗州。
[12]庚寅,以保義節度使石敬瑭兼六軍諸衛副使。
[12]庚寅(初九),任命保義節度使石敬瑭兼任六軍諸衛副使。
[13]丙申,以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為景州刺史,既至,遣使族誅之。
[13]丙申(十五日),任命從馬直指揮使郭從謙為景州刺史,等他到任,派遣使者把他全家誅殺了。
[14]高季興既得三州,請朝廷不除刺史,自以子弟為之,不許。
及夔州刺史潘炕罷官,季興輒遣兵突入州城,殺戍兵而據之。
朝廷除奉聖指揮使西方鄴為刺史,不受;又遣兵襲涪州,不克。
魏王繼岌遣押牙韓珙等部送蜀珍貨金帛四十萬,浮江而下,季興殺珙等於峽口,盡掠取之,朝廷詰之,對曰:「珙等舟行下峽,涉數千里,欲知覆溺之故,自宜按問水神。」
帝怒,壬寅,制削奪季興官爵,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劉訓為南面招討使、知荊南行府事,忠武節度使夏魯奇為副招討使,將步騎四萬討之。
東川節度使董璋充東南面招討使,新夔州刺史西方鄴副之,將蜀兵下峽;仍會湖南軍三面進攻。
[14]高季興得到三州,請求朝廷不要任命刺史,自己派子弟去充當,後唐帝沒有答應。
夔州刺史潘炕罷官時,高季興派兵突然進入夔州城,殺死戍守的士兵,並佔據了這個地方。
後唐任命原奉聖指揮使西方鄴為夔州刺史,高季興不接受。
高季興又派兵襲擊涪州,沒有攻下來。
魏王李繼岌派遣押牙韓珙等部給朝廷送蜀中的珍寶貨物金帛四十萬,順江而下,高季興在峽口殺死韓珙等,全部強奪了這些珍寶貨物。
後唐責問高季興,高季興回答說:「韓珙等率領的船隊下行到峽口時,已經在水上行走了數千里,要想知道翻船淹死的原故,應該自己去詢問水神。」
後唐帝聽了非常生氣,壬寅(二十一日),下令剝奪了高季興的官爵,任命山南東道節度使劉訓為南面招討使、知荊南行府事。
任命忠武節度使夏魯奇為副招討使,率領四萬步兵騎兵去討伐。
東川節度使董璋充任東南面招討使,新任夔州刺史西方鄴為東南面副招討使,率領蜀中的部隊下行到三峽,並且會合湖南軍隊,三面向高季興發起進攻。
[15]三月,甲寅,以李敬周為武信留後。
[15]三月,甲寅(初三),任命李敬周為武信留後。
[16]丙辰,初置監牧,蕃息國馬。
[16]丙辰(初五),後唐開始設置監牧,伺養繁殖馬匹。
[17]初,莊宗之克梁也,以魏州牙兵之力;及其亡也,皇甫暉、張破敗之亂亦由之。
趙在禮之徙滑州,不之官,亦實為其下所制。
在禮欲自謀脫禍,陰遣腹心詣闕求移鎮,帝乃為之除皇甫暉陳州刺史,趙進貝州刺史,徙在禮為橫海節度使;以皇子從榮鎮鄴都,命宣徽北院使范延光將兵送之,且制置鄴都軍事。
乃出奉節等九指揮三千五百人。
使軍校龍部之,戍盧台軍以備契丹,不給鎧仗,但系幟於長竿以別隊伍,由是皆俯首而去。
中塗聞孟知祥殺李嚴,軍中籍籍,已有訛言;既至,會朝廷不次擢烏震為副招討使,訛言益甚。
[17]當初,莊宗攻克後梁時,依靠的是魏州牙兵之力。
等到他滅亡時,皇甫暉、張破敗叛亂也是依靠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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