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資治通鑒》白話版·唐紀六十六懿宗昭聖惠孝皇帝上鹹通元年(庚
唐紀六十六唐懿宗鹹通元年(庚辰,公元860年)
[1]春,正月,乙卯,浙東軍與裘甫戰於桐柏觀前,范居植死,劉僅以身免。
乙丑,甫帥其徒千餘人陷剡縣,開府庫,募壯士,眾至數千人;越州大恐。
[1]春季,正月,乙卯(初四),唐浙東官軍與裘甫軍在桐柏觀前交戰,唐討擊副將范居植戰死,討擊副使劉隻身逃出,僅得免死。
乙丑(十四日),裘甫率領部下徒眾一千餘人攻陷剡縣,打開縣府倉庫,召募壯丁,部眾發展到好幾千人,使越州上下一片慌恐。
時二浙久安,人不習戰,甲兵朽鈍,見卒不滿三百;鄭德更募新卒以益之,軍吏受賂,率皆得孱弱者。
德遣子將沈君縱、副將張公署、望海鎮將李將新卒五百擊裘甫。
二月,辛卯,與甫戰於剡西,賊設伏於三溪之南,而陳於三溪之北,壅溪上流,使可涉。
既戰,陽敗走,官軍追之,半涉,決壅,水大至,官軍大敗,三將皆死,官軍幾盡。
當時兩浙地區由於長期平安無事,人民不習戰陣,武器甲杖也都腐朽銹鈍,現役士卒不滿三百人;浙東觀察使鄭德增募新兵來補充軍隊,但軍吏接受賄賂,所召新兵幾乎全是軟弱無能者。
鄭德派遣部將沈君縱、副將張公署、望海鎮將李率領新兵五百人去襲擊裘甫。
二月,辛卯(初十),官軍與裘甫軍戰天剡縣以西,裘甫軍在三溪之南設下埋伏,而在三溪之北虛擺陣勢,堵溪水上流,使人可在溪水下游涉渡。
既開始交戰,裘甫軍假裝敗走,官軍隨後追擊,至溪水下游,當官軍一半人涉過溪水時,賊軍將上流堵水閘決開,大水襲來,官軍大敗,三位領兵將領都戰死,部下官軍幾乎全部喪命。
於是山海諸盜及他道無賴亡命之徒,四面雲集,眾至三萬,分為三十二隊。
其小帥有謀略者推劉,勇力推劉慶、劉從簡。
群盜皆通書幣,求屬麾下。
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曰羅平,鑄印曰天平。
大聚資糧,購良工,治器械,聲震中原。
由於裘甫打敗浙東官軍,山林海島中的盜賊以及其他地方的無賴亡命之徒,四面雲集於裘甫的旗幟之下,部從發展到三萬餘人,分為三十二個隊。
各隊小帥中較有謀略者首推劉,有武勇力氣者推劉慶、劉從簡。
群盜都由遠外地方向裘甫通信送款,要求歸屬於裘甫麾下。
裘甫自稱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元
稱羅平,鑄造的大印上刻著天平。
於是大量聚積資財糧草,僱請優良的工匠,製造軍用器械,其浩大的聲勢震動了中原。
[2]丙申,葬聖武獻文孝皇帝於貞陵,廟號宣宗。
[2]丙申(十五日),唐懿宗率群臣將聖武獻文孝皇帝李忱安葬於貞陵,並
給他定廟號稱宣宗。
[3]丙午,白敏中入朝,附陛,傷腰,肓輿以歸。
[3]丙午(二十五日),白敏中來到朝廷朝見唐懿宗,從馬上不慎墜一落於地,將腰摔傷,唐懿宗讓他坐上轎子回去。
[4]鄭德累表告急,且求救於鄰道;浙西遣牙將凌茂貞將四百人、宣歙遣牙將白琮將三百人赴之。
德始令屯郭門及東小江,尋復召還府中以自衛。
德饋之,比度支常饋多十三倍,而宣、潤將士猶以為不足。
宣、潤將士請土軍為導,以與賊戰;諸將或稱病,或陽附馬,其肯行者必先邀職級,竟不果遣。
賊游騎至平水東小江,城中士民儲舟裹糧,夜坐待旦,各謀逃潰。
[4]浙東觀察使鄭德一再向朝廷上表告急,並且向附近相鄰的道求救;浙西道派遣牙將凌茂貞率領四百人、宣歙鎮派遣牙將白琮率領三百人趕往援救。
鄭德開始命令援軍屯駐於城郭大門外及東小江邊,不久又將他們如還帥府,用以守衛。
鄭德大肆犒賞援軍,所賞錢物比朝廷度支一般發給的要多十三倍,而宣州、潤州的將士仍然不滿足。
宣州、潤州將士要求當地土軍為先導,以便與裘甫賊軍交戰;浙東軍諸將領有的假稱患病,有的假裝從馬上跌於地上,而肯出征的人又必先要求提陞官職級別,以致軍隊竟派不出去。
裘甫賊軍的游騎來到平水以東的小江,浙東城中士民準備好船隻,帶不糧食,從夜晚一直坐到天亮,各自謀求逃散。
朝廷知德懦層,議選武將代之。
夏侯孜曰:「浙東山海幽阻,可以計取,難以力攻。
西班中無可語者。
前安南都護王式,雖儒家子,在安南威服華夷,名聞遠近,可任也。」
諸相皆以為然。
遂以式為觀察使,征德為賓客。
朝廷知道鄭德懦弱膽怯,議論要選擇武將去替代他。
夏侯孜說:「浙東地方山海幽深,阻攔通路,只可以用計謀攻取,難以用強力奪得。
朝中武將沒有誰可以說是有智謀。
前安南都護王式,雖然是儒家文士的兒子,卻在安南使當地華人夷人都歸服於他,他的威武之名遠近都知道,可以任用他往浙東征討裘甫賊。」
諸位宰相都認為夏侯孜說得有理。
於是唐懿宗任命王式為浙東觀察使,將鄭德徵歸朝廷,任為太子賓客。
三月,辛亥朔,式入對,上問以討賊方略。
對曰:「但得兵,賊必可破。」
有宦官侍側,曰:「發兵,所費甚大。」
式曰:「臣為國家惜費則不然。
兵多賊速破,其費省矣。
若兵少不能勝賊,延引歲月,賊勢益張,則江、淮群盜將蜂起應之。
國家用度盡仰江、淮,若阻絕不通,則上自九廟,下及十軍,皆無以供給,其費豈可勝計哉!」上顧宦官曰:「當與之兵。」
乃詔發忠武、義成、淮南等諸道兵授之。
三月,辛亥朔(初一),王式入朝問對,唐懿宗問王式有關討伐裘甫賊軍的方略。
王式回答說:「只要給我軍隊,賊軍必然可以攻破。」
有宦官侍立在唐懿宗近側,說:「調發軍隊,所花費的軍費太大。」
王式說:「我為國家珍惜費用就不是這樣。
調發的軍隊多,賊軍可迅速消滅,所用軍費反而可以節省。
若調發軍隊少,不能戰勝賊軍,或者是將戰事拖延幾年幾月,賊軍的勢力日益壯大,江、淮之間的群盜就將蜂起響應。
現在國家的敗政用度幾乎全部仰仗於江、淮地區,如果這一地區被叛亂的賊眾阻絕,使財賦輸送之路不通,就會使上自九廟,下及北門十軍,都沒有辦法保證供給,那樣耗費的費用豈可勝計!」唐懿宗望著宦官說:「應當給王式調兵。」
於是頒下詔書,調發忠武、義成、淮南等諸道軍隊交給王式指揮。
裘甫分兵掠衢、婺州。
婺州押牙房郅、散將樓曾、衢州十將方景深將兵拒險,賊不得入。
又分兵掠明州,明州之民相與謀曰:「賊若入城,妻子皆為醢,況貨財,能保之乎!」乃自相帥出財募勇士,治器械,樹柵,浚溝,斷橋,為固守之備。
賊又遣兵掠台州,破唐興。
已巳,甫自將萬餘人掠上虞,焚之。
癸酉,入余姚,殺丞、、尉;東破慈溪,入奉化,抵寧海,共其令而據之;分兵圍象山。
所過俘其少壯,余老弱者蹂踐殺之。
裘甫派兵分別攻掠衢州、婺州。
婺州軍府押牙房郅、散將樓曾、衢州十將之一的方景深等人率領軍隊拒守險要,賊軍無法進入。
裘甫又分兵攻掠明州,明州的民眾相聚在一起謀劃說:「賊軍如果進入城中,我們的妻子兒子都要被剁成肉醬,何況家中的財產貨物,就更加難以保存了!」於是相率捐出自己的財產來招募勇士,製造兵器槍械,樹立柵欄,疏浚壕溝,截斷橋樑,為固守城池作好準備。
賊寇又派兵攻掠台州攻破唐興縣。
已巳(十九日),裘甫親自率領軍隊一萬餘人攻掠上虞縣,並焚燒縣城。
癸酉(二十三日),裘甫率軍攻入余姚縣,殺縣丞、縣尉;又向東攻破慈溪縣,進入奉化縣,又抵達寧海縣,殺寧海縣令,並將寧海縣城佔據;分一部分軍隊進圍象山縣。
裘甫軍在所過的地方俘虜少壯居民,所餘老弱居民在遭受蹂一躪摧一殘後,全部被殺死。
及王式除書下,浙東人心稍安。
裘甫方與工春徒飲酒,聞之不樂。
劉歎曰:「有如此之眾而策畫未定,良可惜也!今朝廷遣王中丞將兵來,聞其人智勇無敵,不四十日必至。
兵馬使宜急引兵取越州,憑城郭,據府庫,遣兵五千守西陵,循浙江築壘以拒之,大集舟艦。
得間,則長驅進取浙西,過大江,掠揚州貨財以自實,還修石頭城而守之,宣歙、江西必有響應者。
遣劉從簡以萬人循海而南,襲取埃建。
如此,則國家貢賦之地盡入於我矣;但恐子孫不能守耳,終吾身保無憂也。」
甫曰:「醉矣,明日議之!」以甫不用其言,怒,陽醉而出。
有進士王輅在賊中,賊客之。
輅說甫曰:「如劉副使之謀,乃孫權所為也。
彼乘天下大亂,故能據有江東;今中國無事,此功未易成也。
不如擁眾據險自守,陸耕海漁,急則逃入海島,此萬全策也。」
甫畏式,猶豫未決。
當王式任浙東觀察使的委任文書頒發下後,浙東地區的人心才稍微安定。
裘甫正與部下徒從飲酒,得知王式到來,很不高興。
劉唉歎說:「我們有如此眾多的軍隊,而戰略計劃還沒有制定,實在是可惜!今天朝廷派遣王中丞率軍隊來鎮壓,聽說這個人智勇雙全,所向無敵,不過四十天時間必然會趕到。
裘將軍您應該趕快率領軍隊攻取越州,憑藉州高大的城郭,佔據官府的倉庫,再派遣五千軍隊駐守西陵,沿浙江修築堡壘,以抗拒王式所率官軍,同時要大量地收集各種船艦。
如果獲得機會,就率大軍長驅進取浙西,渡過長江,掠取揚州的貨物財寶來充實自己的軍資費用,回軍後,修繕石頭城堅守,這時宣歙、江西地區必定會有人起而響應。
您再派遣劉從簡率領軍隊一萬人沿海南征,襲取埃建。
這樣,就使唐朝的東南貢賦之地全部歸於我們手中;雖然說我們的子孫恐怕不能守住東南半壁山河,但我們這輩子可以保證無憂慮了。」
裘甫說:「你喝醉了,明天再商議吧!」劉因為裘甫不用他的戰略謀劃,十分憤怒,假裝喝醉走出。
有一位名叫王輅的唐朝進士在裘甫軍中,被當作賓客受到優禮。
王輅對裘甫說:「如果按兵馬副從使劉的謀划行一事,正是當年孫權所做的割據江東的事業。
但孫權是乘天下大亂的機會,因而能保據江東;如今中原無事,劃江稱帝訴功業不容易辦成。
不如率領部眾去佔據險要地方,自守天涯一角,在陸地上耕種,在大海中捕魚,事危急時就逃入海島,這才是萬全的計策。」
裘甫畏懼王式,猶豫而不能決。
夏,四月,式行至柿口,義成軍不整,式欲斬其將,久乃釋之,自是軍所過若無人。
至西陵,裘甫遣使請降,式曰:「是必無降心,直欲窺吾所為,且欲使吾驕怠耳。
「乃謂使者曰:「甫面縛以來,當免而死。」
夏季,四月,王式率大軍束到柿口,義成軍的軍容不整,王式想把領兵將領斬首,過了一段又把他釋放,於是軍隊號令齊一,隊形整齊,所過這處如入無人之境。
行至西陵,裘甫派遣使者來請求投降,王式說:「裘甫必定沒有投降之心,實際上是想來刺探我的動靜,並想用投誠的姿態使我軍驕傲,放鬆警惕。」
於是對使者說:「如果裘甫把自己捆一綁起來,親自來投降,當免他一死。」
乙未,式入越州,既交政,為鄭德置酒,曰:「式主軍政,不可以飲,監軍但與眾賓盡醉。」
迨夜,繼以燭,曰:「式在此,賊安能妨人東飲!」丙申,餞德於遠郊,復樂飲而歸。
於是始修軍令,告饋餉不足者息矣,稱疾臥家者起矣,先求遷職者默矣。
乙未(十五日),王式進入越州,與鄭德交接政務後,即為鄭德設置酒宴,王式說:「我因為要主管軍政大事,不能飲酒,監軍以下的將校可以與眾賓客痛飲盡醉。」
至夜晚,點上蠟燭繼續宴飲,王式說:「有我在這裡叛賊怎麼能妨礙我們飲酒作樂。」
丙申(十六日),王式到遠郊為鄭德餞行,再次歡快痛飲而歸。
於是開始重新修訂軍令,先前宣告軍餉用度不足的人不再吭聲了,聲稱患病臥一床一的人也起來幹事了,要求先陞官再出戰的人也不再說話了。
賊別帥洪師簡、許會能帥所部降,式曰:「汝降是也,當立效以自異。」
使帥其徒為前鋒,與賊戰有功,乃奏以官。
裘甫手下的小頭目洪師簡、許會能率所部投降官軍,王式說:「你們歸降是好事,應當立功自效,以區別於賊寇。」
於是讓他們率領原先的部眾充當先鋒,與裘甫軍作戰,作戰有功的,上奏朝廷授以官爵。
先是,賊諜入越州,軍吏匿而飲食之。
文武將吏往往潛與賊通,求城破之日免死及全妻子;或詐引賊將來降,實窺虛實;城中密謀屏語,賊皆知之。
式陰察知,悉捕索,斬之;弄將吏尤橫猾者;嚴門禁,無驗者不得出入,警夜周密,賊始不知我所為矣。
先前,裘甫派間諜潛入越州,越州軍府官吏竟把他們藏起來,給他們供一應飲食。
州府文武將吏也往往暗中與裘甫軍通款,以求城被賊軍攻破的日子,能免死並存全妻子兒女;有的人假裝引裘甫手下的將領來投降,實際上是來窺一探軍情虛實;城中官府的密謀和暗語,裘甫軍全都知道。
王式暗中將這一切查明,把通敵將吏全部逮捕,並處斬;又對州府中特別專橫狡猾的將吏用刑,嚴格門禁法規,沒有經過檢查的人不得出入,夜裡安排周密的警戒,裘甫賊軍於是不再能探知官軍的虛實了。
式命諸縣開倉廩以賑貧乏,或曰:「賊未滅,軍食方急,不可散也。」
式曰:「非汝所知。」
王式命令越州所屬諸縣打開倉庫的儲糧,用以賑救貧若乏食的百姓,有人說:「裘甫賊寇還未消滅,軍糧正急於要用,不可散發。」
王式說:「這就不是你所能知道的了。」
官軍少騎卒。
式曰:「吐蕃、回鶻比配江、淮者,其人習險阻,便鞍馬,可用也。」
舉籍府中,得驍健者百餘人。
虜久羈旅,所部遇之無狀,因喂甚;式既犒飲,又周其父母妻子,皆泣拜歡呼,願效死,悉以為騎卒,使騎將石宗本將之。
凡是在管內者,皆視此籍之,又奏得龍破監馬二百匹,於是騎兵足矣。
唐官軍缺少騎兵,王式說:「吐蕃、回鶻的降俘發配到江、淮的人不少,這些人在艱難險阻的環境中生活慣了,熟悉鞍馬騎射,可以起用他們。」
於是到官府查名籍,得到驍勇強健的吐蕃族、回鶻族人一百餘。
這些胡虜遠離家鄉,被流放看管的年月已久,看管他們的軍吏對他們兇惡狠毒,又接濟他們的父母妻兒,於是都感恩歡呼哭拜,願為王式效勞出死力,王式將他們配為騎兵,讓騎兵將領石宗本統率他們。
凡是流放在越州管轄境內的吐蕃、回鶻族人,均按照這種辦法徵集來,又上奏求得汝州龍破監好馬二百匹,於是騎兵充足了。
或請為烽燧以賊遠近眾寡,式笑而不應;選懦卒,使乘健馬,少與之兵,以為侯騎;眾怪之,不敢問。
有人請求建設烽火台,用來警報來犯賊寇的遠近、眾寡,王式只是笑一笑,而不予答應;王式又選懦弱的士兵,讓他們騎強健的戰馬,配以很少的武器作為偵察騎兵,部下眾人感到奇怪,但也不敢多問。
於是閱諸營見卒,及土一團一子弟,得四千人,使導軍分路討賊;府下無守兵,更籍土一團一千人以補之。
乃命宣歙將白琮、浙西將凌茂貞帥本軍,北來將韓宗政等帥土一團一,合千人,石宗本帥騎兵為前鋒,自上虞趨奉化,解像山之圍,號東路軍。
又以義成將白宗建、忠將游君楚、淮南將萬帥本軍與台州唐興軍合,號南路軍。
令之曰:「爭險易,焚廬舍,殺平民以增首級!平民從者,募降之。
得賊金帛,官無所問。
俘獲者,皆越人也,釋之。」
王式察看越州城內諸軍營,當時有州府士兵以及土一團一私家子弟四千人,王式讓他們引導入援官軍分路討伐賊寇;越州府下沒有守兵,王式又再征土一團一民兵一千人來補充。
然後王式命令宣歙將領白琮、浙西將領凌茂貞率領本部軍隊,北來將領韓宗政等人率領土一團一,合起來有一千人,由石宗本率領騎兵為前鋒,從上虞縣開往奉化縣,去解像山之圍,這支軍隊號稱東路軍。
王式又命令義成鎮將領白宗建、忠武鎮將領游君楚、淮南將領萬率令本部軍隊,與台州軍會合,號稱南路軍。
王式下令說:「不管是艱險還是容易,各軍不要對所佈置的任務進行爭奪,不准焚燒老百姓的房屋茅舍,不准殺平民來增加首級冒功,平民被迫參加賊寇的,應招募他們歸降。
繳獲賊寇的金帛財產,官府不加過問,擒獲的俘虜,都是越州本地人,放他們回家。」
癸卯,南路軍拔賊沃州寨,甲辰,拔新昌寨,破賊將一毛一應天,進拔唐興。
癸卯(二十三日),南路軍攻拔裘甫賊軍的沃州寨,甲辰(二十四日),又攻拔新昌寨,擊破賊將一毛一應天,進而又攻拔唐興縣。
[5]白敏中三表辭位,上不許。
右補闕王譜上疏,以為:「陛下致理之初,乃宰相盡心之日,不可暫闕。
敏中自正月臥疾,今四月矣,陛下雖與他相坐語,款嘗三刻,天下之事,陛下嘗暇與之講論乎!願聽敏中罷去,延訪碩德,以資聰明。」
已酉,貶譜為陽翟令。
譜,之六世孫也。
五月,庚戌朔,給事中鄭公輿封還貶譜敕書。
上令宰相議之,宰相以為譜侵敏中,竟貶之。
[5]白敏中三次向唐懿宗上表辭宰相位,唐懿宗不批准。
右補闕王譜上疏,認為:「陛下即皇帝位不久,治理天下大事,尚缺乏經驗,這正是宰相輔臣盡心出力的時刻,因此宰相不可暫缺。
白敏中自從今年正月以來就患病臥一床一,至今已經四個月了,陛下雖然與他坐著談論政事,也從不超過三刻,天下大事多如亂麻,您哪有時間與他計論呢!希望批准白敏中辭職的請求,另外尋訪有才能德望的人,來幫助您更加聖明。」
已酉(二十九日),唐懿宗將王譜貶官為陽翟縣令。
王譜是王的六世孫。
五月,庚戌朔(初一),給事中鄭公輿將的詔書封還。
唐懿宗命令宰相議論這件事,宰相們認為王譜官的詔書封還。
唐懿宗命令宰相議論這件事,宰相們認為王譜侵犯了白敏中,最後還是將王譜貶了官。
[6]辛亥,浙東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於寧海。
戊午,南路軍大破賊將劉、一毛一應天於唐興南谷,斬應天。
[6]辛亥(初二),浙東東路軍於寧海擊敗裘甫部將孫馬騎率領的軍隊。
戊午(初九),南路軍在唐興縣南谷大破裘甫部將劉、一毛一應天率領的軍隊,並在戰陣上斬一毛一應天。
先是,王式以兵少,奏更發忠武、義成軍及請昭義軍,詔從之。
三道兵至越州,式命忠武將張茵將三百人屯唐興,斷賊南出之道;義成將高羅銳將三百人,益以台州土軍,逕趨寧海,攻賊巢一穴一;昭義將跌將四百人,益東路軍,斷賊入明州之道。
庚申,南路軍大破賊於海游鎮,賊入甬溪洞。
戊辰,官軍屯於洞一口,賊出洞一口,又破之。
已巳,高羅銳襲賊別帥劉平天寨,破之。
自是諸軍與賊十九戰,賊連敗。
劉謂裘甫曰:「從吾謀入越州,寧有此因邪!」王略等進士數人在賊中,皆衣綠,悉斬之,曰:「亂我謀者,此青蟲也!」
起先,王式因為軍隊少,向唐懿宗奏請再調發忠武軍、義成軍,並要求調昭義軍,唐懿宗表示同意。
忠武、義成、昭義三道兵來到越州,王式命令忠武軍將領張茵率領三百人屯駐於唐興縣,切斷裘甫軍逃往南方的道路;命令義成軍將高羅銳率領三百人,加上台州地方軍隊,逕直奔赴寧海縣,進攻裘甫賊軍的巢一穴一;命令昭義軍將領跌率領四百人,去加強東路軍,切斷裘甫軍進入明州的道路。
庚申(十一日),南路在海游鎮大破裘甫賊軍,裘甫軍隊逃入甬溪洞。
戊辰(十九日),唐官軍於洞一口屯駐,裘甫出洞交戰,又被打敗。
已巳(二十日),高羅銳襲擊裘甫部將劉平天的營寨,將營寨攻破。
到此為止唐諸路軍隊與裘甫賊軍作戰十九次,裘甫軍邊續失敗。
劉對裘甫說:「如果您能聽從我的謀劃,進入越州,那會有今天這樣的困境呢!」王輅等幾個唐朝科舉入第的進士在裘甫軍中,都穿綠衣做小辟,劉將他們全部斬首,說:「破壞我的計謀的,正是你們這些青蟲!」
高羅銳克寧海,收其逃散之民,得七千餘人。
王式曰:「賊窘且饑,必逃入海,入海則歲月間未可擒也。」
命羅銳軍海口以拒之。
又命望海鎮將雲思益、浙西將王克容將水軍巡海。
思益等遇賊將劉簡於寧海東,賊不虞水軍遽至,皆棄船走山谷,得其船十七,盡焚之。
式曰:「賊無所逃矣,惟黃罕嶺可入剡,恨無兵以守之。
雖然,亦成擒矣!」裘甫既失寧海,乃帥其徒屯南陳館下,眾尚萬餘人。
辛未,東路軍破賊將孫馬騎於上村,賊將王懼,請降。
高羅銳攻克寧海縣,收集光散在外的平民百姓,得七千餘人。
王式說:「賊軍窘迫,加上飢餓,必然要逃入大海,如果賊寇逃入海島,那麼今年幾個月間是不能擒獲他們的。」
於是命令高羅銳駐軍海口拒守,又命令望海鎮將領雲思益、浙西將領王克容率領水軍於海岸水際巡邏。
雲思益等率水軍在寧海以東海面與裘甫軍將領劉從簡所率船隊遭遇,裘甫軍船隊沒有料到官軍水師這麼快就趕到,都將船拋棄,上岸竄入山谷,雲思益的水軍繳獲裘甫軍十七條船,全部燒燬。
王式說:「賊軍已沒有什麼地方可逃了,只有黃罕嶺可以進入剡縣,可恨沒有兵守黃罕嶺。
雖然這樣,裘甫賊也可擒獲!」裘甫既失去寧海,於是率領部下徒眾屯駐寧海縣西南六十餘里處的南陳館下,部眾仍然有一萬餘人。
辛未(二十二日),東路軍在寧海西北四十里的上村擊敗裘甫軍將領孫馬騎的部隊,王畏懼官軍,請求投降。
[7]壬申,右拾遺內供奉薛調上言,以為:「兵興以來,賦斂無度,所在群盜,半是逃戶,固須翦滅,亦可閔傷。
望敕州縣稅外得科率,仍敕長吏嚴加糾察。」
從之。
[7]壬申(二十三日),右拾遺內供奉薛調向唐懿宗上言,認為:「自從興兵征討以來,賦斂稅科無度,地方上的群盜,多半都是逃亡的農戶,固然應該消滅他們,但他們處境也很可憐,令人傷心。
希望陛下向州縣頒布詔敕,凡朝廷所定的正稅以外,不得再有課稅門目,並且敕令有關官吏,對稅目加以嚴格的糾察監督。」
唐懿宗表示同意。
[8]袁王紳薨。
[8]袁王李紳去世。
[9]戊寅,浙東東路軍大破裘甫於南陳館,斬首數千級,賊委繒帛盈路,以緩追者。
跌令士卒:「敢顧者斬!」敢犯者,賊果自黃罕嶺遁去,六月,甲申,復入剡。
諸軍失甫,不知所在,義成將張茵在唐興獲俘,將苦之,俘曰:「賊入剡矣。
苟捨我,我請為軍導。」
從之。
茵後甫一日至剡,壁其東南。
府中聞甫入剡,復大恐,王式曰:「賊來就擒耳!」命趨東、南兩路軍會於剡,辛卯,圍之。
賊城守甚堅,攻之,不能拔;諸將議絕溪水以渴之,賊知之,乃出戰。
三日,凡八十三戰,賊雖敗,官軍亦疲。
賊請降,諸將出白式,式曰:「賊欲少休耳,益謹備之,功垂成矣。」
賊果復出,又三戰。
庚子夜,裘甫、劉、劉慶從百餘人出降,遙與諸將語,離城數十步,官軍疾趨,婁其後,遂擒之。
壬寅,甫等至越州,式腰斬、慶等二十餘人,械甫送京師。
[9]戊寅(二十九日),唐浙東東路軍在南陳館大破裘甫軍,斬首數千人,賊軍拋棄大量絲綢繒帛,佈滿道路,企圖延緩官軍的追擊。
跌對士兵下命令:「誰敢顧盼不前,留戀財物,立即斬道!」於是官軍士兵沒有人敢違犯。
賊軍果然從黃罕嶺逃去,交月,甲申(初五),再入剡縣。
賊軍諸將不見裘甫,不知道他在何處,唐義成鎮將張茵在唐興縣曾獲俘虜,將要對他用刑,俘虜說:「賊軍已進入剡縣。
你如果釋放我,我願意作官軍的嚮導。」
張茵信以為真,聽從了建議。
張茵跟在俘虜後面,比裘甫晚一天到達剡縣,於是義成軍在剡縣城東南築壘駐紮。
裘甫進入剡縣城,官軍府探知情報,感到恐慌,王式說:「裘甫賊不過是來束手就擒而已!」於是命令東、南兩路軍到剡縣來會合,辛卯(十二日),將剡縣城一團一團一圍住。
裘甫軍的城防守衛十分堅固,官軍攻城,無法攻拔;王式部下諸將議論斷絕溪水,渴死城內人,裘甫賊軍知道官軍要斷絕其水源,於是出城交戰。
三天內共交戰八十三次,賊軍雖被戰敗,官軍也很疲倦。
裘甫賊軍請求投降,王式部下諸將向王式報告,王式說:「裘甫賊企圖獲得稍許休整時間,我們應更加謹慎守備,大功就要告成了。
「裘甫賊軍果然出城,又與官軍交戰了三次。
庚子(二十一日)夜,裘甫、劉、劉慶率百餘人出城投降,並遠遠地對官軍諸將喊話,請求收納,官軍迅速趕往城下,切斷裘甫等人的後路,於是被押送到越州,王式下令將劉、劉慶等二十餘人攔腰處斬,將裘甫鎖於車上,押送到京師長安去報功。
剡城猶未下,諸將已擒甫,不復設備,劉從簡帥壯士五百突圍走;諸將追至大蘭山,從簡據險自守,秋,七月,丁巳,諸將共攻克之。
台州刺史李師望募賊相捕斬之以自贖,所降數百人,得從簡首,獻之。
剡城仍未攻下,唐官軍諸將因為已把裘甫擒獲,不再佈置防備。
劉從簡率領壯士五百人突圍逃走;官軍諸將追到奉化縣西北的大蘭山,劉從簡在山上據險自守,秋季,七月,丁已(初九),唐官軍諸軍將領率領所部士兵一同攻山,將大蘭山攻克。
台州刺史李師望招募賊軍士兵,讓他們去捕殺還沒有投降的同夥,以贖免自己的罪,又迫使賊軍數百人投降,並獲得劉從簡的首級,獻給上司。
諸將還越,式大置酒。
諸將乃請曰:「某等生長軍中,久更行陳,今年得從公破賊,然私有所不諭者,敢問:公之始至,軍食方急,而遽散以賑貧乏,何也?」
式曰:「此易知耳。
賊聚谷以誘饑人,吾給之食,則彼不為盜矣。
且諸縣無守兵,賊至,則倉谷適足資之耳。」
又問:「不置烽燧,何也!」式曰:「烽燧所以趣救兵也,兵盡行,城中無兵以繼之,徒驚士民,使自潰亂耳。」
又問:「使懦卒為候騎而少給兵,何也!」式曰:「彼勇卒一操一利兵,遇敵且不量力而斗;斗死,則賊至不知矣。」
皆曰:「非所及也!」
官軍諸將回到越州,王式大擺酒宴慶功。
諸鎮將領於向王式請教說:「我們這些人生長在軍隊行伍之中,久經戰陣,今年能夠隨從您攻破裘甫賊一黨一,實在是榮幸,但我們有些事仍沒有明白過來,請問:您剛到越州上任時,軍糧正緊張,而您立即將官府倉庫的屯糧散給老百姓,賑救貧困乏糧者,其中用意是什麼?」
王式回答說:「這個道理容易理解,裘甫賊眾屯聚谷米來引一誘飢餓的人民,我分發糧食,饑民就不會被裘甫引一誘入伙為盜賊。
況且諸縣沒有守兵,裘甫賊軍趕到,官府倉庫的谷米正好成為賊寇的資糧,為資賊所用。」
諸將又問道:「您不設置烽火台,這又是為什麼?」
王式說:「設烽火台是為了求取救兵,我手下的軍隊都已安排了任務,越州城中沒有軍隊可用作援兵,設烽火台不過是徒費功夫,驚擾士民,使我軍自亂潰散而已。」
諸部將領又問:「您派懦弱的士兵充當偵察騎兵,而且給他們配以很少的武器,這是什麼道理呢?」
王式回答說:「如果偵察騎兵選派勇武敢鬥的士兵,並配給鋒利的兵器,遇到敵軍就可能會不自量力上前搏鬥,搏鬥戰死,就沒有人回來報告,我們就不知道賊軍來了,這樣的偵察兵有什麼用呢。」
眾部將聽完後,都十分佩服,說:「這都不是我們的智力所能達到的啊!」
[10]封憲宗子為信王。
[10]唐懿宗封唐憲宗的兒子李為信王。
[11]八月,裘甫至京師,斬於東市。
加王式檢校右散騎常侍,諸將官賞各有差。
先是,上每以越盜為憂,夏侯孜曰:「王式才有餘,不日告捷矣。」
孜與式書曰:「公專以執裘甫為事,軍須細大,此期悉力。」
故式所奏求無不從,由是能成其功。
[11]八月,裘甫被監車押送至京師,在長安東市處斬。
唐懿宗給王式加檢校右散騎常侍的銜名,王式部下諸將也分別給予賞賜。
起先,唐懿宗經常為越的賊亂憂慮,夏侯孜說:「王式的才幹有餘,過不了幾天就會告捷的。」
夏侯孜給王式寫信說:「您專心以擒獲裘甫為事,行軍所需的糧仗衣物,不管多少,我們一定按期盡力協辦。」
因此王式上奏有所要求,朝廷無不應從,所以能大功告成。
[12]衛王灌薨。
[12]衛王李灌去世。
[13]九月,白敏中五上表辭位;辛亥,以敏中為司徒、中書令。
[13]九月,白敏中第五次向唐懿宗上表,請求恩准辭職;辛亥(初四),唐懿宗任白敏中為司徒、中書令。
[14]右拾遺句容劉鄴上言:「李德裕父子為相,有聲跡功效,竄逐以來,血屬將盡,生涯已空,宜賜哀閔,贈以一官。」
冬,十月,丁亥,敕復李德裕太子少保、衛國公,贈左僕射。
[14]右拾遺句容劉鄴向唐懿宗上言:「李吉甫、李德裕父子為宰相時,有政績功勞,但自從李德裕被流放以來,他的親屬幾乎全部流放遠外,李德裕已死,陛下應該對他發慈悲,贈給一個官爵。」
冬季,十月丁亥(十一日),唐懿宗頒布敕令,恢復李德裕太子少保、衛國公官爵,贈左僕射。
[15]已亥,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夏侯孜同平章事,充西川節度使。
以戶部尚書、判度支畢為禮部尚書、同平章事。
[15]已亥(二十三日),唐懿宗任命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夏侯孜掛同平章事銜,也朝充當西川節度使。
又任命戶部尚書、判度支畢為禮部尚書、同平章事。
[16]安南都護李復取播州。
[16]安南都護李收復播州。
[17]十一月,丁丑,上祀圜丘;赦,改元。
[17]十一月,丁丑(初二),唐懿宗舉行祀圓丘大典;宣告赦令,改年號為鹹通。
[18]十二月,戊申,安南土蠻引南詔兵合三萬餘人乘虛攻交趾,陷之。
都護李與監軍奔武州。
[18]十二月,戊申(初三),安南本地人勾結南詔王國軍隊共合三萬人乘虛進攻交趾,將交趾城攻陷。
安南都護李與監軍逃奔到武州。
二年(辛巳、861)
二年(辛巳,公元861年)
[1]春,正月,詔發邕管及鄰道兵救安南,擊南蠻。
[1]春季,正月,唐懿宗頒下詔書,調發邕管以及相鄰諸道的軍隊援救安南,討擊南蠻。
[2]二月,以中書令白敏中兼中書令、充風翔節度使;以左僕射、判度支杜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2]二月,唐懿宗任命中書令白敏中仍兼中書令,充當鳳翔節度使;又任命左僕射、判度支杜兼任門下侍郎、同平章事。
一日,兩樞密使詣中書,宣徽使楊公慶繼至,獨揖受宣,三相起,避之西軒。
公慶出斜封文書以授,發之,乃宣宗大漸時請鄆王監國奏也。
且曰:「當時宰相無名者,當以反法處之。」
反覆讀良久,曰:「聖主登極,萬方欣戴。
今日此文書,非臣下所宜窺。」
復封以授公慶,曰:「主上欲罪宰相,當於延英面示聖旨,明行誅譴。」
公慶去,復與兩樞密坐,謂曰:「內外之臣,事猶一體,宰相、樞密共參國政。
今主上新踐阼,未熟萬機,資內外裨補,固當以仁一愛一為先,刑殺為後,豈得遽贊成殺宰相事!若主上習以一性一成,則中尉、構密權重禁闈,豈得不自憂乎!受恩六朝,所望致君堯、舜,不欲朝廷以一愛一憎行法。」
兩樞密相顧默然,徐曰:「當具以公言白至尊,非公重德,無人及此。」
慚悚而退。
三相復來見,微請宣意,無言。
三相惶怖,乞存家族,曰:「勿為他慮。」
既而寂然,無復宣命。
及延英開,上色甚悅。
有一天,兩位宦官樞密使來到中書門下政事堂,宣徽使楊公慶接著也來了,只向杜作揖,讓杜接受宣命,另外畢、杜審權、蔣伸三位宰相當即起身出門,於西面客廳暫避,楊公慶拿出一札斜封的文書交給杜,啟封一看,原來是唐宣宗病重時,請求鄆王李溫監國的奏折。
幾個宦官說:「請查看這些奏折,凡當時在位的宰相沒有題名的,應當以謀反罪處分。」
杜反覆閱讀這些奏折,讀了很久,說:「聖明的皇上登極以來,天下萬方歡欣鼓舞,衷心擁戴。
今天這些文書,並不是我所應該窺視的。」
於是將奏折再封好,還給宣徽使楊公慶,說:「皇上如果想給宰相加罪,應當在延英殿當面向宰相出示聖旨,公天地進行誅討譴責。」
楊公慶走後,杜與兩位樞密使坐下交談,杜說:「禁宮內外的臣子,同樣是服侍輔佐皇上,宰相和樞密使更是共同參議國家大政。
今天皇上登基不久,對萬般機務還不熟悉,需要宮內宮外的大臣同心協力,給予輔助,我們處理政事當然應該以仁一愛一為先,以刑殺為後,豈能在剛登基不久就贊成皇上干誅殺宰相的事!如果皇上濫殺重臣習以成一性一,那麼宦官兩軍中尉、樞密使在宮廷禁闈中權一柄一更重,豈不是更加要憂慮自己的身家一性一命嗎?杜我自憲宗以來受恩於六朝皇帝,我所希望的是讓皇上都成為堯、舜那樣的聖主,不希望朝廷以個人的一愛一憎來執行法律。」
兩位樞密使聽後互相觀望,默默無言,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我們會把您所說的話全部面告皇上,如果不是您德高望重,哪有人能夠想得這麼深遠。」
說完後慚愧地退了出去。
另外三位宰相再進屋來見杜,詢問宦官所宣告的旨意,杜默然無言。
三位宰相於是惶恐不安,向杜請求保存他們的家族。
杜說:「不要有什麼憂慮。」
然後是一片寂靜,再也不見宦官來政事堂宣命。
等到延英殿大門打開,宰相上朝奏對,唐懿宗和顏悅色地與宰相們商討政事。
是時士大夫深疾宦官,事有小相涉,則眾共棄之。
建州進士葉京嘗預宣武軍宴,識監軍之面。
既而及第,在長安與同年出遊,遇之於途,馬上相揖;因之謗議喧然,遂沈廢終身。
其不相悅如此。
當時士大夫們對官深為疾惡,誰如果與宦官稍有接觸,就會遭到士人們的唾棄。
建州的進士葉京過去曾參加宣武軍的宴會,在宴度上認識一個宦官監軍。
後來進士及第,在長安與同年登第的進士出遊,路上遇到那位宦官監軍,於是在馬上互相作揖行禮;為此,對葉京進行譭謗的各種議論至沓而來,一片喧囂,以致葉京終身抬不起頭,沉默在家,未再出來做官。
士大夫討厭宦官竟達到了這種程度。
[3]福王綰薨。
[3]福王李綰去世。
[4]夏,六月,癸丑,以鹽州防禦使王寬為安南經略使。
時李自武州收集土軍,攻群蠻,復取安南;朝廷責其失守,貶儋州司戶。
初至安南,殺蠻酋杜守澄,其宗一黨一遂誘道群蠻陷交趾。
朝廷以杜氏強盛,務在姑息,冀收其力用,乃贈守澄父顧誠金吾將軍,再舉殺澄之罪,長流崖州。
[4]夏季,六月,癸丑(十日),唐懿宗任命鹽州防禦史王寬為安南經略使。
當時李自武州收集當地土軍,攻討群蠻,收復安南;朝廷責備李將安南失守,貶官為贍州司戶。
李初到安南時,殺蠻族酋領杜守澄,杜守澄的宗一黨一於是誘導群蠻攻陷交趾,朝廷因為杜氏澄的宗一黨一於是誘導群蠻攻陷交趾,朝廷因為杜氏宗族強盛,對他們採取盡量姑息的政策,希望使杜氏的巨大影響力能為朝廷所用,於是贈給杜守澄的父親杜存誠金吾將軍的名號,再次舉發李殺杜守澄的罪過,將李長年流放於崔州。
[5]秋,七月,南詔攻邕州,陷之。
先是,廣、桂、容三道共發兵三千人戍邕州,三年一代。
經略使段文楚請以三道衣糧自募土軍以代之,朝廷許之,所募才得五百許人。
文楚入為金吾將軍,經略使李蒙利其闕額衣糧以自入,悉罷遣三道戍卒,止以所募兵守左、右江,比舊什減七八,故蠻人乘虛入寇。
時蒙已卒,經略使李弘源至鎮才十日,無兵以御之,城陷,弘源與監軍脫身奔巒州,二十餘日,蠻去,乃還。
弘源坐貶建州司戶。
文楚時為殿中監,復以為邕管經略使,至鎮,城邑居人什不存一。
文楚,秀實之孫也。
[5]秋季,七月,南詔出兵進攻唐朝的邕州,將邕州攻陷。
先前,廣州、桂州、容州三道總共調發了軍隊三千人,去戍守邕州,三年一輪換。
邕管經略使須文楚向朝廷請求用三道的衣糧,自己招募當地土軍來替代三州戍卒,朝廷批准了段文楚的請求,但段文楚在邕州才招募了五百多本地人當兵。
段文楚調回朝廷任金吾將軍,新任經略使李蒙貪圖兵員缺額所餘的衣糧,歸入自己的腰包一皮,於是將三道戍守左江、右江地區,這比原有軍隊減少了十分之七八,所以南詔蠻人乘虛入寇進犯。
這時李蒙已去世,經略使李弘源到鎮上任才十天,手上沒有軍隊抵禦南詔蠻人的進犯,城被攻陷,李弘源與監軍從邕州城脫身投到巒州,二十多天後,南詔蠻軍退走,李弘源等人才回到邕州。
為此李弘源被貶官任建州司戶。
段文楚當時在朝廷任殿中監,唐懿宗再任他為邕管經略使,段文楚來到邕州,城邑內居民已十不存一。
段文楚是段秀實的孫子。
[6]杜上言:「南詔向化七十年,蜀中寢兵無事,群蠻率服。
今西川兵食單寡,未可輕與之絕,且應遣使弔祭,曉諭清平官等以新王名犯廟諱,故未行冊命,待其更名謝恩,然後遣使冊命,庶全大體。」
上從之。
命左司郎中孟穆為弔祭使;未發,會南詔寇州,攻邛崍關,穆遂不行。
[6]杜向唐懿宗上言:「南詔臣服向化於唐朝已七十年,蜀中地區因此罷兵無戰事,群蠻大都服從州郡官府。
今天西川的軍隊和糧草都很單薄,不可輕易與南詔王國斷絕關係,而且我們應該派遣使者去弔祭,向南詔清平官等曉諭大義,告知南詔新國王的名字觸犯了我玄宗皇帝的廟諱,因此才沒有給他頒行冊命,等到新國王改名並向大唐皇帝謝恩後,我們會派遣使者去冊命大禮,似乎這樣更能顧全大體。」
唐懿宗表示同意。
於是任命左司郎中孟穆為弔祭使;還沒有出發,恰值南詔軍隊侵寇州,攻邛崍關,孟穆於是不再成行。
[7]冬,十月,以御史大夫鄭涯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十一月,加同平章事。
[7]冬季,十月,唐懿宗任命御史大夫鄭涯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十一月,又加鄭涯同平章事銜,為使相。
三年(壬午、862)
三年(壬午,公元862年)
[1]春,正月,庚寅朔,群臣上尊號曰睿文明聖孝德皇帝;赦天下。
[1]春季,正月,庚寅朔(初一),朝廷大臣給唐懿宗上尊號,稱睿文明聖孝德皇帝;唐懿宗為此大赦天下。
[2]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蔣伸同平事,充河中節度使。
[2]唐懿宗任命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蔣伸以同平章事銜,出任河中節度使。
[3]二月,棣王惴薨。
[3]二月,棣王李惴去世。
[4]南詔復寇安南,經略使王寬數來告急,朝廷以前湖南觀察使襲代之,仍發許、滑、徐、汴、荊、襄、潭、鄂等道兵各三萬人授襲以御之。
兵勢既盛,蠻遂引去。
邕管經略使段文楚坐變更舊制,左遷威衛將軍、分司。
[4]南詔王國再派遣軍隊侵寇安南,唐安南經略使王寬幾次上表向朝廷告急,朝廷派前湖南觀察使蔡襲取代王寬任安南經略使,並且調發許州、滑州、徐州、汴州、荊州、襄州、潭州、鄂州等諸道軍隊共三萬人,交蔡襲指揮,以抵禦南詔蠻軍。
唐軍兵勢既很強盛,南詔蠻軍也就引兵退還。
邕管經略使段文楚由於改換舊制度,招募土軍代戍卒,,降職遷任威衛將軍、分司東都為閒官。
[5]左庶子蔡京,一性一貪虐多詐,時相以為有吏才,奏遣制置嶺南事。
三月,京還,奏事稱旨,復以京權知太僕卿,充荊襄以南宣慰安一撫使。
[5]左庶子蔡京,一性一情貪鄙暴虐,善於欺詐,當時宰相認為他有做官的才能,奏請唐懿宗,派遣他去處置嶺南軍政事務。
三月,蔡京回到長安,向唐懿宗奏事時迎一合懿宗的旨意,唐懿宗再提拔蔡京為權知太僕卿,充任荊襄以南宣慰安一撫使。
[6]夏,四月,已亥朔,敕於兩街四寺各置戒壇,度人三七日。
上奉佛太過,怠於政事,嘗於鹹泰殿築壇為內寺尼受戒,兩街僧、尼皆入預;又於禁中設講席,自唱經,手錄梵夾;又數幸諸寺,施與無度。
吏部侍郎蕭上疏,以為:「玄祖之道,慈儉為先,素王之風,仁義為首,垂范百代,必不可加。
佛者,棄位出家,割一愛一中之至難,取滅後之殊勝,非帝王所宜慕也。
願陛下時開延英,接對四輔,力求人瘼,虔奉宗祧;思繆賞與濫弄,其殃必至,知勝殘而殺,得福甚多。
罷去講筵,躬勤政事。」
上雖嘉獎,竟不能從。
[6]夏季,四月,已亥朔(初一),唐懿宗頒下詔敕,命令在長安左、右兩街的四座佛寺,各設置一座戒壇,在二十一天時間裡可剃度人當和尚、尼姑。
唐懿宗信奉佛教太過分,處理朝政事務卻懶惰怠慢,曾在禁官內鹹泰殿建築戒壇,為棄俗出家當尼姑的宮女受戒,長安兩街的僧侶、尼姑都參預了此事;唐懿宗又在禁中設置佛經講席,自己唱佛經文,並手抄梵文貝葉經;唐懿宗還多次來到各大寺廟,施捨財物沒有限制。
吏部侍郎蕭為此向唐懿宗上疏,認為:「玄祖老子的大道,以慈一愛一節儉為先事,素王孔子的作風,以仁義道德為首要,他們已經成為百代的楷模,沒有人能超越他們。
佛陀捨棄王位和父母出家,割捨棄了人情至一愛一中最難割捨的東西,同時,佛徒出家後不婚嫁,斷子絕孫沒有後代,這也是人情最難以接受的,這些都不是帝王所應該羨慕的事。
希望陛下能經常開延英殿召對宰相,與四輔官商討大政,力求除去人民的疾苦,虔誠地侍奉宗廟;如果老是想著給寺不該給的賞賜,而又對民眾濫施刑獄,必然會降來災禍,如果知道施仁政減少刑殺的道理,比崇信佛都有用得多,必能得到更多的幸福。
請求陛下罷去與僧、尼講經用的宮廷講席,多費些一精一力過問軍國政事。」
唐懿宗雖然對蕭的上言給予喜獎,但卻不能按蕭所說的去做。
[7]嶺南舊分五管,廣、桂、邕、容、安南,皆錄嶺南度使,蔡京奏請分嶺南為兩道節度;從之。
五月,敕以廣州為東道,邕州為西道,又割桂管龔、像二州,容管籐、巖二州隸邕管。
尋以嶺南節度使韋宙為東道節度使,以蔡京為西道節度使。
[7]嶺南地區過去分為五管,即廣、桂、邕、容、安南,全部隸屬於嶺南節度使,蔡京奏請唐懿宗,請將嶺南分成兩道來節度管理;唐懿批准了這一請求。
五月,唐懿宗下敕以廣州嶺南東道,邕州為嶺南西道,又割桂管所轄的龔州、象州二州,容管的轄的籐州、巖州二州隸屬於邕管。
不久唐懿宗又任命嶺南節度使韋宙為嶺南東道節度使,任命蔡京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蔡襲將諸道兵安南,蔡京忌之,恐其立功,奏稱:「南蠻遠遁,邊徼無虞,武夫邀功,妄占戍兵,虛費饋運。
蓋以茺陬路遠,難於覆驗,故得肆其一奸一詐。
請罷戍兵,各返本道。」
朝廷從之。
襲累奏群蠻伺隙日久,不可無備,乞留戍兵五千人;不聽。
襲以蠻寇必至,交趾兵食皆闕,謀力兩窮,作十必死狀申中書;時相信京之言,終不之省。
蔡襲率領諸道兵在安南,蔡京對他極為猜忌,恐怕他立功,於是向唐懿宗奏稱:「南詔蠻軍已經遁逃遠去,邊境地區已沒有危險,一些武夫悍將為了邀取戰功,硬是虛報敵情以擴充自己部下的戍兵,使朝廷耗費大量軍需補給品,也虛耗了大量運費。
大概由於地處荒山,路途遙遠,朝廷對武將報的情況難以查對,所以邀功武夫的一奸一詐能得逞。
請求陛下罷去安南的戍兵,讓各陣軍隊歸還本道。」
朝廷對蔡京的建議予以批准。
蔡襲連續向朝廷上奏,稱群蠻對安南窺伺已久,企圖乘隙侵寇,不可沒有防備,乞求留下戍兵五千人;朝廷不聽蔡襲的奏請。
蔡襲認為南詔蠻軍必定要入侵,交趾的軍隊和糧食都缺乏,既無計謀又無軍力,於是寫了十道必死的狀子向朝廷中書門下申訴;當時宰相苟求節省輸送軍需的費用,只相信蔡京,對蔡襲所闡述的安南險情始終不理。
[8]秋,七月,徐州軍亂,逐節度使溫璋。
[8]秋季,七月,徐州發生軍亂,亂軍將徐州節度使溫璋驅逐出境。
初,王智興既得徐州,募勇悍之士二千人,號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常以三百餘人自衛,露刃坐於兩裝夾幕之下,每月一更。
其後節度使多儒臣,其兵浸驕,小不如意,一夫大呼,其眾皆和之,節度使輒自後門逃去。
前節度使田牟至與之雜坐飲酒,把臂拊背,或為之執板唱歌;犒賜之費,日以萬計,風雨寒暑,復加勞來,猶時喧嘩,邀求不已。
牟薨,璋代之,驕兵素聞璋一性一嚴,憚之。
璋開懷慰撫,而驕兵終懷猜忌,賜酒食皆不歷口,一旦,竟聚噪而逐之。
朝廷知璋無辜,乙亥,以璋為分寧節度使,以浙東觀察使王式為武寧節度使。
起初,王智興既取得徐州,召募勇敢強悍之士二千人,號稱銀刀、雕旗、門槍、挾馬等七軍,經常帶著三百餘人自衛,他們全副武裝地坐在州府使院兩側的夾幕之下,每月輪換一批。
此後的節度使大多是儒臣文士,銀刀等七軍士兵逐漸驕橫,稍有不如意處,只要一人振臂一呼,其他士兵就一齊響應,節度使只得從後門逃走躲避。
前徐州節度使田牟為了安一撫這些驕兵悍將,甚至與他們不分上下地雜坐,在一起飲酒,士兵與節度使手把手,背靠背,有時田牟還為士兵們邊敲竹板邊唱歌;節度使府用於犒賞士兵的費用,每天以一萬計,遇到風雨或寒暑之日,還要加倍慰勞,即使是這樣,銀刀等七軍士兵仍然時常喧嘩鬧事,要求賞賜,貪圖不已。
田牟去世後,溫璋代任徐州節度使,驕兵早就聽說溫璋一性一情嚴厲,心懷畏懼。
溫璋雖然暢開心扉慰問存撫七軍士兵,但驕兵們始終對溫璋心懷猜忌,凡溫璋賜予的酒食,沒有人敢喝一口,一天早上,驕兵們竟聚集在一起,大喊大叫將溫璋驅逐。
朝廷知道溫璋被逐事出無辜,乙亥(初八),任命溫璋為寧節度使,改任浙東觀察使王林為武寧節度使。
[9]以前西川節度使、同平章呈夏侯孜為左僕射、同平章事。
[9]唐懿宗任命前西川節度使、同平章事夏侯孜入朝為左僕射、同平章事。
[10]忠武、義成兩軍從王式討裘甫者猶在浙東,詔式帥以徐州,驕兵聞之,甚懼。
八月,式至大彭館,始出迎謁。
式視事三日,饗兩鎮將土,遣還鎮,擐甲執兵,命圍驕兵,盡殺之,銀刀都將邵澤等數千人皆死。
甲子,敕以徐州先隸淄青道,李洧自歸,始置徐海使額。
及張建封以威名一寵一任,特帖濠、泗二州。
當時本以控扼淄青、光蔡。
自寇孽消弭,而武寧一道職為亂階。
今改為徐州一團一練使,隸兗海節度;復以濠州歸淮南道,更於宿州置宿泗都一團一練觀察使;留將士三千人守徐州,余皆分隸兗、宿。
且以王式為武寧節度使,兼徐、泗、濠、宿制置使。
委式與監軍楊玄質分配將士赴諸道訖,然後將忠武、義成兩道兵至汴滑,各遣歸本道,身詣京師。
其銀刀等軍逃匿將士,聽一月內自首,一切勿問。
[10]忠武、義成兩鎮隨王式征討裘甫的軍隊仍然留在浙東,唐懿宗下令王式率領兩鎮軍隊趕赴徐州,徐州驕兵得知消息,極為恐懼。
八月,王式來到徐州城外的大彭館,銀刀等七軍兵將出來迎接拜見。
王式在徐州使處理了三天軍務,然後為忠武、義成兩鎮軍隊設宴,聲稱將遣送他們回本鎮,兩鎮士兵披甲執銳,全副武裝,王式突然命令他們將徐州銀刀等七軍驕兵一團一團一圍住,全部誅斬,一進銀刀都將邵澤等數千人全被殺死。
甲子(二十八日),唐懿宗頒下敕令,徐州原先錄屬於淄青道,自李洧歸附朝廷以來,開始置徐海節度使名義,到張建封鎮徐州時,因他有威名,並受到一寵一信重用,特將濠州時,因他有威名,並受到一寵一信重用,特將濠州、泗州兩州撥歸徐州令轄。
當時的用意本來是以徐州來控扼淄青、光蔡兩大鎮。
自後賊寇餘孽全被消滅,而設在徐州的武寧使職銜名已相當混亂。
現將徐、泗、濠節度使改為徐州一團一練使,錄屬兗海節度使管轄;將濠州歸還淮南道,再於宿州設置宿泗都一團一練觀察使;留下將士三千人駐守徐州,其餘軍隊都分別錄屬於兗海和宿泗兩鎮。
另外仍以王式為武寧節度使,兼任徐州、泗州、濠州、宿州制置使。
並委王式與宦官監軍楊玄質來分配徐州將士奔赴諸道,分派完畢後,再將忠武、義成兩藩鎮軍隊調至汴州、滑州,然後分別回歸本鎮,王式完成這些任務後,再到京師匯報。
徐州銀刀等七軍士兵逃亡躲藏在外者,可以在一個月之內自首,過去的一切不再追究。
[11]嶺南西道節度使蔡京為政苛慘,設炮烙之刑,闔境怨之,遂為邕州軍士所逐,奔籐州,詐為敕書及攻討使印,募鄉丁及旁側土軍以攻邕州。
眾既烏合,動輒潰敗,往依桂州,桂州人怨其分裂,不納。
京無所自容,敕貶崖州司戶,不肯之官;還,至零陵,敕賜自盡。
以桂管使鄭愚為嶺南西道節度使。
[11]嶺南西道節度使蔡京為政苛刻殘暴,設用燒紅的鐵烙犯人肉一身的慘烈刑法,轄境內人民對酷政怨恨萬分,於是邕州軍士將蔡京驅逐出境,蔡京投奔籐州,假造皇帝的敕書以及攻討使的印信,招募鄉村壯丁及附近州縣土軍,以進攻邕州。
蔡京召來的軍隊既是烏合之眾,一接觸敵軍就潰散敗退,根本不能打仗,蔡京只好投依桂州,桂州人對分割桂管巡屬歸嶺南西道領轄的舉動怨恨極深,不肯接納他。
蔡京無地容身,唐懿宗頒下詔敕,將蔡京貶為崖州司戶,蔡京不肯往崖州任官;於是擅自回朝,來到零陵,唐懿宗賜他自一殺。
唐懿宗改以桂管觀察使鄭愚任嶺南西道節度使。
[12]冬,十月,丙申朔,立皇子俎佾為魏王,為涼王,佶為蜀王。
[12]冬季,十月,丙申朔(初一),唐懿宗立皇子李佾為魏王,李為涼王,李佶為蜀王。
[13]十一月,立順宗子緝為蘄王,憲宗子憤為榮王。
[13]十一月,唐懿宗立唐順宗的兒子李緝為蘄王,立唐憲宗的兒子李憤為榮王。
[14]南詔帥群蠻五萬寇安南,都護蔡襲告急,敕發荊南、湖南兩道兵二千,桂管義征子弟三千,詣邕州受鄭愚節度。
[14]南詔派遣將領率群蠻族軍隊五萬人入寇安南,唐安南都護蔡襲向朝廷告急,唐懿宗下詔敕調發荊南、湖南兩道軍隊二千人,又調發桂管應募從軍的子弟三千人,到邕州接受鄭愚的指揮。
[15]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奏:「蠻寇必向邕州,若不先保護,遽欲遠征,恐蠻於後乘虛扼絕餉道。」
乃敕蔡襲屯海門,鄭愚分兵備御。
十二月,襲又求益兵,敕山南東道發一弩一手千人赴之。
時南詔已圍交趾,襲嬰城固守,救兵不得至。
[15]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上奏朝廷:「南詔蠻寇必定要入侵邕州,如果急於派軍隊遠征,而不事先派軍保護入邕州的通路。」
於是唐懿宗頒下詔敕,讓蔡襲率軍屯駐於海門,放棄交趾,命令鄭愚分別調派軍隊作防禦準備。
十二月,蔡襲又向朝廷請求增調軍隊,唐懿宗下敕令山南東道調弓一弩一手一千人前往救援。
這時南詔軍隊已圍住交趾城,蔡襲關閉城門,固守,唐朝救兵不能立即趕到。
[16]翼王薨。
[16]翼王李去世
[17]是歲,末始入貢。
末者,吐蕃之奴號也。
吐蕃每發兵,其富室多以奴從,往往一家至十數人,由是吐蕃之眾多。
及論恐熱作亂,奴多無主,遂相糾合為部落,散在甘、肅、瓜、沙、河、渭、岷、廓、疊、宕之間,吐蕃微弱者反依附之。
[17]這一年,末開始向唐朝進貢。
末是吐蕃奴隸的稱號。
吐蕃王國每次調發軍隊,富室人家多有奴隸隨從,往往一家有奴隸十幾人,所以吐蕃軍隊的人數眾多。
到論恐熱作亂時,奴隸大多無主人,於是自相糾集在一起,合成部落,散佈在甘州、肅州、瓜州、沙州、河州、渭州、岷州、廓州、疊州、宕州之間,一些微弱的吐蕃奴隸主反而依附於他們。
四年(癸未、863)
四年(癸未,公元863年)
[1]春,正月,庚午,上祀圜丘;赦天下。
[1]春季,正月,庚午(初十),唐懿宗舉行祀圓丘大典禮;宣告大赦天下。
[2]是日,南詔陷交趾,蔡襲左右皆盡,徒步力戰,射集十矢,欲趣監軍船,船已離岸,遂溺海死;幕僚樊綽攜其印啊渡江。
荊南、江西、鄂岳、襄州將士四百餘人,走至城東水際,荊南虞候元惟德等謂眾曰:「吾輩無船,入水則死,不若還向城與蠻鬥,人以一身易二蠻,亦為有利。」
遂還向城,入東羅門;蠻不為備,惟德等縱兵殺蠻二千餘人,逮夜,蠻將楊思縉始自子城救之,惟德等皆死。
南詔兩陷交趾,所殺虜且十五萬人。
留兵二萬,使思縉據交趾城,溪洞夷獠無遠近皆降之。
詔諸道兵赴安南者悉召還,分保嶺南西道。
[2]這一天,南詔的軍隊攻陷交趾,唐安南都護蔡襲的左右侍衛全被殺死,他仍然徒步奮力拚殺,身上中了十箭,仍企圖爬上監軍的船,船已離岸,於是赴海而死;蔡襲的幕僚樊綽攜帶都護的大印游泳渡過馬門江。
荊南、江西、鄂岳、襄州戍邊將士四百餘人,走到交趾城東邊臨海的地方,荊南虞侯元惟德等對大家說:「我們沒有船,入海只有死路一條,不如回到城裡去與南詔蠻人搏鬥,如果每人能以一條命換蠻人兩條命,也死得合算。」
於是返回交趾城,從東羅門進入,南詔蠻軍沒用作防備,元惟德等人縱兵廝殺,殺死南詔蠻軍兩千餘人。
到夜晚晚,南詔蠻將楊思縉才從城內的小城出來救援,元惟德等四百餘人全部戰死。
南詔蠻軍兩次攻陷交趾,被殺和被俘的唐一人達十五萬。
南詔留下二萬人的軍隊,讓楊思縉據守交趾城,周圍山洞裡的夷人獠人不管是遠是近都歸降於楊思縉。
唐懿宗於是頒下詔書,召調赴安南的諸道軍隊全部歸還,分別派駐嶺南西道進行守衛。
[3]上游宴無節,左拾遺劉蛻上疏曰:「今西涼築城,應接未決於與奪;南蠻侵軼,干戈悉在於道途。
旬月以來,不為無事。
陛下不形閔以示遠近,則何以責其死力!望節娛游,以待遠人義安,未晚。」
弗聽。
[3]唐懿宗的遊玩宴飲毫無節制,左拾遣劉蛻上疏諫說:「目前西面有涼州請求建築城堡,您因游宴應接不暇,對築城的奏議未予裁決,南面有蠻人的侵寇,大批軍隊在道途上奔走調動。
十天以來,不是沒有事情。
陛下不在表面上做出憂慮哀憫的樣子,給遠近臣民看,又怎能讓將士們去疆場拚死出力!希望陛下能節制娛樂遊戲,等到遠地區太平無事之後,再行遊樂,尚不為晚。」
唐懿宗不聽。
[4]二月,甲午朔,上歷拜十六陵。
[4]二月,甲午朔(初一),唐懿宗一個接一個地拜謁十六座先帝陵墓。
[5]置天雄軍於秦州,以成、河、渭三州隸焉;以前左金吾將軍王晏實為天雄觀察使。
[5]唐朝廷在秦州設置天雄軍,以成州、河州、渭州三州之地隸屬於它;任命前左金吾將軍王晏實為天雄軍觀察使。
[6]三月,歸義節度使張義潮奏自將蕃、漢兵七千克復涼州。
[6]三月,歸義軍節度使張義潮奏告朝廷,稱他自己率領由蕃族、漢族七千人組成的軍隊,收復了涼州。
[7]南蠻寇左、右江,浸一逼一十邕州。
鄭愚懼,自言儒臣無將略,請任武臣。
朝廷召義武節度使康承訓詣闕,欲使之代愚,仍詔選軍校數人、士卒數百人自隨。
[7]南詔蠻軍侵寇左江、右江地區,逐漸進一逼一十邕州。
唐嶺南西道節度使鄭愚心情恐懼,自稱儒臣沒有將才戰略,請求朝廷任命武臣充任節度使。
朝遷將義武軍節度使康承訓召到長安,想讓他往邕州替代鄭愚,唐懿宗還頒下詔書,讓康承訓在義武軍中選將領數人、士兵幾百人,隨同前往赴任。
[8]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畢以同列多徇私不法,稱疾辭位;夏,四月,罷為兵部尚書。
[8]中書侍郎、同平章事畢因為同列宰相中多徇麼舞弊,目無法紀,聲稱患有疾病,辭去宰相職位;夏季,四月,唐懿宗罷去畢的相位,任為兵部尚書。
[9]庚戌,群盜入徐州,殺官吏;刺史曹慶討平之。
[9]庚戌(十七日),一群盜賊攻入黎州,殺死官府官吏;徐州刺史曹慶將盜賊鎮壓平定。
[10]康承訓至京師,以為嶺南西道節度使,發荊、襄、洪四兵萬人與之俱。
[10]康承訓來到京師長安,唐懿宗任命他為嶺南西道節度使,調發荊州、、襄州、洪州、鄂州等四道軍隊一萬人,由康承訓率領赴邕州。
[11]五月,戊辰,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楊收同平章事。
收,發之弟也。
與左軍中慰楊玄價敘同宗相結,故得為相。
[11]五月,戊辰(初六),唐懿宗任命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郎楊收為同平章事。
楊收是楊發的弟弟。
楊收與宦官首領左神策軍護軍中尉楊玄價攀結同祖宗親,得楊玄價的內助,所以陞遷為宰相。
[12]乙亥,廢容管,隸南西道,復以龔、像二州隸桂管。
[12]乙亥(十三日),唐朝廷廢除容管,將其隸屬於嶺南西道,再將龔州、象州二州隸屬於桂管。
[13]戊子,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杜審權同平章事,充鎮海節度使。
[13]戊子(二十六日),唐懿宗任命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杜權仍領同平章事銜,充任鎮海節度使。
[14]六月,廢安南都護府,置行交州於海門鎮;以右監門將軍宋戎為行交州刺史,以康承訓兼領安南及諸軍行營。
[14]六月,朝廷下令廢除安南都護府,設置行交州於海門鎮;任命右監門將軍宋戎為行交州刺史,又以康承訓兼領安南以及諸軍行營。
[15]閏月,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杜同平章事,充鳳翔節度使;以兵部侍郎、判度支河南曹確同平章事。
[15]閏六月,唐懿宗任命門下侍郎同平章事杜仍領同平章事銜,充任鳳翔節度使;又任命兵部侍郎、判度支河南人曹確為同平章事。
[16]秋,七月,辛卯朔,日有食之。
[16]秋季,七月,辛卯朔(初一),出現日食。
[17]復置安南都護府於行交州,以宋戎為經略使,發山東兵萬人鎮之。
時諸道兵援安南者屯聚嶺南,江西、湖南、江西、湖南饋運者皆溯湘江入渠、漓水,勞費艱澀,諸軍乏食。
潤州人陳石上言,請造千大舟,自福建運米泛海,不一月至廣州,從之,軍食以足。
然有司以和雇為名,奪商人舟,委其貨於岸側,舟入海或遇風濤沒溺,有司囚系綱吏、舟人,使償其米,人頗苦之。
[17]朝廷於行交州重新設置安南都護府,任命宋戎為安南經略使,調發崤山以東諸道連隊一萬人鎮戍安南。
當時諸道救援安南的軍隊都屯集在嶺南,江西、湖南為大軍運輸軍需糧餉的人都溯湘江而上,經渠進入漓江,役夫勞累艱苦,運費極高,在嶺南的諸道軍因而缺乏糧食。
潤州人陳石上言朝廷,請求建造能載千糧食的大船,從福建運米渡海,不要一個月就能到達廣州,得到朝廷的批准,於是嶺南的軍糧很充足。
但有關官司以和雇的名義,搶奪商人的海船,將商人的商品貨物堆積在海岸邊,商船運米入海若遇上風暴海濤沉沒,有關官司就逮捕押船運糧的官吏和船夫,一逼一十他們償還米價,使沿海一帶船主船夫怨聲載道。
[18]八月,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奏,蠻必向邕州,請分兵屯容、籐州。
[18]八月,嶺南東道節度使韋宙奏告朝廷,聲稱南詔蠻軍必定要向邕州入寇,請求分兵屯駐於容州、籐州。
[19]夔王滋薨。
[19]夔王李滋去世。
[20]敕以閣門使吳德應等為館驛使。
台諫上言:故事,御史巡驛,不應忽以內人代之。
上諭以敕命已行,不可復改。
左拾遺劉蛻上言:「昔楚子縣陳,得申叔一言而復封之;太宗發卒修乾元殿,聞張玄素諫,即日罷之。
自古明君所尚者,從諫如流,豈有已行而不改!且敕自陛下出之,自陛下改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