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
白話版《資治通鑒》在線閱讀·後《資治通鑒》譯注·周紀五世宗睿
後周>紀五後周世宗顯德>五年(戊午,公元958>年)
[1]春,正月,乙酉,廢匡國軍。
>[1]>春季,正月,乙酉(初三),後周>撤銷匡國軍。
[2]唐改元中興。
>[2]南唐>改年號為中興。
[3]丁亥,右龍武將軍王漢璋奏克海州。
>[3]>丁亥(初五),後周>右龍武將軍王漢璋奏報攻克海州。
[4]己丑,以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權揚州軍府事。
>[4]>己丑(初七),後周世宗>任命侍衛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代理揚州軍府事務。
[5]上欲引戰艦自淮入江,阻北神堰,不得渡;欲鑿楚州西北鸛水以通其道,遣使行視,還言地形不便,計功甚多。
上自往視之,授以規畫,發楚州民夫浚之,旬日而成,用功甚省,巨艦數百艘皆達於江,唐一人一大驚,以為神。
>[5]後周世宗>打算率領戰艦從淮水進入長江,但受到北神堰阻擋,沒法渡過,就打算開鑿楚州西北的鸛水來通淮水、長江的河道。
派遣使者巡視,回來說地形條件不便利,預計費工很多。
世宗親自前往視察,口授工程規劃,征發楚州民夫疏通河道,十天便完成,化費工日很少,數百艘巨大戰艦都直接到達長江,南唐一人>大為驚訝,認為神奇。
[6]壬辰,拔靜海軍,始通吳越之路。
先是帝遣左諫議大夫長安尹日就等使吳越,語之曰:「卿今去雖泛海,比還,淮南已平,當陸歸耳。」
已而果然。
>[6]>壬辰(初十),後周>攻取靜海軍,開始打通與吳越>的陸路。
在這之前世宗派遣左諫議大夫長安>人尹日就等人出使吳越>,跟他們說:「一愛一卿此去雖然還要泛舟過海,但等到回來,淮南已經平定,必當從陸上返回了。」
不久果真如此。
[7]甲辰,蜀右補闕章九齡見蜀主,言政事不治,由一奸一佞在朝;蜀主問一奸一佞為誰,指李昊、王昭遠以對。
蜀主怒,以九齡為毀斥大臣,貶維州錄事參軍。
>[7]>甲辰(二十二日),後蜀>右補闕>章九齡謁見後蜀>主,說政事沒有治理好,是由於一奸一人佞臣在朝廷專權。
後蜀>主問這一奸一人佞臣是誰,章九齡手指李昊、王昭遠來回答。
後蜀>主發怒,認為章九齡是譭謗大臣,貶為維州錄事參軍。
[8]周兵攻楚州,逾四旬,唐楚州防禦使張彥卿固守不下;乙巳,帝自督諸將攻之,宿於城下,丁未,克之。
彥卿與都監鄭昭業猶帥人拒戰,矢刃皆盡,彥
卿舉繩一床一以斗而死,所部千餘人,至死無一人降者。
>[8]後周>軍隊進攻楚州,超過四十天,南唐>楚州防禦使>張彥卿仍然堅守而無法攻下;乙巳(二十三日),後周世宗>親自監督眾將攻城,住宿在城下,丁未(二十五日),攻克楚州。
張彥卿與都監鄭昭業仍率領部眾抵抗戰鬥,弓箭
>
刀劍都用光了,張彥卿舉起繩一床一來搏鬥而死去,所部一千多人,至死沒有一人
投降。
[9]高保融遣指揮使魏將戰船百艘東下會伐唐,至於鄂州。
>[9]荊南>高保融派遣指揮使魏率領戰船百艘順長江東下會同後周>征伐南唐>,到達鄂州。
[10]庚戌,蜀置永寧軍於果州,以通州隸之。
>[10]>庚戌(二十八日),後蜀>在果州設置永寧>軍,將通州隸屬永寧>軍。
[11]唐以天長為雄州,以建武軍使易文為刺史。
二月,甲寅,文舉城降。
>[11]南唐>將天長縣改為雄州,任命建武軍使易文為刺史>。
二月,甲寅(
>
初二),易文率城投降。
[12]戊午,帝發楚州;丁卯,至揚州,命韓令坤發丁夫萬餘,築故城之東南隅為小城以治之。
>[12]>戊午(初六),後周世宗>從楚州出發;丁卯(十五日),到達揚州,命令韓令坤征發民夫一萬多,在原城東南角修築小城來作為揚州治所。
[13]乙亥,黃州刺史司超奏與控鶴右廂都指揮使王審琦攻唐舒州,擒其刺史施仁望。
>[13]>乙亥(二十三日),後周黃州刺史>司超奏報與控鶴右廂都指揮使>王審琦進攻南唐>舒州,擒獲舒州刺史>施仁望。
[14]丙子,建雄節度使真定楊廷璋奏敗北漢兵於隰州城下。
時隰州刺史孫議暴卒,廷璋謂都監、閒廄使李謙溥曰:「今大駕南征,澤州無守將,河東必生心;若奏請待報,則孤城危矣。」
即牒謙溥權隰州事,謙溥至則修守備。
未幾,北漢兵果至,諸將請速救之,廷璋曰:「隰州城堅將良,未易克也。」
北漢攻城久不下,廷璋度其疲睏無備,潛與謙溥約,各募死士百餘夜襲其營,北漢兵驚潰,斬首千餘級;北漢兵遂解去。
>[14]>丙子(二十四日),後周>建雄節度使>真定人楊廷璋奏報在隰州城下擊敗北漢>軍隊。
當時隰州刺史>孫議突然死亡,楊廷璋對都監、閒廄使李謙溥說:「如今皇上南下征伐,隰州沒有守將,河東北漢>必生覬覦之心,倘若奏報請示等待回復,隰州孤城就危險了。」
立即簽署書牒命李謙溥代理隰州軍政,李謙溥到達後就進行守城準備。
不久,北漢>軍隊果然到來,眾將請求迅速救援,楊廷璋說:「隰州城池>堅固,守將傑出,不容易攻克。」
北漢>軍攻城久攻不下,楊廷璋估計他們疲憊困乏沒有準備,暗中與李謙溥約定,各招募敢死士兵一百多人深夜偷襲敵營,北漢>軍隊驚慌潰逃,斬首一千多級;北漢>軍隊於是撤退離去。
[15]三月,壬午朔,帝如泰州。
>[15]>三月,壬午朔(初一),後周世宗>前往泰州。
[16]丁亥,唐大赦,改元交泰。
>[16]>丁亥(初六),南唐>實行大赦,改年號為交泰。
[17]唐太弟景遂前後凡十表辭位,且言:「今國危不能扶,請出就藩鎮。
燕王弘冀謫長有軍功,宜為嗣,謹奏上太弟寶冊。」
齊王景達亦以敗軍辭元帥。
唐主乃立景遂為晉王,加天策上將軍、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以景達為浙西道元帥、潤州大都督。
景達以浙西方用兵,固辭,改撫州大都督。
立弘冀為太子,參決庶政。
弘冀為人猜忌嚴刻,景遂左右有未出東宮者,立斥逐之。
其弟安定公從嘉畏之,不敢預事,專以經籍自娛。
>[17]南唐>皇太弟李景遂前後共十次上表請求辭去繼承人地位,並且說:「如今國家危難不能匡扶,請求出宮就任一方藩鎮>。
燕王李弘冀是嫡長子又有軍功,應該當繼承人,謹奏奉上皇太弟的寶冊。」
齊王李景達也因為軍隊潰敗辭去元帥>之職。
南唐>主於是封李景遂為晉王,加官天策上將軍、江南西道兵馬元帥>、洪州大都督>、太尉>、尚書令>,任命李景達為浙西道元帥>、潤州大都督>。
李景達因浙西正在用兵,堅決推辭,改任撫州大都督>。
南唐>主立李弘冀為皇太子>,參預決定各種政務。
李弘冀為人多疑尖刻,李景遂手下人還有沒出東宮的,立即斥退趕走。
他弟弟安定公李從嘉畏懼李弘冀,不敢參預政事,專門以書籍作為自我娛樂。
[18]辛卯,上如迎鑾鎮,屢至江口,遣水軍擊唐兵,破之。
上聞唐戰艦數百艘泊東州,將趣海口扼蘇、杭路,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釗將步騎,右神武統軍宋延渥將水軍,循江而下。
甲午,延釗奏大破唐兵於東州;上遣李重進將兵趣廬州。
>[18]>辛卯(初十),後周世宗>前往迎鑾鎮,屢次到達長江口,派遣水軍攻擊南唐>軍隊,打敗敵軍。
世宗聽說南唐>數百艘戰艦停泊在東州,將要趕赴入海口扼守通往蘇州、杭州的路,便派遣殿前都虞候慕容延釗帶領步兵、騎兵,右神武統軍宋延渥帶領水軍,沿江而下。
甲午(十三日),慕容延釗奏報在東州大敗南唐>軍隊;世宗派遣李重進率領軍隊趕赴廬州>。
唐主聞上在江上,恐遂南渡,又恥降號稱藩,乃遣兵部侍郎陳覺奉表,請傳位於太子弘冀,使聽命於中國。
時淮南惟廬、舒、蘄、黃未下,丙申,覺至迎鑾,見周兵之盛,白上,請遣人渡江取表,獻四州之地,畫江為境,以求息兵,辭指甚哀。
上曰:「朕本興師止取江北,爾主能舉國內附,朕復何求!」覺拜謝而退。
丁酉,覺請遣其屬閣門承旨劉承遇如金陵,上賜唐主書,稱「皇帝恭問江南國主」,慰納之。
南唐>主聞知世宗在長江岸畔,恐怕就要南下渡江,又恥於貶降帝號改稱藩臣,於是派遣兵部侍郎>陳覺奉持表章,請求傳位給太子>李弘冀,讓他聽從後周>的命令。
當時淮南只有廬州>、舒州、蘄州>、黃州>沒有攻下,丙申(十五日),陳覺到達迎鑾鎮,看到後周>軍隊的強盛,向世宗稟報,請求派人渡過長江拿取表章,進獻四州土地,劃江為界,來要求休戰,言辭旨意非常悲哀。
世宗說:「朕興師出兵本只為取得江北之地,你的君主能夠率國歸附,朕還要求什麼呢!」陳覺叩拜道謝而退下。
丁酉(十六日),陳覺請求派遣他的屬官閣門承旨劉承遇前往金陵>,世宗賜給南唐>主書信,說:「皇帝恭問江南國主」,安慰接納他。
戊戌,吳越奏遣上直指揮使·處州刺史邵可遷、秀州刺史路彥銖以戰艦四百艘、士卒萬七千人屯通州南岸。
>戊戌(十七日),吳越>奏報派遣上直指揮使、處州刺史>邵可遷和秀州刺史>路彥銖率領四百艘戰艦、一萬七千士兵駐守通州南面江岸。
唐主復遣劉承遇奉表稱唐國主,請獻江北四州,歲輸貢物十萬。
於是江北悉平,得州十四,縣六十。
南唐>主再派劉承遇奉送表章自稱唐國主,請求獻出長江北面廬、舒、蘄、黃等四州,每年獻送貢品十萬。
於是長江以北全部平定,得到十四個州、六十個縣。
庚子,上賜唐主書,諭以:「緣江諸軍及兩浙、湖南、荊南兵並當罷歸,其廬、蘄、黃三道,亦令斂兵近外。
俟彼將士及家屬就道,可遣人召將校以城邑付之。
江中舟艦有須往來者,並令就北岸引之。」
辛丑,陳覺辭行,又賜唐主書,諭以不必傳位於子。
>庚子(十九日),世宗賜給南唐>主書信,告以:「沿長江各支軍隊和在兩浙、湖南、荊南>的軍隊都當撤回,其中廬州>、蘄州>、黃州>三路軍隊,也下令把軍隊收回到近郊以外。
等到三州城中將吏士兵及其家屬上路南歸以後,可以派人召喚我軍將校並將城市都邑交付給他們。
長江的船只有需要來往的,一併讓他們到北岸來拉走。」
辛丑(二十日),陳覺告辭上路,世宗又賜給南唐>主書信,告訴他不必把君位傳給兒子。
壬寅,上自迎鑾復如揚州。
>
壬寅(二十一日),世宗從迎鑾鎮再次前往揚州。
癸卯,詔吳越、荊南軍各歸本道;賜錢弘犒軍帛三萬匹,高保融一萬匹。
>癸卯(二十二日),後周世宗>詔令吳越>、荊南>軍隊各自返回本地;賜給錢弘犒勞軍隊的絹帛三萬匹,賜高保融一萬匹。
甲辰,置保信軍於廬州,以右龍武統軍趙匡贊為節度使。
>甲辰(二十三日),在廬州>設置保信軍,任命右龍武統軍趙匡贊為節度使>。
丙午,唐主遣馮延已獻銀、絹、錢、茶、谷共百萬以犒軍。
>丙午(二十五日),南唐>主派遣馮延巳貢獻銀、絹、錢、茶、谷總共百萬以犒勞軍隊。
己酉,命宋延渥將水軍三千溯江巡警。
>己酉(二十八日),後周世宗>命令宋延渥率領水軍三千人沿江而上巡邏警戒。
庚戌,敕故淮南節度使楊行密、故升府節度使徐溫等墓並量給守戶;其江南群臣墓在江北者,亦委長吏以時檢校。
>庚戌(二十九日),敕令已故淮南節度使楊行密>、已故升府節度使>徐溫等人的墓全都根據需要給予守墓民戶;其餘江南群臣有先人墳墓在長江以北的,也委
>
托所在地方長官按時檢查。
辛亥,唐主遣其臨汝公徐遼代己來上壽。
>辛亥(三十日),南唐>主派遣臨汝公徐遼代表自己前來獻送祝壽禮品。
[19]是月,浚汴口,導河流達於淮,於是江、淮舟楫始通。
>[19]>當月,疏通汴口,引導黃河支流直達淮水,於是長江、淮水的船隻開始通航。
[20]夏,四月,乙卯,帝自揚州北還。
>[20]>夏季,四月,乙卯(初四),後周世宗>從揚州北上返回。
[21]新作太廟成。
庚申,神主入廟。
>[21]後周>大梁新造太廟建成。
庚申(初九),神主牌位放入太廟。
[22]辛酉夜,錢唐城南火,延及內城,官府廬舍幾盡。
壬戌旦,火將及鎮國倉,吳越王弘久疾,自強出救火;火止,謂左右曰:「吾疾因災而愈。」
眾心稍安。
>[22]>辛酉(初十)夜晚,吳越>錢塘城南起火,延及內城,官家府第百姓房舍幾乎燒盡。
壬戌(十一日)清晨,大火即將燒到鎮國倉,吳越>王錢弘長期患病,自己勉強支撐著出去救火。
大火止熄,錢弘對左右的人說:「我的病因這場火災而痊癒。」
眾人的心稍許得到安慰。
[23]帝之南征也,契丹乘虛入寇。
壬申,帝至大梁,命張永德將兵備御北邊。
>[23]後周世宗>南下征伐,契丹軍隊乘虛入侵。
壬申(二十一日),世宗到達大梁,命令張永德領兵到北部邊界防備禦敵。
[24]五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24]>五月,辛巳朔(初一),發生日食。
[25]詔賞勞南征士卒及淮南新附之民。
>[25]後周世宗>頒詔賞賜南下征伐的士兵和淮南新近歸附的百姓。
[26]辛卯,以太祖皇帝領忠武節度使,徙安審琦為平盧節度使。
>[26]>辛卯(十一日),後周世宗>任命宋太祖>皇帝兼領忠武節度使>,調任安審琦為平盧節度使>。
[27]成德節度使郭崇攻契丹束城,拔之,以報其入寇也。
>[27]>成德節度使>郭崇進攻契丹束城,拔取,以此回報契丹軍隊的入侵。
[28]唐主避周諱,更名景。
下令去帝號,稱國主,凡天子儀制皆有降損,去年號,用周正朔,仍告於太廟。
左僕射、同平章事馮延己罷為太子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嚴續罷為少傅,樞秘使、兵部侍郎陳覺罷守本宮。
>[28]南唐>主為避後周世宗>祖先名諱,改名為景。
下令取消帝號,只稱國主,所有原來的天子儀仗規制都有所降低貶損,取消交泰年號,改用後周>年號曆法,並向太廟報告。
左僕射>、同平章事>馮延己免職後為太子>太傅,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嚴續免職後為少傅,樞密使、兵部侍郎>陳覺免去同平章事>保留原來官職。
初,馮延己以取中原之策說唐主,由是有一寵一。
延己嘗笑烈祖戢兵為齷齪,曰:「安陸所喪才數千兵,為之輟食咨嗟者旬日,此田舍翁識量耳,安足與成大事!豈如今上暴師數萬於外,而擊球宴樂無異平日,真英主也!」延己與其一黨一談論,常以天下為己任,更相唱和。
翰林學士常夢錫屢言延己等人浮誕,不可信;唐主不聽,夢錫曰:「一奸一言似忠,陛下不悟,國必亡矣!」及臣服於周,延己之一黨一相與言,有謂周為大朝者,夢錫大笑曰:「諸公常欲致君堯、舜,何意今日自為小朝邪!」眾默然。
>當初,馮延己用奪取中原的策略來勸說南唐>主,因此得到一寵一幸。
馮延己曾經嘲笑南唐>烈祖息兵是心胸狹窄,說:「安陸所喪失的才幾千士兵,就為之禁食歎息有十天,這是鄉村田舍老翁的見識度量,怎麼能與他成就大事!哪像如今皇上幾萬大軍風餐露宿在野外,而自己打球玩耍取樂與平日沒有兩樣,真是英明的君主啊!」馮延己與他的同一黨一談論時,總是把治理天下作為自己的責任,互相唱和呼應。
翰林學士>常夢錫多次上言說馮延己等人浮誇荒誕,不可信任;南唐>主不聽從,常夢錫說:「一奸一臣的話好似忠言,陛下如果再不覺悟,國家必定滅亡了!」及至向後周>臣服,馮延己一黨一羽相互言談,有稱後周>為大朝的,常夢錫大笑說:「諸位平常想引導國君成為統治天下的唐堯、虞舜,哪裡想得到今日卻自稱小朝廷呢?」
眾人沉默無語。
自唐主內附,帝止因其使者賜書,未嘗遣使至其國。
己酉,始命太僕卿馮延魯、衛尉少卿鍾謨使於唐,賜以御衣、玉帶等及犒軍帛十萬,並今年《欽天歷》。
>自從南唐>主歸附中原,後周世宗>只通過對方使者賜給書信,還未曾派遣使者到唐國。
己酉(二十九日),方始命令太僕>卿馮延魯、衛尉>少卿鍾謨出使到南唐>,賜給御衣、玉帶等物品以及犒勞軍隊的絹帛十萬匹,並賜當年的《欽天歷》。
劉承遇之還自金陵也,唐主使陳覺白帝,以江南無鹵田,願得海陵監南屬以贍軍。
帝曰:「海陵在江北,難以交居,當別有處分。」
至是,詔歲支鹽三十萬斛以給江南,所俘獲江南士卒,稍稍歸之。
>劉承遇從金陵>返回,南唐>主派陳覺稟報世宗,因為江南地區沒有鹽鹵之田,希望得到海陵>監歸屬江南來供一應軍需。
世宗說:「海陵>在長江北岸,難以歸屬江南而使南、北官吏交錯雜居,應當另有安排。」
到這時,詔令每年撥出三十萬斛鹽給江南地區,所俘獲的江南士兵,漸漸地釋放回國。
[29]六月,壬子,昭義節度使李筠奏擊北漢石會關,拔其六寨。
乙卯,晉州奏都監李謙溥擊北漢,破孝義。
>[29]>六月,壬子(初二),後周>昭義節度使>李筠奏報出擊北漢>石會關,攻拔北漢>六個寨子。
乙卯(初五),晉州奏報都監李謙溥出擊北漢>,攻破孝義。
[30]高保融遣使勸蜀主稱藩於周,蜀主報以前歲遣胡立致書於周而不答。
>[30]荊南>高保融派遣使者勸說後蜀>主向後周>稱臣,後蜀>主回復說去年派胡立送致書信給後周>而未予答覆。
[31]秋,七月,丙戌,初行《大周刑統》。
>[31]>秋季,七月,丙戌(初七),後周>開始實行《大周刑統》。
[32]帝欲均田租,丁亥,以元稹《均田圖》遍賜諸道。
>[32]後周世宗>準備平均田租,丁亥(初八),將元稹《均田圖》普遍賜發各地。
[33]閏月,唐清源節度使兼中書令留從效遣牙將蔡仲衣商人服,以絹表置革帶中,間道來稱藩。
>[33]>閏月,南唐>清源節度使>兼中書令留從效派遣牙將蔡仲穿著商人服裝,把絹帛表章夾放在皮帶中間,從偏僻小路前來稱臣。
[34]唐江西元帥晉王景遂之赴洪州也,以時方用兵,啟求大臣以自副,唐主以樞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徵古為鎮南節度副使。
徵古傲很專恣,景遂雖寬厚,久而不能堪,常欲斬徵古,自拘於有司,左右諫而止,景遂忽忽不樂。
>[34]南唐>江西元帥>晉王李景遂到洪州赴任,因當時正在用兵,奏請委派大臣作為自己的副手,南唐>主任命樞密副使,工部侍郎>李征古為鎮南節度副使。
李徵古傲慢凶狠專橫跋扈,李景遂雖然寬容仁厚,但時間長了也不堪忍受,經常想斬了李征古,然後到有關執法部門自首,被左右人勸諫而住手,李景遂惆悵恍
>
惚悶悶不樂。
太子弘冀在東宮多不法,唐主怒,嘗以杖擊之曰:「吾當復召景遂。」
昭慶宮使袁從范從景遂為洪州押牙,或譖從范之子於景遂,景遂欲殺之,從范由是怨望。
弘冀聞之,密遣從范毒之;八月,庚辰,景遂擊渴甚,從范進漿,景遂飲之而卒。
未殯,體已潰;唐主不之知,贈皇太弟,謚曰文成。
太子>李弘冀住在東宮多有不法行為,南唐>主發怒,曾經用馬杖打他說:「我應當重新召回李景遂。」
昭慶宮使袁從范跟從李景遂為洪州都押牙,有人問李景遂說袁從范兒子的壞話,李景遂想殺他,袁從范因此產生怨恨。
李弘冀聞知,秘密支使袁從范毒殺李景遂;八月,庚辰(初二),李景遂打馬口渴得很,袁從范送上飲料,李景遂喝下而死去。
還沒等到收殮,身一體已經潰爛。
南唐>主不知詳情,追贈皇太弟,謚號為文成。
[35]辛巳,南漢中宗殂,長子繼興即帝位,更名,改元大寶。
年十六,國事皆決於宦官玉清宮使龔澄樞及女侍中盧瓊仙等,台省辟備位而已。
>[35]>辛巳(初三),南漢>中宗劉晟去世,長子劉繼興即皇帝位,改名為,改年號為大寶。
劉十六歲,國事全部由宦官玉清宮使龔澄樞和女侍中>盧瓊仙
>
等人裁決,朝廷台、省鎊部官員只是虛有其名而已。
[36]甲申,唐始置進奏院於大梁。
>[36]>甲申(初六),南唐>開始在大梁設置進奏院。
[37]壬辰,命西上閣門使靈壽曹彬使於吳越,賜吳越王弘騎軍鋼甲二百,步軍甲五千及他兵器。
彬事畢亟返,不受饋遺,吳越人以輕舟追與之,至於數四,彬曰:「吾終不受,是竊名也。」
盡籍其數,歸而獻之。
帝曰:「向之奉使,乞丐無厭,使四方輕朝命。
卿能如是,甚善;然彼以遺卿,卿自取之。」
彬始拜受,悉以散於親識,家無留者。
>[37]>壬辰(十四日),後周世宗>命令西上閣門使靈壽人曹彬出使吳越>,賜給吳越>王錢弘二百副騎兵鋼鎧甲、五百副步兵鋼鎧甲和其它兵器。
曹彬事情完畢即刻返回,不接受饋贈,吳越>人劃著輕便小船追送禮品,推辭再三,曹彬說:「我最終仍不接受,這是沽名釣譽啊。」
全部登錄禮品數量,返歸後獻上。
世宗說:「以前奉命出使的人,索求沒個滿足,使得四方之人輕視朝廷命令。
一愛一卿能夠如此,非常好;然而別人既已將此饋贈一愛一卿,一愛一卿自可取走。」
曹彬這才跪拜接受,全部散發給親近熟人,家中一點沒留。
[38]辛丑,馮延魯、鍾謨來自唐,唐主手錶謝恩,其略曰:「天地之恩厚矣,父母一之恩深矣,子不謝父,人何報天,惟有赤心,可酬大造。」
又乞比藩方,賜詔書。
又稱:「有情事令鍾謨上奏,乞令早還。」
唐主復令謨白帝,欲傳位太子。
九月,丁巳,以延魯為刑部侍郎、謨為給事中。
唐主復遣吏部尚書、知樞密院殷崇義來賀天清節。
>[38]>辛丑(二十三日),馮延魯、鍾謨從南唐>而來,南唐>主親書表章感謝皇恩,表章大致說:「天地的恩澤真厚啊,父母的恩澤真深啊,子女無法感謝父母,人們怎麼報答天地,只有赤誠之心,可以回報大恩大德。」
又請求與四方藩鎮>同列,降賜詔書。
又說:「有情況讓鍾謨上奏,乞求讓他早日返回。」
南唐>主又讓鍾謨稟報世宗,打算傳位給太子>。
九月,丁巳(初九),後周世宗>任命馮延魯為刑部侍郎>、鍾謨為給事中>。
南唐>主又派遣吏部尚書>、知樞密院>殷崇義前來祝賀世宗生日天清節。
[39]帝謀伐蜀,冬,十月,己卯,以戶部侍郎高防為西南面水陸制置使,右贊善大夫李玉為判官。
>[39]後周世宗>謀劃伐後蜀>,冬季,十月,己卯(初二),任命戶部侍郎>高防為西南面水陸制置使、右贊善大夫李玉為判官。
[40]甲午,帝歸馮延魯及左監門衛上將軍許文稹、右千牛衛上將軍邊鎬、衛尉卿周廷構於唐。
唐主以文稹等皆敗軍之俘,棄不復用。
>[40]>甲午(十七日),後周世宗>將馮延魯和左監門衛上將軍許文鎮、右千牛衛上將軍邊鎬、衛尉>卿周廷構送歸給南唐>。
南唐>主因許文稹等人都是打敗仗的俘虜,棄置不再任用。
[41]高保融再遺蜀主書,勸稱臣於周,蜀主集將相議之,李昊曰:「從之則君父之辱,違之則周師必至,諸將能拒周乎?」
諸將皆曰:「以陛下聖明,江山險固,豈可望風屈服!秣馬厲兵,正為今日。
臣等請以死衛社稷!」丁酉,蜀主命昊草書,極言拒絕之。
>[41]荊南>高保融再次給後蜀>主去信,規勸他向後周>投降稱臣,後蜀>主召集將相商議此事,李昊說:「聽從他就是國君先父的恥辱,違背他周朝軍隊必定到達,眾將能夠抵禦周軍嗎?」
眾將都說:「依靠陛下的聖明,江山的險固,豈能望風投降!秣馬厲兵長期戰備,正是為了今日抵禦外敵。
我們請求用生命來保衛國家!」丁酉(二十一日),後蜀>主命令李昊起草回信,慷慨陳辭拒絕勸降。
[42]詔左散騎常侍須城艾穎等三十四人分行諸州,均定田租。
庚子,詔諸州並鄉村,率以百戶為一團一,一團一置耆長三人。
帝留心農事,刻木為耕夫、蠶婦,置之殿庭。
>[42]後周世宗>詔令左散騎常侍須城人艾穎等三十四人分別視察各州,按地多少均衡確定田租。
庚子(二十三日),詔令各州合併鄉村,一般以百戶為一一團一,每一團一設置年老的一團一長三人。
世宗留意農事,用木頭刻成耕田農夫、養蠶農婦,安放在宮殿庭院中。
[43]命武勝節度使宋延渥以水軍巡江。
>[43]後周世宗>命令武勝節度使>宋延渥率領水軍巡視長江。
[44]高保融奏,聞王師將伐蜀,請以水軍趣三峽,詔褒之。
>[44]荊南>高保融上奏,聽說王師將要征伐後蜀>,請求率領水軍趕赴三峽,後周世宗>詔令嘉獎他。
[45]十一月,庚戌,敕竇儼編集《大周通禮》、《大周正樂》。
>[45]>十一月,庚戌(初四),後周世宗>敕令竇儼編纂《大周通禮》、《大周正樂》。
[46]辛亥,南漢葬文武光明孝皇帝於昭陵,廟號中宗。
>[46]>辛亥(初五),南漢>將文武光明孝皇帝安葬在昭陵,廟號為中宗。
[47]乙丑,唐主復遣禮部侍郎鍾謨入見。
>[47]>乙丑(十九日),南唐>主又派遣禮部侍郎>鍾謨入朝謁見。
[48]李玉至長安,或言「蜀歸安鎮在長安南三百餘了,可襲取也。」
玉信之,牒永興節度使王彥超,索兵二百,彥超以為歸安道阻隘難取,玉曰:「吾自奉密旨。」
彥超不得已與之。
玉將以往,十二月,蜀歸安鎮遏使李承勳據險邀之,斬玉,其眾皆沒。
>[48]>李玉到達長安>,有人說:「蜀歸安鎮在長安>南面三百多里,可以偷襲奪取。」
李玉聽信這話,投牒給永興節度使王彥>超,索求二百士兵,王彥>超認為歸安道路險惡狹窄難以攻取,李玉說:「我自奉有密旨。」
王彥>超不得已給他二百士兵。
李玉帶領士兵前往,十二月,後蜀>歸安鎮遏使李承勳佔據險要地形攔擊,斬殺李玉,他的士兵全部覆沒。
[49]乙酉,蜀主以右衛聖步軍都指揮使趙崇韜為北面招討使,丙戌,以奉鑾肅衛都指揮使、武信節度使兼中書令孟貽業為昭武、文州都招討使,左衛聖馬軍都指揮使趙思進為東面招討使,山南西道節度使韓保貞為北面都招討使,將兵六萬,分屯要害以備周。
>[49]>乙酉(初九),後蜀>君主任命右衛聖步軍都指揮使>趙崇韜為北面招討使>,丙戌(初十),任命奉鑾肅衛都指揮使>、武信節度使>兼中書令孟貽業為昭武>、文州都招討使>,左衛聖馬都指揮使>趙思進為東面招討使>,山南西道節度使>韓保貞為北面都招討使>,領兵六萬,分別駐守要害地段來防禦後周>。
[50]丙戌,詔凡諸色課戶及俸戶並勒歸州縣,其幕職、州縣官自今並支俸錢及米麥。
>[50]>丙戌(初十),後周世宗>詔令所有各種課戶和俸戶一律統歸州縣管理,所有幕職官、州縣官從今開始一律由州縣開支俸錢和糧食。
[51]初,唐太傅兼中書令楚公宋齊丘多樹朋一黨一,欲以專固朝權,躁進之士爭附之,推獎以為國之元老。
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恃齊丘之勢,尤驕慢。
及許文稹等敗於紫金山,覺與齊丘、景達自濠州遁歸,國人洶懼。
唐主嘗歎曰:「吾國家一朝至此!」因泣下。
徵古曰:「陛下當治兵以捍敵,涕泣何為!豈飲酒過量邪,將一乳一母不至邪?」
唐主色變,而徵古舉止自若。
會司天奏:「天文有變,人主宜避位禳災。」
唐主乃曰:「禍難方殷,吾欲釋去萬機,棲心沖寂,誰可以托國者?」
徵古曰:「宋公,造國手也,陛下如厭萬機,何不一舉國授之!」覺曰:「陛下深居禁中,國事皆委宋公,先行後聞,臣等時入侍,談釋、老而已。」
唐主心慍,即命中書舍人豫章陳喬草詔行之。
喬惶恐請見,曰:「陛下一署此詔,臣不復得見矣!」因極言其不可。
唐主笑曰:「爾亦知其非邪?」
乃止。
由是因晉王出鎮,以徵古為之副,覺自周還,亦罷近職。
>[51]>當初,南唐>太傅兼中書令楚公宋齊丘大肆拉幫結伙、培植一黨一羽,想以此壟斷朝廷大權,浮躁急進之士爭相攀附,推崇誇獎宋齊丘為國家元老。
樞密使陳覺、副使李徵古倚仗宋齊丘的勢力,尤其驕橫傲慢。
及至許文稹等在紫金山>潰敗,陳覺與宋齊丘、李景達從濠州>逃跑回來,國中之人非常恐懼。
南唐>主曾經感歎說:「我的國家一剎時竟到了這個地步!」因而流下眼淚。
李徵古說:「陛下應當整頓軍隊來抵抗敵人,流淚哭泣幹什麼!難道是喝酒過量了嗎,還是一奶一媽一沒到呢?」
南唐>主臉色大變,而李征古言談舉止仍從容自如。
適逢司天奏報:「天像有大變,人主應該避位祈求消災。」
南唐>主於是說:「禍亂災難正頻繁,我想放棄君位擺脫政務,讓心境處於淡泊寂靜之中,但可以將國家托付給誰呢?李徵古說:「宋公是治理國家的高手,陛下如果討厭政務,何不把國家交授給他!」陳覺說:「陛下深居在宮中,國家大事都委託給宋公,先處理後報告,我們時常入宮侍候,只談釋迦牟尼>、老子>罷了。」
南唐>主心中怨恨,立即命令中書舍人>豫章人陳喬起草詔書實行。
陳喬恐懼不安請求謁見,說:「陛下一旦簽署這項詔令,我便不再能見陛下了。」
就極力陳述不可如此的道理。
南唐>主笑著說:「你也知道那樣不行嗎?」
於是作罷,因此借晉王出任藩鎮>之機,任命李徵古為他副手,陳覺從後周>返回,也被撤銷朝廷近臣之職。
鍾謨素與李德明善,以德明之死怨齊丘;及奉使歸唐,言於唐主曰:「齊丘乘國之危,遽謀篡竊,陳覺、李徵古為之羽翼,理不可容。」
陳覺之自周還,矯以帝命謂唐主曰:「聞江南連歲拒命,皆宰相嚴續之謀,當為我斬之。」
唐主知覺素與續有隙,固未之信。
鍾謨請覆之於周,唐主乃因謨覆命,上言:「久拒王師,皆臣愚迷,非續之罪。」
帝聞之,大驚曰:「審如此,則續乃忠臣,朕為天下主,豈教人殺忠臣乎!」謨還,以白唐主。
>鍾謨平素與李德明要好,因為李德明的死而怨恨宋齊丘;及至奉命出使回歸南唐>,對南唐>主進言道:「宋齊丘乘國家危難,便馬上圖謀篡國奪位,陳覺、李征古當他的幫手,天理不容。」
陳覺從後周>回來,偽造後周世宗>命令對南唐>主說:「聽說江南多年抗拒詔令,都是宰相>嚴續的主意,必當替一我斬了他。」
南唐>主明知陳覺素來與嚴續有矛盾,本來就不相信他的話。
鍾謨請求到後周>核對,南唐>主於是通過鍾謨回覆命令,上言說:「長時間抗拒王師,都是我的愚昧糊塗,不是嚴續的罪過。」
後周世宗>聞悉,大為驚訝,說:「確實如此的話,那嚴續乃是忠臣,朕為天下之主,豈能教唆人殺害忠臣呢!」鍾謨回國,將情況稟報南唐>主。
唐主欲誅齊丘等,復遣謨入稟於帝。
帝以異國之臣,無所可否。
己亥,唐主命知樞密院殷崇義草詔暴齊丘、覺、徵古罪惡,聽齊丘歸九華山舊隱,官爵悉如故;覺責授國子博士,宣州安置;徵古削奪官爵,賜自盡;一黨一與皆不問。
遣使告於周。
南唐>主打算誅殺宋齊丘等人,又派遣鍾謨入朝向後周世宗>稟報。
世宗因為是別國的臣子,不置可否。
己亥(二十三日),南唐>主命令知樞密院>殷崇義起草詔書公佈宋齊丘、陳覺、李徵古的罪惡,允許宋齊丘返歸九華山舊日隱居之地,官職爵位全部照舊;陳覺被貶謫授於國子博士,送往宣州安置;李徵古削奪官職爵位,賜命自一殺;他們的一黨一羽都不作追究。
派遣使者向後周>報告。
[52]丙午,蜀以峽路巡檢制置使高彥儔為招討使。
>[52]>丙午(三十日),後蜀>任命峽路巡檢>制置高彥儔為招討使>。
[53]平盧節度使、太師、中書令陳王安審琦僕夫安友進與其嬖妾通,妾恐事洩,與友進謀殺審琦,友進不可,妾曰:「不然,我當反告汝。」
友進懼而從之。
>[53]>平盧節度使>、太師、中書令陳王安審琦的車伕安友進同安審琦的一愛一妾私通,這個侍妾怕事情洩露,就與安友進密謀殺死安審琦,安友進認為不可,侍妾說:「不這樣的話,我必定反過來告發你。」
安友進恐懼而聽從她的主意。
六年(己未、959)
>六年(己未,公元959>年)
[1]春,正月,癸丑,審琦醉熟寢,妾取審琦所枕劍,授友進而殺之,仍盡殺侍婢在帳下者以滅口。
後數日,其子守忠始知之,執友進等之。
>[1]>春季,正月,癸丑(初七),安審琦喝醉酒熟睡,侍妾取出安審琦所枕的劍交給安友進而殺死他,並且將在帳下服侍的婢女全部殺死滅口。
事後數日,安審琦的兒子安守忠才知道真相,抓住安友進等人將他們凌遲處死。
[2]初,有司將立正仗,宿設樂縣於殿庭,帝觀之,見鐘磬有設而不擊者,問樂工,皆不能對。
乃命竇儼討論古今,考正雅樂。
王樸素曉音律,帝以樂事詢之,樸上疏,以為:「禮以檢形,樂以治心;形順於外,心和於內,然而天下不治者未之有也。
是以禮樂修於上,萬國化於下,聖人之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用此道也。
夫樂生於人心而聲成於物,物聲既成,復能感人之心。
>[2]>當初,有關官吏準備安放正月初一接受朝賀的儀仗禮器,前一天晚上在正殿廳堂上設置懸掛的鐘磬,後周世宗>前去觀看,見到鐘磬有掛設在那裡卻不敲打的,便詢問樂工,都不能回答。
於是命令竇儼探討研究古今有關制度,
>
考定校正雅樂。
王樸一向通曉音律,世宗詢問他雅樂之事,王樸上書,認為:
「禮儀是用來規範形體的,音樂是用來陶冶心靈的;形體在外表恭順,心靈在
內部平和,這樣而天下還不太平的是沒有的。
所以禮樂在朝廷上修成實行,天
下萬國就會感化歸服,聖人的教化不峻急而成功,聖人的政令不嚴厲而大治,就
是由於這個道理。
那音樂產生於人的心靈而聲音形成於物體的振動,物體的聲音
既已形成,又能反過來感化人的心靈。
昔黃帝吹九寸之管,得黃鐘正聲,半之為清聲,倍之為緩聲,三分損益之以生十二律。
十二律旋相為宮以生七調,為一均。
凡十二均、八十四調而大備。
遭秦滅學,歷代治樂者罕能用之。
唐太宗之世,祖孝孫、張文收考正大樂,備八十四調;安、史之亂,器與工什亡八九,至於黃巢,蕩盡無遺。
時有太常博士殷盈孫,按《考工記》,鑄鍾十二,編鐘二百四十。
處士蕭承訓校定石磬,今之在縣者是也。
雖有鐘磬之狀,殊無相應之和,其不問音律,但循環而擊,編鐘、編磬徒懸而已。
絲、竹、、土僅有七聲,名為黃鐘之宮,其存者九曲。
考之三曲協律,六曲參涉諸調;蓋樂之廢缺,無甚於今。
>「從前黃帝>吹九寸長的竹管,得到黃鐘的正聲,截去一半變為清聲,加長一倍變為緩聲,用增減三分之一長度的方法產生十二音律。
十二音律輪流作為宮音,都可產生七個調,成為一均。
總共有十二個均、八十四個調,從而均、調全部齊備。
但是遭到秦代消滅學術的厄運,歷代研習演奏音樂的人很少有能使用它的。
唐太宗>的時代,祖孝孫、張文收考定校正雅樂,配齊八十四個調;安祿山>、史思明>作亂,樂器和樂師損失十分之八九,到了黃巢>造反,便蕩然無存。
當時有太常博士殷盈孫,根據《考工記》,鑄造鍾十二枚、編鐘二百四十枚,處士蕭承訓校定石磬,如今懸掛的就是。
雖然有鍾、磬的形狀,但一點都沒有相應的和諧,那鐘磬也不問是什麼音律,只是循環敲打、編鐘、編磬白白地掛著而已。
絲、竹、、土等各種質地的樂器也只有七個聲音,稱為黃鐘之宮,保存下來的有九個曲子。
校核九個曲子,三個曲子合符音律,六個曲子夾雜各種音調;音樂的曠廢遺缺,沒有比當今更嚴重的了。
陛下武功既著,垂意禮樂,以臣嘗學律呂。
宣示古今樂錄,命臣討論。
臣謹如古法,以黍定尺,長九寸徑三分為黃鐘之管,與今黃鐘之一聲相應,因而推之,得十二律。
以為眾管互吹,用聲不便,乃作津准,十有三弦,其長九尺,皆應黃鐘之一聲,以次設竹,為十一律,及黃鐘清聲,旋用七律以為一均。
為均之主者,宮也,徵、商、羽、角、變宮、變徵次焉。
發其均主之一聲,歸於本音之律,迭應不亂,乃成其調,凡八十一調。
此法久絕,出臣獨見,乞集百官校其得失。」
>
「陛下武功既已卓著,開始注意振興禮樂,因為臣下曾經學過律呂之術,便公佈古今音樂著錄,命令臣下探討研究。
臣下謹慎地按照古代的方法,用黑黍子粒來定出尺寸,長九寸、直徑三分的作為黃鐘律管,與當今黃鐘的聲音相互應合,以此推算,得出十二音律。
因為做許多律管交替吹奏,使用聽聲不方便,於是製作律准,共有十三條弦,其長九尺,所有的音都應合黃鐘的聲音,依次設置架弦的碼子,調成林鍾、太簇、南呂、姑洗、應鍾、蕤賓、大呂
、夷則、夾鍾、無射、中呂等十一音律和黃鐘清聲,輪番使用七個音律成為一均。
作為均的主音,首先是宮,其次是徵、商、羽、角、變宮、變徵。
發出該均主音之一聲,最後回歸到本音的音律,重迭應和而不雜亂,才能構成一調,總共八十一調。
這個方法長期失傳,出於臣下獨自見解,請求召集百官較考其得失正誤。
詔從之。
百官皆以為然,乃行之。
>
世宗下詔採用王樸所奏旋宮之法。
百官都認為是這樣,於是實行。
[3]唐宋齊丘至九華山,唐主命鎖其第,一穴一牆給飲食。
齊丘歎曰:「吾昔獻謀幽讓皇帝族於泰州,宜其及此!」乃縊而死。
謚曰丑繆。
>[3]南唐>宋齊丘到達九華山,南唐>主下令鎖上他宅第的全部門窗,在牆上挖洞供給飲食。
宋齊丘歎息說:「我從前獻計將吳讓皇帝家族幽禁在泰州,所以今天應該到達這步田地!」於是上吊而死。
謚號為丑繆。
初,翰林學士常夢錫知宣政院,參預機政,深疾齊丘之一黨一,數言於唐主曰:「不去此屬,國必危亡。」
與馮延己、魏岑之徒日有爭論。
久之,罷宣政院,夢錫鬱鬱不得志,不復預事,縱酒成疾而卒。
及齊丘死,唐主曰:「常夢錫平生欲殺齊丘,恨不使見之!」贈夢錫左僕射。
>當初,翰林學士>常夢錫主持宣政院>事務,參預機要政務,深切痛恨宋齊丘一派,多次對南唐>主說:「不除去這一幫,國家必定危險滅亡。」
同馮延己、魏岑之徒每天都有爭論。
時間久了,被罷免宣政院>職務,常夢錫心情憂鬱不能實現抱負,不再參預朝政,縱酒狂飲成疾而去世。
到宋齊丘死時,南唐>主說:「常夢錫生前總是想殺死宋齊丘,遺憾的是不能讓他見到這一天。」
追贈常夢錫為左僕射>。
[4]二月,丙子朔,命王僕如河陰按行河堤,立斗門於汴口。
壬午,命侍衛都指揮使韓通、宣徽南院使吳廷祚,發徐,宿、宋、單等州丁夫數萬浚汴水。
甲申,命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自大梁城東導汴水入於蔡水,以通陳、穎之漕,命步軍都指揮使袁彥浚五丈渠東過曹、濟、梁山泊,以通青、鄆之漕,發畿內及滑、亳丁夫數千以供其役。
>[4]>二月,丙子朔(初一),後周世宗>命令王樸前往河陰巡視黃河堤防,在汴水>入河口建立放水閘門。
壬午(初七),命令侍衛都指揮使>韓通、宣徽南院使吳延祚,征發徐州>、宿州、宋州>、單州>等地壯丁民夫數萬人疏通汴水>。
甲申(初九),命令馬軍都指揮使>韓令坤從大梁城東面引汴水>流入蔡水,來打通陳州>、穎州的運糧水道,命令步軍都指揮使>袁彥疏通五丈渠,向東經過曹州>、濟州、梁山泊>,以打通青州、鄆州的運糧水道,征發京城所轄地區之內和滑州、亳州>壯丁民夫數千人來提一供給這些工程。
[5]丁亥,開封府奏田稅舊一十萬二千餘頃,今按行得羨苗四萬二千餘頃;敕減三萬八千頃。
諸州行苗使還,所奏羨苗,減之仿此。
>[5]>丁亥(十二日),開封府奏報徵取租稅的田地原為十萬二千餘頃,如今核查得到多出的田地有四萬二千餘頃,後周世宗>敕令減免租稅三萬八千頃。
各州巡視苗田使者回來,所奏報多出的田地,減免租稅的比例仿照開封府。
[6]淮南饑,上命以米貸之。
或曰:「民貧,恐不能償。」
上曰:「民吾子也,安有子倒懸而父不為之解哉!安在責其必償也!」
>[6]>淮南鬧饑荒,後周世宗>命令把糧食借貸給百姓。
有人說:「百姓貧窮,恐怕不能償還。」
世宗說:「百姓是我的子女啊,哪有子女倒懸在那裡而父親不為他解脫的道理呢!哪個在要求百姓必定償還呢!」
[7]庚申,樞密使王樸卒。
上臨其喪,以玉鉞卓地,慟哭數四,不能自止。
樸一性一剛而銳敏,智略過人,上以是惜之。
>[7]>三月,戊申(初三),樞密使王樸去世。
後周世宗>親臨他的喪禮,用玉鉞擊地,痛哭多次,不能自制。
王樸生一性一剛強而敏銳,智謀韜略超過常人,後周世宗>因此一愛一惜他。
[8]甲子,詔以北鄙未復,將幸滄州,命義武節度使孫行友捍西山路,以宣徽南院使吳廷祚權東京留守、判開封府事,三司使張美權大內都部署。
丁卯,命侍衛親軍都虞候韓通等將水陸軍先發。
甲戌,上發大梁。
>[8]>甲子(十九日),後周世宗>詔令因北部領土沒有收復,將要親臨滄州,命令義武節度使>孫行友捍衛西山路,任命宣徽南院使吳延祚代理東京>留守、判開封府事,三司使>張美代理大內都部署。
丁卯(二十二日),命令侍衛親軍都虞候韓通等人率領水路、陸路軍隊出先。
甲戌(二十九日),後周世宗>從大梁出發。
夏,四月,庚寅,韓通奏自滄州治水道入契丹境,柵於乾寧軍南,補壞防,開游口三十六,遂通瀛、莫。
>夏季,四月,庚寅(十五日),韓通奏報從滄州修治水道進入契丹國境,在乾寧>軍南面設置柵欄,修補損壞堤防,挖開排水口三十六個,於是直通瀛州、莫州。
辛卯,上至滄州,即日帥步騎數萬發滄州,直趨契丹之境。
河北州縣非車駕所過,民間皆不之知。
壬辰,上至乾寧軍,契丹寧州刺史王洪舉城降。
>辛卯(十六日),世宗到達滄州,當日率領步兵、騎兵數萬人從滄州出發,直奔契丹國境。
黃河以北的州縣不是世宗車馬所過之處,當地百姓都不知道皇帝出征。
壬辰(十七日),世宗到達乾寧>軍,契丹寧州>刺使王洪率城投降。
乙未,大治水軍,分命諸將水陸俱下,以韓通為陸路都部署,太祖皇帝為水路都部署。
丁酉,上御龍舟沿流而北,舳艫相連數十里;己亥,至獨流口,溯
流而西。
辛丑,至益津關,契丹守將終延輝以城降。
>乙未(二十日),世宗大力整治水軍,分別命令眾將水、陸兩路同時而下,任命韓通為陸路都部署,宋太祖>皇帝為水路都部署。
丁酉(二十二日),世宗乘坐龍船沿著水流北上,船隻頭尾相接長達數十里。
己亥(二十四日),到達獨流口,又沿水道向西。
辛丑(二十六日),到達益津關,契丹守將終廷輝率城投降。
自是以西,水路漸隘,不能勝巨艦,乃捨之。
壬寅,上登陸而西,宿於野次,侍衛之士不及一旅,從官皆恐懼。
胡騎連群出其左右,不敢一逼一十。
>從益津關往西,水路逐漸狹窄,無法通行大船,於是棄船。
壬寅(二十七日),後周世宗>登陸西進,在野外宿營,侍從警衛的士兵不到一旅五百人,隨從
>
的官吏都很恐懼。
胡人騎兵成群結隊在周圍出沒,但不敢靠近。
癸卯,太祖皇帝先至瓦橋關,契丹守將姚內斌舉城降,上入瓦橋關。
內斌,平州人也。
甲辰,契丹莫州刺史劉楚信舉城降。
五月,乙巳朔,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李重進等始引兵繼至,契丹瀛州刺史高彥暉舉城降。
彥暉,薊州人也。
於是關南悉平。
>癸卯(二十八日),宋太祖>皇帝先到達瓦橋關,契丹守將姚內斌率城投降,世宗進入瓦橋關。
姚內斌是平州人。
甲辰(二十九日),契丹莫州刺史>劉楚信率城投降。
五月,乙巳朔(初一),侍衛親軍都指揮使>、天平節度使>李重進等人開始領兵陸續到達,契丹瀛州刺史>高彥暉率城投降。
高彥暉是薊州>人。
從此瓦橋關以南全部平定。
丙午,宴諸將於行宮,議取幽州,諸將以為:「陛下離京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也。
今虜騎皆聚幽州之北,未宜深入。」
上不悅。
是日,趣先鋒都指揮使劉重進先發,據固安;上自至安陽水,命作橋,會日暮,還宿瓦橋,是日,上不豫而止。
契丹主遣使者日馳七百里詣晉陽,命北漢主發兵撓周邊,聞上南歸,乃罷兵。
>丙午(初二),世宗在行宮宴請眾將,商議奪取幽州,眾將認為:「陛下離開京城四十二天,兵不血刃,取得燕南之地,這是罕見的功績。
如今契丹騎兵都集結到幽州北面,不宜繼續深入。」
世宗不高興。
當天,世宗催促先鋒都指揮使>劉重進首先出發,佔據固安;世宗親自到達安陽>水岸邊,命令架橋,到天色已晚,返回瓦橋關住宿,當天,世宗身一體不適而停止進軍。
契丹主派遣使者日行七百里趕到晉陽>,命令北漢>主發兵騷擾後周>邊境,並說世宗南下返歸,於是休兵。
戊申,孫行友奏拔易州,擒契丹刺史李在欽,獻之,斬於軍市。
>戊申(初四),孫行友奏報拔取易州>,擒獲契丹刺史>李在欽、獻給皇上,在軍營的市場中斬首。
己酉,以瓦橋關為雄州,割容城、歸義二縣隸之;以益津關為霸州,割文安,大城二縣隸之。
發濱、棣丁夫數千城霸州,命韓通董其役。
>己酉(初五),將瓦橋關改為雄州,割出容城、歸義二縣隸屬於它;將益津關改為霸州>,割出文安、大城二縣隸屬於它。
征發濱州、棣州壯丁民夫數千
>人修築霸州>城,命令韓通監督工程。
庚戌,命李重進將兵出土門,擊北漢。
>庚戌(初六),命令李重進領兵從土門而出,進攻北漢>。
辛亥,以侍衛馬步都指揮使韓令坤為霸州都部署,義成節度留後陳思讓為雄州都部署,各將部兵以戍之。
>辛亥(初七),任命侍衛馬步都指揮使>韓令坤為霸州>都部署,義成節度使>留後陳思讓為雄州都部署,各自率領所部士兵守衛。
壬子,上自雄州南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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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初八),世宗從雄州南下返回。
己巳,李重進奏敗北漢兵於百井,斬首二千餘級。
>己巳(二十五日),李重進奏報在百井擊敗北漢>軍隊,斬首二千餘級。
甲戌,帝至大梁。
>
甲戌(三十日),世宗到達大梁。
[9]六月,乙亥朔,昭義節度使李筠奏擊北漢,拔遼州,獲其刺史張丕。
>[9]>六月,乙亥朔(初一),昭義節度使>李筠奏報進攻北漢>,拔取遼州>,擒獲遼州刺史>張丕。
[10]丙子,鄭州奏河決原武,命宣徽南院使吳廷祚發近縣二萬餘夫塞之。
>[10]>丙子(初二),鄭州奏報黃河在原武決口,命令宣徽南院使吳延祚征發附近縣二萬多民夫堵塞決口。
[11]唐清源節度使留從效遣使入貢,請置進奏院於京師,直隸中朝,報以「江南近服,方務綏懷,卿久奉金陵,未可改圖。
若置邸上都,與彼抗衡,受而有之,罪在於朕。
卿遠修職貢,足表忠勤,勉事舊君,且宜如故。
如此,則於卿篤始終之義,於朕盡柔遠之宜,惟乃通方,諒達予意。」
>[11]南唐>清源節度使>留從效派遣使者入朝進貢,請求在京城設置進奏院,直接隸屬中央朝廷,詔書回復說:「江南新近歸服,正在設法安一撫,一愛一卿長久侍奉金陵>,不可改變注意。
倘若在京城設置進奏院官邸,同金陵>相抗衡,接受你而擁有了你的泉州>,罪過就在朕身上。
一愛一卿遠道而來進奉貢品,足以表示忠誠勤勉,努力事奉舊日君主,應該一切如故。
這樣的話,對於一愛一卿來說可以加深始終如一的情義,對於朕來說可以盡到安一撫四方的義務,希望你通情達理,體諒明白朕的本意。」
唐主遣其子紀公從善與鍾謨俱入貢,上問謨曰:「江南亦治兵,修守備乎?」
對曰:「既臣事大國,不敢復爾。」
上曰:「不然。
向時則為仇敵,今日則為一家,吾與汝國大義已定,保無他虞;然人生難期,至於後世,則事不可知。
歸語汝主:可及吾時完城郭,繕甲兵,據守要害,為子孫計。」
謨歸,以告唐主。
唐主乃城金陵,凡諸州城之不完者葺之,戍兵少者益之。
南唐>主派遣他的兒子紀公李從善與鍾謨一道入朝進貢,世宗問鍾謨說:「江南也在一操一練軍隊進行戰備嗎?」
回答說:「既已臣事大國,不敢再這樣了。」
世宗說:「不對。
昔日是仇敵,今日已成一家,我朝同你們國家的名分大義已經確定,保證沒有其它變故;然而人生難以預料,至於後世,則事情更不可知曉。
回去對你家君主說:可以趁著我在的時候加固城郭,修繕武器,據守要塞,為子孫後代著想。」
鍾謨回國,將世宗的話稟告南唐>主。
南唐>主於是修建金陵>城牆,凡是各州城池>有不堅固的便整治修理,守衛士兵少的便補充增加。
臣光曰:或問臣:五代帝王,唐莊宗、周世宗皆稱英武,二主孰賢?臣應之曰:夫天子所以統治萬國,討其不服,撫其微弱,行其號令,壹其法度,敦明信義,以兼一愛一兆光民者也。
莊宗既滅梁,海內震動,湖南馬氏遣子希范入貢,莊宗曰:「比聞馬氏之業,終為高郁所奪。
今有兒如此,郁豈能得之哉?」
郁,馬氏之良佐也。
希范兄希聲聞莊宗言,卒矯其父命而殺之。
此乃市道商賈之所為,豈帝王體哉!扒莊宗善戰者也,故能以弱晉勝強梁,既得之,曾不數年,外內離叛,置身無所。
誠由知用兵之術,不知為天下之道故也。
世宗以信令御群臣,以正義責諸國,王環以不降受賞,劉仁贍以堅守蒙褒,嚴續以盡忠獲存在,蜀兵以反覆就誅,馮道以失節被棄,張美以私恩見疏;江南未服,則親犯矢石,期於必克,既服,則一愛一之如子,推誠盡言,為之遠慮。
甚宏規大度,豈得與莊宗同日語哉!《書》曰:「無偏無一黨一,王道蕩蕩。」
又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德。」
世宗近之矣。
>臣司馬光>曰:有人問臣下,五代帝王之中,唐莊宗、周世宗>都號稱英武,兩位君主中誰更賢明?臣下回答說:天子統治萬方國家,討伐不肯降服者,安一撫微小虛弱者,實行其號令,統一其法度,敦厚信用、昭明大義,是用以兼一愛一億萬百姓的。
唐莊宗滅亡梁以後,天下震動,湖南馬殷>派遣兒子馬希范入朝進貢,唐莊宗說:「近來聽人說馬氏的家業,終將被高郁所奪取。
如今他有這樣的兒子,高郁怎麼能得到馬氏家業呢?」
高郁是馬氏的優秀輔佐大臣。
馬希范的哥哥馬希聲聽說唐莊宗的話,結果假造他父親的命令殺死了高郁。
這只是街市中道路上的行商坐賈所幹的事,哪裡是帝王的風度啊!唐莊宗是個善於打仗的人,所以能以弱小的晉國戰勝強大的梁國,但是取得梁國以後,居然不出幾年,眾叛親離,沒有安身之處。
實在是因為只知用兵方術,而不知治理天下道理的緣故啊。
周世宗>以信用駕馭群臣,以正義要求各國,王環因不投降而受獎賞,劉仁贍因堅守不屈而蒙褒揚,嚴續因盡忠報國獲得生存,後蜀>士兵因朝三暮四而被殺戮,馮道>因喪失臣節被遺棄,張美因私人恩惠而被疏遠;江南沒有歸服,就親身冒著飛失流石,抱定必勝的信念,降服以後,便像對待子女那樣地一愛一護,推心置腹地把話說盡,為之作長遠考慮。
他的宏偉規制,博大襟懷,哪能與唐莊宗同日而語啊!《尚書>》說:「不要偏袒不要結一黨一,為王之道浩浩蕩蕩。」
又說:「大國畏懼它的實力,小一柄一懷念他的恩德。」
周世宗>可謂接近《尚書>》上的話了。
[12]辛巳,建雄節度使楊廷璋奏擊北漢,降堡寨一十三。
>[12]>辛巳(初七),後周>建雄節度使>楊廷璋奏報進攻北漢>,降服十三個堡寨。
[13]癸未,立皇后符氏,宣懿皇后之女弟也。
>[13]>癸未(初九),後周世宗>立符氏為皇后,她是宣懿皇后的妹妹。
[14]立皇子宗訓為梁王,領左衛上將軍,宗讓為燕公,領左驍衛上將軍。
>[14]後周世宗>立皇子柴宗訓為梁王,兼領左衛上將軍,柴宗讓為燕公,兼領左驍衛上將軍。
[15]上欲相樞密使魏仁溥,議者以仁溥不由科第,不可為相。
上曰:「自古用文武才略者為輔佐,豈盡由科第邪!」己丑,加王溥門下侍郎,與范質皆參加樞密院事。
以仁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樞密使如故。
仁溥雖處權要而能謙謹,上一性一嚴急,近職有忤旨者,仁溥多引罪歸己以救之,所全活什七八,故雖起刀筆吏,致位宰相,時人不以為忝。
又以宣徽南院使吳延祚為左驍衛上將軍,充樞密使;加歸德節度使、侍衛親軍都虞候韓通、鎮寧節度使兼殿前都點檢張永德並同平章事,仍以通充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以太祖皇帝兼殿前都點檢。
>[15]後周世宗>打算任用樞密使魏仁浦為宰相>,參預商議的人認為魏仁浦不從科舉及第,不可以擔任宰相>。
世宗說:「自古以來任用有文才武略的人作為輔佐,哪裡全是從科舉及第的呢!」己丑(十五日),王溥加官門下侍郎>,與范質都參預主持樞密使院事務。
任命魏仁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樞密使之職照舊。
魏仁浦雖然處身權力要津而能謙虛謹慎,世宗一性一格嚴厲急躁,周圍官員有違反旨意的,魏仁浦大多將罪過歸於自己來拯救他們,所保全救活的佔十分之七八,所以雖然出身於辦理文書的小吏,官至宰相>,但當時人們並不認為恥辱。
又任命宣徽南院使吳延祚為左驍衛上將軍,充任樞密使;歸德節度使>、侍衛親軍都虞候韓通和鎮寧節度使>兼殿前都點檢>張永德都加官同平章事>,並任命韓通充任侍衛親軍副都指揮使>;任命宋太祖>皇帝兼任殿前都點檢>。
上嘗問大臣可為相者於兵部尚書張昭,昭薦李濤。
上愕然曰:「濤輕薄無大臣體,朕問相而卿首薦之,何也?」
對曰:「陛下所責者細行也,臣所舉者大節也。
昔晉高祖之世,張彥澤虐殺不辜,濤累疏請誅之,以為不殺必為國患,漢隱帝之世,濤亦上疏清解先帝兵權。
夫國家安危未形而能見之,此真宰相器也,臣是以薦之。」
上曰:「卿言甚善且至公,然如濤者,終不可置之中書。」
濤喜詼諧,不修邊幅,與弟瀚俱以文學著名,雖甚友一愛一,而多謔一浪一,無長幼體,上以是薄之。
>世宗曾經問兵部尚書張昭>,大臣中何人可為宰相>,張昭>舉薦李濤。
世宗驚愕地說:「李濤為人輕薄沒有大臣的風度,朕問宰相>人選而一愛一卿首先薦舉他,為什麼?」
回答說:「陛下所指責的是小事,臣下所薦舉的是他的大節。
從前晉高祖之世,張彥澤濫殺無辜,李濤屢次上疏請求殺他,認為不殺必定成為國家禍患;到漢隱帝之世,李濤也上書請求解除先帝太祖的兵權。
國家的安危還沒有形成便能預見,這才是真正宰相>的人材,臣下因此薦舉他。」
世宗說:「一愛一卿之言很好而且極為公正,然而像李濤這樣的人,終究無法安置在中書省>。」
李濤喜歡說笑逗樂,不拘小節,與弟弟李浣以文章博學而著名,雖然互相很友一愛一,卻常常調笑放一浪一,沒有長幼的規矩,世宗因此輕視他。
上以翰林學士單父王著,幕府舊僚,屢欲相之,以其嗜酒無檢而罷。
>世宗因為翰林學士單父>人王著是從前幕府的僚屬,多次想用他為相,但又因他嗜好喝酒不檢點而作罷。
癸巳,大漸,召范質等入受顧命。
上曰:「王著藩邸筆人,朕若不起,當相之。」
質等出,相謂曰:「著終日游醉鄉,豈堪為相!慎勿洩此言。」
是日,上殂。
>癸巳(十九日),世宗病情加劇惡化,召見范質等人入宮接受遺囑。
世宗說:「王著是我在藩鎮>府第的老人,朕若一病不起,應當起用他為宰相>。」
范質等人出宮,相互說:「王著終日醉生夢死,哪配當宰相>!千萬不要洩露這話。」
當天,世宗去世。
上在藩,多務韜晦,及即位,破高平之寇,人始服其英武。
其御軍,號令嚴明,人莫敢犯,攻城對敵,矢石落其左右,人皆失色而上略不動容;應機決策,出入意表。
又勤於為治,百司簿籍,過目無所忘,發一奸一伏,聰察如神。
閒暇則召儒者讀前史,商榷大義。
一性一不好絲竹珍玩之物,常言太祖養成王峻、王殷之惡,致君臣之分不終,故群臣有過則面質責之,服則赦之,有功則厚賞之。
文武參用,各盡其能,人無不畏其明而懷其惠,故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
然用法太嚴,君臣職事小有不一舉,往往置之極刑,雖素有才幹聲明,無所開宥,尋亦悔之,未年寬。
登遐之日,遠邇哀慕焉。
>世宗在藩鎮>時,很注意韜晦,及至即皇帝之位,在高平大破北漢>入侵之敵,人們開始佩服他的英勇神武。
他統率軍隊,紀律嚴明,沒有人敢違反,攻打城市面對敵寇,飛石流矢落在身邊,別人都驚慌失色而世宗面不改色鎮定自若;應付機變決定策略,出人意料之外。
又勤勉治國,各個部門的簿籍,過目不忘,發現一奸一人粉碎隱患,洞察秋毫猶如神明。
閒暇之時便召見儒生文人誦讀前代史書,商榷其中主旨大義。
生一性一不喜好樂器、珍寶一類東西。
經常說先帝太祖姑息慣養釀成王峻、王殷的大惡,致使君臣的情分有始無終,所以百官群臣有過失就當面對質斥責,服罪改過就赦免他,有功就重賞他。
文武人材一齊任用,各人發揮自己的才能,大家無不畏服他的嚴明而又懷念他的恩惠,所以能攻破敵國拓廣領土,所向披一靡一,一往無前。
然而使用刑法過於嚴厲,百官群臣奉職辦事稍有做得不好的,往往處以極刑,即使平素再有才幹名望,也沒有一點寬容,不久自己也覺後悔,最後幾年逐漸放寬。
去世之日,四方遠近都哀悼仰慕他。
甲午,宣遺詔,命梁王宗訓即皇帝位,生七年矣。
>
甲午(二十日),宣佈遺詔,詔令梁王柴宗訓即皇帝之位,柴宗訓出生至此七歲了。
[16]秋,七月,壬戌,以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領淮南節度使,副都指揮使韓通領天平節度使,太祖皇帝領歸德節度使。
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向拱為西京留守;庚申,加拱兼侍中。
拱,即向訓也,避恭帝名改焉。
>[16]>秋季,七月,壬戌(十九日),後周>恭帝任命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李重進兼領淮南節度使>,副都指揮使>韓通兼領天平節度使>,宋太祖>皇帝兼領歸德節度使>。
任命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向拱為西
分類:史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