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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浣溪沙》原文原文及賞析(其一至其五)
浣溪沙 蘇軾(其一)內容簌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繰車,牛衣古柳賣黃瓜。
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 【註釋】1.此句謂棗花紛紛落在衣巾上,句法倒裝;簌簌,花朵飄落的樣子。
2.繅車:紡車。
繰,同「繅」,即把蠶繭浸在熱水裡,抽出蠶絲。
3.牛衣:蓑衣之類 。
《漢書·王章傳》章疾病,無被,臥牛衣中。
宋程大昌《演繁露》卷二《牛衣》條:案《食貨志》,董仲舒曰:貧民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
然則牛衣者,編草使暖,以被牛體,蓋蓑衣之類也。
此處指賣瓜者衣著粗劣。
或謂本作半依,如曾季貍《艇齋詩話》:予嘗見東坡墨跡作半依,乃知牛字誤也。
4.欲:想要。
5.漫:隨便。
因為十分渴,想隨便喝點茶,所以不管哪個人家,都想去敲門試問。
蘇軾《偶至野人汪氏之居》:酒渴思茶漫扣門,與此兩句意同。
皮日休《閒夜酒醒》:酒渴漫思茶,蓋即此語所本。
譯文衣巾在風中簌簌作響,棗花隨風飄落。
村子的南北頭響起繰車的吱呀聲。
身著蓑衣的農民在老柳樹下叫賣著黃瓜。
路途遙遠,酒意上心頭,昏昏然只想小憩一番。
艷一陽一高照,無奈口渴難忍。
於是敲開一家村民的屋門,問可不可以給碗茶喝? 賞析詞至蘇軾,題材、意境、筆法等皆有拓展,此前詞中絕少出現的農村田園風光也出現在蘇軾詞中。
元豐元年(1078),徐州春旱後得雨,蘇軾到石潭謝神,作了一組《浣溪沙》,題為徐門石潭謝雨道上五首,皆寫初夏農村景色,此為其中第四首。
一片截取農村生活中常見的場景。
棗花的香氣,繅車的響聲,賣瓜人的悠然,組成了一幅清新自然的田園圖畫。
三句話,三個畫面,似乎東鱗西爪,毫無聯繫。
可是用謝雨的路上這條線串起來,就讓人感到這幅連環畫具有很強的立體感。
這一組畫面,不僅色彩美,而且有音樂美。
無論是簌簌的落花聲,嗡嗡的繅車聲,還是瓜農的叫賣聲,都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生動地展現出農村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簌簌衣巾落棗花」一句從棗花落到衣巾上的聲音開端,反映了一位關心人民生活的太守對雨後農村的新景象的喜悅之情,棗花落在衣巾上的聲音是輕微的,但在作者的耳裡卻是那麼真切。
「村南村北響繅車」一句說明作者聽得多麼認真、細心、興奮。
「牛衣古柳賣黃瓜」一句則換了一個角度寫作者對蔬菜豐收的喜悅心情。
上片寫的是農村生產勞動的繁忙景象,下片轉入寫謝雨途中行路的艱辛。
走了一村又一村,這時已是日高天熱,人也走得口乾舌燥,加上酒困,睡意也上來了,不由得想起以茶解渴,以茶提神.信筆寫來,不事雕琢,但卻栩栩如生,刻畫出一位謙和平易近人的知州形象,將一位太守與普通農民的關係寫得親切自然。
全詞有景有人,有形有聲有色,鄉土氣息濃郁,為宋詞題材開拓了新的天地。
「敲門試問野人家」,詞到這裡就戛然而止了。
詞人敲門的結果怎樣呢?喝到茶沒有?農民是怎樣招待他的呢?詞中未作一個字的交代,留給讀者去想像,更是餘味無窮。
這就是古典詩詞中所講究的「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
蘇軾雖然身為士大夫,內心卻對農村田園懷有親近之心,自謂使君元是此中人,此處漫不經心的敲門試問,與野人家之不分彼此,可見一斑。
其中「試問」一詞寫出了作者既滿懷希望討杯茶解渴的心情,又擔心農忙季節農家無人,自己不便貿然而入的心情,刻畫出一位謙和、平易近人的知州形象,將一位太守與普通農民的關係寫得親切自然。
浣溪沙 蘇軾(其二)內容游蘄(qi)水清泉寺,寺臨蘭溪,溪水西流。
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淨無泥,蕭蕭[1]暮雨子規啼。
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
【註釋】1.蘄水,縣名,今湖北浠水縣。
時與醫人龐安時(字安常)同游,見《東坡題跋》卷三《書清泉寺詞》。
2.浸:泡在水中。
3.子規:布谷鳥。
4.唱黃雞:感慨時光的流逝。
因黃雞可以報曉。
表示時光的流逝。
5.白居易《三月三日祓禊洛濱》:沙路潤無泥。
6.瀟瀟暮雨:綿綿細雨。
7.此句當為寫實。
但門前云云,亦有出處。
《舊唐書》卷一九一方伎《一行傳》,謂天台山國濟寺有一老僧會布算,他說:門前水當卻西流,弟子亦至。
一行進去請業,而門前水果卻西流。
8.白居易《醉歌》:誰道使君不解歌,聽唱黃雞與白日。
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
腰間紅綬系未穩,鏡裡朱顏看已失。
這裡反用其意,謂不要自傷白髮,悲歎衰老。
9.無再少:不能回到少年。
10.白髮:老年 11.瀟瀟:形容雨聲 12.蘭芽:蘭的嫩芽。
賞析這首詞寫於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春,當時蘇軾因烏台詩案,被貶任黃州(今湖北黃岡)一團一 練副使。
這在蘇軾的政治生涯中,是一個重大的打擊,然而這首詞卻在逆境中表現出一種樂觀向上的精神。
上闋寫自然景色,首二句描寫早春時節,溪邊蘭草初發,溪邊小徑潔淨無泥,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卻以蕭蕭暮雨中,布谷鳥哀怨的啼聲作結。
子規聲聲,提醒行人不如歸去,給景色抹上了幾分傷感的色彩。
下闋卻筆鋒一轉,不再陷於子規啼聲帶來的愁思,而是振起一筆。
常言道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歲月的流逝,正如同東去的流水一般,無法挽留。
然而,人世總有意外,門前流水尚能西,既是眼前實景,又暗藏佛經典故。
東流水亦可西回,又何必為年華老大徒然悲哀呢?看似淺顯,卻值得回味。
先著《詞潔》卷一謂:坡公韻高,故淺淺語亦自不凡。
全詞洋溢著一種向上的人生態度,然而上闋結句的子規啼聲,隱隱折射出詞人處境,也更顯出詞中達觀態度的難能可貴,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謂:愈悲鬱,愈豪放,愈忠厚,令我神往。
譯文山腳下的小溪裡浸泡著短短的蘭花,林間小路乾淨一塵不染, 傍晚的綿綿細雨中不時傳來杜鵑鳥的啼鳴。
誰說人老了就不能再煥發青春呢? 門前的流水還能執著地向西奔流!不要在老年的時候感歎時光流逝,而自傷衰老。
浣溪沙 蘇軾(其三)元豐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從泗州1劉倩叔游南山 細雨斜風作小寒。
淡煙疏柳媚晴灘。
入淮清洛2漸漫漫。
雪沫乳花3浮午盞,蓼茸4蒿筍試春盤。
人間有味是清歡。
【註釋】1.泗州,今安徽泗縣。
劉倩叔,生平不詳。
南山,即都梁山,在泗州不遠。
2.清洛,指洛澗,今安徽洛河,源出安徽合肥,北流至懷遠入淮河。
泗州在淮河北岸。
漫漫,大水浩淼貌。
3.雪沫乳花,煎茶時上浮的白色泡沫。
古時烹茶,以乳色鮮白、泡沫細膩為上乘。
蘇軾《西一江一 月》(龍焙今年絕品):湯發雲腴釅白,盞浮花乳輕圓。
4.蓼茸:蓼菜的嫩芽。
蒿筍,萵苣筍。
春盤,唐代以來風俗,立春日用春餅、生菜等裝盤,饋贈親友,稱春盤。
詞作日離立春不遠,故先試嘗。
鑒賞此為一首記游詞。
元豐七年(1084),蘇軾由黃州調任汝州(今河南臨汝),赴任途中,曾於泗州小住,這首詞便是在此期間,與友人在泗州附近南山遊玩的時候所寫。
上片寫南山所見的景色:微寒天氣,乃細雨斜風有心作之,天氣放晴,灘邊之煙柳似作意媚之,眼前入淮清洛,亦彷彿漸流漸見廣遠無際。
本無意之風景,於有心人眼中,卻顯得處處有情。
下片寫午時小休,烹茶野餐。
乳色鮮白的好茶伴著新鮮的野菜,別有一番風味。
而全詞的主旨,最終落在清歡二字上,可見作者對生活情調的欣賞。
全詞筆調雅致,可感受到作者清雅、恬淡的心境,正因有此心境,才能品味出生活的獨特情致。
浣溪沙 蘇軾(其四)內容風壓輕雲貼水飛,乍晴池館燕爭泥。
沈郎多病不勝衣。
沙上不聞鴻雁信,竹間時聽鷓鴣啼。
此情惟有落花知! 賞析這是一首詠春詞。
上片由景及情,先實後虛;下片虛實結合,情中見景。
全詞情景一交一 融,境界高妙。
「風壓輕雲貼水飛,乍晴池館燕爭泥 。」
作者先用簡筆勾勒出一幅生機勃勃的春天畫圖。
他既沒有用濃重的色彩,也沒有用艷麗的詞藻,而只是輕描淡寫地勾勒出風、雲、水、燕、泥等頗初春氣息的景物。
在一個多雲轉晴的春日裡,作者徜徉於池館內外,但見和風吹拂大地,薄雲貼水迅飛,輕一陰一擱雨,天氣初晴,那啣泥的新燕,正軟語呢喃。
面對著這春意盎然的良辰佳景,作者卻接著說一句「沈郎多病不勝衣」,作者用沈約之典,說自己腰圍帶減,瘦損不堪,值茲一陽一和氣清之際,更加弱不禁風了。
這樣樂景、哀情相襯,其哀傷之情更深。
壓、貼、飛三個動詞使首句形成連動句式,振動起整個畫面。
次句則把時空一交一 互在一起寫,春天初晴,在池館內外。
這兩句色彩明快。
第三句點出作者自己,由於情感外射,整幅畫面頓時從明快變為一陰一郁。
如此以來,產生了跌宕的審美效果,更增加了詞的動一態 美。
「沙上不聞鴻雁信,竹間時聽鷓鴣啼 。」
鴻雁傳書,出於《漢書·蘇武傳》,詩、詞裡常用這個典故。
如今連鴻雁不捎信來。
鷓鴣啼聲,更時時勾起詞人對故舊的思念 。
「沙上」「竹間」,既分別為鴻雁和鷓鴣棲息之地,也極可能即作者舉目所見之景。
作者謫居黃州期間所寫「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的情境,與此詞類似。
「此情惟有落花知 !」句用移情手法,使無知的落花變成了深知作者心情的知己。
這樣融情入景,使得情景一交一 融,格外耐人尋味。
「惟有」二字,說明除落花之外,人們對作者的心情都不理解;而落花能夠理解作者的心情,正是由於作者與落花的命運;但尤為不幸的是落花無言,即使它理解作者的心情,也無可勸慰。
【註釋】1.蘄水,縣名,今湖北浠水縣。
時與醫人龐安時(字安常)同游,見《東坡題跋》卷三《書清泉寺詞》。
2.浸:泡在水中。
3.子規:布谷鳥。
4.唱黃雞:感慨時光的流逝。
因黃雞可以報曉。
表示時光的流逝。
5.白居易《三月三日祓禊洛濱》:沙路潤無泥。
6.「瀟瀟暮雨」,白居易《寄殷協律詩》自註:一江一 南吳二娘曲詞雲,蕭蕭暮雨郎不歸。
子規,杜鵑鳥,相傳為古代蜀帝杜宇之魂所化,亦稱杜宇,鳴聲淒厲,詩詞中常藉以抒寫羈旅之思。
7.此句當為寫實。
但門前云云,亦有出處。
《舊唐書》卷一九一方伎《一行傳》,謂天台山國濟寺有一老僧會布算,他說:門前水當卻西流,弟子亦至。
一行進去請業,而門前水果卻西流。
8.白居易《醉歌》:誰道使君不解歌,聽唱黃雞與白日。
黃雞催曉丑時鳴,白日催年酉前沒。
腰間紅綬系未穩,鏡裡朱顏看已失。
這裡反用其意,謂不要自傷白髮,悲歎衰老。
9.無再少:不能回到少年。
10.白髮:老年 11.瀟瀟:形容雨聲。
賞鑒這首詞寫於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春,當時蘇軾因烏台詩案,被貶任黃州(今湖北黃岡)一團一 練副使。
這在蘇軾的政治生涯中,是一個重大的打擊,然而這首詞卻在逆境中表現出一種樂觀向上的精神。
上闋寫自然景色,首二句描寫早春時節,溪邊蘭草初發,溪邊小徑潔淨無泥,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卻以瀟瀟暮雨中,布谷鳥哀怨的啼聲作結。
子規聲聲,提醒行人不如歸去,給景色抹上了幾分傷感的色彩。
下闋卻筆鋒一轉,不再陷於子規啼聲帶來的愁思,而是振起一筆。
常言道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歲月的流逝,正如同東去的流水一般,無法挽留。
然而,人世總有意外,門前流水尚能西,既是眼前實景,又暗藏佛經典故。
東流水亦可西回,又何必為年華老大徒然悲哀呢?看似淺顯,卻值得回味。
先著《詞潔》卷一謂:坡公韻高,故淺淺語亦自不凡。
全詞洋溢著一種向上的人生態度,然而上闋結句的子規啼聲,隱隱折射出詞人處境,也更顯出詞中達觀態度的難能可貴,故陳廷焯《白雨齋詞話》謂:愈悲鬱,愈豪放,愈忠厚,令我神往。
譯文山腳下蘭草嫩芽一小部分泡在水中,松林間小路清淨無泥。
傍晚細雨中布谷鳥時不時啼鳴叫著。
誰說人老不能再回到少年時代? 門前的流水還能執著地奔向西方呢! 不必因為煩惱而抱怨年老,而過度感慨時光的流逝。
浣溪沙 蘇軾(其五)作品原文浣溪沙 1. 徐州石潭謝雨,道上作五首。
潭在城東二十里,常與泗水增減清濁相應。
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
何時收拾耦耕身? 日暖桑麻光似潑,風來蒿艾氣如薰。
使君元是此中人。
註釋1.此詞作於蘇軾因與王安石政見不合,自請外放,任徐州知州時。
賞析一公元1078年(元豐元年),徐州發生嚴重春旱。
當時有人傳言:將虎頭置於潭中,即可致雷雨。
作為州官,蘇軾曾依其說到離城東20里遠的石潭求雨,並作有《起伏龍行》詩以記其事。
得雨後又赴石潭謝雨。
其關懷民生之心,從這一求一謝中表露無遺。
蘇軾於謝雨道上作《浣溪沙》組詞,共五首,描寫了途中見聞和村野風光,具有清新濃郁的生活氣息,是北宋農村詞中的佳作,與他的其他題材和風格的詞作皆是異樣出色。
此詞是《浣溪沙》組詞的最後一首,寫詞人巡視歸來時的感想。
詞中表現了詞人熱愛農村,關心民生,與老百姓休戚與共的作風。
作為以鄉村生活為題材的作品,這首詞之風樸實,格調清新,完全突破了「詞為艷科」的藩籬,為有宋一代詞風的變化和鄉村詞的發展作出了貢獻。
上片首二句「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不僅寫出「草」之「軟」、「沙」之「輕」,而且寫出作者這種清新宜人的環境之中舒適輕鬆的感受。
久旱逢雨,如沐甘霖,經雨之後的道上,「軟草平莎」,油綠水靈,格外清新;路面上,一層薄沙,經雨之後,淨而無塵,縱馬馳騁,自是十分愜意。
觸此美景,作者情動於衷,遂脫口而出:「何時收拾耦耕身?」「耦耕」,指二人並耜而耕,典出《論語·微子》:「長沮、桀溺耦而耕。」
長沮、桀溺是春秋末年的兩個隱者。
二人因見世道衰微,遂隱居不仕。
此處「收拾耦耕身」,不僅表現出蘇軾對農村田園生活的熱愛,同時也是他政治上不得意的情況下,仕途坎坷、思想矛盾的一種反映。
下片「日暖桑麻光似潑,風來蒿艾氣如薰」二句,承上接轉,將意境宕開,從道上寫到田野裡的蓬勃景象。
春日的照耀之下,桑麻欣欣向榮,閃爍著誘人的綠光;一陣暖風,挾帶著蒿艾的薰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肺。
這兩句對仗工整,且妙用點染之法。
上寫日照桑麻之景,先用畫筆一「點」:「光似潑」則用大筆塗抹,盡力渲染,將春日雨過天晴後田野中的蓬勃景象渲染得淋漓盡致;下句亦用點染之法,先點明「風來蒿艾」之景,再渲染其香氣「如薰」。
「光似潑」用實筆,「氣如薰」用虛寫。
虛實相間,有色有香,並生妙趣。
「使君元是此中人」結句,畫龍點睛,為昇華之筆。
它既道出了作者「收拾耦耕身」的思想本源,又將作者對農村田園生活的熱愛之情更進一步深化。
作者身為「使君」,卻能不忘他「元是此中人」,且樂於如此,確實難能可貴。
細味其詞,蓋有三意:其一,蘇軾早年即傾慕莊子,志於逍遙逸世,見此景此境,益堅其志;其二,蘇軾雖久慕此境,不意長期錯入仕途,此時重睹此景,不禁有悵然若失之感,對其久困官一場,也不免有後悔之意;其三,蘇軾雖感悔意,但念及人生志趣尤在及時把握,則迷途知返,猶嘗未晚,是又信心再起,歸宿重定。
一句之中,寫盡種種人生滋味,用筆簡約而意趣豐盈,可見蘇軾心理世界之豐富複雜。
然其對田園生活的謳歌和對歸耕桑麻的嚮往,是昭昭乎情見於辭的。
這首詞結構既不同於前四首,也與一般同類詞的結構不同。
前四首《浣溪沙》詞全是寫景敘事,並不直接抒情、議論,而是於字行之間蘊蓄著作者的喜悅之情。
這首用寫景和抒情互相錯綜層遞的形式來寫。
上片首二句寫作者於道中所見之景,接著觸景生情,自然逗出他希冀歸耕田園的願望;下片首二句寫作者所見田園之景,又自然觸景生情,照應「何時收拾耦耕身」而想到自己「元是此中人」。
這樣寫,不僅使全詞情景一交一 融,渾然一體,而且使詞情逐層深化昇華。
特別「軟草平莎過雨新」二句、「日暖桑麻光似潑」二句更是出神入化,有含蓄雋永之妙。
賞析二此詞是作者徐州謝雨詞的最後一首,寫詞人巡視歸來時的感想。
詞中表現了詞人熱愛農村,關心民生,與老百姓休戚與共的作風。
作為以鄉村生活為題材的作品,這首詞之風樸實,格調清新,完全突破了「詞為艷科」的藩籬,為有宋一代詞風的變化和鄉村詞的發展作出了貢獻。
上片首二句「軟草平莎過雨新,輕沙走馬路無塵」,不僅寫出「草」之「軟」、「沙」之「輕」,而且寫出作者在這種清新宜人的環境之中舒適輕鬆的感受。
久旱逢雨,如沐甘霖,經雨之後的道上,「軟草平莎」,油綠水靈,格外清新;路面上,一層薄沙,經雨之後,淨而無塵,縱馬馳騁,自是十分愜意。
觸此美景,作者情動於衷,遂脫口而出:「何時收拾耦耕身?」
「耦耕」,指二人並耜而耕,典出《論語·微子》:「長沮、桀溺耦而耕。」
長沮、桀溺是春秋末年的兩個隱者。
二人因見世道衰微,遂隱居不仕。
此處「收拾耦耕身」,不僅表現出蘇軾對農村田園生活的熱愛,同時也是他在政治上不得意的情況下,仕途坎坷、思想矛盾的一種反映。
下片「日暖桑麻光似潑,風來蒿艾氣如薰」二句,承上接轉,將意境宕開,從道上寫到田野裡的蓬勃景象。
在春日的照耀之下,桑麻欣欣向榮,閃爍著誘人的綠光;一陣暖風,挾帶著蒿艾的薰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肺。
這兩句對仗工整,且妙用點染之法。
上寫日照桑麻之景,先用畫筆一「點」;「光似潑」則用大筆塗抹,盡力渲染,將春日雨過天晴後田野中的蓬勃景象渲染得淋漓盡致;下句亦用點染之法,先點明「風來蒿艾」之景,再渲染其香氣「如薰」。
「光似潑」用實筆,「氣如薰」用虛寫。
虛實相間,有色有香,並生妙趣。
「使君元是此中人」給句,畫龍點睛,為昇華之筆。
它既道出了作者「收拾耦耕身」的思想本源,又將作者對農村田園生活的熱愛之情更進一步深化。
作者身為「使君 」,卻能不忘他「元是此中人」,且樂於如此,確實難能可貴。
這首詞結構既不同於前四首,也與一般同類詞的結構不同。
前四首《浣溪沙》詞全是寫景敘事,並不直接抒情、議論,而是於字行之間蘊蓄著作者的喜悅之情。
這首用寫景和抒情互相錯綜層遞的形式來寫。
上片首二句寫作者於道中所見之景,接著觸景生情,自然逗出他希冀歸耕田園的願望;下片首二句寫作者所見田園之景,又自然觸景生情,照應「何時收拾耦耕身」而想到自己「元是此中人」。
這樣寫,不僅使全詞情景一交一 融,渾然一體,而且使詞情逐層深化昇華。
特別「軟草平莎過雨新」二句、「日暖桑麻光似潑」二句更是出神入化,有含蓄雋永之妙。
賞析三元豐元年(1078),徐州發生嚴重春旱。
當時有人傳言:將虎頭置於潭中,即可致雷雨。
作為州官,蘇軾曾依其說到離城東20里遠的石潭求雨,並作有《起伏龍行》詩以記其事。
得雨後又赴石潭謝雨。
其關懷民生之心,從這一求一謝中表露無遺。
這組《浣溪沙》即作於謝雨道上,詞共五首,描寫了途中見聞和村野風光,具有清新濃郁的生活氣息,是北宋農村詞中的佳作,與他的其他題材和風格的詞作皆是異樣出色。
這裡選錄的是第五首,主要寫沿途見聞及由此而觸發的人生歸宿感。
起二句雖直寫眼中見聞,實極富意蘊。
軟、平、新、輕四個形容詞將雨後村野的宜人氣息點染得神韻畢現,彷彿可以呼吸到那種醉人的空氣。
草平沙輕,走馬無塵,這是混沌的政治世界之外的另一個極具誘一惑 力的世界。
蘇軾深受感染,並由此對自己的人生歸宿產生了感慨。
隱居田園——是蘇軾那一刻最強烈的信念。
然而身為州官,要將這種願望變成現實,卻受到多種因素的制約。
所以雖有如同長沮桀溺一樣的耦耕之心,但何時能了卻素願,卻連自己也一時莫明瞭。
上闋的情感基調是先揚後抑,由景生情。
下闋開頭也是由景起筆。
如果說上闋寫景是著重突出雨後村野的清新之氣的話,下闋則以濃郁的田間風光為主。
雨過日暖,桑麻因附有大量的雨滴,而在日光下,閃亮一片。
以「潑」字形容日光,既寫足「日暖」之意,又非常符合光照的特點,遣詞盡見匠心。
這一句是接寫視覺所見。
雖承上闋起句而來,但已別開境界,從時令推移上來說,也是雨過後稍長一段時間了。
意脈結構,一絲不亂。
「風來」句寫嗅覺,彼此關捩也極為緊湊。
蒿艾(一名艾蒿)原有淡淡的香氣,但經雨後日照蒸發,又經風兒吹過,那種淡香便如薰草的香味一樣,顯得格外濃郁。
這兩句一寫視覺一寫嗅覺,都特別用力,似平卻奇,有重筆濡染的意味。
結句「使君元是此中人」是點睛之筆,然意味深長。
細味其詞,蓋有三意:其一,蘇軾早年即傾慕莊子,志於逍遙逸世,今見此景此境,益堅其志;其二,蘇軾雖久慕此境,不意長期錯入仕途,如今重睹此景,不禁有悵然若失之感,對其久困官一場,也不免有後悔之意;其三,蘇軾雖感悔意,但念及人生志趣尤在及時把握,則迷途知返,猶嘗未晚,是又信心再起,歸宿重定。
一句之中,寫盡種種人生滋味,用筆簡約而意趣豐盈,可見蘇軾心理世界之豐富複雜。
然其對田園生活的謳歌和對歸耕桑麻的嚮往,是昭昭乎情見於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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