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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祖望《姚敬恆先生事略》原文及翻譯
全祖望
姚敬恆先生事略
〔清〕全祖望
【原文】
《李二曲集》中別輯前代講學諸君,有出於農工商賈之中者,共為一卷,以勉學者。
以予近所聞,近日應潛齋高弟有曰凌嘉英沈文剛、姚敬恆,皆拔起孤露1之中,能成儒者。
凌、沈之名尤重,見於沈端恪公所為傳,而敬恆躬行,與相鼎足,顧未有知之者。
敬恆,諱宏任,別字思誠,杭之錢塘人也。
姚氏,故杭之右姓。
敬恆少孤,其母賢婦也。
敬恆不應科舉,隱於市廛2,稍營十一之息以養家。
其母一日見敬恆貿絲,銀色下劣,慍甚。
曰:「汝亦為此惡行乎?吾無望矣。」
敬恆皇恐,長跪謝,願得改行。
乃受業於應先生潛齋,每日朗誦《大學》一過,潛齋雅愛之。
一言一行,服膺師說,泊然自晦,凡事必歸於厚。
沈甸華之卒也,潛齋不食二日,敬恆問曰:「朋友之喪而若此,無乃過歟?」
潛齋喟然歎曰:「為其無以為喪也。」
敬恆曰:「請為先生任之。」
殯葬皆出其手。
潛齋不肯輕受人物,惟於敬恆之饋不辭,曰:「吾知其非不義中來也。」
然敬恆不敢多有所將,每時3其乏而致之,終其身無倦。
潛齋之歿,敬恆執喪如古師弟子之禮。
姚一江一 黃先生晦木於人鮮可其意者,獨見敬恆而許之,曰:「是獨行傳中人物也。」
嘗游於閩,閩督姚公盛延之,訪以海上事4。
敬恆對曰:「遊魂5不日底定矣。
但閩中民力已竭,公當何以培之?」
閩督肅然頷之,然敬恆以學道故,所營十一之息無甚增益而勤施,漸不可支,遂以此落其家。
晚所以非罪陷縲紲。
憲使閱囚入獄,敬恆方朗誦《大學》,憲使異之,入其室,見其案上皆程、張之書也,呼與坐而語之,大驚,即日釋之。
然敬恆卒以貧死。
其平生但事躬行,不著書,故鮮知者。
予既附志於《潛齋墓表》中,復摭拾其事以傳之,以配凌、沈二君,且以待後世有二曲其人者。
惜訪其母姓,竟不可得。
【注】1孤露:父亡無所蔭庇。
2市廛(chan):店舖集中的地方。
3時:通「伺」。
4海上事:清政府平定台灣之事。
5遊魂:指當時據守台灣的鄭氏政權。
【譯文】
《李二曲集》中另外輯錄前代講學的各位士人,有的出於農工商賈之中,共編為一卷,用來勉勵後學之人。
以我最近所聽到的一些事情來看,近來應潛齋的高才弟子有叫凌嘉英凌嘉英姚敬恆的,都沒有靠父母的蔭庇,成為儒學大師。
凌嘉英凌嘉印的名聲尤其高,記載於沈端恪公為他們作得傳記裡。
二姚敬恆親自作傳,他們三人名聲並重所以沒有人瞭解。
姚敬恆,諱字宏任,別字思誠,杭州錢塘人。
姚家,是杭州的大姓。
姚敬恆年少時死了父親,他母親有賢德,姚敬恆不去應考科舉,隱藏在市井之中,曾經經營小生意收取十分之一的利息來養家。
他母親一天看見他賣蠶絲,銀白色蠶絲色澤低劣,非常生氣。
說:「你怎麼能做這種惡行我沒什麼指望了。」
姚敬恆非常恐慌,長跪在地上像母親道歉,請求改正自己的行為,於是拜應潛齋先生為師,每天朗誦《大學》一遍,應潛齋先生向來喜歡他,一言一行,都服從老師的教誨,淡然自我領悟,凡事一定要從厚道出發。
沈甸華先生去世,應潛齋兩天不吃飯,姚敬恆問到:「朋友去世就這樣,恐怕太過分了吧?」
應潛齋長歎道:「是因為沒辦法為他辦喪事埃」姚敬恆說:「請讓我為先生做這件事。」
殯葬都是他親手安排。
應潛齋不肯輕易接受他人財物,只有姚敬恆送的不推辭,說:「我知道他的錢財不是不義之財埃」然而姚敬恆也不干拿出更多,每次等到他錢物匱乏是才給他,至死不變。
應潛齋死後,姚敬恆辦喪事時執禮如同古代的老師弟子。
姚一江一 黃先生教誨別人很少有可意的,唯獨看見姚敬恆,答應收他為徒,說:「他是獨行傳中那些節操高尚,不隨俗沉浮的人物埃」
姚敬恆曾經到福建一帶遊學,福建總督姚公盛情宴請他,詢問他平定台灣的事情。
姚敬恆回答道:「鄭成功沒多久就會評定台灣,但是福建兵力枯竭,您怎麼來保護他?」
福建總督肅然點頭。
然而因為學習 學問的緣故,他經營的生意沒什麼增加收益,再加上經常施捨,漸漸入不敷出,因此家道中落。
晚年因為無罪個被關押在牢獄,憲使看囚犯入獄,姚敬恆朗誦《大學》憲使對他很吃驚,進入他的牢室,看見他幾岸上都是程、張的書籍,喊他跟他一塊坐下說話,很是吃驚,當天就釋放了他。
然而姚敬恆最終因為為貧窮而死。
他生平做事,只在親為,不寫書,因此瞭解他的人很少。
我在把志文附在了《潛齋墓表》中之後,有撿拾他的一些軼事為他作傳,來跟凌嘉印,沈文則的傳文相配,暫且等待以後有李二曲這樣的人。
可惜的是尋訪他母親的姓氏,竟然沒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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