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外文言文
清·魏禧《留侯論》注讀
【注讀】
客問魏子曰:或曰子房弟死不葬,以求報韓。
既擊始皇博浪沙中,終輔漢滅秦,似(似:像。
後省略「回報韓國」)矣。
韓王成既殺,酈生說漢立六國後(後:後代),而子房沮(沮:阻止)之,何也?故以為(以為:認為)子房忠韓者,非(非:不對)也。
【翻譯】
有位朋友問我說:有人說張良弟弟死了不安葬,是用這來回報韓國的。
張良既然在博浪沙襲擊秦始皇,最終輔佐漢朝滅掉了秦朝,像是回報韓國的了。
但是韓王成被殺後,酈食其勸說漢天子立六國的後代為王,但張良卻阻止他這樣做,為什麼呢?所以我認為張良忠於韓國的說法,是不對的。」
【注讀】
魏子曰:噫,是烏足知(知:懂得)子房哉!人有力能為人報父仇者,其子父事(父事:像對待父親一樣侍奉)之,而助之以滅其仇,豈得為(得為:能夠說)非孝子哉?子房知韓不能(不能:沒有能力)以必興也,則報韓之仇而已矣。
天下之能報韓仇者,莫如漢;漢既滅秦,而羽殺韓王,是子房之仇,昔在秦而今又在楚也。
六國立則漢不興,漢不興則楚不滅,楚不滅則六國終滅於楚。
夫立六國,損於漢,無益於韓。
不立六國,則漢可興,楚可滅,而韓之仇以報。
故子房之志決(志決:下定決心)矣。
【翻譯】
魏子曰:唉,這哪裡是懂得張良啊!別人有能力能夠替一人報了殺父之仇,他的兒子像對待父親一樣侍奉那人,而幫助他來消滅他的仇人,難道能夠說這個人不是孝子嗎?張良知道韓國沒有能力而必然興盛,那麼只能替韓國報仇罷了。
而天下之能夠替韓國報仇的,沒有誰比得上漢王;漢王消滅了秦朝,然而項羽又殺了韓王,這也是張良的仇人,只是當年張良的仇人是秦朝,現在卻是楚國了。
六國重新立國那麼漢王不能興盛,漢王不能興盛那麼楚國不會滅亡,楚國不滅亡那麼六國終究要被楚國消滅。
那麼,立了六國的後代,有損於漢王,又無益於韓國。
不立六國的後代,那麼漢王可興盛,楚國可以消滅,而韓國的仇恨得以報復。
所以張良下定決心這樣做了。
【注讀】
子房之說項梁立橫一陽一君(橫一陽一君:韓公子成)也,意固(固:本來)亦欲得韓之主而事之,然韓卒以夷滅。
韓之為國(為國:立國)與漢之為天下,子房辨(辨:分辨)之明矣。
范增以沛公有天子氣,勸羽急擊之,非不忠於所事,而人或笑以為愚。
且夫天下公器(公器:共有的財產),非一人一姓之私也,天為民而立君,故能救生民(生民:百姓)於水火,則天以為子,而天下戴(戴:擁護)之以為父。
子房欲遂(遂:成就)其報韓之志,而得能定天下禍亂之君,故漢必不可以不輔。
夫孟子,學孔子者也;孔子尊周,而孟子遊說列國,惓惓(惓惓:同「拳拳」,誠懇深切之意)於齊梁之君,教之以王(王:成就王業)。
夫孟子豈不欲周之子孫王天下而朝諸侯?周卒不能。
而天下之生民,不可以不救。
天生子房以為(為:拯救)天下也,顧(顧:卻,反而)欲責子房以匹夫之諒(諒:忠誠守信),為范增之所為乎?亦已過矣!
【翻譯】
張良勸說項梁韓國的公子韓成,心中本來就是想得到韓國的君主而侍奉他,然而韓國最終被滅亡。
韓過的立國和漢朝的得到天下,張良分辨得十分明白。
范增認為劉邦有天子氣象,勸項羽趕緊攻打他,這不是不忠於他所做的事,然而有的人卻譏笑范增是愚蠢的。
況且天下是天下人共有的,不是一人一姓的私人產業,上天為百姓確立了君王,本來就是能夠從水深火熱中拯救百姓的,那麼上天選定的天子,天下人就擁護他把他作為父親。
張良想要成就自己為韓國報仇的心願,而得到能夠平定天下禍亂的國君,所以漢一定是不能不輔佐的。
孟子是學習 孔子的;孔子尊崇周王朝,然而孟子卻到各個諸侯國遊說,態度誠懇而深切地對待齊國梁過的君王,教他們成就王道的基業。
孟子難道不想要周天子的子孫稱王天下而使諸侯們朝拜他們嗎?但周朝的子孫最終做不到。
然而天下的百姓,不能夠不拯救。
上天生下子房來拯救天下百姓,人們卻反而想用匹夫的忠誠守信來責備他,難道要讓他做范增想做的事情嗎?這也太錯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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